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宋家人在内的三角城居民,没有谁真正搞得清楚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三角城及其周边一带盛行的。尽管阳人的功用和在地方上帮人的频率,不及端公道士,游方和尚,风水先生,还有像阴人郎中这种既可以叫风水先生,又能做郎中,还能看相算命,随便去阴间的民间高人,但只要他们被派上用场了,所得工钱往往比道士和引人郎中还高,名声也不低,不管是巧合,还是他们真有那本事,通过阳人的辛苦撮合,效果往往很好。之所以把他们叫做阳人,是因为他们的言行跟这种职业的特异性能密切相关的,要是传到三角城之外的地方去,无疑会被那些自诩为文明人的衮衮诸公不屑,会写成文章抨击,政府要员和社会名流,会在大会小会上批评这种看起来违背文明和人性的行为,肆意贬谪,甚至要求政府动用武力,像彻底扫除妓女一样,将阳人全部剿灭,让这种影响彻底从三角城消失。但三角城人却并不以为然,他们在需要阳人的时候,只要价钱合适,双方一拍即合,即便常有死人事故发生,但因有言在先,双方皆已认可,阳人并不担责。
在三角城,传宗接代是男人娶妻纳妾的唯一目的,但经历过生活快活、艰难和滑稽的人都晓得,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把自己女人的肚子搞大,让她们完成生儿生女的任务,即使看起来身子健硕、力大无比、口出狂言的男人,往往在跟女人同床的时候力不从心。一心想帮男人完成任务的女人,也不清楚男人在床上床下的区别为何那么大,更不明白他们跟自己快活,总是显得那么心急火燎,片刻工夫都耐不住,随随便便就射了,导致她们中的很多人十分不满。当然,急归急,在她们的循循善诱下,大多还是能生下儿女来的。但世上总有不顺心遂意的人事,比如某些男人就没本事让女人屙下一男一女来,也有某些女人肚子不争气,让婆家大为不满。于是乎,“借种”就成了当务之急,事关颜面和传宗接代。但“借种”不是随便借,亲戚,亲人,朋友等属于血缘或熟人关系的,不能借,即便能借,脸面搁不下。出于借种的纯洁性,三角城人不知从何时起,便想出了一个主意,明里暗里招聘愿意借出“种子”、身子无恙、心性豁达的男人,价钱好说,只是在事成之后,为了避邪,到了后来,更多的是为了泄愤,主人得将阳人用烧热的木棍抽打二十下,生死由命,白纸黑字事先写好了的。自有阳人这个职业以来,虽说发家致富者寥寥,但多有穷人家身体健壮的男丁充当了阳人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还是得到了保障,但被打残的居多数,死的也有,安然无恙者也不少。总的说来,是死是活,全看主人下手的轻重。
在阳人接受主人殴打的时候,被阳人将“种子”射在自己身子中的女人,是没有权利发话的。据说,也有女人在跟阳人短暂的身子接触中,就爱上了阳人,日后暗中接触,爱得要死不活的。三角城人的解释是,自家男人没本事,女人自然就死了心,眼见一个身子和样子都十分可人的男人跟自己来了这么一回,便死灰复燃,死活要跟阳人走,条件是肚子里的娃娃自己不要了。女人的男人虽说眼睁睁地看到“阳人”在床上和自己婆娘欢愉,大多还巴望女人的肚子尽快大起来,但也不是被人随意支配的木偶。他们原本身子有病,没本事生育娃娃,已经让他们在三角城丢尽了脸面,自觉低人一等,生不如死,如今自己的婆娘又横空踹了自己一脚,要跟阳人跑,那比让人剁了他们裤裆里那玩意儿还让他们愤怒。本着自己的婆娘是自己的钱财,如果我不能享受,别人也休想享受的原则,他们出手了。想跟阳人跑的女人的下场自然很惨。实际的情形便是,她们大多是在允许暂时住在婆家单独的一间小房子里,等娃娃生下来后,立马就被男人活活打死,或沉河,或打断四肢,丢在后山沟里喂野兽。有的则是软收拾,娃娃生下来了,女人可以继续做公公婆婆的儿媳妇,但仍然单独住在那间小屋子里,有的家庭则让她们住堆杂物的房间,不许见娃娃,其实就是软禁,即使有的男人见娃娃不吃别的东西,哭得声音嘶哑,眼看就断气,只得让女人喂奶,但喂奶的时候,都是把女人眼睛用黑布蒙住,双手反捆在身后,由婆婆或别的女人将女人的奶头塞进娃娃的嘴里。这种软收拾的招数,是三角城人最拿手的方式,那些看起来粗鲁野蛮的行为,他们确实不屑一顾。当这种软收拾的招式用在跟所有相关联的人身上时,三角城就显得越来越文明,安静,按照三老爷在某次外出回来后说的那样,到底还是有了一丝现代社会的样子,好的世风没有丢。只有三角城中学的那个外来人,也就是那个白面校长,对三角城人这种其实比杀戮还残忍的行为相当愤怒,曾多次向官府提出意见和建议,但官府却始终不予搭理,白面校长便深感无力,只能通过教书,让三角城人的后人们改变这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际关系,但他再次失望了,那些十二三岁的娃娃,或许还在他们的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遗传了“软收拾”的基因,谁也无法将其改变。此乃后话。
注:3727楼不见了,估计又是被编辑老总给删除了。现将3727楼、3728楼和3729楼的内容连在一起,重发。
阴人郎中说:“你胡扯什么?我哪里说要把你整到阴间去?你我无冤无仇,还是熟人熟事的,说到天王老子那儿,也没有整你的道理,况且阴间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即使去了,阎王爷收不收,都是问题。要是不收,一脚踢回来,连人都做不成了。”
翁秀才又一惊:“做不成人人,那做啥?”
