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原因,我和地府鬼差们产生了交集


  “人家是妖,我怎么抓?”我皱眉问,这跟和让我去抓特郎普的难度差不多。
  “你当然抓不到了,”赵东来撇嘴笑了笑,又伸出两根手指,“还是两条路,第一,你去求谢必安她们,让她们帮你。”
  “人家是阴帅,我杀了阴差,她们是要抓我回去的,凭什么帮我?”我苦笑,“第二条路呢?”
  “找个厉害的萨满师傅,帮你抓妖。我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们道家擅长地府的事,萨满师傅擅长妖族事务。”赵东来凑近我,一脸认真地说。
  看来,他也觉得这条路更适合我。
  “去哪儿找萨满师傅,你认识吗?”我问。
  “什么是萨满师傅?”王美丽不解地问。
  “萨满师傅,就是萨满教的巫师,萨满教是一种原始宗教,跟道教的道士差不多一个意思,”赵东来言简意赅地说,说完,他掏出了电话,“可惜啊,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妖族很少出现,萨满一脉没有活儿干,也随之没落了,我只认识一位长白山农村的女萨满,等级不高,不知道她会不会认识她们萨满圈儿里的高人。”
  赵东来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很快,对方接听。
  “喂,杨姐,是我,盛京赵东来,对对,那个小道士,亏您还记得我,咱有几年没见了吧……”赵东来跟对方寒暄了几句,才引入正题,“杨姐,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跟妖族有关,想跟您请教一下。”

  赵东来没把我遇到的那么复杂的事儿和盘托出,只说有个朋友,被一个妖给陷害了,即将丢性命,想让那位杨姐帮忙,找一位萨满高手来帮忙捉妖。
  “价钱好谈,您开个价儿!”
  我抽半支烟的功夫,赵东来已经和对方谈到酬劳问题了。
  “呃…… 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赵东来苦笑着看我,眼神问我行不行。
  “没问题,事成之后,再给她 万。”我豪气地说,银行里还有好几百万呢,真能救我一命,这点钱算什么?
  赵东来又和对方沟通,然后对我说:“她不要 万,就 万,但是,她不保证能抓得到妖。”
  “她要自己抓吗?”我问。
  赵东来耸耸肩:“她说她家萨满手艺是祖传的,不认识其他萨满高手。”
  “让她试试吧,”王美丽插话道,“赵哥,你叫她赶紧过来,等谢必安她们找到我哥,可就来不及了。”
  我无奈点头,美丽说得对,时间紧迫,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杨姐,您现在在哪儿?什么?正往盛京来的车上?哈哈,您真厉害,还会算命呀?早就知道我们有求于您?好好,几点到?我们去接您……嗯,好的,那咱们晚上见。”赵东来说完,挂了电话,看向我,“她今晚五点到,坐的火车。”
  事情好歹算是有了进展,我轻轻舒了口气,靠进沙发里。
  “洋哥,趁着还有时间,我想去看看那个张安琪,行吧?”赵东来淡淡地说。
  “你不是说她很厉害吗?”我笑道,“不怕她把你捅死?”
  赵东来抽了口烟,避开我的视线:“我就随便一说而已……”
  感觉他的神情有些古怪,脸色不太对的样子,可能是刚才用脑过度,累的。
  “开玩笑的,”我起身说,“走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小陈,你们吃过饭再走吧。”王柿长见我要走,盛情挽留。
  “对啊,差点忘了我的炸酱面!”赵东来可没客气,直接走向餐桌,自行落座,他高中时就是个吃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感觉他改变了不少,具体说不清,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吃货本色依旧。
  王美丽妈妈煮好面,盛上来,她似乎有点惧怕赵东来,淡淡说了句“你们吃”,便上楼去了。
  不管美丽妈妈是否有生活作风问题,下面倒是挺好吃的。
  我吃了一大碗,赵东来吃了三大碗。
  吃完饭,我看看表,已经快八点钟,王柿长瞅瞅我的卡西欧电子表,笑了笑,又问赵东来:“东来同志,你戴什么表?”
  “我不戴表,不方便。”赵东来一边喝碗里剩的残汤一边说。
  “你俩等我一会。”王柿长起身,进了一间看上去是书房的屋子。
  “你爸干嘛去了?”我轻声问王美丽。
  “呵,我爸就这样,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王美丽没正面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把烟灰缸递了过来。
  不多时,王柿长回来,手里捧着两个精致的盒子,一个绿色的皮盒,一个棕色的木盒,他把两个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我和赵东来面前,笑吟吟道:“小陈,东来,你们一位是医生,一位是公物员,都是有身份的人,也该学着注重仪容了。男同志可以没首饰,但不能没有一块像样的表。
  这两块,是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我感觉和二位挺有缘,就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吧,价位都差不多,谁要哪块,你们哥俩儿自己挑。”
  “王叔,这不太合适吧……”我苦笑着把盒子又推了回去。
  “有什么不合适的?”赵东来擦擦嘴,又把两个表盒搂回来,“怎么地,洋哥,你不给王柿长面子啊?”
  赵东来说完,悄悄给我一个眼色,我又看看王柿长,他正笑眯眯地盯着赵东来,眼神中略带赞许,我便没多说话,顺了赵东来的意思。
  赵东来是官场中人,肯定比我懂得如何和这些高级领导交往。
  王美丽显然是站在爸爸那边的,她直接打开两个盒子,率先问我:“哥,你喜欢哪块?”
  “哎哎,我说洋嫂,你这就不对了,”赵东来皱起眉头,假装生气,“你俩是一家的,得让我这个客人先挑才对嘛!”
  “行行行,你挑,你挑!”王美丽也佯装不耐,脸色却有些绯红,偷瞄了我一眼。
  赵东来把两块表拿出来,仔细端详:“劳力士迪通拿、欧米茄星座,都是好表,可真难选……”
  我不太懂表,但我知道劳力士和欧米茄这两个牌子都是奢饰品,价格不菲,貌似没有低于 万的,我有点明白王柿长的意思了,他是用赠表的方式,堵我和赵东来的嘴,而堵嘴,是因为我们知道了王柿长有十几套房子的秘密,现在上面查的这么严,他们这些权贵都变得畏手畏脚,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我选这个吧,看着好像更值钱一点儿。”赵东来挑了半天,选走了那块金光闪闪的欧米茄,王美丽拿起劳力士,摘了我的卡西欧,直接扔垃圾桶里了( 块钱买的),然后,给我戴上劳力士。
  别说,确实挺漂亮,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了升华。
  “东来,还得麻烦你,有空帮美丽选一套房子,风水最好的,如果你觉得都不合适,再买一套也行。”王柿长爽快地说,我俩收了礼物,他终于敢承认有很多房子了。
  “没问题,王柿长,风水我也略知一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只要阳气复原,我相信美丽半个月就能瘦回来。”赵东来拍着胸脯道。
  又一番寒暄之后,外面传来喇叭声,王柿长的司机到了,我和东来也告别,离开王美丽家,因为是两台车,我们便约在新家小区门口汇合。
  早高峰,路上很堵,九点我才到,赵东来开得快,早就到了,他拿着个罗盘,在小区门口照来照去,门卫亭里的保安,正警惕地盯着他。
  “赵大师,您这儿照什么呢?”我下车笑问。
  “你这小区风水可不太好啊,像是个聚阴池。”
  “什么叫‘聚阴池’?”
  “就是阴气特别重的地方,这里,以前不是火葬场就是墓地。”赵东来放下罗盘,肯定地说。
  “你看见鬼了?”我又问。
  “嗯,而且还不少。”赵东来点头,把罗盘塞进了口袋里。

  “大白天的,哪儿有鬼?”我环顾四周,屏息凝神,凭借“特异功能”寻找,却没看见任何鬼影。
  我有“观气辨族”天赋这事儿,并未对赵东来讲过,原因有二:
  第一,这对解决问题的作用不大。
  第二,我总觉得这个赵东来,不是以前那个赵东来了,他变了许多,变得有点陌生,所以,我故意留了一手。
  见鬼和观气,我从小就会,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看得出来,需要在相对安静的条件,而且,得集中精力,才能看见。
  之前,谢必安跟我介绍过,万物生灵皆有气,人的头顶,一道气,鬼为两道,在双肩,妖三道,头、肩都有。
  比如,昨晚我看雷娜,肩头两道鬼气,颜色黄中带绿。
  再比如,眼前的赵东来,头顶一道气,青色。
  张安琪是个例外,我在她头顶看不见任何颜色的气,还有昨晚那个男白无常,因为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看他的气就打了起来,等白无常变成一堆尸水之后,已经没有任何的气存在了。
  “鬼虽然不少,却都是些没什么伤害的孤魂野鬼,无碍的。”赵东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东来,我有个疑问,人死后,不是应该都被地府收走么?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鬼?”
  赵东来笑道:“因为地府职务有限嘛,阴差大人们忙不过来,拿咱们盛京来说吧, 万人口,一天得死几千人,可在盛京地界儿上,只有 位鬼差,根本不够用。”

  “那剩下的鬼怎么办?”我又问。
  赵东来诡秘一笑:“这就是为什么,阳界会有龙组这个机构存在的原因。”
  “你们龙组部门,就是专门捉鬼的?”
  “也不是,”赵东来摇头,“大部分鬼没什么危害,慢慢收来得及,但有些闹事的、害人的鬼,阴差需要优先处理,他们忙不过来的话,就得我们龙组出马了。”
  原来如此,看来阴阳二界非但是有关联,而且还有官方上的密切联系,我估计,自古就是如此,或许,这就是道教在华夏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二人边聊边走,到了我家门口,我怕吓着张安琪,先敲门,两秒钟后,里面传来拖鞋的声音。
  门打开,张安琪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看见赵东来,没有惊讶的表情,就跟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
  “你好,小洋嫂!”赵东来主动向张安琪打招呼。
  “啧,别乱叫。”我皱眉呵斥,怎么逮谁叫谁嫂子呢?叫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嘿嘿,早晚的事儿嘛。”东来坏笑。
  “赵东来,我同学。”我给张安琪介绍,她点头,转身又回了自己房间,可能没睡饱,接着睡去了。
  张安琪关上卧室门之后,赵东来的表情立即肃穆起来,他再次掏出罗盘,左照右照,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罗盘,不是古代物品,塑料和金属结构的,很是精致,里面好多指针,还有个小液晶屏,可能是他们龙组配发的专业搜鬼仪器。
  “那个叫雷娜的女鬼呢?”赵东来问我。
  “出去下棋了,说中午回来。”我说。
  “这个女鬼的数据,有点眼熟啊……”赵东来自言自语,慢慢向主卧室走去,走到门口,他回头问我,“可以进吗?”
  “随便。”
  赵东来慢慢推开门,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居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我问。
  “秦、秦大人,是、是您吗?”赵东来哆哆嗦嗦地问房间里的“东西”。
  “谁在里面?”我走过去,往房间里看,只见一位身着白色古代华服的小美女,背手站在床边,长得超级漂亮,但并不是雷娜,她的胸前衣襟上,绣着个“秦”字,因为胸大,鼓鼓囊囊的,把字撑得变了形。
  有点意思,把姓写衣服上,怕别人不认识她是谁么?
  赵东来已经双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谁啊?”我问白衣女子的同时,悄悄观她的气。
  双肩上,两道紫色烈焰直冲屋顶,是个女鬼。
  女鬼冷冷看着我,没吱声,赵东来却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道:“快跪下,她就是小阎王!”。
  小阎王!
  阴差府的老大!
  阎王爷的女儿!
  谢必安、黄腰儿的顶头上司!
  叫秦什么来着?甭管她叫什么,光是脑海中浮现出的她这一串头衔,就已经吓着我了,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跪,而是跑!
  我杀了阴差,犯下大罪,按赵东来的说法,会被打入 层地狱,不跑,难道等死吗?
  本以为只有谢必安她们在抓我,没想到连小阎王殿下,都被我给惊动了,亲自来抓人,我好大的面子!
  殿下,你好,再见!
  不过,我很清楚,直接跑的话,肯定是跑不掉。
  阴差能降厉鬼,已经很厉害了,而这姓秦的大胸萌货,是阴差府首领,想必也有两把刷子,更何况,我不能一个人儿跑啊,得把张安琪带走,她才是杀白无常的主犯!
  想跑,得用计才行!
  我刮起头脑风暴,极快地分析利弊,指定出策略,这才和赵东来一起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这话,是和电视剧里学来的,既然冥界还采用古代官制,这么说应该没毛病,说完了吉祥话,我也俯身在地,等着小阎王的回应。
  然而,她那边却没了动静,我微微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赵东来,他依旧长跪不起,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他出了一脸的汗,正顺着鼻尖往下滴。
  又等了三秒钟,还是没声音,我慢慢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双漂亮的小白皮靴,皮质柔软精致,看上去很薄,隐约能显现出里面脚趾的形状,靴面上绣着两条金龙,无论绣功还是图案构成,都堪称极品。

