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母亲收起钱,娓娓道来,东王乡政府门头上蹲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拉一张洗澡盆大的蜘蛛网,在中间位置蜘蛛织了一串文字,没有人认识,而且东王竹林里全是这种黑蜘蛛,不过个头只有两个拇指大小,同样,每张蜘蛛网上织了同样的文字。我在想这蜘蛛会不会就是这个物种,与生俱来会织字,而且它可能织的不是汉字,只是人们误以为是汉字,“我在书上看过类似的案例,蜘蛛织图案,好像会画画一样。”
  “你和我讲,我哪懂呢?人家讲对牛弹琴牛不懂。”母亲戏谑道,“明天你和你师父一阵去找你二舅,让他带你们去现场看。”
  这时候父亲在后门口探出头,头上毛沾灰,光着脚裤脚撸到膝盖头,腿杆子和脚面是潮泥巴,他故意做出一副鬼脸表情。其实刚才我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到父亲在前面和梦云舒说话。我叫他一声,他才开口:“儿子回来了啊!今晚老谢烧好吃的!”
  我望着一身泥泞的父亲,说道:“大!晚上喝两杯!”
  “两杯不够,你师父来了,今晚白加啤,老谢没意见吧?”
  母亲白了父亲一眼,“喝一样就就罩了,还混着喝,喝屁的你!”
  父亲笑嘻嘻地往东边池塘走,他下水塘边洗干净脚,穿上力士鞋(绿色解放鞋),要去东边白酒切卤菜。我跟着要去,问梦云舒去不去,他直摇头。我便坐到父亲自行车后座,让他带着我。父亲年纪虽大了,力气一大把,他年轻的时候,都是将我和姐姐们放在筐子里挑着,一走十公里才歇一肩。
  晚饭准备得很充分,加上大脚姨,我们一共五个人坐一桌子,大脚姨帮忙母亲做了六七个菜,父亲切了素鸡和猪头肉。全椒的卤素鸡和猪头肉别有一番风味,素鸡质感嫩滑,卤汁有味,让人欲罢不能;猪头肉肥瘦对等,皮色褐暗,香味四溢,塑料袋都系不住味道。父亲在白酒街道潇洒过市,看得他的老伙计们眼红耳赤,我就提醒他一定要低调,大家都是泥巴地出来的农民,“你儿子考大学了,乖乖,你了不起了,大,你招人嫉妒,防止有人坏心!”
  父亲没说话,这代表他听进耳朵里了。
  晚饭过后,母亲洗好碗,喂了围在门口的鸡,收了鸡窝里的鸡蛋,把猪馊水倒到猪圈水槽里,等等琐事忙完,天才刚刚黑下来。梦云舒坐在大门口竹椅上陪我父亲下象棋,我则躺在凉床上小憩了会,由于阴天下雨,蚊子很多,天黑后,蚊子更猖狂了。母亲催着我洗澡,我才慵懒地进厨房洗掉了一身的脏物。
  合肥全椒南京三地相近,共处同一片天空,雨也下得暧昧,不知是南京来的雨还是合肥来的雨,夜里,全椒就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声是白色噪音,可以助睡眠,可是我却不能安稳地睡,因为梦云舒要实现对我的承诺,教我明目梦。我和他同睡一张床,跑是跑不掉。明目梦是我噩梦的开始,睁眼如何能进入睡眠状态?
  当然可以,不过明目梦是有技巧的,硬生生地熬着睁眼,不会练成明目梦。正常人眼皮本身就是下垂的,在人睡眠时,大脑的高级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失去意识,控制不了眼皮肌肉的开合,如果进入明目梦,眼睛就可以睁开,因为明目梦是在清明梦基础之上,我可以在梦境中调动神经系统使眼睛睁开,这里面的技巧非常微妙,不建议大家模仿。
  在那天晚上,我先入清明梦,再在梦里尝试抬起眼皮,结果要么失败,要么把自己搞醒了,急得我一头汗。我在梦云舒的监视下,反反复复地尝试练习。桌子上点着半支蜡烛,最后蜡烛都烧完了,我的太阳穴像拉弦一样紧绷着,“嗡嗡”的耳鸣声立体环绕在脑子里。我被折磨了一晚上,早上起床无精打采。
  母亲活生生叫醒我,把早饭直接端到床边,梦云舒见了,忍不住多一句嘴,说:“你马上而立之年了,还要你妈端吃送喝吗?”
