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袖》三爷讲述中国古玩诡异秘闻,有些事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周少鹏眉骨一挑反驳:“院长,这是凶案!不是能不能理解的事情。少尉的话我只能信一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他平静了一下,说:“现在可以确定,少尉是最后一个见到松井中佐活着的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一定要说清楚。”

  “你、你问吧。”
  “昨晚松井中佐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或者说哪里不对劲?”
  “没有,我真的没发现。他一直在介绍那堆金光闪闪的珍宝,还说以后晋升军衔职务的事。”

  “那么那一堆宝贝哪去了?现场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些东西。”周少鹏咄咄逼人,野村赶紧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可以去我的卧室查一查!那些东西我一件都没拿,那个时候中佐活着,我不可能拿,即便在发现他暴死后,我的目标在古画,根本没注意桌上的东西。喏,那是他的文件柜,现在还锁着,他看得上的珍宝平时都放在里面。钥匙只有一把,他天天挂在腰里。”

  周少鹏在松井尸体搜出的零碎里,果然找到一串钥匙,掂了掂思索片刻又问:“昨晚,你确定在案发前后,没有在院子里发现什么可疑或陌生的人?请想一想。”

  野村晃着头绞尽脑汁半晌,断然说:“不、没有任何可疑、陌生的人!绝对不可能。山庄作为承德守备大队总部,几年前就布置了严密防卫措施,有三层防卫。”

  他不厌其烦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找出一幅地图,指点说:“正门、北门、东门是第一层,有岗亭和警卫24小时巡察,山庄内的制高点,永佑寺塔、云山胜地、梨花峪、南山积雪上,都有观察哨所,一天四班轮流值班。第三层就在这个大院外围,有一个小队的兵力,没有中佐的命令,除了勤务班和我,任何人不能进入,包括热河警备司令和警察总署署长,他们的兵力都放在热河周围几个县,也有维持城内秩序的警察。山庄附近周围都有岗哨,这么严密的防卫,不要说陌生人,即便一只飞鸟都不可能飞进来不被发现。这个我可以保证。”

  众人除了董无忌,都仔细盯着地图沉默。看来野村说的没错,第一天来这儿时,大家都见识过这种森严。石田院长眨眨眼忽然问:“少尉,那么松井中佐有过精神病史或……有抽鸦片的嗜好么?”

  “精神病史?不,我的记忆里没有发现,中佐尽管脾气很不好,但从没有精神异常,我跟了他四五年没有这种情况,至于鸦片,更不可能。他很鄙视抽鸦片的人,自己更没有接触过那东西。我和勤务兵天天跟着他,都可以保证没有这事。”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一个精神状态良好、雄心勃勃要升官发财的中佐军官,一夜之间,没有任何自杀动机和外力强迫,竟然上吊自杀了。初步尸检也确认了他是自杀,可没有自杀动机本来就已经让人怀疑,野村的话更是言之凿凿否认了松井被人谋杀,尽管他第一次说了谎,可后面的话由不得众人不信。如果是被人谋杀,那杀人者是怎么如何穿过层层岗哨杀人,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周少鹏握着钥匙侃侃而谈:“太蹊跷了!目前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松井中佐确实是自杀,但没有任何自杀动机和原因;二,他被谋杀,可是谋杀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凶手又是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避暑山庄,在没有任何打斗争执状况下,谋杀他以后,神鬼不知地伪造了现场,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呢?这两种可能性,都不符合常理和逻辑呀!证据显示,他既有自杀的可能,又有被谋杀的可能。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依然是你,少尉。”


  “我、我确实没杀他!”野村苦着脸喊:“我只乘机偷换了画。你不信,可以打开文件柜看看珍宝在不在!也可以去我的卧室搜查啊!”

