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不语——记元明时期的一段尘封高人往事

  洪二只手拿石,做砸落状,盯住孔方时时不敢放松。楼英见状伸手拉过洪二,洪二回道:“公子,我,我是怕他喊。”
  楼英拧头看过四周道:“此处离营帐有小半里的路程,且让他哭上几声罢。”
  洪二心软,放下石头。
  孔方眼见如此,伸手折根树枝,用嘴咬住,两眼通红,这就痛哭起来。
  这一番哭啊。虽是没什么动静,却也摧人肝肠。
  三柱香功夫后,孔方哭的极惨。两眼已是红肿,流出的泪将衫都打湿,鼻孔处还不时滴着清涕,此般模样儿,楼英看的叹息不止,洪二却看的连连摇头道:“这,这一个堂堂男儿,怎生哭成这般模样儿。这,这简直不像样子。”
  楼英对洪二道:“休要这般说,孔公子非是薄情寡义之辈,他实是性情中人。因他有这性情,是以见到金姑娘才会伤心。心伤过,若是不哭出来,憋在心胸里面,那是会郁出病来的。”
  洪二恍然:“啊?原来这样啊。”
  楼英道:“哭出来就好了,来,过来这里孔公子,你哭也哭过,现今,我等该是好好思量对策了。”
  孔方泪眼汪汪道:“对策?哪里还有什么对策,哪里想到这些贼人是官兵。他们人强马壮,我,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我如何与其相斗啊。苍天,苍天呐。”
  孔方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哽咽哭泣。
  楼英看的不忍,伸手拍拍孔方后背,怕他哭的悲伤再背过气去。稍许,待孔方情绪回缓,楼英拉他坐好道:“如今哭也不是办法,你在这里悲悲伤伤的,就算哭死,亦救不得金姑娘。”
  孔方闻言呆呆道:“就算救得又怎样?我家小娘子,被那伙贼人抢了去,定是,定是,定是,失了贞洁了。”
  楼英恍然,忙对孔方道:“孔公子你有一事却是不知,当时,我和洪二见你心急,怕惊了官兵,这才不得以出手打晕你。你晕后······”
  当下楼英把听来话,一五一十讲给孔方。
  孔方听罢:“这般讲来,我家小娘子没失贞洁。可,可就算没失,我,我也是救不出她矣,我·······”
  一连说了数个我字,孔方又失声哭起来。
  楼英心中一动,忙劝道:“你且这样,我心中有一计,你若不哭,听我道出计来,我等依计行事,可以救出你家娘子。”
  这话果真管用。
  孔方马上不哭,抬头企盼道:“望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望公子救我,公子若能救我,我,我孔方定许以一半家资。哦不,我孔方愿终生做牛马服侍公子。”
  楼英听过忙摆手道:“说不得这话,这话说不得,你这样,先起来,起来。”
  实话讲,楼英也不知如何救出金芳姑娘。这般说,只是权宜之计,目地缓过孔公子情绪,安住他一身的神。否则,他一身神乱,魂不宁,势必做出冲动事情出来。眼下情形,无论做出哪种冲动之举,惹来的可都是杀身之祸呀。
  此际孔方听楼英说已有计策,眉宇间虽有些黯然,但情绪已是缓解许久。没了这恼心的七情作怪,孔方身上力,也聚不到一块喽。当下他顺势倚在石上,先是喘过几口气,末了喃喃道:“楼公子,这,这往下,如何行之,望,望明示。”
  楼英上前,把过孔公子的脉,感觉对方心气弱的厉害。当下以手掐对方内关穴。暗暗将一缕劲透进去。
  孔公子受这一激,忙问道:“公子,你掐我这是作哪般。”
  楼英道:“你大悲之下,心气耗损的厉害。再加素体本就虚弱,我不以掐穴之法,安稳你的心气,等下你怕是又要晕过去。”
  孔方喃喃:“多谢,多谢。”
  楼英掐其穴的同时,心中在计划如何应对。
  楼英先把妙师父和金姑娘二人对话在脑中翻出,仔细回味过后。他断定,这伙官兵抓住金姑娘是要让她找一个地方。
  找什么地方呢?
  这山上还有什么地方,能把官兵惊动呢?