  我继续抬头,白色的古装裙,长及脚踝,上面也有金龙刺绣,再抬头,一条金色腰带,系在她的小腹上,腰带中间镶着一块碧玉,色泽细润,估计也价值不菲,再继续抬头,就是那对儿快撑爆了“秦”字的胸了,实在太大,以至于阻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见她的脸。
  “殿下……”我试探着叫道。
  “嗯。”小阎王终于应声,微微俯身,那张俏脸从胸的边缘露出,她是实体的,只是皮肤表面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就像清晨的阳光铺在脸上一样。
  “殿下,喝茶还是咖啡?我去给你倒。”我顺势起身,问她,不习惯跪着,膝盖疼。
  本以为小阎王不会对阳间的饮品感兴趣,没想到,她歪着脑袋,稍微想了想:“百事乐,有吗?”
  “百事乐……是什么?”我皱眉,起身后,我发现她长得并不矮,将近一米七,几乎跟我平视,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和人类无异,如果不是赵东来说了她的身份(然后我才观的气),几乎看不出她是个鬼。
  而且,感觉这位小阎王,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可怕,看她的神情,反倒觉得有点可爱。
  我瞥了一眼赵东来,他依旧跪着,没敢起来,撑着地的双手,似在颤抖。
  “就是一种黑色、有气泡的东西,喝起来有些辣味儿。”小阎王连说带比划。
  “百事可乐?”我猜测道。

  “对对,就是那个。”小阎王笑了,艾玛,笑起来脸上荡漾出两个小酒窝,可真好看!
  然而,我心如止水,并没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这是个机会!
  “殿下,楼下超市有卖,我去给您买,要凉的还是常温的?”我笑问。
  小阎王想了想:“凉的。”
  “好,我去去就来,您先坐会儿,看电视吗?”我又问,小阎王摇了摇头,跟着我出了卧室,来到客厅。
  “稍等,稍等哈,”我退到张安琪房间门口,打开门,“妹妹,快起来,看谁来了?”
  “嗯?”张安琪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她好像还不知道小阎王已经进了屋子。
  “走,跟哥去买菜,你不是厨艺很棒嘛,咱给贵客做顿饭吃。”我对张安琪说完,偷眼看看小阎王,她正盯着沙发上的一只毛绒熊出神,没有理会我。
  我转向张安琪,表情严肃地用唇语做出“快走”的口型,张安琪马上明白,连连点头,也没避讳我,直接脱了睡衣,只着肉色的内衣裤,快速换上一套黑色运动服(应该是雷娜给她的)。
  张安琪换衣服的时候,身后传来小阎王的声音:“你起来吧。”
  “是,殿下。”赵东来哆哆嗦嗦地说。
  我回头看,东来起身,还是低着头,戳在原地,跟高中时候打架被教导处主任拎到办公室那时候一个德行,我不禁心中暗笑,不管小阎王是不是来抓我的,至少这位地府殿下,看起来和蔼可亲,我不知道东来为何会怕成这样。

  但我不能不管赵东来,万一我逃走后,小阎王见我久久不归,为难他怎么办?
  “东来,跟我一起下去吧。”我平静地说,又偷看小阎王一眼,她貌似很喜欢那个毛绒熊,拿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呃,好。”赵东来终于反应过来,慢慢走向门口,不是他不想快走,是他的腿已经软了,跟上厕所蹲麻了似的,得费很大力气才能往前挪。
  张安琪换好衣服出来,警惕地扫了小阎王一眼,跑去门口,换好鞋,打开门,搀扶着赵东来率先出去。
  “殿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顺便买来?”我问小阎王。
  “嗯……”小阎王眼望天花板,想了想,“炸土豆片!”
  “是薯片,对吗?”
  “没错,黄瓜味儿的。”小阎王又冲我笑笑,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白牙。
  “得嘞,您稍后,我马上回来。”我退出房门,轻轻关闭,赶紧往楼下跑,三人跑出楼道,一口气都没歇,直接跑出了小区。
  赵东来脸色煞白,还没缓过神儿来,估计也开不了车,我就让张安琪和他上了我的车,回头看看,并没在我家窗口发现小阎王的身影,可能她还在玩小熊吧。
  我钻进驾驶室,启动车辆,快速逃离小区。
  “陈哥,那是谁呀?”张安琪在后座问我。
  “阎王爷的女儿,来抓咱们的。”我说。
  “抓咱们干吗?”
  “你忘了?昨晚咱俩不是联手杀死了一个阴差么,杀人需要偿命,杀鬼也是。”
  我苦笑。
  “呵呵,谁说本宫是来抓你们的?”小阎王的声音,忽然从耳后传来,吓得我一哆嗦,右脚剁下,将刹车踩到了底,车身猛地前倾。
  “哎哟!”后面传来娇吟,一团白影,从座椅之间翻滚到前面副驾驶的位置,我转头一看,正是小阎王。
  再看后座,赵东来已经吓得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双眼泛白,手缩得跟鸡爪子似的,张安琪倒是很冷静,微微皱眉,盯着前面的小阎王。
  “你……怎么进到车里来的?”我吞了下口水问。
  宝马X 车内空间够大,小阎王调整姿势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不紧不慢地说:“陈洋,你什么意思,跑什么?”
  说完,她忽然转头向我这边,两道寒如铁的目光,差点将我的心脏击停!
  我不是被吓的,那是一种攻击波,我明显感觉周边空气都被荡成了风!
  “啪”的一声,我回头看,自己的车没事,因为车窗开着,隔壁一台SUV却遭了殃,车窗玻璃被击的粉碎,车里两个女孩,被震晕了过去。
  不仅是这台车,就连对面车道的两台车也未能幸免,玻璃被干碎,车内人被干晕(不知道死了没有),叮叮咣咣,三台失控的车辆横冲直撞,很快又撞了几台车,形成大范围的车祸,一时间,警报声、叫骂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我慢慢转回头来,小阎王依旧冷冷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怪不得赵东来这么怕她,原来小阎王的攻击力如此骇人,而且,这厮发起怒来,丝毫不顾及吃瓜群众的人身安全!
  “殿下,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指向窗外的车祸现场,皱眉斥责,“地府皇太子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16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教训本宫?”小阎王勃然大怒,胸鼓得更高了些,眼神也再度犀利,好像又要用“龟派气功”射我,宝马的左边车门,被别的车给撞了,打不开,躲不掉,情急之下,也是灵机一动,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嘿嘿,这样就射不到我了吧!
  咦,她的皮肤,并不像黄腰儿那样冰冰凉,而是温热的,甚至还有些烫手,跟发高烧了似的。
  本以为小阎王被会打开我的手,但她却没有动,小嘴儿微微张开,粉白色的脸颊,以看得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娇滴滴地说:“你、你干什么?快放手!”
  “放手可以,你不许再乱射了,好吗?你要抓的人是我,别伤害无辜群众!”我厉声道,虽然害怕、心虚,但为了自保,我只能采取这种主动出击的策略,这是小时候我和农村大鹅打仗的时候悟出来的道理。
  可不要小瞧了农村大鹅的战斗力,在家禽界,它是超一流高手的存在,即便是对战山村混种犬(就是野狗),大鹅也丝毫不落下风,它长长的脖子,灵活的像蛇,一只锥子形的橙色尖嘴,总能从你想象不到的角度发动攻击,咬到人之后,死钳住不放,再用力一拧,那个疼啊!
  在我 岁之前,根本打不过大鹅,遇见它们只有跑的份儿, 岁那年夏天,我放学回来,被一群游荡在街上的大鹅给堵在了胡同里,我退无可退,心里一横,豁出去了,嚎叫着,张牙舞爪地反击,向它们冲去,大鹅并不会像狗那样一吓唬就怂,它们也伸直脖颈,尖嘴贴着地,张开翅膀,向我冲来。