  我赶紧爬起来,说:“我起来!今天还有重要事要干。”
  ……
  我和梦云舒一人骑一辆自行车赶往小集派出所,二舅在派出所后院蹲坑,等他出来,我们仨就在后院里把事情谈完。他的警车没有拉警报,载着我们和他两个同事,一起到了东王乡政府。离老远,我便看见乡政府大院门头上面的大蜘蛛,名不虚传,像一只黑鸽子一样,趴在蜘蛛网上。
  “二舅,这蜘蛛没人敢动吗?”
  “谁敢动,宗锁(童宗锁)和老郭友都来看过了,讲是,是有怪气,不给打。”
  梦云舒走近蜘蛛网,看着上面的白色“文字”,没懂蜘蛛织的是什么。我看也是,很抽象。为了面子,我和二舅说:“我单位里有个人懂虫子,他肯定能看懂,实在不行,我把他请来破案。”
  二舅虽然不知道我具体工作是摘灵,但是他自从上次古河老太被除和沈六被打,他知道我结交的朋友里有些是类似道士的大师,比如梦云舒。二舅身材魁梧,掐着腰直抓头,说:“这案子现在就要破掉,我就指望你回来帮我出主意!蜘蛛网不拉掉,整个东王都人心惶惶的。”
  谢谢大家支持
  @樱木花D 2020-07-06 18:48:17
  知了鸣叫,夏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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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樱木。
  感谢各位,顶起来
  讲到这里,忘了说这件事的背景。
  东王有两家人,门对门,一家的女人是负责计划生育工作的,前几年,这个女人强制让人把对门的女人引流了二胎,而且是个男孩,被引流这家人反抗不了国家政策,一直怀恨在心。计划生育办的女人家里有一个独子,后来莫名其妙失踪,怎么找都找不到。当时这个被引流女人家里开着代销店,条件不错,还有一台冰柜,村里人举报说计划生育办的女人的儿子被人塞在冰柜里,结果警察赶来发现冰柜里并没有孩子尸体,这案子一直是无头案。
  既然乡政府找不到头绪,梦云舒说要去竹林看看。二舅立马上车打响车,梦云舒在我后面,一把搭上我肩膀,走到我侧边,小声地说:“不要暴露J哥身份!”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嘴巴太大,说错话了。一路上我都沉浸在之前和二舅的对话回忆中,我强行安慰自己:二舅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只要我不往下说J哥的事,二舅也不会知道J哥是个虫师,对,就是这样!
  东王竹林比李店竹林还要大,铺天盖地的蜘蛛丝将竹林“染”成了白色。淋过雨的蜘蛛网上都挂着小水珠,格外明亮,我穿着深筒胶鞋,踩着稀烂的路面,小心翼翼地走近竹林边。中号蜘蛛们真的是无处不在,连竹林里头地面杂草上都爬满了蜘蛛。梦云舒盯着这些蜘蛛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文字吧,就算是,也不是汉字。
  梦云舒试图用控梦术连接这些蜘蛛,得到的画面全是黑漆漆的。我满怀期望又失望地看着梦云舒,他对我:“不干这行叫不出这行门道,只有J哥会。”
  “师父,术业有专攻啊!”
  “等下!谢所长,有纸笔吗?”
