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桌子上的几张纸怔怔地发愣,那纸是竖排红线的款式,纸的右侧引着“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永叙分校信笺”,而信签上的字是用钢笔写的,或许是因为氧化的关系,字迹已经非常淡了,看起来这几张信签纸已经磨损的发脆了。
我感觉自己的喉结在打转,咽了半天的唾沫,才小心地问大背头:“这纸上的内容,就是你曾祖父从全胜山上拿下来的那张羊皮卷的译稿?”
我问这话的时候他正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流沙包,所以他的回答含含糊糊,我有些听不清,但看表情,我猜的没错。
等大背头眼睛瞪得溜圆用力地把流沙包噎下去,然后再用净手巾擦了擦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这张纸应该也有些年头,看起来已经泛黄了。我仔细看过去,没费力便确定那是从一张报纸上剪下来的,但他剪下来的内容正在版头,所以我又清楚地看到了报社名字和刊发的日期。
《时代报》,1999年9月1日。
被剪下来那个方格的新闻标题是——塔斯马尼亚州著名慈善家阿尔弗雷德.邦克日前不慎堕海身亡,新闻里除了介绍了阿尔弗雷德.邦克的生平简历和慈善行为,更配了一张他生前在自己卧室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一个满头银发的白人老人拄着文明杖,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看着镜头,笑容和蔼,面色善良。
我正奇怪为什么大背头拿一张旧报纸的剪切版给我看时,一阵异样的感觉便从心里升起来,照片里阿尔弗雷德.邦克身侧靠墙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物体,我再眯着眼睛仔细瞧过去,突然就一拍自己的脑门。
虽然那报纸上的图片尺寸有限,而且因为黑白打印的关系失真度非常高,但我却还是能肯定,立在墙旁边的物体,便是大背头刚才讲的故事里的长生青铜鼓。
等我把大背头刚才讲的故事瞬间的又捋了一遍,一下子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背头道:“难道你是说写下那副羊皮古卷的,便是邦克的祖先?而报纸上的阿尔弗雷德.邦克,便是与你曾祖父相识的那个邦克?”
大背头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才悠悠道:“不然你以为我去澳大利亚是真的移民吗?我曾祖父本来想找人翻译那张羊皮古卷解开心结,可没有想到的是,等拿到了龚教授的翻译文稿后,反而产生了一个更大的心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长生更诱惑人心的呢?照我曾祖父的推断,那个写下羊皮古卷的人,便是从全胜山上带走长生青铜鼓的那个邦克的祖先,而这个邦克因为传教的关系,竟又来到中国。或许他先是认为当年的记录只是一个传说,可机缘巧合下,他在自贡的陕西会馆遇到了正兴号掌柜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祖先的记录确有其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故事。而从那以后,我的曾祖父,为了找回那件长生青铜鼓解开他的疑团,便以收法器为职业,探寻长生青铜鼓的下落。”
说到这,大背头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又道:“我本来已经不把这个故事当做一回事儿了,只把收法器当做一个赚钱的行当,可直到前段时间我偶然翻看旧报纸,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才发现事情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报纸上所说的这个阿尔弗雷德.邦克确实是曾经在全胜山上的那个邦克,那么青铜鼓能够长生,就有可能是真的。想象一下,如果二者同是一个人的话,那么算下来他至少应该100岁了,可是你看这照片,虽然是个老人,但只看样貌决计不会超过60岁。
我听到这儿立时反驳:“如果那青铜鼓确实有长生的功效,为什么阿尔弗雷德.邦克还会死?”
大背头不紧不慢地把他胖乎乎的大手攥成拳头伸出来,先是伸出食指道:“一、那名被处死的巫师,最后一句话只提到长生,提到的却不是永生。”
然后又伸出中指,继续道:“二、这个叫阿尔弗雷德.邦克的人是死于意外,而并非疾病或身体器官衰竭。”
我当然明白大背头说的有道理,虽然不是永生,但即便是长生,这也足够诱惑人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的问:“后来呢,你去澳大利亚有什么发现?”