  我冲到鹅群面前,胡乱抡起一脚,踢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只。
  嘎!
  一声凄厉的惨叫,大鹅被我全力一脚踢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居然哏儿屁了,可能是踢断了它的脖子吧,其他大鹅一看我来真的,终于害怕,转身就跑,我又追了一阵,将它们彻底驱散,赶进了河里。
  这场战斗,被二狗子看见了,我一战成名,毕竟村里的成年人单挑大鹅,都不敢说自己有绝对胜算,家禽界更是以鹅传鹅,又传鸡鸭。从此,村里的大鹅见着我都绕着走,更别说再敢欺负我。
  扯远了,总之,对付比你强的敌人,你只有让自己更强,至少气势上不能输,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你先放手!”不知道为什么,小阎王被我捂着,不敢动,发出了类似哀嚎的声音。
  “你先答应,别再伤人!”我寸土不让,捂得她嘴更紧了些。
  “你不放手,本宫马上让你去地府报到!”小阎王拧着樱唇,恶狠狠道。
  现在,我几乎能确定,她是真的无法反抗,完全受制于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绝不会放弃这二次逃生的好机会。
  “琪琪,带赵东来先走,快!”我转头看向后座,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安琪已经把她那条尾巴伸了出来,巨大的箭头横在空中,平伸着指向小阎王的脑袋,跟大鹅发怒了似的!
  “别冲动,不能杀她!”我赶紧阻止张安琪,如果捅死了小阎王,可能我俩的下场,就不只是下十八层地狱那么简单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张安琪冷声问。
  “别管我,你先走。”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张安琪点头,收回尾巴,搀起已经昏迷的赵东来,从另一侧开门下车,沿着街道往反方向跑去。
  说起奇怪,张安琪刚下车,我就觉得右手掌心里传来一阵冰寒凉气,冰得我手背上起了一层白霜,赶紧松手。
  “你!居!然!敢!摸!本!宫!”小阎王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我见她又要发飙,不顾触感冰凉,抖了抖手,又去捂她的眼睛。
  “还敢来!”小阎王娇嗔一声,扬手打开了我的手,然后,她一把掐住我的脖颈,掐的嘎嘎作响!
  “本宫要nen死你!”
  我被小阎王掐的瞬间窒息,而且,一股寒流,从她手中传入我体内,上下涌动,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快变成了一坨冰!
  “呃呃——”我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同时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不得不投降,因为我感觉得到,自己的体温在持续下降,血压、血氧含量也都在骤降,我要死了!
  可小阎王没有放手,仿佛执意想要我的命,就在我意识即将模糊,生死临界的瞬间,我忽然看见,小阎王身后的车窗玻璃外,出现了一张脸,是张安琪,这丫头,不是让她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说来奇怪,张安琪一出现,小阎王手上的寒意就消失了,非但寒意消失,就连那股钻入我体内的寒流,也原路返回,又钻回小阎王手里,寒流回溯,所过之处,小阎王的手、衣服、脖颈,顺次出现白霜,这是不是她发功的时候出了差错,走火入魔?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趁小阎王手劲儿放松,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小阎王娇嗔一声,被我拧翻身躯,我见她没反击,胆子又大了些,索性探身过去,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还挺沉!
  “你放手!”小阎王挥起小拳头,捶我的胸口,但她的拳头软绵无力,身体也柔弱无骨,又变回之前那副任人宰割的状态。
  我没理会,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你要干嘛?”小阎王惊慌地问。
  “闭嘴——啊!”我惨叫一声,这货居然咬我的手,给我疼得一激灵,赶紧从她嘴里抽出手背,回手给了她一嘴巴,可能是小阎王皮肤太过娇嫩的缘故,打完后,她脸颊上出现了五道红印,这回,她终于老实了,只是紧张地盯着我看,不再出声。
  我解开腰带,将小阎王的双手、双脚反绑在背后,这样,她就不能动弹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看了看窗外站着的张安琪,我心生一计,按下副驾驶的车窗:“琪琪,把你内衣掏出来给我!”
  “啊?”张安琪一脸懵逼。
  “快点!”
  “噢。”张安琪把手伸进运动服里,鼓捣了一阵,拽出内衣,递进车里,我接过来,还带着温热,有点想把它放在鼻子下面的冲动,但现在不是时候,我排除脑海中的妄念,用它罩住了小阎王的双眼,打了个死结,这样,她就不能再用眼神来发动攻击了。
  在此过程中,小阎王一直没有反抗,只在我要离开宝马车的时候,她低声威胁了我一句:“你给本宫记着,今天你对本宫所做的一切,本宫必定让你百倍偿还!”
  我从右边侧开门下车,不紧不慢地点着一支烟,冲她笑道:“不用偿还了,殿下,后会有期!琪琪,我们走。”
  “陈哥,你先走!”张安琪盯着车里的小阎王,冷声道。
  “咱们一起——”
  “不,哥,你听我的。”张安琪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
  我点头,跑向不远处靠墙坐在地上的赵东来,到了近前,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只是昏了过去,我费力将他扶起,背在背上,转头对张安琪说:“琪琪,走啦!”
  张安琪点头,慢慢后退,警惕地走过来,我吐掉嘴里的烟头,左右看看,选好逃生路线,带她俩溜进了一家路边商场,从另一个门出去。
  门口刚好停着一台出租车,我把赵东来扔进后座,自己坐进副驾驶。
  “师傅,去火车站!”
  “去火车站干嘛呀?”司机没有启动,反而慢条斯理地问,是个女司机。
  “关你什么事,让你去你就去。”我揉着手背,不耐烦道,被小阎王给咬的都出血了。
  “怎么不关我事呀?”女司机又来了一句。
  这司机话也太多了,我心中恼怒,皱眉看她,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差点尿了出来……。
  我被这女司机吓到,不是因为她是阴魂不散的小阎王,如果是她,我反倒会有些惊喜,毕竟,小阎王长得确实很漂亮,男人不会因为一个漂亮女人而感到恐惧,更何况,刚才的交手中,我是占上风的,心里并不惧她。
  之所以差点被吓尿,是因为这女司机的脸,太吓人了,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张猫脸!准确地说,是一张猫妖的脸!
  她脸的形状,是人类的,五官位置也对,但是,眼睛、鼻子、嘴巴,尤其是一笑露出来的两排细小尖牙,组合到这张人脸上,异常恐怖!
  我“妈呀”一声大喊,打开车门要跑,忽觉脖颈冰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感觉是把利刃,我没敢动,慢慢低头,只见一把形状古怪,近似于月牙形的武器,环钩住了我的脖子,寒光闪闪,看上去很锋利,在我想象中,猫妖只要轻轻一拉这把月牙,便可将我的脖子削掉大半。
  “哎哎,这位美女,你冷静点,别冲动。”我举起手,违心地称呼猫妖为美女,妈的,刚才看过她那张脸,即便现在我回头,她变成小阎王那样的大美女,我也不会再喜欢了,一副皮囊而已!
  “喵喵嘎……”猫妖在笑,笑声尖利,听起来很诡异,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慢慢转回头来,猫妖果然变出了一副真正的人脸,但并不是很漂亮,普通中年妇女那样,我又用余光瞥了瞥后座的张安琪和赵东来,赵东来依旧昏迷,张安琪稍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那条尾巴,又钻了出来,正慢慢向猫妖的后脑勺位置靠近。

  看来,张安琪决定要发动进攻——即便这猫妖,可能是她的同族。
  “美女,有什么吩咐?”我笑问猫妖,表情夸张,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力,给张安琪创造机会。
  “没什么,跟我走一趟即可。”猫妖收回月牙刃,咔哒,将四个车门上了锁。
  “去哪儿?”我又问。
  猫妖挂拧了下车钥匙,仰头想了想:“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们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可以跟我透漏——”我轻轻舒了口气,伸手去后座,拍了拍张安琪的小脑袋,“琪琪,干的漂亮!”
  在我说话的时候,张安琪突然发动攻击,尾巴刺穿驾驶室座椅,刺入了猫妖的后脑勺,那个箭头,从她的面部穿出,几乎在那一瞬间,猫妖的人脸,又变回了之前那可怖的形态。
  这次我看清了,张安琪的尾巴在刺杀的时候,箭头两边的小翅膀收拢,变成一个尖锐的矛头,刺出来的是个滚圆的洞,大概有网球那么大的直径。
  “琪琪,你害怕吗?”我问,张安琪摇头,表情淡然,昨晚她杀男白无常,还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现在,貌似她已经习惯了杀戮,毕竟是妖族,生吃三文鱼的物种,或许生性如此。
  张安琪收回尾巴,猫妖直挺挺地趴在了方向盘上,我解开中控锁,下车,看看四下无人,绕到驾驶室开门,脱下自己外套,罩住猫妖的头,把她的尸体拖出来,塞进了后备箱里,然后,上出租车,挂挡起步,驶离商场,直奔郊区方向,我觉得,应该先把这具尸体处理掉才行。

  开出了几百米之后,我闻到车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类似硫酸,臭臭的,很刺鼻,我忽地想起那个男白无常的死状,靠边停车,打开后备箱,果不其然,猫妖的尸体已经被腐化了,变成一滩黑水。
  奇怪,怎么鬼和妖死后都一个样子呢?
  车里味儿太大,不能再用,我把赵东来扶下车,这次我聪明了,用手机叫了个滴滴快车,是台宝马 系, 分钟后快车到达,三人上车,顺利来到火车站。
  才上午十点多,但我决定哪儿也不去了,先想办法把赵东来弄醒,然后,老老实实地等那位姓杨的萨满师傅过来。
  张安琪的战力,虽然强悍,但她除了暴力,关于妖鬼之事还没我懂得多呢!
  目前来看,事件走势和赵东来在王美丽家所做出的推断一模一样,鬼妖双方,都在抓我和张安琪。对付鬼,我需要东来的帮助;对付妖,我需要萨满师傅的指导。
  自己不能再贸然行事,已经得罪了小阎王,又杀了一只不知什么身份的妖,事情越闹越大,我怕再乱来,更加难收场。
  我正琢磨利害关系,身后有人拍我肩膀,回头看,还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长得本就不好看,还浓妆艳抹,一脸的劣质化妆品,更显丑陋。
  “干嘛?”我问,观过她气了,这是个人类。
  “帅哥,住旅馆不?”妇女神秘地问我。
  “住,住,”我赶紧说,正想找地方藏起来,“要身份证么?”
  “不用,跟我走吧。”
  妇女嘿嘿一笑,正合我意,现在住旅馆,必需实名登记,而且每个人都要登记,我和赵东来有身份证,可张安琪没有,她已经“死亡”了。
  “我还有俩同伴。”我指向不远处的赵东来和张安琪,东来靠墙坐在了地上,琪琪在照顾他。
  “哟,这帅哥怎么了?”妇女问。
  “没事,中暑了,我需要两间房。”我说。
  “这女孩也跟你一起住吗?”妇女皱眉问。
  “嗯,我妹妹。”我心里有点不耐烦,住个店而已,怎么这么墨迹?
  若不是因为她这里不需要身份证,我早给她脸色拒绝了。
  “呵,你们可挺会玩儿哈,”妇女笑笑,转身向一条胡同里走去,“跟我走吧。”
  “琪琪,快点!别让人看见!”我催促张安琪。
  不知是否错觉,我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盯着我们。
  张安琪的妖力不小,几乎可以单手夹住赵东来,三人跟妇女进了胡同里,兜兜转转,来到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前,门口戳着一个破烂的灯箱,上面两个红字:旅馆。
  进了旅馆,柜台里是个中年男子,油腻腻的脸上挂着两道横肉,脖子上隐约露出纹身,像是个社会上的混子,房费倒是便宜,一间房五十,我交了两百块押金,妇女给了我两把钥匙, 和 。
  “不会有人来查房吧?”我问。
  “放心,姐姐上面有人,绝对安全,你们先进屋吧。”
  妇女媚笑,半摸半拍我的肩膀说,搞的我又一阵恶心。
  进了房间,居然没有窗,一股霉味,不过总体卫生条件还行,比较干净,我把赵东来平放在床上,掐他的人中,掐了半天,东来猛然睁开眼,眼里,尽是惊恐之色。
  “你是谁?你要干嘛?”赵东来看见床前的我,跟见了鬼似的。
  “淡定,东哥,我是陈洋。”我说。
  “他该不会是被吓成了个傻子吧?”张安琪在一旁小声道。
  赵东来眼里的惧色,慢慢消退,他环顾四周,又皱眉问:“这是哪儿?”
  “旅馆,我甩开小阎王了,放心。”我知道东来在怕什么,直接打消他的顾虑。
  果然,赵东来听见这话,重重呼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可吓死老子了!烟,烟,洋哥,有烟没有?”
  我从兜里掏出香烟,坐在椅子上,给赵东来也给自己点着一支,压压惊。
  张安琪被烟熏到,咳嗽了两声。
  “琪琪,要不你先去隔壁房间,我俩抽会儿烟。”我把 的钥匙给了她,张安琪点头,拿着钥匙出去。
  “你是怎么甩开秦书瑶的?”赵东来猛吸两口,纳闷地问我。
  “呵呵,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刚要讲述自己光辉的战斗过程,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有节奏,三长两短。
  “琪琪,是你吗?”我紧张起来,扭头问。
  “老板,我不是琪琪呀,我叫莉莉。”门口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莉莉?”我和赵东来面面相觑,不认识,会不会是敌人追来了?但应该不是鬼,因为鬼会穿门而入,可能是妖!
  我起身,赵东来也要起来,一惊慌,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但他才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虚弱,手没撑住床,又躺了回去。
  “你别动。”我低声道,左右看看,抄起了桌上的大烟灰缸,这是房间里唯一的武器,然后,轻轻走到门口。
  “你是哪个莉莉?我不认识你。”我冷声对外面说。
  “我也不认识你啊,老板,快开门吧。”
  我尝试隔门观气,没有成功,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将门打开,走廊里站着一位少女,年龄二十出头,长相很不错,身材也很好,就是有点瘦,平胸,她穿着黑丝袜,高跟鞋,白色连衣裙,梳着马尾辫,手里拎着个包,看上去清清爽爽,头顶之上,隐约可见一道淡红色的气焰,是个人。
  “有事吗?”我把烟灰缸背到了后面。
  这个莉莉往房间里看了看,略有些惊讶:“真是两个男人呀,还没试过这种呢。”
  “嗯?试什么?”我更加不解。
  “没关系,这样应该算两个活儿,嗯!”莉莉重重点头,像是鼓起多大勇气似的,径自走进房间,把包放在桌子,解开马尾辫,又要脱自己的连衣裙。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身份,赶紧抓住她手腕:“莉莉,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叫服务项目。”

