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船刚才不都还没事儿吗?”我狠狠在船帮子上打了一巴掌。
伊老板神情凝重的问蝎子,“估计还能撑多长时间?”
“可能还能撑个十分钟吧,但等水漫进来,那速度就快得跟眨眼儿似的。”蝎子回答。
我暗暗惊心,也最多十几分钟我们就得落下去成水漂儿?这一趟下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落了多少回水了,要是有机会回去,我发誓再也不去游泳了。
这事儿连我都能想到,伊老板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他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两圈,又吩咐蝎子,“看看山壁上有没有能上去的地方?”
“没有啊!”蝎子快哭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地儿黑呼啦的,看也看不清,况且咱就算暂时攀上去了,也出不了这破洞子。”
两姑娘相互瞪了眼,不说话了,但也只是干站着。
是啊,这会儿又能想什么招呢?
我瞅瞅伊老板,他托着下巴,显然也是束手无策,“我只道是机关都是像猛兽,箭矢,火雷那样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玩意。却没想到,这样安静的家伙也藏着这样的杀机。看来设计这个龙穴的人怕本身就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啊。”
“泽娃,你开始遇到的那个机关,就是利用了人心的盲点,这个机关恐怕也是如此。冗长的岩洞和壁画是为了分散人的注意力,实际上这舰船大概从进了山洞就已经开始下沉了,只是我们被黑暗狭窄的隧道蒙蔽了对时间空间的感知,才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艘船对应的是孤独地狱不假了。”
这个结论我刚才就已经得出来了,但现在这个结论并没有办法改善我们的处境,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当儿,水面已经到了和船舷平行的位置,江水漫进甲板,船体开始加速向下倾斜。
我估计十分钟都撑不了了。
“实在不行只能顺着江往前游了,运气好的话,也能在力气用尽前游出去。”
“可是……江里有铁背龙王啊!”
我咬着嘴皮瞅着持反对意见的章汐,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冒火,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唯一的打算,不然能怎么办,在这鬼地方,还能上天了不成?
眼瞅着水已经没过鞋面,船整体没入水中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儿。我一咬牙,决定专制一回,“别等了,咱们先下手为强,从船前面下水,至少还有艘船能帮我们挡挡铁背龙王。”
“你怎么知道前面就没有呢?”章汐还在反驳我。
但我现在很火,脖子一拧,“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还是飞出去?”
章汐神色一黯,我本以为她会哭什么的,结果她只是闭上眼睛,捏着拳头在胸前使劲挥了两下,“好,没事的,章汐你可以——”
“走吧!”
我们正准备下河一搏,忽然跑在最前面的蝎子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挥着手电筒大喊起来,“诶,我看见前边儿好像有个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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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楠木裸棺
这真是太妙了,绝处逢生大概指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我自个儿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刚才走了这么长一截,别说平台,就连块儿突起的石头也没见着,这儿一沉船反倒出现个方方正正平台。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说没什么阴谋,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偏偏背后一条铁背龙王腾的跃起,我们听见船尾方向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闷响,转瞬间,脚下已经踩不到坚实的船板了。
箭在弦上。不管信不信,都得上!
“快点!庄小哥和小陈爷先上去,然后接应两个丫头,我和蝎子压阵。”伊老板此时也显示出了老江湖的魄力,有条不紊的安排我们下水往平台扑腾。
我和庄逊游在最前面,很快游到了平台跟前儿,那平台离水面足有一米多高,脚下没个使力的地方,单靠自己很难爬得上去。
我和庄逊刚联手将阿年和章汐托举到平台上,水面便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好!”我盯着庄逊脚下,那里已经开始升起一片黑影,“快走——”
话音刚落,一条巨大的铁背龙王腾的从我俩中间的水域蹿了出来,钢筋般的胡须重重拍在石壁上,嘴张得极大,两排细齿”咔擦“一合,险些没把我咬成两截。
我趁着水势往后一仰,连鼻子带眼睛完全瓮进了水里,由于趋势太猛,冰凉的液体一下子眯进了眼睛。
我挣扎着,心里却连声哀叹,这下玩儿蛋,水眯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想逃都没法逃。
我一边自个儿坚强的挥动四肢在水里拍打,一边担心自己会一头撞进铁背龙王的嘴里。
事实证明,我这个人就不应该想那些倒霉的事情,念头刚一闪过,腰间便被狠狠一撞,一股激流在身边卷过,把我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平衡再次破坏。
紧接着,我觉得腿上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衔在嘴里,疯狂的逆流拖行。
呵呵——
到头来,没有死在粽子手上,没有死在机关当中,也没有死在赤蚁的包围里,最终还是要落得个葬身鱼腹的命运啊。
我放弃挣扎,心里祈祷其他人能够平安上岸。
然而,那条鱼并没有游出去多远便凄厉的“嗤啦”一声,把我狠狠甩到墙壁上,尾巴扬起巨大的水花,一个飞跃调转头去。
我趁机钻出水面,大大的吸了口气,正纳闷这鱼是什么情况,便看见伊老板和庄逊飞快的向我游来,“泽娃~你先跟庄小哥上岸,我去帮蝎子!”
