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矿惊魂

  小苟这一边说着一边到一排专区准备收拾一下,别等人家送骨灰来现收拾就不好了。
  等他走到一排这一看,傻眼了,哪还有地方了,全占满了。平时迷的乎地也不排查,说是管理员,他几乎连边都不沾。二叔只负责打扫,其他的他才懒得管呢,本来他就看不惯场里搞这一套。
  那边钱已经了,这边怎么地也得给人腾出了地方来呀,这小子有点蔫主意,都没跟二叔商量,直接就把靠紧边上一个装老太太的盒子给撤了下来。不管了,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二叔只顾着在里面干活,也没注意到他在外面挪盒子,等他都弄完了二叔出来这才发现。
  这还得了?二叔赶紧过去就要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孩子的家属一行人已经抱着骨灰走到门外了。小苟冲二叔挤了挤眼,小声说道:别说话了,等他们走了我再挪回去。二叔见状也只得作罢。
  骨灰就位后,一切办理妥当,家属又哭嚎了好一阵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小苟围着台面上骨灰盒转了一圈冲二叔说道:二哥,你说大疯这B养的是咋忽悠人家的 ,你瞅瞅这盒、这灵牌啥地这些东西全他妈是最好的啊,不说别的就这两样怎么地也得小一万了,这全套我看没两万下不来,啧啧,你说这没钱还死不起了是不?
  二叔闷头抽烟,半天才冒一句:你别得瑟了,赶紧给我把原来的盒子复位!别惹事。
  小苟嘬了半天牙花子,把老太太拿回来,这孩子往哪放呢?再咋说人这小孩家里也是花了钱的,怎么地也得让人先住两天别墅再搬呐。寻思了半天,仔细一看这骨灰盒,突然有主意了。原来这存放到一排的骨灰盒都用的是最高档的那种,款式、颜色都一样,只要把照片与灵牌一调换谁也看不出来。此刻,小苟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他简直已经疯狂的爱上了自己。
  其实,他在那忙忙活活的二叔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他懒得管,让他弄,年轻人不吃点亏永远长不大。
  要不说这老天有眼呢,第二天,这老太太的儿女就来请骨灰来了,家里爹也死了准备着老两口并骨。一大早上,小苟也没个心理准备,人家这边拿着场里开的交款票据和寄存证直接就找他办理退存手续。他也不能告诉人家说,你妈那个盒里装的不是你妈,是别人的灰。他要是说了,人家老太太这帮儿女还不得揍他一天一宿啊。
  没招了,小苟硬着头皮把心一横!最后把贴着老太太照片的那个盒子取了下来,其实里面装的是那个小孩的骨灰。就这样,骨灰是顺利的拿走了,可是,小苟这心里开始打鼓了。后来再一寻思管他呢,反正都是祭拜,你他妈拜谁不一样啊。还好,二哥不在,要不就他那傻了吧唧的,还不把我给兜出去啊。趁他没回来,赶紧把藏起来那个盒子再摆上。
  二叔 下午回来就发现一排台子上的盒子换了,就问他:老太太那个取走了?
  “啊,取走了,早上来取的。
  “你 没给人家弄混吧? 二叔有些不相信他。
  “没有,我能拿这事闹着玩吗?
  “嗯 就是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以后可别这么干了,宁惹恶鬼,不惹怨鬼,弄不好小命给你搭进去。
  小苟这人本身不怎么相信鬼了神了这些东西,再加上他来的时间短,有时候他总觉得场里有些人是替二叔吹牛逼,说心里话,他没觉得二叔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件事过去以后,很快 就到了清明节。平时略显冷清的骨灰堂,来祭拜的人就一下子多了起来,其中,就有那个自杀死的小孩的家人。为了防火,二叔他们把祭拜的人都领到外面那个专门烧纸的水泥池子那边。所以每个家属都抱着自己死去亲人的灵牌,就是怕烧的纸钱被孤魂野鬼抢去。当这孩子他妈妈抱着灵牌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一下就把怀里的牌子摔出了门外!玉石做的灵牌当时就摔的七裂八半,紧接着就听她开口骂道:王八犊子的,谁他妈跟你们走!送我回家!XX你妈的!
  大伙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呢,她这突然的一骂全都愣了,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就鸦鹊无声。二叔也在人群中也是一愣!心想:这是哪个?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做妖? 不过 ,他没马上过去,听了一会,他心里这才明白了。那天取走的根本就不是老太太的骨灰,这下麻烦了。
  这时小孩他妈一直也没停了的骂着,他家里人开始还劝她,不过越听越不对劲,这声音根本就不是她,这说话的是个老太太的动静!
  二叔站在外面冲屋里的小苟招了招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赶紧出来。这货还不知深浅呢,过去就想拽这女的,意思是劝她别骂了,没想到,他的手刚搭到她身上,就听这女的“嗷”的一声!反身就冲他扑了过来,一口就把他手给咬住了。别看二叔是残废,但是动作一点不慢,就在小苟往这女的身边凑乎的时候,二叔就发觉不对劲了,但是 再想喊小苟,已经迟了。等这女的咬住小苟的手时,二叔也到跟前了,他抬手就给了这女的一巴掌,用的当然是他那神奇的右手。
  结果,这女的连哼都没哼就躺下了,怪的是,她刚躺地上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脸也不似那么KB了。
  当时在场的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二叔,都张着大嘴,老半天才都缓过来。
  很快,这件事就在全矿传开了,当然,人老太太的儿女也知道这事了,人家肯定是不干的。为了息事宁人,场里这下算是陪的裤衩子都凉出来了,这才把事压下去。
  小苟的下场就是,开除、滚蛋!就连大疯都捎带脚的给炒鱿鱼了。二叔没有受到处分,不过,场长说他学油了,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至于小苟被咬的那只手,一直都没好,打针、吃药根本不管用,最后还是二叔告诉他,去找老太太的坟,烧点纸,多磕几个头,要不然 你这只手就得烂掉!
  本篇完
  火葬场二叔之无主游魂

  经过上次场里发生那件事后, 虽然二叔没有受到什么处分,但场里这几个主要领导对他还是打心眼里有些不满意的,尤其是新任的这个场长更是对他怀恨在心。
  随着设备的更新,场里的规模也在不断的扩大,从前那个只能容纳百十个盒子的骨灰堂,渐渐的就显得拥挤不堪了。场里也考虑过扩建,一是资金不足,再一个就是国有资产扩建得上级单位审批才行,但审批报告打上去多少份了也每个下文。按寄存骨灰的规定,寄存时间,一般都是三年,超过时间的可以续存。如果过期不取也不办理续存手续的,场里就有权对骨灰做酌情处理。
  经过场领导班子开会讨论后,决定统计一下骨灰堂那些无主的骨灰,超三年以上的通知家属续费或是领走,对那些家属不管不问的且实在联系不上的就一律填埋!不过 这种填埋可不是每个骨灰盒单个挖坑、起个坟包那种形式的,而是集中一起埋到一个大坑里,直接回填平,连个包都不露。
  这件事在职工会上宣布了以后,二叔就坐不住了,平时他从来都不跟领导层接触,但为了这事他没少跑场长办公室。二叔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最好是别动,因为有很多已经存在这十几年了,怕动了以后会出啥事。本来场长就他有些看法,一听他这么说就有点不悦了“能有什么事?都什么社会了 你还搞这一套牛鬼蛇神的把戏?说实话,场里是看你是个残疾人才照顾你,让你继续在这工作的,要不然就上次那事你早就被开除了!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临时工!
