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外来和尚好念经,梦云舒这一番话,没有人再上前抬杠找麻烦,只是包兴干口中的“二子”和“和子”倒霉了。包兴干骨子里有着西南边陲人的傲气,他看似夸海口的话,最后的确做到了,他承诺这两家人,所有丧葬费他包家出,另外,他还给每家补偿了钱。他认为昨夜铲除毒草那么危险的工作,是人家带头帮的忙,最后因为这个,人死了,不赔钱不安置,以后在村里没法混。当然,他也感谢梦云舒,是梦云舒将矛盾转移到了王家赶尸匠头上,而这场悲剧的诞生也应该是王家赶尸匠担责。
  村民们对王家赶尸匠是又恨又怕,他们后来有人特意去包家找包兴干说,劝我们不要去惹王家赶尸匠,他们那些人就是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包兴干说:“杀人放火,血债血偿,现在不是我不惹他们,是人家要打上门来。咱们寨子里还有奸细,厚颜无耻之辈!”那天下午,包兴干带着村里一伙人到昨晚白金堆放毒草的空地,一把大火将毒草烧个精光。
  当时我已经感觉到这件事不会匆匆结束了,估计要耗时很久。我想着范山人要带我们去办什么事情,这下可要往后拖了。我现在回想起来,以往那么多事情,接二连三的,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多米诺效应”吧,又或者是“蝴蝶效应”,我从某个时刻开始,事件开始不断发酵生成。但是,我当初入了摘灵这行,范山人就和我说过,可能要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回头路。无论经历多少磨难,见到多少匪夷所思的事,皆要波澜不惊。
  那天下午,张小美帮我和梦云舒试枪,当然,她没有开枪,只是挑了两杆她认为好用的土铳,交于我们。她让我见到赶尸匠,抬枪瞄准就喷,土铳虽然不及规规矩矩的军事武器,但是威力巨大,因为是散弹枪,一枪出去,碎弹片能把人打成筛子,赶尸匠有再大的本事,他们也挡不住。
  我们一直在家里等到天黑,包兴干敬了我们几碗酒,算是给我们饯行。风吹树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俩走出包家的时候,意味着粘杆处和王家赶尸匠的纷争正式开启,我们谁也没想过,这一场恶战会让粘杆处“名响万里”,从众多江湖门派中“脱颖而出”,正所谓“诸家子弟不识我,一战成名天下知”。
  包兴干将我和梦云舒一直带到村子最西边,指着前方这条小路说:“沿着路往前一直走,大概两里路,能看见一个水塘,水塘西北角就是小庙。”我跟梦云舒只是借着月光走在草路上,野蚊子一直绕着我们转,一巴掌拍下去,两手心都是死蚊子。几分钟功夫,我便遥望到前方的小庙,还挺大,十几平方是有的,比我外公老家的土地庙大几倍。我不知道这个多民族的地方和我们全椒的风俗是不是类似,土地庙除了特殊节日有人上香外,往日里少有人往上凑,往往被认为有神明的地方,也是禁止人类活动的区域。
  我们走到水塘南端,梦云舒警惕地发觉到异常,只是我还没有察觉到,那就是池塘边听不见任何蛙鸣声,常规来说,这代表附近有捕食者,而非常规情况,就说明周围有炁场强大的生物活动。我近乎屏息,突然看见小庙里走出来一条狗,梦云舒一眼看出,小声地说,这是一只灰狐狸。此时,半月当空,稀云浮荡,这只狐狸举头对着天空张口嚎叫,声音却像老太监的奸笑,瘆人得慌,我不由地竖起汗毛,打了一个冷颤。
  这只老狐狸“笑”完以后,朝池塘西边大摇大摆地走了,梦云舒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是在等,等到池塘里的田鸡青蛙们再次“呱呱”喧闹时,他才行动。我端好土铳,跟在梦云舒后面,径直朝小庙前走去。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里面的赶尸匠竟然“呼呼”大睡在,离几米远,就听到他们的呼声。
  我俩一人一支土铳,堵到小庙门口,里面人翻了身,呼声戛然而止,我知道情况不妙,赶尸匠十有八九醒了。我端起土铳对着里面人,却发现里面只睡了两个人,我心头一抖,一边想到后面可能已经站着一个人,一边迅速转过身,和眼前这个赶尸匠面对面瞅着。这人戴着黑高帽,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皱纹纵横,地包天,江湖绰号“老鬼”,一张口,两排两黄牙,臭气熏人。
  “二位!有何贵干?”老鬼朝我俩作揖,这时,小庙里两人也醒来,我和梦云舒让到东边,不能把后背交给他们。
  “我们来找王家赶尸匠,三位可是?”梦云舒开门见山道。
  “鄙人正是,二位有何贵干?”老鬼说话间,里面的两人慌张跳出庙门,质问道:“你们俩干什么的?”
  梦云舒说:“和你们一样啊,师父带徒弟嘛,你们是王家赶尸匠就好。”
  顶起。
  今天有事,暂停一天。
  老鬼悠哉悠哉地问:“你们是张小美的朋友?亲戚?我说怎么昨晚的禁魂草被扒光了,原来有高手在此地啊,不过听说,还是死了人?”老鬼的冷漠让我吃惊,也让我愤怒。我指着他鼻子道:“是张小美朋友怎么了?你们仨杀人犯法,你可晓得?听说你们会赶尸,我看不过是打着迷信的幌子,倒卖毒品罢了!”