阴人郎中眉毛一挑,撇了撇嘴,道:“除了人之外的东西,都可以做。不过,那得看阎王爷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还得看他那段时间身体好不好,心情舒不舒畅。一般来说,他老人家要是让你变成草呀树呀什么的,就先让你在奈何桥下吃草,那里的青草才叫青,比阳间的青多了,你吃饱了,肚皮胀圆了,就有几个小鬼抬起你,猛地一扔,就扔过桥来,落到阳间,跟屎呀尿呀泥巴之类的东西合在一起,你不是树,就是草啦。要是让你当畜生,就先把你开膛破肚,洗干净,放在蒸笼里蒸来吃,要是不喜欢吃蒸菜,就把你砌成一块一块的,跟红萝卜白萝卜放在一起,红烧,阎王爷说他向来瞧不起阳间,唯独对咱们这一带的红烧牛肉特别喜欢,说天底下的红烧牛肉,就数我们这里是第一。你小子别瘪臭嘴,阎王爷说的,就是对的。把你吃进肚子里了,消化了,成了屎,再从屁股眼那里屙出来,堆成一大堆,慢慢晾干,就跟阳间的官爷们收拾有本事的读书人一样。等你这堆屎粑粑干了后,再请阴间一顶一的雕塑家将你捏成人样子,男的女的随你选,然后给你穿上衣服,当然,你那下贱样,是穿不成绫罗绸缎了,只能穿粗布衣裳,于是,几个大鬼把你抬起来,唱着阴间的大歌,在一座供人和畜生一起读书和谈恋爱的场子里或树林中绕行三圈,再抬到奈何桥便,那里有大炮,全是阴间造,比阳间的大炮厉害多了,于是乎,你就被塞进大炮里,领头的大喊一声‘射’,你就到了阳间,不是猪狗,就是豺狼,不是牛羊,就是鸡鸭鹅呀什么的。”
翁秀才两眼直直的,道:“你是存心吓我!”
阴人郎中将翁秀才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说:“我要吓你,至于跟你费这么多口舌?我随便用一个招数,不是冲壳子说大话,取你性命,易如拍死一只蚊子。”
翁秀才掂了掂两包鼓囊囊的草药,道:“那你说了这么多,是绕着弯子洗刷我呢,还是真真心心想帮我,却又要摆谱,打我主意,图谋我钱财?”