  周少鹏点点头,叫野村指点了文件柜,上面的锁完好无损,他用一张纸裹住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咔”,众目睽睽之下,铁皮文件柜的门缓缓开了。片刻,几道五颜六色的瑞光迸射而出,耀得人眼花缭乱,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头甚至把脑袋伸了过去,深深沉静在珠光宝气之中。

  果然,里面三格,上、中格都是排列整齐的各类打着编号封固甚严的文件,看起来跟本没人动过,光芒是第三格里发出来的:一座直径一尺硕大的赤金坛城,镶满了各色珍珠宝石,十几尊大小各异的赤金佛,两套金胎画珐琅镶满珠宝的执壶杯盘和两只锦盒。周少鹏轻轻掀开,里面是一堆堆零碎的珠宝,小伍看着嘀咕:“猫眼儿、金刚石、翡翠、红宝石、蓝宝石……”,看样子,有的是首饰上镶嵌的佩饰,有的则是打磨出来还没用的。

  就这两盒珠宝,别人不懂,董无忌心里门儿清,至少值十几万大洋!加上那坛城、金佛和金胎画珐琅酒具,这一宗珍宝,就算松井躺着花,五六辈子也花不完!

  注:金胎画珐琅


  上面故事里出现过“铜胎鎏金画珐琅”,其实清宫中制作最珍贵的画珐琅艺术品,是金胎画珐琅,所谓金胎,指整体器物的胎体用黄金制作,因为赤金太软,所以一般不用九成金,用六七成金左右,掺入少许白银。胎体完成后,施珐琅釉跟铜胎画珐琅相同。

  只是黄金珍贵,且制作成本太高,此类作品出产后,还镶嵌多种珍贵的珍珠宝石,整体器物看起来异常奢华名贵,所以绝大多数金胎画珐琅作为御用之物深藏宫廷里。



  

  法国枫丹白露宫收藏,自圆明园劫掠的金胎画珐琅镶珠宝执壶碗盏。


  大头垂涎说:“妈呀,松井还真有眼力!送礼送的都是些扔货呐,小爷你瞅瞅,那么大的金刚钻!”

  “不对!”野村看了片刻脸色突变,指着珍宝看了看董无忌和周少鹏颤抖道:“少、少了几样东西!”,周少鹏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石田院长叹息说:“太令人心动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少了?少了什么?”

  “一座金坛城、那盒大东珠和至少两盒零碎珠宝。”董无忌瞅瞅野村淡然说:“少尉,你确定有东珠?”

  “没错!”野村双手要抓珍宝,被周少鹏制止,他爬在文件柜里面踅摸了半天,咬着嘴唇满脸疑惑:“怎么会少了呢?!我记得很清楚啊,那盒大珠子每一颗都有桂圆大小,没有任何瑕疵,散发柔和美丽的光芒,更奇怪的是,这两盒珠宝的品质远远超过丢失的两盒。”

  “你怎么知道是两盒?”周少鹏盯着董无忌问。“呵呵呵,周课长又怀疑我了?”他笑笑说:“猜的。”

  “猜的?”石田院长也皱了眉头。“是啊,我们刚才都听见了,少尉说:‘桌上放着几盒零碎珠宝’,‘几盒’,在我们中国语态上说,肯定是两盒以上呀。”董无忌笑道:“所以我猜是四盒。怎么你们怀疑我?”

  周少鹏摇摇头问:“少尉,你确定那两盒少了的品质不如这两盒?”,野村回忆道:“那里面只是一堆散碎的绿松石、青金石和珊瑚、玛瑙、水晶,哦,还有几小块玉石,我本来不懂这么多,在行宫里见得多了,也略微知道一些。所以感到很奇怪。周课长,您在怀疑我?”



  周少鹏陷入了沉思,他不能完全相信野村,但也不能完全不信他。本来么,松井之死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他秘藏的珍宝又少了几种,更奇怪的,偷东西的人把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偷走了,却留下了最值钱的一堆!这、这动机是什么?跟松井的离奇暴死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贼?


