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99年中国神秘事件录

  好,继续。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那张名片上清楚显示一个人名“刘学朋”,是“成都华业实业公司”总经理,其实当时还没意识到问题,想的是一张普通名片,结果老彭在旁边忽然说——“这里也有刘学朋!”
  我跟军军马上凑过去看,发现那本“红皮笔记本”最开头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后面几页夹了厚厚的几张类似合同跟单据的东西。
  “刘学朋!”老彭一指。
  打火机火光摇曳,我看得清晰:这页第一排是一段有点古怪的文字——“目标人物:刘学朋”。
  下面,是出生年月——“1949年X月X日”(标注x是应当事人要求保密)。
  然后“籍贯”——“成都XX县XX镇”。
  紧接着,是“家庭成员跟住址”,写了一大段,这里不方便透露,住址在“青羊区XX小区”。
  最下面,是“工作履历”,密密麻麻一大段。
  “蓝光宾馆!”军军忽然道。
  我也同时看见,那段文字中间出现了这么一段话——“1979年蓝光宾馆项目部负责人”。
  “原来那个宾馆是他们公司修的!”老彭道。
  “1979年时候。”军军道。
  “奇怪。”老彭皱眉道:“他写这些东西干什么,感觉他在调查这个人,这个叫刘学朋的,有没有这么感觉?”
  军军不语,一把扯过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后面一页密密麻麻写了一半,看来只查到这些内容,后面就全是空白页,只有那一摞“单据”。
  军军几下扯出那些东西,翻开一张,打火机一照。
  “脑部CT报告。刘学朋。”他道。
  我这时也 看见,果然是一份脑部CT检验报告,名字赫然写着“刘学朋”,眉头上还打印了出报告的医院——“成都市八医院”。
  “未发现明显病变。”老彭照着念道。
  军军不语,翻到下面一张,火光下我看得清晰,是一份“脑电图报告”。
  “刘学朋。”老彭道。
  我也看清,名字还是这个人,医院还是“八医院”,下面检查结果就两个字“正常”。
  军军不语,翻到下一份,我一下看见,还是“八医院”,下面写着“脑部NMR检查报告”,被检测者赫然还是“刘学朋”!
  “我靠!”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NMR什么玩意儿?”老彭问。
  “核磁共振。”军军道。
  “这个人疯了还是怎么回事!”老彭奇道:“怎么又是CT又是共振,妈的比这儿的按摩还全套!”
  “这句话啥意思。”军军盯着检查单最下面。
  我凑过去看,看了一眼,顿时一头雾水。
  这时旁边老彭已经念出来:
  “检查结果,脑部未发现奥陶纪3+结晶体。”
  老彭念完,抬起头,一脸雾水的样子:“奥陶纪......什么3+结晶体,妈的啥东西!”
  “奥陶纪!”我回忆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纪录片:“好像是什么地质年代,跟侏罗纪差不多。”
  “侏罗纪!”老彭瞪大眼:“你说恐龙那个时候!几百万年前!”
  “差不多。”我点头:“反正很古老。”
  “那这个什么结晶体是啥玩意儿!”老彭道:“几百万年前的东西,怎么在这个刘学朋的脑袋里头?”
  “我知道个屁!”我道:“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上面不是说了吗,没查出来有!”
  “这个章奇怪。”军军忽然道。
  我已经看清,在那句检查结论上面,盖了一个“已核”的蓝色方形印章,下面还盖了一个同样蓝色的圆形印章,里面有一圈印刷体文字,明显是盖章的单位。
  军军举起打火机,凑过去,念道:“西南地质局第五化验科”。
  “西南地质局!”老彭瞪大眼:“怎么会盖他们的章!”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医院的医学检查报告,怎么最后盖的不是医院的章,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西南地质局第五化验科!”
  “应该是这个东西。”军军指着那段检查结论。
  “对!”我也反应过来:“奥陶纪!肯定这个什么结晶体就是这个第五化验科化验的!”
  “不对。”军军摇头:“是八医院对刘学朋脑部进行检查,发现里面没有这种结晶体,最后把报告交给这个第五化验科审核,经他们审核,结论正确,确实没有那种东西。”
  “对对对!”老彭点头:“应该是这么个程序!”
  军军一脸阴沉,盯了报告一阵,翻到下一张,赫然还是一张“NMR”报告,还是八医院,但是我立马注意到,被检测者不是刘学朋,换了另一个人——“赖勇”。
  “赖勇。”老彭也看见了:“谁?”
  “看结论。”军军道。
  我往下一看,赫然是一段话,跟之前一模一样——“检查结果,脑部未发现奥陶纪3+结晶体”。
  而这段话上面同样盖了一个蓝色的“已核”,下面也同样一个蓝色印章,而里面的一圈文字一模一样——“西南地质局第五化验科”!
  “第五化验科!”老彭抬头跟我对视一眼。
  军军一言不发,翻到最后一张,我一下发现,还是一模一样一张“NMR”报告,而名字竟然又变了,变成“郑明生”,而下面结论跟两个章印一模一样!
  “郑明生。”老彭一脸惊疑:“这三个人怎么回事,怎么都跑到八医院去做脑袋检查?发生了什么问题!”
  “时间。”军军忽然道。
  “什么?”我问。
  “检查时间。”军军一指报告:“你们看,87年3月13号。”
  他又迅速翻到前面两页,我看得清晰:两张“核磁共振”报告都是87年3月13号!
  “同一天!”老彭道。
  军军翻到最前面两张,念道:“87年3月10号。两张都是。”
  “怪事!”老彭道:“几天之内又是CT又是脑电图又是核磁共振,他想查什么!”
  “应该就这个东西。”军军道:“奥陶纪3+结晶体。”
  “对!”我道:“三个人,都想查这个东西!”