  人生身在世,为的就是情欲二字。
  为官者,执掌生杀大权,对情欲二字看的更为重要。
  情字倒罢了,似官家人物,围绕他身边那些情,皆虚伪奉迎之情。因故那些人也不留心去管什么情字,只图个快活受用就罢了。
  唯独一个欲字,却是这些大人物最为放不下的东西。
  欲字有长生之欲,执权之欲,口腹受用之欲,神魂受用之欲,攫财之欲,保子孙万代荣华之欲。
  因故,只有这大欲,才能惊动官兵做一件见不得世人的事儿。
  天目山中,又有何物,何事能饱其大欲呢?
  思来想去,独有百药宴一事。
  由此不难断定,这群官兵也是为百药宴来的,可他们手中并无请帖, 是以只好用一个粗野法子,寻到百药宴所在之地,再强行夺了百药宴上的事物,以求长生不死!
  推测至此,楼英已经有计划。
  当下他转身对孔方道:“孔公子,这样罢,我等先跟行这一队官兵后头,看他们要往哪里走。边走,边查找时机。”
  孔方喃喃:“这般说来,不是还没计策吗?”
  楼英:“救下金姑娘非一时之力能成的事,孔公子,这些天你都煎熬过来了,难道这几个时辰你就熬不住吗?”
  孔方道:“既这样,也只好这样罢,只好这样罢·······”
  安抚了孔方,楼英长舒口气,又与洪二密语几句,叮嘱他看好孔方,一旦这位公子大人神情失常,马上出手制之,防其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洪二得令。
  楼英转身,吩咐孔方就地休息,然后他先给自已提个醒,末了稳坐一块干燥空地上,闭目回神。
  约摸寅时头,楼英睁双眼 ,起身,先四下里活动一番,又叫醒倚石而眠的孔方和洪二,再从怀里取出姜来,命洪二切片交与两人含在嘴中去湿气。
  做过这番后,趁天际一抹光亮初现,楼英领两人直奔营帐方向去了。
  行到距营帐约百余丈远位置,楼英停下身,拿出随身带肉 干,干粮,就着葫芦里清水,对付吃上一口,饱过肚皮。远处营帐已经嘶嘶马鸣。
  再过一柱香时间,攀到树上望风的洪二下树报与楼英说对方已经动身朝东南方向去了。
  楼英观了观山势,又把屋中鲁老汉绘的树皮从怀里取出,上下反复对照,发现东南正是去卧龙谷的方位。
  确立方位,楼英领上二人,直追而去。
  似这般,走出约一个多时辰,到卯时末的时候,楼英忽听西北方向似有人声传来。
  今晚早更一会儿,等下有事。
  楼英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动,洪二侧耳,亦是听到人声,他惊了下,小心回首低语道:“公子,我看这山罕有人至,今天怎么又多一伙人了?”
  楼英道:“罕有人至是平素,如今不是要开百药宴嘛?鱼道长说了,这个百药宴,寻常人去了可多一甲子阳寿,如此大诱惑,试问这天下让权欲蒙心的人,他们得知后,哪个不是争抢要来呢?”
  洪二道:“公子言之有理,有理。”
  孔方在旁听到这里,他眼珠转动,计上心来,忽地轻拍楼英肩道:“公子,我等不如过去,与其搭个伙,问候则个,结成队来,借他力,去营帐把人救出可好。”
  楼英听罢摇头。
  洪二叹气,道了声天真。
  孔方呆呆。
  楼英道:“百药宴,甲子阳寿,诱的是世人一颗贪心。因故,能到这里来的只有三种人,一种是真正赴宴的高人。一种心揣无尽贪欲之徒。还有这第三种,就是我们了,本不知情,无端端,没来由,硬生生卷入其中的人。”
  “正因如此罢,我等遇人要万分小心才行,这样,我大概能知那队官兵人马去了哪里,我等先不急追,我等候在这里,看那些人什么来头。若是高人,我等再想办法接近,若是贪欲占心之徒,我等自然远离,至于第三者······”
  楼英摇头道:“除了我们,怕是再没有喽。”
  当下三人商议妥当,洪二先摸过去,看清楚那队人要走的路线,又绕回来,领楼英,孔方,绕过一个山包,潜入一片长满灌木,荒草的沟堂前。
  众人抬头,眼见草深,怕是有蛇,于是先用棍惊蛇,一番扫打下,果然惊出六七条不知名的毒蛇出来。
  待清过蛇虫,三人这才掩身遁进草丛,伏在沟畔,抬头去看斜对面走来的是何人。
  静待了小半柱香功夫,耳中听的人语声清晰,远处渐渐就现出四道人影来。
  楼英凝目力仔细一看,心中不由的就是惊了一下。
  原来,这四人中,有一人他竟然认得。
  这人现如今,破衣褴褛,面色惨白,腿儿仿似瘸了般,走一步,晃三晃,行一尺,就要拐上两拐。
  他不是旁人,他正是杭州客店一去不归的独山公子伍小六!~
  跟在伍小六身后三人绝非善类,其中一人生的白胖胖,极其富贵。身上穿的本是上好绸衣,可惜走山路多,刮破了几个口子。除去这个白胖富贵人外,还有两个高猛凶人。
  这两人面上生的全是横肉,目光带煞,腰间胯了刀,手上执着齐眉铁棍,棍的一头,打磨的异常尖端。执在手中,可做棍来横扫,亦可做枪来刺挑。
  怪不得知北客说伍小六凶多吉少,原来是让这几个恶人给困住了。
  只是,他们困这伍小六做何事呢?