  “东珠、东珠?”石田院长念叨着,不明所以,盒子里金刚钻、红蓝宝石光华耀眼,他瞧着也眼热,更不明白,东珠和这堆宝石哪个值钱。却见董无忌伸手要了跟雪茄点燃,深吸一口,对珠宝古董一窍不通的几人解释:“东珠,高宗乾隆皇帝说‘出混同江及乌拉宁古塔诸河中,匀圆莹白,大可半寸,小者也如菽颗。王公等冠顶饰之,以多少分秩,昭宝贵焉。’,其珍贵之处在于,圆润硕大,晶莹透澈,前清时代,是只有皇帝、皇后、皇太后御用的物件,在《大清会典》记载里,有朝廷礼仪制度的严格限制。由内务府下属在东北设置的‘珠轩’每年进贡额定数量,而且严厉禁止民间和官员使用,所以东珠有珍珠和政治文化的双重意义。”

  “还是小爷懂得多!”大头咧嘴笑道:“那东珠跟这些比那个值钱?”,“那可说不好。”董无忌撇撇嘴:“大清都玩完几十年了,谁还在意这些个?再值钱它也是珍珠啊,大头,你姥爷在廊坊二条,那里你熟啊!这年头谁不知道金刚钻、红、蓝宝石值钱?像玉石、玛瑙、蜜蜡、绿松这些玩意儿,现今这些大人、洋人,谁喜欢这些个啊,再说他们也不懂里头的讲究。现而今的行市,一颗米粒大的金刚钻就能卖三万五万的,珊瑚、青金、玛瑙算什么?放着值钱的高级宝石不要,却拿了两盒一般的,这可叫人想不通!”

  “难道真有这么不开眼的小偷?”大头跟小伍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看了看野村。周少鹏问他:“少尉,你确定不是松井中佐把那几样东西放在别处了?”,“这……”野村欲哭无泪尴尬地抹了一把冷汗:“不会吧,他的东西都在这儿。肯定是丢了!你们要相信我啊,我、我不可能只偷那些而放过这些值钱的宝石!”

  “难道野村少尉昨夜进来换了古画之后,还有人进来过,匆忙中打开柜子,因为不认识珠宝的价值,而只拿了那几样?”周少鹏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迅疾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董无忌说的很对,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贼!就算是笨贼,也会把所有珍宝席卷而去,根本不可能留下这么堆更值钱的宝石黄金!

  大家正一筹莫展,董无忌盯紧了野村问:“少尉,你记不记得,昨晚1点到2点钟左右,听到过什么怪异的声音?比如说……鼓声?”

  “鼓声?”野村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认真回忆了半晌摇摇头:“没有,无论在松井中佐死亡之前还是之后,我都记得清楚,没有别的声音,哦,除了换岗时的口令,如果真有怪异的鼓声,卫兵们也不会不管呀。”停了片刻,野村可怜兮兮看着大家,先深深鞠躬,说道:“诸位先生!我、我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请你们相信!石田院长、周课长,我想……”

  周少鹏一挥手打断他,说:“少尉,那么这件凶案就成了一件悬案,而你想请我们给你证明?”

  “是的!”野村又鞠躬:“我的嫌疑最大,但是我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少鹏摇头冷淡地说:“不。我不这么看,我想这件凶案,还是有关键点我们没有抓住。你的嫌疑无法洗清,我不能给你证明。”

  “你怎么知道是凶案?周大课长,我愿意相信野村少尉的话。”一直没言语的董无忌石破惊天的一句话,令众人大惑不解,野村感激地直鞠躬,周少鹏拧着眉头问:“小董先生,虽然你帮忙看清了这些古董珍宝,可你根本不懂侦查案件!我说过,这件事根本不符合逻辑!它只有我刚才说的两种可能!”

  注:东珠


  产自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东珠是清代以来的叫法,原先从北宋至明朝,俗称“北珠”,是相对于“南珠”存在的一种非常珍贵的珍珠。《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宋会要辑稿》都有记载。

  满清入主中原后,因为东珠是“祖宗龙兴福地”的东北特产,清王朝历代帝王,赋予了东珠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冠服、佩饰应用上,只有皇帝、皇后、皇太后可以使用,后妃可以使用小东珠,其余亲王贵胄不奉旨是不许僭越使用的。所以东珠作为一种“珠宝”,本身的价值之外,还有重大的皇权政治意义,其地位超越了一切珠玉宝石存在。现代说法,就是其“政治文化意义”大于它本身的“经济价值”。

  东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能散发出五彩光泽,其中硕大圆润的顶级东珠被称为“正珠”,专门用于御用冠服和朝珠,《大清会典》有记载。史料记载,慈禧太后驾崩后,宫廷档案记载的随葬珍宝里(区别于《爱月轩笔记》那些),就有不计其数的“正珠”珍宝首饰器皿,可见慈禧太后的威严赫赫与奢华。