  挨了一顿臭损,二叔挺窝火的,他嘴笨,关键时候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一急眼 我他妈不干了!转身出来回去就收拾东西去了。
  要不说二叔这人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临走 他还是不放心,最后到骨灰堂找到那些个无主的骨灰盒,挨个的擦了擦,又都上了柱香,念叨念叨这才出来。万物有灵,就在他前脚迈出骨灰堂门口时,就听到里面又是一阵的“噼啪”作响,这种声音只在他刚来的那时听过一回。当时可是大白天啊,把那个场长临时派来顶替二叔的年轻人吓的“妈呀”一声就跑了出去。
  看着惊魂未定的年轻人,二叔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他
  “这是避魂蜡,如果里面闹的狠的时候,你就点上,不过 今天你不用点这个蜡,我知道今天它们不是闹妖”
  二叔走了的第二天,场里就安排人清理骨灰堂了。经过清点登记,一共有二十个盒子是超过三年以上没人来祭奠和续费的,其中十六个联系上家属了,苦主家属表示会尽快来办手续,而这剩下的四个盒子当初留的地址啥的经派人通知后,反馈回来都说查无此人,也就是说这真正的是联系不上的。后来场长拍板,处理!结果,四个盒子就被统一拉到后山埋了。
  不怕没好事,只怕没好人。其实对待这些无主的孤魂,如果真的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也算是功德圆满,但 往往有些事就怕碰到贪欲重的人。
  负责处理这批骨灰的人是场办的干事,一个姓黄一个姓林,外加一个开车的司机。这几个人来到预定地点后(为了怕以后这些无主骨灰的家属来找,场里在山后选了一块专门处理骨灰的地方)本来挖了坑一埋就得了,但 这几个人一看这骨灰盒埋了挺可惜的。由于二叔平时对这些骨灰盒都特别精心,每天都擦拭,所以这些盒子都特别的新。几个人一商量,干脆把盒留下拿回去放寿材商店怎么地这四个盒子也能卖个三千五千的。
  结果,他们光把盒里包骨灰的红布包扔到了坑里,盒子上的照片抽出来用火给烧了。
  未完
  回来的车上,这三人盘算着具体把这几个盒子交给谁脱手。姓黄的顺兜掏出烟点上,弹烟灰时无意中发现脚底下有一张小照片?他弯腰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演熟呢?他把照片递给前排坐着的那姓林的,问他:来 你瞅瞅这是谁?
  姓林的接过照片当时脸上的汗就下来了,明显的就看着他脸白了。迅速的摇下车窗跟扔BoB!!!似的就把照片甩了出去。
  “咋地了?啥玩意把你吓那样啊? 司机在一旁问道。
  “就是的,啥呀?你咋给扔了? 姓黄的也追问着。
  这姓林的 脸啾啾着 瘪呲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那像片我刚才都烧了,咋可能呢?说到这他回身看了看后排那姓黄的和身旁的司机。听到这,旁边这两个人也就明白了七八分,这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往身后的车厢看去。
  那四个骨灰盒就放在后面的车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见到没事,姓黄的骂道:别自己吓乎自己,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还能怕这些东西?那司机也在旁边附和着:就是的,哪那么巧就让咱们碰上了,我这车整天拉死人也没啥事,别吓寻思了。
  路途不远,没一会这三人就回到了场里。因为跟殡葬商店的人都很熟了,代卖骨灰盒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一切都很顺利,过了几天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这三人也就不再提心吊胆了。
  放在殡葬商店寄卖的那几个骨灰盒因为款式还可以,价格也不贵,很快就卖出去了一个。当晚,姓黄的这三人分罢了赃款就相约着到场外面的小饭店里喝几盅。
  酒杯刚举起来,这姓黄的就泪流满面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身旁这两人都造懵了?咋问他也不说话,就是哭,闹的这顿酒也没喝痛快,最后不欢而散。
  回宿舍的路上,这姓黄的跟唱戏似的又不哭了,在后面还紧着追问,刚才喝酒咋不叫他?把这姓林的和那个司机气的都不愿意搭理他。进场门时,看门的一句话把这三人都吓着了。
  当时姓林的和司机因为生气就走在前面,这姓黄的在后面紧跟,刚过场门就听看门的说道:黄x 大晚上的 你上班咋还把你儿子领来了?
  他话音刚落,这三人同时回头去看,身后连跟毛都没有?从他三人的表情上看门的好像是看出了有些蹊跷,在火葬场这种地方工作,哪个身上不带三分邪气?这老家伙也是根油条,见事不好,立时住嘴,把头缩了回去,连窗户都关上了。
  见看门的缩回去后,这三人也不说话,一路急奔宿舍,尤其那姓黄的货,脚下好似生风一般,此时,他只恨他爹娘为啥不把他生的四条腿一般长。
  火葬场这些年较原来规模扩大了很多,此刻宿舍已不是从前那排平房了,现如今已然是四层的楼房,宿舍大门口还端座着一对青石刻的狮子,不光是职工宿舍,场办大楼门前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这是二叔在的时候要求的。
  再说这姓黄的三人,一路狂奔,都没停脚一气就干到了四层,当确定身后没人跟着后,这才长出了口气。点上根回魂烟,这姓林的就开始埋怨姓黄的这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呛呛起来了。就在吵的要动手时,旁边的司机喊了一声:别叫唤了!你俩看楼下那个小孩是谁!?





  司机这一喊,这两个货都停了下来,顺着窗外司机指的地方望去。就见在楼下花坛旁边路灯下,有个年纪约八九岁的小男孩侧着脸,低着头站在哪,一动不动。此刻 天色已近子时,宿舍里的人早已经睡了,出于工作的特殊性,天一黑宿舍里就很少有人外出,更没有人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来上班。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半夜的怎么跑这玩来了?姓黄的问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说的是废话,这孩子是人是鬼其实他们三人心里最清楚,只是没有人愿意亲口从嘴里说出来,在他们场里,除了二叔,其他人对这个字都很避讳。
  姓黄的不敢再看了,赶紧缩到了自己的床上,其他二人也是硬着头皮偶尔的瞄那么两眼。
  就在姓林的再次往楼下看时,小孩不见了?!
  这一下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孩不见了能不能是它上来了?这要是上来了可怎么办?此时,这三个“带把地”跟个娘们似的全都挤到一起,把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个严严实实。这一夜,三人根本没敢睡,直到天光大亮。
  白天一切正常,只是他们在路过楼下那个根路灯杆时,都绕着走。
  如此往复,每天夜里孩子都会出现,但 大家都相安无事,寄卖的那三个盒子在一个月之中也相继都卖了出去。分钱的时刻总是快乐的,但是 分赃不均的后果却很严重。
  因为倒卖骨灰盒这个主意起先是姓黄的想出来的,当然,他是一定要分大头的,可是姓林的说了,寄卖的人是我找的,如果没有我这几个盒子也不会顺利脱手的,所以,他也要分大头。剩下这个司机不干了,我不把这几个盒子拉回来,你们挣个屁钱?! 你们分大头,我还想分个大的呢!
  结果,三人就招呼上了。司机人高马大(不知为什么小说里开车的司机通常都人高马大)首先把姓黄的撂倒了,姓林的见事不好,刚要跑,被司机一个飞踹就干沟里去了。由于出手太重,姓黄的脑部受到剧烈震荡送医院一直昏迷不醒,那姓林的摔到沟里时被蒿子杆把肺扎破了,送医后,直接切除了一边的肺叶,命是保住了,但整天跟七老八十似的,齁喽气喘的。
  这司机被判了多少年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听说给送大西北的监狱去了,听说能有资格去那边的犯人都是这辈子都出不来的罪。
  他们三人出事的当天,骨灰堂那个新来的管理员就疯了。
  当天下午,因为比较热闹(就是那三个货打的正热闹的时候)这管理员也过去看去了。等司机被带走以后他这才回来,刚坐下就见门口陆续的进来四个人?俩女一男还带着个小孩。就见这四人进来后并没有到他这边来,而是直接的就奔架子那边去了?
  管理员很纳闷?你来祭拜怎么地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啊,你这也太不拿我当干粮了。想到这,他起身一边喊 让他们站住一边就往里面走。眼瞅着这四人到架子那边一眨眼就不见了?
