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国志。”蔡政委重复一遍。
“是是。”小郑继续道：“这个手稿是临沧市文化局一个老干部写的，他已经去世了，现在稿子在文化局一个职工，姓李，在他手里头，这个人跟我以前是同事，我是去年才调到我们镇武装部宣传科……”
“说重点。”蔡政委道。
“是是。”小郑赶紧道：“整个事是这样，大概三年前有一次跟李寒林喝酒，就那个小李，他给我说了一件事，说几天前有个人找到他，找他打听一件事，关于那本《魔国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什么事。”
“是一个——怎么说呢——目前不能确定的一条古代记录。”小郑道：“我先说一下这本手稿的内容，它是那个老干部生前经过10多年的田野考察完成的，主要讲云南以前一个叫句町的国家，这个古国的起源历史。”
“钩听？”蔡政委问：“怎么写。”
“句町。”小郑解释：“句号的句，读作‘钩’，町是田字旁一个丁。”
“句町。”蔡政委点头：“你继续。”
“手稿主要内容就是那个古国。”小郑道：“这个国家是公元前多少年出现的，后来大致在西晋时候灭亡了——”
西晋！我忽然有个异样感觉。
“——这个国家面积很大。”小郑继续道：“现在的云南南部基本都包括进去，广西越南还有一部分，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事情主要出在其中一条记录，内容是什么呢，说是作者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一条古代记载，说这个句町古国起源自一个叫‘魔国’的地方。”
“魔国。”蔡政委道：“所以叫魔国志。”
“是是。”小郑道：“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带神话色彩了，但后面的记载更诡异，说那个‘魔国’里面有一道“门”，“门”里面有一个叫‘阿支查’的东西，那东西身上有33处穴位，其中有一处穴位，叫什么‘究’，两个字，前头还有个字我记不住了，就说那个穴位，每隔4320年循环出现一次。”
“阿支查。”田部长皱眉道：“啥东西，名字怪头怪脑！”
“不知道。”小郑道：“不过我们当时分析，既然有所谓的穴位，会不会——”
“会不会是个活物。”保卫接嘴道。
蔡政委瞟他一眼，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循环出现。”蔡政委道：“这怎么讲。”
“原文就这四个字。”小郑道：“可能意思就是说那个穴位每隔4320年，在那个叫‘阿支查’的东西身上出现一次。”
蔡政委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小郑突然笑了一下：“下面就更离奇，说只要把绝症病人，就是那些要死的人，只要把他放进那个穴位里面，因为那东西只出现6天，只要在6天之内把人放进去，可以循环而出。”
“什么！”蔡政委皱眉。
“原文也是这四个字——循环而出。”小郑道：“我们根据前后意思，应该是说可以让这个人不会死掉，抢救过来，估计是这个意思。”
“就是复活嘛！”旁边保卫道：“说这么X巴麻烦！”
“循环而出。”蔡政委点点头：“好。当时怎么样。”
“当时是这样。”小郑道：“找他那个人，叫宋昌龙，是云南锡矿集团临沧地区分公司经理，算个大老板，当时找到李寒林，就问起这个事，李寒林后来给我说，当时那个宋经理非常认真的问他，对这条记录怎么看。”
“他居然信了！”保卫干笑一声。
蔡政委瞟他一眼：“李寒林当时怎么说？”
“李寒林当时不好回答。”小郑道：“他就说，这这是一条古代记载，目前没有任何考古资料能证明那个‘魔国’的存在，句町古国倒是有定论，是真实的一个古代国家，但那个‘魔国’，无法证明，至于后面提到的那道‘门’，还有里头那个物体，更是像虚构出来的，至于最后那条所谓‘复活’的内容，李寒林当时就说，应该是古代先民的神话传说。”
蔡政委点点头：“但宋昌龙相信是真的。”
