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下午,447团到达黄连山垭口,此处地势险要,两边是大山,中间一条很狭窄的通道,穿过这个山口,就可以控制住沙巴县通往内地的唯一公路。
王副师长组织了几次进攻,阵地几次易手,都没有成功,伤亡很大。因距离太远,师炮群够不着,要求军的重炮支援,也因太远而精确度大打折扣,战斗处于僵持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糟糕, 447团迂回穿插已经四天,粮食和水已消耗殆尽,而黄连山附近又没水源,战士们又渴又饿。
师侦察连的一位班长在阵地附近发现一头受伤的牛,饿得眼冒金花的他提着匕首朝牛腿上就是一刀,想割块牛肉充肌,匕首很尖锐但没有刀刃,牛受惊带着那块割了一半的肉一跛一跛地跑了,还不敢放枪或者一拥而上解决那头牛,因为怕暴露目标挨枪子。
王副师长和战士们一样挨饿受渴,同去的作训科冉参谋还保存了一块压缩干粮,掰了一半给他,舍不得一口吃光,存着细水长流。饿得实在受不了的士兵连干米青草也吃,有些从前线运下来的阵亡战士嘴里还含着干米和野草!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没有能力运送伤员,伤员们自己连走带爬往后方撤,如果腿脚灵便的伤员还要负责带一位烈士的遗体回去,不能背不能扛,就解下绑腿,捆在烈士身上,一路拖也要拖回后方,这是我军的一贯传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抛弃,不放弃。
僵持到了第五天凌晨,正面进攻的446团已经在四号桥取得突破性进展,师指挥所命令447团尽一切力量拿下黄连山垭口,切断316A师的逃跑路线。
凌晨两点,刚下过雨的黄连山垭口涌起一阵浓雾,能见度很差,王副师长一看机会来了,立即命令一营红军二连130余人趁机偷袭过山口。红二连诞生于黄麻起义,是447团的拔尖连队,曾五次荣立集体一等功,不到关键时刻是不轻易使用红二连的,红二连上去了,这是447团决战的时刻到了。
连长郑家才带领的二连,趁着雨雾悄悄摸进越军阵地一百多米,尖刀二排被越军发现,越军立即封锁了垭口,企图将已进入垭口的二排和一排、三排分割开来,并打出几发照明弹,二排瞬间就暴露在空旷之处,炸弹 、 子弹全部倾泻在这三十多号人的身上,走在最前面的六班一下就损失了八位战士,伤亡惨重。
连长郑家才一看已经暴露,立即命令抢占制高点,火力掩护二连迅速跃进通过,将偷袭变为强攻。在激烈的战斗中,连长郑家才舍身扑救战士,后背被迫击炮弹弹片击出十几个血窟窿,一下昏死过去,大家都以为连长牺牲了,副连长大叫着:“为连长报仇,冲啊!”继续带领战士向越军发起猛烈的攻击。
写到这里,我想有人会不相信,觉得这是电影上虚构的情节,说实在话,我开始也怀疑,这是不是跟共产党员被子弹击中以后,还要豪言壮语一样遭人诟病?这是真实的,在战场上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一幕。
当报务员背着郑家才连长的“遗体”准备后撤时,昏迷了的郑家才被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惊醒,他不顾报务员的反对挣扎着朝垭口走去,遇到几个被打散的战士,于是这4、5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在郑家才的指挥下继续前进。
红二连官兵在已经牺牲了指导员,三个排长,七个班长,全连只剩二十多人,建制被打散的艰难情况下,沉着冷静,敢打敢拼,战士少的两个人,多的三四个人,包括几名炊事员在内,自发组成战斗小组,相互掩护,拼命朝公路推进,凸显了红军连队的过硬军事素养。
终于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郑家才带领着几位战士越过公路,抢占了公路边的制高点,开始阻击回撤的316A师。而山口这边的447团主力在红二连奋力拖住山口上越军的同时,实施强行突破,占领了黄连山垭口。
事后发现,黄连山上的工事很简易,明显是一两天前仓促修建的,也就是说如果447团没有被老百姓打扮的侦察兵发现的话,应该很容易穿过山口,以最快速度切断公路,和 446团来个瓮中捉鳖,把越军316A师一锅端,也不至于在山口僵持一天,让316A师师部有了逃跑的机会。
这次战斗中,郑家才身中39处枪伤,多次昏迷,生命垂危,直接送到广州军区总医院住了半年多才回到149师。战后,红二连被中央军委授予“尖刀英雄连”荣誉称号,郑家才被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时任一四九师四四六团五连连长刘同欣对四号桥反伏击战的回忆:
我是一九七零年十二月从河北省蠡县人武部应征入伍。在五十军一四九师四四六团二营五连服役。1975年任该连一排排长,1976年任该连副连长,1977年代连长,1978年任该连连长,1980年任该团二营营长。在服役期间,荣立三等功三次,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因作战积极勇敢,指挥果断,战绩卓著,荣立二等功,连队荣立集体二等功。1984年转业。
一、 战斗背景
“四号桥”东北无名高地,是某高地向东南延伸的山腿。制高点编为五号,海拔一千二百余米,坡度四十五度左右。由五号高地向东南延伸的三个山腿上共有四个高地,分别编为一、二、三、四号。谷(柳)沙(巴)公路沿山脚蜿蜒通过,无名高地和公路两侧高地直接控制着公路,地形十分险要。此地是通往沙巴咽喉要道上的大门,也是敌沙巴防线的前沿阵地(此地是设伏击的最佳地段,也是伏击反伏击,军事必争要地。战后,据越战俘口供,法国、日本军队也曾在此地域先后遭受过高于我军数十倍最惨痛的伤亡代价)。该地区坡陡、林密、谷深、河多、水急、路少、雨多、雾多,地形十分复杂。
我当面之敌系越军316A师,号称决战决胜天下无比的王牌师,也是越军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战斗作风好。该敌在东援柑糖受阻后,回撤沙巴。而沙巴是越南西北部重镇,也是越南避暑胜地,越修头目黎笋、范文同等人在此地建有避暑别墅,并在此地经常召开政治局会议。此外,沙巴更是经平卢通往安沛的门户,因此,越军对沙巴防御十分重视,尽遣主力在沙巴地区建立了沙巴防线,企图凭借有利地形阻我南进。
战后得知39师117团在10号公路边上向149师担任主攻的446团移交防区时介绍已占领了“四号桥”地区,而实际只占领了“三号桥”地区。地图上1桥之差,三号桥至四号桥之间大约几公里之遥,而这错误的移交,结果酿成了二营指战员在“四号桥”反伏击战斗中惨重的人员伤亡。二营亡76人,伤120人。其中,我连牺牲8人,伤12人。其次,有少部分伤员,自遭敌伏击至三月二日八时,由于夜晚冻饿雨淋,又无法及时运往后方医院急救而壮烈牺牲。
二、 作战会议,兵力部署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一时四十五分,接到团指命令,各营连及配属分队指挥员,到团指挥所受领作战任务。团首长(团长曹丛连战后提升为149师副师长、政委张广礼、副政委孙光明、参谋长赵会)在作战命令中讲到,为了扫清前进沿途障碍,团决心,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打开通往沙巴县城的门户。
团命令,步兵第二营为团的主攻营,副团长柯志祥、副政委马文科和部分团三大机关人员随同二营。同时命令,步兵五连为团的尖刀连(主攻连),配属你连团属八二无后座力炮连第二排(由该连副指导员刘娥先带队)、营重机枪连第三排(由连长罗德林带队)、团侦察一个小组、团工兵一个班、团侦察参谋一人、师防化喷火器两具、884步谈机三部。
二营副营长朱少成随同五连行动。命令中强调,你营连二十三时由朱缸荷南侧小桥(三号桥)附近出发,沿“三号桥”到达“四号桥”不过桥向右,在奔西爱、吉光胡地域构筑工事,在天亮之前一切工事构筑完毕。
第二天早八点,由上级炮火对沙巴方向之敌实施十五分炮袭,在友军的配合支援掩护下,你营连对沙巴方向之敌发起攻击。今晚的特别口令是“团结战斗”,可与已控制“四号桥”的友军取得联系,以免双方误伤(当时团首长在敌情不明,不知友军移交防区有误的情况下,团首长的作战意图、兵力配属使用是正确无误的)
受领任务后,我火速回到连队召开了作战会议,及时传达了上级的作战意图及本连的战斗任务。
根据各排战术技术、兵员干部特点,我命令,
一排(排长程宣国战后个人荣立三等功,排荣立集体二等功)为连的主攻排,配属八二无后坐力炮一门,重机枪一挺、侦察兵一个组、喷火器一具、工兵两个组、40火箭筒两具、团侦察参谋一人、步谈机一部。主要任务是:为连开辟通路,扫清前进沿途残存障碍,实施正面攻击,掩护连预备队随时投入战斗;
二排(排长洪干来战后个人荣立三等功,排荣立集体三等功)为连的助攻排,配属八二无后坐力炮一门,重机枪一挺、喷火器一具、工兵一个组、40火箭筒两具、步谈机一部。主要任务是:穿插迂回,歼灭翼侧之敌,确保全连的翼侧安全;
三排(排长熊永碧)为连的预备队,配属40火箭筒两具,作为连的机动兵力,视情况随时接替主攻排的战斗任务;
八二无后坐力炮一门,重机枪一挺、60炮三门组成连的火力队,队长由配属我连二机连连长罗德林担任,副队长由配属我连八二无后坐力炮连副指导员刘娥先担任。战斗中,各排如需要上级炮火支援时,以曳光弹指示目标或报地图坐标为宜。其次,各排要互相协同,密切配合,团结战斗勇敢顽强,奋勇杀敌,圆满完成上级赋予我连光荣而艰巨的战斗任务。
干部分工:连长、指导员冯良春,(战后荣立三等功)组成连指挥所,主要负责指挥全连全盘战斗,副营长朱少成协助连长作战指挥;副连长吴良培(战后荣立三等功)带主攻排;副指导员陈巨阳(战后荣立二等功)和司务长罗发坤(战后荣立三等功,炊事班(荣立集体二等功)带卫生员(战后荣立三等功),为连的救护后勤保障组,主要负责抢救伤员烈士和全连的物资保障,前送后运;各排长不变,主要负责指挥本排战斗;最后,指导员做了简短战前政治动员。
会后,各排根据执行不同的战斗任务,抓紧时间进行了战前动员和物资器材、枪支弹药等方面的准备工作。
自2月17日入越作战到此次战斗前,连队边打边推进,因为是异国作战,地形不熟、敌情不明,经常是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因而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再加上当地变化无常的天气,真可谓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但部队获知有大仗要打,仍然精神旺盛,斗志昂扬,求战情绪非常高涨。
