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俩人,周少鹏正为难怎么跟惊慌失措又接到密令的野村说呢,董无忌却摆摆手,眼珠儿转了两转,拉着俩人回了办公室。
野村此时心乱如麻如惊弓之鸟,在办公室里来回乱走,见仨人回来,赶紧说:“三位,我想你们已经明白了上司的命令,我们现在改怎么办?”他挠挠头苦着脸:“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一点办法也没有。嗯,立即关押监禁你们,可是你们毕竟给我洗清了嫌疑;如果不关押你们,这、这新任大队长带宪兵队和特高课来了,我该怎么说呢?哎。”
“我说野村呐,你还算读过你们日本高中的人!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刚才出去就是为了这事。”董无忌带着无所谓样子,冲石田、周少鹏眨眨眼。野村莫名其妙看看仨人,董无忌笑问:“刚才的命令还没传达下去吧?”
野村听说他们商量这事,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没有,这道命令一直在我这里。有什么办法么!”
“那就好!”董无忌显得很轻松,指着石田说:“野村少尉,你该感谢石田院长和周课长,他们非常愿意立即帮你开具尸检证明和给你写一份证明文书,保证你们跟这件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他压低了声:“那幅画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太好了!太感谢诸位!!”野村压抑不住的高兴,转念一想问:“可关东军的密令怎么办?”,“这就看少尉了,有两个办法。”董无忌走到桌前,打开那幅清仿的古画慢慢欣赏,故意背着身不理他,野村直着脖子静听下文,石田、周少鹏也捏着一把汗。
“什么办法?小董先生请直说。”
“第一个办法,直接把我们抓住关押起来,交给你的新任主官和关东军宪兵调查小组,当然,我们很可能受到严刑拷打,他俩也不能再给你开具证明,因为阶下囚的证明没用!”
“啊?!”
“我们忍受不了酷刑啊,想想都让人发抖的酷刑。所以肯定会把全部事情说出来,或者还会乱说。这样大家一块玩完。不是么?”
“不、不要这样!小董先生,还有更好的办法么?”野村走到董无忌身旁小声急问。“有是有,不过我不知道野村少尉敢不敢担负一点点责任,这件事就可以比较圆满的解决了。”
“请您说!我的胆量还是有的!”,董无忌笑嘻嘻伸手:“请把密令给我瞧瞧。大头,来根烟”。“额?”野村迟疑看着他那双极为漂亮的黑色瞳仁炯炯有神,不知这位看起来机灵俊秀的少爷要干嘛。
“得嘞!”大头递过烟卷,又把火柴送上,董无忌慢吞吞含着烟卷不以为然盯着野村:“怎么?这点担当都没有?”,“好、好吧。不过小董先生看得懂日文么?”他疑惑不解把电文送过去,董无忌当然看不懂,只是上头有好些中文掺杂期间,大体能猜出来。
众人见他翻过来调过去把电文摆弄片刻,“哗”火柴划着,慢慢点了烟,就在他要扔火柴棍之时,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电文点着了!
“啊?!密、密电!!”野村惊得下巴快掉了,冲上去就要夺,剩下几人也惊愕相顾,仿佛看他像平地里钻出个孙猴子!“你、你别胡闹!”周少鹏也过来要救火,董无忌却毫不在意,侧身挡着野村,那张薄薄的电文纸迅速被火舌舔舐化成了纸灰!
又惊又怒乱作一团的野村一把薅住董无忌脖子大吼:“你疯了吗!!你怎么敢?!毁掉司令部机密电文是要负重大军法责任!要杀头的!!完了完了!你把我们都害死啦!”
幸而大头身手好,扎煞着强壮手臂帮董少爷脱了身,嚷嚷:“嗨嗨!干嘛呢!先听小爷说啊。”
周少鹏气的顿足捶胸,大怒道:“小董先生!你可闯下大祸了!”
“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如今人为刀俎咱们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难道还要伸着脖子等人家来杀?”董无忌一脸坏笑道:“再说了,诸位,我烧的是一张纸而已,野村少尉,稍安勿躁嘛。你说密电?密电在哪里?我们从来也没听你说啊?”
“什么?!”野村气的鼻子都歪了,尖叫道:“那张纸就是密电!是关东军司令部的密令!!”