  
  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御用东珠朝珠



  “你怎么知道是凶案?周大课长,我愿意相信野村少尉的话。”一直没言语的董无忌石破惊天的一句话,令众人大惑不解,野村感激地直鞠躬,周少鹏拧着眉头问:“小董先生,虽然你帮忙看清了这些古董珍宝,可你根本不懂侦查案件!我说过,这件事根本不符合逻辑!它只有两种可能!”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逻辑。”董无忌缓缓说:“我只说常理。所以,这件事还有一种另外一种可能!”接着,他把刚才恍惚间看到的场景一字一句说了,大家神色各异听着他的话,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末了他看着周少鹏打趣道:“周课长,你老是在说‘案子’,但是你没发觉,这件事跟昨夜发生在陆军医院村上直人尸体‘复活’和老关头‘诈尸’有直接的关系!你上午还说,你信我的话,怎么到这儿又陷进案子了呢?”

  “你是说这两件事有联系?嘶……”周少鹏从没有过的犹豫了,仔细回忆着自己所学习过的所有知识和办案的经验,半信半疑问:“你的意思是,那种怪异的鼓声,可以引诱或者控制尸体包括人的神经系统,去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甚至可以让死者自杀?!可那些被拿走的东珠、坛城、珊瑚玛瑙绿松石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凶手会放着这么多珍贵的宝石不要,在杀人之后,拿低级宝石充数?他会不认识高品质的珠宝钻石?这么严密守卫的行宫重地,他打着鼓大摇大摆进来,作案后又大摇大摆出去?你让我想想。”

  石田院长也是一脸不信的模样。董无忌反驳道:“想什么?您又开始想这案子有什么动机、目的和逻辑?没错!就是鼓声!”他笃定地指点道:“你说的那两种可能性既然不符合你所谓的逻辑,那么只有这一种可能,松井确实被人害死,而害死他的人,跟在陆军医院捣鬼的是同一个人!我说不上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两件事肯定有关联。至于他为什么不拿钻石宝石,而拿了一些东珠、珊瑚玛瑙和一座坛城,我觉得那个人肯定拿这些东西有特殊的用途。”

  “什么用途?”石田忙问,董无忌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或许这种用途是我们现在想象不到的,很特别,很不寻常。而金刚钻、红蓝宝石虽然值钱,但并没有这种特殊用途,所以‘他’根本不在乎珠宝是不是值钱,而是专注于绿松石、青金石、珊瑚的特别作用。这就是我的感觉。”



  “恕我直言。”石田看看一直紧张的野村少尉,对董无忌摇头笑道:“小董先生,您这是一家之言,虽然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不过用敲鼓的声音控制人的神经系统?这完全是天方夜谭!根本不符合近代医学科学技术。”

  “石田院长说的对。这不符合科学!你这完全是异想天开的胡思乱想。我们对于这种案件,需要的动机、目的和逻辑!难道没有动机、没有目的不符合逻辑的推断,就是真相?在医院里那件诡异的事故,我承认相信你的描述,但现在活生生的案发现场,你让我相信你的异想天开?”周少鹏看着董无忌若无其事的样子有点上火,压着火说了几句,却见他丝毫没抬杠斗嘴,冷笑说:“科学?哼哼,你们那科学才出来多少年?逻辑?世上没有逻辑的事儿多了。都得用你那些东西往里套?可笑!”

  “可笑?!”石田一怔,董无忌说:“是的,可笑!如果你们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科学和逻辑’来寻找真相,哈哈哈,真是傲慢狂妄的可以。没有动机、没有逻辑照样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我们老中国讲究‘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可不是你们的‘科学’吧?但它能解开一些谜题。我说的你们既然不信,举个例子,比如野村。”

  他一指汗流浃背满脸慌张的野村少尉,说:“在你们眼里,野村少尉是第一嫌疑人对吧?假比说,他是凶手,那他为什么作案后不带走那些珍宝,只拿了几件东西,换了那幅画?除了松井,这堆珍宝具体数量,只有他知道!退而求其次?不是,要知道文件柜里的锦盒中,几颗金刚钻的价值就超过了那幅古画。换画而不偷宝石,留着做伪证,这不是傻子么?”