听着伊老板的话,我抬眼一瞅,发现原来刚才是蝎子救了我一命,他用自己的蝎刀插在铁背龙王的尾巴中,此刻正被它疯狂的甩来甩去,健硕的肌肉鼓得跟石头一般。
伊老板护着我和庄逊向平台游去,一边游一边举着那把本该在蝎子腰间的手枪,“砰砰砰”连续三声,三簇血花在那铁背龙王头上绽开,他悲鸣一声,肚皮翻白的向水里掉去。
“蝎子,快走!”伊老板扔掉手枪,跟在我们后边爬上去。等了半天也没见蝎子冒头,反而是水里的血腥味引来更多的铁背龙王。
就在我们越发着急之时,蝎子终于从平台的另一边儿爬了上来,一上来就只喘粗气,“混蛋玩意,老子还想趁乱割两块鱼肉上来补充一下蛋白质食物,没想到它们自己抢得那么凶,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都被撕成骨头架子了。”
见他没事,伊老板和我们都长舒了口气。
伊老板本来对他这种冒险行为还有些微词,但看着他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只是淡淡提醒道,“食物的事情以后再担心,现在是保命要紧。我估计这平台也不安全,我们最好还是赶紧探查一番,早些离开才是。”
“嗯。“蝎子挠挠头一笑,扭脸问我,“小陈爷你没事吧。”
我抬起刚才被咬的那条腿,来回伸展活动,摇摇头,“我没事,刚才真是谢你了,又救我一命。”
“革命有分工,分工有不同,谈不上救不救的。走吧,咱们四下看看,搞不好就有通向地宫的通道。”
刀口舔血的人,义字当头在他看来只是正常得不得了的事情,随即收起蝎刀,捡起地上堆的手电,跟在伊老板身后往甬道中走去。
我心里又是钦佩又是感激,心里想到电视里陈总把头那帮子兄弟,还有小说里那些肝胆相照的同伴,不由得眼窝子微微一热,伸手在庄逊肩头拍了拍,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抬步向前走去。
我们很快发现了一条人工甬道,电筒光射出去,三十米的光照距离中全是散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箭支。
这让我们有些犯难,蝎子出于谨慎,章汐出于害怕,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建议道:“等等,这里面怕是有机关,继续走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说得是,看上去有老前辈已经来过。但即便是如此,谁也说不好还有没有没触发的机关,这地儿狭窄,要有点什么也没法子躲避。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伊老板抄着手站在甬道旁边,眉宇紧锁。
我本来正在观察甬道的建筑风格,听见他们这么说,也搭话道,“可是,刚才我们在平台也找过一遍,这是唯一一条路,水路肯定是下不去了,不走下去就得困死在这儿。而且我觉得,有机关说不定正因为这条路是对的。否则不可能只有箭矢而没有尸骨,特别是没有出来的尸骨。”
大家都转脸看向我,让我心里一阵发毛,但咬牙一想,觉得自己说得也没错。
我觉得我骨子里可能真的沸腾着淘沙儿之血,每次遇到生死危险的时候有些后悔,觉得这活儿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疯了才会对这事儿有兴趣。但等危险过去,心里的好奇和欲望又像潮水一般,疯狂的上涌,止都止不住。
我当然想探索下去,别说外面已经没路了,就算还有路,只要这条路通向地宫,我就会走下去。
片刻之后,伊老板笑起来,“泽娃~说得没错,倒斗淘沙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干活儿的事儿,前怕狼后怕虎就什么都干不成了。蝎子,绳子还有吗?”
“有。”
蝎子立刻递出绳子,还顺手捡了块儿石头,扬着一张彪悍忠厚的脸,“老板您是想做个探路绳?”
“嗯。”伊老板点头,将绳子拴在石头上,向前抛去探路。
这一波操作,又一次让我涨了知识,伊老板明明说他从来没下过斗,但是现在看起来经验也还是蛮丰富的嘛。
石头甩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我们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便由伊老板打头往里面儿走。章汐,蝎子,阿年,我和庄逊依次跟在后面。
刚才在港口的一阵激斗把物资都霍霍光了,幸好手电是绑在腰带上的,现在还能保持着人手一个,但却因为没有备用电池,所以我们也不敢像开始那么浪费。
六个电筒只开了两个,伊老板一个在前头儿开道儿,庄逊拿一个在后面压阵。
大概是坏运气都在前面儿用得差不多了,这回除了这满地的箭支以外,倒是一路无事,顺顺当当走到了地宫当中。
蝎子越过伊老板和章汐,抄着蝎刀一马当先冲进去,几秒钟之后,张嘴喊我们,“没事,进吧。”
我们跟着出了甬道,却发现这个地宫可以说是相当的简朴了。四周的材质和甬道没什么区别,都是糯米汁砖墙,空间虽然不小,但却没有任何装饰,就连雕梁画柱的漆都剥落得差不多了。
我和伊老板打着手电先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应该是地宫的正殿,但令人奇怪的是,偌大个地宫,竟然一件儿陪葬品都没有。
“嘿,这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咱挖到的是汉文帝的墓?”伊老板咂着舌开玩笑道。
学历史的人都知道,历史上的帝王将相当中,真正能做到薄葬的少之又少。而且,就算是薄葬,好歹也放点五谷杂粮啥的吧。
“这绝对不是汉墓。就算是,也不至于一贫如洗吧,普通人家下葬还放几个陶瓦罐呢。”我一边回答,一边心里纳闷,顺着电筒光往墓室中间走去,到了这会儿我是越来越想看看,埋这儿这个心机深沉的老粽子长什么样儿了。
这个墓室虽然是按唐代的形制建的没错,但看起来极为匆忙,甚至连配室和前殿都没修,光这点再加上没陪葬这点就够诡异了。
然而更加诡异的却是在我电筒光照到那棺材的一瞬间,“呀”我没忍住叫了一声,惊得大家纷纷向我涌来,连声问:“小陈爷,怎么了?”
“你们看着口棺椁。”我讶然的用手电照着身前六七步的距离,“它是不是~没盖儿?”
“这绝对不是汉墓。就算是,也不至于一贫如洗吧,普通人家下葬还放几个陶瓦罐呢。”我一边回答,一边心里纳闷,顺着电筒光往墓室中间走去,到了这会儿我是越来越想看看,埋这儿这个心机深沉的老粽子长什么样儿了。
这个墓室虽然是按唐代的形制建的没错,但看起来极为匆忙,甚至连配室和前殿都没修,光这点再加上没陪葬这点就够诡异了。
然而更加诡异的却是在我电筒光照到那棺材的一瞬间,“呀”我没忍住叫了一声,惊得大家纷纷向我涌来,连声问:“小陈爷,怎么了?”
“你们看着口棺椁。”我讶然的用手电照着身前六七步的距离,“它是不是~没盖儿?”
“诶,还真是。难不成已经有老前辈把活儿干过了,留给我们个空壳子?"蝎子也惊道。
伊老板和我相似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九死一生走到这儿,本以为能收获个大礼包,却发现大礼包里面是空的,这种感觉任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伊老板抿了抿唇,“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可惜黑驴蹄子刚才都丢在港口了……”
“诶,我有啊。”在大家奇怪的目光中,章汐反手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根黑乎乎的蹄子,兴高采烈的塞进我手里。
我不由得惊奇不已,要知道这一类的装备都是我们几个老爷们背着的,“你怎么会有着东西?”
章汐撇撇嘴,心有余悸的样子,“进来的时候蝎子哥没事就讲鬼故事吓我,我不是听说这东西驱鬼吗,就偷偷拿了个装在兜里,结果进来的时候就忘了。”
呃~,忘了?