  老鬼笑眯眯地盯上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呀!和我徒弟一样。不过,年轻人,你这样讲话可要吃亏的喽!”
  “得了吧你,你也别在这逞口舌之快了,倚老卖老,拽你妈什么资格?你他妈都杀人了,派出所该拉你们去一枪崩了!”
  “都别废话了,你们仨站一起,过来!”梦云舒随即使出控梦术,结果,控梦术对这三人不起作用,而且梦云舒还被老鬼识破,老鬼讥讽道:“你是要搞控梦术?呵!”他嗤笑一声,接着道:“我看你,嗯,年纪五十有了吧,不过面容倒是保持得很好,常人看不出,我看得出,你这点控梦术小动作,对我来说,宛如儿戏呀!想必你也知道,你家传的这个手艺它来自哪里吧!”
  吊了(糟了的意思),这个老鬼不是一般人!我心里这样在想。师祖传的《晓梦》一书开篇便是:湘西有能人者,通晓摄心术,可控活物梦境,挪移乾坤。摄心术就是控梦术,起源于湘西,就是此地。
  梦云舒已经做好召唤白仓的准备了,他的手悄悄伸进怀中,以为天黑着赶尸匠发觉不到,结果,老鬼立马揭穿他,说道:“控梦术不成,还想请保家仙?”老鬼的话彻底激怒梦云舒,他抬起土铳就是一枪,老鬼幽灵般闪躲开,我准备追上一枪,扳机没扣到,被老鬼两徒弟一脚踢飞手里的土铳,将我死死地按住。梦云舒一个前冲加下蹲,攻老鬼下身,老鬼又一个幽灵般侧让,避开梦云舒,反手掏出白仓直接扔水里去了,再两手套住梦云舒脖子,死死地勒住梦云舒,再松手时,便夹出一张黄符纸,贴到梦云舒额头上,梦云舒便被定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老鬼这种赶尸符,既能定尸也可定人。
  我暗叫糟了,碰到高手了,这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老鬼上前,狠抽了我一巴掌,把白金给抽出来了,它的出现,逼退老鬼和他的徒弟。我赶忙爬起来,抢起土铳,对着老鬼他们,我身后就是水塘,突然亮起一道白光,我脊背一凉,知道是白仓现身了,它带出一阵大浪,里面还掺杂着些池底泥,泼到我们身上。
  “谁把我丢水里的?”白仓鼓着大眼珠子。
  我和白金步调一致,指向老鬼三人,白仓一掌压向他们,三人吓破鼠胆,飞奔逃离,迎面撞上和他们一伙的老狐狸,狐狸之前是捕夜食去了,听到动静,赶回来护主,见到白仓时,丝毫不慌,梦云舒说狐狸狡猾,它在想歪点子。白仓追着三人不放,老狐狸断后,放出一阵浓浓的毒屁烟,挑衅道:“哪座山头冒出的小白蛇如此放肆?!见到你狐仙奶奶,也不行礼?”白仓吹散毒气,要逮老狐狸,却被老狐狸腾空跳起的一脚踢在脸上,白仓大怒,对老狐狸穷追不舍,我趁机将梦云舒弄醒,他看着白仓庞大的身躯在远方游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告诉他时,他立马说:“你们中计了!”
  白金问道:“啊?什么计?”
  梦云舒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调虎离山计。那花狐狸明显是引走白仓,你看那三人,还能看到吗?”
  “哦对!”我说。“奥迪!我还桑塔纳呢!那三个家伙跑了,这就打草惊蛇了,更不好对付了,唉!”梦云舒这么说,是因为“哦对”两字用全椒话说出来音同“奥迪”。
  白仓终究没追到老狐狸,气喘吁吁游回来,愤愤地说:“狐狸精一身骚,无比狡猾。”
  我说:“白仓大仙,那狐狸就像泥鳅,捉都捉不住,穷寇莫追,先放它一马。”
  白仓说:“你说的极是,它跳进前面山岗里,我看那地方,林深峰多,没再撵它。”
  梦云舒接着白仓的话说:“白仓,这回可不是我召你出来的,回吧!”
  白仓点头扇起一阵风刮我脸上,然后它一言未发变回小白蛇。夜袭小庙赶尸匠一事以失败告终,我捡起两杆土铳,对着水池开了两枪,冲起两团巨大水花。我回头看下一眼小庙,心想这庙中供奉土地神,山神,他们却允许赶尸匠这么邪恶的人留宿,神仙之事,我莫信之。张小美他们在家里已经听到了我放土铳的巨响,她们以为我和梦云舒干掉了三个赶尸匠,以至于,我们敲门时,张小美她们满怀期望地看着我们。我双手一摊,说:“不好意思,空手而归。”
  梦云舒淡淡地说:“晚上还要加强防护。”
  后来,我们四个爬到屋顶,望着下方的村庄和远处被洒落在大地的月光照亮的野树林,聊起接下来对付王家赶尸匠的方案。有萤火虫翩翩起舞,溜到屋顶上来,它们这群黑夜里的小精灵,早早地出没在即将到来的盛夏季节前夕。现在回想起来,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之景,已许久未曾见到。
  顶起来。
  @RNAorDNA 2020-08-30 09:18:50
  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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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RNA
  你们这是不更不顶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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