三、 整装开进,惨遭伏击
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三时,我营连奉令利用伸手不见五指、倾盆大雨之夜的有利时机,在敌情不明、地形不熟的情况下,沿公路经3号桥(已被越军提前炸毁,水齐腰深)涉水而过,秘密隐蔽的向四号桥方向搜索前进。当时,谁也没想到3号桥后所有有利地形实际均在越军控制之中,部队开始向敌人口袋伏击圈里钻,却丝毫不知。
我连开进顺序按尖兵侦察一班(加强班)、主攻一排、连指挥所、火力队、助攻二排、预备队三排、连救护后勤保障组。营开进顺序按主攻五连、营指挥所、助攻四连、营火力队(炮连欠七、八班,机枪连欠二三排)、预备队六连的顺序开进。为了不暴露目标和我军作战意图,所有无线电通信一律关闭,均执行徒步联络方式,严禁部队说话、抽烟、打手电和掉队。
三月一日凌晨二时二十五分,我尖兵侦察班进至四号桥附近,正准备侦察通往奔西爱的道路时,突然发现从四号桥右翼半山腰独立小房钻出3个打手电的人(越军),与我尖兵班相遇。由于天黑雨大难以辨别敌我,因为在团受领任务时已讲明,四号桥附近阵地均在我友邻部队控制之下,我尖兵班误认为是友邻部队的同志,我方即用特别口令联络,对方无回声,并急转头,边喊边叫,向奔西爱方向逃窜。
我尖兵侦察班马上判定对方是敌人,便迅速开枪射击,当场毙敌一人,击伤一人,另一人将负伤的敌人搀扶钻入草丛仓皇逃窜。枪声一响,此时四号桥东北侧无名高地之敌,发射红色信号弹一发,其他各高地之敌抛射出数发照明弹,顿时,整个四号桥区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与此同时,各高地之敌一起向我们开火。此刻,全营除六连外已误入敌袋形防御阵地,地形情况对我十分不利,整个加强营完全暴露在公路上。
当时,敌人采取的战术打法是前阻后截,关门拦腰斩断,分割歼灭之战术手段。这一突如其来的遭遇,使大家一时被惊呆了,当时部队有些混乱,就好像大海里的波涛一样,后浪推前浪,前浪涌后浪。哪里人多,人员密集,敌人的枪弹、炮弹就重点往哪里猛打猛炸。顿时,整个公路上,血肉横飞,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四、 英勇反击,夺取高地
此时此刻,事态对我极其不利,时间持续约10秒左右,我马上清醒的意识到,遭敌人伏击了。我迅速命令副连长带主攻排,不惜一切代价火速上山夺取右翼1号高地。同时,我带连主力沿1号高地西侧兵分两路夺取3号高地。
时间就是生命,我连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全连英勇奋战,敢打敢拼,前仆后继,不怕流血牺牲,抵近射击和白刃搏斗,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近战夜战、你死我活的争夺战。
由于天黑雨大,山高坡陡,脚底打滑。在敌情不明,地形不熟的情况下,全连干战攀悬崖走峭壁,上拉下推,边攀登边与敌人射击。许多同志从几十米、几百米的半山腰上滑下,不少同志衣服手脸被划破,有的被摔伤,还有的中弹牺牲。但同志们仍然继续与不利地形、恶劣天气拼搏,与敌人浴血奋战,艰难的奋勇上攻。枪声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哪里有枪声,哪里就有战斗。
凌晨4时左右,经1小时25分钟的激烈战斗,一排攻占了1号高地西南侧突出部,歼敌8名,打毁敌明暗火力点4个;二排攻占了3号高地南侧突出部,歼敌9名,打毁敌明暗火力点5个;我又令三排在连火力队的支援掩护下,两面夹击攻占了3号高地,歼敌7名。部分残敌溃逃,余敌隐蔽龟缩于山洞、山缝、草丛中。
由于我连平时训练有素,军事技术过硬,再加上夜黑雨大,历经艰难险阻,浴血奋战,部队神奇的突破了敌人重重包围,上山神速,夺占敌阵地及时,伤亡较少,并迅速扭转了敌我态势,转危为安,变被动为主动。
现在回想,如在白天钻入这天然袋形阵地,可以确切的说,我加强连将无一人生还。当时我连处于伏击圈腹地,所夺占几处高地均是“四号桥”公路前沿一线阵地,距敌较近,且都在各高地之敌有效射程之内,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但我连仍毅然利用已得阵地之优势,团结互助,敢于加压,以猛烈的火力打压敌人的火力点,重点吸引和牵制了敌人的火力点和注意力,以尽量减轻公路上兄弟连队伤亡,使其得以尽快上山,从而摆脱困境,化险为夷。
当我连在1、3号高地突出部初步稳住阵脚后,副团长柯志祥、副政委马文科、副营长朱少成以及随从人员均相继赶到我连既得阵地。从副团长、副政委和副营长话语中得知,我营其他连队在公路上人员死伤惨重,触目惊心。
部队从遭遇伏击开始,曾一度比较混乱,营指挥所被打散、瘫痪,电台被炸毁,报务员身受重伤,与团指挥所及各连均失掉联系,教导员夏永明、副教导员黄坤尧被拥挤在炮连,身负重伤,不下火线,仍和炮连一起坚持战斗。副团长、副政委和副营长被敌火力阻隔在几个地方。正是因为他们的沉着冷静,并主动指挥附近分队抢占有利地形,才使部队各自迅速组织起防御和反击的力量。
五、 顽强阻击,坚守阵地
因营指挥所被打散,为了统一指挥,经副团长、副政委二人商议,当即决定由副营长朱少成代理营长职权,并抽调配属我连二排884步谈机与各连沟通了联系,恢复了全营统一指挥,迅速扭转了不利局面。
与此同时,副团长建议,尽快与团指挥所取得联系,后经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和我四人认真研究决定后,立即指派我连三排九班,护送配属我连的团侦察参谋,乘着天黑大雨,伸手不见五指的有利时机,利用敌人枪炮火力间隙,火速回团指挥所报告我营目前处境,并速派一部电台来,以恢复与团指挥所联络。同时,副营长建议我连有效的巩固既得阵地,并迅速构筑工事,以便天亮后经受住更残酷的战斗考验。
接着,我充分利用敌人枪炮火力间隙,视情况对各排分别采取实地部署和徒步通知的方式,根据地形和武器战斗性能,构筑了多层次环形防御工事。以82无后坐力炮、60炮、轻重机枪和步兵武器组成远近结合、曲直相交,多层次(因山形是梯田)环形交叉火力网。对重要的通道、山口(谷柳-沙巴公路)、桥梁(四号桥)设有标定拦阻射击和重要集中射击地段,并明确划分了各排防御地段、重点攻防区域和射击地段,并强调各排应积极主动,密切配合,协同作战。
就这样,我连利用交火间隙,根据山形走向,迅速构成了半圆形三道防御体系。具体部署是:
一排在四号桥(奔西爱)对面已夺占的1号高地西南侧突出部,敌对面前沿阵地前构筑二道环形防御工事;
二排在3号高地西南侧突出部,右前方是“四号桥”正面守敌,构筑二道防御工事;
连指挥所、连火力队均在一二排前沿阵地之间交接处,营指挥所在连指挥所侧后(均在一个战壕内);
三排在一、二排二道防线侧后3号高地布防。要求,除连火力队和各排一挺机枪担任值班执勤警戒人员外,其他人员利用敌人的枪炮火力间隙务必在天亮之前构筑好战壕、交通壕、防空洞。视情况,每人挖一个猫耳洞,昼夜准备迎接敌人多波次的攻击。
拂晓前,四连副连长黄志强带领主攻二排(加强排)进至3号高地东南侧附近,与我连相遇,因其与四连主力失去了联系,副营长令其归我五连统一指挥。
我命令四连副连长将其带领的人员在五连一排二道防线一侧布防。同时,指导员冯良春采取不同形式,对各排进行了简明扼要政治动员,鼓舞部队士气,保持旺盛的斗志。要求全体干战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坚强作风,奋勇杀敌,为牺牲和负伤的战友们报仇。
七时许,天明雨停,敌人开始向我连已得阵地实施猛烈的炮击,在我连已占领的部分阵地附近,各高地敌人的部分火力点也趁机活跃。四号桥正面阵地之敌和1号高地之敌,以猛烈的火力袭击我一排已占领的1号高地西南侧突出部既得阵地,直接威胁着我一排一道防线的安全。
3号高地之敌9个明暗火力点同时向三排射击,公路左侧无名高地之敌向我二排、连指挥所、连火力队实施猛烈射击和炮击。与此同时,各高地之敌以猛烈的火力支援掩护四号桥正面阵地(距我连一排一道防线约300米,距连营指挥所约350米左右。两山之间是一片小开阔地,地图上称奔西爱地域)之敌,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我一排发起攻击,企图夺占我一排一道防御阵地,并直接威胁着我连既得阵地和营连指挥所(均在一个战壕内)的安危。
这时,我命令连火力队以稳准狠得火力摧毁和压制距我最近、威胁最大的敌火力点,有效的支援一、二、三排战斗。令主攻一排、四连主攻二排以部分兵力原地以火力掩护和阻拦正面之敌,其他兵力攻占1号高地。令二排以少部分兵力坚守阵地,以火力支援、掩护大部分兵力对3号高地右侧5号高地翼侧突出部发起攻击,战法采用以正面牵制,两翼实施主要攻击,务必全歼该敌。
令三排(欠九班)对3号高地西北约300米山包之敌实施正面吸引、两面围歼。全连经约70分钟激烈战斗,一排攻占了1号高地,摧毁敌60炮阵地一个,火力点9个,暗堡2个,毙敌12名,残敌逃窜。并在连火力队支援下打退了敌人的反击,歼敌9人,余敌溃逃。
二排攻占了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摧毁敌机枪阵地一个,火力点8个,暗堡2个,82无后坐力炮阵地1个,毙敌9名。三排攻占了3号高地西北约300米之处高地突出部,在进攻时由于地形对我极为不利,七八班伤亡10人。期间,七班副班长唐学彬(战后个人荣立三等功,班荣立集体三等功)组织三名战士交替掩护,机智灵活,巧妙的用手榴弹炸毁了敌人两个暗火力点,先后毙敌7名。指导员与82无后坐力炮连副指导员组织指挥82无后坐力炮相继摧毁3个暗堡和两个火力点,82无后坐力炮阵地一个。
这时我察觉到,三排阵地山头仍有两个暗火力点,时隐时现,开始打冷枪,有时打得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多次抬不起头来,无法观察战场情况,妨碍准确无误的指挥战斗。有时打得我也滚来滚去。我曾两次派人(因三排未配步谈机)命令三排炸毁这两个威胁最大的暗火力点,因枪弹乱飞,前后两个传令兵在半路一死一伤,未能奏效。
战场形势不等人,急得我爬出了战壕,在战壕一侧草丛之中认真观察这两个暗火力点的准确位置。就在我观察敌情5分钟的时间里,在我周围2米左右先后牺牲了5个战友,都是一枪打穿头部。当时,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得知我也在牺牲的5个战友身旁时,曾几次派人拉我回战壕,叫我不要擅离指挥位置,已经急红了眼的我,断然坚持不回战壕,继续观察敌情。