大背头听我这样一说,便愤愤不平地一边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阿尔弗雷德.邦克死亡的时间是20年前,我去澳大利亚办的是工作签,不能长期停留,我找遍了塔斯马尼亚海岛,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别说那件长生青铜鼓,就是阿尔弗雷德.邦克这个人,也已经再没有人记得他了,就像这个人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完)
17、五雷碗
我和大背头在贵州机缘巧合下认识之后,互相加了微信,他知道我身边有一些道术高人,便有意结交,所以偶尔会将找到的法器通过微信拍照片给我,这样既有请我鉴定的意思,也有些炫耀的味道。
我跟他认识大概一个月左右,有一次他来到深圳,约我一起吃饭,我们没有互存电话,所以他是通过微信视频拨过来的,我本来不想接,但之后他又拨过来两次,我抹不开这个面子,于是在他拨过来的第3次,我接通了视频。
这年头手机越做越高端,视频成像也越来越清晰,再加上他拨过来的时候,我正连着家里的WiFi ,所以视频画面非常流畅,等视频一接通,我看到屏幕里他的大背头,便知道他肯定遇上什么事儿了。
视频那边的大背头脸色暗黑,头发像被风吹过一样,很是凌乱,完全没有了原来城乡结合部乡村企业家的光辉形象。
他一见视频接通,忙不迭的道:“黎小哥,我到深圳了,有事想见面聊聊。”
那天刚巧我手上事儿不多,于是便答应见面,也只当是给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大背头住的宾馆附近,那是一个深圳老字号的饭店,过了罗湖关的香港人最喜欢去,那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芙蓉楼。
我按照大背头发给我的微信信息,推开芙蓉楼包间的门,就看着大背头正对着一碟儿花生米和一碟儿拍黄瓜,一脸颓废地一个人嘬着古岭神。
大背头这个人是典型的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可现在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我心里看着,当然很奇怪。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走过去一坐下来便揶揄他,问他是不是参加同学会,遇到旧情人,想焕发第二春了。
我调侃他的时候,他正将一盅酒喝下肚,没想到听到我说的话后,他把小酒盅中往桌子上一顿,眼睛瞪得滴溜溜的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半晌才伸出手指着我说:“你咋知道?”
我一脑门的黑线,心说这顺嘴胡说,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但这种事开不得玩笑,我赶紧解释,说自己是瞎猜的,他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接着又拧开瓶盖给自己倒满了一盅。
大背头这小子,我平时就不怎么待见他,看他这副德性,我便站起身作势要走,一见到我起身,他连忙抓着我胳膊把我往座位上按。
我这人最烦别人说话吞吞吐吐,但是既然来了,总是想听他把话说完,于是又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上,那意思是今天老子有时间听你慢慢的吹。
大背头先是叫我坐下,又叫服务员加了俩菜,看样子那服务员也烦大背头,一个包间就点四个菜,一瓶酒,其中还有俩菜是花生米和拍黄瓜,这换哪一个店家,人家都会不舒服。
我只当是没看到,叫服务员加一道鸭屎香的单枞,服务员态度这才好起来,等明炉暗火整套茶具端上来,水在炉灶上小火煮沸,茶具三筛三洗,两杯极品乌崬请好,大背头那一瓶古岭神也见了底儿。
我把他那一只茶盅推给他,他拇指和食指捏起茶盅,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一口饮一下,又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今天找我的原因。
其实大背头找我的原因很简单,他遇上事了,心烦,就是想找人倾诉,刚好在深圳他只跟我熟,所以只好约了我。
听大背头这么一讲,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也放松下来,让他给说说,于是在芙蓉楼的一个包间里,我一边喝着鸭屎香单枞,一边听着大背头讲这几天他的经历。
大背头祖籍在陕南的一个县城,他18岁前基本上就是在这个县城里度过的,18岁之后,因为没有考上大学,于是干脆接了祖辈留下来的生意,闯荡江湖,搜觅法器。