“对对！”小郑道：“当时李寒林就问他怎么回事，那个宋经理就说，他有个亲戚的女儿，因为出车祸，高位截瘫，现在基本就类似个植物人，治了很久都没起色，他之前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就过来咨询一下，他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说的时候很认真，说他本人比较相信古代的记录，特别是一些比较古老的记录，很多看来都像神话，但是后来发现，很多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只不过被记录得像神话。”
蔡政委点点头：“他想委托你那个朋友找那个‘魔国’？”
“对对！”小郑道：“我朋友当时就很为难，因为他一直认为那条记载属于神话传说，传说的东西，怎么找？所以那次喝酒，他就说了这件事，还把稿子给我看，里面的确有这条记载，在最后几页，旁边还有一个附图。”
蔡政委朝铁人一指：“就这个？”
“是！”小郑道：“书上说，这个叫‘看门者’，是那道‘门’的守护者，守在门外面，据说有两尊，一左一右。”
“跟这个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小郑兴奋道：“眼睛！头发！肚皮！连这个洞洞都一样！”
“洞洞，哈哈。”旁边保卫又坏笑。
蔡政委点点头：“所以认为，实物既然出现，那条记录说不定是真实的。”
“是。”小郑道。
“你们联系那个宋经理没有。”蔡政委问。
“打了电话。”田部长道：“他在张家界耍，说马上过来，那个宋经理他当时也马上联系了一下，说在北京开会，也说连夜坐飞机过来，临沧下，汇合后马上坐车过来。”
蔡政委点点头：“怎么这么着急？”
“不知道。”田部长摇摇头：“当时电话里头一听找到铁人，就说马上过来，看来是完全信进去了，呵呵。”
“不是这个原因。”小郑道：“时间。”
“什么？”蔡政委没听懂。
“是时间。”小郑道：“时间来不及了。”
“怎么说。”
“刚才说了——”小郑道：“那个叫‘究’的穴位，4320年循环回归一次，根据上面一种古老历法，那个历法跟我们当地的佤族古历法差不多，那个老干部还专门花时间计算了一下，最后断定，循环回归时间，是什么什么‘纪’，里面的‘木鼠年木鼠月’。”
“木鼠年？”蔡政委问：“哪年？”
小郑忽然笑了一下：“看你们信不信。”
蔡政委一皱眉：“怎么。”
“计算结果就是今年。”小郑道：“1999年。8月。”
我记得当时眼镜儿小郑说完那句话，一房间的人全部都愣住，半天，田部长干笑一声：“今年8月！X巴，这么准！”
旁边保卫也完全不信，哈哈一笑：“这个绝对是说出来吓人的！什么东西有这么准？还具体到月份！骚X巴说！”
“知道你们不信。”小郑有点无奈：“但是算出来就这么个结果。”
蔡政委思索几秒：“你说是根据一个古代历法。什么历法。”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郑道：“就说那个老干部好像从那条古代记载里头发现了一种历法，非常古老，跟我们这边佤族一种‘星盘历’很接近，估计是‘星盘历’最早版本，他就根据这两种历法，算出了这个时间。”
“星盘历。”蔡政委沉吟道：“两种历法你见过没有。”
“星盘历我见过。”小郑回答：“以前在文化局时候见过现行的佤族《星盘历》，这个我有资料，但是那个古历法我没见过，好像李寒林也没见过。”
蔡政委点点头：“你说是三年前那个宋昌龙找的李寒林，他们调查结果如何知不知道。”
小郑一皱眉：“也不太清楚。李寒林之后倒是马上就开始去查，他说没查出什么名堂，那个宋经理据说后来也自己找了几个人去查，结果不清楚，李寒林说他估计也没什么结果。”
蔡政委点点头，问矮胖子：“今天几号。”
矮胖子有点走神，但很快反应过来：“23号。”
蔡政委瞟他一眼：“6月23号。还有两个月。按照上面说的错过了还要等4320年。”
旁边保卫戏谑一笑。
“好。我们总结一下。”蔡政委没理他：“目前是这样，有一条古代记载，说那个什么句町古国起源自一个叫‘魔国’的地方，魔国有一道门，里面存在一个叫‘阿支查’的物体，它上面有33个穴位，其中一个叫什么‘究’的，每隔4320年循环出现一次，只出现6天，只要把绝症病人在这6天内放置到穴位里面，就会‘循环而出’，暂时判断是‘治愈’的意思，根据记载里一种古达历法，这个叫‘某究’的穴位，出现时间是99年就是今年8月，大致这个意思是吧。”