  “草,我以为是什么呢,小野鸡啊!你走吧,我们不需要。”赵东来也是才明白过来,把掉在地上的烟又给捡了起来,擦擦烟蒂,放在嘴边抽了起来。
  “老板,你们开什么玩笑?”莉莉皱眉,抱起肩膀,她生气了,“呵,来这种地方,哪儿有不叫服务的?你们要是对我不满意,直说就行,不用绕弯弯,我让李姐换其他姐妹过来!”
  “真的不需要,我们只是来休息的,晚上赶火车,抱歉啊,”我笑着解释,并掏出钱包,“当然了,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莉莉瞥了一眼我厚厚的钱包,眼珠转了转,估计是要多诈我一点钱,我倒是无所谓,要多少给多少,不缺钱,我缺命!
  可她使了半天的劲儿,居然只伸出两根手指,我无奈摇摇头,抽出一沓大概二十多张粉钞递给她:“拿去吧,妹妹,买个好点的包,你这LV太假了。”
  “哇,老板,您可真阔气,”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伸手想拿钱,刚碰到钱,却又把手缩了回去,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也太多了,我啥也没干,不能要您这么多钱!”
  “你还蛮有职业道德的,”赵东来在床上笑道,又对我挑了挑眉毛,“要不,洋哥,让她给你开个包?”
  “我开什么包,我又不是处。”我说。
  “可拉几把倒吧,”赵东来撇嘴,捏算了几下手指头,“你是不是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呀,这位老板这么厉害呀,还会算这个?”莉莉表示很好奇,“那你算算,我是不是处?”
  “你还用算吗?”赵东来笑着反问。

  “呃,也对!我都说了自己是干啥的了!嘻嘻!”莉莉拍拍自己脑袋,还蛮可爱的。
  “不过,妹妹,”赵东来收敛笑容,慢慢从床上坐起,“我能算得出来,你最近可比较倒霉呀,家里出事了吧?”
  “嗯……”
  “你妈妈生病了,对吗?”赵东来又说。
  “呀,您真的会算?”莉莉惊讶道。
  “什么病?”我问赵东来,对他能掐会算的事儿,我并不感到惊讶,早晨在王美丽家,我已经领教过了,几年不见,这小子确实学到了一身本事。
  “癌,”赵东来表情阴郁,叹了口气,对这位失足少女的遭遇深表同情,“洋哥,你包里有多少钱,都给她吧,她妈活不了几天了,让阿姨临走前多吃点好的。”
  “噢,好。”我一听这,将包里全部现金取出放在桌上,一万多。
  “谢谢两位老板!”莉莉眼眶湿润,后退两步,给我俩深深鞠了一躬。
  “你干这个多久了?”我问。
  没等莉莉回答,赵东来说:“才半个月,妈妈在医院没钱了,她不得已她才出来做这个,想来点快钱,支付医疗费用,可惜啊,最近查的严,她才接过一次活儿,赚了一百块,又得分给老板 ,今儿好不容易拉到个活儿,还被咱俩给搅和了,呵呵。”
  赵东来说完,摇头笑笑,又躺回床上,我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他动用了某种神秘力量,来给莉莉算命,耗费了不少精力。

  莉莉叹了口气,表情平静,但却又有些奇怪地盯着赵东来。
  “医院那边,还需要多少钱?这些够吗?”我问莉莉。
  莉莉拿起桌上的钱,大概数数:“差不多够了,多谢老板!”
  “不够,她只是不好意思再跟你要罢了。”赵东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
  莉莉脸红,低下了头。
  “给,”我把银行卡掏出给了莉莉,“需要多少,你自己去银行取,再回来把卡给我就行,不止是你妈这几天住院的费用,之后还得料理后事,买墓地什么的,你看着取吧,放心,卡里钱有的是。”
  “我都没想过我妈……后事的事儿。”莉莉抿嘴低头,眼里闪着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苦笑,赵东来多嘴,直接给人家的死期算了出来,可能莉莉觉得,她妈妈能治愈出院呢。
  “没事,”莉莉抹了把眼泪,又给我鞠了一躬,“老板,这钱算我借的,日后肯定还给您!”
  我刚要谢绝,赵东来这神棍,又眯着眼睛说:“她想以身相许,洋哥,你身边的妞儿可不少了,自己权衡吧,小心肾虚。”
  “啊……”莉莉被算出了小心思,再度脸红,低声嘟囔,“就是怕您嫌弃我是个鸡。”
  “别这么说,”我扶着莉莉肩膀,认真道,“你这是生活所迫,跟别人不同,只要从今往后,你别再干这个就行了。”
  “那你嫌弃我吗?”莉莉仰头问,一脸期待地问。

  “当然不嫌弃!”我笑道,这是实话,我可没什么处女情结,王美丽也不是处,她之前谈过两次男朋友,都上过床,和我坦白过,奇怪,我怎么突然想到美丽了?
  “那我就放心了!”莉莉傻笑,又抹了一把眼泪,“我取五万,行吗?”
  “五万可不够,你取三十万吧,墓地很贵的。”我说,常年在医院工作,这点行情,我还是了解的。
  “洋哥,三十万需要本人去银行,”赵东来有气无力地说,“让张安琪过来保护我,你跟莉莉取钱去吧。”
  “呵呵,你不怕琪琪吃了你?”我笑道。
  “总比被小阎王搞死强啊……”赵东来翻过身,背对我们侧躺,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走。
  “咱们走吧。”我说。
  莉莉又给赵东来鞠了一躬,和我出来,我敲开 的门:“琪琪,你去赵东来那屋呆着,我出去一下。”
  “去干嘛?”张安琪问。
  “银行,取钱。”
  “她是谁?”张安琪歪头看着我身后的莉莉。
  “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张安琪懵逼地点点头,拿着外套出来,进了赵东来房间,关上门。
  “她是谁呀?”莉莉也小声问我。
  “莉莉,如果我说她是我女朋友,你还会有对我‘以身相许’的想法吗?”我问莉莉。
  本来我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居然认真了,一把挎住我的胳膊,坚定地说:“我不介意这些,报答你是我的事儿,跟你身边有几个女孩没关系。还有,我不叫莉莉,我叫梁馨柔,你可以叫我柔柔。”
  “哦……我叫陈洋。”她这么认真,搞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洋哥,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不该隐瞒你。”
  “什么事?”我问。
  “刚才您那位朋友,有一点算……算错了。”梁馨柔停下脚步,仰头看我,似在犹豫要不要说。
  “哪一点?”
  “我并不是只接过一次客……已经有七、八次了。”梁馨柔小声说完,又低下了头。
  我心中纳闷,按理说,以赵东来的本事,不该算错啊,为什么他只算出一次?
  “洋哥,你介意了,对吗?”梁馨柔见我不语,抬头问。
  “没有,没有,不介意。”我笑着辩白。
  “真的?”
  “真的,我发誓,走吧,咱们去取钱。”我轻轻扶着她的腰,在那个横肉男诧异的眼神中出了小旅馆,出了胡同,来到附近一家银行门口,刚要进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遭了,中计了!”。
  我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掉头就往回跑!
  “哎哎,哥,你怎么了?”梁馨柔在后面,踩着高跟鞋追我,“哎哟!”
  我回头看,柔柔摔倒了,我放缓脚步,把银行卡丢向她那边:“你在这儿等着我,别跟过来!”
  我是用赌神甩扑克牌的手势飞出的银行卡,直接奔着梁馨柔的脸就去了,她被击中,又哎哟了一声,不知道伤着没有,但我没时间管她了,因为,张安琪有危险!
  刚才,我就觉得赵东来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他的算命手段很是高明,怎么会故意算错柔柔接客的次数?
  难道,是为了成人之美,想让我接纳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
  等到了银行门口,我终于想明白了,赵东来这是调虎离山计!
  故意把我支走,把张安琪弄到他房间,不就可以趁机偷袭张安琪,然后把她抓走么,或许,之前赵东来一路上昏迷,也是装的,我虽然心里在防备着赵东来,没想到百密一疏,到底让他钻了空子!
  我一口气跑回旅馆,冲过柜台,冲过走廊,来到 房间门口,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床铺、被褥,都褶皱的厉害,一张椅子翻倒在地,墙上还有一滩血,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我又踹开隔壁 房间的门,里面也没人,张安琪的蝴蝶发卡,还在桌上放着,我跑回前台,喘着粗气,问里面的横肉男:“大哥,刚才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出去?”
  横肉男正在玩手机,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头。

  “草,问你话呢!”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横肉男放下手机,从柜台里站起,尼玛,足有一米九几的大块头,对我,他完全是俯视!
  “抱歉,大哥,我有点着急,”我赶紧赔笑,“那两百押金,我不要了,麻烦您告诉我,看见我那两个同伴了吗?”
  横肉男伸出手,指向旅馆门外,瓮声瓮气地说:“刚出去,男的扛着女的。”
  “往那边去了?”我赶紧问,果然是赵东来反水!
  “东边。”横肉男说完,噗通,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我感觉地板都在颤抖。
  “多谢大哥!”我出了旅馆,门口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胡同,西边,是我们来的方向,也是我和柔柔去找银行的方向,而东边,是胡同深处,不知道通往哪里。
  赵东来扛着张安琪,未必能走多快,我又回到旅馆里,气愤填膺地问:“大哥,有家伙没?那小子把我妹妹给拐走了!”
  “你妹妹?卧槽,咋回事?”横肉男忽地起身,脸上横肉颤抖,看起来比我更义愤填膺。
  “他妈的,那个姓赵的杂碎!说好了要带我们兄妹去南方打工,坐今晚的火车,没想到,姓赵的看我妹妹有几分姿色,就故意将我支开,把我妹妹给扛跑了!大哥,你得帮我啊!”我涕泪俱下,主要是,我看见柜台的墙上挂着一把刀,想借用一下,才编了这么个谎话,赵东来上过军校,我赤手空拳肯定不是他对手。

