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矿惊魂

  狗油胡
  娱乐城大火
  事情发生在1990年,这一年改革的春风,终于吹到了我们这个边陲小城。一夜之间,大大小小的恋歌房、迪斯科、娱乐城就像下过雨的“狗尿苔”一样,争先恐后的都冒了出来。这种新鲜事物的出现,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卡啦OK”什么叫“踢死狗”。那时只要是天色一暗,你再看大街上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不用说肯定是结伴去“消费”的。
  当时市里最大的也是最火的叫“金宝华娱乐城”,是个港商开的,“金宝华”分地上地下共两层,地上一层是舞厅。一进正门就是个巨大的舞池,地面铺的全是加厚的玻璃砖,随着音乐节奏的起伏,整个地面就会不同的颜色变化,这种设计在当时,对于我们来讲真是前所未见的。舞池的正中吊着一个巨大的镭射灯,一层的两侧是卡啦OK包厢,为了节省空间所以这里的门都是设计成推拉式的,我们这叫“鬼子门”而且还包着金色的金属边,显得很华贵。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包厢里的人进出有点别扭,老是不习惯这种日本人的开门方式。舞厅最里面就是表演台,除了乐队以外,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夜场开始的时候,随着强劲的音乐,屏幕的画面里“三点式”美女搔首弄姿,舞池里的爷们们就按耐不住驿动的心了,这个也许就是迪厅火爆的原因之一。在靠近右侧的角落是水吧及吧台,通往地下一层的入口就在酒吧的侧面。那时我也曾经到这里玩,不过地下那一层我始终没机会下去过,因为门口不光挂着“非会员请止步”的牌子,还整天有人把守。据说能下去玩的都不是一般人,像我们这样的“半青子”人家连边都不让我们靠。不过听去过的朋友说下面全是豪华包厢,里面都是高级设施,就连服务员都是按着港台明星的模样挑的,光是说话的那种浪声浪气就让人受不了,而且是全程跪着服务,说是客人想怎么地都行。听他这么一说,我这心就无法再平静了,心想:如果我有钱了,我肯定也要去见识一下,不是说怎么地都行吗?那好,到时,我让她们现场给我耍一套猴拳不知道能不能行?呵呵,不过我这种想法还没热乎呢,金宝华就出事了。
  记得那天是礼拜五,下了晚自习,我们几个同学说好了吃完饭去嚎两嗓子,当时就在离金宝华不远的一个串店里喝酒,喝到晚上八点多钟,突然就听着街上消防车拉着警报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好几辆消防车奔着金宝华那边去了,当时我们还都合计呢,不会是金宝华出事了吧?等我们出来一看,哇噻!金宝华那边火光冲天,好几辆消防车正对着大火喷呢,由于火太猛,再加上有不少警察维持秩序,人们无法靠前,当时那现场别提有多惨了,金宝华大门已经烧变形了,里面的人都挤到一起,就见有的人全身是火,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头顶劈哩啪啦的往下掉砖头瓦块,有的人没烧着的也被砸死了,那真是鬼哭狼嚎的。
  大火着了足有2个多小时才渐渐的小了,救火队才开始进去抢救,陆陆续续的往外抬死尸了,太惨了,里面的人烧的,比烤苞米都糊,还冒烟呢,我身旁的同学小孙嘴里嘟囔着:这要是撒上点孜然和辣椒面不知道能不能好吃。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有点反胃,我想起刚才串店里吃的烤鸡翅了……
  这时人群里有个人骂道:“我就说了这地方早早晚晚得出事,呵呵 没人屌逼我!这下好,死了他妈这老些人,活他妈该!
  我靠 这是谁呀?说话这么牛X,循声望去,发现这牛人离我不远,我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样子也就三十多岁,头上带着个狗皮帽子,五短身材,小鼻子小眼儿,小脑瓜,上嘴唇挂着两撇“狗油胡”,下巴磕稀巴愣蹬的长着几根黄毛,身上穿的“皮大衣”掉漆掉的跟花牛腚似的,双手抄着袖,佝偻八像的。说实话,这货长的天生就带着一副欠削的德行,但是他说的话我很感兴趣,我横跨了几步凑到他跟前,这时,我才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
  “叔,这里到底咋回事啊?唠唠呗。
  听我跟他说话,“狗油胡”斜眼看了看我,明显脸上带着警惕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唠个屁!你个小孩伢子,瞎打听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那我能让他走吗,就他这小身板,让我一把就给拽住了,这时我那几个同学也都凑乎过来了,见这架势以为是干仗呢,骂骂咧咧的蒿住就要动手,让我赶紧给拦住了。这货手动不了,嘴还不闲着呢。
  “你撒开我!小x巴崽子,敢动我一下试试!
  “叔,我找你唠唠,你上那么大火干啥呀?走找个地方喝点酒去。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连拖带拽的就让我们几个给弄到刚才喝酒的那个串店,找个包间就给摁哪了。
  开始“狗油胡”不合作,等我把酒给他倒上了,这货一见酒他就平静了,不过他端酒杯的姿势却挺特别,通常人端杯时,手指都是很自然的分开着的,他却不同,他是除了拇指以外,其他四根手指都紧紧的贴在一起,握杯时显得很生硬。
  干了几杯酒以后,“狗油胡”放松了不少,干巴拉瞎的脑瓜们也有点光泽了,端着酒杯开始自言自语:事大了,事大了,全他妈出来了。说完,又连酎了几杯,然后就不支声了?我们几个还等着呢,见他半天也不说话,就光顾着喝酒,吃羊肉串。一顿八下的造饱了,这货才满足。用那双小黄眼睛扫视了我们一圈,这才问道:你们知道金宝华为啥死这些人吗?
  “为啥?香港老板跟你有仇,你放的火?
  “胡咧咧!我这样的能认识香港老板吗?
  “赶紧的!别磨叽!
  “狗油胡”白了我一眼,又接着说道:这里原先就烧死过人!这底下都是冤鬼!......