  老彭点点头:“太奇怪了!对了,你们说这三个人什么关系,怎么同时跑到八医院去查?”
  “关系不好说。”军军阴沉道:“我感觉他们三个人身上同时发生了一个很严重的变故,或者医疗事故,或者感染——”
  “辐射!”我接口道。
  “也有可能。”军军道。
  “关键是这个什么结晶体。”老彭道。
  “还有。”军军道:“我现在最感兴趣是,这个黄国华为什么要收集这几份报告。”

  “他在调查这几个人。”我道。
  “对!”老彭道:“而且主要目标是这个刘学朋,感觉这个调查非同小可,不像是那种的婚外情,还有财务税务这些私人调查。”
  “还有那根管道。”军军道:“我感觉主要有三个问题。”
  他顿了一下道:“第一,那个西南地质局第五化验室是个什么单位,那个结晶体又是个什么东西。第二,这三个人是在87年3月10号到13号去检查的,为啥在三天之内这么频繁的去体检,我感觉那之前他们三个身上出了某个重大问题。还有最后一个,就是这个地图。”
  他放下那几张报告,指着地图:“我直觉,黄国华进入过这根管道,感觉跟他对刘学朋的这次调查有直接关系,里头一定有东西。”
  “一根污水管道里头会有什么?”老彭问。
  “简单。”军军道:“进去一趟。就今天晚上。”
  黑暗中老彭跟我对视一眼。
  “怕有危险。”老彭有些犹豫。
  我也没吭声,脑子里跳出一幅画面:一具男尸,仰面在河水里面,身体死灰。
  “那个出口有多深?”军军问。
  “水下一米半左右。”老彭道:“最近开始涨水,可能有接近两米深。”
  军军指着地图:“要是上面画得正确,这根管道是从那个河滨绿化带底下穿过,再穿过那条马路,最后通到宾馆底下,我估计有20米左右长度,一口气进去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现在关键我们如何下河,能不能搞到船?”
  老彭迟疑一下:“我们站上有一条汽艇,但是晚上开过去,噪音大,怕联防发现,那一带晚上都有联防巡逻。”
  “联防问题不大。”军军道:“我晓得他们作息时间,一般都执勤到凌晨3,4点左右就要回去睡瞌睡,我们下半夜去,就开那条汽艇。”
  “潜水设备不要搞。”老彭问。
  “不需要。”军军道:“只要一个防水电筒,一圈长绳子,再来个钢丝钳跟撬棍,我估计那根管道里头应该有铁丝网之类的东西,钢丝钳最好是225号的,太小了水下不好发力。”
  “这些站上都有。”老彭道:“最好穿上我们工作服,万一被发现了,就是是夜间清淤作业。”
  “就这么办。”军军看了看手表:“现在1点10分。我去眯(注:睡觉)三个小时,你们两个去把东西准备好,4点半我们三个一起去。”

  
  那个排污口。

  
  兴安桥
  继续摆。
  当时拿定主意,老彭叫杨红给军军找一张床睡觉,然后我跟他回到水闸站,准备工具。
  老彭有钥匙,进去后就拉住我,问我当时在宾馆咋回事。
  我就详细说了一下,老彭一脸铁青:“要坏事。”
  我也迟疑:“这个人心狠手辣,现在我担心他那一下,会不会把那个胖女人砍死!”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老彭道:“只有先进去看一下再说。”
  我想到一个问题:“那个聋子到底是何方圣神,怎么对那个黄国华这么感兴趣?”
  老彭扯了扯鼻毛:“我就给你点一句,这个人有案底。”
  我一愣:“通缉犯?”
  老彭不语。
  我点点头:“好。他我不问。但现在问题,派出所的已经追到宾馆了,我担心那个小妹记得我长相,到时候把我揪出来,我就给你说实话,我怕我过不了审问那一关,到时候——”
  我没说完,意思很明显:到时候我把你老彭供出来,你不要怪我。
  老彭斜睨我:“你想出卖我?”
  我哼一声:“换做你,一样。”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老彭狠狠扯下一根鼻毛:“真到了那个地步,各自认命。”
  在水闸站准备好东西都快2点了,老彭打了个哈欠,说他先睡一下,军军来了叫他,于是他在库房找了个沙发睡了,我却毫无睡意,一个人蹲在门口抽烟。
  4点刚过,一条黑影从马路对面悄无声息横穿过来,看身形正是军军,我赶紧喊醒老彭,三个人上了汽艇,都换上河工队制服,军军看了一下工具,说:“走”。
  我赶紧发动,汽艇“突突突”朝“九眼桥”开去,已经下半夜,周围一片死寂,马达声音在夜空中远远传出去。
  很快穿过“兴安桥”,开了一截,老彭朝左边河墙一指:“靠过去。”
  我赶紧靠过去,靠近后抵住一处凸出的墙壁,熄了火。
  周围死寂一片,只听到河水“忽忽”流动。
  “应该就这个位置。”老彭道。
  军军站起来,三两下脱光衣服,脱得只剩一条长裤,露出瘦骨嶙峋的身子。
  “我下去看一下。”他道。
  说完他拿起防水电筒,身子一滑,三两下滑到水中,深吸一口气,脑袋一下入了水。
  黑暗中我跟老彭蹲在船上,紧张注视他,只见水里头忽然透出一道光柱,明显他打开了电筒,然后看见一团黑色影子沿着墙壁,缓缓移动,如同一个幽灵。
  “黑影”移动了五米左右,忽然定住,光团晃了一下,忽然消失,明显探入了一个空间当中。
  很快,光团再次出现,三秒钟后,“啵”一声,一个人头露出水面。
  自然是军军,他三两下游过来。
  “咋样?”老彭赶紧问。
  军军抓住船舷大口喘气:“找到了。”
  “里头啥情况?”