这时,浓雾时隐时现,雾来时能见度低,观察视野在10米左右,敌人看不到目标,就停止射击;雾散时,视野清晰了,敌人就又开始打冷枪。而且敌人的枪法比较准,可称得起弹无虚发。
我利用雾散之机,用望远镜捕捉到了敌人两个暗火力点的准确位置,便暗下决心,必须马上将这两个钉子拔掉,否则后患无穷。于是,趁雾遮山地之机,我拿二排一挺班用机枪(原机枪手已牺牲),让副射手(战后荣立三等功,姓名实在想不起来了)带上炸药包和手榴弹,通信员(苏拉丹珠,战后荣立三等功)跟随,未经请示,我们三人就交替掩护爬上了山,在距敌暗火力点10米左右草丛位置,我用班用机枪将第一个暗火力点歼灭,歼敌2人(从此时起,这挺机枪我始终操作使用,并充分发挥我“特等射手”技能,打压敌人的明暗火力点,直至四号桥战斗结束,才将其归还二排)。
与此同时,由通信员(苏拉丹珠)火力掩护,机枪副射击手用炸药包将第二个暗火力点炸毁,歼敌3人。在大雾即将散时,我们3人采取跳、滚、滑的战术动作从山上安全回到了营连指挥所位置。当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指导员得知详情后,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两个钉子被拔掉了,除了大患;忧的是怕我再冲到一线,负了伤甚至牺牲了怎么办。
上午九时许,各高地之敌又向我连各阵地发起了猛烈射击和炮击,“四号桥”正面之敌又派出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第二次向我连既得阵地发起了反争夺战,企图夺取我一排已得阵地和有利地形,扩大其防御范围。
十分明显,从作战地图上看,我连夺占敌各高地,处于伏击阵地中心,可谓举足轻重、事关全局:我军占领,将直接威胁公路北侧所有敌军,形成反包围;敌军占领,也将牢牢卡住公路咽喉,使我军寸步难行。
一旦我连阵地失守,被敌人突破,将前功尽弃,直接影响到全营(加强营)近千人的生命安危。为此,我强调,全连干战要团结一致、奋勇杀敌,誓与阵地同生死、共存亡,并命令连火力队和二排、三排、四连二排(加强排)以猛烈的火力打压敌人的火力点和进攻之敌。
令一排以部分兵力掩护,并指派一部分兵力(一排一班)实施阵前短促突击,以出其不意、打出士气,灭掉敌人的嚣张气焰。经过激战,我连又打退了敌人第二次反攻,歼敌10名,共摧毁敌明暗火力点各5个,高射机枪阵地1个,有效的巩固了既得阵地,确保了全连干战人身安全。
但敌人并不甘心,始终不断的向我一排一班(加强班)短促突击的战友实施压制和拦阻射击,因地形对我十分不利,一班始终被压制在敌我阵地之间小开阔地之中,无法摆脱进退两难的被动局面。我曾令一排几次组织火力掩护,以接应其撤回原阵地,但均未奏效。一班陈新民、谭东平二位同志表现极为突出,在敌情、地形对我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临危不惧,充分利用地形地物,机智灵活,勇敢顽强,歼敌数名,而一班也伤4人。
六、 指挥畅通,扭转战局
上午九时五十分,曾回团指挥所报告敌情战情的团侦察参谋带领通信连长吕孝富,携带电台、步谈机各一部,在我连九班、团侦察班(其中有两位业务骨干罗永松、蔡清友同志,战前从我五连调到特务连,得知我连遭遇伏击,不顾生命危险,主动要求担任护送任务,并回五连同战友们共同战斗,他俩在危难之际表现出的深厚战友情谊,令人钦佩)护送掩护下,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利用大雾能见度低的有利时机,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安全的到达了我连既得阵地——营连指挥所,并及时向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和我五连传达了团首长的慰问以及作战意图和决心。团首长对我二营遭伏击十分关注,并抽调一、三营各一部(二、八连)从两翼穿插迂回投入战斗,支援掩护二营战斗。
这时,通信连长立即用电台与团指挥所沟通了联络,副团长、副政委简明扼要的向团长汇报了我营从遭伏击到目前的敌我态势,并受领了团首长的命令、作战意图及对二营干战的慰问。同时,在这样一个特殊环境和情况下,经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指导员四人研究同意,向团指挥所给我、陈巨阳、刘娥先三位同志报记了二等功。
另外,副团长、副政委利用通信连长带来的步谈机与各连沟通了联系,并及时传达了团首长的慰问、作战意图和决心。
同时命令各连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扼守既得阵地,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扩大战果,为团主力攻打沙巴县城打下良好基础。
除五连外,各连相继将从遭伏击到目前的敌我态势、伤亡及部队精神面貌等情况做了详细汇报。据此,副团长、副政委又对各连有针对性的进行了简明扼要的战斗动员,并获取了各连上报的敌人兵力部署的地图坐标和火力配置的准确位置,要求上级炮火给以毁灭性打击。
此后,上级炮火及时稳、准、狠的对敌阵地及重点部位实施了10分钟炮袭。而就在上级炮火急袭前,我速令一排长做好迎接被压制在敌前沿阵地前小开阔地短促突击未撤回战友的准备工作,借助上级炮火急袭时,火速撤回原阵地。经过10分钟炮袭,敌人的嚣张气焰暂时收敛。战斗至12时,敌我双方形成对峙。
七、 奉命坚守,反败为胜
战到此时,我连奉命坚守既得阵地。虽说这时敌我双方激烈交战暂时停止,但敌人决不轻易放弃抵抗、阻止、拦截我军突破四号桥地域防御工事,以达到拖延我军攻打沙巴县城的目的。
因我连所夺占敌诸高地均是敌对面前沿一线阵地,距敌较近,对敌威胁最大,双方均在各种武器有效射程之内。所以,未被占领的敌人其他诸高地仍有少部分残敌负隅顽抗,不断向我阵地射击和炮击,并派出部分兵力对我连进行袭扰。我连对任何挑衅都予以坚决回击,双方交火始终持续不断,互有伤亡,但我连始终屹立在既得阵地,使敌人不能前进半步。
期间,全连利用战斗间隙,除连火力队和各排指派一挺机枪担任值班执勤警戒任务外,各排均抓紧时间进行战斗再动员,对伤员进行了安抚和伤口重新包扎和治疗,对枪支弹药进行了擦拭保养,对工事进行了重新抢修,并做好伤员、烈士的统计上报工作。
17时40分,从沙巴县城通往四号桥公路方向,敌人用汽车派来增援部队,企图凭借部分高地残留之敌作掩护,视情况,将敌死伤的官兵、枪支抢回。因将近黄昏,距敌较远,视野不清晰,当时我们5人(副团长、副政委、代营长、我和指导员)仔细观察后,决定抓住战机歼灭此股顽敌。我迅速命令全连所有火力向敌人开火。汽车被炸毁,大部分敌人被歼灭,残敌溃逃。
战斗至19时50分,天气巨变,突然又下起倾盆大雨(越南山区这个季节的天气变化无常,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气温40度以上,晚间却下起倾盆大雨,气温骤降到0度以下)。此时,大部分阵地被我占领,绝大部分敌人被我歼灭,少部分敌人逃窜。敌明暗火力点、工事基本被我摧毁,敌我双方对峙。我营奉命原地待命,巩固坚守既得阵地,为团翌日攻打沙巴县城奠定了良好基础。
此次战斗,我连共歼敌66名,伤5名,摧毁60炮阵地两个,82无后坐力炮阵地3个,高机平射阵地两个,敌明暗火力点42个,暗堡8个,汽车一辆。缴获步冲机枪36支(挺),40火箭筒两具,各种子弹、炮弹8535发。我连牺牲8人,伤12人(不含加强配属分队人员)。
八、 英雄事迹,名垂青史
此次战斗中,虽然开始我连处于极其被动局面,但靠着平时严格训练培养出来的过硬战术战技和良好的战斗作风,最终成功扭转战局,期间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副指导员带领连救护保障组,从战斗打响到12时止,工作任务十分繁重,危险性最大。遵照上级指示,抢救伤员烈士,要当做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如丢失一位伤员或烈士,就等于没有完成战斗任务。所以,救护保障组为了抢救和寻找一名伤员和烈士,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自我牺牲。有时甚至为了抢救一名伤员或烈士,几名战友负伤和牺牲。部队打到哪里,救护保障组就跟到哪里。
如抢救组战友江吴南同志,从战斗打响后,哪里战斗最激烈,哪里最危险,他就主动要求到哪里,从没考虑到个人生死存亡,只考虑到战友的生命安危。多救活一个战士,就多一份力量,也可减轻国家人民一份负担,和他人家中一份痛苦和悲伤。正是凭着这样朴实的信念,他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跑上跑下,无论是本连或其他兄弟连队战友,均一视同仁,抢救包扎治疗。他曾10次利用战斗炮火间隙和大雾能见度低的时机,从山下将10名重伤员巧妙地的背上了山,迅速及时的进行抢救和简易治疗。在第11次下山将伤员背至半山腰时,却被敌人发觉,三名越军同时向他射击,胳膊、腿部、腹部被子弹打穿,顿时鲜血直流,肠子流于肚外。在这生死时刻,他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硬让身边的战友(伤员)吃了。急救包、止血带都给战友包扎使用了,感动的伤员热泪盈眶。阶级弟兄的生命得救了,江吴南同志因失血过多而壮烈牺牲。战后总结时,根据江吴南同志战场表现,报请上级党委批准,给江吴南同志追记二等功。
我连文书刘慧军同志,战后荣立三等功。工作积极认真负责,任劳任怨,作战积极勇敢。战斗中与战友们并肩战斗,利用战斗间隙抢救伤员烈士,还肩负着伤员烈士统计造册,火线入党入团卡片的填写工作。一次,正当他认真忙于工作时,被敌人发觉,突然向他射击,多亏他机智灵活、反应敏捷,所幸的是文件包被子弹打窜,他本人安然无恙。
此外,当时我军阵地上,战壕、交通壕内包括兄弟连队的伤员烈士已达25人,其悲惨状况,人人见了伤心流泪。但面对巨大的伤痛,大部分伤员重伤不叫苦,轻伤不下火线。不少重伤员站立不住,就趴或靠在战壕里给战友们压子弹、拧送手榴弹,真是可敬可佩。
以上是四四六团五连连长刘同欣对四号桥反伏击战的回忆,刘连长以一个连长的视角回忆了本连的战斗经过,下面转一篇一四九师警卫连曾宪荣的回忆文章,曾宪荣时任一四九师师长康虎振的警卫员,从他的回忆文章中可以从全景的视角了解四号桥反伏击的战况。