  管理员当时就愣住了!以为眼花,他又仔细的在里面找了一圈,结果 连个人毛都没有。他当时这心里就毛了,汗也下来了,他一步步慢慢的往后退,刚转身要跑去找人的时候,猛然发现那两女一男一个小孩就站在他身后!全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如果当时是我在场,见到这种情形我也会疯,这是人之常情,所以,管理员疯了。
  场里接连发生这种事故,场长再派人去骨灰堂没人敢去了,可是骨灰堂这种地方没人打理那能行?所以 这段时间场长一边派人在外面招聘,一边带领几个年轻力壮的在骨灰堂职守。说是职守,其实他连门都不敢进,就让人搬张桌子在门口办公,还得赶在正午十分,太阳一落西他就溜了。
  也有些二货不知死活的来骨灰堂应聘,结果,里面这四位跟商量好了似的,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最后闹的没人敢靠近骨灰堂的门口了,场里个个人心惶惶。场长怕事情传出去上级修理他,下令,骨灰堂装修期间暂不开放。
  这时人们开始怀念起二叔了,有他在的时候骨灰堂是全场最太平的地方。人们不再觉得二叔那张脸像蛤蟆皮了,褶子多那说明是男人的沧桑,笑起来鬼都哆嗦的容貌,可以让女人有安全感。总之一句话,二叔此时在全场人心里就是神!
  当然,请二叔到用不着八抬大轿,呵呵 。
  场长亲自带人开着他那小轿车去请的二叔,至于请的过程这个大伙都清楚,无非也就是那些客套话而已,所以 在此就不交代了。
  二叔回来后并没有马上到骨灰堂,而是让场里准备了八尺见方的黄凌布、三年以上的公鸡一只、红筷子四双,烧纸一刀,最重要的是挑了四个上好的骨灰盒。备好后,场里派车拉着他到了当初埋骨灰的那个地方。
  四人各扯一角撑起了黄凌布,二叔用红绳拴住了公鸡的一只爪子,红绳的另一头用石头压在旁边,这才让人开始挖,就在坑里露出那四个红布包时,就见本来满处乱跑的公鸡,竟然不动了?标本一样的就那么立在哪。于此同时,二叔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叨着。等红布包完全挖出后,他也烧完了。最后用那四双筷子分别挑着布包放到了那四个新的盒子里,这一切都是在黄凌布的遮挡下完成的。
  一切妥当后,二叔让人把坑填上,把公鸡放了,又顺手扔了个大萝卜进去。
  回来的路上有好信的人问:二哥,那鸡就扔下了?不要了?
  “没事,要是命大它晚上就能回去,不信你就等着看。
  傍晚,众人下班,远远的就见山路上一只雄鸡,不紧不慢的奔火葬场这边走来。
  本篇完
  红胡子
  一、拜师
  在东北地区,大多把土匪称作“胡子”。这一名称的来历与他们的工作性质有关,北方的土匪多啸聚深山老林,为的是防止go-vern-ment和地方武装清剿,隔段时间出来打家劫舍一番,然后又蜗居老巢,时间一久胡子长了,又懒于打理,自然就都面带乱糟糟的长胡子,所以当地人一看这种长相的人就知道是土匪。久而久之,“胡子”就成了土匪的别称。【注:此处为引用】而这其中又红胡子尤为骁勇。
  胡子虽说是土匪,但,盗亦有道,并非所有胡子都像传说中那么没人性。东北地区的“胡子”具有两面性,他们确实有打家劫舍、劫掠财物的一面,但在“胡子”内部也有一些规矩,一般来说,这些规矩中最重要的就是不抢贫者、弱者,不欺凌妇女等。
  我的舅舅想当年在我们这一带就是有名的“胡子”,因其自幼习武,除去火器以外,他惯用的兵器就是一根用“王八骨头”(东北特有的一种灌木科多年生植物,因其木质密度高,韧性强、质地坚硬,通常烟袋杆都选此木为原料)做的短棒,故,江湖人送外号“杨大马棒”。
  杨大马棒十二岁随父闯关东,不幸,父子在一场战乱中失散,危难中他被一游方道士救下,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后,老道见其根骨奇佳实为一块练武的料子,这才将其记为挂名弟子,愿将一身的能为教授与他。说是弟子但二人实如父子一般,老道原本为江西龙虎山人士,因修道之所毁于乱世,无奈这才云游四方,见为难处施以援手。
  杨大马棒随老道为避战火一路向北,后落脚在大黑山石砬沟,就在今天的黑龙江海林一带。石砬沟是个小村落,一共有那么十几户人家,都是靠着夏种谷、冬守捕,日子也算过的安稳太平。老道带领着杨大马棒落脚此地后,以采药为生,因其精通医术药理,村里大大小小的谁要有个疑难杂症,头疼脑热的,老道都能药到病除,一来二去的老道的威望在村里也就树立了起来。
  二、白毛黄皮子
  在石砬沟一晃老道师徒已住了六年,这期间,杨大马棒跟着老道也学了不少的本领,平日里带着村中这几个半大孩子就满山的跑,套兔子、打野鸡、撵狍子,已然就是个孩子头。就在这年的腊月,阴历二十三,正是小年。村中男女老幼的聚在一起准备着过年的吃食,老道只管在屋中用木炭磨的灰,给各家写春联福字,就当写到“年年岁景则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的最后一笔这时,突然就觉得一阵的闹心,手头一颤,这最后一笔就划出了纸外。老道心中一沉,冥冥中感觉暗道不好,莫非大限已到?正在这时,就听院外嘻嘻哈哈的孩子们的欢叫声,老道挑开棉帘一看,一群孩子围在杨大马棒的四周,争抢着他手里的猎物。孩子们的腿快,说话间,这群孩子已然来到了屋前。
  刚一进屋,杨大马棒就兴奋的喊道:师傅,你看我弄着啥了?说着,手中举起一个长拖拖的东西,此物约有**胳膊粗细,四肢短小,圆耳、尖腮,一身黄灰色的毛,但唯独嘴巴子上是白色的。
  老道一见,大吃一惊!连忙问:这是哪里打的?孽障,你可闯了大祸了!
  杨大马棒从未见师傅如此的惊慌过,当年官兵追杀时他也是从容不迫的,如今就这么个小小黄皮子就把他吓成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大马棒只是心里想,没敢问。见师傅生气,他赶紧这黄皮子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打的、在哪打的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当他说完以后,老道,重重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命啊,该着,该着。接着,老道给杨大马棒讲了他的一段经历。
  当年老道年轻时在道观还只是个初学,因其为人忠厚,深得观主赏识,随 安排他跟随另一师兄负责观里的采买。这一日,师兄弟二人赶着马车从山外回来,山中云雨本就无常,当走到半路时,瓢泼的大雨就下了起来。山路崎岖,遇到这样的天气就更加寸步难行,老马负重前行,常言道“马有失蹄”结果,一块石头没踩牢,连车带人的就滚落山崖。
  几十仗高的悬崖下,乱石嶙峋,任你有在高的功夫也是白搭,老道当时把眼一闭,心想:我命就此休矣。没成想,就在这时,他急速下坠的身体猛然间像是被人一下抓住了一般,硬生生的就顿在了半空。这一惊一吓,老道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等他再次睁眼时,发现雨也停了,而自己躺在悬崖边上,身体毫发无损,定了定神,他才敢往崖下看,映入眼帘的是,师兄和老马的尸体,已然粉身碎骨了。虽说平日里师兄总是处处刁难,使唤他犹如对家奴一般,但 今日眼见师兄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他这心里也不免伤心难过,他起身刚想找条路到崖下收拾师兄的尸骨,就在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我救你一命,你总该给我道个谢吧?都等了你半天了。
  身后这一说话可把老道吓了一跳!当他回身时却未发现任何人?就在他四下寻找时,突然,身旁又说道:别找了,就在你边上呢。
  老道当年还是初入门的弟子,没有任何的修为,定力尚且不够,哪见过这等阵势,当下就吓瘫了,他认为这一定是师兄的鬼混在找他索命呢。可是听说话的声音虽然是个男人,但 听上去年纪应该比自己师兄大,而且声音也不像。老道,瘪了半天才仗着胆子问道:你是人?是鬼?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停顿了有一会,老道身旁那个“人”又说道:我非人非鬼,你的道行尚浅,你看不到我的幻化,我救你是因你我前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你欠我一条性命,将来你或你的在传之人如若伤我子孙性命,我必来讨要!你切记! 说完,这“人”便再不做声。
  老道停顿了半晌,云里雾里的也不是太明白这人说的意思,但 终归自己算是没有死,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直到多年后,他修炼的小有所成,才慢慢的领悟了他此生有一劫就是跟黄皮子有关的,所以,几十年来,他治过胡、长、清风,但 他从不碰黄仙,一是为了报答当年黄仙的救命之恩,二是不想应了他命里跟黄家的那场劫数。如今,自己的徒弟结下了这个梁子,老道这心里也就明白了,这就是劫数难逃。
  待续
  老道讲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杨大马棒,然后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中的黄皮子交给自己。杨大马棒此时已经明白自己闯下了大祸,手里拎着的这个硬梆梆的东西正不知所措呢,当他见师傅让他拿过去时,就赶紧把这死黄皮子递了过去。没想到本已僵硬的黄皮子,经老道用手拍了拍后,居然变的柔软如生了?!
