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九年

  
  老斌
  
  
  老斌人很瘦,应该说是非常地瘦,是这个年代并不多见的那种瘦,看着他匆匆忙忙走过来的感觉就像是一副医学院里的骨架模型随便披上一块皮和几件衣服就出门了。所有的衣物在他身上都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就连鼻子上的眼镜也是如此。
  
  一个销售怎么能瘦成这样呢?我暗暗问自己。
  
  “嗨,没办法,”见我开玩笑地过问他的体重,老斌无奈地笑笑说:“吃什么都不胖,就是不长肉。”
  
  老斌说话时身体前倾,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你,态度非常诚恳。他语速很快,语句也很流利,一望而知是那种喜欢跟人沟通并有旺盛的精力的那种人。不过他的谈话有一个问题:他的话题经常会失控地发散,从话题A他会不由自主地滑倒话题B而后又到D,这就对听者的归纳能力和抗干扰能力提出了比较高的要求。这天我郑重地带了本子和笔,他滔滔不绝地说,我笔走龙蛇地记,这情景挺象是一个人在接受记者采访。
  
  他传达的信息量确实很大,我脑海里原来存有的几个支离破碎彼此之间没什么关联的信息孤岛在他喷射出来的如同蛛丝一般的信息穿梭连接之下逐渐连成了整体,很多事情前后对上了,很多原来想不明白的纠葛现在也有了合适的理由:梁总的来历、和老大的关系、梁总这个部门里其他职员的履历以及上下彼此的交叉关系、小柳一心想往上爬,对其他东西倒不怎么看重。。。。。。嗯,看得出来。小茂有点被排挤。。。。。。哦?是吗?还有个小强。。。。。。心思很活泛,你要小心,会花掉你很多钱。。。。。。老斌用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向我介绍了这个客户以及这片市场的前世今生,总的说来还是比较客观的,除了在提到他和老刘之间关系的时候。
  
  “老刘的故事我就不说了,”老斌本来很严肃诚恳的脸上陡然闪出一丝坏笑,这笑容在他精瘦的脸上显得很滑稽,“他老大那段故事经典啊,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wuxiaoyu2008:
  
  只要有“准备买”这三个字,很多事情就简单多啦。
  
  有这三个字,你就是潜在的甲方,任何一个找得到的思科代理商就是潜在的乙方。向他们表达需求,然后咨询吧,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专业而全面的答复。
  
  以我那点残存的武功,窃以为你这个需求好像没有路由器是实现不了的,搞不好还要点别的东西。。。。。。
  
  咳,罪过,罪过。
  
  
  
  
  老斌
  
  
  在我适当力度的威逼利诱之下,老斌终于向我完全地敞开了一个老销售沧桑的心扉,他向我讲述了一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发生在厂商、客户和代理之间相互博弈相互厮杀最终相互伤害的故事。这个故事里的角色众多,很多都是如雷贯耳的响亮名号。这个故事的情节也极具戏剧性,很多仿佛只有电影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纷纷在老斌的叙述中浮现。他的故事似乎完美地诠释了这一段时间我在这块地头上所遭遇的一切。
  
  我听得桌上的茶都忘了喝,手里的烟也烧出一大段灰烬。我掩饰地伸手弹烟灰,喝了一口茶。我注视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支楞着耳朵等老斌的下文,结果没声儿了。
  
  一抬眼,老斌正用那副滑稽的坏笑看着我,他咧开的嘴里牙齿闪着白光:“怎么样?精彩吧?”他兴奋得语调都有点走样。
  
  “抖包袱不是你这么个抖法,”我笑着对老斌说,“抖包袱要自己沉着不露声色让别人按捺不住才行,你自己这儿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这哪行啊,扣分扣分!”我挺开心地递给老斌一根烟,帮他点上。
  
  这是个可爱的家伙。以我的判断,他虽然并不一定象自己极力想表现出来的那样勤恳善良,但他一定是那种你可以比较容易地揣测出其内心想法的人。在他的帮助下,一直埋在我面前的那个未知陷阱渐渐显露了出来,因此这个一直让我有些窝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新地盘渐渐露出了一丝光亮。
  