好吧,不过这也是件好事。
我拿着黑驴蹄子,自个儿率先地小心翼翼向那口棺材摸去,庄逊和蝎子一人提着九阴剑,一人抄着蝎刀,谨慎的跟在我身后。
我们很快看见了那口棺椁的全貌,木料是楠木,做工和雕漆是初唐工艺,大约有三米多长,近两米的深度,看起来是一整颗楠树切割而成的,纹理清晰,颜色微微有些发紫。
“乖乖,这是金丝楠木吗?这么大一块儿,弄出去得值多少钱啊。”蝎子在背后直吸气。
我摇摇头,小声道,“这是云贵川地区多产的香楠,没金丝楠值钱。”而且,我看着它那紫不拉几的颜色,总觉得有种在太平间里直视死人的感觉,这让我颇有些不爽。
我们仨凑过去,终于看到了这位从进门开始就各种刁难我们,心理变态的唐代老粽子。
然而他全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跟个人妖似的,长得娘里娘气。反而五大三粗,很有唐初那帮子王公贵族的范儿,虽然肌肉已经干瘪下去,不过仅仅从骨架来看,此人身高怕是在一米九左右。身上覆着一层铠甲,皮质的部分已经损坏,剩下些金属片儿点缀在身体四周。
“看样子壁画上的将军也是他没错了。”我一边说,一边越发好奇起来。
这位将军的棺椁里也没有陪葬……
嗯,也不是没有,而是陪葬的东西比较奇怪。在他身体上面和四周,零乱的散落着许多一元硬币大小的黑色圆球,联想到那两副壁画,我觉得应该是丹药。可是这仙家丹药用陪葬也太随便了吧。好歹你也找几个瓶儿装一装啊。
难不成这位土豪老兄是想表现他不差钱儿的意思?亦或者是先前来过的前辈就看上了那些瓶儿罐儿的,把东西倒出来拿走了?
我忍不住拿着黑驴蹄子去拨弄它们,却发现这些黑乎乎的玩意之间竟然还连着些白色的丝线状物体,我戳了几下,目测是类似口水的粘稠液体没错了。
保不齐是这些仙丹过期了。
我正琢磨着,头顶忽然“嗒”的掉下一坨液体,黏糊糊的粘在我额头上,伸手一抹,也像是口水。
我去,难不成还有神仙值了几千年的班专门在这儿吐口水?
我刚想抬头看一眼,却感到庄逊猛地搂住我肩膀,使劲将我向下一摁,“泽哥,别动——”
第四十五章:最毒妇人心
我对庄逊自然是一百个相信,这个一路上都对我忠心耿耿,甚至愿意同生共死的男人,绝不会想要害我。
虽然这么想,但当余光瞟见蝎子满脸狰狞的瞅着我脑袋,蝎刀如闪电般刺向我脑门时,我还是没忍住“嗷”的一声,本能的想要甩开庄逊躲避。
但他手劲够大,愣是将我脖子箍得紧紧的,让我一点不能动弹。
卧槽,他们不会是中毒了吧!
我心中狂喊,然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蝎刀卷起的刀风充满戾气,几乎是擦着我头顶刮飞过,“噗嗤”一声,不知道插在什么东西上面。
我没感觉到疼,但冷汗还是在一瞬间打湿了后背,脚下发软,双手就这么攀着棺材沿儿上,不过也没等我认真感受害怕,蝎子已经“咻”一声跳到我身边,探手一抓,倒提着蝎刀,哈哈大笑,“嘿,就你这玩意还想咬我小陈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份儿。”
我长舒口气,庄逊扶了我一把,满脸都是关切,“泽哥,没受伤?”
“没有。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弱嘛……唔,呕~!”我讪讪一笑,抖擞抖擞身子,扭头去看蝎子手中提的那玩意。谁知道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恶心得把年夜饭吐出来。
那家伙八足朝天,还在抽搐,从腿的端头到肚子全部覆盖着黑细的绒毛,不是只大花蜘蛛又是什么呢?
而且这只蜘蛛直径怕是有半米,即使是现在蜷成一团的模样也有一只铁锅大小。看它哆哆嗦嗦往外吐口水的模样,我只觉得额头脏得都不想要了。
蝎子拔出蝎刀,噗嗤一声溅出一股发绿的汁水,他又赶上去一脚,给那蜘蛛翻了个面,那像是被砂纸哑光过的面儿上瞪着一只死不瞑目的大眼睛,阴森诡异,说不出的吓人。
最令我恶心的是,我亲眼看见他屁股头上因为吃痛挣扎而溢出一团黑色小圆球,跟那棺材里的黑色仙丹竟是如出一辙。
嘿~!敢情小爷折腾了半天的那东西,是蜘蛛屎?
好不容易制止了肚里的翻腾,我苦笑道,“这武则天还真是歹毒,不但把人棺材盖掀了,让尸体暴露在外面,而且搁这蜘蛛肚子下面。这蜘蛛本来就是阴气大的东西,又任由它们拉了一千多年的粑粑,这位粽子老哥怕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是遗臭万年~!”
“说实话,这都不仅仅是坏风水这么简单的事儿了,谁家糟了这档子事儿,不变成粽子跳起来复仇,都对不起自己一世为人,简直是太丧尽天良,良知泯灭,灭绝人性,性……嗯,还有什么?”
“最毒妇人心啊!这女人啊……诶,你干啥?”
蝎子得意洋洋的接下句,立马获得阿年姑娘的软钢鞭一条,后者冷冷看了他一眼,“闭嘴。”
“呵呵,蝎子你这情商,怪不得快三十了还找不到媳妇。”伊老板刚才是真的吓了一跳,见我没事,虚惊一场,才有兴致打趣蝎子,“这女孩子本来是世间最美丽柔软的东西,需要我们这些男子温柔呵护,我看那则天皇帝便是位置坐得太高,没了男人敢去呵护她,才变得这样险恶。”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伊老板一出口便把话题圆了回来,说得两个丫头都露出了喜色,瞬间忘记了蝎子,继续开启各自的互怼模式。
章汐最怕蜘蛛,站得老远,但阿年偏偏要阴阳怪气的挤兑她。
章汐到底是个还差点成年的小姑娘,三言两语禁不起激,非要哆哆嗦嗦的往那死蜘蛛面前凑,看一眼又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往庄逊背后藏。
庄逊像个木头桩子,安静的看着她们,既不制止阿年挤兑章汐,也不拒绝章汐藏在他身后,但从表情来看,他似乎真的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我偷偷溜到一边儿,冲伊老板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伊老板也神秘莫测的拍了拍我肩膀,咪咪一笑,“泽娃~要学的还很多啊。”
“那这东西怎么办,我建议先烧了或是扔到甬道里去,免得一会儿咱们摸粽子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伊老板想了想,“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燃料了,直接扔甬道去吧。”
我点点头,绕过正在看热闹的章汐和阿年,走到蜘蛛面前,伸手握住它的两只脚,招呼庄逊,“搭把手,弄到……呃!”