  楼英正思索,忽就听伍小六说话了。
  “周老爷啊,周老爷,我这一路都快把嘴说破皮了,我不是范知华,我叫伍小六,我只是他的弟子啊。我是请了高明医生来,可,可他在杭州客店里。你,你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
  白胖富贵人听此言,拿折扇抽打伍小六后脑道:“你个家伙,这番话,一路说了不下百十遍了。你当我傻?我奉上的可是六个金锭。我信中说的明白,这是礼金,范先生亲自来我家,收下我儿做弟子,我定会再许两倍的价钱。”
  “哼,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说你不是范知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伍小六道:“我,我是趁师不在,我,我拿礼金,我,唉!你看我的样子,我像吗?我像范知华吗?”
  周老爷:“像,怎么不像?我曾听闻,那范知华年纪好像也不是很大。”
  伍小六哭道:“周老爷,我求你了,在下当真,当真不是什么神医范知华,在下只是他门下一名小弟子。”
  周老爷冷哼:“行啦,我也不管你是伍小六,还是什么范知华,你是医家总没错吧,初见面时,我也考过你。你把方剂背的烂熟,这必定是医家无疑了。只要你是医家,这就够了,行了,且赶路,遇到病人,就给我医!”
  伍小六满脸悲苦,跌跌撞撞地直奔前行。
  楼英看到这里,已是明白伍小六因何要领自已上天目山了。
  他想要带自已上天目山来给人医病,取得当归符,入百药宴。这应该是伍小六私心,除去私心,他还有贪欲,所贪之欲应是他那晚去见周老爷。周老爷请的是他老师范知华,他是想冒师之名,骗取周老爷许下的重金。
  好个奸滑伍小六,这般计算的当真绝妙呢。
  他先在周老爷那里,称自已是范知华,收周老爷儿子做弟子,拿了钱,再哄楼英去天目山,取得当归符后,将楼英打发回家。
  伍小六再拿着周老爷的重金,配当归符,入百药宴,享用甲子阳寿。
  只可惜,伍小六算错了一道。
  原本周老爷请他师父,为的就是天目山这个局。
  层层算计,环环相扣,图的,为的,全是钱财欲念之事。
  楼英看清楚伍小六的真面目,不由暗自长长叹过一口气。
  这人呐,怎么就这般的贪婪呢?
  洪二看清楚这些,他亦是一脸惊讶。
  稍许后,待几人从斜对面掠过,直奔官兵方向遁去了。洪二才扭头对楼英道:“公子,那位不是独山公子吗?怎么,他被这三人押住了?”
  楼英道:“都是贪欲生就的邪念,邪念一生,便欲行。一行一动,惹下的就是无边因缘祸事。”
  洪二道:“那我们怎么办?”
