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卿说道:“能生成驿马骨的人不多,希望范老板可以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范老板如醍醐灌顶,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孔老爷,要不是你提起杨老板,我今天前来一试,我就要毁在自己手上了。”
“老范啊,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孔老爷说道:“这一惊一乍地,我年纪大可要受不了了。”
“我……后院起火,我原本想痛下杀手,现在听了杨老板的话,是彻底要打消这个念头了,大不了日子不过了,前程更重要啊。”范老板掏出一把钞票来,硬要塞在杨砚卿手里:“杨老板,小小意思,小小意思!”
杨砚卿轻巧地避开:“举手之劳,范老板不必放在心上。”
“听杨老板的吧。”孔老爷又说道:“老范,你现在回家清醒一下,我还有事和杨老板谈,我让老方送你。”
范老板十分识趣地离开,孔令铮马上进来:“运气不错,又过关了。”
“这不是运气两个字可以解释的。”杨砚卿说道:“孔老爷急于送走范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讲?”
“最近的事情我都听令铮讲了,这个魏士杰狡猾得很啊,倒是杨老板手上有一本《气运录》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孔老爷说道:“到时候还希望杨老板可以借我们一用。”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杨砚卿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孔令铮立刻推门出去,看到白瑶端着托盘站在那里,地上是打破的茶杯,茶水洒了一地,她手脚缩在一起,可怜兮兮地看向孔令铮:“对不起,大少爷,这是准备给老爷的参茶,都怪我手脚不利索。”
杨砚卿走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孔老爷大踏步向前:“这种活让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你不用亲自来。”
“亲自端给老爷不是更好吗?”白瑶看着孔令铮,见他的面色依然紧绷:“下次也会给少爷准备的。”
“我不需要,不用费心了。”孔令铮说道:“我们到我房间里说话。”
杨砚卿被孔令铮拉走,心里也猜到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了,进去孔令铮的书房后,孔令铮没好气地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杨砚卿突然问道:“你们家有养鸽子吗?”
“没有,我父亲不喜欢鸽子。”孔令铮说道:“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看到门口有只鸽子停着。”杨砚卿说道:“鸽子喜欢群体活动,但那里只有一只而已,不觉得奇怪吗?”
“鸽子……”孔令铮突然想到许久以前他与方副官也曾经在家门口看到过一只鸽子:“杨老板是在怀疑什么吗?”
“不,只是好奇而已。”杨砚卿说道。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方副官的声音:“少爷,戴局长的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那群东瀛浪人有下落了,两人立刻出门去,果然,那群东瀛浪人回到十里洋场后先是四处游荡,晚上就在百乐门寻欢作乐,今天才回到住处,他们的住处是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
孔令铮一声令下:“通知下去,检查家伙,今天晚上行动。”
“少爷,洪门的人也会一起行动。”方副官说道:“今天晚上终于可以泄泄火了!”
夜一深,两拨人马悄然进入了法租界,事先早有约定,大家在离那栋小洋楼一街之隔的地方碰头,洪门果然是由谢七带头,孔令铮则带着自己的人马,杨砚卿并没有来,谢七说道:“我们的人早就守在周围,他们没有外出,集体都在。”
来到小洋楼的后墙便听到二楼传出一阵音乐声,这是东瀛特有的三味线演奏的乐曲,与这乐曲一起的是那些东瀛浪人唱的曲儿,异乡的曲调充斥在华夏的土地上是那么地突兀,谢七被一个兄弟一托,身子便轻巧地越到围墙上,刚刚稳住身子就看到一只狼狗!