手中跟擀面杖一般儿粗的蜘蛛腿猛地抽了一下,我以为是这家伙还没死透,不由在手上又加了几丝力度,可谁成想这厮竟是在这儿装蒜~,刚一使劲儿,蜘蛛的八只脚就唰的蹬开,发出“嘶”的长鸣,棍儿般的腿一下子砸在我鼻梁上,疼得我赶忙儿放开双手,鼻子一酸,眼泪直往外涌。
“我去!抓住它!”我简直是怒极了,没想到区区一只蜘蛛还有这样的心眼儿。看样子刚才蝎子那刀是没戳中他的要害,它忍痛搁这儿趴着,抽抽得跟心肝肺都给搅碎了似得。要不是阿年和章汐相互较劲,还真不定就被这家伙儿给跑掉了。
这变故发生得很快,阿年只来得及甩了一鞭,但却没能打中那蜘蛛,它翻过身,拖着残腿向章汐撞去,小丫头本来就怕蜘蛛怕得要死,尸体尚且不敢看,更何况这活的玩意。
眼看着那八根长满黑毛的爪子来回舞动,兜头盖脸抱向自己面颊。她整个人都酥了,也不知道躲闪,只听“啊”的一声尖叫,紧跟着“哇”的哭起来,那场景只能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啊…别过来!别过来!我最怕蜘蛛了!救命~!”
不得不承认,八只脚的家伙就是比我们两只脚的快得多,我和庄逊虽然奋力向她冲去,但还是没赶上,那家伙抱住章汐的脸颊,四对足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吐着蛛丝,“啪叽”一口便向额头上咬去。
我只觉得头皮一炸,全身血液倒流得比跟赤蚁打架时候还厉害,脚下步子猛的一踩,“蹭蹭”两步,竟然飞了起来,像是武侠电视中的轻功一样,连踢带摔将整个体重全部撞在了那畜生身上。
“砰”一声,我俩一起从章汐身上摔了出去,慌乱之中,我抄起手电筒劈头盖脸往那蜘蛛身上砸,慌乱之中,电筒开关被我蹭开,一束耀眼的光亮仿佛闪电一般刺透黑暗,那蜘蛛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放开我,扭身又一次向章汐冲去。
“我靠,抓住它!”我怒目圆睁的吼道。
章汐现在已经整个人瘫那儿了,双目涣散,低声啜泣着,浑身跟触了电似的抖得非常厉害。要是让着蜘蛛再来一口,那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要不是莫名其妙遇到我们,哪里至于遭受这些呢。
就算是有宿命的成分在里面,注定她跟着我陈梦泽下墓是逃不脱的因果,那么她这条命也该记在我陈梦泽头上,谁想拿走都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上了我的船,不管怎样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伙伴。
我和庄逊一前一后的追,伊老板和蝎子也从两边儿包抄过来,可那家伙动作实在是太快,眼看就要砍中的时候,它又一蹦,不知道闪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它似乎是看出了章汐是个软柿子,回回都往她身前跳。
这是要急死人是吧!
我怒火中烧,忽然脑子里一闪,想起刚才蜘蛛怕光的模样,反手抄起腰间的手电筒,打开爆闪模式。
“我……泽娃~你这是干什么?”伊老板差点被光闪得一踉跄,他抬手护住眼睛,大声问道。
“我……泽娃~你这是干什么?”伊老板差点被光闪得一踉跄,他抬手护住眼睛,大声问道。
我也来不及回答他,这刺目的光亮瞬间充斥整个地宫,剧烈的闪烁里,就连人类也不免暂时失去视力,更何况黑暗生物——蜘蛛。
我顾不得眼睛生疼,强撑着眼皮,喊庄逊,“趁现在,咱们把他抓住!”
“嗯!”庄逊虽然是这么回答的。但武林高手也是人,他那双神俊明亮的招子眨巴着,噙满了眼泪,只能端着九阴剑闻声辩位,连这两剑每刺中那家伙,却吓得它慌不择路的栽进了那口楠木棺材中。
“吱”一声,那家伙竟然蛰伏在棺材中不出来了。
我关了爆闪模式,大家站在棺材前等了几分钟,见那蜘蛛确实没有冒头的迹象。
我走到章汐身边,拍了拍她的头,“丫头,没事了,那蜘蛛已经被我们吓跑了,你站远点,我和庄逊来个瓮中捉鳖,给你报仇解气,好吧?”
“嗯……”向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次却只是怯生生的点了点头,“泽哥,以后的斗里面……也会有这么多蜘蛛吗?”
我摇摇头,“不会了。就算有也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带上一箱杀虫剂。”
虽然我这么说,但我估摸着其实也不会有以后了,虽然我有心想追随我爷爷当年的步伐,可这古墓里机关重重,总是有天大的学问也保不准会出意外,再加上这年头哪儿像建国前那样出门儿往荒郊野岭一拐就能见到斗的~,这次是有那血佛经的指引,怕是以后再也没机会下这样的墓了。
安抚完章汐,我招呼庄逊准备去斩草除根。
谁知刚一迈步却被阿年拉住,她刚才被蜘蛛爬到了脸上,虽然不怕,但还是恶心得不行,现在脸色惨白,我以为她想亲自动手一解心头之恨,都准备答应了,没想到她说的却是,“小陈爷,做人留一线。这些蜘蛛估计已经被灯光被吓坏了,没有战意,我们不管它们它们自己便会走。”
我一惊,心头有些不悦,这些蜘蛛这么恶心我们,能就这么放走他们,那章汐刚才不是白被咬了一口吗?
阿年见我脸色不善,接着劝,“小陈爷想必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要是真把这些东西逼急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想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谁赢还说不定呢。”
我阴着脸,心里觉得阿年有些不地道,这一路走来,我可没看出她有什么菩萨心肠,这会儿偏偏想要饶那蜘蛛一命,保不齐是看在它们吓了章汐的份上,对这个让她解气的动物产生了恻隐之心。
我抿着嘴,看了眼章汐,小丫头低着头,一点不敢去看周围,“章汐,你觉得呢?”我问。
“我……我想先出去。”章汐抬了抬头,低落的答道。
伊老板拍拍手,“阿年姑娘和章汐姑娘说得都有理,不知这黑暗之中是不是只有这一群蜘蛛,刚才棺材里也看过了,没什么东西。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也不用在多生事端,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再做计较。”
我见大家都这么说,只得打消去赶尽杀绝的念头,但心里还是憋了口气,回头狠狠剜了那棺材一眼,目光刚刚扫过去,却发现那棺材莫名的颤动起来,没等我回过神来,一直干枯的手臂像慢动作回放一般,慢悠悠抬起,举到跟棺材沿儿齐平的地方,停顿了短暂的一秒钟,忽然变掌为爪,闪电般探进棺材当中。
陈梦泽

庄逊

清妍

阿年

章汐

伊老板

蝎子

第四十六章:白毛粽子爷
什么鬼?