  楼英叹道:“事至此,我已是明了,这些人图的就是卧龙谷,百药宴。但具体图的是一个什么,我还不知。这样,既然我们清楚了地点。我们不如这般······”
  楼英取出鲁老汉绘的画,对照一番道:“这卧龙谷,看着是个葫芦模样儿的山谷,这样,不如我们从这里绕过去,绕到葫芦上下两头相接的那个地方。到那里,应该可以看清谷中形势,然后我们也可见机行事。”
  洪二听到这儿,他忽地给楼英使个眼色。
  楼英不解间,按其眼色,移开数步,躲了孔方。
  这时洪二凑到楼英面前道:“公子啊,咱们此行为的就是独山公子来的,如今这家伙性命难保了。不如,不如我们······”
  楼英对洪二道:“洪兄啊,你听我说,遇事切记不能这般小家子气。凡事都以自家安危为主。此事到这般地步,我等已经是被卷入进来。且不说独山公子性命,单就孔公子来说,若他真失了金姑娘,他必是活不成啊。”
  “人命,大于天呐,我等切不可因自家安危,而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洪二听过,满脸愧疚道:“公子,是我想的小了。”
  楼英安抚:“非是你想的小,是走前,我娘有交待,让你照顾我安危不是。你这般想,也是对的。”
  当下二人相议完毕,转了头,寻到孔方。孔方见楼英,面有难色道:“楼公子,此事真是······”
  楼英知他要说什么,忙摆手道:“不必愧疚,不必,走罢,按我所说,咱们先去爬那山。”
  @惊寂然2016 2016-08-27 08:07:00
  九哥,你好,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去除肚子里的肉毒(我本来平时吃肉很少的,可是最近聚会比较多,朋友肉类点多了,又不想浪费,肉吃多了,真的是有点身不由己。。。。。),肉一吃多,欲望也来了,真的是恶性循环。。。
  -----------------------------
  空腹,喝白粥
  此番是曲折绕行,走的路比之那些人要多上许多。好在几人在鱼仙姑那里习得蹑云行的步子。展开身步方法,穿林行进速度竟是极快。
  走过一个时辰,孔方略有落后,楼英和洪二就立在原地等他。待其赶上,稍作休息,再提蹑云步疾行。
  四个时辰后,看日头,估摸巳时末了。众人下过一处陡坡,翻了几块大石,眼见前面有处灌木,荒草,树冠丛生交错之地。楼英这才停下脚步,转身朝洪二打个手势。
  洪二和孔方也停住去势。三人就近弯腰,小心潜入这处交错之地,将身掩没丛丛绿枝灌木野草中,伏低身体,走出二十余丈后,楼英扶了一棵树干,探头向下一瞧;脚下赫然出现一道数十丈深的陡崖,崖底则是一处宽约五六十丈的山谷。沿这山谷向后观,又是一处极大,极平坦的谷底,复向前看时,见到的却是稍小的一片竹林。
  如此地形,正符鲁老汉描述,想必这崖下就是卧龙谷了。
  既到了山谷,楼英又思忖下山崖的法子。四下里看看,尽是些陡直山岩,又向远处望望,见有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这处水的两侧生了许多藤蔓,若是攀藤蔓,倒也不难顺到谷底下去。
  看过地势,楼英挥手领洪二,孔方两人挪步矮身移过十余丈,到瀑布源头处停下走势,扶住一块横生溪间的大石朝下一观,但见云雾萦绕,真是有一番别样景致。
  楼英不敢贪看美景,再三小心打量,在溪畔寻了一处低洼地,又和洪二一道搬动了两块大石横挡面前。如是这底下的人就算抬头,也绝难望到上边藏的人了。
  安顿好藏身位置,楼英长舒口气,伸手在身上一阵摸索,找出仅剩的干粮,分发给两人道:“只有这些吃食了。”
  洪二恍然道:“我这里还有半只用盐腌过的兔肉。”
  孔方也摸索一番,找出了几个变硬的饼子。
  三人就着这些东西,还有葫芦里的清水,填饱肚皮就掩了身形静观山谷形势。
  看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孔方说是身困,倚了块石,倒下要睡。楼英担心他受了湿气,又取姜片出来,让孔方含在嘴里再睡。
  这边孔方睡下,自有洪二盯紧谷底形势,楼英也偷空盘起两腿,坐一块石上打起坐来。
  楼英亦是不知,因何在如此凶险之时,心中会生打坐一念。
  念生则行罢。岂料,这一坐,他合上眼,身心俱是一空,转时身中一物,仿佛被什么托住一般,在不知明处徐徐升起。
  这一物生起,楼英自明之心,与其相合感应,一时身心俱无,只是合在物中,久久不分。
  亦不知过去多久,忽一阵轻风拂面,楼英耳目这才醒转。他刚睁开眼,就听洪二低声道:“公子,公子,有人来了。”
  楼英回过一声,又让洪二叫醒鼾声大作的孔方,起身把两腿伸直屈曲反复做过几次,活了气血后,这才伏到挡身的石上,去看谷底情形。
  谷底很是热闹,一队的人马,排成了两列,正向前搜索前进。
  人马就是昨晚楼英见到的元兵将士,眼见这些人由远至近,楼英用目数过,发现竟有四十之众。
  这四十人里,除去元兵,还有五个军官打扮的人外,剩下的就是一个穿了大红袍子的喇嘛,喇嘛身边跟着的是一个身着华服,面容苍老,眉眼细长,额头宽大的蒙人,这蔩人身体应该有疾,行走间全凭喇嘛照顾。
  在这些人的中央就是妙师父和金姑娘了。
  两人走的极缓,眼见接近之余,楼英听喇嘛不时用生硬汉语和妙师父说着话。转瞬,待众人近了,楼英听清二人言语。
  只听喇嘛厉声喝斥:“你说的什么理由?这到地方了,怎还不把她眼上布摘下?”