1979年2月28日15时10分,13军命令149师:39师已攻占奔西爱、4号桥、威龙松,公路已打通,令你师进入战斗。根据13军的指示,149师康虎振师长命令本师446团当夜沿公路进至奔西爱、4号桥、威龙松一线,占领进攻出发地区,准备于3月1日晨发起攻击。同时命令沿正面进攻的其他部队迅速进至3号桥、谷珊地区,沿公路集结待命。
149师政委徐金堂在给作战部队团以上主官做战前动员讲话
担任师正面主攻的446团接令后,于28日16时05分沿公路向4号桥、奔西爱方向推进。
446团为原18军第52师155团,是52师中的老部队,基础好,能攻能守,作风勇猛,战斗力强,是军、师的第一主力团。在二野大进军的西南战役中,155团衔命直追,孤军深入,打垮了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湘鄂边区绥靖司令官宋希濂率领的残部,配合友邻部队将宋希濂生俘。
在1962年的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中,“藏字419部队”序列中的155团担任克节朗正面主攻,于形势危险艰难的情况下,指挥果断,勇猛攻击,连克印军地堡群,先后攻歼枪等、卡龙、扯东、绒不丢之敌,配合主力部队歼灭了印军第7旅。
战后,155团的2连6班被国防部授予“阳廷安班”荣誉称号。1979对越作战时,446团于战前扩编为甲种团,主官是团长曹从连、政委张广礼、副团长柯志祥,副政委孙光明、马文科,参谋长赵会等。
446团部队向四号桥地区开进,先头部队已将接近四号桥地区
28日晚21时,446团进至朱缸荷地区集结,并在朱缸荷南侧的3号桥接管了117团阵地。117团的原阵地是在奔西爱北侧的岳山和1662高地一线。
27日12时,117团向奔西爱以东之敌发起攻击,于28日15时前进至吉光胡、3号桥一线。3号桥架在外约姆河的一条支流上,是双孔水泥钢筋混凝土构造,当时桥的北向桥面已被越军炸塌在水里,人员辎重只能从桥的上游徒涉过河,117团1连于28日下午将其占领。
然而,117团对地图识别有误,并未详细核对,就将已占领的3号桥当成4号桥而上报军指,使军、师前指均要求446团前往4号桥与117团进行阵地交接。
当两个团进行交接时,117团的张副团长向446团的左副团长交代:“这就是4号桥,上面就是奔西爱,我们已攻占,这里有我们一个连队,前面我们没有打。” 446团指挥人员根据地图与现地位置反复对照,确认所在位置不是4号桥,而是3号桥。当即向师前指报告了部队到达的坐标位置,并请示“因天黑、雨大,是否就地加修工事,明日拂晓再前进?”康虎振师长接到报告后,发现446团的坐标离4号桥、奔西爱一线还有3公里,立即答复:“你团还未进到位置,军有命令明日拂晓发起进攻,今晚一定要进到位置。”
根据师长的指示,446团团指命令2营配属82无坐力炮1个排、火焰喷射器2具,为团的第一梯队,立即经3号桥沿公路向4号桥搜索前进,于拂晓前在4号桥、奔西爱一线小河北侧占领进攻出发地区,3月1日8时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打开通往沙巴县城的通道。
2营是446团中的全训营,曾参加过西藏平叛作战和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在1962年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的克节朗反击作战中,2营以四面包围、穿插分割的战法,全歼了入侵枪等地区的印军拉加普特联队第2营和旁遮普联队第9营的各1个连、阿萨姆步兵第5营1个排共270人,自己仅伤亡55人。在1979对越作战前,2营的部分营、连指挥员曾参加过当年作战,有实战经验。
受领任务后,2营立即进行组织准备,以5连配属82无坐力炮1个排、重机枪1个排、团侦察排1个班、火焰喷射器2具为尖兵连,副营长朱少成随5连行动;4连配属重机枪1个排、82无坐力炮2个班随5连跟进;炮兵连(欠7、8班)、机枪连(欠2、3排)为营火力队,随4连跟进;6连为预备队,随营火力队跟进;营指挥所随5连之后跟进;446团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率部分团机关人员随2营行动。
这里又出了问题。117团交接阵地时,并未向446团详细介绍4号桥区域的敌我实际状况。而446团团指虽然已判定117团占领的并非4号桥,但却没有进一步核实或明确前方4号桥区域是否有友军控制,也没有派出先头分队进行侦察搜索,确定好敌我双方的前沿位置后再前进。
结果,团指在向2营下达作战命令时,虽然要求2营沿途注意搜索,却又强调“今晚的特别口令是‘团结战斗’,可与已控制‘4号桥’友军取得联系,以免双方误伤”。这一系列失误最终导致了2营在随后的战斗中误入越军阵地而遭到狙击。
28日夜23时许,446团2营从3号桥附近出发,涉过小河,冒大雨沿公路向4号桥方向搜索前进。营长等人根据团指的通报,误以为4号桥地区为友军阵地,结果全营成行军队形前进,没有注意派出先头分队对公路两翼进行侦察警戒,也没有做好发生遭遇战斗的准备。因天黑、雨大、路滑,2营的前进速度比较缓慢。加之官兵们怕黑夜中掉队,行军纵队的间距逐渐缩小,队形比较密集拥挤,没有警惕突发情况。
3月1日凌晨2时25分,尖兵5连进至4号桥附近。4号桥是位于奔西爱、威龙松和达果之间的公路桥,与3号桥是单桥不同,这里有相邻的新、旧2座桥。根据团指命令,要求2营不过4号桥,直接向右侧上山进至奔西爱、吉光胡地域构筑工事,在天亮之前将工事构筑完毕。尖刀1排在4号桥前停了约30分钟,查明了通往右侧奔西爱的道路后,正准备沿小路向奔西爱前进,突然从4号桥桥头的小独立房中钻出3个人。因天黑雨大,难以辨别敌我,尖兵立即喝问口令,对方并无回令,反而转身边叫喊边向奔西爱方向逃跑。尖兵判定其是越军,迅速开火,当场击毙1人,其余2人钻入草丛逃跑。此时,在4号桥东北侧的无名高地上打出了一发红色信号弹,其他几个高地上也抛射出数发照明弹,当即将4号桥附近地域照亮。
瞬时,从4号桥东北、西南及东南的公路两侧各高地上一齐喷出了火舌,猛烈的弹雨泼向正在公路上先进的2营。当时除6连外,4连、炮兵连和营指挥所都处于越军火力集中射击地段,当即发生重大伤亡,营指挥所被打散,电台被炸坏,报话员受伤,与团指及各连失去联络。随营行动的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和营长、教导员分散各处,分别命令各连抢占公路北侧有利地形,以扭转不利态势。
在4号桥东北侧,有一个无名高地,是1662高地向东南延伸的山腿。制高点编为5号高地,海拔1200余米,坡度约45度左右。由5号高地向东南廷伸的3条山腿,分别编为1、2、4号高地,1号高地与5号高地中间为3号高地。在4号桥的西南侧和外约姆河东侧,还各有一个无名高地,海拔都在1000米以上,与东北无名高地一样均为土石山,树木不多。10号公路沿这3个无名高地的山脚蜿蜒通过,被其所扼控。外约姆河在公路东侧平行流淌,至4号桥处分出一条支流向西北横断公路,流向蒙先、大平方向。
防守4号桥地区的是316A师174团1营和148团1个加强连。越军在4号桥周围各高地上临时构筑了堑壕、散兵坑、交通壕和土木质掩蔽部,配置各种火器形成交叉火网,重点控制公路和4号桥。其中在东北无名高地上有148团1个加强连防守,在高地上构筑有12个土木质掩蔽部和40个暗火力点,以堑壕、交通壕相连接,并配置有高射机枪发射阵地,组成多层密集火网严密封锁公路。
我拍了一张三号桥四号桥的地形图,帮助了解一下附近的地形。
这次进攻沙巴5连担任了全团的尖刀,见营本队遭敌袭击,5连连长刘同欣立即命令1排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抢占公路北侧的1号高地,自己率连主力沿1号高地西侧分兵两路抢占3号高地。5连官兵冒着越军的枪林弹雨发起冲锋,搭人梯,攀陡崖,边攀登边射击,于2时55分登上高地与越军展开争夺。
4连在进至4号桥东侧200米处时,突然遭到越军火力袭击。连长迅速指挥1排从1号高地东侧沿山凹部迂回攻击,副连长黄志强率2排在1排左侧沿1号高地东侧向北攻击。当1排进至1号高地东侧时,突遭越军一处暗火力点射击,伤亡较大,排长中弹牺牲,进攻受阻。连长随即组织60炮班和8班在公路北侧以火力向敌还击,自己亲率7、9班从1、2排之间向高地发起冲击。
位于全营最后面的6连在前进中突然听到前方有枪声,连长唐宜富立即命令全连跑步前进。当进至2号高地东侧公路附近时,遭到越军火力射击。连长命令全连靠公路北侧隐蔽,并令1排沿公路搜索前进。不久,接到营指的命令,迅速抢占北侧高地。连长当即部署,以副连长林友顺率1排从正面攻击北侧的2号高地,自己率连主力从东侧沿山背迂回向上进攻。
经过反复争夺,战至凌晨4时许,5连1排攻占了1号高地西南侧山背,歼敌8名,摧毁越军明暗火力点4个;2排夺取了3号高地南侧山背,歼敌9名,摧毁越军明暗火力点5个。刘同欣连长命令3排7、8班继续向3号高地顶部攻击,由连火力队2个机枪班进行火力掩护,机枪连罗德林连长带队指挥。
4连副连长黄志强率4连2排沿1号高地东侧向北攻击,进至3号高地附近,与连主力失去联系。4连连长率7、9班冲上山后,即向1号高地发起攻击。6连1排沿公路进至2号高地南侧后上山,向高地西侧搜索前进。唐宜富连长率6连主力从东侧沿山背向2号高地攻击前进。
此时,分散于各处的营长、教导员、副教导员已在公路上会合。因电台被打坏,无法与团指及各连沟通联络,营长派副教导员黄坤尧返回寻找团指报告情况。4时30分左右,黄副教导员返至3号桥附近遇到了团指派来寻找2营的团通信参谋,还带来了架线班和2瓦电台1部。
黄副教导员立即通过电话向曹从连团长报告了战况:“我营已进到4号桥,有零星敌人打我们,电台被打坏,4、5连已上山。”曹从连团长当即指示:“小部分敌人不要影响大的行动,还按原计划明早8时总攻。”随后,黄副教导员带团通信参谋和架线班赶往4号桥地区寻找营长。
5时左右,5连已占领4号桥东北无名高地1、3号高地的部分阵地,初步稳住了阵脚。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朱少成副营长相继跟进到了5连既得阵地,与刘同欣连长会合。因营指挥所被打散,营长等人下落不明,为了统一指挥,经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二人商议,决定由朱少成副营长代理营长职权,组建联合指挥所,并抽调配属5连的2部步谈机与各连沟通了联系,恢复了全营统一指挥。