  “你说对了。”军军道:“是根水泥管道,进去三米左右有一道铁丝网,被剪开一个大洞,旁边还掉了一个电筒。”
  “肯定是他的!”老彭很兴奋。
  我也反应过来:“你说黄国华留下的?”
  “他进去过。”军军喘口气:“但有个奇怪地方。”
  “什么?”老彭问。
  “管道角度朝下。”
  老彭一愣:“朝下?”
  “我刚才粗粗估算了一下。”军军道:“整个管道角度明显朝下,估计5°左右。”
  “那不对!”老彭道:“污水管道的出口应该是角度朝上才对,这样才利于排水,怎么会倒过来了,朝下?”
  我也觉得奇怪,一时三个人都没吭声,只听河对岸某个小区里面,“汪汪!”有只狗突然狂叫了两声。
  “你说他是捞起来后突然流的血?”军军忽然问。
  老彭一愣,明白过来:“是。捞起来后可能过了五分钟,五官突然流血。”
  我也反应过来:他是说黄国华尸体脸上“突然流血”的事情。
  “五官。流鲜血。”军军眼神直勾勾。
  我跟老彭对视一眼,老彭问:“是不是发现啥子问题?”
  “里头水很冷。”军军道。
  我跟老彭都没听懂:“什么?”
  “那根管道。”军军道:“刚才我用手试了一下,里头的水温很冰,明显比外面低五六度。”
  “怎么会?”老彭不解:“水是通的,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度?”
  军军不语,过了几秒道:“我进去一趟。”

  说完深呼吸了几下,一下入了水,就看见那个光团缓缓移动,移动到那个位置,晃了一下,消失。
  河里头重新回归黑暗,我跟老彭一声不吭,盯着不动。
  足足过了两分钟,底下没任何动静。
  我隐隐感觉不对劲:“还不出来?”
  老彭死死盯着那个位置,扯着鼻毛,不吭声。
  又过了足足五分钟,老彭一扯鼻毛:“不对。”
  我也心跳加速:“这么久!肯定出事了!”
  老彭“忽”一下站起来,左右看了一眼,又一下蹲下来,汽艇猛的摇晃一下。
  “咋办?”我也手足无措:“是不是溺水了!”
  老彭使劲搓双手:“不行。不对头。”说完左右张望,边去扯鼻毛。
  我也四处张望:“干脆撤退!”
  老彭回头恨我一眼:“你慌个屁!”
  “那咋办!”我气急败坏:“都十分钟了!他肯定出事了!说不定跟那个国华一样!”
  老彭死死盯住河墙那个位置,不吭声。
  又过了一分钟,他“忽”一下站起来:“走!”
  我一喜,赶紧往船尾爬。
  “等一下!”老彭忽然道。
  我诧异回头:“咋了?”
  老彭朝水面一指:“灯光!”
  我一下也发现,河墙那个位置,水底下出现一团光亮,一动不动如同鬼火。
  “他出来了!”我喜道。
  老彭死盯着那团黄色“光团”,不吭声,半晌过后,“光团”纹丝不动,感觉在两米深的水下。
  “不对!”老彭道:“他咋个不动。”
  我也奇怪:“他肯定昏迷了!”
  “脱衣服!”老彭道:“下去救他!”
  我犹豫一下,这时也没办法,总不能看见人了还一走了之。
  赶紧三两下脱了衣服,只穿裤子,脱了鞋袜,在身上胡乱抹了几把河水,河风刮来,不由一个冷战。
  也没时间适应,赶紧下了水,感觉冰冷刺骨,咬牙忍住,朝那处游过去。
  几下游到近前,“光团”依然在那个位置,纹丝不动。
  我赶紧深深呼吸几下,脑袋“啵”一声入水,睁大眼一看,“光团”就在我脚下一米多深的位置,周围是河墙,上面出现一个黑幽幽的圆形洞口,明显就是那个管道入口。
  我扒住河墙,往下下潜,很快潜到那个位置,这下看清,是一把电筒,光柱对准外面,就放在入口处,里面黑幽幽的,没看见有人。
  这时我认出,这把电筒不是军军带下去那把。
  我反应过来:一定是刚才他在管道里头发现的那把,极有可能就是黄国华当时遗失的,这倒奇怪,人没出来,怎么电筒自己跑出来了?还自己亮了?谁打开的?
  一时狐疑,也来不及细想,脑袋凑过去,一下抓住电筒,晃了晃,下意识朝洞口里面一照。
  光柱直直打过去,我看得清晰:果然是一个圆柱形水泥管道,管壁呈暗灰色,里面大致三米深的位置,果然卡了一面铁丝网,中央被撕开了一个大洞。
  人呢?
  我不由脑袋伸进管道内,一下打了一个寒颤:里头的水温果然极冰凉,比外面果然要低好几度。
  也没时间管,电筒直直照过去,铁丝网后面,一片灰,还是管道,不知道有多深。
  我咬咬牙:算了,都十分钟了,他多半溺死在最里头了,还是撤退算了。
  想着就要后退,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阴寒”,似乎有一团“冰块”靠过来。
  我头皮一麻,一下定住,只感觉那“阴寒”无声无息,一下整个儿趴在了我背上,明显想“抱”住我。
  我吓得“咕噜”吐出一串气泡,想也没想,往管道里头一窜。
  只感觉那“阴寒”一下从我背上“滑”下来,“滑”到我两个大腿位置,似乎还想“抱住”我。
  不及细想,我双腿胡乱一蹬,身子一下整个窜入管道,没时间停留,我三两下往前猛窜,感觉管道果然角度朝下,只几下一只手就碰到了那道铁丝网。
  我赶紧一把抓住,顺势一带,身子一下从破洞里面钻了过去,一道尖锐铁丝从身子右侧狠狠一挂。
  我猛的回过神:我靠,我怎么就钻进来了!