谢七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跃到地上,身子落地的同时打了一个滚,恰好到了狼狗后面,顺势就勒住了这只狼狗的脖子,正要开口的狼狗只能发出一声低嚎,谢七单手控制住狗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一只匕首,飞速地划过狗脖子上的喉管……。
血飞溅到地上,谢七将狗的身子慢慢放下去,完全落到地面时,那只狗已经彻底咽了气,楼上的三味线乐曲依然响着,和着一群人的哼唱声,热闹非凡,他们还没有发现楼下的动静,其他人已经跃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狼狗,一名小兄弟冲谢七竖起了大拇指,孔令铮与方副官对视一眼,显然被谢七凌厉的身手所震惊。
留下四人在前门后门守着,剩下的人便悄然进去,这些东瀛浪人并没有锁上门,门虚掩着,方副官与另一名手下在前面打头,放轻脚步往二楼走,二楼的房间大开,里面酒气熏天,空酒瓶子散落一地,好几个东瀛浪人已经喝趴下了,睡在地上胡言乱语,还有三个稍微清醒点,正听着三味线的音乐手舞足蹈,一共是七名,方副官轻声说道:“没错,是七个,这下子全齐了。”
孔令铮一声令下,所有人冲了进去,方副官飞起一脚,踹在离自己最近的浪人心窝子上,那人飞出去的同时试图拿枪,方副官便欺身上前,拿枪顶住了那人的肚子:“不要动。”
其余两个清醒的,也被按在了地上,再看地上的四个醉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孔令铮走到他们跟前,用脚踹了踹,四人像死猪一样,翻个身继续睡。
被方副官按着的那个浪人突然说道:“你,我认识。”
“认识 就好。”方副官恶狠狠地说道:“我们可有笔账没有算清楚,这次可以好好算。”
“我们是东瀛人,你们凭什么抓我们?”这名浪人的语气十分冲:“你们会惹上麻烦的,用你们华夏人的话讲,大家走着瞧。”
谢七走到这名东瀛浪人面前,姣好的脸庞让那名浪人怪笑道:“居然还有女人,哈哈。”
“我们华夏人还有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七说道:“接下来,你们会深刻领会到这句话的精髓。”
“绑起来,带走。”孔令铮说道:“刚才谢七小姐不是说有处好地方么,大家一起去看一下。”
早已经备好了车,七名东瀛浪人嘴里塞着布条,手脚被捆,眼睛也被蒙上,这是谢七的主意,以防这些东瀛浪人在中途对外呼救,十里洋场是东瀛浪人集中地,法租界更是严重,七人被推上卡车,外面盖上军绿色的塑料布,方副官与孔令铮亲自押送,一路上畅通无阻,在谢七的指引下来到郊外的某处,这里有一大片看似古朴的建筑。
建筑远看如船,多有船头、前舱、后舱、甲板,甚至船篷之分,船头均朝向东南,有青山在侧,又依水而建,恍如巨船乘风破浪。
这些很有特色的建筑让孔令铮瞠目:“这些是?”
“船屋,和它的字面意思一样,像船的屋子,这些是洪门早期留下来的建筑,这地方隐蔽,平时有些兄弟在这里守着,你们和我来。”谢七带着孔令铮和方副官往那里走,近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什么人?”
谢七拱手道:“脚踏洪船是我舟,五湖四海到此游,有仁有义船上坐,无仁无义水上流。”
“原来是自己人,敢问是个哪堂口的?”里面的声音又问道。
“在下洪门七姝中谢七。”谢七说道。
“就等着你来了。”那个声音爽朗地笑道,就听到“吱”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欢快地奔向他们,近了,原来是齐石,方副官惊讶地很:“你怎么来了?”
“大姐派人通知我们,我和大哥都来了。”齐石啧啧道:“你们的动作利索啊,大老远地把人运到这里来了。”
“七个浪人,四个喝得烂醉,还有三个,我们出手快狠准,可惜啊,不能当场杀了他们。”方副官恨恨地说道:“不过还是落我们手里了。”
“弄进去开始审。”齐石说道:“提到审人,我可有一手,不需要动刑具。”
孔令铮的人将七名东瀛浪人押进去,这里的建筑砖石为底、竹木编墙混以泥巴、外刷石灰,屋内装饰比较一致,走进去后就像个迷宫一样,对里面不熟的话,极容易迷路,幸好有洪门自家的兄弟引着,七弯八拐进去后,就看到杨砚卿等在那里,他对这里的结构十分感兴趣,手里还拿着罗盘正在研究,见到来人,立刻收起罗盘:“你们来了。”
“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研究房子风水?”孔令铮说道:“人抓到了。”
杨砚卿冲齐石使了一个眼色,齐石便兴高采烈地拿出一包东西:“这些东西是给你们的大礼。”
他上前扯掉七个人嘴里的布条,醉醺醺的四个人这时候才清醒了一些,看清周围的环境后,嘴里骂骂嚷嚷起来,齐石后退一步:“娘的,落在我们手里了还敢叫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看着齐石手里的东西,方副官说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你想玩什么花招?”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痒粉,我大哥的独家发明,沾上这么一点……”齐石怪笑道:“身上就能就会奇痒无比,而且会起手指头一样大的疙瘩,痒,可是不能抓,一旦抓破,里面的液体流到的地方就会起疙瘩,就像传染病一样,慢慢地蔓延到全身,唉哟,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过瘾啊,是不是?”