  “再有,案发之后,对于上司调查,他完全可以做点手脚或是伪证,把现场收拾干净,没必要把我们叫来验尸!东北离这里这么远,谁知道那群人来了能查出什么?他为什么叫石田院长、周课长来验尸?用他的话说,是找几个证人,洗脱最大嫌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他难道不怕你们俩用‘科学和逻辑’查出他是真凶?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自信?!”

  “其三,假比说他真是凶手,为了钱作案,绝不可能去杀人!为什么?这是常理,老话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动了心是肯定的,但常理中,为了盗窃偷换一幅古画,而放弃那么一大堆金器珠宝,又悍然杀了上司。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他的现状和家庭啊,他没有父亲,母亲奄奄一息在家等着钱治病,弟妹年纪幼小,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事就是个钱的问题,而不是深仇大恨,如果一旦因为盗窃被免职,情有可原。但如果因为钱悍然杀了上司,你们日本人的军纪不用我说吧?他还有命活着么?他的妈妈和弟妹该怎么办嗯?岂不是一家人没有活路了?这不是得不偿失么?救家人没救得了,还把全家搭进去了!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的日本军人,我想这里面的轻重他不会不考虑吧。”

  董少爷目光炯炯侃侃而谈,说的众人目瞪口呆,连周少鹏一时也怔住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你们在初步检验尸体和现场时已经查清了,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松井上吊完全是自己做的,就像我恍惚看到的一样,他把珍宝收拾好以后,自己挂了绳子吊死在这儿!假如凶手是野村,只有他在换画时被松井发现,两人发生激烈打斗甚至你死我活的杀伤,情急之下野村才会痛下杀手,然而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松井也没有任何外伤、外力胁迫就死了?你们都知道行宫内外戒备森严,大晚上那么安静,俩人在办公室大打出手,勤务兵和卫兵是吃干饭的?所以,我认为野村肯定不是凶手,而且既然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能性,那么从常理来看,松井就是‘自杀’的。只不过他的自杀和几件宝物的失踪以及昨夜陆军医院发生的诡异事件,必然有我们现在不知道的人在捣鬼!如果你们连这个也不承认,那石田院长、周课长,你们俩还是用‘科学、逻辑’去解开真相吧。”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滴水不漏,大头和小伍心里暗挑大拇指,周少鹏阴着脸沉默不语,石田院长瞠目结舌犹豫半晌,叹息道:“哎,小董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口才,可我还是闹不懂这一系列事件,真的会有什么人有未知的方法在‘捣鬼’?”

  “不这么看,还有其他说法么?”董无忌摊摊手:“没有!因为你们老陷在一个案子里打转转,遇到‘鬼打墙’还自作聪明。”

  “鬼打墙?”石田不明所以。“那是一种野外遇鬼的状况,野村少尉,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你觉得呢?”
  “小董先生,你、你是我的恩人!”野村泪流满面拉着董无忌的手垂泪不已,唏嘘道:“是的,为了我的妈妈和弟妹,我、我怎么敢去杀人!谢谢、谢谢你!”

  “小董先生,如果真的有‘鼓声’控制了这一切,你怎么知道不是野村干的?”周少鹏冷冷问。

  “呵呵呵周大课长,您这学真是白上了!”董无忌冷笑道:“如果他真有这本事还用换古画么?还用等到昨晚下手么?早在前几天我说了古画价值以后,就该动手。那松井更没有暴死的理由了,他对古画一窍不通啊根本看不出真假,野村犯得着再杀人么!没听说偷东西的人得手以后,再反回来杀人后找补的!这不是傻,是蠢!”