“不对吧,”董无忌缓缓扫视众人:“我们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密电啊,少尉,你也从来没接到过什么密电,对么?嗯?”
这话一说,众人全傻了。饶是周少鹏沉稳精明干练,也被面前这少爷羔子一番动作搞得不知所措!别人不晓得,他和野村是军人,深知日本军队命令传达程序、纪律极端严格,出丁点错误,都得上军事法庭,怎么这位小爷看起来没事儿人一样?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你、你说什么?我们从没有接到过任何密令?可、可是电讯班明明送来了一份密电啊!”此刻野村喘着粗气瞪着董无忌,语气缓和不少,他也不傻,若明若暗想到董少爷这番作为有什么深意,可急切间搞不明白。
“哎,你们日本人的脑袋可真像石头。”董无忌笑道:“还要我一个字一个字教你么?”众人除了大头有点惊喜,其他人面面相觑。
“少尉,在石田院长和周课长开具验尸证明、妥善布置完这里和我们走之前,你‘确定’没有接到任何密电和命令。是的,你一定要确定!”
“怎么确定?!”野村咧着嘴问。“嗐!发电报这种事你比我懂!你们发的是密码电报么?”
“是啊!怎么了?”野村有点警惕。
“那不就得了?现在,请石田院长立即在周课长的帮助下开具一张松井中佐自杀的验尸证明,措辞一定要准确;少尉,请你立即起草一份证明书,大体意思嘛,就是说松井中佐在死前没有任何异状,当晚也没人靠近他的房间,再召集勤务兵和卫队的所有人,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怎么说,一定要让他们亲笔签字证明这些!”
“啊?你是说?”野村脑袋里轰然一响,看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周少鹏不依不饶:“太鲁莽了!小董先生,你这是隐瞒事实,欺骗上司。”他还要往下说,被董无忌冷笑着打断:“慢、慢。周课长,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野村、石田院长和我们不吃瓜落,安然无恙?”
“我……”急切这间,周少鹏憋得脸通红大步流星在屋里踱步。石田若有所思点点头:“小董先生真是聪明的很呐!这件事扑朔迷离,关东军又非常严厉,我看可以用。”
大头却哈哈笑道:“高!小爷,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妙不可言呐。这样做,咱们就抢了先机:一是能保证野村的安全,先把他摘开;二是保证所有事情都能有个圆满的说法,三呢,咱们也可以不受牵连,料敌于先机,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咋从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聪明管个屁用!少尉,两个办法都放在你面前了,你自己选择:是遵命行事,最后搞得不可收拾,还是‘根本没有接到那份电报’,提前预备妥善比较好呢?”
野村倒吸凉气思索,虽说口口声声对军令“遵命遵命”的,真到了生死攸关的事儿,谁不想着自己个儿?他无奈点点头:“好吧,小董先生,我不知如何感谢你。额……可是电讯班确实接到了一份密电,这个地方怎么解释呢?”
野村倒吸凉气思索,虽说口口声声对军令“遵命遵命”的,真到了生死攸关的事儿,谁不想着自己个儿?他无奈点点头:“好吧,小董先生,我不知如何感谢你。额……可是电讯班确实接到了一份密电,这个地方怎么解释呢?”
“这个嘛也不难,不过我们怎么办?”董无忌摊摊手:“你和石田院长没了责任,我们怎么办?松井中佐生前可是已经答应我们,提供去围场的一切便利啊,如今他死了,你还认账么?”