  梦中鬼火
  原来金宝华娱乐城的前身是我们市里的老公安局,前面是个二层的老式“苏联楼”后面就是个大院子。听他说到这,我忍不住问道:金宝华没开的时候这里是老百货,哪是什么公安局啊,我小时候还经常跟我妈上这买东西呢。
  听到我有些不信,狗油胡翻着小眼珠瞅瞅我说道:“你这点小岁数你知道个啥,再早这里本来就是公安局大院,公安局搬家时你还不知道搁那转筋呢。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见我不吭声了,他抿了口酒又开始接着讲。
  解放初期,公安局里的警察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些军人专业的,天南海北的哪都有,当时局里就把后面的大院改成了单身宿舍,一共有那么十几栋平房。院子里还有个战时隐蔽用的防空洞。因为当时的国际环境比较复杂,所以这帮当兵出身的警察,还经常演练实战转移啥的,这个防空洞的利用率还挺高。后来到了“文革”时期,公安局也没能幸免,很多人都被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被打倒了。当时的单身宿舍也就变成了临时的“牛棚”,不过后来“牛棚”不知道什么原因,起了一场大火,最后火是扑灭了,房子也着落架了,当时“牛棚”里总共押了4个人,其中有个政委姓高,其余3个人也都是局里各科室的领导,结果这4个人全都烧死在里面了。
  这件事被当时局里文革小组给压下了,因为烧死的这些人在当地没有亲属,档案也被销毁了,在当时的环境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最后那几具尸体最终怎么处理的,没人知道,不过有人猜测是被秘密埋在了后院的防空洞里,因为防空洞在事后就突然被封死了,据说有个食堂的职工晚上下班时路过这边,见过死了的那几个人,就在防空洞附近转悠。也有人说半夜能听见后院有喊救命的声音,声音就是从防空洞传出来的,有胆大的去看过,结果到了跟前又啥也没有了。
  不过这些事没人证实过,也没人敢公开说,只是大伙都传说后院不干净,平时也没人到后边来。
  文革后期市局逐渐恢复正常工作,因为新加入了一批新人,局里又把后院的宿舍恢复了,烧毁的房子又从新整修了一翻。不过这后院的宿舍没几个人敢住,都说夜里渗的荒,有人私下说夜里见过火光,还听到防空洞那边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叫个渗人,所以很多人都宁可几个人挤在办公室也不敢住宿舍。
  听狗油胡说,75年那时他是刚刚参加工作,他家离着也是远,是没办法才住宿舍的,他也听过有人说后院“不干净”但是他觉得自己年轻,火力壮,不信这些。
  在当时冬天都是用煤炉子取暖的,而生火用的煤块和柴火都是堆放在宿舍的窗户下面。一天,他半夜起来撒尿,无意中透过窗户他发现外面柴火垛上有个黑影!同时,柴火垛上还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开始他以为是有贼,顺手拿起铁锹开门就出去了,结果人影没看到,只发现柴火垛上已经着起火了,亏了出来的即时,火还不是很大。狗油胡赶紧铲起一锹雪就把火给压灭了,他又站那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人,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就纳闷了,这火咋着起来的?估计是谁扔的烟头。
  狗油胡又仔细看了看柴火垛,确定不会在着起来,这才转身进屋。当他关上屋门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屋里有个人!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就在他身后!他当时这汗就下来了.......
  狗油胡站在门口就觉得后脖埂子发凉,腿肚子跟灌铅了似的,他不敢转身,也不敢往前跑,就那么一步步的往炕边挪,把尿罐子踢翻了都不敢扶起来,总算挪到炕边以后他一头扎到被窝里,就不敢露头了。说来也是,当时他才18-9岁,哪经历过这些事啊。
  狗油胡缩在被窝里喘着粗气,他希望赶紧睡着觉,睡着了就不害怕了,但是 人就是这样,越是精神紧张还越是睡不着,越害怕什么还就越能想到什么。也可能是在被窝里闷的时间太长了,有点缺氧,他慢慢的就迷糊过去了,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外屋的门开了!他仗着胆子把被子掀开了一角,就见从外面进来好几个人,不过他们的脸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长啥样,但是身上都破衣烂衫的。这几个人进来以后就像排队一样的,挨个的都过来看看他,狗油胡在被窝里都吓堆了,就感觉心都在嗓子眼儿了。就在这时,突然整个屋里都着了起来!火越来越大,地上那几个人都烧成了一团!然后就听到这几个人的惨叫声,还有皮肉被烧焦了发出的臭味。按他的话说,那声音听着就不是人动静,人只有极其痛苦时才会发出那种声音的。他当时蒙着被,眼瞅着火就烧过来了,这时他想喊,根本喊不出来,连动都动不了,就在他挣扎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使劲的砸窗户!他惊的一骨碌就坐起来了,这才发现刚才是做梦,再摸摸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身上穿的线裤也湿透了,也不知尿还是汗了。抬眼瞅瞅,天都大亮了,有个人趴在窗户玻璃上,一边拍一边喊:“你坐月子呢?都几点了你还不上班?赶紧起来局里开会!狗油胡坐在炕上瞅了半天才看清,叫他的是局里户籍科安振东。
  安振东50多岁,平时局里人都叫他老安。老安还有个外号“一把手”,所谓一把手不是说他是领导,是因为老安的左胳膊在文革初期一场事故中没有了,后来局里就安排他干户籍。狗油胡下乡返城后分配到市局户籍科,就一直跟着老安,平时他就管老安叫师傅。
  见师傅来了狗油胡赶紧去下地开门,老安把手往后面指了指,意思是说去前面等他,说完就转身走了。狗油胡边穿衣服,边满屋踅摸,就觉着屋里不对劲,老是有股糊吧味?就像是燎猪毛的味道一样,酸叽喇臭的。当时他着急回局里开会,也没多想拿起棉袄就往外走,刚锁上门,就听屋里咣当!一声,他隔着窗户一看,原来好好的炉筒子散架了,顿时屋里就被黑灰笼罩了,狗油胡心想:真邪行了,炉筒子好好的怎么能自己塌了呢?他有心想开门进去收拾一下,这时,老安在后面喊他赶紧走,他这才转身往局里去了。
  夜半哭声
  在当时那个年代我们这里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是日不上锁、夜不闭户,说到头就是家家都穷,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文革时期公安局都忙着“闹革命”呢,哪有功夫去管别的。
  狗油胡在户籍科也是闲的蛋刺挠,每天也没啥大事,他当了一个多月的警察连枪毛都没摸着过呢。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老安到管区转转,熟悉人口情况,回来做个记录就算完事了。
  老安这人不太爱说话,平时人缘也不咋地,倔了吧唧的,属于那种“六亲不沾、四邻不靠那伙的。对于老安“一把手”这个来历,狗油胡在背后打听过,听别的同事说,当年后院的“牛棚”失火,老安整好值夜班,他第一个去救的火,等大伙都赶来时,老安已经被烟熏晕了,就趴在火场里,亏得大伙救的及时,但是左胳膊因为伤的太重都烧糊了,送到医院也没办法治了,最后被截肢了,从那以后大伙背后都叫他“一把手”。
  上午开会,文革小组这几个头头在台上涂抹星子满天飞,狗油胡在台下睡的嘴巴子都偏了。中午会议结束时,狗油胡也睡醒了,迷迷糊糊的往食堂走,经过食堂门口时见老安和几个人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哎!老安师傅咋没穿警服?刚才开会时他还穿着呢?衣服换的还挺快,这老家伙,狗油胡心里琢磨着,一会过去瞅瞅。等他打完饭转身的功夫,坐在老安旁边那几个人就不见了?就连老安都没影了?“这老安会飞咋地,放屁功夫就消失了”狗油胡心里面想。他刚坐下正低头往嘴里呼啦饭呢,就觉得边上坐了个人,他抬眼一看,就是一愣,这不是老安师傅吗?身上这不穿着警服呢吗?这咋一转身又换回来了呢?狗油胡就有点蒙了。
  老安放下饭盒,就发现狗油胡愣愣的看着自己,也有点纳闷,问道:你瞅啥呀?