  一句话说的周少鹏脸也红了,但他依旧连连摇头,不能认同董无忌的说法。
  二十四 走为上策



  众人正为这案子苦恼,“报告!”一个鬼子兵大声喊,野村忙收了眼泪,出去接了一份电报回来,只看了几行字就面色大变:“坏了!”
  “怎么了?”石田忙问。

  正犹豫的野村看见董无忌关切的样子,一咬牙小声说:“麻烦来了!总部见到密电勃然大怒,已经严令让我保护好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松井中佐的尸体也必须要保护完整,从新京总部派了宪兵和特高课,在新任大队长带领下来承德调查这起死亡事件!还有……”

  “你说啊少尉。”石田院长焦急问。“嗯,这是绝密军令,请你们千万不要泄露,还有就是关东军司令大将阁下的命令:逮捕一切可疑的人,严加审讯!所有接触这件事的人要全部禁止外出,等待审查。”

  “什么?!”石田惊呆了,虽然不难想象一向骄横跋扈的关东军知道这件离奇事件之后的大发雷霆,可这种严厉甚至严酷命令,还是让他不寒而栗。一切可疑的人?在场的只有野村最可疑;而接触过这件事的,他和周少鹏自不必说,连董无忌、大头、小伍都跑不了!

  周少鹏正要问话,石田严肃地站起来摆摆手:“周课长,小董先生,请跟我出来一下,野村少尉,请稍等。”。

  在院里找了个角落,石田院长从没有过的严肃,盯着俩人好像在考虑什么,重重叹口气:“哎,小董先生、周课长,事已至此,大难临头了!用中国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们得赶紧走!不然,难说不测。”

  周少鹏显然深感意外,随即眼神一闪,疑惑地看了石田半晌,董无忌此刻却立即意识到了石田话中有话!他惶恐而焦急地问:“石田院长,你是说……这件事会跟我们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石田沉着脸反问:“你觉得关东军宪兵和特高课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件事?周先生,你也在特高课,我想,他们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在中国待了十几年,完全不想看到你们陷进去。”

  董无忌抖了一下,仔细回想来到承德以来的种种,立时头疼不已:在北平会贤堂那夜,他早已想到这里是关东军的地盘,华北派遣军弄了一支考察队,跑来“考察”这里的一些说不出的“秘密”,本就犯了大忌。此时又参与进一件件离奇暴死,死的还是当地的日本军事主官!这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此时自己几人的身份又异常敏感,这事儿叫关东军知道了,当然得急眼了!



  虽然他不明白驻华鬼子各大集团瓜瓜蔓蔓错综复杂的关系,但石田和周少鹏多少心里有数呐。华北派遣军远在北平鞭长莫及,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万一真的让关东军宪兵队和特高课给抓了,别说去救老师柳教授他们,就是自己的一条小命也得搭在这儿!

  “石田君,我觉得你对宪兵队和特高课有误会,我们的同僚不会都会像在满洲那样,我们一走了之很容易,只是这里的案子……”看得出来,周少鹏很矛盾,既不想董无忌几人留在这里冒险,又期待侦破松井这件案子,说不定还惦记着医院里那夜的离奇事件呢。

  “周大课长!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自己一脑袋虱子抓不完,您还惦记着松井的案子?!石田院长,谢谢!感谢你的提醒,我们必须要走。可是你怎么办?”

  “我?”石田哑然失笑:“我是个见识过世界的乐天派,随遇而安,习惯了。我的责任是医生,他们不会太严厉对我的,毕竟还要用我治疗伤病嘛。好了,这算我们的一个小秘密,请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也要受惩罚哦。”

  董无忌见周少鹏似乎无动于衷,赶紧附耳嘀咕了几句,他看看胆怯的董少爷,只好深沉的点点头,冲石田鞠了一躬说:“好吧,我们赶紧走,这案子的疑点很多,以后有机会再跟您细聊,希望有朝一日能搞清楚这些事。村上先生的尸体先暂存在您的医院,还有那个姓关的老头尸体,处理完考察队的事,我会请华北派遣军来取。石田君,真的感谢你!”

  “好,好!虽然是妄想,我还是希望能跟你们成为朋友的。尤其是你,小董先生,虽然你是中国人,可是个风华正茂的好少年啊。我儿子……我跟他已经快10年没见喽。不谈这个了,你们得想想,从承德去围场很远,你们得想想还需要什么?快跟野村说。”石田紧紧抿着嘴终于透出一口气。

  一句话提醒了俩人,周少鹏正为难怎么跟惊慌失措又接到密令的野村说呢,董无忌却摆摆手,眼珠儿转了两转,拉着俩人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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