  三、老道沟
  黄皮子活了!杨大马棒看到这心中一阵的激动,口中喊道:活了!好了!没事了,这下就好了吧?师傅......
  老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位仙家的修为不在我之下,你看它嘴边的白毛了吗?黄仙至少得修炼百年以上才会有如此的变化,这也许就是劫数啊,让他百年的修行毁在了你这个楞头小子手里。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外面多找些松树枝,要树油多的那种,趁天还亮着赶紧烧了吧,看造化了”。
  杨大马棒不敢耽搁,立即带领着一众乌合去找松枝。冬季的东北,山林里别的不多,松树枝到处都是,时间不大,院子里就堆了一人多高的松枝。
  松树是最易燃的树种,尤其是淌满了松油的树枝,又被称为“松明子”,那要是大面积燃烧起来简直就是灾难,这一点可以参考八十年代东北大兴安岭的那场大火。
  黄皮子被摆在了上面,老道亲手点燃了松枝,随着“噼啪”的响声,证明着“松明子”正在欢快的燃烧着。老道在火堆旁边一直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就在这时,火堆冒起一股黑烟,久久不散,直围着火堆旁的众人打转。老道这时口中越念越急,到最后将道冠、道袍甚至脚穿的十方鞋都一并扔到了火堆里,然后围着火堆开始转圈,而且越走越快,渐渐的,那股黑烟慢慢的淡了,直至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老道这才如获释重,此时他那须发已然全是白的了,并不是真的变白,而是因为出的汗太多,遇上天冷,结了一层的白霜。杨大马棒将师傅掺到屋里坐下,老道,闭着眼睛无力的说道:外面的火,不要动,让它自灭,不论烧成什么样都要进来跟我说。说完,便不做声,自故着打坐调息起来。
  这堆火一直烧到掌灯时方才熄灭,杨大马棒就一直是旁边守着,不敢怠慢。等最后一个火星燃尽,他这才反身进屋,见师傅还在闭目打坐,他没敢惊扰转身刚要出去,这时,老道开口问道:都烧完了?
  “嗯 ,烧完了,师傅。
  “木灰是什么色的?
  “有白的也有黑的,我没敢动,要不,你亲自看看吧。
  老道坐在炕上活动了半天的,下地时都颤颤巍巍的,那样子好似大病初愈一般,杨大马棒赶紧过去搀起师傅,师徒俩来到院子里。老道,弯下腰用手轻轻拨开木灰,杨大马棒掌着火把站着身后,眼瞅着师傅的身体轻轻的一颤,然后就突然的放声狂笑,那笑声是他从没听过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凉意。老道笑罢后,将杨大马棒叫到近前,就见他大袖一拂,地上的木灰四散开来,老道伸手从贴近地面,混合着木炭的雪水中,掏出一个物件?当老道将此物捧在手中时,借着火把的光亮,杨大马棒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块似鸽子蛋般大小的石头?如凝血般发出暗红色的幽光。这时,老道又从怀中取出一方黄巾,郑重的将此物包了起来。转手将方巾交到了杨大马棒的手里,只说了一句:收好。
  再次返回屋中,老道有如开始一样,继续写着未写完的春联,只当今天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杨大马棒不敢多言更不敢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帮着师傅忙碌着。
  转眼到了年三十,全村男女老幼聚到一起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丰盛的,老道也显得很是高兴,从不饮酒的他,今天也破例了。这顿年酒一直喝到亥时末,大伙这才散去。待众人走后,老道从炕稍的被垛里抽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整套用牛皮硬纸做的衣裤和帽子,上面画满了各种的符咒。老道将纸衣递给杨大马棒,微笑道:大锁(杨大马棒的乳名)把这身衣服你换上,看合适不合适,明早有贵客到,别给为师的丢了颜面。
  杨大马棒满腹疑惑,心道:这老头不是喝潮了吧?这牛皮纸做的衣服能穿吗?但 师傅的话他一向不敢违背,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老道又接着说道:大锁啊,前几日交给你那方黄巾可放好?
  “在 在呢师傅。说着,他顺手从怀里掏了出来。
  “嗯 在就好,此物名为“内丹”是那黄家一生的修为,这其中也有为师那几十年微不足道的功力,你以后慢慢的参悟吧,不过,你命里杀孽太重,恐怕难得善终,这也是为师最放心不下的,我命你从此以后手不沾血,你能否做到?
  “我能,师傅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就这样,师徒二人一直唠到五更鸡鸣时分,老道重新又换了一身道袍,头戴新冠,一切打理妥当,又命杨大马棒穿起那件牛皮纸衣。当纸衣穿在身上,帽子也扣上时,杨大马棒一下就感觉自己被关进了“铁屋”一般,四下漆黑一片,只有眼前有两个核桃大的洞口能望到外面的一切,任他百般挣扎也动不得这“铁屋”分毫,任凭怎么喊叫,老道也是不理不睬。
  正在这时,打屋外走进一个人来,就见此人,一身的白衣白袍,身高七尺有余,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一股子英气,看外表年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此人进的屋来,也不客气拽过椅子就坐到了堂屋的正中,开口冷冷的一句话:把人交出来!

  待续



  杨大马棒此刻身处老道和那人侧面,从面前那个小孔里能看见老道盘膝坐在炕上,面带笑容,但 一言没发,只是轻轻的冲地上这人摇了摇头,那人见状冷冷一笑,开口道:找你找的好苦,早知你是无信之人,当初就应当让你葬身崖底,如今你毁我子孙修行,今日你一并还了吧!说罢,也未见他有丝毫的动作,但 身穿的袍子却“烈 烈”作响!犹如狂风吹过一般。再看炕上坐着的老道,接连的往后仰去,凭空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打了几拳一般,直至口吐鲜血,面容土灰。
  老道倒下后,那人先是很吃惊,但那种表情只是一闪而过,转身离去时,犹自喃喃自语“天意如此,我舍百年修行换你一条性命,天意啊”......
