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成不禁看着林雪:“婶婶,我该怎么办?”眼圈红了。
这一点他绝对随势清明,动不动就爱掉眼泪,完全忘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可也正因为他们的这些眼泪,化解了不知多少次危机。女人嘛,总是心软的,特别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跟前掉泪之时。
林雪故意摇摇头:“我哪里有办法?一切要靠你自己努力。现在欣想还没出校门,没有多少花头心思。若是毕业了跟着父母回家,生活圈子一变,想法便也跟着变,不见得还会对成成你死心踏地。异地恋有几个能成功的,是吧,成成?”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势成总算醒悟过来。
婶婶的担心真的不无道理,在学校里追求欣想的人就不少,当年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个小公主追到手。她若真的毕业回了家,那给她介绍对象的还不海了去,她家人的生活圈子中,随便挑一个男孩子条件也比自己好十倍,那自己就真的等着被分手吧。
一旦离开了欣想,以后还会遇到这样让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么?
势成不知道欣想最后能不能接受其他男孩子的爱,但他是绝对不会像现在爱欣想那样再去爱其他女孩子了。
势成猛然站了起来:“我要去找欣想。”
程玉玲吃了一惊:“什么?一定要今天去么?难道你晚上不跟妈回老家了?”她有一点难过。
可儿子比她更难过。
“妈,如果我今天不去,欣想肯定会与我分手的。”势成急得声音都大了,眼泪也快要流下来。
势成奶奶向孙子一瞪眼睛:“你这没用的东西,离开小姑娘就不能活呀,还能不能争点气?是男人还怕娶不到老婆?我早就叫你……”
势成忽然明白,奶奶又要说她那番雷人的道理了!
他急得大叫了一声:“奶奶,您别再说了,行不行!”
势老太太愣了一下,住了嘴,但心情显然是不爽的,孙子也敢这样和她大声说话?要依她的个性,当时就要站起来给孙子一个嘴巴。但今天她没有这样做,之所以不与孙子对吵,是因为两个儿子在面前。在儿子跟前,老太太一直标榜着自己是任劳任怨、善解人意的长者。当然她心中更清楚,自然会有人替她出头。
果然势生立甩了儿子一巴掌:“这对奶奶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王法。”
若不是在兄弟的家里,势生立非要好好教训一下儿子。上学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谈恋爱也就算了,偏要事事都征求林雪的意见,她是他妈呀还是她奶奶?管得着嘛!现在好,让林雪明里暗里的数落自己,这都是拜这小子所赐,偏偏这小子还不争气,一切都只听婶婶的。林雪这娘们能什么高见,还不是危言耸听。兄弟也太惯着老婆了,对女人是不能这样留情。
势成没有开口,只是委屈地哭着。
林雪微微冷笑:“妈,大哥,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娶到老婆的,而且这老婆也不是个个都值得娶。你们不见得会让成成回家娶个农村里的小姑娘吧?那倒真的是容易,可有一样,你们能保证将来她肯定对长辈好?别到时候天天吵架,弄得鸡飞狗跳的。娶个好媳妇,一家人生活在天堂,娶个差媳妇,一家人就进地狱了。”
势生立哑口无言。农村里婆媳打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自己家不就这样么?老娘都七十了,妻子也是奔了五的人,两人还犹自斗得乐此不疲的呢。
林雪接下来的话,算是彻底将势生立给打败了。
娶农村丫头要不要彩礼?要不要装修房子?要不要摆酒席?
这三个问题一口气问出来,势生立简直一下子被咂蒙了。不要说他,就是他的老娘也没法回答。因为林雪立即举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例子还是发生在势生立家旁边,不由得势家人不承人。
林雪说的是老家隔壁小叔的儿子势林娶的老婆,连彩礼带装修、摆酒,最后花了也有小二十万。可那个媳妇与欣想比怎么样?模样性格家世没一样能说得上嘴的,就这样的货色进了婆家还吆五喝六,刚结婚没几天就要分开开伙,好像老人吃了她多少似的,生是将老两口赶到后厢房中住;怀孕了,要老的给营养费,这也太可笑了;好容易孙子生出来,却不让小叔夫妇俩人抱,嫌夫妇俩不干净。这样的婆娘,势成就是打光棍也不会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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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是这样想过。这个事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能说他的本质还是善良的。不过世界上又有谁最终就是坏的?