这一转眼,他高中毕业有25年了,前段时间,那些个老家的高中同学就吵着闹着说要高中同学聚聚,组织个同学会。这次同学会规模比较大,凡是在国内的,基本上都通知到了,就连大背头这种平时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毕业之后就没有跟班级其他人联系的,都被找出来。
大背头从陕南出来也有20多年没回去了,于是也想趁着同学会的机会,回去看看,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通知大背头参加同学会的,是当年他在高中的暗恋对象。
人吧,年纪一大,总对以前的事儿多了一些念想,尤其是对情窦初开时的男女情愫,总是记忆犹新。
同学会举办得还算圆满,大背头也如愿的见到了他的暗恋对象,本来在他心里深处还期待着这次回去会发生点故事,可他那个暗恋对象,漂亮还是依旧那样的漂亮,但却是带着老公一起来的,人家老公是个带枪的,肩上扛的是3毛2,看到这,大背头哪还有敢非分之想。
同学聚会活动满打满算不过一天,等人一散大背头便琢磨,难得回来一趟,就想在祖籍好好转转,于是他在县城里租了一辆车,也没有什么方向,就是顺着导航的山水路线,想看看风光,可没想到的是,第一天上午就出事儿了。
大背头是从县道的一个岔路向着一座山上开下去的,开了没几公里,便遇上一个村庄。中国村庄的道路大抵差不多,路面狭长且窄,所以他车开的一路都非常小心。就在快要开出这个村庄的时候,前面的路有些宽敞了,于是大背头加了一下油门,但这毕竟是租的车,车况他不熟,所以这一脚油门踩得有些大了,大背头吓了一跳,赶紧轻点一下了刹车,可是还是慢了,路边一户人家正巧飞出一只公鸡,大背头突然觉得车轮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然后就听见车窗外有东西扑扑抖了两抖,一会便没了动静。
大背头这次真是喝凉水塞了牙,倒霉催的。
过往的车辆在村里压到了活物被讹上的事儿他这几年没少听说,他本来想溜,但这毕竟是在别人的村子里,要是真跑被堵住了,那麻烦就更大了,于是他只能踩紧刹车,又拉上手刹,从车里出来,他刚从车上下来,那鸡飞出来的院子里已经走出来一个老汉。
大背头走惯了江湖,当然明白,在别人的地界上不能耍横,于是赶紧掏出烟发了一只,又点头哈腰的赶紧道歉,那出来的老汉走出院子看了看,自家门前一辆车,车底下是刹车印,然后自家的鸡躺在旁边,早就没了动静,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眼泪登时就下来了,那模样就像是要喊“小强,你怎么了,小强”一样。
老汉一出来大背头就已经留意上了,他看着老汉的面相还算是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什么奸诈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歉:“老哥,不好意思,兄弟开车没留神,撞上了你家的鸡,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那老汉嘴里叼着大背头敬过来的烟,好一会才止住眼泪,等他掏出火机点着,叹了口气,才伸出自己的巴掌在大背头面前晃了一晃。
大背头一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就知道不好,老汉伸出巴掌,明显是说他这只鸡的价格开头是个5,可是农村自己的走地鸡,怎么也不可能卖到50元一只,可如果说是500元,那就真是在讹人了。
大背头心里一阵的恶心,心说这老汉看着面相忠厚,怎么也会来“鸡生蛋蛋生鸡”那一套,不过这500块钱对大背头,不是什么大的数目,所以他心里边已经认了,无非想的是早些离开。
可等他从包里掏出500块钱时,那老汉却说自家养的这鸡要5000块。
老汉这一说,大背头心里的火就窜上来了,心道老子闯荡江湖也20多年了,你这一套忽悠谁?还5000,惹急了老子连500也不给了,我到是要看看你一直公鸡怎么编出来“鸡生蛋蛋生鸡”那一套。
想到这儿,大背头也抽出一根香烟来点上,双手抱着膀子,对着老汉不住的讪笑,那意思是你这胃口开的太大了,可别闪了自己的舌头。
可那老汉却不着急,走上前一脸的无奈:“我说小兄弟,你别觉得我这是在讹人,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大背头把眼睛往上抬了抬,瞄着老汉,也不开口,心里想的是,你编吧,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那老汉却道:“我家这鸡,与平常人家的鸡不同,我家养的鸡,不是吃肉的,是能看病的神鸡。”
老汉这一说,大背头就感觉心里有几万只羊驼在奔腾,他心说:“哎呀,我去,现在这碰瓷儿的故事都能编这么高端了?神鸡,还TM能看病。”
大背头心里这样想,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杵在那儿静静的听。
那老汉接着又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躺在地上的鸡,是不是跟普通的家鸡不同。”