阴人郎中鼻子里一哼,轻蔑道:“你有钱财?在哪儿?在你家地窖里,还是在你裤裆里?在你家地窖里发了霉,还是在你裤裆里将你那臭玩意儿硌得慌?看看,跟你说话,我都要说错话,你是读书人,是写字人,不简单。那我问你,你那些金钱宝贝是在你墨水缸子里,还是肚皮里头,弯弯拐拐,像你一肚子的下水?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俗话说得好,自古文人百无一用,老弟,你不幸,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倒是想帮你,就看你中意不中意。”
就这样,在阴人郎中的撮合下,翁秀才做起了阳人。
包括宋家人在内的三角城居民,没有谁真正搞得清楚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三角城及其周边一带盛行的。尽管阳人的功用和在地方上帮人的频率,不及端公道士,游方和尚,风水先生,还有像阴人郎中这种既可以叫风水先生,又能做郎中,还能看相算命,随便去阴间的民间高人,但只要他们被派上用场了,所得工钱往往比道士和阴人郎中还高,名声也不低,不管是巧合,还是他们真有那本事,通过阳人的辛苦撮合,效果往往很好。之所以把他们叫做阳人,是因为他们的言行跟这种职业的特异性能密切相关的,要是传到三角城之外的地方去,无疑会被那些自诩为文明人的衮衮诸公不屑,会写成文章抨击,政府要员和社会名流,会在大会小会上批评这种看起来违背文明和人性的行为,肆意贬谪,甚至要求政府动用武力,像彻底扫除妓女一样,将阳人全部剿灭,让这种影响彻底从三角城消失。但三角城人却并不以为然,他们在需要阳人的时候,只要价钱合适,双方一拍即合,即便常有死人事故发生,但因有言在先,双方皆已认可,阳人并不担责。
在三角城,传宗接代是男人娶妻纳妾的唯一目的,但经历过生活快活、艰难和滑稽的人都晓得,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把自己女人的肚子搞大,让她们完成生儿生女的任务,即使看起来身子健硕、力大无比、口出狂言的男人,往往在跟女人同床的时候力不从心。一心想帮男人完成任务的女人,也不清楚男人在床上床下的区别为何那么大,更不明白他们跟自己快活,总是显得那么心急火燎,片刻工夫都耐不住,随随便便就射了,导致她们中的很多人十分不满。当然,急归急,在她们的循循善诱下,大多还是能生下儿女来的。但世上总有不顺心遂意的人事,比如某些男人就没本事让女人屙下一男一女来,也有某些女人肚子不争气,让婆家大为不满。于是乎,“借种”就成了当务之急,事关颜面和传宗接代。但“借种”不是随便借,亲戚,亲人,朋友等属于血缘或熟人关系的,不能借,即便能借,脸面搁不下。出于借种的纯洁性,三角城人不知从何时起,便想出了一个主意,明里暗里招聘愿意借出“种子”、身子无恙、心性豁达的男人,价钱好说,只是在事成之后,为了避邪,到了后来,更多的是为了泄愤,主人得将阳人用烧热的木棍抽打二十下,生死由命,白纸黑字事先写好了的。自有阳人这个职业以来,虽说发家致富者寥寥,但多有穷人家身体健壮的男丁充当了阳人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还是得到了保障,但被打残的居多数,死的也有,安然无恙者也不少。总的说来,是死是活,全看主人下手的轻重。
在阳人接受主人殴打的时候,被阳人将“种子”射在自己身子中的女人,是没有权利发话的。据说,也有女人在跟阳人短暂的身子接触中,就爱上了阳人,日后暗中接触,爱得要死不活的。三角城人的解释是,自家男人没本事,女人自然就死了心,眼见一个身子和样子都十分可人的男人跟自己来了这么一回,便死灰复燃,死活要跟阳人走,条件是肚子里的娃娃自己不要了。女人的男人虽说眼睁睁地看到“阳人”在床上和自己婆娘欢愉,大多还巴望女人的肚子尽快大起来,但也不是被人随意支配的木偶。他们原本身子有病,没本事生育娃娃,已经让他们在三角城丢尽了脸面,自觉低人一等,生不如死,如今自己的婆娘又横空踹了自己一脚,要跟阳人跑,那比让人剁了他们裤裆里那玩意儿还让他们愤怒。本着自己的婆娘是自己的钱财,如果我不能享受,别人也休想享受的原则,他们出手了。想跟阳人跑的女人的下场自然很惨。实际的情形便是,她们大多是在允许暂时住在婆家单独的一间小房子里,等娃娃生下来后,立马就被男人活活打死,或沉河,或打断四肢,丢在后山沟里喂野兽。有的则是软收拾,娃娃生下来了,女人可以继续做公公婆婆的儿媳妇,但仍然单独住在那间小屋子里,有的家庭则让她们住堆杂物的房间,不许见娃娃,其实就是软禁,即使有的男人见娃娃不吃别的东西,哭得声音嘶哑,眼看就断气,只得让女人喂奶,但喂奶的时候,都是把女人眼睛用黑布蒙住,双手反捆在身后,由婆婆或别的女人将女人的奶头塞进娃娃的嘴里。这种软收拾的招数,是三角城人最拿手的方式,那些看起来粗鲁野蛮的行为,他们确实不屑一顾。当这种软收拾的招式用在跟所有相关联的人身上时,三角城就显得越来越文明,安静,按照三老爷在某次外出回来后说的那样,到底还是有了一丝现代社会的样子,好的世风没有丢。只有三角城中学的那个外来人,也就是那个白面校长,对三角城人这种其实比杀戮还残忍的行为相当愤怒,曾多次向官府提出意见和建议,但官府却始终不予搭理,白面校长便深感无力,只能通过教书,让三角城人的后人们改变这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际关系,但他再次失望了,那些十二三岁的娃娃,或许还在他们的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遗传了“软收拾”的基因,谁也无法将其改变。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