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朱少成代营长、刘同欣连长等人一起研究了拂晓后的战斗行动,然后命令各连迅速构筑工事,调整部署,肃清阵地内的残敌,巩固即得阵地,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准备天亮后继续向高地上的守敌发起攻击,并准备抗敌反冲击。同时命令炮兵连伺机上山,加强火力。
为尽快与团指取得联系,又派5连9班护送配属5连行动的团侦察参谋刘坤杰下山返回团指报告情况。不久,4连副连长黄志强率4连2排与连主力失去联系后,在3号高地附近与5连相遇。朱少成代营长命令其归5连指挥,在3号高地东南侧巩固阵地。
东北无名高地上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打到6时左右,机枪连罗德林连长指挥5连7、8班分两路攻击,在2个机枪班的火力掩护下攻占了3号高地,歼敌7名,余敌溃逃和分散潜藏。
4连连长率7、9班在5连1排配合下,基本歼灭了1号高地之敌,毙敌14名,残敌躲藏于深草、石缝之中。
唐宜富连长率6连主力沿山背向2号高地攻击前进。3排7班副班长漆克高带领1个战斗小组冲向2号高地东侧的越军炮兵阵地,在组里3名战士相继负伤和牺牲后,漆克高只身端起从越军手中夺来的1挺苏式轻机枪冲入敌堑壕,先后打掉越军2个火力点,毙敌6名,炸毁2瓦电台1部,缴获82无坐力炮和60炮各1门、冲锋枪3支、炮弹5箱、手榴弹6枚。战后,漆克高被成都军区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左为战斗英雄漆克高
战斗至6时50分,6连攻占了2号高地,歼敌1个加强班,随后就地转入防御。刘同欣连长指挥5连1、2排,面对威胁较大的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之敌,紧急在1、3号高地西南侧山背前沿加修工事,与敌形成对峙。朱少成代营长命令炮兵连在公路上就地架炮进行射击准备。
这时,黄副教导员带着团通信参谋和架线班已经返回至2营位置,在公路上与营长会合,立即架设电台,准备与团指取得联系。
6时30分左右,天已渐亮,雨也停了。此时,4连主力和炮兵连、营指挥所仍然停留在公路附近,突然遭到了4号桥西南侧无名高地、外约姆河东山及5号高地之敌的密集火力射击,伤亡很大。教导员夏永明中弹负伤,和炮兵连在一起坚持战斗。营长与教导员及团通信参谋失散,身边没有电台,无法与团指取得联络。
4连连长立即指挥身边所带的部队,依托1号高地以火力向4号桥西南侧和东南侧无名高地之敌进行还击,掩护还在公路上的部队上山。炮兵连正准备在2号高地东南侧附近占领阵地,以火力支援各连战斗时,突然遭到越军三面火力夹击,伤亡较大,态势非常不利。
夏教导员带伤指挥部队隐蔽,当越军火力减弱时,他和炮兵连干部指挥4门82迫击炮压制越军,并组织战士们收集公路上散落的步兵武器,以火力向敌还击,先后摧毁了越军几个火力点。
6连在攻占了2号高地后,继续向5号高地冲击。进至5号高地东南侧山背时,发现越军一处火力点,用火箭筒射击未能将其摧毁。这时,山上突然起了浓雾。6连趁浓雾掩护迅速发起冲击,不顾越军的机枪和火焰喷射器威胁,前仆后继,于7时许抢占了东南侧山背及5号高地,随后奉命巩固阵地转入防御。
当越军火力夹击2营还在公路上的部队时,2营已抢占的东北无名高地部分阵地上的越军暗火力点趁机复活,以火力袭击阵地上的2营部队。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的越军明暗火力点,也向占领3号高地的5连3排射击。4号桥西南侧无名高地、东南侧无名高地之敌则以猛烈的火力射击5连、4连所占据的阵地。刘同欣连长立即命令以82无坐力炮、40火箭筒压制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之敌,同时出动5连1、3排分从左右两侧向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之敌发起攻击。
7时30分左右,团侦察参谋在5连9班护送下找到了已进至3号桥南侧的团指,团指方得知2营在4号桥地区遭到越军伏击,伤亡很大,态势非常不利。曹从连团长极为震怒,急令1营2连和3营8连,分别沿公路和3号桥西南侧山背前出支援2营。
师前指这时还不知道446团的战况,决心按原定计划发起攻击。7时45分,师炮兵群向蒙先、威龙松、达果地带进行了15分钟炮火急袭,支援步兵发起攻击。
149师前指进至朱缸荷地区(注:中间站着左手提包的人是作者)
8时,师前指进至朱缸荷地区10号公路右侧路坎上半坡水沟地或树林中开设。
5连1、3排向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之敌猛打猛冲。1排在攻击中先后摧毁越军60炮阵地1个、火力点7个、暗堡2个,毙敌20余名。残敌溃逃,1排又以火力追击,毙敌3人,于8时占领了5号高地南侧突出部。这时,3号高地西北侧约300米处的越军暗火力点突然向5连阵地射击。刘同欣连长即令3排7、8班从南侧,1排2、3班从西侧向越军发起攻击。由于3排方向是仰攻,地形极为不利,7、8班在冲击途中先后伤亡10人。7班副班长唐学彬组织3名战士交替掩护,用手榴弹摧毁越军2个暗火力点,先后毙敌7名。5连指导员冯良春和配属的团82无坐力炮连副指导员刘娥先又组织火力队的82无坐力炮和40火箭筒发射,先后摧毁越军3个暗堡、2个暗火力点和82无坐力炮阵地1个。1、3排趁机攻上,歼灭了3号高地西北侧之敌,随后奉命巩固阵地。
战斗中,3排占领阵地上的2个越军暗火力点复活,时隐时现,时打冷枪,对团、营领导的指挥位置威胁很大。因3排未配步谈机,刘同欣连长先后派出2名战士前出联系3排炸毁这2个威胁最大的暗火力点,但都在路上伤亡。刘同欣连长急了,爬出联合指挥所的堑壕,利用草丛掩护亲自用望远镜观察,捕捉到了2个暗火力点的准确位置。他带上2排1挺班用机枪,让副射手带上炸药包和手榴弹,加上通信员一起,借助浓雾交替掩护爬上了山。当隐蔽进至距敌暗火力点10米左右时,刘同欣连长利用草丛掩护突然以机枪点射,将第一个暗火力点打掉,歼敌2人。与此同时,由通信员火力掩护,副射手用炸药包将第二个暗火力点炸毁,歼敌3人。随后3人在浓雾掩护下安全返回了联合指挥所。
这时,进至5连阵地的4连2排和公路上的部分人员,相继同连长率领的4连一部在1号阵地会合。柯志祥副团长命令4连接应公路附近的炮兵连上山,因越军火力封锁严密,4连未能接近公路。
周围各高地的越军以密集火力射击2营在东北无名高地上的阵地。刘同欣连长一面命令全连集中火力向敌压制,一面派出1排1班实施阵前短促突击,借助浓雾分组交替掩护向奔西爱南侧山背之敌发起攻击。在进至距敌前沿50米处时,遭到越军机枪火力拦阻,前进受阻。1班被压在两山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中,难以进退。1排几次组织火力掩护,接应1班撤回原阵地,都未能奏效。艰难情况下,1班官兵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自己,顽强与敌战斗,先后毙伤数名越军,自己也负伤4人。
硝烟的迷茫笼罩着这片发黑的焦土,血腥味里散发出皮肤烧灼的气味,眼前的形式很严峻曹团长冷静地思考着反击的作战方案,团长曹从连向全体官兵发出命令并喊话:“同志们!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检查好武器并装足弹药准备战斗”。一席淳朴的感言激励着整个指挥所的全体官兵。
突然二营长蒋理需带着八一电台话务员来到了指挥所,只见他痛哭流涕地半响说不出话来,三月初的天气也是如冬的寒冷,他们俩着装的军衣上找不到一点干锢,水不停地从身着的衣服上滴落在地面上,团长焦急地听他用颤抖的声音讲述二营被伏击的过程:
“我们刚进入四号桥公路就遭到了越军的伏击全营被打散了,战士各自找地方掩体并进行了还击,漆黑的夜在一片硝烟笼罩里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得带上报务员朝着三号桥的方向跑了过来,由于密集的枪弹封锁着前进的方向于是我们只好跳进了河里,在有一处灌木的河边整整在河水里浸泡了一个晚上。”
团长很着急地再一次问到:“现在二营的情况怎样,伤亡情况如何。”二营长回答:“现在二营的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伤亡情况我更不清楚。”团长用愤怒的眼神直盯他俩人丢盔卸甲直打哆嗦的身体,再看看连身上佩戴的枪和电台都丢了,团长用手指着二营长骂开了:“你他妈的还像个营长吗?那象个当兵的,连抢都打没了,你知道武器对一个军人意味着什么吗?丢下队伍不管自己却当了逃兵,。”
团长很快理智地平静了下来,“蒋营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其实团长在当时那种状态下可能会作出不理智的行为,但眼下非常时期团长很理性地收敛了自己的举止,没有继续在他的身上发泄。曹从连团长随之让战士鄢和林拿了干粮递给了二营长蒋理需,当即命令营长蒋理需速返回部队去,并掌握住部队,立即组织被打散的队伍能组织多少算多少,立即进行反攻尽可能争取时间。蒋理需营长接过干粮带着报务员朝着激烈的战场方向奔去。
9时许,1营2连进至2号高地东南侧突出部时,遭到越军火力阻击。连长命令2排从左侧迂回攻击,自己率连主力从右侧攻击,并呼唤本营炮火支援。2连借助地形掩护分路向前跃进,在营炮火支援下,于10时许攻占了2号高地东南侧突出部,歼敌7名,摧毁敌暗火力点2个。在通过报话机与高地上的2营沟通了联络后,奉命巩固阵地,组织防御。
营长带电台准备上山寻找营主力,因越军火力封锁未能成功。10时许,营长撤至1营2连位置,通过1营的报话机与山上的2营联合指挥所建立了联系,并向团指转报了各连位置和战斗情况。不久,团侦察参谋刘坤杰带领通信连长并携带2瓦电台、884步谈机各1部,在5连9班和团侦察班护送下,穿过越军火力封锁线返回了东北无名高地的联合指挥所。通信连长立即用电台与团指沟通了联络,柯志祥副团长、马文科副政委将2营的战况和目前敌我态势向曹从连团长作了汇报,并受领了团长的指示及对2营官兵的慰问。
9时30分,师前指才接到446团2营在4号桥遭敌伏击的报告。康虎振师长也急了,命令446团迅速夺取4号桥东北无名高地,同时令师炮兵群进行火力支援。随446团行动的师炮兵前方观察组迅速前出,确定了目标坐标,呼唤师炮兵群于10时向达果北侧、蒙先地区之敌进行了一轮炮火急袭。师炮兵团加农炮3连1排奉命前出,以直射火力支援446团战斗。