野村心里火急火燎想知道如何掩盖密电,他猛然发觉,自己是不是被面前的董少爷领进了一个“圈套”,怎么什么事儿都跟着他走啊,然而事已至此,没有半点主意还得请人家救命,只好点头承诺:“我的认账!您需要什么便利,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好!这才是有担当的爷们!”董无忌冲他一伸大拇哥,知道这时候千钧一发,千万得沉住气,冲周少鹏使了个眼色:“周课长,您快点吧,把需要的东西,赶紧跟少尉交代清楚,咱们好去找人呐。”
这人太狡猾了!方才五迷三道的周少鹏此时这才明白面前的少爷羔子竟如此“狡诈!”,把野村耍的团团转不说,明摆着趁人之危谈条件,还把自己拉进去!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又是为了大局,他又不得不听,只好忍着怒气跟野村说了,需要去围场的特别通行证、地图、车辆、粮食、武器装备。
野村自然不得不答应,除了军车、武器,其他的都满足了。末了,还带着极大的歉意说:“小董先生,周课长。武器实在为难,你们知道,这些都是有档案记载,缺少一份必须记录下,由上司查验。军车更不可能,我们守备大队是后方,车辆配给就几辆,万一新任大队长和关东军宪兵来了,我怕说不清。请谅解!我个人送您一件军用指南针,方便几位在荒山野岭使用。”
“这就很感谢了!”周少鹏点头致谢,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董无忌笑嘻嘻指着松井办公室西墙上挂的热河大地图说:“感谢你的指南针。地图嘛,这个就很好,比这个清楚的军用地图就更好啦。只是没有车和武器,怕遇到危险。这也不难为你了。嗯,少尉,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借点呢?”
“借?”野村耐着性子莫名其妙:“跟谁借?怎么借?”
“嗐,不是有警察总署和热河警备司令部么?现在,你是守备大队的负责人,只要你金口一开,还怕他们不屁颠屁颠送过来么?即便没有车,给几匹耐力好的马也行!再说用的不多,我看借条都不用写。你看呢?”
野村微微一愣,叹口气红着脸答应说:“好吧,我去借!”
众人听董无忌嘱咐完,不敢怠慢,这就开始忙活起来:石田院长和周少鹏在一旁细细斟酌验尸单子,野村有些文化,自己能写会算,提笔在手,把昨晚发生的事儿按如何对自己有利,详细写了一份证明文件,召集勤务兵和山庄卫队,连蒙带吓唬,叫众人一一签了字,认证揣好,又亲自取了地图、粮食、指南针,开了四张通行证,盖上守备大队的印,交给董无忌。
派出去借武器马匹的人回来报告,跟董少爷预料的一模一样,警察总署和警备司令部一听日本主子要“借”东西,自然满口答应,连借条都没敢要,送来一批短枪、子弹,只是军车缺少,怕荒野上汽油供不上,幸而此地离着蒙古近,多有骏马,预备了四匹耐力十足的好马,由警察总署的王署长屁颠屁颠亲自送了来,王署长还足尺加二,送了一匹脚力甚好的菊花青大骡子,说是请几位爷“笑纳”,恭恭敬敬在丽正门外交代清楚,总算让董少爷、周少鹏满了意。
忙活完这些,到了吃饭的点,这回是野村做东,在办公室请众人吃喝一顿,想了想除了密电一事,其他总算有了眉目,趁着大家放松,便问如何处理才能掩饰过去。众人也都竖起耳朵听。董无忌却问:“尸检那份证明,周课长没签名吧?”“没有,是石田院长的签字。”
“那就好。少尉,我也不说感谢的话啦。咱们如今是坐在一条船的人!你说是吧?”“是的是的,小董先生足智多谋,我的佩服!这个密电如何说明,还请多指教。”野村十二万分恭敬。
“很简单,”董无忌笑笑:“现在离接到电文是……”“快三个小时了。”野村立即说。
“那好啊,少尉,你现在立即叫电讯班接到电文的人,给你们关东军总部回电,就说刚才那份电报全是乱码,可能是传输问题,译电员按密码查了半天,看不懂写的什么,请他们再发一遍。这不就得了?”
“啊?这、这样也可以?”野村愕然,“当然可以!”董少爷笑眯眯教导小学生似得指点说:“我们北平铺子跟天津、上海、广州这些地方发商业电报,有时候电报局不是晚了,就是发的不清楚,我想你们军用的不也一样?总不能所有电报一丁点错误没有吧?关东军那头已经派了新任队长和调查小组前来,无非是传令叫你‘提前知道’,抓人一事,他们离着几千里,又不知道抓谁,所以啊,这种小小失误,只是电讯班的失误,顶多被骂一顿而已,不比大家全玩完强?”
