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老宅》:十年凶宅连环案,从弃婴的红布包说起

  夜黑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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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井队地下九百米深处打出一坑虫血
  短篇征稿大赛正式扬帆,万元悬赏佳作天涯文学
  从弃婴的红布包揪出十年凶宅连环案老邪8
  一场发生在火星的谋杀龙心垚
  @周涛1115 2017-06-06 18:23:12
  周涛1115,顶帖第一人,为朋友点赞,老邪8加油![d:花][d:花][d:花][d: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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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老友涛兄支持!
  @liukunkun 2017-06-06 23:02:53
  顶顶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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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guagua20 2017-06-06 22:57:52
  楼主加油,我会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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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
  @远索 2017-06-06 22:52:39
  鼓励一下,好贴,先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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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鼓励!
  @jiajiameinv879 2017-06-06 22:47:38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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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幸运先生 2017-06-06 22:42:37
  情节很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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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关注!
  @wujialimn77 2017-06-06 22:37:24
  火钳留名,前排出售瓜子香烟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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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zhenxinwunai1234 2017-06-06 22: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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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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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1074 2017-06-06 22:17:08
  留个名,完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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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
  @日光灯01 2017-06-06 22:12:07
  问好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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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问候
  @孙士平 2017-06-06 22:06:54
  lz在哪可以看更多的,付费也要看,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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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关注天涯文学微信公众号,回复老宅就可以看全书了
  @cherry060 2017-06-06 21:56:52
  养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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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yuditang 2017-06-06 19:54:51
  哈哈,文不错哦,我会继续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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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歌德巴 2017-06-06 19:59:52
  希望你能快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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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关注!
  @相思菲雨 2017-06-06 20:04:53
  感觉好看,用手机一口气看完了!情节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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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长篇悬疑小说,后面更精彩!
  @cntm1 2017-06-06 20:10:06
  老邪更文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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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友也辛苦,谢谢!
  @武汉糊涂虫 2017-06-06 20:20:08
  下班太无聊,一边泡脚一边看,发现这本书写的不错,想追下去,楼主加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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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悬疑小说越看越好看,谢谢哈!
  @aimar99 2017-06-06 20:40:36
  露珠更得太少了,看的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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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本书已出版。
  A县决定小镇西山作为旅游重点开发区,由小镇党委和政府具体实施。
  西山处于川西平原西北部,属于龙门山脉的子系山。山不高但植被浓郁,树木密集,因湿度很大,常年浓雾不断。上千年来,西山给人一种美丽但不可人及的魔山。因此,山上无人居住也无路可走。要不是张献忠在山下修了一栋墅,恐怕至今在西山周围也无人烟。
  西山被人们传为魔山的理由,沿于山顶的那三块巨石。

  又是传说。盘古在开天辟地后,发现西山顶上有三个巨魔张着血盆大口吸吮着天上的飞鸟。盘古想,天开了,有了阳光雨露;地辟了,有了万物生灵。天地融合,万物生长,生灵愉悦,人类无争无斗,世界多么美好!
  没想到,在西山顶上竟有如此恶魔涂炭生灵。于是盘古从火星上取来三块巨石,从天而落砸在恶魔身上。至于那恶魔死还是没死却无从知晓。但西山周围的人总说那恶魔没死,不仅吃鸟还吃人。
  传说归传说。但传说总给小镇人以现实,这就无从解释了。

  不是吗?远的不说,就从张献忠剿四川西山死了千多人连尸骨都没找到说起,人们知道的就有何波的爷爷从西山顶的巨石上摔死。何波的哥十二岁那年又被西山的蛇咬死。要解放时,韩雨的父亲韩光又在老宅所谓自杀。
  要说以上死亡都有前因后果的话,那一九八六年三月二十日发生在西山老宅的两条人命就十分蹊跷了。这茬命案成了长期未破的悬案。命案悬着不打紧,但两条人命的阴魂却和过去的亡灵紧紧缠绕在一起,象幽灵一样在A县,在小镇,在小镇百姓的头上盘旋。所以,A县小镇的一些人听说又要搞西山旅游开发恰如惊弓之鸟!

  小镇党政办公会在小镇第一会议室进行。吴奇中主持会议,他说:“关于西山开发的问题撂了几年,现在县里指示要我们必须作个决断。今天我们就议议,给县里一个回话吧。”
  大家一听,又是西山开发的问题,有的人又老调重弹起来。
  大胡子老王说:“我还是不赞成开发西山,理由还是那句话,西山是魔山,碰不得。”吴奇中说:“老王呀,你是干部,可不要信邪啊!”老王说:“正因为我是干部,就要为人民着想,尤其要为人民的生命着想。”

  例席会议的西山村主任兰仝说:“我赞成大胡子的意见,西山不能碰,包括老宅在内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大家知道,十年前要不是搞西山开发考查,那省里来的刘江和夏善兰也不会在老宅被人杀死。西山没人去,老宅无人住,西山老宅好不容易安静了十年没死一个人,要是现在又去开发它,必定要惊动恶魔的子孙后代。下面的话,我不说大家也知道。”
  又有一个班子成员说:“西山老宅自何钦死后,他的儿子何波常年在外漂泊,老宅无人住,整整安静了二三十年没死过人。正如刚才兰主任所说,唯独八六年说搞旅游开发,那两人在老宅住了几晚上就被杀死。后来开发停了,也就没死人了。兰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西山和老宅都不能动!”