  二舅给了梦云舒记录口供的纸和笔,梦云舒对着蜘蛛丝,把上面的“文字”抄写到纸上,揣到口袋里。我们无功而返,二舅在车上问梦云舒,这些蜘蛛网怎么处理。
  “一个星期以后,要是蜘蛛还不走,就拿扫把扫了。”梦云舒说。然后,他问二舅要了派出所的电话号码。
  我俩在骑车回我家的路上,梦云舒要当天就走,去福建。我内心留恋家乡,依依不舍,但是一想到可以找保家仙,又激动不已,我想着自己即将成为梦云舒一样的人。
  母亲一大早给我洗好的脏衣服晾在外面,衣角都没晒干,我收拾衣服一卷一绕塞进包里,再次背井离乡。在火车上,梦云舒拿着口供纸,一直在研究上面的“文字”,他侧躺在床上,如果给他一副老花镜,他俨然是个老学究。
  火车“哐当哐当”地晃动,我在上铺大腿翘着二腿,倒是享受。绿皮车速度慢,从安徽到福建,要走一整晚,第二天的凌晨才能到站。窗外一片漆黑,宁静,我能想象到外面是连绵的山脉和幽暗的隧道,我不知道这列火车是蒸汽动力还是内燃动力,全程噪音巨大,有嫌热的把窗户打开,野蚊子纷纷闯入,我不得已往手臂脚面等暴露部位涂抹风油精,顿时仿佛整个车厢都是风油精的刺激气味,我彻夜难眠,翻来覆去,被梦云舒揪起来继续练习明目梦。
  我被明目梦折磨得似人非人,黑眼圈重如浓墨,神经急剧衰弱,痛哭不已。这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非常人能够承受。即使中国有几亿睡眠障碍人士,他们恐睡程度都不及我一半,我开始能理解为什么梦云舒晚上不睡觉了。我半睡半醒中问他,为什么学成控梦术这么艰难,我不想学了。
  梦云舒揪着我耳朵,贴近了说:“要想得到就要付出,井冈山上不吃苦,哪有新中国?起来!”
  我练习了上半夜带中半夜,我不敢看表,怕一看表,时间到了凌晨,我会变得狂躁不安。可是梦云舒敲着金表,张口报了时:“三点了,睡吧!”我第一反应算到离早上七点只有四个小时了,睡眠肯定不够,这时候尿又憋不住,我硬压着自己睡,更睡不着了,急出一头汗。
  列车终于在晌午时分到了南平,我记得那天天非常好,太阳直射,气温燥热,我洗了把脸,被人群夹着挤出车门,我闻到大家身上都有股酸臭味,人们神色慌张地上下车,拎着大包小包。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继续倒车去南平北边某山,隶属于武夷山脉。
  曾经我问过梦云舒,当初他说为了一种叫梦猴的生物从丁大顺藤摸瓜找到我家,那小墨迹究竟是不是梦猴,梦云舒回答我,是不是梦猴,要将小墨迹做成魇丸,服食后,若是去三尸,提升了控梦术,就是梦猴。这次我们来到武夷山,我又想到这茬事。小墨迹是土匪李咬托付给我外公的,在李咬之前,小墨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另外随小墨迹一道传给我的铜钱币,游子善称作青蚨钱,他要这枚钱币又作何用呢?
  我先提前告之一点点,小墨迹和青蚨钱与巫支祁有关,而巫支祁和酉西山有关,这背后事关一个巨大的惊天阴谋。你看到的永远只是你看到的,你看不到的你可能永远看不到。
  偶树所在位置生人绝对找不到,需从武夷山东南方(其实不从东南方,只是为了好描述和掩盖真相)入山,找到一种奇特的植物,名为青芍,外观酷似彼岸花,根茎汁液呈血红色,匕首划破即可辨认,一路沿着这种植物生长地往深处走。青芍名来自梦云舒师祖,并不是它的学名,后来灭绝,也是古籍中记载的一种人吃了会轻功的草药。
  当我听梦云舒说这草熬成丹,吃了人可以飞,觉得匪夷所思,弯腰就要拔,被梦云舒制止,他说:“神农尝百草,最后被毒死了,这玩意吃了会轻功,也是传闻,你别真往嘴里塞,万一有毒,把你毒死了,我可就把你撂这自生自灭。”
  “嗐,师父,你放心吧,我肯定在你后头死!”
  “现在就咒我死了?”
  “别别别,师父,我俩大男人,不能矫情,是吧!”