我第一反应是拉着庄逊连着退了好几步,并且大声提醒大家,“棺材不对劲,离远点!”
其余人的脸色也瞬间白了几分。
我们六双眼睛,眼睁睁的盯着那棺材,那只独眼蜘蛛发出凄厉惨叫,紧接着,棺材里面发出“咔擦”一声轻响,声音戛然而止,那只伸出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长长的指甲,往那棺材沿儿上一扣,坚硬的香楠木立刻出现三个黑洞。
蝎子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幸好身边的伊老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过他自己也青着脸,接连往后退。
“他……他娘勒,这……这玩意,怎么在长毛啊……”伊老板刚一松开蝎子的嘴巴,便听见他搅着舌头说道。
我心里一惊,刚想说“快跑”,便看见那个唐朝将军“呼”的坐了起来,弯折的手掌中拿着半只独眼蜘蛛,嘴巴以一种诡异的幅度开合扭动,两颗绿油油的獠牙一点一点探出嘴角,黑黢黢的口腔里明显塞着一条蜘蛛腿。
“……啊!”章汐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我吓得一身白毛汗,赶紧把她拉向身后,同时向着大家狂喊,“快走,这玩意已经变成白凶了,比普通粽子可厉害多了!”
话音刚落,那粽子已经把剩下半只蜘蛛塞进了嘴里,可怕的咀嚼声在安静的地宫中,尤为渗人。伊老板和蝎子虽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但是他们向来对付的都是活人,眼睁睁看见个传说中才有的东西搁这儿撕蜘蛛吃,任谁也得发虚。
现场最镇定的人反而成了我和庄逊,我像提榔头一样提着手电筒,护着章汐慢慢往后退,庄逊扬着九阴剑守在众人前方,眸子里非但没有恐惧,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说实话,这东西见第一个的时候还挺害怕,脚软得恨不得调头就跑,但当你正儿八经跟粽子干过一回之后,再见第二个第三个,管理恐惧的那根神经可能就有些麻木了,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怎么给他摁回去。
我们害怕惊动那粽子,只能慢慢往甬道退。
我一边儿走,一边儿小声嘀咕,“这老粽子真不讲究,要报仇倒是去找武则天啊,我们说起来还帮他报了拉屎之仇。”
庄逊一本正经的盯着前方,“说不定,他只是想杀那只蜘蛛……”
话音刚落,那粽子咽完了最后一口蜘蛛肉,那个靠干皮连在脖子上的脑袋转向我们,翻白的眼睛似乎还透着一抹凶狠的暗芒,紧接着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双臂一扬,身上的蜘蛛屎像冰雹一样冲我们袭来。
“看样子,这位唐朝的大爷没有学会感恩这个伟大的课题——”我嘴里说着,身体以更快的速度扭头就跑,要是被蜘蛛屎打中了,那就算不受伤,也得恶心死人。
看样子撤退也不是个办法,甬道那么窄,这爷爷要是追进去,我们真的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棺材跟前面,“嗵”的一声,那白毛大爷已经从棺椁里跳了出来,他速度极快,一步跳出三四米远,手指弯折,见啥抓啥,地宫的梁柱挨了一抓,顿时木屑飞溅,跟被挖掘机挖了一勺子似的,摇摇欲坠。
我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就先把黑驴蹄子塞这玩意嘴里好了。现在可好,刚才跟蜘蛛打架,滚来滚去,早就不知道那玩意滚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看着玩意的体格,比起那个粽子阿姨结实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家伙都不畏惧普通刀剑,更何况这位,我估摸着蝎子的蝎刀和阿年的软钢鞭在他眼前就算得上是个玩具。
如今看来,只有庄逊的九阴剑能和粽子打一场了。
可回回打架都让人家冲在前头,我心里挺膈应的,就没这么当兄弟的。
我们被那白毛粽子追到地宫尽头,分成两路绕着墙根跑,才几十秒功夫,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得累死。
我余光瞅见在我身边狂奔的人是蝎子和伊老板,忽然灵光一闪,张嘴问他,“蝎子,咱们绳子还多吗?”
“你说啥?”
我们跑得飞快,一张嘴就是扑面的风声,再加上白毛粽子野兽般的嘶吼,我不得不把嗓门扯到最大,狂喊,“绳子!绳子有吗?”
“有啊~!”
“咱们得想个招,我知道一套捆人的阵法,一会儿我去当诱饵,你们四个功夫好的拿绳先给他绊倒,捆起来,成不?”
“办法倒是行……,但是小陈爷您做诱饵,…不行啊!~”
“这捆法只有我会~,我不去做诱饵,他怎么可能到得了阵里边儿呢……,别多说了,我去引他,你们跟庄逊阿年汇合,拿上绳子!”
说完,我也不等他们在考虑,脚下一绷,转身冲着白毛粽子跑去。
我知道要让他们认真琢磨,相互讨论,那么肯定是不会让我去做诱饵的。但处于理智考虑,这绝对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这回跟捆庄老道那回又有些不同,这白毛粽子的行动能力完爆十个庄老道,每一方的站位,和每一股绳的缠绕都不能出半点纰漏。我动手能力不如他们几个,但胜在对跑位熟悉,当然适当诱饵最合适。
眼看我已经冲到那白毛粽子近前儿,伊老板他们不想干也不行了,反而用最快的动作分起工来,毕竟动作越快,我这边的危险系数越低。
“大家先站乾,坤,离,坎四位。”我斜眼瞅着庄逊已经心急如焚的想要提剑冲上来了,赶忙大声喊道。
伊老板立刻指挥大家向四个方向散去,我关上自己的电筒,黑暗中便只剩下四团光点和白毛粽子卷起的阴风,我离他太近,会被一巴掌拍死;离他太远又担心仇恨拉不稳,让他跑到了别的地方。
心下一横,脱了鞋子往它头上丢,白毛粽子立刻感应到了我的位置,扭头就向我扑来。
我赶忙往柱子后面一闪,却见他直接一头撞过来,柱子轰然倒塌,整个地宫都晃了几晃,幸好不是宋墓,要是屋顶上装得有火油机关,那我们现在就得一起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
不过,柱子还是给我争取到了时间,我挑着空儿先往乾位的伊老板跑去,他本身是霓云袖高手,绳子刷得溜熟,我刚一跑过他身前,地上的绳子便“唰”的弹起,正正勾中那粽子的脚踝。
接着是阿年的离位,蝎子的坤位和庄逊的坎位,他们三个一点也没掉链子,绳子准确套在了那白毛粽子身上。
这白毛粽子是僵尸中不算是最凶品种,传闻当年孙殿英开了慈禧的墓,出来的就是个白毛粽子,被孙殿英手下一排枪顶着,三下两下就打挂火了。但这家伙身前是个将军,这武力值在死后也没退步,跟传闻中速度不快的白毛僵尸一点都不搭。
我不敢怠慢,带着他一边儿绕圈,一边儿继续狂喊,“离变艮,乾变兑,坎变震,坤变巽。”
两三分钟功夫,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能把木头看着起来的程度,我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拿在手里准备随时扔出去,他们四人的圈子越来越小,白毛僵尸的活动起来也越来越艰难。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在我的指示下,他们四个各自归回原位,四条绳子同时收紧,那僵尸大爷成了个活粽子,为了保险些,伊老板他们继续把绳子往柱子上绕。
我长吁了口气,抹了抹额头,边走边问躲在一边的章汐,“快帮我找找,还有只鞋……”
“砰——”
第四十七章:“三王”李贞
这么多场战斗总算是让我有了些战斗本能,背后阴风刚起,我便向前一扑,一个懒驴打滚先往边儿上让了再说,这个反应救了我一命,我刚滚出不到半米,白毛僵尸的爪子便贴着背心扎向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我听见伊老板,蝎子,阿年都在大喊,声音悲切又杂乱,零零乱乱的只听见也个词语。
“小陈爷……僵尸……断了……跑……”
好吧,僵尸断没断我是看不太清,但是再不跑快点,我就要断了那是真的。我顺手将另一只鞋狠狠砸向白毛粽子爷的方向,爬起来反身就跑,哪想到这回那大爷不躲不避,竟然单手一举接住了我的暗器。
紧接着,“嗷”的一声,丢棒球似的向我丢回来,“啪叽”一声正正打在我腿弯儿上。这一下,势大力沉,我跟被绊了绳的马一样,一头在向地面,连续滚出好几米才将将停住。
我靠,小爷我生来就是被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欺负的吗?