  当然,这也不算是撒谎,真实情况,更为恶劣。
  “马勒戈壁的,老子最看不上这种人渣!欺负打工的,算什么男人!”横肉男骂道。
  “就是!大哥,趁他们还没走远,您把那刀,借我用一下,我去把妹妹追回来!”我趁热打铁,提借武器的事儿。
  横肉男回头,摘下墙上宝刀,哗啦,拔刀出鞘,却把鞘丢给了我!
  靠,白咋呼半天了,他咋这么抠呢?刀鞘是木头壳子,有个鸟用!
  我正懵逼,横肉男单手提刀,从柜台里翻了出来,身轻如燕,落地如牛,差点把我震得软了腿。
  “走,我帮你去追!”横肉男昂首出了旅馆大门,向东边奔去。
  “啊?多谢大哥!”我赶紧跟出来,这大胖子,足有三百斤,跑的却很快,我勉强才能跟得上他,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瞎猫碰死耗子,我找对人了!
  追出约一百米,前面是个南北向的丁字路口,横肉男停下,大气不喘,左右看看,伸出手指:“这边!”
  “大哥,等等!”我叫住了他,因为我发现地上有血迹,好几滴,估计赵东来扛着张安琪到这儿的时候,也犹豫了,不知道要往那边走,我顺着血迹寻找,很快发现行踪,他们是往右边去了。
  “还挺聪明的。”横肉男笑笑,拎着宝刀,继续追去。
  再遇到路口就好办了,找血迹,就这样,按图索骥,追踪了四条街之后,我终于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赵东来,张安琪被他扛着肩膀上,双腿在前,长发垂在后面,好像昏了过去。

  “站住!”我大喊一声,赵东来回身,看见我(主要是看见了横肉男),表情有些惊慌,发足狂奔。
  “臭杂碎,跑的还他妈挺快!”横肉男冷笑,居然再次加速,几乎是百米冲刺一般,几步把我甩在了后面,赵东来跑的也不慢,但是,他毕竟背着个人。
  一分钟后,我被甩得更远,横肉男已经追上了赵东来,我听见他喊了一嗓子:“再跑,老子砍你了啊!”
  说着,横肉男扬起刀,一边跑,一边往旁边的墙壁上划,划出滋滋啦啦的火星,当然,也有声音,赵东来终于放慢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横肉男超过他,拦住了去路,我也喘息着追上,两人将赵东来堵在了胡同中间。
  “你、你他妈……”我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他妈到底什么人!”
  赵东来脸上也全是汗,喘着,一脸哀怨:“洋哥,你他妈怎么才跟过来?”
  “啊?啥意思?”他这一问,把我给问懵了。
  “刚才在、在房间里,有人追杀过来了,我、我,”赵东来小心翼翼地将张安琪放在一边,“我好不容易打败了敌人,怕他们还有帮手,就赶紧扛着张安琪跑了!”
  “……真的?”我心中狐疑,一直在怀疑赵东来,却没想到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我骗你搞毛啊!我要她有个屁用!”赵东来指了指地上的张安琪,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了两口气,又转向横肉男,“大哥,带烟没有?妈的,累死我了,刚才看见你,我还以为是敌人呢!”
  合情合理的解释,以至于横肉大哥也蒙了,我从兜里掏出烟,丢给赵东来一支,他点着烟,闭目靠墙,不再说话,也不设防备,如果这个时候,横肉大哥挥刀攻击赵东来,几乎是十成把握。
  “哪边的敌人?”我还是不太信,警惕地问。
  “妖族那边的,如果是地府的人,我的法术攻击,应该不会无效。”赵东来睁开眼睛,挽起自己的袖子,他的左手胳膊上,一道鲜红的血痕,像是被什么动物给挠的,绝对不是张安琪下的手,张安琪唯一有攻击力的东西就是她的尾巴,一戳一个洞,造不出这种条状伤口。
  “啥几把玩意?”横肉男嘟囔了一句,看向我,“你们他妈到底什么人?什么妖族,地府的?”
  “大哥,一言难尽,回头跟您细说吧,我可能是误会我兄弟了。”我冲横肉大哥苦笑。
  “啊?我才听明白,”赵东来忽然楞起眼睛,“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我把张安琪给劫走了?”
  “对不起,东哥,是我太紧张了。”我进前一步,蹲下道歉。
  “草……”赵东来白了我一眼,将头转向另一边,表情上写满失望。
  “行了,哥们,别生气了,晚上我请你喝酒!”我拍拍赵东来肩膀,笑道。
  赵东来一拧肩,甩开我的手,阴阳怪气道:“你拿我当哥们?不是吧!我看,你完全是拿我当枪使!”
  “东哥,你别这样,晚上我再给你找个妹儿,行不?”。
  大家看的舒服麻烦给楼主点个赞,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右手灵异】继续阅读,回复91352,从“第21章 诡计多端”开始阅读
  “起来吧,兄弟!”我伸出手。
  赵东来又瞪了我几秒钟,怒气渐消,拉着我的手起身,他看看横肉男:“这位大哥,有点面熟呢?”
  “这是咱旅馆的老板,这么帅,你居然不记得了?”我说。
  横肉大哥不禁夸,听我说他帅,嘿嘿傻乐。
  摆平了这场误会,我这才想起躺在一边的张安琪,俯身探她的鼻息,正常,心跳也正常。
  “她被射了一只麻药,昏过去了,如果是妖族干的,应该不会伤害她。”赵东来分析道。
  “射哪儿了?”我问。
  “脖子后面。”
  我扳起张安琪的脑袋,果然,有一根小针插在脖子上,从中招的角度来看,敌人是背后偷袭,这有点奇怪……
  “卧槽,大哥,你这刀不错啊!”赵东来忽然喊道。
  我拔掉小针,扔在一边,回头看赵东来。
  “有年头了,能值不少钱呢,”赵东来似乎懂行,盯着横肉男手里的刀,“祖上传下来的吧?”
  “我太爷爷传给我的,镇宅宝刀,有个南方古董贩子出价五万我都没卖!”横肉男得意地拍了拍刀身,嗡嗡作响,确实是一把好刀,我不懂武器,但我了解医疗器械,弹击之下,能发出这种嗡嗡声的都是好玩意。
  “您不卖就对了,看这刃口,这光泽度,这精工细作,岂止值五万,”赵东来凑到横肉男面前,“小弟对古玩,尤其是对古兵器略知一二,让我帮您好好看看,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刀得……百万起价!”
  “百万,真的?那劳烦兄弟好好帮哥看看!要真值那么多钱,我就卖了!”横肉男大喜,将刀交给赵东来。

  赵东来双手平举,把刀对着阳光,仔细观赏:“应该是明朝锦衣卫的绣春刀,品相好,钢质好,至少是‘千户’官职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佩戴。”
  “能值多少钱?”横肉男眼巴巴地问。
  “我再好好看看,”旁边一棵树挡了光,赵东来又往前走两步,“不值一百万,也得七、八十万。”
  “那也行啊……”横肉男搓了搓手,表情有些纠结。人总是这样,不满足,如果一开始赵东来不说“百万起价”,直接告诉他这刀值七、八十万,估计横肉男得乐的蹦起来。
  “大哥,也不少了,能在市区买一栋房子呢!”我附和道。
  忽然,赵东来猛回头,一刀劈了过来,横肉男毫无防备,肩膀中刀,咔嚓一声,锁骨断裂的声音!
  “草!你干嘛!”我大喊。
  噗,赵东来拔出刀,点点头:“确实是把好刀。”
  横肉男瞪大眼睛,低头看看自己肩上的伤口,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
  看着赵东来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安琪的伤口在后颈了,如果敌人从前门进来,不可能射到张安琪后面,肯定是赵东来趁张安琪背对着他的时候,偷袭得手。
  我放下张安琪,慢慢起身,淡然道:“东来,你到底还是反水了。”
  “呵,”赵东来撇嘴一笑,“洋子,你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我问。

  “奉……”赵东来犹豫了一下,“你是我兄弟,我得对你的生命负责,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必死无疑。”
  “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骗我?”我眯起眼睛,先跟他对付着,准备趁其不备,夺刀,但赵东来跟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只要我一有动作,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我的喉咙,不能硬来。
  “我骗你什么了?”赵东来笑道,摆了摆刀尖儿,示意我离开张安琪,向后退。
  “所有你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
  赵东来撇嘴摇头:“恰恰相反,所有我对你说过的,都是实话,我只不过对你隐瞒了两件事而已。”
  “哪两件事?”我问。
  “第一,是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问,即便打不过他,套点儿情报出来也好。
  “呵呵,我说过,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不会告诉你,”赵东来前进两步,将刀架在了张安琪的脖子上,厉声对我喊,“后退!”
  “你不敢杀她,”我肯定地说,前进一步,赵东来得到的命令,应该是抓活的张安琪,“你觉得,你能扛着她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吗?”
  “那老子就先杀了你!”赵东来举刀对着我,恶狠狠地说。
  看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在对我说:兄弟,别逼我动手!
  “刚才你说瞒了我两件事,第二件是什么?”我又后退了两步,决定放他走,他扛着个人,肯定走不快,我应该能跟踪得上。

  “第二嘛,呵呵,”赵东来诡秘一笑,“你们昨晚杀的那个男白无常,是假的,他应该是个妖,故意陷害你们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
  “因为鬼死后,幻化出来的肉身也会消失,不可能是人类能看见的尸首。妖的尸体,才会迅速腐化。”赵东来笑道,这是他的专业领域,肯定是在我表述昨晚事件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他说的有道理,之前那只猫妖死后,也是尸体融化,和男白无常一样。
  “为什么要隐瞒我?”我问。
  “我不告诉你这个真相,就是要疏离你和地府之间的关系,防止在我动手之前,地府的人来抢张安琪,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了,而且,来的还是小阎王殿下!”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诡计多端!”我冷笑。
  “啊,对了,”赵东来又拍拍自己的脑袋,“顺便告诉你,跟你同居的那个女鬼,也是盛京地区 阴差之一。”
  我点点头,这能理解,因为赵东来刚进我家,就说,味道有点熟悉,我和张安琪没有体味儿,房中的味道,全是雷娜的体香。
  哒哒哒,身后传来高跟鞋声,我回头看,是梁馨柔,她正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跑,身后不远处,还有那个李姐,已经跑不动了,正扶着墙喘气。
  “东来,你走吧,我不想再生事端。”我扶起横肉男,向后退去。
  赵东来冷笑一声,一把抓起张安琪,扛上肩膀,拎着宝刀,倒退着远离我,转身,快步跑进胡同转角。