  顿时停下来,管道极其狭窄,根本无法转身,我把双腿缩了回来,黑暗中屏息静气感应。
  只感觉周围极其寒冷,纹丝不动,像是一块“死水”区域。
  这才开始思考:刚才是什么东西!
  很像一个人,但明显不是军军,第一他不可能在水里这么久还活着,就算活着,也不可能跟“鬼”一样悄无声息从我背后来“抱”我。
  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正手足无措,只感觉脚尖底部,一坨“阴寒”缓缓靠过来,悄无声息“包”住了我整个左脚掌,顿时整个左腿一麻。
  不好!
  我猛的往下一蹬,双手撑住管道壁,猛的往前一冲!
  只感觉一下摆脱了那东西,不及细想,疯狂朝前冲。
  冲了感觉有十米,忍不住“咕噜”吐出一口气泡,已经憋气到了极限。
  惨了!
  我脑子闪过“溺死”两个字,一下停住,手足无措。
  完了!剩下这口气,就算退出去也不够了!
  正惊惶,头顶处忽然水流一晃,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揪住我头发。

  
  那间地下室结构图
  继续。
  当时我在管道里面正手足无措,忽然头顶处一个东西伸过来,胡乱抓了几下,一把揪住我头发,明显是一只人手。
  但就抓了那么一下,那只手一下缩回去,好像也被吓了一跳。
  我当时已经快处于昏迷阶段,双手下意识在前方胡乱一抓,一下摸到一个光溜溜的东西,有鼻子有眼睛,是个人头。
  我一个激灵:光头!莫非是军军!
  赶紧凝神一看,身后,一团极微弱的光线照过来,我看得清晰:一张人脸,离我不到半米,正“咕噜咕噜”吐水泡,黑暗中明显在凝视我。
  是军军!
  我一阵狂喜:他没死!
  来不及细想,这时气息已经快到了极限,赶紧一把抓住他手,黑暗中隐约看见他伸出另一只手,朝我身后指了指。
  我也不知道他意思是叫我“出去”,还是说我身后有一个很诡异的物体,根本没时间考虑,赶紧摇头,朝他身后乱指。
  黑暗中军军露出一个狐疑神色,很快,一把抓住我手,一扯。
  我一喜:他听懂了!
  赶紧顺势往前冲,就这样一个倒退,一个往前,迅速“移动”了10多米,前方三四米的位置出现了一团圆形“光团”,像是一个出口。
  我一阵狂喜,只感觉气息已经用完,整个脑袋被憋得快要爆炸,只有死死憋住,同时吐出最后几串气泡。
  前方,军军身子一缩,一下从“光团”处缩了出去,我看得清晰:原来也是一个圆形出口,看来,就是这根水泥管道的另一端,外面依然全是水,黑森森,纹丝不动,像是一个大型空间,看来,应该就是老彭说的,是一个污水处理池。
  没时间管,身子一纵,猛的冲出“管道口”,再也忍不住,鼻子猛的一吸。
  一股巨疼猛的袭来,直接从“鼻筋”贯穿进入脑部!
  完了,溺水了!
  脑子就像被狠狠敲了一闷棍,眼前一黑,下意识双手乱抓,只感觉有人揪住我手臂,狠狠一扯,“啵”一声,脑袋冲出水面。
  我不由大口大口呼吸,只感觉身子躺在一个石头台阶上面,睁眼一看,黑暗中一道光柱从头顶位置射出来,照出了周围情形。
  “你咋跑进来了?”旁边,军军喘气问。
  扭头一看,他正趴在台阶上,脖子以下泡在水里面,脸上波光一闪一闪,显得阴晴不定。
  “以为你死了!”我喘气回答,朝周围一看,头顶那道光柱直直打在对面墙壁上,形成一个光圈,我看得清晰:是一面暗灰色水泥墙壁,周围四面墙也都是,空荡荡,显得很阴森,像是一个地下室。
  这时我身子底下水流一晃,我才注意到我半个身体泡在水里头,而整个房间全是水,距离顶部只有一米五左右高度,难怪显得无比压抑,不用说,水是通过那根管道流进来的,水面肯定跟外面府南河的水面一样高度。
  “彭文忠还在外面?”军军又问。
  我点下头,背部被台阶顶得很难受,赶紧坐起来,朝后面一看,发现是一截水泥台阶,从水里头冒出来,一直延伸到房间顶部,那个防水电筒就放在第二节台阶上,而最上端,墙壁上很突兀的出现一道铁门,黑沉沉,大小跟一般的房门一样。
  我心头“突”一下,一指:“铁门!”
  不用说,我当时一下想到了那张地图,上面那个“黑三角”就标注了“铁门”两个字。
  旁边,军军却摇了下头:“不是。”
  我以为他没听懂:“就那个地图!那个‘铁门’!”
  “不是那个。”军军朝水面一指:“在底下。”
  我没听懂:“什么底下?”
  军军不语,往上爬了几下,抓住电筒,又滑下来。
  “跟我下来。”
  他说完这句,拿起电筒就没入水中,周围猛的阴暗下来,只闻到一股极沉闷的空气,夹杂一种说不出的怪臭,像是某种化学试剂。
  我一头雾水,赶紧也潜下水,只见军军已经头上脚下,游到了房间中央位置,电筒朝下,光圈透出去,照出了水泥地面,上面赫然出现一个黑幽幽的物体,像是某种铁盖子。
  我赶紧游过去,光圈已经直直打在那个东西上面,我看得清晰:是一个长方形的铁制盖子,有一米长,半米宽,我认出是那种常见的“条纹”窨井盖。
  我不由狐疑:这底下肯定是一个窨井,这倒奇怪,军军怎么会说“铁门”是这个玩意儿?