  参加会议的副镇长罗兵和李琼至今还没发言。罗兵一直在他的小本本上写着什么,而李琼却不断给韩雨递眼色。
  又一个列席会议的西山村副主任,把刁在嘴上的烟头取下来往地上一扔,说:“怪就怪当年张献忠那虾子,剿什么四川,修个锤子老宅,害得那一千多个人冤魂不散,弄得至今让人对西山弹什么?对,弹夫时变!”
  有个参会者立即纠正道:“不是弹夫时变,是谈虎色变。亏你还是村副主任。”那副主任一笑说:“嘿嘿!我没说清楚。”

  这时,另一个与会者说:“我赞成开发西山。我才不信西山有什么魔。要说魔,那就是十年前杀害俩人的凶手。那案子不是还悬着吗?现在趁开发西山,把凶手抓获归案,且不是一举两得?”
  兰仝立即对那人说:“哎!你那意思,好像我不赞成开发西山,是在窝藏杀人凶手似的。我是村主任,堂堂的国家一级,嗯最低一级干部,我会是那样的人吗?”那人正要反驳被吴奇中制止了。

  韩雨在会上如坐针毡。尽管李琼不断递眼色要他发言,他也假装无动于衷,心静如水,看不出一点紧张。但最后这个与会者的发言却使他浑身一颤,汗毛旋即立了起来。
  还是吴奇中及时解围,说:“我看大家也别争了,说凶手藏在西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谁都知道凶手何波死了好多年了,那来的凶手?我看三个镇长还没说话,就请他们说说吧。”
  李琼首先说:“我认为西山村的两个主任说的有一定道理。”她看了眼韩雨继续说:“抛开西山有没有魔不说,就说小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上千年人们对西山的恐怖心理,我们不可能在一瞬间使它消失是吧?”
  吴奇中问:“你的意见是什么?”
  “听韩镇长的。”李琼说。

  罗兵放下手中的笔,轻声细语地说:“大家的意见我都很认真地记在这本本上了,听起来好象都有点道理。但大家是不是忘了一点,我们在坐的大小都是党的干部。党的章程上哪有一条信魔信鬼的?不错,老百姓有些是信。那是他们科学知识较为浅薄,是我们对他们宣传解释不够的缘故。只要我们宣传到位,老百姓会理解的。我的意见是赞成开发西山。”罗兵的发言顿时引起与会者交头接耳。
  吴奇中问:“韩镇长,你的意见呢?”韩雨思忖一下,说:“我听书记的。”
  吴奇中心里明白,韩雨是反对开发西山的。自十年前因老宅出事,暂停开发后,开发又说了很多年。县里也催过几次,小镇一直定不下来。原因就是小镇班子思想不统一,尤其韩雨和李琼一直投反对票。这次要不是县委书记亲自找吴奇中和韩雨谈话,韩雨自然也是反对的。

  吴奇中要还没发过言的人也表个态。
  甲说:“从改革富民,拓宽富民渠道考虑,我赞成开发西山。”乙说:“我也赞成。”
  吴奇中问那个西山村的副主任说:“你刚才只说了弹夫时变,至于赞不赞成西山开发你还没说哩。”
  大家望着那副主任笑。
  那副主任把刁在嘴上的烟头取下来往地上一扔,说:“这几十年我啥都没学会,就学会了说同意二字。”
  与会者更是哄然大笑。

  最后,吴奇中说:“现在看来赞成开发西山的是多数。我吴奇中历来尊重大家的意见,大家说行就行,大家说不行就不行。这叫什么?叫民主集中制!现在我讲三点:一点是,遵照县里决定,我们同意开发西山。二点是,按照县里指示并提名,成立小镇西山开发领导小组,由罗兵副镇长兼任组长。第三是,解放思想,破除迷信,大力宣传开发西山旅游业是富民强镇之举。要号召全镇人民齐心协力,将西山打造成小镇乃至全县全国闻名的旅游胜地。我的话完了。散会!”