一席话说得程玉玲连连点头:“势林怎么能跟我们成成比?成成是大学生,势林初中毕业就出去学厨师了。他老婆就是个饭店服务员,文化水平也就是个初中生,势成怎么也不会找这样的老婆……”
“嫂子,你看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女人都要这么多钱,何况欣想是大学生?用现在话说就是白富美,难得的是还通情达理。我说个难听的话,就算咱们现在拿出五十万出来娶这个媳妇又怎么了?人家的陪嫁不知是多少个五十万呢。这样的媳妇若真没了,你们不替孩子可惜?”林雪笑笑地望着大家,分明意外深长。
势成是真的伤心了,低着头一声不吭。谈恋爱时,他真不是为了欣想家的钱财,但婶婶这样一分析,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势生立喝了半天茶,说了半天话,中午喝过酒的那股兴奋正在逐渐减退,肝火没之前旺盛了,现在见弟媳妇说得在理,也讲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反对理由,索性借口上厕所,躲在卫生间里长时间不出来。
喝过酒就胡搅蛮缠,仿佛天下老子第一;等说不过人家时,又会想法躲避,既不认错,也不承担责任。
林雪早已看透这个老大,不是个能担当的男人。
她望着势成:“你要去苏州,就赶紧去,不然一会儿天晚了,我们也不放心。”
势成站了起来,却又忍不住看了妈妈一眼。程玉玲对着儿子点头,势成安慰着母亲:“妈,我下周一定回去看你,这一次你别生气,我真的不能失去欣想。”
“带着欣想一起回来。”程玉玲颤微微地说了一句。
势成点点头,心里却在叹气。
妈妈说得轻巧,让欣想一起回去,可欣想还肯跟着自己回来吗?
李秋云坐在车上,一肚子的气。带着诚意而来,却被泼盆冷水不说,女儿还被人看不起,这件搁在谁的头上都不好受。最可恨的是女儿还不肯与自己回去,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她前世做了什么坏事,今世要受这样的报应?往旁边座位一看,喝了酒的丈夫已然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他:“伟华,别睡啦。”
黎伟华吃了一惊,醒来问了一句:“什么事?”头往椅背上一仰,又睡着了。
李秋云还想叫醒他,堂嫂陈慧萍连忙阻止她:“喝了酒的人,你就让他睡吧。”
“还有心思睡,女儿的事也不管。”李秋云嘟囔着。
陈慧萍笑笑:“他这会儿也是糊涂的,你将他叫起来,能商量出什么?”
李秋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气压在心中出不去,难受。回头一见后排的女儿,还在掩面哭气,忍不住出言训斥:“别哭啦,你还有脸哭。”语气无疑是怨愤的。
可是欣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她觉得委屈,不明白势家人在老家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今天会冒出个表叔,忽然唱出这一出来,以至她在父母跟前无法交待。虽然向势成发了脾气,但她知道,势成是无辜的,而母亲显然迁怒于势成了,她又没有能力替势成解释,所以又很担心。
与欣想一起坐在后排的陈慧萍急忙从侧面拉了一下李秋云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因为孩子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都不会听得进去,说多了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李秋云依旧忿然不平,但看欣想哭得那样厉害,却也不曾再讲什么。她何尝不心疼女儿,只是又恨她不争气。看势成家人那个嘴脸,分明是将女儿当成倒贴上门的了,不然架子端得那么高?这倒反过来了,她家的公主找了个农村小子,她家还算高攀,真是笑话。
“势成这孩子本人还是不错的。”见李秋云不说话,陈慧萍便开了口。
问题是要解决的,而且解决得越早越好,人是有忘性的动物,过了这个劲头,再想让欣想与势成分手那可更难了。但是,必须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不然结果肯定背道而驰。
陈慧萍一句话虽没让欣想停止哭泣,头却抬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分明在等着听下文。
陈慧萍知道有了效果,偏偏装作不在意她,而是与李秋云聊着天。话题当然是围绕着势成,而且表扬为主,尽是好话。
这些话欣想要听,李秋云却听不下去。
“一个农民的儿子,能有多好?龙生龙凤生凤,我看他也就是现在装着,用不了多久狐狸尾巴也会露出来的。”
李秋云这话未免说得有些过份了,欣想已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妈”,以示自己的不满。
陈慧萍暗地里给李秋云使了个眼色,又安抚欣想:“丫头,你妈这话说得不对,咱不理她。婶婶可觉得势成不错,素质好有前途,单从这孩子个人来说,是很值得交往的。当然,他不优秀,我家欣儿也不会看上他,是吧?”
