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实验室里味道千奇,刺鼻的中药味夹杂着令人头晕作呕的西药味,漂浮于空气中。宫里佛说吸髓虫是他自己翻译的汉语词,英文术语叫‘SkandinavianWorm’,以发现地名命名。这种来自极地冰川地区的寄生虫会破坏动物血液成分,器官结构,尤其对人的大脑有致死性攻击。它和华支睾吸虫,同属扁形动物门,吸虫纲,但是它比华支睾吸虫狡猾许多,它在进入人体后,会潜伏在各个器官通过无性繁殖中的出芽繁殖方式繁衍后代,在长达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潜伏期后,吸髓虫会跟随血液流动,进入大脑,钻进大脑皮层和上丘脑、垂体等区域,引起人发癫,最后大脑萎缩而死。
  宫里佛完全不是神棍之派,他是阶级明显的严谨派学术专家,绝对算得上是昆虫类造诣极深的科学家,他说他有个梦想,就是编著一本集合普天之下虫类的权威论述,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增广虫文》。他还说他师父是最伟大的虫师,可惜思想上错误地决定了将内外虫术分开传授,加上J哥又不思进取,没有钻研外虫术寻找接班人。不过他立马又很高兴地赞扬J哥道:“不过他没搞虫术研究也是对的,对他自身而言,现在做个粘杆处大总管,永掌天下灵物事啊!也是大将军八面威风了!”
  永掌天下灵物事,这话说得忒霸气。洪武五年,明太祖御赐天师张正常“永掌天下道教事”匾额,那时候的国教发展可是到了巅峰。天师府进驻一千多道士,修身养性,撰符斋醮,场面一定十分壮观。我想到,如果哪一天我和梦云舒也能像J哥、游子善一样,掌管天下灵物,那会是何等风光。
  宫里佛驱除我们身上寄生虫用的方法是扩音法加药物治疗,是他首创的治疗方法,能够有效完全地杀完体内的吸髓虫。他说每一种虫子都有它的声音振动频率,只要拿一件频率和它一样的器物振动,引起同声共鸣,就可以杀伤虫子。我知道这是他利用的共振原理,非常有创新。
  他用的东西是两颗石球,一红一绿,表面有一股火药味,宫里佛说:“这两颗是龙音石,绝对圆球,世间仅此两颗,是我一个非常非常要好的机械大师朋友帮我制作的,你们拿着两颗球互相撞一下。”
  梦云舒接过球,撞击后却听不见声音,再撞,还是没有声音。
  宫里佛说:“是不是听不到声音?”
  我试了下,还是没声音,觉得奇怪。
  他指着耳朵,说:“你们听不见,但是我能听到。”
  我说:“你也是顺风耳啊?”
  宫里佛笑道:“哪里顺风耳啊,顺风耳是道教护法神,别玷污神灵奥!听晓万虫声鸣是虫师基本功,我就不王婆卖瓜自夸自大了。这两颗球,你们带回去,照我的办法做。”他交待了石球的使用方法,又用药折子给我们配药。我想起J哥昨天说的话,让我们相信宫里佛能帮我们除虫,没想到宫里佛的水平如此之高,隐居在这大山小镇里实在埋没人才。
  不过宫里佛很谦虚地回道:“你这小同志真是谬赞老夫了,道教五术山医命相卜,随便一门术里都是人才济济。”
  梦云舒说:“冒昧说一句,道教的五术较多为玄术,你这是扎扎实实的科学研究,与众不同。”
  宫里佛稍作停顿,对梦云舒说:“你说得没错。其实我对待宗教迷信和科学技术都持有信奉的态度,旧社会有旧技术,新社会有新技术,我们要推陈出新与时俱进嘛!”
  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张小美就坐不住,说道 :“你们能不在这文乎文乎吗?听不懂啊!”
  宫里佛笑道:“你看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长了点。”他发现张小美瞪着他,立马嘴巴绕个弯。他配好药,又细心地交待我们如何服用,三天就药到虫除。我突然萌生了邀请他加入粘杆处的想法,他绝对能给粘杆处带来突破性创收。
  我们小心地接过他的药,我非常感激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宫里佛平易近人地说道:“苏师弟说你们还有一位同仁负伤在医院没能过来,所以我就不留你们在这里治疗了,龙石用完后交给我师弟保管好,我日后会去取。对了,范道长近来可好?”
  我眼睛一转,刚想说话,张小美接着宫里佛的话说道:“范山人一直很好,来时,还特意让我们代表他向你问好。”
  宫里佛满面春风,说:“好,那就好啊,范道长,也是许久,未见呐!”
  我真诚地邀请他道:“宫道长,您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要来合肥玩,离得这么近。”
  宫里佛点头说:“好!一定过去!”
  梦云舒伸出手,和宫里佛握了手,说:“道长,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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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佛抿嘴一笑。
  梦云舒又说:“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有时间再见。”
  宫里佛说:“好的,我也不留你们,赶紧回去和那个同事一起把药服了。对了,这些东西你们带走吧,太客气了!”他说着就要把我们带来的茶叶香烟等礼品拎给我们,我们仨赶紧跑出门外,说:“一点心意,再会了,道长!”