“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啊!小董先生,你的太聪明了!”石田感慨道:“我想,关东军总部那些人也不会因为一份电文处置少尉的。”
野村自然致谢不已,转念问:“那译电员可是知道密电内容啊。”,“这就得靠你喽。”董少爷笑道:“或者花钱,或者许愿,只要让他守口如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我想,这里堆着那么多珍玩古董,也不用你破费。再说县官不如现管,他凭什么不帮你?”说着附在野村耳边嘀咕了几句,野村脸色顿时更开朗,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文件柜里那些宝贝肯定留好了,对于新任大队长,也是很可观的。我立即去办。”
一袋烟工夫,野村兴奋地回来,对众人说:“已经妥当了!小董先生,认识您真的很高兴,也很幸运。中国式的智慧真的深不可测!我的领教了!询问电文已经发回去了,您几位请动身吧。”
“中国式的智慧,有时候比‘逻辑’‘动机’管用多了吧呵呵。少尉,您且得多学着点呢,祝你一切平安!”董无忌瞥了眼气呼呼欲言又止的周少鹏,不无揶揄跟大头小伍挤眉弄眼笑了。
注:足尺加二
老北京百姓用语。原意是买布匹时,为了薄利多销,商家买一尺多给两寸,后来形成了这句谚语,指过分了、过头的。多用在鄙夷溜须拍马环境下。
最近工作比较忙,写的慢,朋友们多理解。以后会尽量早点更。
野村还得安排善后就没往外送,委托石田院长亲自送几人出城,小伍大头把应用之物打成包裹一一装好,众人牵着马一路出了承德府北门,可骑马这事儿看着容易,等看见高头大马,其他几个人都好说:周少鹏是特高课出身,大头久在江湖,小伍竟然也会骑,只是董无忌连上了几次都上不去,那马“咴溜溜”直叫唤,吓得他也没招。
幸而王署长很会溜须,那头菊花青大叫骡竟入了董少爷的“法眼”,大头懂这个,便把行李装了马背上,鞍韂捆在骡子上,扶着董无忌上去,试试还好。
北门外,一行人上了马,别人都是骏马上英姿勃发,只有董无忌比别人矮了大半截,他哭笑不得跟石田摆手:“石田院长,咱们后会有期喽!”
“哈哈哈哈,小董先生是张果老骑驴,神仙风采!”石田揶揄笑道:“诸位,一路保重!用你们中国话说:只要有缘,咱们的后会有期!”说罢还学老中国拱手模样,冲几人抱拳施礼。
几人挥手告别,一打马风沙烟尘四起,朝北方而去。
二十六 迢迢路远
往北是几条千百年崎岖不平的“官道”,一路拐弯西南可通滦平,一路顺伊逊河直通隆化,所谓“官道”,其实也跟“关内”早已修筑成的小石子马路、黄土夯实的土路不同,大部分都是前清那会儿,为了方便千乘万骑的皇帝大驾浩浩荡荡顺顺当当去围场,热河都统衙门派工在野地里修筑的道路,平时不怎么维护,每次圣驾来秋狝,再派人紧急抢修,圣驾一走,道路就仍在那儿不管了,又赶上这里潮湿炎热,四处野草野花疯狂生长,只要多半年不修,这官道就跟老北平城一模一样,晴天有点影儿,雨天便成了泥巴窝子,一脚下去准得陷两脚泥。
后来幸而因为清帝们巡幸承德夏都,给这座城带来了无限的商机和繁荣,北疆蒙古一带进贡、朝贺和做买卖的台吉、诸王贝勒和客商三天两头来往,沿途又有行宫、馆驿和客栈,所以乾隆中期,好面子的乾隆爷为了显示大清帝国的“体面”,总算沿着伊逊河修了几条官道,以便于身在围场,依然可以随时接到避暑山庄转奏过去的军国大政和紧急要务,这里的交通才算好起来。
道光以后,皇帝们不再来围场,国势衰弱,也没钱顾及这些,那些道路再也没人维护,仔细看,牛马羊蹄印和无数大车小车的车辙印记,像是给这处塞外通衢陈旧破败的脸上增添了悠悠岁月皱纹。
几人骑的马都不错,看来热河警备司令部和警察总署那俩“马屁官儿”真有点好玩意儿。四匹骏马一色枣红,身高体壮,棕黑色的马鬃,健壮的四蹄钉着铁花马掌,鞍韂皮活儿做的很地道,显见是蒙古匠人的手艺,都镶嵌着晶亮的黄铜扣,脚下马镫稍稍一催,那马“嘻溜溜!”扬脖四蹄放开,如飞似电,眨眼就是二里地,比汽车快多喽。
只可惜,大头、小伍、周少鹏仨人不敢放开缰绳飞奔,后头还跟着骑了匹骡子的董大少爷呢,董无忌算是倒了霉喽,他在北平城哪受过这个呐!