  话,好像在想啥事是的。他这个人平时也是这德行,别人也都习惯了,大伙就该忙啥忙啥,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下班,老安也不动地方,狗油又磨蹭了一会才走,糊临出门时还问他:安师傅你还不回家?那我先走了,老安“嗯”了一声也没动地方。
  狗油胡出来本想回宿舍的,等他转过走廊,见食堂的灯还亮着,他心想: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饭了,想到这,他掀开棉帘子往里面看了看,当他掀开帘子的同时,发觉有几个人影从食堂另一个门出去,本来食堂里有人进出的很正常,不过他发现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很眼熟,左胳膊袖子是空的,那不是安师傅吗?他刚才还在办公室呢?怎么跑我前面去了?
  想到这,他饭也不吃了,转身奔后院,因为食堂有两个后门,而且都是通后院的,东边这个,也就是狗油胡走的这边,出了后门往前走就是他们宿舍,西边这个门出来就是一个篮球场,边上就是那个封闭了的防空洞。
  狗油胡出来以后,抻着脖子往那边看,黑乎乎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此时 正值深冬,夜里经常起风,尤其是下过雪以后,风中夹着雪粒,这在东北就叫做“刮大烟炮”,遇上这种天气,人在风中呆一会就能冻僵。狗油胡站在哪看了一会,因为风实在太大,灌了一脖子雪受不了了,他这才转身回宿舍了。
  其实宿舍比外面也差不多,屋里跟个冰窖似的,只不过能挡点风雪而已。他重新收拾好炉筒子,生起了火,过了老半天屋里才算有点热乎气。也忙活的差不多时也就到了半夜了,刚进被窝还没来得及关灯呢,猛的就听外屋地“咣当”一声!紧接着风夹着雪就灌进来了。
  狗油胡吓了跳!从炕上蹦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此时除了刮进来的冷风以外,也没有别的异常,原来是门没关严被风给鼓开了,他这才长出了口起,披上件衣服下地去关门,刚走到门口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门口站着个人!
  狗油胡当时差点没拉出来,原来站在门口的人正是老安师傅。
  “师傅,你 你要吃了我吗? 此时 狗油胡嘴都瓢了,他都吓惊了。
  “小张,你得帮我个忙。老安铁青着脸,浑身都透着一股寒气。就见他用那只独臂拎着一个铁皮桶,身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黄书包,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反正浑身都哆嗦着。
  “咋 咋地了?师傅,出啥事了? 他这时稍微松了口气。
  “你赶紧拿上铁锹、斧子跟我去趟防空洞!快点!
  “啊?拿啥? 狗油胡让老安跟整懵了,还没反映过来呢。
  “拿锹、拿斧子!赶紧的!磨叽个球?
  “啊 斧子啊 我这有 我去拿。 狗油胡心想:老东西今天吃撑着了咋地?大半夜的上我这折腾啥呀?
  狗油胡左手拎着铁锹,右手拎着斧子跟在老安身后,他也不知道老安这是要干啥,心里合计着:他这是要做死?这大冷天的上防空洞干啥呀?
  狗油胡还是头一次到这边来,就见防空洞里面是一道水泥门,最外面是用铁筋焊成的栅栏门,用一把大号的铁锁锁着。
  老安放下铁皮桶,四下看了看,然后告诉狗油胡把铁锁砸开。狗油胡费了半天劲,吃奶的劲的都使出来了这才把锁砸掉。喘了口气,他俩又合力去推那道水泥门。这时,老安从兜里掏出一团子白花花的东西,让狗油胡揣到贴身的兜里,当时天黑他也没看清是啥玩意,随手就踹裤子兜了。
  水泥门看着厚重,其实不沉,他俩没怎么费劲就把门推开了一个一人多宽的缝。就在这时,就感觉从洞里涌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老安站在门口运了运气,就好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是的,然后他先走了下去。狗油胡开始不打算跟着进去的,可是 不跟着师傅又觉得过意不去,他这才硬着头皮也跟了下去。
  老安的手里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个手电,看来他是有充分准备的。刚进洞时感觉阴冷,不过越往下走温度就没那么低了,不过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却越来越重。老安在前面走,一句话也不说,狗油胡在后面连屁都不敢放,就这样,俩人走了有几十米后老安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显得很激动,就见他用单臂夹着铁皮桶,往地上倒着什么?