我心里可是一阵儿蹿火儿,刚才赤着脚跑来跑去,已经够膈应了,现在这么滚一圈,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蜘蛛屎,这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该死得体面些吧!
我一咬牙,决定不跑了,念头刚这么一想,僵尸背后“呼”的飞出一个物件,直奔我脑门来。忽然间,一种特别的默契在心间升起,我自然的一抬手,刚好握住冰凉的剑柄——九阴剑,好东西!
“您老还是赶紧哪儿凉快儿哪儿歇着去吧!”
我怒喝着从地上弹起来,挺剑向那白毛粽子胸腹之间刺去。虽然庄逊说要刺到丹田才会有效,但我又不是习武之人,也甭管丹田不丹田的,直接就是一剑刺过去,差点没给我胳膊震断。
那白毛大爷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本想伸手去抓九阴剑,但到底还是忌惮,手在空中顿了顿,转了个圈向我脑袋抓来。
就是这几秒钟,已经足以决定这场战役的胜负,我咬紧牙关没有后退,只是微微扬起九阴剑,弯曲的五指“嚓”一声,撞在剑脊上面,继续向我面门抓去。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已经跃起在他的脑袋上方,一只脚勾住脖子,空中一百八十度转身,另一只脚推向肩膀斜下方,“咔”一声,那白毛大爷的爪子生生停在了离我眼睛不到一厘米的位置,身体以肉眼看见的幅度发生剧烈的扭曲,它昂着头,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一股子黑气儿从嗓子眼冒了出去。
庄逊落地之后,又是一个侧旋飞踢,赶上一步将它的手臂从我面前拽开,冷然的面孔上充满了紧张,“泽哥~,他没碰到你吧。”
“没,没……你到得很及时。”心窝子里那股子血气随着白毛粽子飞出去而散开,我这才刚到后怕,浑身酥得跟要掉渣了似得,本想再去补上两剑,一举手才发现整条胳膊抖个不停,赶紧把剑交给庄逊,“你快去补几剑,可别像那水漂儿一样,脖子没断利索,还要跟着咱走。现在……我是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
庄逊点点头,红着眼睛走到那白毛粽子跟前儿,提起九阴剑便是一阵狂戳,旁人看着还以为他跟这主儿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一副伍子胥鞭尸的模样。
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反正全身已经脏得没法儿要了,再脏点也不在乎。
而且我真的是累极了,阖上眼睛,哪怕是在这蜘蛛屎里也能睡着,章汐,蝎子,阿年去帮我找鞋子,伊老板蹲在我身边,关切的在我身上到处拍,“泽娃~,你真的没受伤?”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被这白毛粽子咬了,但会一个小不心长出两对獠牙来,这事儿也就大条了。
但我也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物资条件要是真被咬了,那还真是没救,除了先下手为强把我给沉河里去,没有半点办法,万幸中的万幸,我们没人被那粽子伤到。
我傍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伤是没伤,但是累得不行。伊叔,不是我说,咱们从上大佛开始到这儿,也得有一天没睡觉了吧,再找不到修整的地方,我怕大家是真的撑不住了。”
“唉,我也知道。可这一路上,它就没个修整的地方啊。这还亏得是咱们在港口吃了点东西,要不能不能走到这儿都还是个问题。”伊老板又是温和又是无奈的笑了笑,掏出装烟的口袋,递我一支,自己抽了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又放了回去,“没几根了,提提神。咱们再坚持一下,去看看那老粽子。按理说,他要是这个斗的主人,那么秘密也该在他身上才对啊。”
说道秘密,我脑子里冒出血麒麟和血佛经的模样,这走了一路,好多次差点玩儿蛋,终于到了揭秘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跟个怂包一样坐在地上喊累呢。
挣扎了几下,到底是扶着庄逊站起来了,我把烟叼在嘴里,烟草的味道让我精神了几分,正巧章汐和阿年一人拎着我一只鞋走了过来。
我呔了一口,也没舍得抽烟,小心翼翼的夹在耳朵后面,扔掉沾满了蜘蛛屎的袜子,光脚套上鞋。伊老板和蝎子已经再次检查了棺椁,冲我摇了摇头,“有三层椁,但确实只有蜘蛛屎。我觉得这个墓很蹊跷,说它不是唐墓吧,这儿的建筑风格,前面的壁画风格和这位将军的穿着都是初唐时的样式。但说它是唐墓吧,违制的地方又很多。单就没有侧室前殿这一点,别说唐墓了,就连墓都不像。这儿倒像个刻意的停尸房。也不知道这头粽子是个什么身份。”
我们聚到那头白毛粽子身边,章汐和阿年打灯,庄逊和蝎子保持警戒,我和伊老板蹲在他身边开始从头到脚翻检起来,因为已经炸过一回尸了,所以也不担心他在炸第二回,我们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直接上手。
大概是因为龙穴积尸的原因,那家伙白毛下的肌肤保存得不错,用手指捏压都还有弹性,这么一具干尸要是放在外面,可能又是个惊天考古大发现,其珍贵和猎奇的程度都不逊于长沙马王堆的辛追夫人。
棺材里没东西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让人失望了,我先掰开粽子的嘴,除了恶心腐败的口腔之外没任何东西,另一边,伊老板也轻车熟路的摸了摸肛门,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既没有口含,也没有屁塞,基本就意味着这家伙没什么搞头了。他那两只手刚才挥了那么久,也没可能还抓着东西。唯一值点钱的,大概是这将军最贴身的那件内甲,由一块整的铜做成,从腰部到肩膀,面上刻画有猛兽纹样,做工还算精细,但还称不上上品,弄到拍卖行能拍上个百八十万也就到了头。