  妙师父回说:“大师父,你是不知,这姑娘眼睛让我用药调了后,当下见不得光,一旦见光,可就瞎了,瞎了她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还要等天黑,太阳落下去,月光生出来,这个时候,我再用配的药水洗去她眼上敷的药,她才能看出那个奇门入口。”
  喇嘛听这番言语,转头过去跟华服蒙人嘀咕了些什么。
  蒙人当下一招手,有名军官得令,快步到前,蒙人低语一番后,这几十官兵就停下脚步,拴好马匹,开始动手砍树,生火,做饭。
  楼英看到这儿,耳听身边喘息声加重,他转头望过一眼,见孔方正瞪双眼看着谷底情形,其动作,恨不能飞扑下去。
  楼英给洪二眼色,洪二会意,弯腰绕至孔方背后,伸手捂其嘴,扼其颈,将其拖拉至草丛深处。
  回转过头,楼英看谷底情形,又枯等了数个时辰。
  这期间,下边人先是生火做饭,后又执刀,把四周树木,灌木,一砍而空,整理大片空地,聚集中央,只等夜色降临。
  洪二见这情形,附在楼英耳畔低语道:“公子,为何不见鱼道长,独山公子那些人?”
  楼英道:“他们或许早就到了,只因这群元兵占了此地,是以不敢现身。”
  洪二道:“那我们就苦等吗?”
  楼英:“就是等,看谁能沉住心,等到最后······”
  如是又过了两个时辰,待夜色上来,月现林梢儿,谷底元兵又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突地一下,楼英耳中听到了一阵笑声。
  “咯咯咯咯······”
  这笑声,空灵,凄厉,听到人耳中,就仿似见到一只坟里扒出的厉鬼般,让人周身汗毛不由一立。
  洪二惊了下:“这什么?”
  楼英示意他不必惊慌·······
  转尔沉吟道:“无需怕,这笑声我听起来倒有几分熟悉,倘估的没错,此人应是何小柔!”
  @路边之石 2016-08-27 16:44:00
  楼英冒生命危险去救人,舍身投虎不像道家啊
  -----------------------------
  他目前真的还不算是道家人呢。只是一个对道有了懵懂认知的人。
  楼英结识知北客后,他就对真正道家人物产生一丝不同的看法。
  儿时,乡间坊里,他从叔父辈那里听说的道家人物只有两种,一种是谁家死了人,就花钱请道士过来做法事,印象中这一类的道家人物都是同死人打交道。
  再有就是听说别村有犯邪病的人,找来道家什么人,做场法事,画些符,烧来喝下去就好了。
  还有一种便是传说中修仙的人,他们看透生死,经常在山中洞穴隐居,过很苦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时机降临,他们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白日飞升成为仙人。
  除去这两类人,尚有一类就是楼英不知的,诸如知北客,鱼仙姑这样的人。
  说他们修仙,又不像,说他们画符,驱邪,做法事,他们会,但又不是专门从事这一行业的道士。
  他们是什么人?
  楼英认为,若用一个词来说,他们应该是高人。
  楼塔有外地来的说书先生讲书时曾说过,逢乱世都会有高人入世来点拨世人。楼英自信,他遇见的知北客,鱼仙姑,就是这样的人。当然,还有儿时遇到的三尘道人,烧炭和尚······
  所以楼英并不怕,这是其一,其二他曾听鱼仙姑讲过,何小柔有一用,这一用是什么?