  狗油胡顺从的接过了老安手里的铁桶“还挺沉?!咣哩咣当的,里面好像是液体”?他心里琢磨但嘴上没敢问。
  老安腾出手就开始用锹翻土,挂在脖子上的手电一晃一晃的,摇摆的光柱让人发晕。狗油胡仗着胆子问老安:师傅,要不..我帮你挖得了,师傅......
  老安没有搭茬,却自言自语道:“我都搭进去一条胳膊了,你们还想咋的?该找的你们不找,我好惹是不?B养的!我也不让你们好”!
  四.自作孽
  此时 ,洞里只有老安的念叨声和挖土声,狗油胡是大气都不敢喘,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洞里不只就他跟老安两个人,黑暗中就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一样。狗油胡越想就越怕,脚底下不自觉的就慢慢的往洞口挪。这时,就听老安低声喊:浇油!
  这一声吓了狗油胡一跳!当时愣住了。
  “我让你浇油你没听见!拿过来! 说着,老安一把抢过狗油胡手里的铁桶,顺手就扔到了他刚挖过的地方,又颤抖着在上衣兜里摸索着掏出火柴。
  这时狗油胡才明白了,老安这是要放火呀。原来那桶里装的是菜油,虽然不及汽油易燃但着起来火势却仍不可挡。
  火借油威,顷刻间,洞中亮如白昼。借着火光狗油胡看清了老安烧的是几个扎着口的麻袋?因火势太猛这几个着了火的麻袋“噼啪”的响着。随着浓烟滚滚,洞中弥漫着烟油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燎猪毛的焦臭味?
  老安此时站在火堆前,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下眼袋都抽搐着,嘴唇微微的抖动,看上去就好似报了大仇特别解恨的样子。狗油胡现在觉得老安很可怕,加上火又烧的那么大,他这心里不由得只冒寒气。
  因为烟太弄,整个洞里弥漫着焦臭味,简直无法呼吸,老安和狗油胡就都退了出来。当时他俩是一前一后,狗油胡走在后面,就在快到洞口时,很明显的他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狠狠的扽了一下!他晃了一下好悬没坐地上,这可把狗油胡吓坏了!因为当时洞里只有他跟老安,而老安又一直走在他前面,拽他这个人能是谁?狗油胡“妈呀”一声,一个箭步就蹿到了老安的前头,老安也吓了一跳!怒骂道:你他妈叫唤啥?!
  “刚才有人在背后有人拽我一下!
  老安听后脸色立刻就白了,也很紧张的往洞里看了看。
  “别瞎咧咧!赶紧过来把洞口关上。 说着,他就伸手去拉那道水泥门,就在这时,狗油胡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只手!一只烧的焦糊的手摁在了老安的胳膊腕上!同时,老安也发现了自己被拽住了,吓的一哆嗦就跪地上了。
  狗油胡这时最恨的人就是他爹妈,咋没多给他生几条腿呢?这货一溜烟的就跑回宿舍去了。还是老规矩,关门、上炕、钻被窝顾头不顾腚,此刻,他也顾不得老安是死是活了,他担心的是那只手可千万别追过来。“但愿老安也能跑吧,不管了,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你大半夜的跑那放什么火呀?这下完了..完了.....
  就这样,一直熬到天明倒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早上他听见外面有人不少人吵吵把火的他才敢从被窝里钻出来。听声音是从防空洞那边传来的,“不会是昨天放火被人发现了吧”?狗油胡心里思索着,赶紧跑出去看。
  此刻,防空洞这里围了一大圈的人。原来早起食堂上班的大师傅发现后院防空洞冒烟了,就赶紧跑过来看看咋回事,结果发现洞口跪着个人?转到这人前面一看,当时吓一跳!就见这人浑身皮肤都烧焦了,手还死死的拉着洞门,看长相是看不出来是谁了,不过 一瞅穿的衣服加上空空的左胳膊,这才知道,死的这个是老安。
  水落石出
  老安的死很蹊跷?大伙从没见过人烧死了,而衣服上连个洞都没有的情况。但是老安的确就是这样的死法,就连兜里揣的那几两粮票都完完整整的。
  狗油胡彻底崩溃了,他是发自心底的恐惧,火是他跟老安放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帮凶“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还有就是,老安是死在防空洞的,局里肯定会追查这件事,如果说是我杀的怎么办”?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把当天穿的衣服、裤子、鞋啥的都装到一个袋子里,埋到了宿舍的灶坑里。所有能掩盖的他都想到了,但就算这样他也是一天到晚昏昏沉沉、提心吊胆,本来那个宿舍他是不敢住了,想提出来换换,但是又怕被人怀疑。
  老安的死局里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老安的家属人家不干,天天到局里闹,最后为了照顾老安家属,局里给订了个因工死亡。不过,内部的人都各自揣测着,大家一致的说法就是老安是被“那个东西”弄死的。虽然各科私下里都议论这事,唯有两个人反应不同,一个当然就是狗油胡,另一个是档案室的杨树本。杨树本的年龄跟老安差不多,应该是跟老安同期分配到局里的。
  狗油胡是每次一听到有人谈论这事时,只听,从不说自己的看法。而杨树本则不同,他听到后显得很激动,有时甚至还会急嗤白脸的跟人急眼,弄的大伙都挺烦他的。因为平时他跟老安关系也不是怎么好,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有时两人碰面都互相不搭理,狗油胡从来都没听老安跟他提起过杨树本的事,所以,他对杨树本这个人也是很陌生的,如果说老安跟他关系不算好,他不应该反应这么大啊?不过,从这以后狗油胡就开始慢慢的注意起杨树本这个人了。
  也就是在老安出事后有半个月的一天下午,狗油胡从管片回来刚进办公楼的大门口,就发现有个人趴在他们科室的门口往里瞅呢?狗油胡很奇怪 ,这是谁呀这么有闲心?这都下班点了不回家戈着站着瞅啥呢这是?等走近了一看,这不是杨树本吗?这时,杨树本听到脚步声马上也把脸转了过来,见到狗油胡正看着自己呢,他也觉得很尴尬,苦笑着冲狗油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回到办公室,屋里就同事大刘一个人正写什么东西呢,狗油胡问他:刚才杨树本趴门缝看啥呢?
  “我不知道啊?啥时候?