  杨大马棒眼看着师傅口吐鲜血,恐怕是伤的不轻,他这心里犹如油烹一般。也就是在那人走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杨大马棒突然感觉头顶一亮,豁然开朗,整个身子又恢复了自由。除掉身上那层纸衣后,杨大马棒赶忙奔到炕上扶起师傅,这时老道已经奄奄一息了,见到杨大马棒无恙,老道只笑了笑,已说不话来,就此撒手人寰。老道这是将一生的修为最后都用到了杨大马棒的身上,这样他才可以保全没被仇家找到。然,自己凭一介肉身与仇家抗衡,这才惨死,但,那仇家也因此犯下了戒条,因为修道之身不可凭自身法力伤害凡夫俗子,如若破戒轻则损去上百年功力,重则必遭天谴。
  村里人帮着将老道的尸体火化后,骨灰就埋在了石砬沟的一处松坡之上,年长日久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埋着一个老道,所以,叫来叫去,这里就被人称做“老道沟”了。老道入土后,石砬沟的村民就再没见过杨大马棒,有人说他去了省城,还有人说他投了官军,总之,没人知道他真正去了什么地方。

  二、摇旗

  其实杨大马棒并没有离开石砬沟这块,他自认师傅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故 每日必到师傅坟前长跪忏悔,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他每日在山中搜寻黄皮子的踪迹,因老道教诲他“从今后手不可沾血”杨大马棒便舍弃弯刀,砍了一根碗口粗细的“王八骨头”作为猎杀工具。但凡被他遇到的黄皮子,他必杀之而后快。不过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杀戮太重,怕村中乡亲受到牵连,故此,这才离开了村子,只一个人在山中度日。
  这一日,杨大马棒追着一只黄皮子,翻了两座山,来到一处叫做“老爷岭”的地界,此处山高林密,以前就常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伙胡子专以劫道、绑票为生,杨大马棒也倍加的小心。还是那句话,人越怕什么就越能赶上什么,就当他刚要抓住那只黄皮子时,突然,林中有人喊到:蘑菇,你哪路?这本是胡子的探路话,杨大马棒根本就听不懂,愣了一下,也不知人家说的什么。就在这时,林子里就冲出了几个大汉拦在了近前。这其中有个带着狗皮帽子,翻着眼的人又冲杨大马棒说了一遍:“蘑菇,你哪路”? 见杨大马棒还是愣着没搭话,这人冲着身后喊道:“是楞青子”杨大马棒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这是碰上胡子了。
  待续

  故事暂且更新到此,如有空闲,后续不断。
  老道讲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杨大马棒,然后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中的黄皮子交给自己。杨大马棒此时已经明白自己闯下了大祸,手里拎着的这个硬梆梆的东西正不知所措呢,当他见师傅让他拿过去时,就赶紧把这死黄皮子递了过去。没想到本已僵硬的黄皮子,经老道用手拍了拍后,居然变的柔软如生了?!
  三、老道沟
  黄皮子活了!杨大马棒看到这心中一阵的激动,口中喊道:活了!好了!没事了,这下就好了吧?师傅......
  老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位仙家的修为不在我之下,你看它嘴边的白毛了吗?黄仙至少得修炼百年以上才会有如此的变化,这也许就是劫数啊,让他百年的修行毁在了你这个楞头小子手里。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外面多找些松树枝,要树油多的那种,趁天还亮着赶紧烧了吧,看造化了”。
  杨大马棒不敢耽搁,立即带领着一众乌合去找松枝。冬季的东北,山林里别的不多,松树枝到处都是,时间不大,院子里就堆了一人多高的松枝。
  松树是最易燃的树种,尤其是淌满了松油的树枝,又被称为“松明子”,那要是大面积燃烧起来简直就是灾难,这一点可以参考八十年代东北大兴安岭的那场大火。
  黄皮子被摆在了上面,老道亲手点燃了松枝,随着“噼啪”的响声,证明着“松明子”正在欢快的燃烧着。老道在火堆旁边一直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就在这时,火堆冒起一股黑烟,久久不散,直围着火堆旁的众人打转。老道这时口中越念越急,到最后将道冠、道袍甚至脚穿的十方鞋都一并扔到了火堆里,然后围着火堆开始转圈,而且越走越快,渐渐的,那股黑烟慢慢的淡了,直至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老道这才如获释重,此时他那须发已然全是白的了,并不是真的变白,而是因为出的汗太多,遇上天冷,结了一层的白霜。杨大马棒将师傅掺到屋里坐下,老道,闭着眼睛无力的说道:外面的火,不要动,让它自灭,不论烧成什么样都要进来跟我说。说完,便不做声,自故着打坐调息起来。
  这堆火一直烧到掌灯时方才熄灭,杨大马棒就一直是旁边守着,不敢怠慢。等最后一个火星燃尽,他这才反身进屋,见师傅还在闭目打坐,他没敢惊扰转身刚要出去,这时,老道开口问道:都烧完了?
  “嗯 ,烧完了,师傅。
  “木灰是什么色的?
  “有白的也有黑的,我没敢动,要不,你亲自看看吧。
  老道坐在炕上活动了半天的,下地时都颤颤巍巍的,那样子好似大病初愈一般,杨大马棒赶紧过去搀起师傅,师徒俩来到院子里。老道,弯下腰用手轻轻拨开木灰,杨大马棒掌着火把站着身后,眼瞅着师傅的身体轻轻的一颤,然后就突然的放声狂笑,那笑声是他从没听过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凉意。老道笑罢后,将杨大马棒叫到近前,就见他大袖一拂,地上的木灰四散开来,老道伸手从贴近地面,混合着木炭的雪水中,掏出一个物件?当老道将此物捧在手中时,借着火把的光亮,杨大马棒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块似鸽子蛋般大小的石头?如凝血般发出暗红色的幽光。这时,老道又从怀中取出一方黄巾,郑重的将此物包了起来。转手将方巾交到了杨大马棒的手里,只说了一句:收好。
  再次返回屋中,老道有如开始一样,继续写着未写完的春联,只当今天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杨大马棒不敢多言更不敢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帮着师傅忙碌着。
  转眼到了年三十,全村男女老幼聚到一起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丰盛的,老道也显得很是高兴,从不饮酒的他,今天也破例了。这顿年酒一直喝到亥时末,大伙这才散去。待众人走后,老道从炕稍的被垛里抽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整套用牛皮硬纸做的衣裤和帽子,上面画满了各种的符咒。老道将纸衣递给杨大马棒,微笑道:大锁(杨大马棒的乳名)把这身衣服你换上,看合适不合适,明早有贵客到,别给为师的丢了颜面。
  杨大马棒满腹疑惑,心道:这老头不是喝潮了吧?这牛皮纸做的衣服能穿吗?但 师傅的话他一向不敢违背,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老道又接着说道:大锁啊,前几日交给你那方黄巾可放好?
  “在 在呢师傅。说着,他顺手从怀里掏了出来。
  “嗯 在就好,此物名为“内丹”是那黄家一生的修为,这其中也有为师那几十年微不足道的功力,你以后慢慢的参悟吧,不过,你命里杀孽太重,恐怕难得善终,这也是为师最放心不下的,我命你从此以后手不沾血,你能否做到?
  “我能,师傅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就这样,师徒二人一直唠到五更鸡鸣时分,老道重新又换了一身道袍,头戴新冠,一切打理妥当,又命杨大马棒穿起那件牛皮纸衣。当纸衣穿在身上,帽子也扣上时,杨大马棒一下就感觉自己被关进了“铁屋”一般,四下漆黑一片,只有眼前有两个核桃大的洞口能望到外面的一切,任他百般挣扎也动不得这“铁屋”分毫,任凭怎么喊叫,老道也是不理不睬。
  正在这时,打屋外走进一个人来,就见此人,一身的白衣白袍,身高七尺有余,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一股子英气,看外表年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此人进的屋来,也不客气拽过椅子就坐到了堂屋的正中,开口冷冷的一句话:把人交出来!