齐石的描述让方副官想到了惨死的方大力,还有方大力身上的火红水泡,原理不也是一样吗?他打了一个哆嗦,看向孔令铮:“少爷,要这样干吗?”
“有更简单的方法也好,我也想想看看你们这些人的骨头有多硬。”孔令铮对着谢七说道:“劳烦各位洪门的兄弟暂时避让一下,可以吗?”
谢七点头,回身交代下去,那些人便一一退下,孔令铮也打发自己的手下离开,现场只余他们几个知情人而已。
齐石已经走过去,盯着那个嘴巴最硬的浪人:“我看你最不服气,就从你开始好了。”
齐石戴着手套,手里的那包东西看着大,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却不多,方副官无奈了:“你怎么就弄这么一点?”
“不要看它少啊,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齐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在那名浪人的脸上!
那名浪人仍在死扛:“你们以为这一点点东西就能让我们东瀛人屈……”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他猛地大吼一声,嘴里说了句让众人听不懂的话,但从他的样子来看,就不是什么好话,这一会儿的功夫,沾了痒粉的地方就有个红疙瘩冒出来,虽然只是针头般大小,但其功力已经发挥出来,慢慢地,那个疙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人被绑住,脸上痒得不能自已却想抓抓不得,只有弓着身子拼命地控制自己,双手不断地扭动,试图弄断绳子:“你们这群支那人!”
孔令铮一扬手,打在他的小腿上,顿时血流如注,杨砚卿说道:“没有打中要害,只是小腿的话,就让血慢慢地流好了,孔少爷的枪法真是准啊。”
“若是打中心脏,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孔令铮说道:“你们七个人当中,谁要是首先坦白为什么要追杀他们,谁就可以留下一条命。”
说话间,那个被抹了药的东瀛人突然大力地往墙边撞去,却被齐石踩住了绳子:“想死?没这么容易!”
那名东瀛人就将自己的脑袋往边上的人身上挤,试图通过磨蹭缓解自己的痛苦,身边的浪人挪动身子避开,嘴里用东瀛话不停地嘟嚷着,听上去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这幅窝里反的样子让齐石与方副官格外痛快,齐石扬着手上的痒粉,看向其他六个人:“你们想试试吗?”
那六个人脸上现出惧怕的神色,但没有妥协的意思,杨砚卿站起来,接过齐石手里的痒粉,然后用力地一扬,这七名浪人都被洒了一脸!
看着空了的纸包,齐石咽下一口口水:“大哥,你真狠!”
杨砚卿淡淡地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想和你们浪费时间,痒粉的成份我清楚,我这里只有一包解约。”
他掏出一个小纸包,举起来:“这一包仅仅是一个人的量,谁想要,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孔令铮与谢七对视一眼,杨砚卿这一招真狠,现在不是折磨的问题,而是七取一,这七名浪人先后开始发作,最严重的那个已经满头大汗,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汗水流下去,却让情况更加严重,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杨砚卿转过身来,手里托着那包解药,慢悠悠地说道:“我只能救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七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瞟到杨砚卿手里,其中一名东瀛人说道:“不可以说,绝对不可以说,我们东瀛人是有骨气的,怎么可以上他们的当!”
“你真有骨气,为什么不用你的母语和你的兄弟们讲,而是要用汉语讲?”杨砚卿蹲在这人面前:“其实,你是第一个屈服的人。”
那名浪人盯着杨砚卿的脸,嘴里呼哧地喘着粗气:“你是在离间我们。”
杨砚卿“哦”了一声:“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可以将你排除在外了。”
杨砚卿站起来,正准备走开,那人轻声地说道:“我讲。”。
杨砚卿不理会他,他便喘着粗气大声说道:“我说过了,我说,我说!把解药给我,我快受不了了,你,你们会说话算数的吧?”