  走出会议室后,韩雨叫住罗兵,说:“我爱人请你中午在我家吃顿便饭。你看?”罗兵见韩雨说话有些忐忑,便问:“有什么事吗?”韩雨说:“没事。就一顿便饭。”自然,罗兵不知,韩雨是醉翁之意。
  饭的确是便饭。一盘回锅肉,一盘鱼香肉丝,一盘从街上买的什邡板鸭,一碗蕃茄鸡蛋汤,两盘下酒的香肠和花生米。摆的酒也是一般的绵竹大曲。

  韩雨指着酒柜里的茅台和五粮液,对罗兵说:“本来想拿它招待你的,又怕有贿赂之嫌。所以喝这拾来元的绵竹大曲,你我都心不惊肉不跳。”
  罗兵说:“绵竹大曲好,小剑南春。”
  韩小路风风火火地走进家门,见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兴奋地大声道:“哎哟妈也!今天是啥日子,弄这么多好吃的?”说着,就拈了块香肠放进嘴里。

  信香拿着把汤勺从厨房出来对她说:“看你,有客人也不先打声招呼,一点都不懂礼貌。”
  这时,韩小路发现沙发上坐着罗兵,才说:“啊,原来是罗副大镇长光临呀?失敬,失敬!”
  罗兵笑着说:“你今天象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变得那么刻剥。”韩小路说:“我刻剥吗?爸妈,你看这个人不知好歹,弄这么多好吃的招待他,还说我刻剥。太没良心了吧?”
  韩雨说:“别贫嘴了,上桌吃饭。”

  小方桌一人一方,各就各位。
  当韩雨欲打开绵竹大曲时,被韩小路一手夺下,阴着脸说:“这酒配他喝吗?他是什么人哦?”
  信香见势头不对,忙说:“丫头,对客人礼貌点!”韩小路放下那酒,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五粮液,说:“起码得喝这个!”大家这才笑起来。
  喝酒吃饭中,罗兵说:“韩镇长,小路的实习单位我已经给搞定了,就落实在县委党校,明天就可报到。”

  “我不去!”韩小路说。
  韩雨两口子本想通过这顿饭解决女儿在县党校实习和她与罗兵耍朋友的问题,结果一样也没实现。韩小路明确表示,县委党校她不去,要去就去西山开发小组。这个要求,罗兵当场答应。至于耍朋友,韩小路说她不能夺人所爱。
  在罗兵的张罗下,西山旅游开发领导小组今天终于正式办公。上午不到八点,成员们已全部到齐。

  在办公室,组长罗兵分别对每个人做了介绍。
  罗兵首先指着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横溢的老人说:“他叫袁一锋。这老头儿刚退休,没事儿干,闷得慌,看他身体还行,我就把他弄来了。”
  大家尊重老人,都和他握手言笑。
  罗兵又指着韩小路说:“这位是韩镇长的千金。我可不是拍马屁呀!是她自己要来的。而且还自带工资。”

  吴平说:“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佰两吗?”罗兵说:“信不信由你。”想了一下他又说:“要这么推理,我也是在拍吴书记的马屁喽?因为你也是他的千金呀!”
  吴平说:“我可不是爸要我来的,是组织上安排来的。要我决定的话,这破单位我才看不上哩!”
  韩小路笑着问:“唉吴平,你怎么也此地无银呀?”

  吴平说:“没有啊!”
  韩小路说:“还不承认。你看不上这单位,可你看上了这单位的人!敢说不是?”
  吴平的脸刹地红了,伸手就和韩小路“哈哈哈”地笑着戏打起来。
  罗兵立刻说:“别逗了,开会吧。”
  这时,韩雨领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对罗兵说:“我和吴书记碰了个头,为了工作方便,兰仝兰主任到你们小组协助工作。他是西山村的主任嘛!”

  大家虽然感到迷惑,但也只好表示欢迎。
  今天天气晴朗。韩小路亲切地挽着父亲韩雨的手走在小镇去西山的小路上。
  五月的天空显出柔和的蔚蓝,坎坷不平的小路上长满了牛羊最爱啃吃的丝毛草。小路的两边,一片嫩黄的麦谷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天上小块的浓云投射下淡淡的影子在麦谷上悄悄移动。远处是一片灰蒙蒙雾尘尘比天低比地高的山峦,那就是西山。
  眼看这景色,不禁使韩小路想起大作家屠格涅夫在他《猎人笔记》里对初夏光辉的描述。她慕然在心里问:“韩小路,你是猎人吗?”

  韩小路对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背得滚瓜烂熟,很多精彩的词语她记得十分牢靠。但最牢靠的还是猎人笔记的“猎人”二字。她学法律,就是想将来做一个刑侦上的“猎人”!
  韩小路前段时间老不沾家,不是她有意回避父母,而是去了奶奶陈英家。她独自一人呆在爷爷韩光曾经的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梳理着自己的情绪和思路。

  老宅的怪人对她的袭击和侮辱,使她吃惊不小;父亲韩雨突然出现的蒙面一击使她转危为安;蒙面的父亲被那怪人狠踢至伤父亲竟然放他走又让她迷惑不解;女儿遭坏人袭击差点丧命,他自已也重伤住院治疗,但他不报警反而笺口不语。所有这一切让她怀疑父亲是否与何波杀人案有关?
  如果老宅出现的那个怪人真是何波的话,那么父亲就是有意放走何波,让他逃脱法律的治裁。如果真是如此,那父亲韩雨就有重大的犯罪嫌疑。想到这里,她总是不寒而栗。
  但她仅是一种推测。