吃喝玩的都是那当儿少爷羔子们最时兴的玩意儿:穿的是绫罗绸缎或是从东交民巷成衣行定做的,吃的是各色佳肴,玩的也全活——看电影、溜旱冰、吃西餐、跳舞、宴会、打撞球、开汽车,即便出门,不是叫洋车,就是骑贵爷瞒着董仪周给他买的那俩轮的老英国三枪自行车,跟一些少爷羔子们在大街小巷横冲直闯,时不常跟着大头去打场群架“练练胆儿”。
即便如此,还三灾八难不断,小小不然的感冒发烧,磕着碰着,令宠爱孙子的贵爷惊恐万分。如今在这旷野山地里,崎岖道路上,屁股下头这头菊花青大骡子不知道是调皮还是故意的,在道上专门找沟渠车辙跑,低着头旁若无人不紧不慢跟老大爷遛弯儿似得,那屁股还一扭一扭的。闹得董无忌仿佛坐上了摇煤球的大簸箩,晕头转向东倒西歪,一路走一路大骂,要是他使劲儿捶骡子几下吧,那骡子气性还挺大,当即屁股朝上一颠,给你来点“颜色”瞧瞧。若是不言语,它就会远远跟在大头仨人后头,好整以暇地迈步。
不知王署长是献媚还是故意的,偏偏骡子头下挂了个大铜铃铛,头上又给戴了枚红粗布大花球!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这俊小伙儿是去乡下接新媳妇儿的呢。可把董无忌气坏喽,连骂带打,却毫无作用。
大头、小伍不忍心,提着缰绳跑回来好几次接他,大头嗤笑道:“我的小爷!你今儿也算饶上了!有马不骑,弄这么个玩意儿,哈哈哈,也算一景儿啦!”,董无忌瞪着他大喊:“说就说!谁知道咱哥们落到这步田地!姥姥的!伍哥,我记得你也从来不会骑马啊,今儿一看好家伙,你骑的比大头还溜,什么时候学的?”
小伍憨厚咧嘴笑笑:“小时候跟着家里放过羊,养过猪,我都骑过。我觉得骑马跟骑猪没啥不一样呐!”
“你快点成不成啊!照你这样,赶到围场得猴年马月啊。”大头骑在高头大马上故意逗他,不断拿马鞭子俯身捅咕骡子的屁股,半晌,那骡子被捅烦了“荷荷!荷荷!”大叫几声,撒开蹄子就跑,可坏喽!吓得董无忌趴在骡子背上哎呀乱叫“救人啊!救命啊!!”,后头大头小伍也大惊,挥鞭打马往前追,一头追一头喊周少鹏。
周少鹏正在前头信马由缰,他骑术高超,得了好马心里有点高兴,后面行李那匹马的缰绳也拴在他的马鞍上,踢嗒踢嗒慢慢走,从背包里打开野村送的军用地图,拧着眉一面看图一面观察周围起伏山峦和旷野。忽听后头几声大叫,回身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大喊:“小董先生,抓紧了缰绳!脚别离开镫子,身子贴着骡子背,叫它停下。”
呼喇喇一阵风似得骡子往前不管不顾直撞,董无忌吓得哭爹喊妈,脸都绿了,大喊道:“停?怎么叫它停?”,周少鹏提马慢慢开始追,叫道:“你喊‘吁!身子往下沉,脚蹬夹住它。使劲儿!”
“驴?!”董少爷搂着骡子脖子回身大骂:“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不是驴!是‘吁’!”周少鹏气笑了,喊道:“你听错了!快、快停!看前面!”
好嘛,这通折腾把董无忌五脏六腑快颠出来喽,前头正好是个小坡,那骡子故意捣蛋似得到了坡前头猛地一停,前蹄子一扣屁股一使劲儿!“啊!!”董无忌惨叫一声,身子像面口袋似得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