  这时军军已经一只手抓住“窨井盖”上的铁条,同时电筒凑过去,同时朝我摆了下头。
  我点点头:他叫我看里头的东西。
  赶紧凑过去,四周一片漆黑,光圈通过铁条直直照下去,我一下看见下面出现了一坨黑色“球状”物体,一动不动,大致在半米深的位置。
  我再定睛一看,头皮一麻:好像......是个婴儿的头颅。
  这时军军收起电筒,身子一晃,朝上而去。
  我赶紧往上游,水不深,也就两米多,很快出了水面,军军把电筒放在台阶上,爬上去喘气。
  我赶紧抓住台阶:“我靠啥东西!”
  “像是一个铁器。”军军道。
  “像个人头!”我喘气道。
  “肯定不是人。”军军道:“有铁器的光泽,是个铁家伙。”
  我脑子里飞速把刚才画面过了一遍,的确,有金属光泽,感觉很硬,应该是个铁制物体。
  “妈的那它是个啥东西!”我问:“怎么放在窨井里头!”
  “黄国华。”军军道。
  我一凛:“你说他进来就是为了找这东西?”
  “也可能,是藏。”
  说完看我一眼:“你就在这儿,我出去拿工具。”
  我知道他意思,准备出去取工具把那个铁盖子撬开,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喂!等一下!”
  军军回头:“说。”
  我俯视水面一眼:“水里头好像......有个东西。”
  “什么?”
  “搞不清!”我赶紧道:“刚才我在管道口,忽然有个东西从背后面抱过来,像人一样!”
  “人?”
  “也不是人!”我赶紧解释:“只是很像!然后它很冷,像一坨冰一样,我刚才往里头钻,那东西好像还跟着我钻!反正像是活的!”
  黑暗中军军凝视我,半晌道:“是不是一团水。”
  “水?”
  “我刚才摸到它了。”军军道。
  我简直意外:“我靠怎么回事!”
  “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东西。”军军道:“刚才我第一次进来,发现那个井盖,我刚把电筒照过去,就有一股水流从里头冒出来,很快,一下消失掉,温度也很低,感觉比周围水温又要低七八度。”
  “什么形状?”我赶紧问。
  “没形状。”
  “它没有——”我顿了一下:“攻击你?”
  “攻击?”军军黑暗中冷冷瞟我一眼:“我看你神经过敏。”
  “不是!”我赶紧辩解:“刚才我真的感觉那东西在我后面追,就像食人鱼一样!”
  “估计是地下水系统。”军军像想起什么,指了指头顶:“你就在这儿。不要发出声音。”
  我回头一望,他指的是那道铁门。
  我猛想起一事:“对了,你说那道铁门外面——”
  回过头,军军已经“啵”一声,入了水。
  四周忽然一片死寂,周围是阴森森的水泥房间,我下半截身子泡在水中,忽然感觉极度不安全,赶紧爬上台阶,望了一眼铁门,心头一动,蹑手蹑脚爬上去。
  很快到了铁门位置,上面到处锈迹斑斑,显得很沉重,我试着推了一下,死沉沉纹丝不动。
  我暗暗惊疑:看来是从外面锁死了,从锈蚀程度来看,这个房间感觉修建了好几十年了,铁门也感觉很多年没有打开,这倒奇怪,这明显就是一间类似五六十年代的那种“人防工程”,是什么人在底下开了一个管道,冒充污水管,通到府南河去?
  还有,下面那个神秘的类似“婴儿头颅”的铁器又是什么东西,怎么莫名其妙放在一个窨井里头?
  还有,根据管道长度,这个地下室应该就在“蓝光宾馆”下面,而那个黄国华之前就住在里面,还在调查那个“刘学朋”,关键是,这个姓刘的还是这个宾馆的项目部负责人。
  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正头昏脑涨,只听铁门外面响起一个不明声音,很沉闷。
  我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声音却一下消失,正想再听,电筒忽然急速闪烁几下,“啪啪”,忽然灭了。
  周围顿时漆黑,我正不知所措,水底忽然显出一团黄色“光团”,有人进来了。
  此人从水中钻出来,光头,正是军军,他手里拿了外面那把电筒,一圈麻绳,后背皮带上插了那根撬棍。
  我想起那个“阴寒”物体,赶紧问:“碰到那东西没有?”
  军军没回答,把电筒递给我:“拿好。下水。”
  我赶紧接过,他已经没入水中,我也三两下潜下去,头下脚上,左手抓住窨井盖,右手用电筒照住,军军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地面上站稳,把撬棍伸进盖子里头,狠狠撬了一下,身子随之一晃。
  水下不容易发力,他撬了10多下,才感觉一下松了,我赶紧使劲一提,盖子无声无息移开。
  军军丢掉撬棍,双手来扯,三两下,整个盖子被扯到一边,露出一个长方形洞口,黑咕隆咚。
  这时我感觉气息不够,来不及去看,赶紧浮上水面,军军接过电筒,过了10多秒,也浮上来。
  “有30公分深。”他喘气道。
  “你摸到了?”我赶紧问。
  “摸到了。”军军道:“是个人。”

  我吃一惊:“人?死婴!”