  “就刚才,我回来一进门就见他趴着瞅呢,这老家伙平时从来不上咱这边来呀?也不知道今天抽啥风。
  “他就那样 ,脾气跟老安似的,局里就他俩最隔路,没啥事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提到老安,狗油胡心里立刻划过一丝的惊恐,立刻就不吱声了。整理完当天的材料,狗油胡准备回宿舍,刚要出门让大刘给喊住了。
  “你嘎哈去啊?
  “回宿舍啊,下班了。
  “走个屁呀,你看看黑板上写的啥。
  狗油胡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黑板上写着好像是通知,上面写着当晚的临时排班,由他跟大刘两个人临时值夜班。
  “操!老整这事!早他妈又不说。 这俩人对着在办公室里发了一顿牢骚。
  其实他们值夜班也没什么特别的工作,就整理一下文革时期当地流动人口的资料。自从上次出事以后,狗油胡就刻意的回避不去碰老安的那张桌子。其实,这张桌子已经没有啥了,里面的东西在老安出事后就清理过了,但是狗油胡总觉得那个地方瘆的落的。不过,今天不知为啥总是有意无意的多瞄两眼,总觉的那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到了半夜,大刘一个人到里间小床睡去了。狗油胡坐在哪运了半天的气,终于鼓足勇气,坐在了老安的办公桌前。
  也许是年头有点多缘故吧,抽屉有些变形卡的很紧,拉起来还挺费劲的。狗油胡拽了几下没拽动?本来他有些紧张,见拽不动他这一急手底下就用上全力了,就听“咣当”一声!整个把抽屉从桌子里拽脱了,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狗油胡也吓了一跳,他怕声音吵醒了里面睡着的大刘,不过还好,大刘睡的跟猪似的,根本没反应。
  抽屉掉到地上后,从里面散落了几张纸片,狗油胡捡起来看了看,都是些废纸,也没什么字。狗油胡心里有些失望,本来想着能发现点什么,没想到就这么几张废纸。他弯腰捡起抽屉准备装回去,就在他手托在抽屉底部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抽屉的背面?
  未完
  狗油胡赶紧将抽屉扣着放在桌子上,就见底部有一个用图钉钉着的塑料包?四四方方能有巴掌那么大,四边都密密麻麻的按满了图钉,看样子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不会藏的这么隐蔽。狗油胡怀着既激动又惶恐的心,一个个的将图钉抠了下来。 塑料里包的是一个薄薄的绿皮日记本,狗油胡迫不急待的翻开了第一页,突然,从扉页里掉出一张照片?狗油胡捡起来一看,照片上一共有八个人,都穿着军装,样子都很年轻。看照片里的人他发觉两个人依稀的很面熟?这不是老安师傅和杨树本吗?哦 那时还都是年轻的时候 ,老安还有胳膊呢。这张照片还有一点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同排的有四个人要用笔打上圈呢?这种做法在当时可是对待死刑犯才用的。带着疑问,狗油胡接着翻看日记本,这上面应该能发现什么吧?前面几篇写的都是工作心得和领导讲话记录,当翻到中间时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悔”字?接下来的内容可以堪称是犯罪经过。
  看日记里提到的人物,照片上这四个被划了圈的人分别叫:高远义、谢大同、刘根、闵文才。其中这个高远义是当时局里的政委,其他三个也属于是各科的领导。
  这四个人跟老安、杨树本原来都同属一个部队的,高远义在部队时就是他们的政委,当初都是一起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战友。分配到地方工作后,开始几年他们也都相处的挺不错的,但 文革开始以后他们的立场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老安和杨树本一开始就投靠到造反派的阵营里。 那个年代亲爹和儿子的关系不重要,阶级立场才是重要的。立场不同那就是阶级敌人,就要打倒。高政委和其他三个人就是这样被关进了牛棚。但是 老安和杨树本并不甘心,为了表示对所谓“革命”的坚决拥护,也为了彻底铲除所谓的“反革命走资派”他俩就策划了那场火灾。
  但是 就在火势着起来时,老安后悔了,看着在火海里挣扎的昔日战友,他的良心回归了。不过 已经晚了,因为他们用的是汽油引的火,过去的房子又以木质为主,火一旦着起来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控制的。杨树本在旁边也吓傻了,当听到其他人纷纷来救火时,他先溜了。老安当时拼命的往里冲,想把高政委拽出来,没想到一个木桩塌下来砸到他身上,结果他也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一条胳膊已经没有了。
  这件事正中局里造反派的下怀,后来这四具已经烧黑了的尸体就这么被悄悄的埋在了防空洞里,没人追查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救火的人只知道是老安为了救火被烧成了残废。
  日记后面的几页纸写的有些潦草和莫名其妙,只是重复的写着几句话:不是我的事,别来找我,他们也有份..........
  看到这里,狗油胡有些明白了当初为什么自己的房子会无缘无故的冒火了,还有屋里闻到的那股焦臭味。原来老安夜里去防空洞就是为了了解这事,狗油胡看完日记越来越觉得从心里冒寒气!这东西不能留着了,想到这,他转身想打开炉盖准备把这些东西烧了,就在他回身的同时,突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杨树本!
  狗油胡着实的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炉钩子也掉到了地上。
  “杨..杨师傅 你..你还没下班啊?
  杨树本没搭话,就站在门口直直的盯着他,那种眼神让人不敢直视。狗油胡心里怕的要死,但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就仗着胆子往前凑了几步打算让杨树本坐下,没想到刚迈出几步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人猛的一推!他不由自主的就扑到了铁皮炉子上。
  东北过去的炉子都是用铁皮做的,为了掏灰方便,就在炉子下面的四个脚上垫砖头,这样掏灰就会很方便,不过这样也影响了炉子的稳定性,如果外力过猛,炉子就会倒塌。
  狗油胡扑过去的力度相当的大,炉子不光是翻了而且还摔裂开了,燃烧的火炭散开来到处都是,狗油胡摔的不轻,当时就动不了了,眼瞅着屋子里浓烟弥漫,火炭首先引燃了立在门口的扫帚,然后就是棉门帘,没一会整个屋里木质的东西就全着了起来。狗油胡想挣扎着起来,但是感觉身上很重,仿佛有几百斤的东西压着他似的,拼命的喊,喊大刘起来,但 无论怎么喊都没人答应。
  人在危急时刻求生本能反应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就在火眼看就烧到狗油胡身上时,他也不知在哪来的激劲,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但是 由于屋里的烟太浓,呛的简直无法呼吸,等他终于打开门冲出去的同时,还是晕倒在哪了。
  狗油胡醒来时也是在医院里,他醒来第一句说的就是“杨树本!杨树本放火”! 但是没人搭理他,因为他此刻双手已经被拷在了病床的栏杆上了。
  “大刘呢?大刘怎么样了? 狗油胡吃力的问。旁边坐着的也都是他的同事 ,但不是来看望他的,而是来看着他的。狗油胡涉嫌放火,已经被批准逮捕了,只是鉴于他有伤在身才没被送号里去。
  “别叫唤了!什么大刘杨树本的,跟你有啥关系? 你放完火还想往别人身上赖啊?