“看样子这地儿,武则天已经派人来劫掠过一回了,除了个大粽子,啥也没给我们留下。现在最终BOSS也干掉了,关于铜符的线索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看啊,这一趟咱们恐怕是白跑了。”
这话说完,大家都有点沉默,千辛万苦打败了各种妖魔去救公主,结果发现公主早就跟巨龙私奔了,这简直是人生数得上号的悲剧之一。
就连队伍里最乐观的蝎子也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我坐了一会,慢慢的把失望收捡起来,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段路还没走完,这会儿可不是泄气的时候,一边儿勉强挤出笑容,安慰大家,“其实也还好,至少咱们一个不少的在斗里走了一遭,到现在还都是囫囵人,这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看这样吧,咱们把这粽子身上这副内甲给拔下来,带回北京城多少能值几个钱。再加上开始那块血玉,多少能填填伊叔垫的坑。也算没有亏本。”
“嗨……”事到临头,也只能做点这要聊胜于无的安排,伊老板有些郁闷的耸了耸肩膀,要说这回垫出来的钱,说多也多,但对于他来说也不叫个事儿。
要知道,湘疏园的油水可不仅限于那些面儿上的茶水钱,除此之外,那些个喜欢在戏园子里交易的商贩,每每交易完成后,也都会抽上一成给戏园子当小费~。
这一来二去,湘疏园倒成了长庚街上最肥的那一家。
只是伊叔抱着满满的希望来,最后却发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感觉上的失落,可比金钱上的损失更加让人痛心。
他甚至都懒得过来跟我们一起剥粽子了,独自一个人坐在棺材沿儿上抽闷烟。
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闷着头扯那老兄的内甲,这内甲多半是贴身紧扣的,搁了这么些年,那都扣进肉里面了,那叫一个难弄,我和章汐掰着两个肩膀,庄逊和阿年抻着腰两边儿,四人一起使劲往外脱。
忽然,阿年“咦”了一声,一下子松了劲,她那边的边儿一下子弹了回去,连带我们三个这边也往里一缩,险些没夹住手,我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块玉牌。”
“哪?”我精神一阵,跳起来就往她那儿扒拉,果然一个温润的物件落入手里,我兴奋的将它掏出来,一看上面的字儿,却吓了一跳,“李贞?那个三王——李贞?”
第四十八章:百里路半九十
在队伍当中,论武力我不配给庄逊,蝎子提鞋,论起知识广博,经验丰富我又比不上伊老板,在风水星象这块也只是个半吊子,不如章汐,阿年这样的专业人士。
但说到这历史典故,文玩鉴赏,那我可是还蛮有自信的~。别看我也只是上了个九年义务教育,可那也主要是跟我家老头子先撒手人寰有关。
没有高学历,不代表没文化。即便是看店,在冷清的禄宝斋里头我也是啃着墨水儿度过的。
章汐还在一脸迷茫的瞅着我,“什么三王李贞?我只听过秦王,楚王,汉中王,还没听说过三王这个封号呢。”
“哈哈——”我被她逗得一乐,顺手那丫头头上一胡噜,“谁告诉你三王是封号的?这个李贞是唐太宗的第五个儿子,因为先后被封为汉王,原王,越王,所以才被后人称为三王。你瞅这块玉,是不是黑不拉几的。”
“嗯。”
章汐和庄逊都点了点头,就连阿年和蝎子也好奇的靠近几分,专心致志的听我讲解。一时之间,我那颗文物大家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晃着脑袋道,“唐代是个很开放的年代,那个时候有很多精美的玉器工艺品,从等级上来说没什么讲究。但这块儿却是佩玉,佩玉不同于其他,这是身份的象征。隋书里面有记载,天子白玉,太子瑜玉,王玄玉,自公以下皆苍玉。这块儿玄玉就已经足以表明他王爵的身份了。”
“泽娃~这不对啊。李贞反对武则天称帝,造反之后就被削了爵,后来不是被埋在陕西那边儿了吗?”伊老板皱着眉问道。
“他只是死后被削了爵,这块儿应该是生前的佩玉。”
我手指轻轻划过这块儿玄玉的表明,素面无纹,只有两个遒劲有力的楷书大字,玉面光滑油润,用电筒光射过去,通体发亮,没有杂质,越看越叫人心生欢喜。
“这家伙要放在我禄宝斋,多少也能做个压堂。要是送去拍卖行,八位数那是妥妥的。要是遇上个识货的行家,搞不好到九位数也没问题。”
这点儿我可是没有吹牛,现在经济发展越来越快,有钱人的闲钱没地儿花,就很乐意投在这些雅性的爱好上面。平日里在文物商店里面边儿卖的那就像是逛路边摊,几百来万的物件,就跟那小吃街上几块一碗的豆腐脑是一样的等级。
但到了拍卖行就不一样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吗,这么一包装,再那么一吆喝,那档次瞬间就不一样了,就算还是豆腐脑,那也是商业中心里边儿有身份的体面的豆腐脑,怎么着也得长个两三倍的价钱吧。
而要是关系广的淘沙儿,那就更不一样了,直接卖到有钱人手里,那叫什么,叫定制。定制的价格没个准,主要就看买方的心情,黄金有价玉无价,高出拍卖行几个百分点的,有!高出拍卖行好几倍的,更是不少。对于有钱人来说,千金难买爷高兴,就是这个理儿了。
至于说要是价格比拍卖行还低怎么说,嗨,那就是最简单的招,价钱不满意,不卖还不行吗?反正,做这行,只要识货,那就只有挣多挣少的差别,怕的永远不是价格谈不拢,卖不出去,而是打了眼。
听我这么一说,庄逊和章汐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俩一人是山野少年,一人是乡村丫头,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大数目的买卖,章汐甚至掰着指头数了一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我的天啊,你是说和东西能值一千万?”