边上的浪人突然一头撞过去,正撞在他的脑袋上,那人嘴里痛骂起来,这人的眼泪掉了出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追杀他们。”
杨砚卿转过身来:“终于愿意开口了。”
谢七说道:“你必须讲实话,我们的人会去查实,如果有一句假,你一样会死。”
“大田,你这个叛徒!”
中枪的浪人整个身子都撞过来,撞得这个叫大田的扑到地上,地上的灰弄了他一脸,他的样子更加狼狈,他哭丧着脸回过头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些人都吼叫起来,像发怒的野兽乱嚎,孔令铮担心这个叫大田的后悔,一把将他揪起来,离那些人远远地,又叫道:“来人,把这些人带下去,注意,不要碰到他们身上的粉末。”
那六个人在鬼哭狼嚎中被拖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一脸苦巴巴的大田,孔令铮揪着他到一把椅子上,他瘫软在椅子上,声音已经沙哑:“先帮帮我,先帮帮我!”
杨砚卿稍微抖落一点药粉到他脸上,清凉的感觉让大田舒服了不少,谢七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是杨砚卿的花招而已,所谓解药是假的,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这一点让大田彻底屈服,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说道:“我们,我们本来坐火车去接应一批军火然后送到云城,可是在接应的时候被他们下了药,我们被送去医院,耽误了接应的时机,那批军火被人劫走了。”这人突然停下,用力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痛苦:“我们……我们会被问罪,甚至被要求切腹。”
切腹,东瀛人用切腹来为自己犯的过错赎罪,切腹者用一刀以上切开自己的腹部,第一刀必须是自己亲手切下去,第一刀切开腹部之后,由朋友或可信赖的家臣立即补上慈悲的一刀,砍下切腹者的头。
“但你们出现在这里。”谢七说道:“你们的上线给了你们机会,一是追杀破坏了你们计划的人,二是要找回那批军火,我问你们,那批军火从哪里接应,要送到哪里去?”
“那批军火在云城郊外接应,由我们护送到买主手上,会,会通过云城的地下通道送到魏士杰的秘密军火库里。”
大田的话音一落,方副官就激动地叫道:“少爷!”
之前的事情都被证实了,魏士杰私建了军火库,齐石所说的地下通道也是真实存在的,与东瀛人的会面是为了买军火也是真的,这一下子,他的罪名就被坐实了!
“我们在出发的那一天遇上了他们三个人,他们下的药让我们没有办法继续前行,被强行抬下了火车,在临下火车之前,我们捡到了一枚铜钱。”
大田说道:“负责护送军火的人全部被杀,军火下落不明,这次失败太意外了。”
“军火被人劫走……”孔令铮若有所思,应该不是姑父的人干的。
“错过交接,我们原本要集体切腹,可是我们最终获得了机会,我们要杀了耽误我们交接的人,也要找回军火,抢走军火的人没有线索,所有的人都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我们只有从坏了我们事的人查起,那枚铜钱帮了我们。”大田说道:“十里洋场买情报是很容易的事情。”
许丰年……谢七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人,难道是他吐露的吗?所以他们才这么快找到三姐的下落,想到易四,谢七心里堵得慌。
杨砚卿说道:“魏士杰向你们买军火,他想用来做什么?”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为了摆脱上面的控制了。”大田说道:“你们华夏人自相残杀是常事。”
齐石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双眼瞪得老大,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杨砚卿又问道:“地下通道的格局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那是魏士杰的秘密。”大田说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那你们要如何通过地下通道,把军火送到他的秘密军火库里?”杨砚卿怒道:“知道你现在说话前后矛盾吗?”
大田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他一下子从凳子上滑下来:“我,我没有说谎,我们会到他指定的地方,自然有人来接应。”
“有人来,是他自己,还是他的下属?”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他们不下药,我就可以知道是谁来接应了,求你了,我所有知道的全部讲了,解药,解药!”