是人都爱听好听的,特别是现在的欣想,陈慧萍此举无异于递出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由得欣想不伸手接着——妈妈很尊敬堂婶,她一句话顶得上欣想一百句。
李秋云又要出声反驳,陈慧萍却敲了一下她的椅背,暗示她住口,然后继续夸奖着势成,捎带着又夸了一下势成的叔叔与婶婶。说到最后一个意思,势成因为到城里生活了若干年,已然与他父母是两类人,倒与叔叔婶婶的为人有些相似。
不知不觉,欣想心中的警惕在慢慢消退,代之以感激,却没发现婶婶的每一句话都留着一个小小的尾巴,准备接下来用。
“秋云,势成是势成,势成的爸妈是势成的爸妈,咱们可不能混为一谈。”陈慧萍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郑重,俨然是在给势成下个结论,而且是一个非常客观公正的结论。
李秋云一愣,不知道堂嫂为何会忽然这样帮着别人讲话,刚刚她可是比自己还要气愤的。
陈慧萍的话却彻底打动了欣想的心,她颇委屈地抬头看了妈妈一眼,眼泪落了下来:“婶婶,可是我妈不这样想啊,连势成堂叔做的事我妈都偏要往势成头上套,势成也太冤枉,刚刚在饭店他都哭了……”
李秋云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姑娘啊,我更伤心,势成还好意思哭,我都不好意思哭出来,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为什么?太丢脸!”她捏住拳头,恨恨地捶了两下椅背。
这个丫头,人家几滴眼泪就将她打败,也不问问她妈心中有多难受。
欣想顿时呜呜地哭出声来。
李秋云又心疼了。就这样一个宝贝女儿,何时让她如此伤心过?她对势成是有真感情的,可如果答应这门婚事,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往火坑中跳,又不是父母该做的。
陈慧萍在旁边做好做歹地劝了欣想两句,让她不要再哭,又让李秋云冷静一下,什么事都要好好说,别上火。
“咱们家欣儿是什么孩子,你当妈的还不知道?说这种话来屈孩子的心。她不心疼你,不心疼会跟着你回家?可别忘记了,明天星期一,孩子学校还有一大堆事呢。”
陈慧萍嗔怪地白了李秋云一眼,同时不忘对欣想表示,她是坚决站在她这一边的,让她一百二十个放心。
李秋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只将心中的怨气转化成一声重重地叹息。
这叹息就是一块石头,压在了欣想的心上。
陈慧萍用纸巾给欣想擦着眼泪:“好孩子,别哭了。你妈这么生气也是为你,就别与她计较了。从小你妈将你当成了宝贝疙瘩,可今天势成他叔叔将你当成什么了?自己的女儿被人家那样不当回事,这让你妈哪能够不生气?说到底,你妈就是心疼你,没别的意思。”
欣想其实也正为这一点心里不舒服着。虽然势成解释说那些话是堂叔讲的,与他父母无关。可堂叔是他父母请来的,人家又不认识自己,却这样将自己看扁,分明是受势成爸妈的影响,一定是势成爸妈在人家面前说过什么。
见欣想愣怔着,陈慧萍故意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丫头,婶婶也不与你多说了。现在你还小,不懂得父母对你的心,等你结婚了有孩子了,就会知道对自己最好的人,永远只是自己的父母。”一面说,一面疼爱地抚着欣想的头。
欣想哭了,只是这一次哭泣的原因是觉得自己让妈妈伤心,而难过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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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人家总是相似的,昨天晚上我朋友一块吃饭,说到她婆婆只要儿子不在家,烧好的菜也了收起来不给她吃,真的与我家婆婆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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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所以才讲究门当户对呀,是不是
她情绪上的波动,自然瞒不过陈慧萍的眼睛。
陈慧萍趁热打铁:“欣儿,你在家里是什么地位?小公主。可在势成家人眼中呢?可别说那些话都是势成的表叔讲的,势成爸妈如果真的对你好,就不会忍容势成的表叔那样讲下去。你看势成的叔叔婶婶,人家一直在阻止表叔讲话,势成爸妈可一动也没动,不仅如此,还反过来拦阻势成的叔叔和婶婶,要他们让人家将话讲完。”