  在刑侦学中,刑警的推测是必须的也是重要的,但不是唯一的。仅仅用推测来定论往往让人走入误区。
  所以她在爷爷书房里掏出她记载有何波案情的小本本,再次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除了看见有吴奇中,韩雨和李琼各有一份旁证材料外,再无别的地方涉及到父亲韩雨。
  她有些欣慰。因为她一直认为,父亲韩雨是一个好人,他不可能做出超法律规定的坏事来。何况他还是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但事实又让她提心吊胆。作为女儿,她有这个责任,在不违背工作原则的前提下和父亲好好谈谈,再从谈话中把握父亲内心世界的真伪。
  于是,她今天早上在饭桌上对韩雨说:“爸,今天是星期日,天气这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韩雨一听,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一对云雀从山那边飞过来,从他们头上掠过落在旁边麦地的麦穗上,东张西望的啄着即将成熟的麦粒。
  韩小路指着那云雀说:“爸,你看,那鸟在偷吃麦子哩!”
  韩雨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稍顿,他才问:“是吗,在哪里?”
  韩小路对父亲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反感,她不高兴地说:“都飞了!爸,你刚才在想啥嘛?女儿说些啥,你仿佛根本没听。”

  韩雨吱吱唔唔,但脸上给人一种想说又不想说的感觉。
  是啊,这事他能说吗?
  这条小路,对韩雨来说太熟悉不过了,熟悉得他能闭上眼睛从小镇走到老宅。
  要是时光能退回的话,韩雨宁可让它退到四十年前。
  那个时候,母亲常牵着他的小手从小镇家里出发往西山走。走过这条小路,趆过老宅前的那条小河,再往右走几十米就是那虽然陈旧但还耀眼的老宅。

  可是母亲从不让他进老宅,就让他在老宅院门外玩。
  每每这个时候,一个叫何波的男孩总是从老宅院子里跑出来,牵着他的手往小河边跑。
  韩雨记得,第一次那是一个夏天的一天下午,天上骄阳似火。何波把他带到小桥上,用手合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小嘴上仰天拖着声音吼道:“阿嗬--阿嗬--阿嗬!阿嗬--阿嗬--阿嗬!”
  这样吼了两遍,有三个同样大小的女孩不知从什么地方就跑到他俩面前。一个小辫子气喘喘吁于地用手袖抹者鼻涕;一个短头发用双手往上提着裤子;还有一个只看着他俩笑而不语。

  多么天真活泼的小伙伴!
  通过何波的简单介绍,那个小辫子女孩叫胡芳;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叫梁世容;那个只含笑而不语的叫信香。
  当时韩雨感到新奇,问何波:“有姓香的吗?”何波纠正说:“不是姓香,是信香。”韩雨说:”我问的就是姓香嘛!”何波说:“不给你扯了。你叫她信香就是了。”韩雨迷茫地摇摇头。

  从此,他们五人就经常在小路上跑,在麦地里捉迷藏,在桥头那片林子里捉飞乌,在小桥上看太阳,站在河堤上往河里扔石头。实在太热了,就下河摸魚捉蟹打水仗,甚至几个人都把衣服脱得光光的跳进水里洗澡。
  记得有一次,他们五人在河里洗澡时,韩雨发现何波的小眼睛老往信香,就是那个经常笑而不语,大眼睛白皮肤小嘴巴的女孩的肚子下边瞟。瞟了一眼又往其他两个女孩的下面看,然后又往自己的肚子下边看。

  看了又瞟,瞟了又看。这样几个来回后,何波把嘴贴在韩雨耳边悄声说:“你发现没有,她们和我们不一样!”
  韩雨问:“啥子不一样?”何波说:“下边不一样!”韩雨又问:“哪个下边不一样?”何波急了,说:“不给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何波比韩雨差不多大两岁,自然比韩雨懂的多。

  不知不觉,韩小路和父亲韩雨走到了这座桥头,又看见离桥头不远的那片茂密的丛林。一群小鸟从丛林中飞来,从他们头上飞过。不一会儿,小鸟群又飞回来,在他俩头上盘旋着飞了两圈,齐刷刷的降落在麦地里。
  这时,两个恰似情人的一男一女依偎着身子从林子里出来。韩小路一看象身子触到了电似的一颤,不禁松开了父亲的手。

  那是十年前一个初春的一天,学校组织春游。韩小路和她的同学吴平与同学们一起来到这河边安营扎塞玩耍。
  中午,吃过同学们自已弄的午饭,就开始自由活动。

  吴平拽着韩小路顺河边往上游走。边走边说着她们班上发生的趣闻乐事。尤其俩人在说到某某男生向某某女生的书里夹字条,那女生不但不感到害羞把字条藏起来,反而站到老师讲台上,拿出那字条当着众多同学大声地念,羞得那男生往桌子下面钻时,俩人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吴平指着不远处那丛林旁的一男一女说:“小路你看,那不是你爸爸韩叔叔吗?”韩小路顺着吴平的手看过去,正是她父亲韩雨。

  此时,韩雨牵着一个长发女人的手正对着她俩走来。样子十分亲密无间。
  韩小路断定那女人绝对不是她妈。于是拖着吴平调头就跑。刚跑到桥头路口,就看见有几辆摩托车呼啸着警笛声向老宅驶去。
  十年后的今天,韩小路又来到这里,又看见了那片丛林,又发现一男一女从林边走来,怎不让她忆起当年那难堪的一幕?