杨砚卿摇头:“不,你们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东瀛浪人,你们不是知道吗……”
“你从头到尾只说上面,上面放你们一马,不用你们剖腹,上面令你们追杀破坏你们计划的人,上面,上面的人是谁?”杨砚卿冷笑道:“用浪人的身份来掩饰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在你没有吐出实情之前,解药暂时保留。”
大田的脸马上变了,孔令铮与谢七也认定了杨砚卿的想法,这些家伙还有隐瞒的地方,孔令铮俯身下去:“他有他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要不然,你一并试试?”
大田苦着一张脸,他的确有所保留,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外面的兄弟知道他背叛,要是在这里也混不过去,自己怎么着也是一个死,他突然双膝跪地,嘴里说出一长串的东瀛话,就像在念经一般,、。
谢七心里一动,她似乎能够听明白一些句子,再想仔细听,又有些生疏的感觉了,这人念的是对不起东瀛的天皇之类的,谢七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听懂东瀛话,这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安,就像上次自己的瞬间记忆一般,自己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未发掘的能力?
解药只是暂缓痛苦,当第二波痛苦袭来的时候,大田终于忍受不了了,他苦苦哀求着:“求你们了,把解药都给我,我什么都愿意讲!”
杨砚卿把解药托在手里,微微倾斜,眼看着解药要落在地上,大田不再讲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我们是东瀛的特别行动小组!”
“我们以井上为首领,进入华夏进行活动,一方面内部策反,寻求有野心的地方握有军权的人物进行鼓动,另外一方面借用传统技法,井上相信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运,如果加以破坏,会对大局产生影响,我们也是似懂非懂,可是上面批准了这个计划,组建了一支特别行动小组潜入华夏进行活动,我们只是其中的一支队伍,假扮成浪人的身份四处活动。”
大田说道:“我们平时见不到井上,只有重要的事情他才会现身。”
“井上,井上……”孔令铮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是他?”
在四大家族的祖坟处遇上的那群东瀛人,其中就有一个叫井上的,那时候就觉得他很不一般,可恶,居然擦肩而过,早知道的话,孔令铮握紧了拳头:“他的本名就叫井上吗?”
“我们不知道彼此真实的身份,只有东瀛才有。”大田说道:“我叫大田,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在东瀛是什么人,家乡在哪里,大家彼此保密,只是一起活动而已。”
“一个东瀛人居然会知道国运什么的。”杨砚卿疑惑道:“这个井上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我,我真的不知道。”大田吓得腿一直抖:“我能说的全部说完了,我们主要负责魏士杰,试图揪起内乱,其他人的任务我们不清楚,不过……不过我听说有一部分人在寻找一本叫做《气运录》的书,而且是由井上亲自领头。”
这小子,这回吐得真干净呀,这些事情说得够明白的了,所以,他们最终的对手不是魏士杰,魏士杰这家伙只是东瀛人准备好的炮灰,他们真正的对手就是这只特别行动小组,杨砚卿冷笑一声:“你说的全是实话,放心,我说话算话,解药归你了。”
杨砚卿让齐石把解药给他敷上,然后对孔令铮说道:“外面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行动前收到姨父的电话,如果得手,这些人会押送到南城。”孔令铮说道:“你把解药都给他了,外面的那些人要怎么办?”
“解药只是尽快解决他们的痛苦,就算没有,也会慢慢恢复,过程长一点,吃的苦头多一点。”杨砚卿笑道:“再过一个小时,痒粉的劲头就过去了。”
齐石也是刚刚知道,不禁一拳打在杨砚卿胸口:“大哥,你把我们骗得好惨呀,我就说嘛,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你不早点拿给我用。”
大田傻了眼,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孔令铮见答案已经套出来,立刻下令将这些人马上送去南城,一刻也不停留,处理好了这七个人,孔令铮重新回来,他盯着杨砚卿的眼睛:“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眼下只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们。”杨砚卿坦白说道:“在没有找到魏士杰手上的《气运录》以前,我会让它烂在肚子里,所以,两位,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魏士杰最重要,齐石,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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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铮被杨砚卿气得够呛,送谢七回去以后,坐在车上仍然觉得心烦意乱,一拳打在前面的座位上,听到这个动静,正在开车的方副官安慰道:“少爷,你又生杨老板的气?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动气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孔令铮说道:“被父亲及几位叔伯逼着去找什么风水王的后人也就算了,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那个姓杨的肯定知道更多的内情,偏偏每次只肯透露一点点,只是让人恼火。”
“少爷如果恼火,就多想想谢七小姐。”方副官说道:“这样的话气就消了。”
“就像你想洪三一样?”孔令铮犀利地回过去。
方副官正色道:“洪三看上去大大咧咧地,可是她心地善良,加入洪门的女孩子的身世都很可怜,我和洪三聊过,她在乡下出生,父母是被乡绅打死的,独自一个人跑到十里洋场来,给人洗过碗,烫过衣服,甚至当过乞丐,后来跟了一个江湖卖艺的大叔,学了一些傍身的本事,被现在堂口的堂主看到,才引她入了洪门,跟着谢一。”
“她至少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惜谢七连自己过去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孔令铮看向窗外:“在舞会见到她的时候,我丝毫不觉得她是帮派的人,她的气质和谈吐不俗,假如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却因为意外误入洪门,这真是命运捉弄了。”
“要是谢七小姐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老爷肯定不会反对你们。”方副官兴奋道:“少爷,要不然找人去查一下?找戴局长帮忙?”