堂婶讲的话,欣想何尝不明白,不然也不会向势成发火了。可是,让她因为这样一件事就与势成分开,她总还是觉得父母太大惊小怪。就算这件事势成父母脱不了关系,她嫁的也只是势成而矣,只要势成对她好就行了。
“是嫁给势成,可是势成家就一个儿子,一家人迟早会住在一起,结婚关系到两个家庭,可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陈慧萍提醒了一句,“现在孩子的想法怎么都这样简单,从古至今,女孩子对亲都叫找婆家,可没有叫找丈夫的。”
“婶婶,可你也说势成是势成,势成爸妈是势成爸妈。就算住在一起,势成也会保持自己的独立,不会完全听他们的。”欣想找了个理由。
可惜,她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做法对陈慧萍没有效果,陈慧萍肯将那句话说出来宽慰欣想,心中就早已有了对付的办法。
“傻孩子,但人家总是一家人。就像你和你爸妈一样,你爸妈的想法代表不了你,可总会多多少少有点影响。时间一久,势成肯定听爸妈的,那时你可怎么办?”李秋云插了一句嘴。
欣想一愣,随即又振振有词:“势成有自己的决断,不可能他爸妈错了的时候也听他们的。”
这样幼稚的话居然也能说得出来,李秋云简直不知道拿女儿怎么办。她急了,说出来的话便又开始不中听:“势成有决断吗?这决断大约也只有对你这个傻丫头吧,势成要不听他妈的,也不会将你支使得团团转了。十个你加起来,也不是势成的对手。”
欣想见妈妈说势成不好,顿时也不高兴:“妈,你不能因为势成家人,就对势成有偏见。为什么以前你总是夸势成好,现在又说他不行?不会是看人家穷就嫌贫爱富吧?”
李秋云被她这样一噎,气得简直要吐血:“我嫌贫爱富?我要嫌贫爱富上次在苏州时就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这次还主动想要给你们买房子,我是脑子进水了。”转过身向前坐着,再也不理自己的女儿。
陈慧萍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秋云就是这样脾气急,不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吗?欣想吃软不吃硬,别人不能说势成不好、势成家不好,这个不好只能让她自己意会出来。
她抚了一下欣想的头发:“别生气,你妈就是这个火爆脾气,有什么话你告诉婶婶。”
欣想鼻子一酸,妈妈就是没有婶婶这样通情达理,如果每一次她都能够听自己将话讲完,就不会对势成有这样的误会了。
她将势成刚刚在饭店外和她说的话讲了一遍。其实这些话她不说,陈慧萍也能猜得到,左不过是今天的事与势成家人无关,都是表叔的自我行为,让欣想不要生气,同时也劝欣想的父母不要生气。但欣想说的时候,陈慧萍还是耐心地听完了,不仅如此,当李秋云要反驳女儿时,她还进行了阻止,要她让孩子将话说完。
欣想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慧萍,想要求得她的支持:“婶婶,你也看得出来,势成根本就不赞同他表叔的话。”
“当然不会赞同,势成是个好孩子。”陈慧萍果然不负她所望,立即表示了回应,但随即话峰一转,“可是,你妈刚刚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也不能总不听他父母的话,百事孝为先,我看势成挺孝顺他父母的。”
陈慧萍给欣想分析了一下儿子与父母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并且告诉她,一个不孝顺的男人肯定不是一个好男人,但男人太过孝顺了,有时候未免就要难为自己的女朋友或妻子了。
势成无疑就是一个太过孝顺的男人。
谈恋爱的时候,他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对女朋友保持着一份宽容甚至溺宠。但结婚后可不会永远这样,他总要顾及自己父母的感受的,他的父母不重视欣想,欣想心里不好过,天长日久,只能转化为更多的矛盾,那时候势成会帮着谁?
这个答案,无须婶婶提醒,欣想也知道,可却不肯说出来。
欣想沉默了。她是单纯,但单纯并不代表傻。有些道理不需要陈慧萍分析,她也懂得,只是陈慧萍说过了,让她明白得更加透彻。
陈慧萍也不需要她说出来答案,讲道理的目的本来就只要欣想思想上通了就行了。
“势成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看他对他妈多体贴周道。”陈慧萍忽然这样说了一句,脸上笑眯眯的,这笑让欣想反而有些不安。
欣想下意识地问:“难道孝顺不好吗?”