2营炮兵连在公路附近坚持战斗,以火力向周围高地之敌进行压制。至10时许,炮兵连的炮弹已全部打光,而2号高地东南侧突出部西侧的越军暗火力点仍向他们射击,威胁很大。夏永明教导员和炮兵连长立即组织4个爆破组向敌接近,用集束手榴弹实施连续爆破,炸毁了残存的越军暗火力点,占领了2号高地东南侧突出部西侧的越军阵地,歼敌22名,炸毁敌迫击炮3门,缴获各种枪支15支。
随后,炮兵连与突出部东侧的1营2连协同组织防御。在这次反伏击战斗中,2营炮兵连因长时间停留在地形不利的公路附近,遭到周围越军火力覆盖,最后仅剩30余人还能战斗。在向敌反击时,炮兵连5班长王西欣只身用手榴弹炸毁了越军2个暗火力点,于战后荣立二等功。28年后,王西欣成为了中国陆军的王牌第38集团军军长。
3营8连于10时许进至距4号高地东侧300米时,突然遭到4号高地越军的火力阻击。连长命令1排从两翼向敌迂回,一举占领了4号高地,歼敌1个班大部,余敌逃跑。11时左右,4号高地西侧突出部的越军机枪和暗堡突然向8连射击。连长即指挥1、2排从4号高地两侧发起迂回攻击,将越军阵地夺取,歼敌11人。随后8连奉命就地组织防御。
东北无名高地上的2营联合指挥所在获取了各连上报的越军兵力、火力部署的位置坐标后,即上报团指,请求上级炮火予以支援。在上报师炮兵指挥所后,11时17分,师炮兵群向奔西爱、威龙松、达果和4号桥周围的各越军阵地又进行了10分钟炮火急袭,越军火力受到了沉重打击,减弱了不少。借助炮击掩护,被压在西侧开阔地上的5连1班迅速撤回了原阵地。
12时左右,6连占领的5号高地下边2个越军暗火力点复活,向5连阵地和联合指挥所位置射击。因为山坡陡峭,5连向上仰攻困难。朱少成代营长命令6连出击,摧毁越军火力点。唐宜富连长很快组织4个小组带火箭筒下山搜索,5连用曳光弹为其指示目标,6连的火箭筒先后将2个越军暗火力点摧毁,残敌逃跑。至此,4号桥东北无名高地上的越军已被肃清,战斗结束。2营奉团指命令巩固阵地,与据守周围各高地的越军形成对峙。
当晚18时50分,越军利用夜暗以装甲车开路,尾随汽车多辆,企图沿公路抢运伤兵及尸体。师炮兵指挥所接到报告后,令2个炮兵营实施急促射拦阻射击,当即将这股越军击溃。
4号桥反狙击战斗持续9小时35分钟,446团2营在遇敌伏击后顽强奋战,终于逐渐扭转了不利态势,歼灭了敌人。整个战斗中,共毙敌153人,摧毁暗堡和明暗火力点49个,缴获步枪、冲锋枪、机枪30支(挺)、40榴弹发射器4具、40火箭筒7具、60炮3门、82迫击炮3门、各种枪弹16400发、各种炮弹525发。2营及加强部队也阵亡76人,负伤120人,付出了重大代价。战后,2营荣立集体一等功。
149师447团1营1连3排排长的回忆文章,详细回顾了部队从四川驻地开始备战扩编开拔到穿插战斗的全过程,读来可以全面了解当时部队平战转换的过程和细节,对于了解对越反击战很有帮助。特别是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新寨北侧垭口的战斗过程。
1978年12月25日,越南军队发起对柬埔寨的全面进攻,并在越南全境大规模排华,大批侨民成为难民,中越边境地区冲突加剧,造成我国军民伤亡。
友邻部队开始扩编,并从我团抽调骨干人员补充到兄弟部队。陆续有部队开赴边境驻训,越南排华的行动愈演愈烈,报纸与广播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大家在大量信息中研判事态的发展。
1979年1月7日上午,447团组织的班长轮训队打断日常安排,紧急集合,团政治处副主任杨世学做当前形势的宣讲,并宣布从1978年11月24日开始为期三个月的班长轮训队提前解散,全体轮训队员返回各自连队。
扩军备战,突击训练
回到连队,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要扩编了,一营原来只有一连、二连、机炮连和营部,现在一下要扩充为一连、二连、三连、机枪连、炮兵连和营部。一连的一排和二连的一个排整体调往三连,组建第三连。
陈全忠连长调团部任军务股长,连队文书徐公社调团司令部,与我同时从轮训队返回的张志成随一排编入三连,高富增和魏国强先后调到军部当首长警卫员。
补充的兵员陆续到来,有部分是夜间到达,整个连队经常切夜灯火通明,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在你身边,有很长时间大家都是在反复询问熟识中渡过的。
1月11日,任命我为一连三排排长。从此,我与三排的战友们生死相依、同吃共枕,兄弟相称。我们一起奔赴战场,血洒越南黄连山新寨北山垭口,为完成夺取垭口、控制10号公路、切断越军316A师退路拼尽了全力。
杜友廷和李宣继从成都陆军学校提前毕业返回连队,分别任命为一排长和二排长,李本银为四排长。
连队干部全部配齐:连长吴兴元,指导员雷世元,副连长张志孝,副指导员王富荣,司务长张宏宝。
紧张而繁重的战前训练和准备在补充兵员的同时展开。
战术演练,一次难忘的遭遇战训练。训练预案:连队按照一排、二排、三排的行军序列,成一路纵队开进。当一排遭遇敌情时,立即原地占领有利地形阻击敌人,二排从一排右翼向前运动,三排从一排左翼向前运动。
连长吹响了训练的小喇叭,急促而有力,全连开始演练,我率领三排立即从连队最后向一排左前运动,正在奔跑,就听有人高喊,排长他不行了,我回头一看一个战士倒地不起,立即停止前进的脚步,返回察看,解衣扣、掐人中。战士感冒初愈,身体虚弱,坚持训练,却力不从心。把战士搀扶回连队,演练已经结束,连长发现我不在指挥位置,对我抢救战士放弃指挥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训斥。这个训斥让我记忆深刻,受益匪浅。在尔后的作战和执行任务中我一直冲锋在前,身先士卒!
更换枪支,平时训练的武器,是不能用于作战的。听说要换新枪,大家兴奋异常。新枪都放在很大的木箱里,包装很严实,打开木箱,扯开油纸,枪上全是黄油,把黄油擦拭干净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武器装备并没有升级,一个班只有班长和副班长才有56式冲锋枪,加上一挺56式班用轻机枪,其余全是56式半自动步枪。我负责全连半自动步枪的效验,来到连队菜地下方的河边,在河对面放一个靶子,一箱子弹,一个准星效正器,打的天昏地暗。
熟悉军号,这是我与我的战友们最熟悉的声音,战前训练已经不再使用口哨和通信员传递信息,一切调动全是军号。曾继春是我们连队的司号员,河南人,中等身材,他一度成为连长的化身,小小的军号在他手中就是命令。
每个人都要熟悉号谱,号音一响,大家都会注意倾听,判断这传递的是什么命令。全营各连队都在红岩湾内,相距不远,全部都在使用军号联系,却互不干扰。营部司号员叫“号母”,他一吹响,各连司号员都会专注收听,如果是呼叫一连,一连司号员就要立即应答,并向连首长报告收到的信息。军号能调动到不同的连队、不同的排、不同的班中每一个战士,老兵甚至能从军号声中判明是那个司号员在吹。
军号在连队的日常生活和训练中举足轻重,在关键的时候号声不仅是命令,更是连队凝聚人心、提升斗志的号角。但遗憾的是,司号员曾继春战友被敌炮弹炸伤,未能在向黄连山新寨北山垭口的进攻作战中听到他的号音。
紧急拉动,连队的紧急集合变得频繁起来,战友们并不需要提前做准备,因为练习多了,打背包大家已经相当熟练,衣物、鞋、帽等都摆放有序。紧张的主要是补充来的新战友,有的虽然是老兵,但却是从工程兵部队调来,此类训练不多。
又一次紧急集合行动,这是全团行动,部队全部离开营区,团机关、各直属分队统统拉动,团里从来没有经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立即引起当地民众的骚动,以为部队要向前线开拔了。许多干部家属挥泪送夫,此情此景溢于言表。却不知,部队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一个个又破涕为笑,皆大欢喜。
越语喊话,每人发了一个小册子,里面是“越语战场喊话”,为了记住其发音,这小册子里用汉字为越语进行了注音,为了更加准确学习掌握越语,每个连队派来了两个华侨越语翻译。一时间,“诺布松空叶!(缴枪不杀)”、“宗堆宽洪毒兵!(我们宽待俘虏)”的喊声在营区内你来我往。
信息管控,书信是战友们与家中联系的唯一工具,部队战前的准备工作逐步加重,信息量极大,连队开始了对往来书信的检查,以确保部队行动的安全。战友们也不想让家中的亲人们为自己担心,通常报喜不报忧,把未知的风险留给自己,把想念与祝福赠予亲人。
把猪带走,开进预令已经下达,连队要出发了,是驻训,还是打仗,谁都不知道。连队一走,猪圈里的几十头大肥猪怎么办?这些可是连队的宝贝,不能丢弃,只能带走!活的不行,只能用盐、花椒等香料把猪肉腌了。猪太多,炊事班是弄不完的,任务分到各排,全连齐上阵,真是杀猪杀到手软。大块的猪肉放在几个装枪的箱子里,塞得满满的,很重。
演练装车,为了能及时往汽车上装载物资,也为了携带的物资能合理摆放,连队组织了多次演练。在地面画出车箱的尺寸,一个排负责一辆车。一声令下,大家在规定时间内把物资装载完毕;人员的乘坐,也经过反复演练,这为而后的摩托化开进奠定了基础。
留下遗书,大家知道,这是留给亲人的最后告别。
战友们心情沉重,自古忠孝难两全,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含着热泪书写出内心的思念、愧疚、托付和祝愿。连队有一个储藏室,里面整齐堆放着大家的留存物品,遗书就夹在其中,这是每个战友留给自己或亲人的东西,尽管谁都不希望这些东西成为遗物,但我们都为此准备着。
甘洛火车站,我们排乘坐一节30吨铁皮货车,装车速度极快,然后就是等待,等待的时间真长,列车静静的停在铁路上,迟迟不走,是去边境驻训,还是参战都不得而知,就好象又是一次演习。
突然传来战报,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已经打响,我边境一线部队已经成功跨过红河,突破越军边境防线,向越南境内挺进。
火车在不断传来的捷报声中拉响了汽笛,10时35分军列徐徐开动,我们终于出发了。我们是陆军第149师第447团第一营第一连,作为149师的第一梯队,我们率先向战场走去。
陆军第149师,中国三大王牌师之一,原属18军第52师,曾经参加了西藏平乱、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战功卓著。1969年9月至11月,陆军第52师与陆军第149师对调防务、互换番号、进驻四川。
149师战力威猛,“匪气”十足,全战区唯独149师营以上干部都参过战。三个团各具特长,445团善于防御,446团善于攻坚,447团善于穿插。149师人历来都有一种豪气与霸气,只要用我,打谁无所谓,反正我打谁灭谁!