  杨大马棒此刻身处老道和那人侧面,从面前那个小孔里能看见老道,盘膝坐在炕上,面带笑容,但 一言没发,只是轻轻的冲地上这人摇了摇头,那人见状冷冷一笑,开口道:找你找的好苦,早知你是无信之人,当初就应当让你葬身崖底,如今你毁我子孙修行,你一并还了吧!说罢,也未见他有丝毫的动作,但 身穿的袍子却“烈 烈”作响!犹如狂风吹过一般。再看炕上坐着的老道,接连的往后仰去,凭空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打了几拳一般,直至口吐鲜血,面容土灰。
  老道倒下后,那人先是很吃惊,但那种表情只是一闪而过,转身离去时,犹自喃喃自语“天意如此,我舍百年修行换你一条性命,天意啊”......
  杨大马棒眼看着师傅口吐鲜血,恐怕是伤的不轻,他这心里犹如油烹一般。也就是在那人走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杨大马棒突然感觉头顶一亮,豁然开朗,整个身子又恢复了自由。除掉身上那层纸衣后,杨大马棒赶忙奔到炕上扶起师傅,这时老道已经奄奄一息了,见到杨大马棒无恙,老道只笑了笑,已说不话来,就此撒手人寰。老道这是将一生的修为最后都用到了杨大马棒的身上,这样他才可以保全没被仇家找到。然,自己凭一介肉身与仇家抗衡,这才惨死,但,那仇家也因此犯下了戒条,因为修道之身不可凭自身法力伤害凡夫俗子,如若破戒轻则损去上百年功力,重则必遭天谴。
  村里人帮着将老道的尸体火化后,骨灰就埋在了石砬沟的一处松坡之上,年长日久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埋着一个老道,所以,叫来叫去,这里就被人称做“老道沟”了。老道入土后,石砬沟的村民就再没见过杨大马棒,有人说他去了省城,还有人说他投了官军,总之,没人知道他真正去了什么地方。

  二、摇旗

  其实杨大马棒并没有离开石砬沟这块,他自认师傅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故 每日必到师傅坟前长跪忏悔,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他每日在山中搜寻黄皮子的踪迹,因老道教诲他“从今后手不可沾血”杨大马棒便舍弃弯刀,砍了一根碗口粗细的“王八骨头”作为猎杀工具。但凡被他遇到的黄皮子,他必杀之而后快。不过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杀戮太重,怕村中乡亲受到牵连,故此,这才离开了村子,只一个人在山中度日。
  这一日,杨大马棒追着一只黄皮子,翻了两座山,来到一处叫做“老爷岭”的地界,此处山高林密,以前就常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伙胡子专以劫道、绑票为生,杨大马棒也倍加的小心。还是那句话,人越怕什么就越能赶上什么,就当他刚要抓住那只黄皮子时,突然,林中有人喊到:蘑菇,你哪路?这本是胡子的探路话,杨大马棒根本就听不懂,愣了一下,也不知人家说的什么。就在这时,林子里就冲出了几个大汉拦在了近前。这其中有个带着狗皮帽子,翻着眼的人又冲杨大马棒说了一遍:“蘑菇,你哪路”? 见杨大马棒还是愣着没搭话,这人冲着身后喊道:“是楞青子”杨大马棒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这是碰上胡子了。
  故事先更新到此,如有时间,后续不断。
  说话间,“狗皮帽子”和其他几个人已然就围了上来。
  杨大马棒这些年跟老道也不是白练的,一身的功夫岂是三五个人能挡得住的,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就怕背后下手,打定了主意只见他后退了几步背靠大树,双臂灌劲做无力状垂在身两侧,左脚却暗暗向后蹬住身后的大树,低眉垂眼,看似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样子,但 其实他已蓄势待发,只等这伙山匪掉以轻心时他便可一击必杀。
  再说狗皮帽子这伙人里有几个本是端着火铳瞄着杨大马棒的,毕竟拦路抢劫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万一遇上个官军的探子,中了埋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刀尖上混饭吃死人的事天天有,所以,这伙山匪也很紧张。但 此刻见杨大马棒已退至无路,而且怕的连头都不敢抬,这才放松了警惕,收了火铳,在狗皮帽子的带头之下,一步三摇的逼了上来。
  杨大马棒心里暗暗算计着时机,就在“狗皮帽子”的手刚刚搭到他肩头时,他冷不丁一胁肩,矮身、右手握拳、对着狗皮帽子的胯骨三寸以下的麻穴就是一下子!麻穴俗称“麻筋儿”人身体有多处麻穴,最常见的就是上臂外侧及大腿的外侧靠近髋关节以下的位置,麻穴在外力重击之下,人就会瞬间失去活动能力,并且会伴有剧烈的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耐的。
  再看“狗皮帽子”被一拳击中后,嗓子里发出一记闷哼捂着胯骨仿似被抽了筋一般瘫了下去,没一会就不动了,想必是疼的晕了过去。一击之下,杨大马棒没做停留,左脚蹬树借力往前一扑,其他三人被眼前的一幕弄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已被他连削带打的瞬间也都满地打滚了。他也是谨记师傅的遗命,出手并未使尽全力,且所打之处都是能使人体酸麻的穴位并非要害,所以,这几人虽然一时半刻起身不得但筋骨并无大碍。
  一击之下已见高低,杨大马棒这些年里把黄皮子打了倒是不少,但是跟人真正的交手这还是头一次,毕竟没什么江湖经验,等打完了,过了那股兴奋劲后,也不免心惊肉跳。眼见着地上躺着的这几个山匪有呲牙的、有咧嘴的以全无刚才的那股狠劲了,杨大马棒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喜悦还带着一丝的悲伤,喜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没白练,悲的是授他一身功夫的恩师已再也看不到了。思绪万千,杨大马棒漫无目的往山下走去,但 就在他走出能有半里地远时,耳听得身后山坡上噼啪作响,紧跟着一大群鸟也飞了出来,想是被什么东西惊吓所致,等他转身循声望去只见林子里有如巨石滚落一般,所到之处树摇枝断。莫非是山崩?但又不像,难道是,不好!是“山神”!想到这,杨大马棒浑身都一哆嗦。
  在过去北方民间的很多地方都把熊瞎子称为“山神”。尤其在东北,百兽之王不是虎而是熊。也有“一熊二猪三老虎”之说。那时北方的游牧民族狩猎的工具很原始,无非就是些刀枪弓箭之类的,再先进点的狩猎工具就算是火铳了,但也只限于打一些小型的动物,还得是近距离的开火,如果遇到熊瞎子那就麻爪了,熊瞎子混身粘满了松油的皮毛根本就刀枪不入,且习性极其凶猛,就连老虎遇到熊瞎子都得避让三舍何况是人?故此,过去的人都以能猎到熊为荣,也是出于对熊的崇拜与敬畏,老辈的人都称熊瞎子为“山神爷”
  就在熊掌落下之时,躺在地上的这个山匪已经绝望了,真可谓是“屎窝挪尿窝”这边全身酸麻还没过劲呢,又来了更要命的,眼见着小命难保,只能闭眼等死。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顿觉全身火燎一般的疼了一下,基于条件反射使他一翻身就滚到一边,等他再睁眼一看,顿时呆了。就见身旁的这只熊瞎子浑身哆嗦着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两只豆粒般大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不时的呲牙、低吼,想必是被什么东西吓的不敢动了。在山里,熊瞎子喊一嗓子没有不害怕的,什么东西能让它怕成这样?这山匪转头再一看也吓了一跳!这不是刚才收拾我们的那小子吗?