  了解了青芍外在性状,不难寻找到它,但是如何判断青芍暗示的方向,这个就需要技巧了,这个技巧是师祖传授给梦云舒的。我们进入武夷山山麓,地面生长着浅浅的伏地水草,湿哒哒的。群山上空漂浮着雨云彩,雾气缭绕,随时都可能下一场雨,那时候雨伞不像现在这样小巧可收缩,不说常用的竹制大黄伞,就是长柄布伞也不方便随身携带。我们必须得尽快进入丛林中,可是我们被站在远处山翘石上的护林员发现了,他向我们吹哨子,喊着禁止入内之类的话,梦云舒拔腿就跑,我一大脚一大脚踩在湿水草上,溅了一裤面脏泥水。
  我猜护林员肯定以为我们是偷猎的或者进山挖宝的,哨子一丢,放狗追来。这是一只土黄狗,从翘石上一跃而下,紧追不舍。我边回头看边跑,生怕它追上来咬到我。黄狗不但死撵,还狂叫,狗仗人势,气势汹汹。我脑子一转,喊住梦云舒不跑了,蹲下身子假装捡石头,黄狗毕竟不是藏獒、猎犬,它见我捡石头,立马刹住脚,往回跑,我抓一把黑水草往前砸,它跑得更快。
  “狗东西!”我骂道。
  “快走,这附近有好几个看林子的,让人逮到,要赶我们走了!”
  武夷山地处亚热带,生长植被风貌和大别山又不相同,拥有常绿阔叶树种,针叶林,毛竹林等等丰富的植被种类,层林碧透,交相辉映,平均湿度70%以上,是纯天然氧吧。充足的氧气使得肌肉充满力量,赶起路来,健步如飞。要不是丛林里路难走,我们早到了目的地。我们向东北方向攀爬了一座低海拔山峰,在一处,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出现在我们面前,分界线两边是两类植物,一高一矮,一深一浅。
  “师父!那些是青芍吗?”我惊喜地看到界线对面地面生长着一簇簇“彼岸花”。
  “过去拿刀划下。”
  一刀下去,流出“血水”,染红刀刃,闻之甚香。梦云舒根据经验技巧,判断出方向,同时将此技巧传授给我。青芍自此处起,向偶树所在处绵延十数公里,它就是偶树的“使者”,引导有缘人到达偶树地界,闻道看前程。
  山里天气瞬息万变,丛林之上,肉眼可见的悬浮雾气,随风而动,因风而止,山雨说下就下,幸好这里树木高大,可以避雨。山雨如同雷阵雨,一阵下完便停止。期间我提起梦云舒的五色伞,梦云舒讲五色代表五行,伞也是师祖传给他的,是一件法器,可以抵御百鬼。
  “哇塞,师父,你有这么多好东西!太极匕首,五行伞,金书,《晓梦》。”
  “你想打师父什么坏主意?”
  “嘿嘿!师父你这么多好家伙,金书分我一半呗!”
  “你想都别想。”
  梦云舒的衬衣反穿,金书贴着他的肉,玉吸血,金长精,另外这样可以防止金书被盗,上次大鳌精脱他衣服引J哥去大别山,若不是因为他把金书这样藏着,加上大鳌不识货,不然金书很大可能会遗失。每张薄如蝉翼的金书纸,都是一页瑰宝。金书虽是活金,但是它不如金姑娘罕见,若是之前在神木林里捉到了金姑娘,那真是一劳永逸。
  我们待雨完全停下,才从这棵伸手芭蕉树下走出,方才的雨水全顺着树干和浓密的树叶间隙落到地面,野蘑菇随处可见。由于这里是武夷山,有仙气,所以不用吃三清丸,预防毒瘴气,但是这里和普通场所一样,蚊虫出没。这里的蚊子和安徽的长腿灰蚊不同,全是花点小蚊(白纹伊蚊),出其不意咬人一口,奇痒无比。
  梦云舒就说,万物有灵,蚊子除外。
  我们翻过这座低海拔山峰,下山来到下一座山峰的山麓位置,这里,知了鸣叫声甚大,梦云舒指着树干让我看,我见到树上密密麻麻叮满了知了,就是它们在卖力地掩盖这里通向地下洞穴的入口,除了知了鸣啼异象外,青芍种群数量在这里剧增,全扎堆在秘密入口附近,梦云舒讲到地方了。
  感谢大家顶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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