  我第一感,那个“头颅”很小,要是死人那肯定是一具婴儿尸骸。
  “铁做的人。”军军道:“铁俑。”
  军军说完,拿过那卷麻绳,在头头上做了一个“套圈”,深吸一口气,再次入水。
  我赶紧深吸几口,也下了水,就见军军正蹲在“井口”,电筒直直朝里头照,我三两下过去,探头一看,光圈下看得清晰:首先是一面圆形“头顶”,下面明显有个“凸出”,像是“鼻子”,再下面明显有“手”有“脚”,果然是一尊铁俑,正毫无声息“站”在竖井里头,阴森森跟某种“水鬼”一般。
  这时军军已经俯下身子,麻绳伸入井内,三两下就套住了“铁俑”的头颅,他扯了几下,扯牢。
  我正要上前帮他一起扯,军军却停住,黑暗水中,感觉他死死盯住那个铁俑。
  我一头雾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军军盯了一阵,像是回过神,双手猛一用力,那铁俑动了一下,明显沉重无比。
  我赶紧抓住麻绳,二人同时发力,底下果然重得不行,手上加力,终于无声无息,铁俑被扯了上来。
  首先露出井口的是它的头颅,有一个铅球大小,上面七拱八翘,明显有“鼻子”,“嘴巴”,还有“头发”。
  这时我注意到它“眼睛”位置有点奇怪,正要去看,光圈忽然闪了几下。
  不好!
  我嘴里“咕噜”一下,吐出几口气泡,几乎同时,眼前一黑,电筒熄灭了。
  慌乱之下,我赶紧丢了绳子,浮上水面,周围阴森森看不见五指。
  过了足足有20多秒,水声响动,军军冒了出来,只听一个沉重的铁器拖动声,他明显把那个铁俑拖到了台阶上,听声音感觉有五六十斤。
  黑暗中我只感觉我旁边多了一坨极“阴寒”的东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感觉摸到的是铁俑的“身体”,触手只感觉瘦骨嶙峋,冷得黏手,顿时头皮发麻,赶紧缩回来。
  军军在旁边动了几下,像是把铁俑绑到了身上。
  “差不多了。”他道:“走。”
  说完深吸几口气,一下入了水。
  我赶紧深吸几口,也入了水,紧紧跟上,只见前方隐约一个黑色洞口,军军已经探了进去。
  摸黑跟上,穿过那根管道,终于出了那面的出口。
  上到水面,军军已经爬上汽艇,我趴在船舷上大口喘气,这时只感觉右脚尖处,一坨幽凉的东西一滑而过。
  “我日!”我吓了一跳,慌忙爬上船。
  “啥东西!”老彭瞪我:“吓成这个样子!”
  军军三两下解开绳索,我这才发现铁俑被他背在背上,他放下铁俑,让它“站在”中央。
  老彭也蹲下来:“就这个?”
  河对岸有路灯,微弱光线下只见铁俑浑身黑黄色,浑身湿淋淋发出怪异的光泽,明显有一层厚厚的锈蚀,高度有60公分左右高,一颗奇形怪状的“头颅”,“身子”瘦骨嶙峋,左手明显从肩部断裂,右手抬起,似乎举着什么东西。
  “啥东西?”老彭奇道:“像佛不是佛,像人不像人!”
  这时军军似乎发现了什么,脑袋往前一凑,我发现他盯着铁俑的下半身,那地方,大致在铁俑的“阴部”正中央位置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刻痕,大致呈“椭圆形”。
  “什么?”老彭也凑过去。
  军军伸出手指,摸了摸那个“刻痕”,缩回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像是阴X。”老彭怪笑一下:“这东西性别是女的。”
  “像眼睛。”军军忽道。
  “眼睛?”老彭不解:“怎么眼睛跑到阴部位置去了?”
  军军不语,盯了一阵,轻轻把铁俑放倒,顺手扯过一张防水布盖住。
  “走。”他道。
  “去哪儿?”老彭问。
  “先把船还了。”军军道:“回按摩店。研究一下这东西。”

  继续
  回到水闸站,收拾好东西,军军扯了一块雨棚布,捆好铁俑,很快回到“星桥电影院”,我看了下手表,已经5点15分了。
  电影院内一片漆黑,只有烧烤摊那儿有几个人在吃东西,我们悄无声息进了按摩店,外面理发室没灯,路过大屋,里头灯光昏暗,中间一张床上趴着一个男的,一个小妹正一边打哈欠一边给他按摩,旁边床上睡了个女人,卷头发,正是老板娘杨红。
  老彭蹑手蹑脚走到杂物房门口,打开门,我赶紧跟上,军军背着那东西在最后,刚经过大屋门口,只听“哗——”一声撕裂声,然后“咚”一声闷响,一个重物落地,正是那个铁俑。
  “哇!”大屋内,那个小妹失声叫。
  我忍不住往里头一瞧,小妹已经回过头,一脸狐疑,床上,那个男的抬起头,扭过来也一脸狐疑,昏暗灯光下,此人50多岁,一张瘦白脸像个老师。
  军军一声不吭,把雨篷布一下罩住,抱起来,明显很吃力:“走!”