  宫里佛追出来,把我们送出天师府,我看着雄伟的天师府邸上匾额的五个大字“嗣汉天师府”和左右两联“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依旧感觉一道灵气从空注入我的身体,我踏着太极图,张开双臂拥抱着道教祖庭。
  我们坐上女司机张小美的车后,心情较来时大为愉悦。我们心心念念的寄生虫终于要被除掉,真是虚惊一场。张小美嗔怪我和梦云舒道:“看吧,我就说了要向J哥山人坦白实情,你们一开始还犹豫不决,想用手段去套他们的话,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俩就完了奥!”
  我一把握住张小美的胳膊,故作哀求道:“张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打小报告啊!”
  张小美扭头瞥了我一眼,说:“那可就要看你们的表现喽!”她档一挂离合器一送油门一加,小轿车推着背往前蹿。我坐在副驾驶,故意摇下玻璃,手搭在窗框上,把自己曝光在路上的目光下,真是倍感风光无限,得意忘形。我早些时候就爱坐车,只是坐车机会一直很少。大学时候,从家里到合肥坐小客车一坐坐三四个小时,我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我看着俊秀的山川在我们车外连绵不断地向各处蜿蜒,心情无比得放松。江西和安徽是老表省份,一样拥有秀丽的山脉,一样拥有最美房屋徽派建筑,也一样贫穷。好在近些年,中部崛起计划使得安徽江西等地正在飞速发展,今日的上饶南昌景德镇鹰潭已不再是当年那番落魄样,高铁如巨龙穿行在隧道中,大大拉近了安徽和江西的距离,可能受婺源、三清山和天师府对我的视觉影响,我对江西一直都有偏爱。
  车上,我问梦云舒:“你不是说我是百无禁忌体格吗,怎么这寄生虫也能在我身上作祟?”
  梦云舒说:“百无禁忌是可以抵御邪气阴物之类的,这吸髓虫是虫子,你如何能抵避?”
  我继续问道:“那我这体格是不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没什么作用?”
  张小美挂挡的手又摸了摸屁股和腰,说道:“怎么没用啊,百无禁忌可是个好东西,脏东西不敢上你身的。”
  梦云舒说:“张姐说得很对,百邪不侵,不然去年的黑狗精怎么缠不到你,你看你姐姐和你那个姨夫就......”
  我轻声“唉”了下,说:“那我二姐之前还说半夜看到有黑狗精从我身上跳下床,我当时被她说得一怔。”
  梦云舒说:“那是你二姐也被黑狗精吓到了,眼里有狗精影子,这些妖物得了点气候就会蛊惑人心,我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小美一个急转弯,带我们小小体验了把飙车的感觉,她觉得梦云舒说得很对,说:“这个词到位,这些成精的妖魔鬼怪啊,就不安好心,就想着把人搞死,哪能让他们得逞?要我说,我们粘杆处绝对算是慈善机构,没有我们,妖物不就横行天下,到处吃人害人了,这全国人民都得感谢我们,我们在替天行道!”
  梦云舒哈哈笑道,说:“张姐你太自夸了吧,哈哈,还替天行道。”他笑着间,我又想起了师祖梦三阎,只身一人背着长剑,站于山岗之上,电闪雷鸣之际,雷厉风行般地挥剑斩掉妖龙,他是孤独的行者,当然这一切都是我想象的。
  我突然想到一事,问梦云舒道:“对了,你第二次来我家时身上背的五色伞怎么一直没见到了,背在身上跟背把宝剑似的,有点气势。”
  梦云舒说道:“我现在嫌它带在身上比较怪异,坐车别人都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张小美咂咂嘴,说:“咦,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好意思,脸皮真厚。”
  我们都开怀大笑,我说:“诶!张姐,别这么说我们的梦大师,人家平时很严肃的!”
  张小美十分滑稽地连点头,说:“对对对,跟老教授一样,一本正经,你看那样子,啊哈哈!”张小美指着后视镜。我看到梦云舒握着门把,坐姿挺拔。
  梦云舒不理睬我俩的冷笑话,说:“我师父那会的旧社会,跑江湖的出门都背着一把长刀长剑,那才叫威风,新社会了,带把小匕首,被发现都要没收掉。”
  我说:“以前那样也不行,动不动仗剑走天涯,多吓人,你想想,你走在路上,突然一个大汉举个大砍刀给你一下,该管还是要管,不然乱套了,这以后国家会越管越严。”那时候车站不像当今社会这样,有安检仪,专职的安检人员和特勤人员,那时候没有这么严格,偷偷带管制刀具上车是常有的事,所以那时候拦路抢劫的多。
  张小美心思不在我们的谈话上面,她在开了两小时车后,终于忍不住说要停车休息,她屁股附近的骨头被血牛撞了后,一直都疼,只是她忍着没说,怕不好意思。我一边说我的骨头还好,一边到那边把她车门打开扶下来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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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顶贴,相忘于江湖不如相忘于这里。[zc:摸摸头]
  合肥今天阴晴不定,温度却很舒服,雨后起了凉风,我嗅着风的味道,想到清明节即将来到,要回老家给外公上坟了。风过无痕,人过留名,我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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