  韩小路回过头来,见韩雨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他也许也在回忆当年的那一幕吧?但此刻她不想去追究父亲的那一幕,只想知道那一幕以外的事情。
  “爸,你在想什么呢?”韩小路问。见他低头不应又大声喊道:“爸爸!”
  韩雨一惊抬起头来,问:“你,你吼啥呀?”韩小路说:“想问你点事。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雨说:“问吧,啥子事哦?”韩小路说:“记得十年前的这个季节,我们学校组织春游到这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韩雨又一惊,把脸一侧,小声说:“猜不到。那时我又没在这里。”
  韩小路一笑说:“我看见好多警察的摩托车驶向老宅,那是怎么回事哦?”
  韩雨想了很久才说:“哦,老宅里死了两个人。”韩小路问:“什么样的人啊?”
  “两个从省里来考查西山开发的专家。”韩雨说。

  “是他杀还是自杀?”韩小路问。
  “警察说是他杀。”他说。
  “凶手抓住了吗?”她又问。
  韩雨顿一下,说:“抓住了,后来又放了。”
  韩小路再问:“那凶手是谁?为什么抓了又放了呢?”

  韩雨不耐烦了,大声责备说:“你还有完没完?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又不是警察!”
  她严竣地说:“你知道!”见韩雨惊诧不己,便改口说:“你当时是副镇长呀!你不可能不知道。算了。你不想说,我还懒得问呢!”
  她又挽着韩雨的胳膊,说:“走,我们到老宅看看去。”

  他往地下吐了一口口水,继续说:“我给你说过多少次,那老宅是凶宅,千万去不得。可你就是不听,气死我了!这么不听话的女儿,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是不是我韩雨的女儿,我和你妈又是不是你的父母?”
  韩小路望着他,不惊也不诧,只冷冷地说:“你说呢?”
  韩雨一听不吱声了。他十分后悔,不该问最后一句话。
  在我们继续追踪老悬案前,让我们先把小镇说一说。

  小镇不大也不小,不算它管辖的村组,就街道面积而言,不到两平方公里,但人口却接近两万。这是个人口多房子少,手工作坊多,现代工业少,赶场的人多,买商品的人少的贫困镇。要不是前年修了栋四层楼的镇府办公楼,全镇见不到一座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物。老百姓不用说,八成人仍住在青一色的老得千疙疮百孔的红砖青瓦平房里。
  由于小镇处于两县交接处,尽管人穷镇贫,但每逢赶场天街上总是拥挤不通。
  今天是阳历5月6日,农历四月初四,是小镇每逢农历一、四、七的赶场天。不到吃早饭的时光,坿近甚至很远的人们和小商小贩就陆续象潮水一样涌进小镇。

  小镇逢场,不仅吸引了那些想卖东西、想买东西、既不想卖又不想买只是想来凑热闹的人们,也吸引了一些不知是好吃懒做还是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穷困撩倒只能乞讨为生的流浪者。
  你看,在通往西山老宅的路口,就刚坐下一个乞丐。他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衣衫烂缕,臉上脏得除了那双贼淄似的眼睛几乎分不清嘴鼻在什么位置。他伸着一只似乎殘疾的腿,双手捧着一个缺了口的污垢集满了边沿的大斗碗,向着过路的人要钱讨食。

  不少人尤其那些打扮得自以为高贵的人,见了他便离他老远不削一顾的快步离去。除了少数好心的太婆大爷和小孩子外,几乎少有人往他的斗碗里扔钱丢食。
  凡是逢场天,小镇派出所的民警除了值班和出警的外,都被分配到小镇的各个角落巡視。虽然阶级斗争己基夲结束,改革开放以经快二十年,大面积大范围的敌我矛盾己不复存在,但坏人和不法分子还是有的。他们经常以公开的、半公开的、甚至诡密的诸多形式和手段与社会和人民为敌。所以作为保护人民,维持社会治安的人民警察自知责任重大。

  吴平来了,她警惕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从人丛中东瞧西盯的走来。
  吴平本不算是漂亮的女人,皮肤不白,但黄黑得很受看;眉毛也不细,但粗犷得很威严;眼睛也不大,但小得又让人感觉很亲近;鼻梁也不高,但矮得恰如其分;嘴唇很大,但大得让男人觉得性感。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象她这样的女人在小镇满目皆是。但是由于她身材高挑不瘦不胖再加穿上那身合体的警服,还是被没戴有色眼镜的男人们视为有特点的美女。其实她没啥引人注目的特点,要说有,就是性格粗放,说话口不遮拦有啥说啥。
  吴平巡逻到街头,看見那乞丐在向一个人要钱。那人不给,还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出现呌花子?吴平一看,也觉奇怪。

  她在小镇工作不说太长也有一年多,可从来没见过这乞丐。再说,经过几次清理遣送,至少有半年多在小镇没见乞丐沿街乞讨了。
  那乞丐见警察向他走来,便倏地收回似乎残废的腿,并伸手把破草帽的边沿往额头下拉,以遮住他那本来就难看的脸。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猛地拍在她肩上。她吃惊地回过身去,惊喜地喊道:“哇,韩小路!老同学打扮得好美好美啊!”