孔令铮笑了一下:“你总算出了一个靠谱的主意,看在姨父的份上,他一定会帮,回去后你就帮我发份电报给戴局长。”
“好呐,少爷。”
孔令铮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白瑶站在一颗树下,拿着一根竿子拨拉着什么,方副官知道孔令铮不喜欢白瑶,立刻说道:“少爷,我们绕过去吧,省得撞上了尴尬。”
孔令铮的心情不错,他破天荒地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白瑶吓了一跳,孔令铮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讲过话,月光披洒在他身上,他的身姿挺拔,加上眉眼俊俏,白瑶看他一眼,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想到自己的身份,她立刻恭敬地说道:“大少爷这么晚才回来,没什么事,刚才踢毽子踢得太高,掉在了树上。”
孔令铮便攀爬到树上,扯着枝桠拽了几下,毽子就落到地上,白瑶兴奋地捡起来:“多谢大少爷。”
孔令铮从树上跳下来,落地时很稳,他拍了几下手,一声不吭地与方副官往里面走,白瑶握着手里的毽子,看着孔令铮的背影发呆……
孔老爷坐在孔令铮的房间里,他进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是了,天都要亮了,父亲的六姨太还在院子里踢毽子,父亲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孔老爷说道:“那七名东瀛浪人不用送到南城去了。”
父亲的消息真灵通,自己还没回来,他已经知道一切了,孔令铮淡淡地说道:“准备怎么处理?”
“已经就地解决了。”孔老爷说道:“戴局长的人会把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还有,法租界那边的消息也会封锁,除了你们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这七名东瀛浪人是怎么失踪的,对了,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就地解决,七个人的性命在此时已经了结了吧,这么大的天地间藏七具尸体再容易不过了,这是真正的销声匿迹,七条人命,不知道为什么,孔令铮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在广川王墓里死去的魏士杰的手下,眼下这七名东瀛浪人,这些活生生的人消失了……
“想什么呢,我问你,那七名浪人说什么了,说审他们的时候,只有你们几个在场。”孔老爷不耐烦地问道。
孔令铮这才回过神,把审讯的内容全盘托出,当知道魏士杰是被东瀛人说服要弄军火造反,还牵扯到破坏国运的事情,孔老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四大家族的运数和国运息息相关,令铮,动作要快,魏士杰留不得,但一定要先拿到《气运录》,令铮,杨老板是号人物,你要好好拉拢他,另外,我会和你几位叔伯商量一下,看如何对付魏士杰。”
孔令铮突然觉得兴奋起来,这种兴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投入度,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有些尴尬,想当初,他对运道一说可是嗤之以鼻的。
孔令铮有些困,折腾了一夜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孔老爷连忙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给你弄点清粥小菜。”
孔老爷推开门,六姨太白瑶仍在院子里踢着毽子,他的笑容堆满脸上:“我都说你不用陪着我起来,这么早,你再去睡一会。”
白瑶停下,手里拿着毽子,嘴里说着“没关系”,眼睛越过孔老爷的头顶,落到屋里,落到孔令铮的脸上……
齐石跟着杨砚卿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想到世上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气运录》中隐藏的是地图,齐石心里不禁激动起来,大哥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待进了杨砚卿的办公室,齐石便兴奋地哼起小曲来。
杨砚卿问他:“你高兴个什么劲?”