涯叔吃掉一层(4564楼),现补发上接456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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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连参战共计137人:连部(12);一排(28)、二排(28)、三排(28)为步兵排;四排(29)为火力排,其中十班(8)、十一班(8)为火箭筒班,十二班(12)为60迫击炮班;后勤(12)炊事班(10)。
告别甘洛,走向战场
2月17日,早3时40分部队起床。实际我们一夜未眠,全连熟练的向汽车上搬运物资,凌晨,部队开始集结,每人除了武器弹药外,多了一个干粮带,干粮是甘洛县各族人民亲手制做的饼子,这饼子一直伴随我们走到祖国的边境。
部队徒步开拔,穿过夜静人稀的县城街道,没有口令、番号和歌声,只有“唰唰唰”的脚步声。部队静悄悄的行进着,老人、孩子、市民都处在甜美的睡梦之中。
再见吧甘洛,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备好,部队在出发。这一去,谁将不能生还,谁将会血洒疆场,没有人多想。脚步声落在路面上,整齐而坚定,我和我的战友们义无返顾的走向战场。甚至没有考虑拍一张集体合照,这成为战友们数十年来的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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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接4565楼
火车输送,车头自燃
2月18日,军列在有节奏的声音中行进,战友们可以打开被子和衣而卧,列车上最不方便的是不能随意方便;最开心的是能到达西昌和渡口一样的大火车站,这里有兵站提前准备好的热饭热菜。列车上不能生火做饭,每个人一个水壶,吃的是甘洛出发时携带的饼子。
晚间,火车突然在野外莫名临时停车,遇到此种情况,各排都要放出警戒,我下车观察,四周一片黢黑,远处火车头方向有火光闪现。只听有人高喊,赶快摘掉车头,因为每节车箱都是人员和弹药混装,所幸没有出现严重的后果。听说是车头自燃,更换了车头后,列车又向前开进。
抵达昆明,汽车开进
2月19日,下午17时20分到达昆明火车东站,车队已经在道路上等待,所有汽车都被黄色帆布覆盖,车棚前面正中开有一个小窗,全排28人塞进去刚好。三排是全连的第一辆车,副连长张志孝坐在驾驶室副座的位子带队。我与全排战友都把背包放于车板地面,成四路纵队,中间两排背靠着背,大家坐在背包上,面面相对。
我位于车箱右后侧,这里方便随时观察与接受指令,也便于管理和掌握战友们的行车安全。车队离开车站不远就在昆明郊外停车待命,部队下车开始野炊。20时部队重新登车开进,不知道去哪。
进入夜色,汽车开着大灯,紧紧相随,形成长长的车流,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划出明亮的光带,连续不断,蔚为壮观。
车流滚滚,势不可挡
2月20日,一夜风尘仆仆的摩托化开进,,除了短暂的停车休息外,战友们都是在汽车上度过的,道路质量不高,颠簸且尘土飞扬,让战友们苦不堪言。有不少战士开始晕车。战友们相互调整着位子,换位给身体不适的战友。
路过蒙自县,一个很大的军用机场就在路边,除了跑道,空地停满了战机。空军保持了对越军强大的空中优势。
车队越向边境靠拢,道路就越发拥堵,一支导弹车队从我们车队边上经过,又粗又大的弹体,没用伪装网遮盖,十分抢眼。
一队军用卡车逆向驶来,因短暂拥堵,停在我们汽车边上,有人看了一眼大声说,是运伤兵的车!大家迅速围拢过去,这是大家第一次看见伤员,大多伤在腿部,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是跨越红河的第一批部队。语言在交流,乡音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最后迸发出复仇的誓言:老乡、战友、兄弟,好好养伤,我们是149师的,我们给你报仇来。在随后的几天里,我和我的战友们并没有食言。
车队来到云南屏边县的一个小村子,部队要在这里做最后的休整,这一晚是我们在祖国睡的最后一觉,几天来大家都是在运动中的车箱里度过的,疲惫的身躯在祖国安宁的乡村中得到恢复。
部队被要求轻装,我们的被子换成了一个似口袋的绿色防水背囊,里面有一床绿色毯子,一双鞋底带钢板的高腰解放胶鞋,一副黄色绑腿带。背囊很大,可以把我们的衣服等杂物放在里面。每个班还领取了砍刀,锯和工兵铲等开路工具。
连队携带用于长期驻训的物资将全部留下,老乡选择了一个干净宽敞的房屋堆放全连的物资,乡亲们想好好保存这些物资等部队回来再取走。小屋是一个木结构建筑,从正面看就是一个小平房。
连队的物资很多,老乡的房屋不堪重负,突然垮塌,所有物资倾泻而下,大家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这小屋实际是个两层的竹木建筑,下层为牛棚,两头耕牛不幸死亡。
面对老乡我们无言以对,惭愧、内疚、致歉、赔偿。屏边县是国家极贫困地区,这屋和牛都是老乡赖以生存的依靠,面对如此严重的损失,老乡与村干部都拒绝赔偿,态度坚决,让部队别管,一切善后由村里自行处理。
屏边人民与149师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关系。战前,是屏边人民送我们出国走向战场;战后,又是屏边人民收留、擦洗、安葬并看护了我们牺牲的战友。致敬,屏边各族人民!这情永世不忘!