  韩小路穿着碎花粉红夏布长袖衫,青蓝色长裤,米黄色的高跟皮鞋,油黑的马尾巴上扎着一朵鲜颜的桃红发结。她这一装束,把本来就漂亮的身材和脸蛋勾勒得凸凹有致,更加美丽动人。
  她问吴平道:“都在开发办上班了,还在派出所干呀?”

  吴平把韩小路拽到阶沿上背对那乞丐对她说:“今天是星期日,又逢场。赶场的人特多,所长就把我给象拉夫一样,给拉来了。本来我是要和他去成都玩儿的。”
  韩小路明知故问,道:“哪个他哦?”她说:“还有哪个,罗兵呀!”
  “哟,镇长加帅哥!你们是怎么搞上的?”韩小路问。
  “怎么搞上的?说得多难听啊!想听嗖,就让本姑娘给你细细道来。”吴平说。
  “不影响你巡逻吧?”韩小路问。
  “不会,我的眼睛神着呢!”吴平说。

  韩小路一笑,说:“你就吹吧!”
  吴平往四周扫了两眼,回头对韩小路说:“刚来时,他还是小镇政府的办公室的一个小秘书,后来连副的都没当就升为办公室主任,再后来就当上了副镇长。这前后不到一年,二十四岁的他就连升三级!在人口不到两万的小镇,可算是一个很大的新闻。有的人就说他是火箭干部。因此,有的人对他刮目相看;有的人对他搖头摆脑;有的人对他点头哈腰;有的人对他远而敬之;有的人羡慕他,有的人鄙视他;有的人恨他,有的人喜欢他。不瞒你说,本姑娘就是喜欢他的人。”
  稍顿,她又接着说:“为了不枉费对他爱的付出,我曾经对他的背景作了求证,主要看他老不老实尖不尖滑!”

  韩小路问:“你是怎么求证的?”
  吴平说:“我问他,听说你爸是省公安厅的?他答是。我又问是带长的吗?他答是。我再问是厅长吗?他答不是。我当时还真有些失落。”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我接着问,不带一个长字?他说带了。我忽然又兴奋起来,问是副厅长吗?他答是副堂长。見我有些迷惑,他便补充说就是食堂副堂长。食堂你知道吗?就是吃飯的地方。我对他的答复半信半疑,但看他那说话的严肃劲,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又对他产生了疑义。这个疑义不消除,我对他还是不算了解。”
  韩小路说:“他都说了真话了,你还有什么疑义哦?”

  吴平说:“按现在官场的潜规则,他这样的背景是不会连升三级的。”
  “那你又怎么办?不理他!”
  “错。我才不学项羽,我要学刘邦,宜将乘勇追穷寇。于是我继续问,你下派到小镇是组织的决定吗?他说是也不全是。我说怎么理解?他说首先是我要求的,其次是组织研究的,最后是自己决定的。”

  “他见我低着头不再问了,便大声说,怎么不问了?继续问呀!你在大学的成绩好吗?你妈是省上的什么干部?你一年连升三级花了好多钱?你问呀!你不是派出所的警察吗?问是警察的专长。继续问呀,哈哈!哎呀,搞得我脸红筋涨,要不是他哈哈大笑,我还真下不了台。”
  韩小路说:“就这么搞上了?”她说:“反正我是搞上他了。哎呀!怎么我也说搞呢?多俗!”她的脸刹地红了。

  为转开话题,吴平问:“你爸的伤好些了吗?我本想去你家看他的,可就是工作走不开。唉,要不晚上我去看看他?”
  韩小路说:“不用了,都出院几天了。”吴平说:“出院就好了。你爸呀不仅是个好镇长还是个好爸爸。不说别的就说那天晚上吧,都很晚很晚了,他还打电话问我你在不在我家?我说不在。他可急死了!唉,那天晚上你到那儿去了?”

  见韩小路没吭声,又问:“你爸是那天晚上为了出去找你才摔伤的吧?”
  韩小路说:“大概可能是吧。”
  吴平又问:“我听我妈说,好笑人哦!你爸是咋个摔的,怎么会伤到那里?”
  韩小路故作生气地打断说:“你也太职业了吧?你才当几天警察呀?”
  吴平故作笑态说:“对不起哈,我问多了。”她思忖一下,又转过话题说:“哎,大美女,都快毕业了,有没有相好的?”