陈慧萍笑笑:“丫头啊,孝顺当然不错,可也得有个度。这个度一过,你这个做媳妇的可就有得吃苦啦。婶婶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今天势成爸妈一来,我看势成与之前在苏州时的表现可有点不同。或许是婶婶想多了,这孩子怎么有点大男子主义?”
家里有急事,现在需要回老家停更两天。最快明晚恢复。不好意思
欣想沉默了半天,才冒了一句:“势成也是好心,想让我在他家人跟前留个好印象。”可惜她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不响,可见得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
陈慧萍在心里笑,欣想还是老实,问一问就什么都说出来。也是太过老实,才会被势成这样欺负,也才让势家人认为有了可趁之机。
“好印象是这样做事做出来的么?”李秋云没好气地插了一句嘴,“那势成到我们家怎么不勤劳一点,帮着我做点事,他就不要留好印象了?”
欣想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势成不是不会做家务吗?”
“就你会做,看把你能的。”李秋云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你在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倒跑到人家做使唤丫头。”她恨恨地叹了口气,女孩子在婆家人跟前勤劳一点没有关系,但是不能看不起人。她恨的是人家对女儿的态度。
妈妈的话也算提醒了欣想。
势成每次来她家,都是甩手掌柜一样,不要说吃的水果喝的茶,就是吃饭的时候要添饭,都是碗一伸,让自己或者妈妈去的。可在他自己家里呢?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没有一样不曾做过。不仅他做,还拉着自己一起做。
别真是像堂婶说的那样,他是故意在父母跟前支使着自己的吧?
欣想心里真的不舒服了。
陈慧萍语重心长:“欣儿啊,你在别人家自己不宝贝着自己,别人是不会宝贝着你的。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反对,但有一点,势成家人要是将你当成佣人使唤,别说你妈,就是婶婶我也看不下去。今天势成在饭店的举动,我是有意见的。”
欣想红着脸点了一下头。她这会儿对母亲的敌对情绪已经消逝无影踪了,不仅如此,因为婶婶的一席话,她心中还升起了一丝内疚。
对母亲发什么脾气呢,她也是为了自己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势成家看不起自己。
林慧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用她三寸不烂之舌给欣想讲道理。如此心平气和、平等耐心地叙说下,终于让欣想明白了,势成的表叔实际上是代表了势成的爸妈说的那些话,而势成父母的态度也是非常明了的,那就是将欣想看成倒贴上门的贱姑娘,料定了她离不开势成,所以才一口咬定不出彩礼不出房子。甚至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你黎家不是有钱吗?你黎家不是将女儿当成了宝吗?反正我家就这条件,爱嫁就嫁,不嫁拉倒。你若是不想女儿吃苦受罪,那么就老老实实地将钱拿出来,给孩子们安家置业。
欣想简直惊呆了。她要待不相信婶婶的说的,可婶婶那样言之凿凿,更重要的是,这些年她与势成在一起,多少也听过势成的婶婶屡屡被逼倒贴婆家的事。堂婶现在说的这些,正与发生在林雪身上的事无比吻合。
势成的父母虽说从林雪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可从来不曾说过林雪一个好字。几乎每次回去,欣想都会听他们在背地里取笑林家没有儿子,是绝户,再多的财产将来都要并入势家的。
初次听势成的家人这样讲,欣想非常气愤,可听得次数多了,势成又一再在自己跟前说他自己会永远尊敬婶婶,她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这样的命运难道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将来势成的爸妈不仅看不起自己,还会看不起自己的家人?
欣想的心犹如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时间脑子都空白了。
联想起到近期几次到势成老家,势成父母及奶奶对自己的态度,欣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的心里开始打鼓,势成爸妈对自己不好她可以忍,可也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呢?爸妈因为爱女儿,送上门去受人冷遇嘲讽,自己这个女儿也当得太失败了吧?