  梁馨柔和李姐过来,我把横肉男交给她们:“快送大哥去医院,柔柔,用我的钱,别让大哥、大嫂破费。”
  我看李姐那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猜出她和横肉男是两口子。
  “哥,到、到底咋回事啊?”梁馨柔喘着问。
  “你别管了,这是我的事儿,好好照顾大哥。”我说完,转身去追。
  “哥,手机号给我!”梁馨柔在身后喊。
  我一边跑,一边说了两遍自己的手机号,等追到转角,赵东来已经跑远,我缩回来,估摸着他进入下一个转角,我再出来继续追踪,不让他发现我,遇到路口,看地上血迹确定方向。
  追了几百米,终于出了这片棚户区,我看见赵东来拦下一台出租车,往市区方向开去。
  我记下车号,等他走远,也打了台车,坐在后座,让司机跟上。
  大概两公里之后,追上了,但我转念一想,光是追上可不行,我对付赵东来一个,尚且打不过,等他到了目的地,有了同伙,我更不行了。
  得找帮手,我掏出手机,搜电话号码,该找谁呢……找了一圈,里面大部分是病患家属的号,没什么用,快划拉到底儿的时候,王美丽的名字进入视线。
  要不,给王柿长打电话,让他派请警查介入?
  不行,警查一来,事儿更麻烦,光是张安琪的身份,我就没法解释,何况她还背着两条命案(虽然是妖的)。
  我正苦思对策,出租车压过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我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掉了出来,是谢必安给我的那部诺基亚。
  要不,找地府的人帮忙?
  刚才在胡同里,赵东来得意忘形,说出了假男白无常的秘密,也即是说,我和张安琪,并没有杀死地府阴差,也就没有罪,而且,现在想来,小阎王追上我们的时候,问过我一句“你跑什么?”,貌似,那个小阎王并不是来抓我们——至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赵东来到底是妖族一方,还是妖、鬼之外的第三方势力,无论是哪方,找地府帮忙,总归是没错的,因为,当你没有朋友的时候,敌人的敌人,便是你的朋友……。
  21
  至于地府出手,将张安琪救出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为人类,我之所以倾向于站在地府这边,主要是基于主观情感上的考虑,妖族,忽悠、陷害我,赵东来也欺骗我,我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骗子。
  反观地府众鬼,对我倒还不错,至少,她们以诚待人,没骗过我。
  当然,她们不骗我,还有一个因素在里面——兵者,诡道也,但,强者无须诡道。
  我怕被白无常找到,昨天就把手机关了,长按诺基亚电源键,远古而熟悉的开机画面,很快,进来几条短信,都是“尊上”发来的。
  “怎么不接电话?”
  “关机干嘛?没电了吗?”
  “开机回电,找你有事。”
  “我得下一趟地府,有重要会议,等我回来找你。”
  最后一条,时间是今天的凌晨四点钟,我看看王柿长送的劳力士手表,已经上午 点多了,不知道谢必安从地府回来没有——这几条短信,是谢必安在所阳间发出,她到了地府,肯定没信号,我打电话给她也没用。
  但现在还不是打电话的时候,我先跟踪赵东来,看看他最终去哪儿再说。
  “师傅,慢一点,别被前车发现。”我嘱咐司机。
  “好嘞,”这位司机可能很少接这种活儿,很兴奋,看着后视镜问,“多嘴问一句,你是在执行任务吗?”
  “……对,龙组办案。”
  我机智地回答,赵东来不是龙组么,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司机听到“龙组”二字,顿时肃然起敬,不敢再多言。
  赵东来的出租车开进市区,我跟了大概十五分钟后,看见车开进一栋五星级酒店大门,酒店叫“凯宾斯基”,这是一座俄资酒店。
  因为历史原因,东北和俄国走的比较近,现在生活在盛京地区的俄国人也不少,咱们的老百姓,管男性俄人叫“大鼻子”,管女性叫“大洋马”。
  那台出租车绕过喷泉,开上酒店门口的月台,我让司机停在喷泉后面,躲在车里,暗中观察。
  出租车停下,赵东来却并没有下车,过了半分钟,从酒店里疾走出三个穿西装、戴墨镜的“大鼻子”,他们打开车门,将张安琪抬出,装进一个超大号的旅行箱里,拉进酒店,赵东来这才下车,四面看看,然后,跟大鼻子进了酒店。
  “多谢师傅,”我掏钱包准备付车费,忽地想起,钱全给了梁馨柔,“师傅,我没带现金,微信支付行么?”
  “不用啦,首长,您快去忙办案吧。”司机摆摆手笑道。
  “那谢谢师傅了。”我下车,贴着墙溜到酒店门口,经旋转门进去,赵东来刚好走进电梯间,他临进电梯还不忘回头张望,亏得我反应快,躲在一个“大洋马”美女身前,挡住自己,才没被赵东来发现。
  大洋马美女见我拦住去路,皱着眉头叽里哇啦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懂,只得含笑致歉。

  等我跑过去,那台电梯已经上行至 楼,停了一下,又分别在 、 、 、 楼停顿,这说明电梯里至少有 拨人,没法推断赵东来他们去了几层,我只得暂时放弃,回到酒店大堂,来到大堂一角的咖啡茶座,捡了个能同时看见电梯间、酒店门口的沙发坐下。
  “先生,请问整点啥?”一个俄国侍者过来,用地道的盛京话问。
  我看看咖啡单:“一杯拿铁,谢谢。”
  “记入房费,还是单独付账?”侍者又问。
  “你知道支付宝吗?”我笑问。
  “当然,支付宝、微信支付都可以。”侍者乐了,从背后拿出一个卡片,上面分别是蓝色和绿色的二维码。可真贵,一杯咖啡 元,还好,现在有钱了,只是没搞清,这钱到底是谢必安给的,还是黄腰儿给的……
  现在我能确定,这是赵东来的据点,那三个“大鼻子”,又高又壮,像是职业保镖,我肯定打不过,既然打不过,那就打电话,我掏出诺基亚,拨出谢必安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谢必安果然还没从地府回来,先等着吧。
  咖啡上来了,我边喝边等,五分钟后,手机响了,是我自己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我猜到了是谁,按下接听。
  “哥,是你吗?”梁馨柔的声音。
  “大哥咋样了?”我问。

  “没事,你放心。”
  “嗯,那就好。”
  “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梁馨柔小声问,电话背景里有救护车的声音。
  “你先别问,取钱了吗?先给你妈看病去。”我说。
  “嗯,取了,没想到你那么有钱啊,卡里 多万!”
  “呵,不全是我的钱。”我笑道。
  “哥,我现在给你送银行卡去?”
  “不用,你先帮我收着,对了你支付宝里有钱吗,先借我点,我绑定的不是那张卡,没钱了。”我说,那是我工资卡,刚才扫了 ,还剩不到一百块。
  我把支付宝号码给了梁馨柔,她那边的医院里,应该有ATM,只过了两分钟,梁馨柔就给我打过来 块,足以应急。
  我感觉这个女孩,办事干净利索,可以当助手。
  刚入账支付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那部诺基亚,显示来电人为“尊上”。
  我赶紧接起:“谢大人,你在哪儿?”
  “你终于开机了呀,”谢必安在那头媚笑,“我刚从下面上来,找我有事?”
  “张安琪被抢走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谢必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冷静:“谁抢的?”
  “暂时不清楚,我跟踪到了凯宾斯基酒店,敌人和张安琪现在都在酒店里。”
  “张安琪被人抢了,或许和偷袭殿下的是同一伙人。”谢必安说,听起来不像是在跟我说话,可能电话那边还有别人,而且,谢必安好像还不知道,小阎王是我“偷袭”的。

  当然,也说不准。
  秦书瑶单独行动,被我一个凡夫俗子绑在了车里,还打了耳光,搞得丢人现眼,如果我是她,也不会对自己手下说出“凶手”是谁。
  “说你的地点,我现在就来。”谢必安声音大了些,这回是在跟我说话。
  “我不是说了么,凯宾斯基酒店。”
  “……我哪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谢必安无奈。
  这时,电话背景里传来个微弱声音:“谢帅,在下知道。”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像是雷娜。
  “嗯,我们这就过来。”谢必安说完,挂了电话。
  有谢必安相助,我心中踏实不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深深地靠进沙发里,继续盯梢。
  十五分钟后,诺基亚响了,是谢必安。
  “我们到了,你在哪儿?”
  我看向酒店大门,没看见谢必安的身影,便说:“在酒店大堂里,咖啡茶座。”
  谢必安挂了电话,几秒钟后,她从旋转门进来,穿的自然不是那身白无常官服,而是一条白色短裙,脚踩高跟鞋,微微仰着头,气质卓绝,皮肤也非透明,看上去和正常的东方美女无异,尤其下面那双又长又直的美腿,简直可以玩一晚上。
  而在谢必安身后跟着的果然是雷娜,但她似乎不能掩盖非透明的皮肤,穿的很严实,还戴着帽子,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脸上,明显扑了大量的粉。
  然而,粉可以掩盖住她果冻般的肤色,却掩盖不住她的倾世美颜和绝好身材。
  两大美女出现在大堂,马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大鼻子”对其吹口哨,但二人进来后,却没有急于找我,而是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微微躬身,做出迎宾的姿势,我再往门外看,尼玛,吓得我屁都凉了!
  她们迎进来的,是脸上贴了好几条“创可贴”的秦书瑶……。
  真是要亲命了喂!谢必安怎么把小阎王给带来了?!
  上午在车里,我捆绑了小阎王之后,她可对我撂过狠话,说,再见到我,必当让我百倍偿还她所受之辱!不用说别的,光是打我 个嘴巴——她那么强的“内功”,非得把我给打死不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她们还没看向这边,我赶紧起身,躲在咖啡茶座内的一根粗壮的圆形柱子后面,等她们过来,我可以绕到柱子另一侧,再伺机溜走。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跳的也原来越快!
  “秦总,这边请。”谢必安的声音,她叫“秦总”,而不叫“殿下”,或许是不想暴露身份。
  “那厮人呢?”秦书瑶怒气冲冲地问。
  “刚才电话里说在这边来着,”谢必安毕恭毕敬地回答,“可能去茅厕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赶紧掏出诺基亚,按下静音键,刚按下,屏幕就亮了,谢必安的来电。
  “秦总,他没接,咱等他一会儿。”谢必安又说。
  高跟鞋再走动,继而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从声音判断,三人(她们是鬼,不是人,但为了表述方便,这种情况下,称之为“人”,后面亦是如此,特此说明)应该是坐在了距我藏身的柱子约五米远的地方。
  “哇哦,三位美女,欢迎光临。”之前为我服务的那个“大鼻子”侍者夹着菜单,兴高采烈地向她们走去,歪果仁不像国人这么含蓄,见到美女,激动得心情会显露出来,这谈不上失礼。