“不一定是一千万,说不定二三四五到九都有可能。”
我笑眯眯的答道,转头看见蝎子绷着嘴直撮牙花,“他娘诶,咬着舌头了……”
本来以为这趟搏命九死一生却一无所获,这一下子峰回路转,让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亢奋,伊老板在我们摸出玉牌之后,也一下子起了精神头,他狠狠一下子把烟头杵在棺材沿儿上,跳下来,疾步走到我身边,“泽娃~给我瞅瞅。”
我将玉牌递过去,他小心翼翼拿在手里,抬到眼睛上边,另一只手打亮电筒调成集束光,一点一点的看,看完之后又捏在手里,逼着眼睛摸了一阵,嘴里连声叹道,“好东西,好东西……就这一个玩意,这一趟就算没白来。倒斗淘沙,果然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诶,这背面……好像还有字。”他摸到背面的时候,忽然停了一下,睁开眼,将玉翻过来,眉头又一次蹙了起来,“泽娃~你看和背后,像不像是谁自己用硬物刻上去的。”
我一惊,赶忙去接了过来,心里犯嘀咕,这家伙不会真是哪个老前辈伪造的吧,那他也真是闲得蛋疼,弄这么好块儿玉,千里迢迢深入龙穴,就他娘的为了跟我们这些后辈逗闷子?
玄玉背面的确有两列小字,也是楷书,但却和正面的风格截然不同。没有敦厚端庄的官家气派,更加随意一些,带着武人的莽气。刻痕比较浅,加上玉面本身带黑色,刚才翻看的时候没能注意到,伊老板是靠着自己那双手才发现了这个特别的地方。
上面是两列十六个字,“阴阳颠倒,乾坤不清,天赐佳穴,四海重生”。
我和伊老板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伊老板忽然猛拍大腿,“这样就说得通了!”
本来大家正在传着看那几个字,伊老板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章汐手一抖,差点没把玉牌给摔出去,蝎子条件反射的撅着屁股就往地上趴,虽然玉牌最后没有掉下去,还是吓得他一身冷汗,“姑奶奶诶,你小心点啊!八位数的家伙啊,我蝎子就是卖一辈子的命,也挣不到八位数啊!”
章汐翻了个白眼,“伊大叔,您能不一惊一乍的吗?”
“哈哈,不好意思,只是联想到之前的那些传闻,我觉得咱们遇到的这些事儿都能说得通了。”伊老板摆摆手,谦虚的表示歉意,“历史上李贞兵败之后不是被抓起来的,而是服毒自杀,这一点足以做很大的文章了。如果我们假设他是假死,那这个事儿就完全说得通了。”
“对啊!”我恍然大悟,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李贞在四川做过王,对这边也算是熟悉,说不定还有旧部在这边儿。那这背后的字多半是他自己刻的,‘阴阳颠倒,乾坤不清‘说的是武后乱政,‘天赐佳穴,四海重生’大概就是指他找到的这个龙穴,以为把自己埋进这儿,就能护佑李唐子孙夺回江山。”
“那他是成功了吗?”章汐听得津津有味,“武则天当完皇帝,江山就被玄宗夺回去了不是吗?”
“哈,这个中间的因素还有很多了。不过我觉得武则天肯定是信了。栈道上的壁画,还有这个地宫,肯定都是她派人来破坏的。只是坏了这儿的风水之后,搞得这儿江河不宁,武则天作为皇帝还是没得挑的,为了避免给社会带来麻烦,准备在这儿修大佛,结果还没修就崩了。只能把这个意思传下去,玄宗继位之后估计是听太平公主的话,派海通和尚以礼佛的名义,填了这个风水眼。我们来时看见的那队江面上的阴兵,大概就是武则天派来凿风水的。”
我觉得自己讲得挺明白的,但露出恍然大悟神情的也只有章汐一人,庄逊和阿年依然很冷淡的杵在那儿,蝎子对这种历史秘闻不怎么感兴趣,他捧着那块儿牌子就跟绷着自己家祖宗牌儿似的,翻来翻去的怎么都看不够。
伊老板“哈哈”一笑,伸手拍拍我肩膀,“英雄所见略同。这些事儿抖落到历史学家那儿,那可真叫能翻了天。但我们这些淘沙走穴的人知道了,却没什么用,还不如这块儿牌子来得实在。”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全然赞同,我对东西很感兴趣,但对尘封的过去一样也很感兴趣,特别是这些过往中,说不定就会有关于铜符和我陈家的秘密。
想到铜符,我昂扬的情绪“滋”一声,像是烙铁落进冰水里,一下子凉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是啊,这些也不是我们真正在找的线索……”
“泽娃~你也别泄气,说不定这也不是龙穴的全部。咱们知道了这些事儿,回去就可着李贞,武则天这几个线索查,总能摸到点蛛丝马迹。咱们现在装备粮食都用尽了,万幸是见到了墓,也摸着了东西。依我看,当务之急是研究研究怎么出去,就算是下面还有东西,咱也得先回去补充补充。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伊老板说得有道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也没有能力继续在这墓里探索下去了。体力,精力都达到了极限不说,药品和粮食也已经见了底儿,刚才一番打斗,我看见蝎子胳膊上那些伤口崩裂了好多,缠在身上的绷带都给染成了红色还沾着些蜘蛛屎和灰土。
就是这样儿,我们也不该拆了他的绷带,毕竟没得换,绑着还能稍稍有点安慰,不过也仅仅是有点,这家伙要是感染了,那这条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我松了口气,下定决心先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秘密了,保着命出去了再作打算。
“咱们休息一下,把最后的粮食分了,再找出路吧。这条暗河能够随潮水涨落,那就意味着它肯定是连通外面的,实在不行咱们想办法沿着水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们往地宫边上靠了靠,让开蜘蛛屎的范围,正准备让章汐拿出背包里的单兵口粮,却发现这丫头刚才还在像好奇宝宝一样问问题,这会儿却一个人落在七八步开外,拖着脚,跟失了神一样一摇一晃的。
“章汐,你怎么了?”我觉得有些不对,赶紧向她走去。
哪想到,还没走到,便见她脑袋重重向下一点,向前踉跄了几步,竟一头向地面栽去。
“章汐!”我一个箭步将她接住,心急如焚的晃着她,大声喊她的名字。却见这丫头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满脸都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其他人也跑了过来,庄逊跑在最前面,伊老板紧跟其后。
“丫头是发烧了。”
伊老板一眼便说出症状,我探手往额头上一摸,确实烫的跟烧烫的锅边儿似的。发烧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要在外边儿,拖到小诊所里吃点退烧药,打两天吊瓶也就好了。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这却是个不得了的大事儿,且不说感染,并发症啥的,单就这温度一直持续不退的话,好好一孩子,侥幸不死,也得烧成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