“大哥最相信的人是我,我当然高兴。”齐石说道:“就让孔令铮那小子去猜吧,他们家不是家大业大,上头还有姨父撑腰么,有本事就把魏士杰搞定,把魏士杰手里的《气运录》拿过来,不然,真是说不过去嘛,不过,大哥,我听你刚才的话,如果他们真弄到手了,你会告诉他们其中的玄机?”
“命批中人。”杨砚卿说道:“他们是不是我命中的人,还要再看看。”
齐石马上颓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这小子,刚刚心情不是不错嘛。”杨砚卿想到了一件事情:“我想谢七一定会去找许丰年,因为联络钱。”
“怎么说?”齐石疑惑不解:“联络钱和许丰年有什么关系?”
“洪门内部的人才知道联络钱的用处和来历,洪门的门规严厉,门中人不会轻易对外透露其用处,洪门中人是厌恶东瀛人的,他们接触不到,所以他们会利用十里洋场的情报人员,许丰年靠卖情报为生,在这些人里最有名声。”
“妈的,那个许丰年我就看着他不爽快。”齐石说道:“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依你说,洪门中人才知道这联络钱是干什么的?”
“我和洪门中某位人物曾有相交。”杨砚卿闭上了眼睛:“多年前的事情了,好了,睡一觉吧。”
谢七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杨砚卿说得没错,她想去找许丰年,但谢七不是洪三,她一番思量之后,决定将这个疑点压下去,为了易四。
第二天天一亮,谢七就去看洪三,洪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见 谢七回来,迫不及待地问进展,听说那群东瀛人全被抓了,洪三痛快不已,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太好了,七妹,这口恶气终于除了,七妹,接下来是不是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接下来应该令铮那边的事情,我们和杨老板插不上什么手。”谢七说道:“那是军方的事情。”
洪三打了一个呵欠:“这阵子天天窝在家里,可闷坏了,七妹,东瀛浪人被抓了,我可以出去走走吗?你陪我,好不好?”
谢七明白洪三有多郁闷:“好,走走就走走吧。”
谢七陪着洪三在外面晃悠,尽往一些小巷子里走,与其说洪三是出来玩的,不如说她是出来找吃的,伤口没有彻底恢复,就不忌口了,两人胡乱地在巷子里穿来穿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有一个身穿青色短衣的男人正从一户人家里走出来,洪三大叫了一声:“何大夫!”
这位何大夫是洪门的大夫,当年谢七被谢一捡回来,替谢七治伤的就是他,他主修中医,对于外伤尤其在行,洪门的兄弟们奉他为菩萨一般的存在,看着何大夫手里拎着的工具盒,洪三好奇地说道:“何大夫还出外诊,还以为只给兄弟们看病呢。”
谢七发现这个工具盒不简单,一向以中医为主的何大夫居然拎着做手术的一套工具,谢七说道:“何大夫给人动手术?”
何大夫的一张脸有些尴尬:“混口饭吃而已。”
洪三爽朗地笑道:“原来是出私活,放心吧,何大夫,我们一定不会透露出去的,是吧,七妹?”
谢七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大夫,何大夫在自己的印象中向来是一丝不苟的人物,他话不多,兢兢业业地替兄弟们看病,拿着自己那份应得的报酬,居然也会出来看诊赚钱,何大夫尴尬地笑道:“走了吧。”
三人并肩往巷子口走,里面的人听着动静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名伙计样子的人凑地过来:“何大夫好像让洪门的人给看到了。”
“不是好像,是确实看到了。”这名长者说道:“唉,伤势容不得他晚上过来,这才白天跑了一趟,他在洪门很受人尊重,应该不会怀疑他什么,好了,进去吧。”
外面的三人走在街上,居然一时无话,洪三干笑道:“我们用得着这样嘛,何大夫,你放心,我们不会讲出去的。”
何大夫只是笑:“你们要讲出去我也没有办法。”
谢七说道:“我只是不知道何大夫也会拿手术刀,何大夫学过西医吗?”