  原来杨大马棒当时眼见着自己没有熊瞎子快,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怀中的内丹,当年只听师傅讲过此物非同小可,但自己从未用过,今日不妨一试。想到这,伸手入怀掏出那个黄布包,但 内丹取出后他迷茫了,这玩意师傅也没教咋用啊?也没有什么口诀、咒语啥的,后来一着急,得了撇出去吧,实在不行就当暗器用了。其实他不知道,这内丹除了可以避邪祟以外还能降百兽。黄皮子有个特性,它的臭液能困兽,被它排出的臭液圈住的动物直至饿死都不敢动窝。杨大马棒撇出内丹后,先是击中了这黑厮的脑门,待内丹弹起后紧跟着眼见一道红光就将这黑货圈了起来,果然,这厮一动不动的困在当中。
  杨大马棒也是头次见此情景,也不免心中惊诧,对于这宝贝他还真了解的不多,他没敢直接去捡地上的那颗内丹,怕万一破了这圈就完犊子了,还是先救人要紧吧。
  麻穴在被击中后本就是血脉暂时被阻,慢慢的血脉恢复畅通后便无大碍,但经过推拿活血很快就可以行动自如。眼见被劫之人竟然又施手相救,着实的让这几个山匪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竟然有这样一身的好功夫,更惊讶的是他一摆手就能制服这庞然大物,心中惊惧之余更是钦佩有加。东北胡子虽然名声不好,但讲究江湖道义,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待众人活动自如后,“狗皮帽子”率先拜倒,一句话不讲,那头磕的“梆梆响”,其他众人也都随之拜倒。这样一来,到让杨大马棒手足无措了,赶忙伸手去搀,口中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称呼这一票人,涨红着脸磕巴了半天只会说两个字 不用 不用......
  磕罢了头“狗皮帽子”起身这才拱手对大马棒说道:哥 咱也不说了,今后俺们这几个“扒子”听你使唤了,只要你划出个道,你看俺们谁敢放个屁!
  杨大马棒哪能听懂这胡子的土话,但又不好意思问,只能不住的点头。狗皮帽子见状又说道:哥,那啥 要是信得过兄弟咱找个地方我整点酒咱好好唠唠,咱别在这瘟神半拉呆着了,我瞅见它我这腿肚子就抽筋,今天借小哥的光下晚黑儿就炖它了,说着捡起地上的火铳对着熊瞎子就开了火,杨大马棒想开口阻止已经晚了,枪响同时,这熊瞎子跟着一声嘶吼轰然倒地。杨大马棒这心里莫名的就是一股寒意,激的他浑身为之一颤,他还不知道这又给他添了一笔血债。
  转眼天色将晚,众人不在耽搁,只见“狗皮帽子”等三人跪伏在死去的熊瞎子跟前,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叨咕了好一阵子又像回事似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掏出腰刀,片刻间,这近千斤的山兽已被剖腹取胆、去掌剥皮,看得出这帮胡子在刀头上的功夫真不是一般的利索。 经狗皮帽子的一再的恳请之下,杨大马棒心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个固定的去处,以前常听师傅讲起水浒一百单八将梁山聚义厅,那也是讲的土匪的事迹,今日不妨且去见识一下胡子窝是什么样的,想到这,他也就不再推辞。
  胡子的老窝并非杨大马棒想象的那么神秘,没有什么忠义堂之类的匾额,更没有挂起 替天行道的大旗,他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依山势而建(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山崖下“抠”出来)的几间“小趴趴”房,如果不是杨大马棒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胡子们住的地方,简直比看瓜老农住的窝棚强不了多少,用原木支起的外框上面覆盖着碎石乱草,两张兽皮做的帘子挡在门上,说到这“门”还不如普通人家的窗户大呢,这人要是进出还得哈着腰,这不就是“地窨子”吗?

  此时,身旁的狗皮帽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杨大马棒的肩膀说道:小哥,这就是咱家了,走,到里面暖乎暖乎,说完拽着杨大马棒就往里走,当走到门口刚要进去时,隐约的听到旁边那个地窨子里好像有声音?!
  这地窨子外面其貌不扬可里面却又是另一番景致,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狭窄,一进来往下走几个台阶就是个厅堂,不算太大,能容下二十多个人的样子,两边的墙上挂着灯碗,里面点的是松明子,虽然有些辣眼睛,但光亮还算可以,正中间的长条形大木桌上刀痕累累,杨大马棒数了一下,两边的木椅一共是二十把,这就说明这伙胡子不光就这三个人,其他人上哪去了?厅堂最里面居然还有火炕?这地窨子里烧火炕烟往哪排呢?杨大马棒一时还整不明白。正纳闷呢,这时狗皮帽子他:小哥,来吧,没啥好玩意,都是山上划拉的东西你也别挑理,那熊爪子我让他们炖上了,来 咱哥俩先喝着......说着把杨大马棒拽到了桌前。
  三碗酒下肚,再陌生的人也都能掏心里话说。
  杨大马棒本身也没什么江湖阅历又年轻,借着酒劲就问:大哥,?我以前听说这老爷岭胡子可多了,今天要不是你带我来这里,我都不知道这是胡子住的地方。
  狗皮帽子听到这稍微一愣,重重的叹了声气,半天才说道:小哥,让你捡笑话了,兄弟这山头有点寒碜,有毛谁愿意当秃子啊,我这算是捡了条命,传出去都让道上的朋友笑掉大牙,谁见过绺子里当家的亲自去砸窑的?都丢老人了我。
  原来狗皮帽子就是老爷岭这处地界上势力最大的胡子头,报号“炮筒子”脾气爆沾火就着,当年在这一带他放个屁,没人敢说个不字。但最后让一伙俄罗斯人把他们给平了。这伙俄罗斯人领头的报号“二毛子”。此人本名伊凡,1900年随沙俄侵略东北来到中国。说到俄罗斯就不能不提它的特点,老毛子(东北民众对它们的称谓)性格都比较“豁达”率性而为,尤以体现在对于男女之事从不扭扭捏捏,这一点,国人自是喟叹不如。老毛子男人有两大爱好,烈酒、女人,而老毛子的女人则喜俊男,尤其对于其“胯下之物”爱不释手。俄罗斯地处极北苦寒之地民风彪悍,有此等风俗不足为奇。
  这个伊凡是当时沙俄“阿穆尔军管区”的一名“准尉”,相当于一个小排长,只因为好色,一不小心跟上司的女人搞上了破鞋。丑事被发现后这厮为了掩盖罪行,又将上司及其女人一并杀死,最终事发,无奈连夜带领着几个亲随潜逃,开始是混迹于哈尔滨至牡丹江一带,替马帮充当护卫。由于文化的差异,在老毛子的价值观里没有仁、义、礼、孝、信之说,江湖道义在它们眼里还没有个“列吧”值钱呢。所以,雇主找它们充当护卫就相当于把肉送进了狗嘴里,经常是半道它们自己就把雇主的货物给黑了,遇到稍微反抗的就直接灭口,最后实在没人敢雇佣它们了,这帮货就看中了老爷岭这个地界,因为这里有条商路,来往的马棒都得从这路过,最后这帮老毛子干脆就在老爷岭拉起了山头,专干拦路抢劫的买卖。
  一山岂能容二虎,这老爷岭本是“炮筒子”一家独大,胆敢占他地盘那岂不是茅坑里电灯--找屎,说啥都没用了就是一个字 干!不过有一点,炮筒子他们的装备没有人家这伙老毛子精良,土炮砍刀跟洋枪没法比,这一仗下来炮筒子他们是损失惨重,几十人的绺子就剩下七八个了,但 这伙老毛子也没好到哪去,那个带头叫二毛子的让炮筒子当场就给剁了,剩下那几个除了有一个跑了以外,其他人也都死的挺惨。
  打仗嘛,死人是很正常的,以往炮筒子也经常被官军围剿,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次不同,自从干死这些老毛子以后,他就没消停过。

  话说 炮筒子这一次是弄了个损失惨重,消停了以后他把能喘气的都归拢了一下,最后就剩下7个人了。炮筒子这个一顿的心疼,多年积攒的队伍就这么毁了,看着地上已身首异处的二毛子,他告诉手下:看看它们身上有没有值钱的家伙,都给我搜一遍,完事给我大卸八块!逼养操的!