欣想感情的天平不知不觉地从势成那边滑向父母这头。
林慧萍却不是她动摇就行了,还要得到她明确的表态。
“丫头,你妈她自己被人看不起不要紧,可你是她的心肝宝贝,也被人家看不起……”陈慧萍长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话虽未完,但她的意思欣想却已完全明了了。
归根究底母亲是为了她欣想不值,为她伤心,可她做了什么?不仅没有安慰一下妈妈,反而因为妈妈让她回家而感到生气,恨妈妈不让她和势成在一起。不错,此时的势成是伤心痛苦的,可妈妈也在痛苦之中啊。自己真是亲痛疏快,实在太不像话了。
欣想忍不住探身向前,拉住了妈妈的手:“妈,对不起。”这时候的她,与小时候一样,对母亲有着无限的依赖与深情。
李秋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傻孩子,妈没事,妈是心疼你……”
一语未了,欣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母女俩个泪眼对着泪眼,哭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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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对于李秋云来说,喜悦多于伤心。如果让女儿就此远离势成那样的人家,她就是受更多的委屈也无所谓。
陈慧萍急忙将纸巾递给母女俩个。似乎是嫌之前说得不够,她现在还要再给欣想来个火上浇油。
“丫头,这婚事本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你爸爸才会叫上我和你堂伯一起去南京,可真没想到会吃了这个瘪,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别说你爸妈,我这脸上都挂不住。你可别怪婶婶心直口快,你要是争气的,真的想让你妈妈不伤心,这几天就不要主动与势成联系。他若心里有你,自然会来找你,并且为他家人真心诚意向你家道歉。”
欣想很认真地点了头。
这件事势成必须道歉,而且必须诚恳地向自己的父母道歉,如果爸妈不原谅势成,她也坚决不会原谅。
欣想的决心让李秋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影,嘴上却说:“妈有什么,只要你不受委屈就行了。妈的意见,你也不会听的,所以只要你觉得好,怎样都行。”到此时,她是乐得说几句漂亮话,以笼络住女儿的心。
欣想不好意思地笑,娇嗔地叫了一声“妈”,又说自己从来就是听话的好孩子。
李秋云趁势打铁:“ 妈当然知道你听话,可是你现在长大了,妈也不能为你决定所有的事。我真的很担心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豌豆vs僵尸
多谢亲,每次都来,作者好幸福。如果写得太狗血了多提宝贵意见,毕竟是站在作者角度上写的……昨天从老家回来的路上,老公说各人有各人的立场,有时候我太主观了。别人之所以处处要求我怎么样,其实是在重视我,少我不可。我只能呵呵呵了……
陈慧萍故意地抚了一下她的肩膀:“秋云,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家长的也该放手让孩子们决定自己的事了。欣想是懂事的,绝不会让你担心。”
她一面说,一面向欣想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妈妈。
在她的诱导下,欣想果然说出了李秋云想听到的话:“妈,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听你的。”
“你妈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心里有点不忿。”陈慧萍在一旁慢慢地说道,“其实势成道不道歉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他父母,今天也太让人下不来台了。”欣想的思想工作已经做通,发一发脾气、说一说难听话,只会让欣想更觉得势家人不上路。
欣想不禁有些为难,让势成做什么,她相当有把握,可让势成的家人道歉她哪有这个本事。并且以她冷眼看来,势成都没有能力让他爸妈来道歉吧。
“欣儿啊,你可不要糊涂了,”陈慧萍见她犹豫,急忙地补充了几句,“我也不是想为难势成。可他家人今天的行径,如果不登门赔礼,你将来在他家就是脚底草,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日子,你爸妈也就让人永远看扁啦!”
这句话让欣想心里一震。
是啊,婶婶说得是有道理的。一想起势成爸爸取笑林雪婶婶父母的嘴脸,欣想不禁一阵恶寒,她可不愿意自己的父母将来也被别人如此评头论足。这口气不为自己争,也得为父母争。
她终于坚定地点了头:“婶婶,我听你的。总之势成爸爸不来赔礼,我一定与势成分手。”
李秋云暗暗舒了口气。多年在生意场上跌打滚爬的经验告诉她,自愎如势成父亲,简直目空一切,根本不可能向任何人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
势成到欣想家时,天都已经黑了。一路上他心中打了无数次鼓,不知道欣想肯不肯原谅他,更不知道欣想的父母还会不会接受他。因为担心,他甚至不敢给欣想打电话,生怕她知道他来了,会躲出去不见自己。
欣想妈妈是出来扔垃圾时碰到的势成。当时势成正站在他家院门前,想按门铃却又不敢按。 若是以往,欣想妈妈一定会觉得这孩子可怜得让人心疼,今天却正好相反,觉得势成很让人厌烦,这么快就找过来,欣想若知道刚刚下的决心又得动摇了。
见她出来,势成非常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李秋云却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地闪过他往垃圾箱走去。
势成有点讪讪地,跟在她后面,连声叫了几次阿姨,李秋云都没有答理。眼见着她又要阴沉着脸回屋,势成有点着急了,窜过去拦住她。
“阿姨,我知道今天是我家人不对,您不要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李秋云抬眼看了他一下:“你给我道歉?”