  我赶紧闪开,他几步就走进杂物室,只听里头“咚”一声闷响,他放在了地上。
  我不由瞟了一眼大屋,那个小妹已经回过头去,但是那个“瘦白脸”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一副眼镜儿,直勾勾看着我,看我正盯着他,赶紧取下眼镜,重新倒下去。
  “看啥子看!进来。”老彭在招呼。
  我赶紧走进杂物室,顺手关上门,灯已经打开,很昏暗,那尊铁人已经放在屋子中央地下,军军从旁边摸出一个小电筒,打开,光圈一下照在铁俑的脸部。
  “独眼!”老彭突然道。

  
  独眼铁人。清理出来的效果图。
  因为绘画水平,跟原物不尽相同。
  光圈下,我也看清:铁人那张“怪脸”上,鼻子上方,很突兀的就刻了一只眼睛,大的有些不成比例,没有眉毛,里头刻了一颗眼球,光线下似乎在跟我们木然对视。
  “好日怪。独眼。”老彭死死盯住。
  军军一言不发,电筒缓缓往下移动,我看得清晰:铁人脑袋左边有一坨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头发,顺着耳根垂下,一直垂到胸口,而“它”身子瘦骨嶙峋,全是一坨一坨的铁锈,呈暗黄色,凹凸不平,下面竟然吊了一个大肚子,像是得了那种“大肚子病”,那个“眼睛状”的裂缝就在肚子底下,两腿之间,一眼看去果然像女人的阴X。
  “看它脚!”老彭一指。
  光圈往下一晃,一下晃到铁人脚部,我这才发现“它”竟然有一个铁制底座,呈长方块形状,而它的两只脚掌,竟然很诡异的往内弯曲,脚尖抵在一起。
  “妈的还是个内八字。”老彭道。
  军军不语,伸出手,摸了摸底座正对我们这一侧,整个底座跟铁人身体一样,也全是暗黄色锈蚀。
  军军又抠了几下,指甲发出“噗噗”声,就像在抠黑板。
  我不由浑身起了一层毛,老彭也受不了:“莫抠莫抠,太难听了!”
  军军不语,低下头,用电筒去照刚才抠的位置。
  “咋了?”老彭凑过去。
  “好像刻了字。”军军道。
  我也赶紧凑过去,那地方全是铁锈,似乎露出了一些很短的线条。
  “找个矬子来!”老彭想站起来。
  军军忽然一皱眉:“嘘——”
  我跟老彭都一愣,军军凝神听了几秒,忽然回过头,盯着屋门。
  “外头有人。”他道。
  我跟老彭都立马站起来,盯着门,凝神,外面却悄无声息。
  “你测一下有几斤重。”军军忽然朝我道。
  我一愣,军军朝我使个眼色,我一下明白过来,大声应道:“好。”
  军军点点头,一步一步朝门口移过去,我假装大声道:“有点重。60多斤。”
  军军已经走到门后面,无声无息抓住把手,忽然猛的一扯。
  房门一下洞开,一个人从外面摔进来“哎哟!”。
  军军一个反手,将那人双手揪住,一脚狠狠蹬在那人腿弯处,“哎呀呀”一声,此人一下跪在地上,我看得清晰:50多岁,戴眼镜,瘦白脸,正是刚才那个男的!
  “喂!咋了?”外面那个小妹惊呼一声。
  军军朝我使个眼色,我赶紧冲到门口,那小妹站在门口,一脸狐疑,大屋里面,有个女人在慵懒问:“大半夜你闹啥子闹?”
  是杨红,她醒了,我赶紧朝小妹摆摆手:“回去睡觉!少管闲事!”
  小妹缩回去,我赶紧关上门,军军已经把一只脚踩在那“瘦白脸”背上,阴森道:“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瘦白脸脑袋耷拉在地上:“哎哟你要踩死我了!我来按摩的来按摩的......”
  “为啥偷听?”
  “没有没有!”瘦白脸忙不迭道:“我去厕所屙尿,路过,路过。”
  “不老实。很好。”军军脚往下一沉。
  “哎呀——”瘦白脸叫得像杀猪,眼镜一下掉地上。
  门忽然“蓬”一下推开,“你们在干啥!”一个女人不满道。
  回头一看,是杨红,她一身睡衣睡裤,披头散发,一脸狐疑。
  老彭赶紧道:“你吼个屁!小声点!”
  杨红朝瘦白脸一看,惊道:“孟老师!”
  老彭一愣:“你认识他?”
  “我们店老买主。”杨红过来劝:“你们干啥!把人放了放了!”
  军军松开脚,手一伸,掐住了那个“孟老师”的后脖子,狠狠往下一按,孟老师痛得龇牙咧嘴,军军不理他,问杨红:“他干啥的?”
  “店老板。”杨红道。
  “在哪儿?卖啥子?”
  杨红朝窗外一指:“就在油篓街,大慈寺屁股后面,卖佛具。”
  “佛具?”军军一皱眉。
  “是佛具,不骗你。”杨红看了老彭一眼:“他哪儿惹到你们了,放了再说放了再说。”
  老彭看着军军,军军低头阴沉道:“最后问你一句。你躲门口干啥。”
  孟老师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半晌吞了吞口水,一指铁俑:“我......我想看一下那个是啥子东西。”
  “刚才就是你睡那边床上?”军军问。
  “是。是。”孟老师赶紧道:“我刚才看见它掉下来,感觉......感觉像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意思。”
  “就是——”孟老师迟疑一下:“就是那些挖出来的老货。古董。”
  旁边杨红嘴巴张了张。
  “你想说啥。”军军看见了。
  “孟老师这方面凶(注:厉害)。”杨红赶紧道:“他就是卖佛像石像的,认得到货。”
  军军一声不吭,松开手:“起来说话。”
  孟老师捡钱眼镜儿戴上,抖抖索索站起来,不停剧烈咳嗽。
  “你出去一下。”军军对杨红道。
  杨红面露愠色,看了老彭一眼,老彭努努下巴:“先出去。等会儿再说。”
  杨红哼一声,关门出去,军军拍拍孟老师后背:“要不要紧。”
  孟老师摇摇头,边咳边道:“没......咳咳没事......不打不咳咳......不相识嘛。”
  “来。这边请。”军军拍拍他背,示意他过去。
  孟老师惶然看了看我跟老彭:“好!好!”