“是是。”小郑忙点头。
“好。现在我们就当做这是一条真实性质的记录。”蔡政委道：“这点很重要。如果认为是假的，现在我们几个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田部长瞟了保卫一眼，赶紧点头：“对。对。”
“目前有三个问题必须搞清楚。”蔡政委道：“第一，就是‘魔国’是个什么，是否是一个古代城池。”
“应该是。”小郑点头。
“那它具体位置在哪里。就是说有没有一个大致范围，这点手稿上有没有定论。”
“这个——”小郑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问李寒林。”
“有没有可能在新疆。”蔡政委顿了顿：“阿尔泰山。”
所有人都一凛。
“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穴位的性质。”蔡政委继续道：“首先，这个所谓的‘阿支查’是个什么性质的东西，刚才有人说是一种活物，这点我持保留意见，我的看法是，这条记录从出现‘魔国’开始，后面的内容基本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隐喻。”
“隐喻。”小郑重复一句。
蔡政委点点头：“就是用神话性的文字来传递某种信息，这种手法在古代记载里司空见惯，我相信那个宋昌龙也是因为这个判断，才来找的李寒林。”
“死马当活马医，哼哼。”旁边，保卫咕哝了一句。
“行，这点暂时放下。”蔡政委没理他：“现在研究一个问题，上面说，这种穴位它每隔4320年循环出现一次，这里头就有两个关键点，第一，说它循环回归，那么，它之前，在哪里去了。”
小郑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
“还有这个4320年。”蔡政委道：“为什么是这个数字。为什么不是5320，或者4230。”
他顿了顿：“这个数字，一定有它的特殊性。”
小郑茫然点头：“是要......是要研究一下。”
“还有最后一点。”蔡政委指了指铁人：“就是它。我刚才说了，这东西跟72年那次事件有直接关联，那次可以说非常惨重，现场死亡7人，之后在几乎同一年死亡3人，死于同一种恶性疾病，一直没查出原因，目前还有两人失踪，我当时作为部队领导负有直接责任，从72年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调查此事。对了，刚才你说什么，这东西叫守门者。”
“对。”小郑忙道：“守门者。”
“守门者。”蔡政委点点头：“72年，它从阿尔泰山里头带出来，之后被盗，现在突然出现在成都一座宾馆地下室，最重要，你们断定它跟所谓的‘魔国’有关，这里面是否有必然联系。”
都没吭声。
“所以现在关键，是找到一个楔入点。”蔡政委道：“就是说找准一个点，能把72年新疆那边跟你们这边能够联系起来，能深入调查下去，现在这个铁人算是一个，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这句话是问我，我听得出神，反应过来：“叫——军军。”
“军军。”几个人都念了一遍。
“军军。好。”蔡政委道：“我们这样，林富根是不是在卫生院，我现在马上去，之后要去一趟县医院，这位小兄弟就跟我一起，你们这边，东西你们先保管一下，宋经理跟李寒林来了马上通知我，到时候你们负责介绍，大家有必要开个会，深入研究一下，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几位。”
“应该的。应该的。”田部长忙不迭点头。
蔡政委看了看手表：“现在4点05。车子在外面吧，我先过去一趟，这位小兄弟你们就安排一下。”
“好。好。”
蔡政委回头对黑胖子道：“我们走。”
“有个问题。”黑胖子却道。
“怎么。”
“那个女精神病。”黑胖子道：“能确定她今年35岁？”
都一愣，田部长问保卫：“35？”