  隐隐中,似有感应,这一用将会落在谷底那些鞑子身上。
  楼英收扰心念,专门去看下边动静。
  谷下一干人等听到这充斥山谷的凄厉笑声,一个个呛呛的抽出随身长刀,更有将士早就将手上火把燃起,一刹那,几十个火把同时点亮,映的山谷宛如白昼。
  火把燃起,将士们分成两队,一队围住华服蒙人和红衣大喇嘛,另一队人则围在了妙师父和金姑娘附近。
  列好队伍,这群蒙人将士执刀怒声高吼着楼英听不懂的蒙语。再看气势,一个人周身上下,杀气腾腾,专等来人现身。
  此时,孔方见到这架势,早吓的缩成一团,不自主就搂楼英手臂,周身颤抖不止。洪二则轻轻啐了一声道:“该死的鞑子,实是太凶恶了。这帮人,不看到则罢,看到又让我想起去年的一件事。”
  说了话,洪二轻轻抚了下肩膀。
  因身边水瀑音大,是以楼英不担心有人听到,当下他见四周无人现身,就扭头问洪二:“去年何事?”
  洪二狠咬腮帮道:“去年我和父亲走在路上,突然过来一队蒙人官兵,那队人为首一人,扬说让我和父亲给他们跪下,我们不肯,谁料······”
  洪二伸手抚下肩道:“那官兵就抽我和父亲鞭子,将我俩打翻在地,使刀压在脖上,逼着我们下跪。”
  “唉·····”
  楼英长长叹出口气。
  洪二说的不假,这就是当下世道的汉人地位。
  凡路上遇蒙人官兵,汉人皆要退至路边,两腿跪下恭迎。
  洪二算是好的,估摸那伙官兵心情不错,若遇见性子恼的,冷下脸来,手起刀落,他父子俩的脑袋,转眼就会落到地上。
  类似这般事,楼英在村头乡间已是听了无数。亦是念及汉人地位如此,所以他才绝了读书考功名的心思。
  三人正叹息,忽地洪二小声叫道:“咦,这,这怎么有条蛇。”
  惊讶间,洪二转身,拿枝棍朝旁边草丛一挑,果然有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正缠着棍头不停扭曲。
  天目山本就蛇多,这里遇到蛇也不是稀奇事,楼英正想让洪二把这蛇挑至别处,不料身边又响起一阵簌簌拨草音。
  此际楼英已感事情有些不妙,他当即一闪身,拉起洪二和孔方道:“我们闪开!”
  扭转间,三人跌跌撞撞,就来到溪流旁的一块石上。
  借这块石高,再用初升月华向四周打量,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无数蛇虫扭作一团,如潮如浪般,纷纷涌到崖边,再奋力推着,朝崖下掉落······
  孔方不知何小柔手段,更不曾见到这般多的蛇虫,眼见这条条大小不一的蛇类扭曲爬行,他脸色惨白,把眼一闭,竟自顾晕了过去。
  洪二眼快,看到孔方要晕倒,忙伸手一把拉住他,将其搂紧在怀,这才不至喂了群蛇。
  月光不知何时已变的格外清冷。
  山雾此时已随风四处荡起······
  这一条条,难以计数的蛇,不知从哪里来,它们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手般,推着,拖着,一股脑地奔谷底涌去了。
  恰此时,谷底人也有所察觉。楼英听到有人啊的叫了一声,随之小心探头,向谷底一看,见下边火把已是乱作一团。这些人纷纷吼着他听不懂的话,执了火把,胡乱跳着,蹦着,打骂着什么东西。
  楼英知道,这是群蛇入谷了。
  他仔细听,耳中依稀又传来妙师父喊的一声:“兰儿,到这里来。”
  这一声很轻,很微,但收入耳中,楼英略感宽慰。且不说这妙师父安的是什么心。金姑娘能守在她身边,至少比胡乱走要安全的多。
  妙师父这边话音隐去,楼英又听一声大吼,而此时火把乱极,他看不清场中情形,只依稀见有身影高高跳起后,好似又盘坐地上。转瞬一道低沉的咒语音就传入耳中。
  想来该是红衣喇嘛用什么密法同何小柔斗罢·····
  楼英心中暗自念叨一番,再探头望去时,谷底下已荡来一道浓厚的雾气。
  这雾笼了山谷,将火把也隐的若明若现,让人看不清其中发生了什么。耳畔听到的只是咒骂,惨叫,外加一道铿锵有力的咒语音。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