  韩小路给她一个秀拳,说:“又来了!”
  使吴平没注意的是,当她背着乞丐和韩小路摆条时,那乞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地上站起来旋即消失在人流中。
  当吴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看时,那乞丐早已不知去向。“唉,人呢?”她惊讶地问。
  韩小路笑着说:“啥子人啊?”吴平说:“那个要钱的乞丐呀!”

  “早走了。”韩小路说。
  “啥子时候走的?”
  韩小路朝她一笑,说:“你不是说你的眼睛挺神吗,怎么也走神了呢?”
  吴平说:“他好象何波噢,特别是那双眼神,小时候对我印象特深!”
  韩小路说:“不可能吧,何波不是早死了吗?听说他的墓碑还好好的立在柏条河的下游哩!”

  吴平说:“难道我看花了眼?”
  韩小路说:“也许吧。”
  其实,韩小路早就看出那乞丐有问题。她虽然在和吴平摆条,可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身上。
  一个小时前,那个乞丐还在小镇的南街头乞讨。韩小路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并没向她要钱。可一会儿,副镇长李琼路过的时候,他却端起大碗伸向了她。李琼好象无奈但又有些紧张。她朝四周看了一下,似乎觉得无人注意她,才从身上摸出一把纸币放进他的碗里,又以很快的速度从碗里拿了一样什么东西捏在手里便走。这一幕被站在暗处观察的韩小路看了个清清楚楚。

  接着,那乞丐迅速站起来,把草帽往下一拉步入人群。
  韩小路在乞丐后面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紧紧跟着,一直跟到西街口。于是在西街口碰见了老同学吴平。
  本来就对乞丐有疑问的韩小路,经吴平这么一点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镇上经常有乞丐来乞讨吗?”韩小路问吴平。
  “哪儿哟!都好长时间没有了。今天晓得咋个的哟,莫名其妙的来一个。”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像何波?你见过何波吗?”韩小路又问。

  “不是眼睛是眼神。小时候,不!我上高中那年,我去派出所找我爸。我看见所长刑队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人的眼神对我印象很深。那眼神仿佛是从那像夹缝似的眼帘里射出来的寒光,非常恐怖可怕。我问刑队这人是谁?他说这就是在老宅杀死俩成都人的凶手何波。后来听说何波死了,可他那双眼神还凶神恶刹地留在我的印象里。”
  “你确认刚才那个乞讨者的眼神像何波的眼神吗?”

  吴平说:“嗯,像,像极了!”
  “这就怪了!”韩小路说。
  星期一上班后,韩雨在办公室忐忑不安,一会儿坐,一会儿起,一会儿站,一会儿走。电话响了无数遍他不接,门口多人招呼他他不应,活象是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女儿韩小路独闯老宅惊动了何波后,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虽然那晚他在老宅放了他一码,但事情却被这一放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危险。

  他对何波太了解了。他是一个死了一次的人。以他现在的处境假死跟真死有什么两样?那他为什么要这样活着,难道就只为了向我韩雨报仇雪恨吗?昨晚,当他看了李琼带回来何波要约他见面的字条后,他几乎不安到极点,精神也一下陷入崩溃!
  这时候李琼进来了。这位一向以飒爽英姿的形像与韩镇长鞍前马后,抬矫轿子,吹喇叭的贴心人,今天一改往日在韩雨面前睫毛丰盈,秋色尽显的惯例,却显得异常落漠和憔悴。
  她轻轻的走进来,小声地对韩雨说:“吴书记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没接,他就把电话打到我那儿了,他说叫你去他办公室。”

  韩雨问:“有啥子事嘛?”
  李琼说:“听说罗兵要带开发小组的人去西山考查。”
  韩雨一惊,说:“这小子捡到鸡毛当令箭,得了势了!他还真拿开发西山当回事,说干就干。”
  李琼说:“县政府的批文都下来了,叫快报方案哩。他不当回事行吗?”

  在去书记办公室的路上,韩雨对李琼小声说着什么。李琼频频点头。
  韩雨和李琼到了书记办公室,吴奇中不在。韩雨见罗兵和袁一锋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脸无表情的盯着他,让韩雨着实感到惊诧。
  韩雨慕然想起,吴奇中曾经给他无意识地提过,罗兵想要两个不开工资的人到开发小组协助工作,除了韩小路还有一个就是袁一锋。吴奇中说他同意了。

  这袁一锋可是原A县公安局的局长啊!当年何波的案子就是他亲自操办的。想当年,老宅的凶案发生后,袁一锋第一个想到的凶杀嫌疑人就是老宅户主何波。三日后,县刑警队将漂泊在外地的何波一举抓获。在收取证据时,他和吴奇中还有李琼都写了旁证材料,一致指认何波就是这起命案的凶手。但他们没想到,铁板订钉的案子,却在三个月后黄了。何波以杀人证据不足被释放。