  “秦总,想喝点什么?”雷娜的声音。
  “不喝!”秦书瑶气鼓鼓地说,她这一生气,我心里更慌了,得赶紧离开。
  “三杯柠檬水,我们等人,谢谢。”雷娜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大鼻子”侍者说,她貌似对阳界的俗事更了解一些,不像谢必安,连电脑鼠标都好奇。
  “好的,稍等。”侍者走向柜台,刚好经过我这根柱子,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就要开口询问,我赶紧伸出两只手掌,一横一竖,做出“shut-up”的国际手势,侍者耸耸肩膀,继续走向柜台。
  我开始观察咖啡茶座里的地形,她们仨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我无法从那里出去,只能运动到另一边的小门,那里连接着自选超市,超市应该还有另外的门。
  选好了路线,我刚要俯身开爬(不从桌子下爬,无法隐蔽自己),忽听柱子后面传来秦书瑶的声音:“真是气死本宫了!”
  “殿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不就是打了一巴掌嘛,待会儿臣帮您打回来就是了。”谢必安小声劝慰道。
  “你说说!本宫从出生到现在,昂?别说是打我,就连碰都没人敢碰我一下!那厮、那厮……”秦书瑶越说越激动,气的都说不出话了,她喘了两口气,才继续道,“那厮居然仗着张妖给他撑腰,摸我的脸!摸我的手脚!戳我的嘴!打我耳光!还用皮带捆我!必安,你懂司法,你说!他该如何领刑!”
  嗯?我趴在地上没动,有“张妖”给我撑腰,是什么意思?
  张妖,指的是张安琪吗?
  “什么?殿下,请您说清楚些,”谢必安压低声音,“陈洋摸您的脸和手脚、打您耳光、捆您的事情,我和雷娜都已经知道,戳您的嘴?恕臣冒昧,他是用什么戳的?”
  “你、你问这个干吗?”
  “殿下,您也知道,咱们地府的刑律系统很是繁杂,事无巨细,陈洋用什么物件儿戳您的嘴,直接关乎于‘察查司’对他的量刑标准,用手和用……那个,可是不一样的。”
  谢必安耐心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我有点懵,自己什么时候戳过秦书瑶的嘴了?
  噢,想起来了,是在我用手捂她嘴的时候,不小心手指头进去了吧,我记得当时中指还是无名指,有过被液体浸泡过的感觉,应该是戳了进去,这罪很重吗?
  我决定先不爬走,听听后果是什么,万一不是太严重的处罚的话,我可以接受,毕竟救张安琪,还要靠她们仨,我不能因小失大。
  “用那个戳我?那个,是什么?”秦书瑶沉默了一会儿,不解地问。
  “就是……雷娜,你来告诉殿下。”谢必安把锅甩给了雷娜。
  雷娜应该是谢必安的下属,不敢再甩回去,便直接说了那两个字,跟阳界的称谓是一样的。
  “哎呀,你们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秦书瑶娇羞起来,“只是、只是用手指了啦!”
  “那便好,”谢必安像是长舒了口气似的,“他不用受宫刑了。”
  我心里一惊,戳一下就得受宫刑?这么严厉啊!
  不过想想也对,秦书瑶的身份不同,人家,是公主殿下!
  谢必安轻咳一声,开口,语气平直而有节奏,像是在照本宣科:“与储君发生肢体冲突者,杖十;触及储君之面、胸、腹下等要害之部位,杖十,并‘黥刑’二字。数罪并罚,杖刑二十,黥刑二字。”
  我古汉语言学的还可以,谢必安说的都能听得懂,就是打二十杖,再在我脸上刺两个字,刺字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地府的“杖刑”厉不厉害。

  “就这么简单?”秦书瑶貌似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是太满意。
  “是的,殿下。”
  “才二十杖……那和没打有什么区别?”秦书瑶不满道。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打二十大板,没什么伤害。
  “殿下,杖刑乃其次,黥刑才是主刑,面有刺字者,永世不得为官呐。”谢必安解释道。
  秦书瑶叹了口气,又不甘心地问:“如果按照阳界律法呢?”
  “呃……这个臣不是很清楚,雷娜,你懂吗?”
  “回禀殿下、谢帅,臣下大概知道些,阳界刑罚没有地府严格,像您受到这种危害程度的伤害,犯罪嫌疑人最多被官府拘役十日,他们更加强调‘民事调解’,需要赔偿受害者的治疗费用和精神损失费。”雷娜小心翼翼地说,说的很准确。
  “本宫又不缺钱……”秦书瑶嘟囔了一句,“算了,先帮那厮把张妖救回来再说。”
  我轻轻舒了口气,至少小命保住了,而且,小阎王最后一句,不是说去抓张安琪,而是帮我把张安琪救出,说明我选择战队地府是正确的,小阎王确实没把我当外人,我和她的冲突,只是人民内部矛盾。
  想明白这层道理后,我准备出去领罪,但又觉得这样出来,还是会惹得小阎王暴跳如雷,即便不生气了,当着下属的面,出于殿下的尊严,她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我得想点什么招儿,逗逗她开心,或者给她找个台阶下才行。
  “怎么还不回来呀,必安,再给那厮打电话!”秦书瑶气鼓鼓地说,但她这次的语气,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带着强烈的敌意,缓和下来不少,更像是小孩子吵架后,向家长告状的那种语气。
  “是,殿下,臣这就打。”谢必安见小阎王没那么生气,她也不那么紧张了,笑着说。
  我当然又没接,想了想,还是按照原计划,从桌子底下,爬到了另一侧门口,爬进超市,借助货架的掩护,方才起身。
  超市虽小,五脏俱全,我买了一大堆商品,门口结账,拎着塑料袋,昂首阔步地回到咖啡茶座区,离着老远,我就热情地打招呼:“嗨,谢大人、娜娜,呀,这谁啊?这不是美女殿下嘛!哪儿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她们仨,坐的是四人台,谢必安和雷娜见我过来,都起身相迎,只有坐另一边的小阎王,抱着胸,勾着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时刻要发射她的“龟派气功”。
  然而,我并没有害怕,因为我看见,谢必安的右手背着身后,手里藏着一件小型兵器,估计谢怕小阎王冲动,防备着,准备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陈洋,怎么不接电话?”谢必安左眼看着小阎王,右眼看我(人类很难做到这一点),警惕地问。
  “啊?”我佯装无辜,“没听到啊,我给咱们的美女殿下买东西去了。”
  小阎王冷哼一声,起身绕过桌子,把雷娜拉到旁边,她坐在了雷娜的位置上,如果不换座位,待会儿,秦书瑶会跟我并肩而坐,很是尴尬。
  谢必安见主子不说话,只得主持场面,勉强对我笑笑:“亏你孝心,坐吧。”
  “多谢大人。”我礼貌鞠躬,坐在雷娜身边。
  小阎王为方便行事,也换了衣服,上午她是一袭白衣玉带古装,脚踩龙靴,现在穿着一身女士小西服,下着短裙,腿上裹着丝袜,脚下高跟鞋,小西装里面没穿衬衫,而是一件白色抹胸,领口开的很低,一对蜜柚,呼之欲出。发型自然也随时装而变化,长发盘了起来,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三根玉簪插着上面,看上去很是清爽。
  至于殿下的颜值,一如初见,摄人心神。

  谢必安和雷娜,可以算是大美女,放在任何一所学校,都是校花级别,光彩照人,但是在秦书瑶面前,她俩的容颜,却被比得有些黯淡,两者之间,大概差了一个FBB的水准。
  借用一句古诗词来形容秦书瑶: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嗯,就是那么美,美的不像真人。
  “咳!”雷娜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
  我收回盯着秦书瑶的视线,“大鼻子”侍者可以直勾勾地看她,但我是含蓄的东方人,这样看着小阎王,把她另外一边没创可贴的脸都给看红了。
  “你这都是什么啊?”谢必安皱眉,看着桌上的购物袋说。
  “哦,”我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打开购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掏,“这是给殿下买的百事可乐,这是给殿下买的乐事薯片,这是给殿下买的旺仔小馒头,这是给殿下……呃,我想拿口香糖来着,一着急拿错了。”
  我脸一红,赶紧将手里的小盒子塞回购物袋,那是一盒第六感,它和口香糖都摆在收银台旁边,很多品牌,花花绿绿,难免会挑错。好尴尬,不过我看谢必安和秦书瑶的表情,应该不懂这东西,可是,雷娜却在下面狠狠踩了我一脚。
  “踩我干啥?”我低声问。
  “欲行不轨之事,罪加一等,你可长点心吧。”雷娜轻声讪笑,也是在提醒我。
  就在我和雷娜说话的时候,秦书瑶忽然出手,手法快到我几乎没看清,等我再转向她的时候,那盒第六感已经在她手里了。

  “口香糖?”秦书瑶盯着包装,认真查看,“本宫听说过这东西,你们阳界之人,清新口气之用。”
  好在那是进口货,上面写的不是“第六感”,而是SIXSEX,看秦书瑶疑惑的表情,应该不认识英文。
  “……是的。”我为免除“罪加一等”,只得承认。
  “本宫尝尝。”秦书瑶说着,居然拆开盒子,扯下一个,撕开了就要往嘴里放!我完全没料到,一时懵逼,该怎么办?
  “殿下,使不得——”雷娜反应快,伸手去抢,却被谢必安一掌击退。
  “雷千户,你干嘛呀?”谢必安皱眉,“人家陈洋一份孝心,你别捣乱。”
  “可是——”雷娜不敢反抗顶头上司,着急得直跺脚。
  “可是什么?难不成,还有毒吗?”小阎王挑了挑眉毛,捏出里面那枚油滑滑的环状物,塞进自己的樱桃小口。
  完了,依地府刑律,用手戳小阎王嘴一下,会被脸上刺两个字,那么,让她吃这种本应做那种事的工具,应该不只是刺字那么简单的事了吧?
  可是小阎王已经开始嚼了,我现在说真相,无异于找死,只得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去想象:是一块口香糖,一块口香糖,口香糖……
  我故作平静,坐回座位,双腿却开始打颤,担心东窗事发,死于非命,雷娜慢慢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用手拍拍我大腿,安抚着我,她的眼神,闪烁、变幻,似乎在对我说话:傻B,该!但事已至此,想活命,只能继续隐瞒下去!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向小阎王,她一边嚼着,一边细细品味,还赞许地点点头,对谢必安笑道:“不错,草莓味,本宫喜欢,必安,你也尝尝。”

  说着,秦书瑶又扯下来一个,递给谢必安。
  “多谢……秦总,”谢必安见那个“大鼻子”侍者端着咖啡过来,改变了称呼,“这是陈洋孝敬您的,我怎敢僭越品尝。”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秦书瑶努着嘴,看着我说,“本宫听闻一则口香糖广告,说是要两颗一起嚼才最好,对吧?”
  说着,秦书瑶撕开那只第六感,又塞进了嘴里!
  大鼻子侍者看见了整个过程,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惊呼道:“哇喔,美女,你太豪放了!厉害,厉害!”
  秦书瑶以为“大鼻子”在夸她,得意地撇撇嘴:“呵,本宫还能再吃两个,洋人,你信不信?”
  “咖啡放这儿吧,没你的事了。”雷娜怕侍者说破,沉着脸打圆场,掏出几张粉钞,放在侍者盘子里,给他的小费。
  “多谢美女,您慢用。”侍者诡异笑着,转身过去,做了个干呕捂嘴的动作,这个小细节,被谢必安看见了,她面色狐疑地看看我和雷娜,我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秦书瑶又嚼了几口,吞了下口水,继续嚼,对我严肃地说:“陈洋,想必你已知道,上午是一场误会,对吧?”
  小阎王亲自给台阶下,我当然得接着,连忙起身鞠躬:“我正要向您请罪!上午之事,属实误会,臣……草民冒犯殿下了!”
  “冒犯?”谢必安拍桌而起,做出怒不可遏状,“知道错了,还不快给殿下跪地谢罪!”
  “是,草民错了。”
  我知道谢必安在帮我,听她的没错,赶紧跪下。
  “殿下,陈洋的认罪态度很好,可见上午之事,真的不是他有意为之,”谢必安又转向秦书瑶,轻声细语道,“您看,他又买了这么多殿下爱吃的孝敬您,这份忠心,天地可鉴呐,何况,咱们有陛下吩咐的要紧事儿,陈洋又是要紧之人,依臣看,暂且饶了他这一回?”
  秦书瑶沉着脸,一边嚼着一边冷冷地俯视着我,半响才开口:“待事情完结,再按我朝律例处置,绝不姑息!”
  “遵命!多谢殿下!”谢必安低头抱拳,顺便甩给我一个眼色。
  “谢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磕头谢恩。
  “起来吧,”秦书瑶脸上的愠色稍缓,可能是疼了,用手摸摸创可贴,“本宫不是锱铢必较之人,无须再提此事。陈洋,你也不必拘泥惶恐,坐下,说说张妖的事。”
  “是,殿下。”我起身入座,将赵东来抓走张安琪的前因后果,简要和三位地府大人汇报一遍,其中,我重点述说,赵东来如何编造谎言,离间我和地府之间的关系,这才导致我对谢必安避而不见,又不小心攻击了秦书瑶。
  这位小阎王,真不愧为阴差府府尹,虽然关于雷娜和下棋老头的事儿,我只提了一嘴,没细说(毕竟雷娜在场),但小阎王听我讲完,稍一思量,马上抓住这个要害,冷声问雷娜:“雷千户,那算命老头是怎么回事?”。
  秦书瑶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替雷娜担心起来,因为那个下棋老头,是妖族“策反”我的关键人物,即便雷娜不与它们一伙,可她是阴差啊,相当于地府驻盛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和敌人做了朋友,自己却浑然不知,想必也难逃“交友失察”的干系。
  不过,雷娜听秦书瑶问,却丝毫没慌张,拱手正色道:“回禀殿下,那老者姓朱,名子玉,是臣生前的忘年之交,臣只知他精通算命之事,并不知他与妖族有何关联,昨晚偶遇陈洋,臣当时亦不知他的身份。”
  生前好友,嗯,这个理由不错,前来后到,不知者不怪。
  “殿下,”谢必安轻声说,“此事确实怪不得雷千户,臣也是今日从地府二次归来时,才将陈洋之事告知于她,此前,雷千户并不知情,臣为保密,也未曾告诉其他差官,只有李天佑一人知晓臣来阳界巡查办案。”
  秦书瑶听完二人解释,又问雷娜:“那老头现在何处?”
  “臣今早去找他下棋,已人去楼空。”雷娜回答,那还用问,定然是老头是怕事情败露,牵连自己,跑路了。
  “他可知你新晋阴差府之事?”秦书瑶又问,雷娜点头,说他知道。
  我听着她们的对话,摘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线索——新晋一词,说明雷娜是新死不久的鬼,死后没下地狱,直接被地府任命为阴差,晋升千户(不知道多大的官职),又送回了阳界。