  “不是我放的火,是杨树本,是他推的我..........
  “滚犊子!杨树本都死好几天了,上哪放火去?你老实带着你的得了,别整没用的!
  “那大刘呢?他当天跟我一个班,那天晚上他也在呢,你们问问他就知道了。
  “问谁呀问?大刘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班,人家下午就回家了,你就别逼嗤了,老实交代吧!
  大刘没上班?不可能啊?!
  未完
  市局的这场火不算大可也不算小 ,反正二层的办公楼烧的就剩一半了。狗油胡也伤的不轻,嗓子被烟熏坏了,说话跟公鸡叫唤似的了,全身烧伤多处,尤其是那只右手,四个手指都粘到了一起,分不开了。他住院期间局里也派人调查了失火的情况,因为当时已经接近文革后期了,局里说了算的那些四人帮的走狗基本上被抓的抓、押的押,所以,这件事查来查去的也没个什么结论,最后给定性是“取暖设备老化,值班人员疏于防范”鉴于狗油胡伤势严重,给予停职反省的处理,没追究他刑事责任。
  经过这次事故以后,狗油胡才变得行事孤僻,很少跟人交流。他始终想不通,出事的当晚他确实是看见杨树本出现在办公室里,而且还推了他一下,怎么就能说早就死了呢?还有大刘,明明就是跟他一起值的夜班,怎么就说当晚大刘没在呢? 不会是为了逃避责任,局里故意偏袒他吧?为了解开这些疑问,他出院后不停闲的去找跟杨树本、大刘有关的人打听,最后的结果 ,大刘在他出事的那晚确实没上班,下午回家后就一直帮邻居干活,干完活喝酒喝到半夜,是早上来上班时才知道着火的。而杨树本也是在那天的下午在家里心脏病发,送医的途中就咽气了。狗油胡此时心里都不知道是啥滋味了,这些天一连串的遭遇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工作没有了,住的地方也被占了,因为着火办公楼正在重建,局里各科就只能搬到后院的宿舍临时办公,狗油胡他们户籍科的临时办公地点就在他住的那个宿舍。就这样,狗油胡无奈离开了市局,后来到了矿区挂号当了采煤工。
  再说狗油胡走了能有一个星期后,这天,一大早天上就开始飘雪花,越下越大,那可真是鹅毛大雪啊,片片雪花都跟手掌那么大。当时局里着火的办公楼一层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工人就把木架子搭到了二层,开始铺“翘板”。过去盖房子不像现在是用钢管搭脚手架,那时用的都是碗口粗的红松原木,然后用“巴钜子”固定,翘板是用厚竹劈窜到一起的那种,一般四十岁上下的人都能见过这个。
  局里上班的人陆续的都往后院走,就在这时,有不少人都看到从防空洞那边,“腾”的一声,冒起一个直径有铁锅那么大的火球?!当时在场的都愣了,大伙都停下来站着看,就见这火球在防空洞附近转了有三四圈,接着就直奔办公楼那边过去了。
  等火球快到木架子上时,一下就散开了,瞬间,整个架子就着起来了,火苗比二层办公楼还高。当时,架子上还有不少工人干活呢,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把这些工人烧的 狼哇的叫唤。
  没一会儿功夫,架子就塌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院子里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等再想过去救人时已经晚了。二十多个工人有几个是摔死的,剩下的几乎都是烧死的。
  这事故发生后,大伙也都明白了狗油胡没有撒谎,这里确实不干净,后来市局也搬家了,这里就一直荒着。偶尔到了晚上,有人路过这里时还经常能见到防空洞那里有“突突”的火苗!不过没有人敢靠近去看。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市里把这一片地方划给了市商业局,盖了一个百货大楼。从那以后再没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不过,这百货大楼一直都没什么人去,从开业那天就生意惨淡,没几年就黄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狗油胡自己一个人磨叨的,是不是真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酒一直喝到半夜,狗油胡有点多了,说到后来基本连眼睛都不睁了。出了烧烤店,我们说是要送他回家,他拒绝了,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娱乐城那边走。此时,火早已扑灭了,人也散去了,娱乐城只剩下残砖剩瓦还在冒着青烟。
  远远的,狗油胡一个人踉跄着走到残壁跟前,扯开警示带扑跪在那里,嚎啕大哭。
  本篇完
  解剖室的男尸
  一提起卫生学校,很多人可能脑海里都会有两种印象,第一,那就是女孩多,因为以前报护士科的都是以女生为主,所以 卫校也是男生泡妞、把妹的圣地。那么第二呢就是鬼事多,因为学习的需要,卫校的学生都有病理科这一门课程,其中尤以解剖学最为KB。经常接触死人难免的阴气也就相对的比常人多些,所以,卫校里发生些鬼事也就在所难免。
  朋友那时刚刚考入我们市里的卫校,那时的卫校规模还不大,教学楼和实验楼是一体的,只是分左右两部分,很奇怪,虽然是一栋楼但是左右是不通的,一栋楼分两个门,每次上实验课还得出这个门进那个门,而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后面树林旁边。
  朋友跟我说她第一次上实验课时感觉就不好,因为都是女生,本身胆子就不大,虽然老师经常教导说“面对尸体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它就是一个静止的物体,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等她们排着队进实验楼时,一进楼门就觉得有种奇怪的味道?当时老师解释说是福尔马林,开始都不习惯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闻不到了。
  实验室在负一层,要坐电梯下去。学校的电梯跟现在医院的一样,都是那种很大很宽的,医院是为了方便运送患者,而卫校估计是为了便于运送尸体吧,不知道,反正电梯很大,也很老,每次开门关门的得“嘎吱吱”半天才完事。我曾问过朋友,学校的解剖室为啥都设在底下呢?难道地上就不行吗?朋友想了半天,然后跟我说:你见过有人当街杀猪吗?!我靠!我当时无语了。
  解剖室的灯光很充足,通风也不错,只是走廊有些幽暗,不过还好每堂课的人都很多,人多一些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讲解解剖学的老师是个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估计是接触的死人太多了吧,连他也都快成了活死人了。在上课之前,应老师的要求,每人都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橡胶手套啥地,然后,由两个助手从一个大池子里捞出一具黄不拉基的尸体,朋友说 当她见到尸体的第一感觉就是,以后永远都不吃腌制品了,尤其是腌萝卜、腌白菜啥地,果然,她到如今这两样都很少吃。
  接下来,老师在上课之前,要求在场的所有同学都给解剖台上的“这位”三鞠躬,已表示对它无私奉献的敬意。解剖的具体内容,她没说,我也没问,主要是怕听了以后,我会对我比较喜欢的肉类食物产生排斥。
  经过一段时间的理论与实践,果然,朋友对这些已经没有开始时的恐惧了,甚至还喜欢上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不过,半年后发生的一件事还是差点让她放弃了护士这个专业.......