老汉这一说,大背头才想起来,撞了鸡之后还没好好看看撞到的是什么。于是大背头一脸的腻歪,极不情愿地挪到右车前轱辘,他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开始有些发蒙了,他撞死的确实是一只公鸡,可撞死的这只又与市面上卖的家鸡明显不同。
大背头撞死这只公鸡,比平时市面上见到的要大上2号,这会儿虽然已经躺在地上,可能那鸡的鸡冠却是赤红,红的都有些晃眼睛,看那样子,有点儿像鸡冠子上涂了一层朱砂;再看那只鸡喙缘角锋利,看起来就像金属打上去的一样;鸡颈上胡也大的吓人,乌黑乌黑的;再看那鸡尾和鸡爪,确实与平日所见大有不同。
大背头看到这,心里便打起鼓来,暗自揣度道:“难不成看走眼,这农户人家养的鸡确非凡品,可这5000块毕竟不是小数目。”
大背头想到这儿,就把车开到边上停了下来,然后招呼老汉进了他家。
大背头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他当街跟着老汉讨价还价,估摸不出一支烟的功夫,村子里看热闹的人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到时候真有旁人煽风点火,他还真不容易走脱,可是如果在屋里头谈,那很多话就好说了。
等一进到屋里,大背头就开门见山:“老哥,你说这鸡是能看病的神鸡,总不能凭空乱讲,神鸡神到哪里,总得有些由头。”
那老汉不慌不忙道:“我这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我这只鸡,你要是不信,附近打听打听,我家这鸡是出了名的引阳鸡,凡是谁家生小孩难产了,把神鸡抱过去,只要三声鸣啼,难产的婴童毕定顺利落地。”
这老汉讲的笃定,大背头心里却没了主意,他这行当里整天接触古灵精怪的事儿,老汉讲的虽然离奇,但他实在分辩不清真假。
于是他干脆就坐在屋里,想着这事儿该怎么办,等他随意往农户的院子里一扫,心里却大吃了一惊,他看到这院落里竟种了好多株桑树,要知道桑树俗称鬼木,最能聚阴,所以俗语里提到阳宅风水时都讲“前不种桑,后不插柳”,怕的就是对主家不利。
大背头的好奇心就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凡是有点常识的,谁也不会在家的院子里种这么多的桑树啊,如果这么做,照常理推断,这户人家家境必定有败落的样子,可眼前这老汉家窗明几净,看不出半丝家道中落的情形。
大背头毕竟是闯荡江湖经验丰富,他心念一动,就琢磨莫不是这家里请了什么神主位和法器镇着,一想到这,他就兴奋起来,于是鸡的赔偿也不谈了,满院儿的走起来,结果就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破碗。
大背头收法器是祖传的,他又干了二十几年,所以识物断金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他远远看过去,这破碗是用来盛鸡食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粘满污垢,所以分不清材质,可即便这样,仍然挡不住碗里散出来的阳气,大背头看到这儿,心里有了主意,回到屋里又跟着老汉攀谈起来。
他只说这钱可以给,但就想聊聊这只神鸡,问问神鸡是怎么个来头,怎么就神了,还能引阳。
那老汉见大背头答应下来,话匣子就打开了,其实这老汉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养的鸡是怎么神起来的。他本来只是以为自己家的鸡生的异种,所以体型稍大,也是机缘巧合,村里以前有人难产,刚好遇上他家的鸡鸣啼,这婴童就顺了下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几个村上的人都知道,他家养了一只引阳鸡,这么着,只要是谁家的媳妇难产了,老汉便把神鸡抱过去,鸣啼三声后,婴童自然能顺下来,事后主家必定会封个红包。
“所以收你5000块,我还亏了。”
老汉一讲,大背头便更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脑袋里迅速编了个故事,只说这鸡毕竟是神鸡,虽然钱是花了,他是绝不敢吃,自己想着干脆在山上把这鸡埋了,也算做了件功德。
那老汉一听,也连连称是,大背头又道:“这鸡埋是埋了,但总要有些陪付,给它带点东西,一起埋了,神鸡走的才安心。”
那老汉正不明所以,大背头便指向院子角落里的破碗说,不如连这破碗一起给自己,他把碗和鸡一起埋了,别让神鸡路上还做个饿死鸡。
大背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说的那老汉眼泪都快又下来了,就这么着,大背头带着一只死鸡和一只破碗从老汉家里出来,老汉送到门口的时候,大背头又看似随意地问道:“这碗看来有些年头了,从哪里搞的?”