  从这一点上说,我要感谢老斌,我也一直记得和他会面的这个晚上。
  
  
  
  Vincent
  
  
  自从Jessie把家从远郊搬到了城里,我在出差到此的时候便经常在她家落脚而不去宾馆住宿。倒也不是为了给公司省差旅费,只是自己觉得为那个仅仅在晚上去睡一觉的地方花那么多钱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件不靠谱的事情,况且,对于我来说,在Jessie这里和他们两口子聊聊天或者出去“饮杯”给我的感觉远好于跑到那个所谓的五星级酒店里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呆着。
  
  这天和老斌聊完,我好像又有了点重新抖擞的感觉,一路上心情还挺好。回到Jessie家和Vincent到阳台上抽烟,我挺虔诚地把自己面临的这摊子事儿讲给他听,想听听他的看法。
  
  Vincent闷头抽了一会儿烟,抬起头来嘿嘿笑着对我说:我怎么感觉你的前面是个火坑啊?
  
  “是啊,不过今天有点进展,好歹知道这个坑是怎么回事儿了。”
  
  “嗯,然后呢?”Vincent眯着眼睛还是笑笑地盯着我。
  
  “然后?然后想办法咯,收集信息,找到迂回的口子,然后做个决断。”
  
  Vincent沉吟了一会儿,收敛了笑容对我说:“呃,我知道你前面一张单做得大概比较顺利呵,所以你认为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有效的办法解决你将来可能遇到的困难,对吧?”
  
  我点了点头。
  
  “那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理解我所说的‘火坑’这个词的概念。也许我的比喻也不准确,也许我对你那里的具体情况也了解得不深入。不过你想过没有,也许哪天你会遇到一个抉择:两边都是死,只是死法不同。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看着我惊恐的眼神,Vincent突然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开玩笑开玩笑,进去吧,Jessie该等急了。
  
  回到房间里,正等着我们准备一起出发到衡山路找一家酒吧“饮杯”的Jessie已经袅袅婷婷地打扮停当,正在对镜做顾影自怜状。她哀伤地对我说:跑到你们思科做这个秘书,我都变老了。
  
  我看着窗外高空被地面灯光照亮的橙色云团,琢磨着Vincent的话,有点走神。
  
  
  
  宝丽
  
  
  次日在公司和宝丽聊了一会儿。
  
  宝丽在听了我的简单汇报后,开始翻看她的那个厚厚的笔记本。我注意到她的笔记本里关于我现在客户的这一页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那应该是之前的销售汇报的情况吧,我想。
  
  “这个客户是不好打交道,你已经碰过了嚯?”台湾人的疑问句里面老是有“嚯”这个音节,听着挺有趣。
  
  “是啊,很有挫败感。”我叹了一口气。
  
  宝丽笑了:“干嘛啊,这样就挫败啦?那你这销售老大怎么当的啊?”
  
  宝丽挺喜欢称呼销售为“老大”。我想这个世界上“老大”和“老大”之间还是有巨大的差别的:有威风八面前呼后拥呼风唤雨的“黑老大”,也有哼哧哼哧干体力活养家糊口的“船老大”,我觉得自己显然属于后者。至于每日运筹帷幄管理着一帮“老大”的宝丽,倒是在这个口头禅中显出几分别具反差的美感。
  
  宝丽在自己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同时很平静地说:有人向我推荐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你去看看吧。
  
  我接过来看了一下,是我地盘上的一个公司老总,他的手机号码很特别,后面五位数字是00008。
  
  
  
  
  绕了一圈:
  
  老乡你好。
  
  我一般从邮科院门口那条小路就绕上环湖路走了。
  
  
  
  bluswu518:
  
  天涯之大,不缺我这点无聊故事。
  
  天涯之小,我和朋友将来还得见面。且容在下不地道一把吧。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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