  事情发生在快要放暑假的时候,那天去上实践课的人不多,其中有两个她们一个寝室的同学,因为的早了一点,解剖课的老师还没来,她们几个没事就在教室里翻腾,就发现靠近教台那有张桌子外形比较特别,桌子腿很矮,而且还有条粗粗的电缆通在下面?桌子表面好像是不锈钢的,台面已经磨的锃亮了。本来她们的解剖课也不是很多 ,每次来都是一帮人乱哄哄的,所以以前谁也没注意有这么个稀奇的东西。就在她们几个围着桌子琢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碰了一下桌子旁边的凸起,突然!刷的一下,桌子的不锈钢面板弹了开来。当时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原来这桌子是电动的,面是活的啊。虚惊一场后,大伙又都围了过来,就发现原来里面装了一具干尸,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具已经解剖完了的尸体。
  尸体的表皮已经完全剥离下来了,黄色的脂肪、黑褐色的肌肉、翻着白茬的筋膜一一呈现在眼前。看见这些,大家并没有过多的惊慌,因为这些东西也见的多了,说到吃惊也是惊叹解剖室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设备存在。
  其中有个跟我朋友一个寝室的女孩胆子比较大些,就在大伙都议论着尸体为啥要单独放时,她独自上去把尸体扶了起来?然后对着尸体仔细的观察着,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大伙见她这样都劝她别弄了,尸体既然是单独存放的估计再有啥说法啥地,这娘们还装呢,到了摆弄了半天才放下。
  这时,解剖课老师刚好进门,见到他们围着这张台子看,本来慢悠悠走路的他,突然加快了脚步,边大步迈过来边冲她们喊:快躲开!这不能动!说着他也到了近前,就见他戴上橡胶手套和口罩,迅速将尸体摆好把台面合上。看他的样子像是很紧张似的?都弄利索了还一脸的凝重呢。
  朋友这人好事,啥都想明白,随 向老师问道:木乃伊?埃及进口的?
  老师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告诉她们,这具尸体不能随便弄然后就开始当天的课程了,大伙都很疑惑,不过 老师不说她们也没办法。
  下课后,老师让她们先走,结果,跟朋友同寝的那个欠B娘们又偷偷的折返回来了,还硬逼着我朋友也跟着。她俩轻手轻脚的回到教师门口,就趴在门玻璃上往里看,发现老师除了整理教具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等了一会没啥事她俩这才往电梯那边走。
  按下按钮,这娘们突然说有点冷?说着还连打了几个喷嚏。当时可是夏天,就算是地下室凉一点也不至于冻的直发抖啊? 等上了电梯后,这娘们好像很神秘的跟我朋友说:唉,你觉得现在电梯里除了咱俩还有谁? 你说她问这话不是有病吗? 我朋友当时没搭理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心里骂道:二B娘们!
  出了实验楼她俩吃了饭才回宿舍,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平时不这样啊?这娘们今天是转了性了? 朋友心里很纳闷。
  东北的夏天虽然不是很热(我这里指的是过去,现在不同了)但 晚上也是开着窗户睡觉的,女生一般都是拉上窗帘,不像男生,我们那时上学睡宿舍,基本都是开门敞窗户而且还都裸睡,都巴不得**了被女生搂两眼呢。
  朋友她们寝室每天9点准时熄灯,反正每天大家也都习惯这个点睡了。大概到了夜里11点多的时候,屋里突然出现一种很沉重的喘息声?因为当时朋友睡在上铺,她本身睡觉又毕较轻,怎么听都感觉这声音就发自她的身旁,刚巧她下铺就是那个二B娘们。
  据她讲,当她听到这个声音时,开始一度还认为是谁打呼噜呢。可是越听越不像,因为打呼噜不会来回的移动,有谁见过边打着呼噜边满地走的人?要说是从窗户趴进来的也不现实,她们住的可是四楼,并且楼下就是那片荒树林,里面大便、玻璃茬子到处都是,有谁闲的蛋疼跑这边来?既然不是从窗户进来的那是从哪来的?门?也不像,门是从里面反插着的,老式的门插关,在外面根本挑不开的,除非破门而入。
  自从这个声音出现后,她就紧张的不得了,抱着被,蜷缩着,也不敢出声,因为她怕一出声,那个地上的“人”就会冲她扑过来!后来索性她把身子侧了过去,用后背对着外面,假装看不到吧。又过了一会,那个喘息声慢慢的挪到了窗户边上,然后就固定在那不移动了。朋友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一点没让她当时喊叫起来!
