为纪念覃保来这位勇敢顽强不怕死的战地记者,特别整理编辑他生前写下的战场回忆及战地图片。
原文呈现:
2月19日的清晨,在攻打朔江592高地的战斗中,我正伏在一块石头旁边准备拍摄我尖刀坦克与越军37高炮激战时的壮观场面。
突然,在我身前身后同时落下两颗敌人射过来的迫击炮弹,敌人的另一挺高射机枪也一个劲地用平射方式向我隐蔽的地方扫射,打得我满脸满身全是泥土和石渣,照相机镜头里也全是尘土。为把我们英雄的坦克激战时的镜头拍下来,我迅速转移了一个地方,吹干净镜头上的尘土,冒着敌人的密集枪弹,将照相机猛然举过土坎,连拍了两张坦克摧毁越军高炮阵地的照片,这天的上午,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我跟随部队冲上592高地。
这时,我366团7连正在向主峰进攻,在这主峰上,有敌人2挺高射机枪和数挺轻重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封锁了7连通向主峰的唯一的一条小路。为了夺取战斗的胜利,7连的勇士们正不顾一切,前仆后继地向主峰冲击。战士们那种勇往直前不怕死的精神深深地激励着我,促使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一战斗场面记录下来。
可是,由于我手中的相机是一台海鸥4A120双镜头照相机,而我隐蔽的地方杂草太多,挡住了我的镜头。为了拍下这激烈场面,就只有爬到左侧一块石头上去,才能依托到一个好角度。就在我爬到石头上刚按下相机快门抢拍到一张照片时,立即就被主峰暗堡里的敌人发觉,只听到一声怪啸,一串机枪子弹沿着我的军帽呼啸着穿过去。我急忙按下快门,又拍了一张敌堡被炸飞上天的镜头,然后把照相机和枪往怀里一抱滚下两米多高的乱石,我的身体还没着地,刚才隐蔽的那块大石头已被第二梭高射机枪子弹打掉了一大块。
这时只觉得我的右腿有点发麻,原来右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一颗子弹,军裤已被血染红了一大块,我顾不得疼痛端起冲锋枪,一口气向刚才敌人打枪的方向扫了三梭子弹,然后通过战友帮忙用小刀将腿肉里的子弹头撬了出来。我赶紧往伤口的地方缠了个急救包,并在战友们火力的掩护下,跟随向山上攻击的战友冲上主峰,拍下了敌人被歼,我军把红旗插上主峰的镜头。
2月21日,我跟随366团9连攻打了坂涯越军246团后方指挥所的山洞。该山洞是越军经多年打造的一个天然石洞,虽然只有100多米高,但洞里是上中下三层互相连通,有三个大洞口和数十个小洞口,它的三面都是开阔地,就像一尊恶魔,扼守在朔高战略公路上。
面对这样的天险岩洞,我和9连和7连的战友在此浴血奋战了一天,到傍晚时,才攻占了山脚的主洞口,把敌人压进了山洞里。我和9连3排的战友刚冲到洞口,洞内的越军就端着Ak47冲锋枪凶猛地冲了出来,顺手一梭子,将从洞内冲出的3名越军全给撂倒。洞内的敌人不甘心,继续拼命往外反冲锋,企图再次夺回主洞口。
9班长指挥全班在洞口与敌人展开激战,这时,夕阳穿过云层,将一缕阳光射进山洞,我连忙端起挂在胸前的相机连按了几张,其中还抓拍到一个从洞内冲出来的越军被我战士击毙往下载倒的镜头。
2月27日,我跟随366团5连攻打那排东侧名叫那杭舎的越军346师的一个军火库,这个军火库是建在7个经过改造过的天然山洞内,越军有一个加强排守卫。敌人依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用互为犄角的轻重交叉火力封锁了山洞前的开阔地和所有的通道。
我和3排的战士一起,在我方炮火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利用流水沟和土坎运动到离主洞仓库口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起向据守在乱石岗上的敌人投手榴弹,我及时拍下了两张战友们向敌人洞口投掷手榴弹和火箭筒手用40火箭弹摧毁敌弹药库洞口机枪工事的镜头。突然,敌人几个从未暴露的暗火力点中的轻重机枪,一起咆哮起来,密集的子弹疯狂地扫向我们,把我们几个靠近洞口的人压在浅浅的水沟里,抬不起头来。
连长伍桂来见情势危急,立即指挥重机枪排和82无后座力炮排,快速运动到正面一道土坎下,亲自操起一挺机枪猛烈射击,用猛烈的火力压制敌人。
为了抢拍到这位在19日战斗中,荣立二等功的连长亲自打机枪的镜头,我征得指导员郑桂球的同意,趁着敌人火力被我军压制的间隙,从水沟中一个驴打滚翻到一道田埂下,迅速向伍连长的机枪阵地运动过去。当我沿着田埂爬到一片开阔地边沿时,我身后山头上敌人一个从未暴露过的暗火力点又向我突然开火,子弹像雨点般落在我身边,把我的军装和照相机包穿了两个洞。我灵机一动,顺着敌人的枪声倒在地上,敌人见我不动了,以为我被击中,便把机枪移向另一个方向,趁着这个机会,我迅速滚到另一条干沟里,等敌人醒过神把机枪口再调过来追击我时,我已经运动到伍连长身后的土坎下,拍下了连长英勇战斗的的镜头。经过整整一天的战斗,5连终于全歼了山洞的守敌,捣毁了越军这个大型的军火库。
在整整28天的自卫还击战中,我曾多次遇险,4次受伤,每次都在战友们舍生忘死的救援下转危为安。
我所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都来自战斗最激烈的火线实况,全是战友们用鲜血生命换来的,我终身难忘这些英勇的战友们。
只是最感遗憾的是,我在战场上使用的海鸥4A120双镜头反光照相机,在场上使用起来太不方便了,不但每換一次胶卷只能拍12张照片,而且取景对焦上快门都极为困难,离敌人近了来不及拍,距离稍远一点又拍不到,特别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只能凭经验和感觉按快门,许多激烈的战斗场面没有拍下来,有些当时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拍了,但胶卷冲出来却只有模糊一片。
(摘自《让历史告诉未来》作者 曾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