那老汉也不防他,随口回道:“以前破四旧的时候在庙里捡的。”
大背头一听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不露声色,赶紧上了车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等跑的远了,大背头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先是从车上拿出小铲子在路边挖了个坑,把那鸡给埋了,然后又从车尾箱搬出矿泉水来,用毛巾和刷子慢慢的把那破碗上的污垢擦去,等了碗现出原形来,大背头心里这个喜呀,心道果不其然。
只见那碗的外缘刻着一排小字,上面写的是“一声雷令响,万里鬼神惊”,碗里一个“生”字,碗底一个“煞”字,他果然没有猜错,这碗是件法器,而且是传说中的五雷碗。
五雷碗这物件从来只听其名,不见实物,原因就是这种法器可遇不可求,必须是山上向阳的坡面的枣树,经过五次雷击后,再截取树干中的树心制作,又被道门高人祭炼而成,五雷碗是神宵派放在神主位上当做香龛引五方雷神用的。
想必被自己撞死的那只鸡从小吃五雷碗里的米长大,鸡类本就属阳,又被五雷碗从小养大,时间一长,就有了引阳的功效,这物件儿只要找对人,一定能卖出大价钱,所以大背头开心极了,一路上哼着小曲开着车,直奔县城旅馆。
大背头回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白捡了一桩生意,一时高兴,晚上洗了个澡,又喝了点小酒,想着休息完第二天一早便赶回去找找买主。
到了半夜,大背头突然被一阵刺鼻的烟味给熏醒了,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房间的火光大亮,这一下把他的酒也吓醒了,连裤子都来不及拿,只穿着条红色的三角裤就跑了出来。
等他从房间里跑出来,便看到旅店里的服务员拎着消防器迎面而来,大背头这时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件刚收的法器五雷碗没有带出来,他反身向自己房间跑去,可房间里火势太大,那两三个服务员拿着消防器左右开弓,可房间里的火就是不熄。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了天亮,那旅店半层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万幸是没有人伤亡,大背头等火熄了进去,这才发现那五雷碗已经烧成一堆灰烬。
旅店起火,消防部门介入调查,消防部门出的火灾事故鉴定报告上竟然写的着火点是在大背头的房间里,过火面积足足有300平米,结果大背头作为那个房间住客直接被羁押了,好在那里是他的祖籍,先是托了关系,又用钱打通了门路,这事儿算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总算没有给他留下案底。
大背头先是一件绝世的法器得而复失,然后是等他一出来百口莫辩,又赔了旅馆一笔钱,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直到现在,大背头也搞不清楚,自己房间里怎么就着火了。
等他的这个故事讲完,我的一道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便接口道:“想是那村庄附近原来有神霄派的法坛,破四旧的时候,大多数法器都被毁了,可这五雷碗他不起眼,却偏偏留存了下来,也是机缘巧合,五雷碗被用来养公鸡这等阳物,便有此一番造化,想那五雷碗生受了世间无数香火,阳气大盛,尘世里的三味真火,寺庙的香火是最难熄灭,所以你也只能说是无福消受。”
大背头都听我这么说,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响才道:“我操,难道你说那五雷碗。。自。。焚了?这不科学啊,我没有把它从村子里带出来的时候,它怎么不自焚?”
我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道:“你不是都说了嘛,那农户的院子里种满了聚阴的桑树,而五雷碗集阳,阴阳相济,刚好抵消了,所以呀,这事儿还没完,你得想个办法,让那老汉一家把桑树都砍了,否则不出几年,那老汉一家必定家到中落,人丁凋零。”
我看见大背头努了努嘴,就知道这孙子估计不愿意去再花钱干这事儿,于是又加了一句:“万事因果,这事儿是你起的头,如果不结好尾,那损的是你自己的阴德。”
大背头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嘴里嘟囔着:“这次真TM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