势成很认真的点着头。
李秋云不禁冷笑:“做孩子的可别随意评论父母,你家人没有做错,你是优秀嘛。我也觉得欣想配不上你,所以还是请回吧。”
一句话噎得势成脸色发白,欣想的妈妈一向说话很温和,今天也说出这样的气话,可见得有多恼火。他都没脸再上前了,可是一想到欣想,他又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不能就这样失去欣想。
来的时候,林雪就和他讲过了,就是欣想的妈妈拿刀砍他,他也不能就此回去,只要能挺过今天,欣想妈妈总会心软。
“我们现在可以利用的也只有人家父母的大度和善良了。”林雪当时是这样讲的,这是无奈之语,却也是势成的心里话。
势成陪着笑脸,跟在欣想妈妈的身后,口中还在不住地说着好话。恰巧邻居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看见他们两人便招呼了一声,又玩笑道:“老李,女婿来啦?丈母娘架子搭得不错嘛。”
“什么女婿,只是欣想同学而矣,马上就要走的。”李秋云尽管竭力地压着心中的火气,语气听起来还是很不高兴。
邻居见话不投机,赶紧地走了。
势成却哭丧了脸。之前邻居们也有过今天类似的玩笑,但每次欣想妈妈都是笑呵呵的,虽然没有当面承认过,可也没有反驳,所以大家都认为她是默认了,将势成认作欣想的男朋友。
几步之间,已经走到了欣想家的院门口。
欣想妈妈开门进去,却将势成挡在院门外:“小势,你快点回去吧,欣想是不可能见你的。做孩子么就要孝顺父母,既然你家人不喜欢欣儿,你也不要违背了家长的意思,让他们为难好吧?”说完,也不待势成回答,自顾自地进了家门。
留下势成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想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按响了欣想家的门铃,然而接电话的还是欣想的妈妈,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即将电话挂了。势成再按过去,欣想家里却再也没了反映。不仅如此,一楼客厅的灯也随之熄灭。看看楼上,二层起坐间的灯却亮起来,三楼欣想的卧室也有灯光。
势成明白,欣想妈妈这是不想让自己进门,所以将门铃关掉了。
因为欣想的妈妈晚上警睡,一点响动就能将她惊醒了,所以欣想爸爸特地让人将门铃改装过,一过十点,谁也按不响他家的门铃。之前欣想告诉势成这件事,势成还夸欣想的父母恩爱,现在却不禁抱怨,害他无法进得了欣想家门。
无奈之下,势成拨响了欣想的电话。原来担心欣想会不接自己的电话,没想到两声之后欣想却接了。
“欣儿,我在你家门口。”势成可怜巴巴的。
欣想愣了一下:“你来了……”她的声音小小的,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听声响应当是欣想关起了自己的房门。
“我刚才遇见阿姨,她不肯让我进来。”势成有些委屈,赶了上百里的路却吃了个闭门羹,此时的他又累又饿又担心,急需找个休息的地方。
势成的话让欣想恍然大悟,怪不得妈妈刚才进门后就一声不响地坐在客厅里发呆,还让自己赶紧上楼,自己稍稍迟疑,她便发起了脾气。而就在自己上楼的时候,门铃响了,没想到妈妈随即便关了门铃,还熄灯拉了爸爸上楼。
“欣儿,我是特地来给你妈妈道歉的。”势成急切地说,他心里有无数的话,可站在门口却说不出口。
欣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好吧,你等一下,我来给你开门。”
势成心中一喜:“我等你……”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却换成了欣想妈妈的声音:“小势,你快回去吧。这一次你来苏州你父母一定不知道,别让他们担心好吗?我家欣想配不上你!”