军改后,149师的番号没有了,但是在屏边县,149师有数百名牺牲战友组成的英雄群体,在屏边人民的爱护下,必将永久高挚149师的战旗!昭告于后人,述说那场曾经的腥风血雨。
出国作战,跨越红河
2月21日,149师奉命归13军指挥,作为柑糖战役的预备队。连队受命乘车开进,三排搭乘第一辆汽车,汽车的篷布已经脱去,班用轻机枪架在车顶上,副连长张志孝坐在驾驶室内,我立于车箱前方右侧,全排战友或坐或立,一路无语,很静,大家的目光汇集在祖国的青山绿水之间,总想再多看一眼。
车队在大山中绕行,经过一个垭口,高30余米的山体被拉开一个豁口,道路穿山而过,望着两侧山体新鲜的土壤,不由对我强大的工兵分队的能力而赞叹。
中午12时20分车队抵达坝洒渡场,这是工兵用舟桥在红河上搭建的临时渡口,跨过红河车队继续前进,这里房屋、农田、自然地貌与中国没有什么差别,但文字上的差异却是明显的,路旁的越文标语告诉你这里已经是越南了。
下午连队到达越南坝洒县曼瓜地区的一个小村庄,这里地处边境,地形开阔,没有战争的迹象。村民应该在战争前已经紧急撤离,许多农舍的大门没有上锁,衣物还在绳子上挂着,村子空无一人。指导员要求大家不得进入村庄,并在附近选了块平坦的地方露营,干部们在村子周围转了转,熟悉营地周边的情况。
连队指定了哨兵位置,明确了口令,划出了行动范围。越南的晚上比较寒冷,没有帐篷、没有地垫,战友们都身着绒衣绒裤背靠田野仰望星空,一块雨衣、一条毛毯,渡过了出国作战的第一个夜晚。
徒步奔袭,占领高地
2月22日,营地环境复杂,又是出国作战,每一点响声都能唤醒我们警觉的神经。整个夜晚,我们在半睡半醒间度过,天亮了,一夜平安无事。
整个上午大家无事可做,待命。再一次探察越南的村庄,农庄并不大,却村舍密集,房屋前后相依,结构以竹木为主,以毛草捆扎覆顶。堂屋正中都挂有我们熟悉的胡志明 画像,室内光线昏暗,地面黄土为主,高低不平。门口或院中停放着摩托车,十分醒目。树林或田野里有水牛在吃草,牛儿肥硕,牛角颇具特点,很大,弯曲成两个半圆,角尖相对。
午饭后任务来了,连队奉命乘车占领坂江、龙金西南侧诸高地,保障39师右翼安全,阻击敌316A师沿小路向13军抄袭,以解柑糖之围。
越南柑糖,位于中越边境,是越南著名的磷矿产区,也是红河交通要道上的一个战略重镇。对越作战打响后,柑糖被13军团团围住。越军345师奉命“死守柑糖”。同时调越军主力316A师东移,企图绕袭13军侧背,重新夺回谷柳和老街,解除柑糖之危。
我带领全排登上第一辆汽车,七班机枪手把机枪架在车顶上,副连长坐在驾驶室内,我站在车上右前,方便随时与副连长勾通。
车队开始启动,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沿途我军大量火炮塞满一片片空地,河滩、农田、道路都摆放着各式加农炮、榴弹炮和火箭炮,组成一个个炮兵群。阵地上炮兵们忙的不亦乐乎,炮弹一次次齐射震天动地,飞向敌方。
车队前进数公里,有一名干部模样的人带几名士兵站在我排汽车前方,挡住了我们汽车前进的道路,告知车队已经到达敌炮火杀伤范围的边沿,任何车辆禁止前进。副连长下车交涉,出示行动命令也不起作用,连长也上前询问,对方态度强硬,交涉无果,时间有限,不容耽误,全连指战员立即下车,由乘车占领改为徒步占领。
道路并不复杂,沿途兄弟部队在河边休整,他们已经作战多日,没有帽徽和领章,宽衣解带,与我们的军容严整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不是在走,是在跑,甚至是在狂奔。休整的部队向我们高喊:“不用跑,没有事”。
我们已经无暇顾及,时间就是命令,我脑海中浮现出电影《南征北战》夺取摩天岭的画面,一定要把汽车轮子的时间抢回来!由于命令是乘车占领,大家都穿着绒衣绒裤,头顶着烈日,背负着枪支弹药和背囊,身上的挎包、水壶、子弹带、手榴弹带、防毒面具带再加上枪带,把整个人捆绑的跟缠丝兔子一样,密不透气。
这是出国境以来接到的第一个行动命令,完成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没有时间耽搁,谁都不愿掉队,我和副连长带领七班走在最前面,我们一边走一边查看地形,确定行进的方向和路线。三排的战友们与全连战友一样,大家都紧紧的跟着,我当时和副连长都有一个信念,只要我们能准时到达,哪怕只有几个人,就是胜利。
要占领的山顶就在前面,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回首望去,一路上战友们都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咬着牙拼命追赶,我真想给大家一点休息的时间,但我没有这个权力,也不可能放慢前进的速度。终于到达山脚下,但更加艰难的行程才刚刚开始,爬山,一条羊肠小道,碎石路很陡,这需要极强的体力与意志。建制已经打乱,能者先上,但被人超越就是耻辱,谁都不愿掉队与放弃,战友们都在坚持。
我与副连长、七班长杨玉发等人率先到达山顶,我看到山顶有5名战士正在聊天,上去打招呼,互报了番号,明确对方是13军39师的人。他们看到我们到来,就自动撤离了,没有交接,什么也没有交代。我们已经跑瘫了,嘴角两边冒着白泡,上气不接下气,张着大口却无法发音,好似缺氧的鱼儿。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指定位置,虽然没有敌情,没有战斗,但这是我们一连完成的第一个作战命令,没有一个人掉队。
为了减少战友们的无谓消耗,副连长让我向下传递“已经准时到达山顶,没有敌情”的信息。信息通过口述,逐人传递的方式传到全连、传到全营并告知了每一位战友,大家这才获得短暂的喘息。事后听说,为了完成此次任务,一炮连有一位战友牺牲,他是全团阵亡的第一人。这就是中国军人,停一下就可以让自己轻松许多,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
一连到达的高地有一个很长的山脊,东西走向。高地北侧被树林覆盖,后方河坝里就是我军的炮兵阵地;高地向南视野开阔,树木不多,山下野草丛生,有一条土路在山脚处,沿山脊伸向远方。一个小山包位于一连高地的东南方、土路的南侧,目视小山包上空无一人。一连高地的对面是一座大山。
营部就设在一连山脊的西侧,一个山凹处。看到一连三排最先到达,副营长命令我带领三排在营部南侧放出警戒,我即刻带领全排在高地南侧略下的地方展开,向对面大山放出警戒,没有望远镜,全靠肉眼,但对面的每一点情况都没有逃过我们的眼睛。
警戒至天黑,我感觉不对,竟然没有人接替我们,派通信员梅开红去营部询问,结果已经把我们遗忘。得到解除警戒的命令,我带领全排班师归建。
露宿山顶,这是最惬意的一个夜晚,白天路过的炮兵阵地是最忙的,大口径火炮轮番射击,远处一个山顶就是打击目标,炮弹带着各种不同的叫声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在对面很高的山顶爆炸,我们坐在阵地上,面向南方,观看这壮丽的场面,犹如观赏过年的烟花。炮兵真不愧是战争之神,炮弹竟然打出了花样,一会集中在山顶爆炸,一会在半山腰打出一个圈,如此反复,打得越军鸦雀无声,没有还手之力。
打敌伏击,误闯友军
2月23日,上午相安无事,大家擦拭武器,听打炮,聊家常,静待事态发展。各种指令和信息不断下达,空军飞机要经过连队空域,不要随意对空射击;兄弟部队一干部吸烟,不注意烟火管控,夜间被敌狙击牺牲,吸烟一定要遮蔽火光;二营战友李雪烨晚上站岗,寻问口令时被越军偷袭击中腮部负伤,站岗必须隐藏身体,注意观察。
我与我的战友们一身的确良军装和军帽,没有作训服、没有钢盔,也没有防弹背心。为了防止红色的帽徽和领章暴露目标,我们学习兄弟部队的做法把自己弄的跟民工一样。
下午16时许,连部召开作战会议,通报敌装甲部队将从一连高地下方的公路通过,决定打其伏击。任务分配:副连长带领二排四班、三排七班和四排全部组成火力分队,前出至高地下方土路东南侧小山包;三排下山埋伏于土路附近,战斗打响后抓捕敌装甲兵;二排在山脊一线担任火力掩护,配属的重机枪归二排指挥;一排为连预备队。一切行动以一枚红色信号弹为准。
任务分配后,指导员作了作战动员。各排分别行动,我带领三排八班和九班开始下山。山下全是茅草,有一人多高,大家在离土路10米处的茅草中展开。通宵不敢闭眼,大家仰望天空,等待红色信号弹的出现。一夜未眠,这一晚时间过的真慢,特别的安静,除听到一声枪响外,再无其它情况发生。
2月24日天亮了,正在不知道是留还是回的时候,连长的通信员宁治军下山寻找三排,他的呼喊声很远就能听到,茅草很深,想找到我们并不容易。见到宁治军,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排的人都在吗?我说:除了七班都在,他说:完了,出事了,快回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领八班和九班返回山顶的一连高地。
到达山顶,看见团参谋长桂全智、营领导及许多参谋人员在一连阵地上展开地图比比划划,然后就是激烈的讨论。达成统一认识后分别散去。事后才知道,副连长带领的火力分队跨越了战斗分界线,误入了友军阵地。一次轰轰烈烈的伏击作战就这样结束了。
跨越战斗分界线的战友们下午才返回连队,相对无语,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深究,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他们,战友们平安回来就好。
仗没有打成,却误入友军阵地并被缴械,对争强好胜的部队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心情总是不太好受。
受领任务,补充物资
沉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任务来了,凌晨1时许,我奉命带领全排下山去领取全连的弹药和食品。
公路边上堆满了各类物资,分给一连的东西很多,没有一箱东西是轻松的,战友们用背包带把箱子捆在一起,肩扛手提向山上爬去。返回连队时部队已经开始集结,我们打开弹药和食品箱,任由战友们拿取。
谁都知道就要穿插了,这是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补给,只要你背得动,就请自便,枪弹中有不少特种弹药,尤其是涂有绿色标记的曳光弹和涂有红色标记的燃烧弹,让战友们青睐;食品中有不少罐头,红烧肉、午餐肉等等,不少人把背囊撑得满满的。超负荷的负重让许多战友在尔后的行军中吃尽了苦头。
开始穿插,偶遇敌情
2月25日,07时25分,陆军第149师第447团加强第445团2营组成穿插集团,由越南龙金地区开始出发,目标直指越南沙巴县西北、黄连山新寨北山垭口,任务:占领垭口、控制10号公路、阻击越军316A师退路,配合师主力歼敌于沙巴地区。
一连按照三排、二排、一排的战斗序列,一路纵队走在全营的前面。师、团侦察连已经先于团主力沿穿插路线搜索前进,三营担负穿插路线上的清障任务。
第一天的穿插行动基本顺利,过村寨,跨小溪,钻山沟,偶遇当地村民,各干各的,相安无事。行军速度很快,战友们背负着沉重的枪支弹药和物资,头顶着烈日,携带的水很快耗尽,休息通常选择在有山泉水的地方,在连队卫生员确认可以饮用后,大家尽情享受。
临近黄昏,18时50分穿插部队进到班佛至1111高地山脚一线,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前进!
前方消息传来,师侦察兵与敌5名特工遭遇,我侦察兵反应神速,先敌开火,但却事发突然,仓促应对,除击毙一人外,其余四名敌特分散逃脱。一连奉命前往1111高地搜索逃敌,连队展开搜索至山垭口附近,由于地形狭小,洞穴众多,不利于大部队行动,奉命停止搜索前进,原地待命。
副营长刘营垣带领步兵连的几个排长,继续前往垭口搜索侦察。这次搜索我见到了从一连调到三连的张志成排长,他在而后的作战中大腿根部负伤。
垭口地形复杂,山洞很多,洞内阴暗潮湿,我们正在逐个排查洞内情况,山沟中突然传来一阵枪声,枪弹直射垭口方向,副营长立即大声呼喊,阻止了山沟中的射击。事后得知,在我们上山搜索的同时,连里派七班沿山沟向上搜索,由于茅草很高,一头水牛在草中听到响声突然起身奔跑,人畜皆惊,导致射击。
一连宿营在垭口下方的斜坡上,位置相对其它连队较高。面对垭口,左侧是个顺坡而上的山谷,山谷对面是个很大的山体,山上全是森林;垭口右边是个20米高的山崖,很陡,接近90度,崖顶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崖顶,如果有人居高临下,必将对垭口下方的部队造成威胁。
穿插最大的问题是敌情不明,地形不清。团里派出的侦察分队在周围大山密林中乱串,搜寻有价值的情报。由于山高林密,道路难行,侦察兵们在返回时,不得不动用灯光照明。部队初次偶遇敌情,大家的警觉性都很高,每当山林间闪烁出灯光。都会引起营地的骚动,侦察兵们够辛苦的,忙活了一夜。
垭口是个风口,山风吹了一夜,大家把头藏在石头后面,裹上毯子抵御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