  手底下这些人也都恨的牙根刺挠,把尸体都挨个的翻了一遍后,抡着刀就是一顿的乱砍,结果这些老毛子到头来弄了个暴尸荒野,其中有个叫“赖五子”的喽啰还是不解气,走过去嘴里还骂着:我去你妈的吧!一脚就把二毛子的人头给踢到了一旁的沟里。
  一切收拾妥当天也快亮了,炮筒子合计着,刚才这一顿火拼怕是得惊动了官军,手底下就剩下这几个人马了,再让人家连窝给端了就操蛋了,别得瑟了赶紧撤。想到这,他把剩下的人都喊了过来:把能拿的都拿上,这绺子得翻了,条子一来咱们他妈的都得灭火!听见没!
  狡兔三窟,胡子本就是做的无本的买卖,防的就是有朝一日如若被人端了老窝也不至于没处落脚,在这老爷岭上炮筒子一共有两个“窑”,相距的都不算太远,杨大马棒见到的这处地窨子就是其中一个,这处地界是早年间炮筒子刚出道时的窝,后来腕子硬了手下的兄弟也多了,这才另又搬的家,原来的这处地窨子就空了下来,一直也没人来经管说话间这里也空了有十几年了,如今没办法了他们这才又撤回到此处。
  也就是他们撤到这的当天夜里怪事发生了.......
  当日这几人撤到此处时正逢天降大雪,避免官军及其他山头的绺子借机寻仇,炮筒子命人将地窨子的门洞用草帘子封好,借这场鹅毛雪不需一个时辰就会将这门洞盖的严严实实,所以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地窨子。由于连伤带累的这帮胡子没一会就都睡过去了,正睡憨时,突闻外面喊杀声大作!这一下可把这帮胡子吓坏了,都蹦了起来!各自操家伙都警戒着,也许是睡毛愣了,开始谁也没注意,等清醒下来以后,这才发现“赖五子”哪去了?!
  外面这不寻常的声音同时也使炮筒子心中一凛,心道:莫非是“条子”摸过来了?看来这是没有消停时候了,他爷了孙子地,拼吧! 稳了稳心神,只见他右手持刀劈开遮挡洞口的帘子,一个箭步便蹿到了洞外。待他站定后,先环视了一周,并未见到有半个官军影子,倒是见远处有一人挥刀在林子里胡乱的砍着。由于天黑雪又大一时也看不清此人的面目,但看身形有八成像是赖五子,只是离的比较远拿不准。炮筒子心中隐隐感觉到有蹊跷,试探着冲远处那个人低声喊:那路的?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猛的一转身!径直的挥刀便向炮筒子奔了过来!
  此时身后众兄弟也都相继从地窨子里奔了出来,借着松明的光亮炮筒子也看清了,前面跑过来的正是赖五子。
  就在众人纳闷之时,只见赖五子转眼就到了近前,也不搭话,见人就砍。要是叫炮筒子以往的性子,沾火就着,拉泡屎叫三声狗不来吃,他火一上来自己就能把屎吃了,那简直都不是人脾气,像赖五子这样的,早就被火铳把这小犊子打成马蜂窝了,他是最忌讳窝里反的了,不过今天他压住了,因为他知道赖五子是啥德行,在绺子里是出了名的完蛋货、小垃渣,平日里都是捡人家吃剩的肉渣那伙的,借他八个胆他也不敢跟当家的动刀啊,这瘪犊子今天这是抽啥疯?
  就在这时,赖五子已然到了他跟前,马刀抡的呼呼的响,亏了炮筒子是练过的,险些还被他给砍上,这下可把他给整急眼了,往后一撤,随手就把手中的马刀撇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扎到赖五子的大腿上,由于用力过猛,这刀带着力道把赖五子硬生生的给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一下伤的不轻,虽然没扎到骨头上,但是刀刃整个穿过了大腿的肌肉,都扎透心了,就都这样了,这货还没消停呢,坐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冲着人群挥舞,嘴里“扑 扑”的喷着白气,一脸的雪沫子惨白惨白的,大腿上的伤口呼呼的淌着血他连哼都没哼,就跟扎的不是自己的腿似的。过了一会估计是淌血淌的缺氧了,慢慢的消停了,大伙这才过去把他按住,赶紧给他腿包上,等抬到屋里把他脸上的雪污擦掉再一看,在场的人的心都“咯噔”一下!越看越不对,这是赖五子吗?!瞅着咋跟原来不一样了呢?!
  赖五子的特征是因其一脸的麻皮,跟癞蛤蟆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此刻眼前之人擦去污秽之后,脸上绝没有半点坑包?看上去倒是光滑的很,一夜之间赖五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着实的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为免节外生枝,炮筒子命人重新将洞口封好,转回身围着已然昏厥在椅子上的赖五子转了一圈,半天才问道:他啥时候跑出去的?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啊,这不听着动静出去了才看见他在外面呢吗。炮筒子斜眼看了看众人低声骂道:一群山货!那耳朵都他妈擤鼻涕使的?!老谢,今天下晚黑儿你给我盯着,再敢出岔纰 我就他妈活炖了你们! 说完,他回里面的炕上先躺下了。老谢,大号谢怀山,原是吉林白山一带的猎户。此人从小练就一手好枪法,但为人心机重、下手狠。有一次,他一个人进山整整十天没回家,当日回来时已是傍晚十分了,来到自己门前发现院门打不开了,他喊了几声,见里屋也没人答应以为是媳妇回了娘家,便索性翻墙跳了进来。结果刚走到里屋窗前,忽听得屋中一阵阵的淫声浪语?他趴在窗缝一看,里屋炕上一对男女正在苟且,而这女子正是自己的媳妇!男的是屯子里的保长,平日里与他相处的还不错。见此情景老谢心想:玩的挺投入啊,我拍了半天的门你们都没听见,简直拿我不识数呢。常人见此情景大多按耐不住非得进屋打闹一通不可,但老谢并未急于冲破这对狗男女的好事,而是又悄悄的用木棍把里屋门顶死,到仓房把前阵子买的煤油坛子搬了出来,房前屋后的洒了个遍,一把火把房子就给点了。这还不解气,他又反身到保长家里,将他家老少七八口子人一个没留,全给宰了,当地是肯定呆不下去了,他一路逃到黑龙江最后这才辗转的来到了老爷岭被炮筒子相中了,收在绺子里做了炮头。话说炮筒子吩咐完以后就去睡了,刚躺下朦胧间发现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大兔子,这只兔子足有小猪羔子那么大,全身的毛都是灰白色的,进来以后直接就蹦桌子上来了,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一点都没有怕人的意思。当时炮筒子还想呢:正愁没吃的呢,这回妥了够吃一顿的了。他想到这,悄悄的站起来一点点的挪过去,冷不丁一下就把兔子给摁住了,抬手拎着耳朵就把兔子给提溜起来了。没想到这兔子不老实,四条腿使劲一蹬,炮筒子就感觉到手里一轻,兔子掉了下去,赶他再低头一看时,好悬没蹦起来!只见自己脚前滚落的哪是兔子啊,这分明是一颗人头!还不是别人的,正是被自己剁了的二毛子的脑袋!只见地上这人头一脸的怒气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他,炮筒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回身便去摸刀,眼见着马刀就在枕旁,可就是拿不到,他这一急“啊”的一声就坐了起来!结果一看是个梦,虚惊一场。坐在炕沿边上醒了醒神儿,这才突然发现松明子怎么全都灭了?整个地窨子漆黑一片。炮筒子心里犯着嘀咕:谁他妈把灯都给吹灭了?这点规矩都他妈不知道,这帮犊子一天不骂他们都刺挠。心里一边骂着一边划着了洋火把炕桌上的松明子重又点上,扫了一眼捆在凳子上的赖五子,见没啥事,他这才放心,随口喊道:老谢把松明子都点上,还让你看着点,还他妈都灯看灭了。他这喊完了半天也不见老谢搭话,就在这时,耳听着有“唔 唔”的喘息声!听上去就好似什么动物马上要憋死时发出的声音一样。他琢磨这声不对劲!再翻身起来一看,发现这个声音就是从老谢口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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