  就在她回头的瞬间,她发现窗户下站了一个人!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但 能看清窗下站着的根本就是一个瘦的几乎没有肉的人!干细的影子映在窗帘上,朋友说她当时就快把自己嘴唇咬下来了。她马上又转过身,这回是紧紧的贴着墙,大气的不敢喘了,生怕那个东西会突然扑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寝室里有了一丝的光亮,天 终于亮了。慢慢的,能听到楼道里起床洗漱的人来回走动说话的声音朋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同寝的其他人都跟没事一样的,该干啥干啥。只有那个2B娘们依然睡的很香,朋友赶紧下床打算推醒她,告诉她昨晚的事,结果摇晃了半天她才睁眼,开口就喊累,而且奇怪的是,她整个床单都是湿的?显然是出汗出的。
  这件事在寝室传开后,大伙都害怕的要死,都吵吵着要换寝室。朋友干脆都不打算读下去了,最后还是她们主任出面解释了一下,不过也都是那些不疼不痒的话。最后还是给她们集体挑换了寝室,这事算是暂时过去了。
  那个解剖课老师后来就调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实验楼里那个不锈钢的桌子也不见了?也没有人主动的提起这件事,大伙好像对这事都忌讳默深的。
  听说这事后,我也曾特意去看过那栋实验楼,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关系吧,反正觉得那栋建筑很寒,很寒..........
  完
  火葬场事件四

  二叔的故事没有完,还得继续。
  随着改革的不断进步,殡葬行业也迎来了它的春天,一向都被人刻意忌讳的死人行,当竟然发展成新兴的暴利产业。在火葬场工作已不在是什么抬不起头的职业。用内部人员的话讲:“别看干我们这一行名声不太好,可死人的钱真是太好赚了。利润一般都超过300%,最高的甚至可以达到1000%~2000%”。
  我们矿那小小的火葬场也不甘寂寞,自从新场长上任后,大刀阔斧的上马了不少名目繁多的收费项目,什么遗体一条龙安心上路、孝子贤孙灵堂.......等等一些大家都没听说过的花样。
  二叔很是看不惯场里搞的这一套,他的想法是,谁家死人了都是丧气事,场里就不应该趁这个机会大发死人财。他总说的一句话就是:“死人钱,不好花,早晚到你家”。
  但是 这世上又有谁会嫌钱咬手呢?
  自从场里新添了这些项目以后,又陆续的招来了不少新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还都很有来头,基本上都是应届的大学生,其中不乏有市里领导家的亲戚。用时X L行的词就是 这帮货这是要逆天啊。现如今就连火葬场这种单位都有人托门子挖关系的往里进?二叔着实的想不通,想起当年自己进火葬场工作是无可奈何,实在是在外面没有啥他能干的,才入了这一行,渐渐的,他觉得这个世道变了。
  二叔依然还是管理他的那个骨灰堂,还升了官,头衔是“骨灰管理处处长”。不过他这个处长管的不多,只负责打扫骨灰堂的卫生,原来兼任的登记放牌的工作已经被新场长他小舅子代替了。
  这场长的小舅子姓苟,20多岁,以前是矿林业科的职工,因为干不了累活,这才被场子安排到这里上班的。这小子还算是说得过去,跟二叔相处的也还可以,并不似那种“高衙内”一般的嘴脸。也不抽烟也不喝酒,蔫了吧唧的,也算是个老实孩子吧。
  二叔到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头衔,也不在乎平时多干点活啥的,他这人本就无欲无求,很随性,只要过得去的,他从不说三到四,自打他经受以来,骨灰堂让他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虽说偶尔的也会有些散魂闹个鬼、做个妖啥地,也都被二叔镇下了,火葬场嘛要是没有这事那就真奇怪了。
  在场干了这么多年,二叔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每到初春的时候场里的生意总是特别的好,这个时候也是他特别警惕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二叔正在给堂里各寄主添香时,就听南边告别厅那里哭嚎声撕心裂肺。不用说,这肯定是家大人送孩子呢。这些年来,二叔练就了凭哭声就能判定死者的大概年龄。往往儿女在哭老人的时候,一般不会太久,很多都是装出来的哭声,用二叔他们的话就是“假嚎”大多都是在送入炉中的那一刻才悲天跄地,不过 也有例外。而父母或是长辈在送孩子时则不同,那种哭声绝不会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伤悲、如割肉般的痛,很多父母或是长辈甚至都昏厥数次。
  果然,不一会,小苟来上班时一见面就跟二叔磨叨:嗨 黄泉路上无老少啊,那么年轻就完了,真他妈没地方说理去。
  二叔问他:你看见那孩子能有多大?
  “顶天了也就20吧,要么着都不到,自杀的,听说是在家里跟爹妈闹了点气,跳井死的,你说你跳井死干啥呀?没法说。
  “跳啥也不行啊,你以为老天爷给你这张皮是那么容易呢?这样的死法啊,呵呵,够呛啊。 二叔,摇了摇头,往下不说了,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小苟也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工作的这些东西。
  临近中午时,寿材商店的徐劲风外号大疯,乐颠颠的跑过来了,一进门就告诉小苟:一条龙啊,待会烧完就送来,在一排给留个好地方,好几天了这下可算是宰了个大脑瓜子,王主任说了,这个月奖金又他妈翻翻了,嘎嘎。 这B养的,好悬没乐背过气去。
  原来这骨灰堂也被场里给列入了创收项目了,把存骨灰的架子重新又做的,分成了三排,每排的价位都不同。一排是大理石镶的台面,位置就在一进门的地方,高度刚好齐腰的位置,这样就便于后人祭拜,每个位子的前面还有私人放牌位、放供品、插香烧纸点蜡烛的空间,也就相当于活人的别墅吧。
  二排呢就相对的差一点,三排就更别说了,直接就给整旮旯里面去了,那是给穷鬼预备的,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的就不错了。
  这些改动二叔是有心无力,别看他现在是“处长”那不过是个虚衔,本身他还不是火葬场正式的编制呢,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而已。
  大疯走后,二叔就跟小苟说:现在的人啊,都歪了,这样啊早晚出事。
  小苟到不觉得有啥不妥的,反正现在都这样,再说了他家还是有钱呗,没钱还装这犊子?小屁孩伢子还告什么别仪式啊,要是我直接吹了得了,扯那犊子干啥,人死如灯灭。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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