  二人走到铁俑跟前蹲下,老彭跟我赶紧围过去,军军问:“请教你一下,你刚才就看了一眼,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个老货。”
  孟老师直勾勾盯着铁俑,一下反应过来:“哦!哦!听声音。”
  “怎么讲?”军军问。
  “这个——”孟老师迟疑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地里头挖出来的老货跟伪造的古董,摔在地上,声音完全不一样。”
  “有道理。”军军道:“那你帮我们看一下,这东西是个啥东西。”
  “你是说这个铁人的用途?”孟老师问。
  “大致这个意思。”军军点头。
  孟老师不语,凑近,军军朝我示意,我赶紧递上电筒,孟老师接过,上上下下来回看。
  “估计——”他终于道:“是个镇物。”
  “镇物。”军军问:“怎么讲?”
  孟老师直勾勾盯着铁俑的脸:“我也不敢肯定......对了,这东西你们从哪儿挖出来的?”
  “地下室。”军军道。
  我跟老彭互望一眼:他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地下室!”孟老师回过头,瞪大眼:“哪儿的地下室?”
  “在一栋建筑底下。”军军道:“你刚才说它是镇物,有什么理由。跟地下室有没有关系。”
  “地下室......”孟老师喃喃重复一句,才反应过来,一指那个底座:“它有个座子,说明它多半是镇物。”
  “怎么说?”
  “埋地下的铁器一般分三种。”孟老师道:“祭器,陪器,镇器,我晓得的,只有镇器——也叫镇物——底下才会安底座。”
  “为什么。”
  “具体也说不清楚。”孟老师道:“应该是为了守在什么东西外面,或者压在什么邪物上面,大概就这两个意思。”
  “就是说要么用来看守地底下的宝物。”旁边老彭道:“要么用来镇邪。”
  “对对对!”孟老师忙不迭点头。
  “还有个问题。”军军一指铁俑的脸部:“这种独眼,你见过没有?”
  “没有。”孟老师死死盯住,摇头:“从来没见过。我卖石像卖了几十年说实话第一次看见一只眼睛的人。”
  “是不是人都说不清楚。”老彭咕哝道。
  “你再看一下这里。”军军指了指基座正面:“表面是不是刻了字?”
  孟老师把电筒照下去,光圈打在基座上,他凑过去,一对鼓眼死死盯了一阵,兴奋道:“有字!有好几个。”
  “找矬子,把锈矬了。”老彭道。
  “要得!”孟老师站起来:“我包包里头有工具。等我一下。”
  孟老师跑出门,很快进来,背了一个小黑包,还奇怪的端了一个洗脸盆,里头装了半盆水。
  他放下盆子,跟我合力把“独眼铁俑”搬进去,从包里摸出一个皮夹子,里面装了很多小工具,我是搞建材的,都认识,有木工刀,金刚锉,砂纸,还有一块磨石条。
  我们都围过来,孟老师取出一把金刚锉,观察了一下,对准铁俑凸出的腹部,“簌簌簌”磨了几下,锈粉掉在水中。
  “电筒。”他道。
  我赶紧照向盆子,只见脱落下来的锈粉在水中缓缓扩散,呈“雾状”。
  “是老货。”孟老师一脸兴奋。
  “怎么说?”军军问。
  “这叫老锈。”孟老师道:“老古董掉下的锈就是这种形状,要是伪造的锈,掉下来像渣滓,几下就沉到水底去了。”
  “你继续。”军军道。
  孟老师又矬了几下,那块地方露出一块黑色类似“皮”的物质。
  “包浆。”
  他说完,取出那根磨石条,“忽忽忽”磨了十多下,几块像烂叶片的黑色“皮”掉下来,掉在水中,先浮了一阵,缓缓散开,在光圈下发出幽蓝色。
  “古。确实古。”孟老师眼露惊喜。
  “能不能确定年代?”军军问。
  “这个不敢妄言。”孟老师道:“但感觉至少在辽国以前。”
  “辽国?”老彭赶紧问。
  “是这样。”孟老师解释:“前年我经手了一尊铁佛,是辽国初期的,上面的皮壳——就是刚才掉下来那层东西——浮在水面上,基本是黑色,只是稍微有些蓝色,你们看这个,明显全部发蓝,而且是那种幽蓝,这个就证明年代比我那尊铁佛更早,至于早好多年,这个我就不好说了。”
  “很好。”军军道:“底座。”
  孟老师点点头,叫我把铁俑搬出来,横放在地上,他拿起金刚锉,对准那处地方,快速矬了几下,不停又锈粉掉下来。
  他忽然停住:“不对。”
  老彭赶紧问:“怎么?”
  “锈不对。”孟老师道:“是新锈。”

  
  那五个神秘文字
  “新锈?”军军问:“就是伪造的锈?”
  “我看看。”孟老师一脸紧张,捏起锈粉,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摇头:“不是伪锈。就是单纯的新锈,自然形成的,没多少年。”
  “多久?”军军问。
  “不好说。”孟老师道:“5年。10年。20年,都有可能。”
  “那就奇怪了!”老彭道:“身上是几百年前的锈。底下是几十年前的锈。”
  军军沉吟几秒:“有个可能。”
  “什么?”老彭问。
  “有人几十年前对整个底座进行了一次清理。”军军道:“来,你继续。”
  他最后一句是对孟老师说。孟老师赶紧拿起矬子,继续矬,矬了几下,又取来砂纸,轻轻砂。
  光圈下我们看得清晰:锈蚀基本掉光,露出了那块区域的本来面目,上面出现了五个奇形怪状的“字”。
  请各位记住第四跟第五个“字”。
  特别是第四个,到时候,它会让你震骇。
  其实这里我为什么要花费笔墨,讲诉当时发现这五个——应该叫符号吧——发现的过程,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五个符号,是整个事件的终极秘密。
  我会留到某个时候解密。当然,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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