她忽然哭了起来,电话也就在这时挂断了。
势成不禁愣住,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又拨的欣想的电话,可是电话虽然响了,却长久的没有人接听。他又拨打多次,电话总是那样固执的响着,他熟悉的音乐曾经那样动听,此时却让人心烦。
抬头看看楼上,灯光依旧明亮,隐隐约约地还似听到欣想妈妈的哭喊声,偶然夹杂着一两句欣想爸爸的声音,却绝听不到欣想的。
电话终于通了,只不过这一次说话的是欣想爸爸:“小势,你别再打电话了,欣想妈妈都气得快要昏过去了,你就别再刺激她了。如果你真的爱欣想,就别再骚扰我们。”
势成刚想问下“阿姨怎么样,”可话未说完,欣想爸爸已经挂断电话。
欣想家的灯一直都没有关闭,可见欣想家的人并没有休息,屋子里却是安静的,任凭势成怎样侧耳倾听,都听不到一丝声响。
欣想的妈妈是一个女强人,家里家外一把手。在公司里,欣想爸爸只管生产,妈妈却管着其他一切所有事务,待人接物早已练得优雅大方、宠辱不惊,可今天她却抢过女儿的电话,并且还肆无忌惮地哭了,而欣想爸爸还说她要气得晕倒,事情严重了。
势成隐约觉得,这件事仅凭他一个人的道歉已然没有用,欣想的父母决不肯那样轻易地原谅他、原谅他的家人。难道还要让叔叔和婶婶出马吗?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家人这件事。
欣想曾经说过,在家中她可以不怕父亲的责骂,却单单地怕母亲的眼泪,因为世界上能够让妈妈哭的事不多。在欣想的记忆中,妈妈一共只伤心地哭过三次,一次是外婆去世的时候,一次是欣想中考成绩不理想,还有一次是公司被人家骗走一百万货款。
可今天欣想的母亲却哭了,哭得那样大声,完全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优雅与风度。
势成不安起来,站在院门口呆呆地望着楼上的灯,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楼房间的灯灭了,他才敢又拨打欣想的电话,而此时欣想的电话却已然关了机。
势成难过得哭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已经失去了欣想。痛苦伤心中,他不知不觉拨通了婶婶的电话。
“怎么样了,成成?”电话那头的林雪是充满着期待的,虽然已近十一点,家里人却还都没有睡,在等着势成的消息。
@阳关下的泡沫
多谢亲的支持,亲的说法我也有反省,不过软弱是人的天性,并且生活中也并非全然没有反抗。
势成觉得嗓子中堵了块东西,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欣想妈妈很生气,她不让我进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婶婶打电话,而不是叔叔或者父母,只觉得这时候只有婶婶才能理解自己,才能帮助自己。
他记得自己在上学的时候,每当考试考砸了、在学校犯错了,或是生活中出现了危机,只有婶婶一出马,所有困难马上就迎刃而解,是婶婶的鼓励和帮助让他一步步从一个后进生变成了一个尖子生,并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更帮助他改掉了身上的种种缺点,从一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小子,变成成了阳光帅气的城里孩子。
可是今天林雪却未能如他所愿的给他出什么好主意,听了他的讲述,她在电话那头只是叹气,好一会儿都没有说一个字,半天才问了句“那你吃过晚饭没有”。
“吃不下。”势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里头堵得慌。连婶婶也没有好的建议吗?
林雪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艰难地说:“那你早点回来吧,回来了咱们再想办法。欣想反正还要上学的,总要到南京来。”
就这样回去干等?
尽管势成现在心乱如麻,但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想明天再回去。”势成挂了电话,他不能再开口,再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今天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大家似乎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却因为表叔的一席话将一切都破坏了。
这话是在父母的首肯下人家才说的,所以似乎怪不得表叔。可是,他也不能责备父母,他们生了他养了他,他没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势成想了半天,觉得只能怪命运,谁让他摊上了这样的家庭?父母都是农村人,母亲又是个残废,狭窄的生活圈子让他们的思想也变得狭窄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婶婶无私帮助过那么多次后,只将功劳记得叔叔一个人的头上,而绝口不提婶婶的辛苦。
如果他像势晔一样,是叔叔婶婶生的,那该多好,就不会出现今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