“其实我曾经留过洋。”何大夫说道:“在东瀛呆了一年多,西医是在那时候学的,思来想去,还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好。”
洪三一抬头,突然看到了杨砚卿:“咦,那不是杨老板嘛,七妹,我们去打个招呼。”
何大夫问道:“是荣丰戏院的老板?这么年轻?”。
杨砚卿已经看到他们,大跳步走过来,身边跟着齐石,齐石颇不情愿地问道:“可以出来走动,看来伤没事了?”
“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洪三恨恨地说道:“瞧你这幅样子,要关心就真诚一点,不情不愿的我才不想听。”
谢七扯了洪三一把:“何大夫还在呢,你少胡言乱语的。”
何大夫笑道:“我已经习惯了。”
何大夫看着杨砚卿,眼神中有些异样的神色,察觉到这一点的杨砚卿便拱手道:“我们以前有见过?”
何大夫明显吓了一跳,他马上摇头:“不算见过。”
杨砚卿留意到何大夫说的是“不算见过”,而不是“没有见过”,看到他手上的工具箱,杨砚卿灵机一动,顺便就看了一下何大夫的面相。见杨砚卿紧盯着何大夫的脸,齐石嘀咕道:“大哥的老毛病又犯了。”
“是在相面?”谢七问道。
何大夫不信这些,开玩笑说道:“杨老板看出来什么了?”
“何大夫印堂暗淡,鼻梁软塌,而且眉目有煞气。”杨砚卿说道:“我实话实说,请何大夫见谅。”
“听上去似乎不太妙,不过不要紧,我先听听有没有道理。”何大夫大笑道:“我自己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这类面相的人往往会遇到极大的困难险阻,这些险阻虽然可以化解,但是随时会让人有生命之忧,行事必须低调谨慎。”
杨砚卿说道:“相面只能看到表面,其实接下来还考验人的推敲能力,大夫这个职业虽然会有险阻,但不至于让大夫会有生命之忧,所以,我想一定不是指何大夫替人治病的事情。”
何大夫虽然极力控制,但他握着工具箱的手越发紧,面上的表情还算淡然:“杨老板有什么化解之言吗?”
“长远并无,只是最近嘛……何大夫最近要忌东北向,所以尽量不要往十里洋场的东北方向去,切记。”杨砚卿说道:“我爷爷曾说泄露天机会遭到报应,直接的反应就是折寿,我还不想早死,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齐石想到了自己险些被砸死的那次,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何大夫,我以我的性命向你担保,千万要听大哥的,既然他说东北方向不行,你就千万不要去。”
何大夫突然觉得心惊肉跳,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几位,我先回去了,告辞。”
何大夫别了众人,迅速返回家中,他与洪门七姝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刚进门就撞上谢一,他心中顿时欣喜,笑容已经止不住,谢一见状心中也是温暖得很:“回来了。”
虽然住在同一个院子,但平时要见到并不容易,只因为这宅院很大,洪门七姝更是独自住在边角位置,因为她们是女弟子出于庇护的目的,两人互相看着,谢一就叹了一口气,何大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却还要站在这里,每一次都是这样。”
谢一说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何大夫心中一酸,他有很多的话想对谢一讲,这些话已经积累了两年,却只能融入自己的眼神当中,不敢往前一步,何大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握住了谢一的手:“谢一,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已经两年了。”
两年前,谢一受伤,何大夫第一次与谢一贴身相处,谢一的坚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身为洪门七姝的大姐,受伤的时候,眉头也不皱一下,谢一就是这样的女人,让兄弟们忘记她女人的身份,把她当成了一个爷们,堂口议事,她也是唯一坐在大厅里的女人。
可是何大夫觉得她让人心疼,坚强得让人心疼,两年的时间里,只要她有需要,他必然是全力以待,却说不出来喜欢两个字,谢一是明白的,她看自己的眼神他完全明白。
今天,他说了,因为今天他有一件事情要去做,这件事情结束后,他或许就要永远地离开洪门,离开谢一!
何大夫的表白让谢一惶恐又惊喜,她像个爷们似地拍了何大夫的肩膀一下:“你终于肯说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何大夫突然抓住了谢一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随即关上门,他欺身上前,两人几乎脸靠脸,如此近的距离让谢一这样的假爷们也红了脸:“你,你干什么?”
“谢一,我不能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