“老岩格说是35。”保卫道。
“有什么问题。”蔡政委问。
“可能是巧合。”黑胖子闷声闷气道：“她今年35，出生就在1964年，说她8岁时候她嘴巴开始出现问题，8岁——”
“8岁！”旁边小郑一凛：“72年时候！”
黑胖子不语。
蔡政委若有所思：“你觉得时间有问题。”
“巧合。可能。”黑胖子道。
蔡政委沉吟一阵：“那个女的现在在哪里。”
“要去问。”田部长道：“当时被几个人用石头打死了。要去问县安全办。他们知道。”
“一般要拉回县殡仪馆。”保卫道：“放几天，没人领就一把火烧掉。”
“好。”蔡政委道：“去确定一下。我们先过去，到时候大家再碰头。”
说完这句，他跟黑胖子直接出门，外面依然暴雨，田部长叫保卫把编织袋拉好，小心放在墙角，又叫小郑带我去旁边一个房间，说里头有沙发，可以睡觉。
很快出了门，院坝里头停了那辆越野车，蔡政委几人上了车，匆匆开出门，应该是去镇卫生院，去找林富根。
我被带进一个房间，里头有一张竹子沙发，关了灯，倒在上面，周身如同散架，脑子里也乱作一团，之前突然得到一大堆信息，个个感觉都异常重要，想理清一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数字“4320”在脑子里胡乱游走，如同幽灵一般。
很快睡过去，也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拍我：“喂喂！”
睁眼一看，灯已经开了，拍我的是大胖子保卫，还有两个人，是蔡政委跟田部长，都一脸严峻看我，气氛有些不对。
“起来！问你个事！”保卫没好气道。
我赶紧坐起来，蔡政委问：“外头那辆面包车是不是你们在广西抢的。”
“是。”我道。
“当时什么情况你说一下。”
我左右看看：“当时——”
“你老老实实说。”蔡政委盯着我：“现在出了一个问题。你不老实，我们无法帮你。”
“当时——”我只感觉脑袋一团乱麻：“当时我们坐火车去南宁，结果上头——妈的一两句话说不清，当时——”
“行了。”蔡政委挥手打断我，对田部长道：“他们知不知道他在这里，另外一个在县医院。”
“通报上倒是没说。”田部长看了看手表，头发蓬乱，脸色很难看：“现在4点50，说是早上7点半过来，到时候一问就知道，我们这边是没办法隐瞒的。”
“7点半！”蔡政委思索几秒：“他还在县医院？”
“肯定在。”田部长道：“才做完手术，按程序，不会放他走。”
“想个办法。把他弄出来。”
田部长跟保卫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旁边，我暗暗心惊：听口气，他们似乎在说军军！
看来是出事了！多半是广西“跳火车”那件事！莫非，那头有人追查过来了！
“你们武装部好不好出面？”蔡政委问。
“这个——”田部长一脸难色：“协查通道已经接到了，我们再去拉人，上面查下来……”
“冒充家属去！”保卫道。
“说一下。”蔡政委忙道。
“我可以找几个人。”保卫道：“冒充他家属，过去说要把人领回去，关键是手术的钱——”
“这个我出。”蔡政委道。
“怕有问题。”田部长皱眉道：“主要怕医院不放人，他是安全办送过去的，按程序，要审查身份后才放人——”
“简单！”保卫满不在乎：“到时候叫那几个人去闹，我叫我们本地几个Y族去，医院最怕他们闹，我见过几次，上次就是，也是车祸，有个人动手术住院，他是Y族人，家属来了嫌贵，就闹，哭天抢地的闹，医院最后遭不住还是让人走。”
“就这样！”蔡政委道：“那你赶快去找人。经费方面不用考虑，关键是保密性。”
“放心！”保卫一拍胸脯：“我有关系。一辈子查不出来。”
蔡政委拍拍他，保卫迅速出门，外面黑沉沉，暴雨似乎小了点。
蔡政委思索几秒，对我道：“这样，你去一趟。”
我赶紧站起来：“你说——县医院？”
“是。”蔡政委道：“现在出了个状况，得赶快把你朋友领出来！我们这边不方便去。来，你听我说。”
他扶住我肩膀：“你去后把情况简单说一下，叫他务必跟我们见面，我有很重要事情问他。还有，他要是犹豫，你给他说，我们认识一个人——”
“谁？”
“叫老猫。我相信你朋友一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