  今天,见到这个捉鬼又放鬼的袁一锋,他不禁怒从心起。但是在此刻他忍了。没让怒火迸发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当着袁一锋的面,他不仅不发火,反而落落大方,笑逐言开地招呼道:“哎呀!是老首长光临啊?韩某来迟失敬失敬了!”边说边和袁一锋热情握手。
  袁一锋也绽开笑容,说:“大镇长真忙啊!连书记的电话也没时间接,还得麻烦李镇长亲自请。”
  李琼为他解围说:“镇长刚才不在办公室,所以没听见电话也就没接电话。”说时,吴奇中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来,

  大家都落坐后,吴奇中晃着手中的文件说:“根据县里的这个批文,要我们在文件收到后十五天内拿出西山旅游开发的方案,而且要求三个月内必须动工开发。按照文件收到的时间推算,十五天只剩十天了。老韩呀!你是怎么看文件,又是怎么处理文件的?这行政上的文件你光签过已阅能行吗?你可是镇长哦!”
  韩雨低头不语。
  吴奇中见韩雨不吭声,便对罗兵说:“他不说就由你说吧!你们准备怎么走下一步?最好说具体点。官面堂皇的话少说,最好不说。”

  罗兵看了眼袁一锋,说:“我们开发小组准备今天就上山……”
  “甚么,上山?”没等罗兵说完,韩雨就忍不住大声吼起来。他说:“几百年上千年没人敢碰的山你罗兵也敢碰?你知道么,那山峦丛林密布,陡壁峭岩,乱象横生,蛇虫出没,无路可走。你,你们怎么上?”
  “怎么上?用脚走着上!”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跟着韩小路和吴平快步走进办公室。

  韩小路继续说:“鲁迅在他的《故乡》里写道,世界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她面对韩雨严肃地说:“几百年上千年西山无路,就是无人去走。现在就由我们开发小组的人去走吧!
  她面对大家大声地:“我相信事在人为,要不了多久,西山就能走出一条金光闪闪的富民之路!”

  “做梦吧!”韩雨对韩小路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开发小组又是谁?你还是块未出熔炉的石头,一个乳气未消的丫头!你懂什么?千百年来,远的不说,就从唐朝开始,李世民武则天,康熙乾龙都看上过西山而不敢动西山。难道这些真命天子还不如你?你有本事就回你学校去,好好学点真本事,不要在这里打胡乱说,意想天开,丢尽韩家的脸!”
  可以说,这是韩雨第一次当着大家尤其当着吴奇中的面斥责自己的女儿。情绪之激动,言语之尖酸,声色之惧厉,几乎前所未有。

  训斥完了,气放了,口也渴了。他喝了口吴奇中杯子里的水,突感心头一阵隐痛。
  韩小路是他的心肝宝贝啊!他这样训她,他的心怎么会不痛?
  罗兵说话了。首先他劝韩镇长不要激动。说年纪大了一激动就上火,上火就容易伤肝,肝伤了你说这身体会好么?其次他说,开发西山是县里镇里的决定,你是镇长,应该说也是你的决定。

  最后罗兵说:“开发小组上山考查,不是韩小路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大家研究定的,符合批文里的要求。伟人说,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必须亲自偿一偿。引伸过来,也就是说,要开发西山就必须知道山里有些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这个道理谁都能懂。”
  大概蔽不住了,年轻人就有这个气势,吴平说话了。她说:“我旗帜鲜明的支持韩小路。我不象有的人,”她乜了眼罗兵,“说话四平八稳,谁也不想得罪。上山实地考查就是韩小路首先提出来的,有啥子错?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祖宗的明训!我不相信,韩叔,还有我爸和袁伯伯,你们这些老党员不会不记得。”

  她略一停顿又说:“至于西山从古到今无路可走的定论,我解释一下小路刚才说过的一句话:路是人走出来的。西山过去无路,正因为他们是真命天子,他们放不下架子,也没这个胆子,不愿也不敢去走。我们不是真命天子,我们是人!没有任何负担和顾忌。所以我们不但想走愿走而且能打破一切陈规陋习,无所畏惧的大着胆车子去走。拿现在的话来说,这是什么?这就是改革,就是解放思想!”

  袁一锋突然站起来说:“老吴,有纸笔没有?”吴奇中说:“灵感来了,想写字?有,我还是你的学生哩。”
  当吴奇中把宣纸和书写毛笔摆在袁一锋面前时,他却说:“不写了,后生可畏四个字好记。”
  吴奇中动手收拾宣纸和笔却被袁一锋接过去,对吴奇中玩笑似地说:“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也该你这个一把手决断了,发指示吧。”

  吴奇中撂下纸笔说:“我还没听见老首长老领导老老师的高见呢!学生且能武断?”
  袁一锋问:“真要我说?”
  吴奇中说:“不是要,是请!”
  袁一锋说:“那就不客气了。说两句,就两句:第一句,后生说得对。第二句,就按后生说的做。”想了一下他又说:“再补充半句,先生不掉格!”说这话时,他有意地把目光从韩雨和吴奇中的脸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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