  所以,雷娜对阳界之事知之甚多,而她那栋房子,是她死后由亲属转手出售,正巧,被我贪便宜给买到了,继而遇见她和老头下棋——巧合,绝对是巧合,如此看来,算命老头忽悠我,也并不是有预谋的,也是个巧合。
  因为,张安琪苏醒成妖,事发非常突然,极有可能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而地府和妖族,都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地府实力强大,直接派了两个阴帅上来拘张安琪,妖族或许居于弱势,只能见招拆招,使阴谋诡计,包括用假黄腰儿、假男白无常,还有算命老头,总之,妖族在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逐步把我和张安琪往坑里引,最终归顺它们。
  “谢大人,您刚才所说的李天佑,是不是前天晚上,来医院拘走李氏游魂的那位白无常大人?”我试探着问。
  李氏,就是李彤彤,医院走廊里,吓了王美丽一跳的那女鬼。
  “正是。”
  “他还活着,对吧?”我赶紧问。
  谢必安白了我一眼:“你以为就凭你和张妖,便可杀死阴差?”
  “啊,那就好。”我拍拍胸脯,最担心的那项罪名终于彻底化开,这一点,赵东来没有骗我,想到这小子,我又看看电梯间和大堂门口,雷娜和我的座位,正对那边,说话的时候,我俩在一直盯着,没什么异常。
  秦书瑶一边嚼,一边凝视着我,忽然,她张开嘴,居然吹出一个泡泡来!
  泡泡越吹越大,最前面有个小揪揪,简直是无师自通,这种技能都悟得出来,真不愧是公主殿下,天赋异禀!
  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渐渐的,泡泡遮挡住秦书瑶整张脸,她依旧继续吹,还很疑惑,可能在想:怎么还不破呢?
  雷娜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剜了我一眼,转向秦书瑶,表情纠结地说:“殿下,那东西嚼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您还是吐了吧。”

  秦书瑶又尝试吹大了些,见确实吹不破,才死心,用手从嘴里捏出来,噗——放掉里面的气,扔在桌上:“必安,刚才你说什么?你认为,张妖无法杀死李天佑?”
  “嗯……殿下,难道您不这么觉得?”谢必安反问。
  “本宫与李天佑的灵力,孰强孰弱?”秦书瑶笑问。
  “殿下早已冲破‘紫劫’,何止强百倍于天佑。”谢必安说,看她表情,不像是恭维,而是陈述事实。
  紫劫,那是什么玩意?难道指的是她们肩膀上气息的颜色?小阎王确实是紫色。
  “谢大人,斗胆问您一句,”我好奇插嘴,“你是什么劫?蓝劫吗?”
  我记得前晚在办公室,谢必安曾跟我讲过,说她的蓝色气焰,没有那个假扮成黄腰儿的妖族蓝色气焰深,所以打不过它,索性就不去追那个妖族了,是不是颜色越深,就代表实力越强?
  “蓝劫?哈哈,”秦书瑶笑了,“你还懂这个?”
  “殿下,”谢必安对秦书瑶说,“这个陈洋,天生拥有阴阳眼,可见灵气的颜色和强弱。”
  “噢?”秦书瑶顿时来了兴趣,把一对儿大胸压在桌上,俯身过来,盯着我的眼睛,“你看本宫什么颜色?”
  “紫色。”我说,早上就看过她了。
  “不错,不错,那她呢?”秦书瑶很兴奋,又指向谢必安。
  “蓝、蓝色。”我惶恐地说,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小阎王怎么会这么兴奋?
  “好、好!”小阎王拍手,又指向雷娜。

  没等她指过去,我直接说了:“绿。”
  小阎王赞许地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千年难得一遇之良将,为我所用,甚好,甚好!”
  我看看谢必安,她正冲我笑,得意的笑,满心欢喜的笑,毕竟是她发现我这个“良将”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会观气这事儿,到底有什么用处,既然小阎王高兴,我赔笑便是了,或许还能免去延后的那二十杖和刺字之处罚呢!
  笑了会儿,小阎王忽然收敛,问谢必安:“如果本宫告诉你,张妖的实力在本宫之上,你信还是不信?”
  谢必安眯起眼睛,没回答,转向我:“你应该看过张妖,她什么颜色?”
  “没有颜色。”我说。
  “不可能,万物皆有灵气,灵气必分七色,她怎么会没有呢?”谢必安皱眉。
  “可能是我修为太浅,看不见她的颜色吧。”我说,谢必安也说过,我修为不够,还得再练练,我记得她还说过,除了我这种天生的“阴阳眼”之外,还有个什么紫阳门,他们的门人也会观气来着?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袋有点乱。
  “应是这样,”秦书瑶点头道,“这也就是为何在车内,本宫会被陈洋束缚的原因。”
  “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愣,她不是说,别再提那件事了么,怎么现在又主动说起了?
  “呵,你该不会真以为是你厉害,才能制服的本宫吧?”秦书瑶冲我挑了挑眉毛。

  “殿下,说实话……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实话实说。
  “大胆——”
  雷娜要训斥我,秦书瑶摆摆手:“本宫当时也以为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阳界高手,但事后回味起来,本宫之所以在你手里绵软无力,全是因为被一种阴气、非阳气所制,你一个大男人,怎会生出阴气来?”
  “……难道,是张安琪生出来的阴气?”我问。
  记得当时,张安琪只是翘起了尾巴,也没见她发功啊。
  “车内只她一个阴体,不是她又会是谁?”秦书瑶冷笑,忽地起身,拍了拍黏糊糊的手,看向电梯间,“让本宫再去会会她。”
  “可我不知道他们在几层。”我也起身。
  “这好办,”谢必安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她那根哭丧棒,甩了甩碎布条,轻轻一丢,哭丧棒便悬浮在了她头顶上方,好科幻!
  “太公在上,必安在下,借君神鞭,索魂镇妖——走你!”
  嗖,随着谢必安玉手一指,哭丧棒飞没影儿了,只见她闭着眼睛,右手食指在空中左右划拉,像是在指引哭丧棒的方向,巡航导弹?
  大概十秒钟后,谢必安忽地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猛然睁眼。
  “找到了吗?”雷娜问。
  “嗯, 房间……”
  “大人,你怎么了?”我问,感觉谢必安要晕倒的样子。
  “房间里还有谁?”秦书瑶一掌顶上谢必安的后心,像是在给她“疗伤”,同时低声问。
  谢必安缓了缓,精神恢复少许,淡然开口:“没想到,她真的叛变了……”。
  谢必安因为操纵“战斧式巡航哭丧棒”,耗掉了大量精力,虚弱不堪,差点昏迷过去,被小阎王输送内力救回来后,谢必安说了一句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没想到,她真的叛变了。”
  “谁叛变了?”我问,“张安琪吗?”
  谢必安看看我,摇头,回头对秦书瑶说:“殿下,咱们撤吧,他们有强援在场。”
  “呵,强援?有多强?”秦书瑶一脸不在乎地说。
  “两个紫气初阶的妖族。”谢必安说。
  我看见秦书瑶脸色微变,刚才那股子傲气,渐渐消失不见。
  “殿下……”
  谢必安还要说什么,秦书瑶摆手制止,她又想了想,不情愿地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撤!”
  “殿下,你们撤,属下在此守候,免得张妖再次失踪,如何?”雷娜轻声请示。
  “不,雷千户,你不能化为实体,容易暴露身份,”秦书瑶说,“本宫回去叫心安过来,她更擅长追踪。”
  “那,属下在此等心安大人过来交接。”雷娜又说。
  秦书瑶点头,扶着谢必安,离开座位。
  “哎哎,殿下,那我呢?”我见她要走,赶紧问。
  秦书瑶回头,白了我一眼:“你什么?”
  “我应该做点什么?”我问。
  “你能做什么?”秦书瑶冷笑着反问,问得我一时语塞。
  “陈洋,暂时没你的事了,如有需要,我们自会来找你。”
  谢必安虚弱地说,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完,她看看秦书瑶,小阎王微微点头,扶着谢必安离开酒店大堂,消失不见。
  我轻轻舒了口气,坐在刚才秦书瑶坐的位置上,把桌上那两个第六感的包装袋儿捡起来,塞进购物袋里,如果被不明真相的客人看见,还以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沙发炮战呢。
  “你可真行啊,”雷娜坐在我对面,抱着胸冷笑,“如果被殿下知道你喂她吃套,你可知什么下场?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娜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想买口香糖来着,拿错了,希望娜姐可以帮我兜着点儿。”我无奈苦笑,好在只有她知道秦书瑶刚才嘴里嚼的是什么。
  说来奇怪,对雷娜,我并不感到害怕,可能是因为和她一个床上睡过觉,现在又知道她不是敌对势力,而且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感觉,雷娜要比秦、谢二人更亲近一些。
  “此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但你也得替我保守一个秘密。”雷娜正色道。
  “什么秘密?”
  “昨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讲。”雷娜沉着脸说,表情里还带着一丝警告。
  “昨晚什么事儿?”我不解地问,昨晚发生了好多事,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
  雷娜眯起眼睛,压低声音:“你我昨晚同床之事。”
  “咱们也没干什么呀。”我笑道,她只不过被我压在下面,做了几个俯卧撑而已。

  雷娜眉头微皱,轻咳了一声:“那我不管,总之,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心安大人知道。”
  “为什么?”我问。
  “因为,阴差府律例严格,绝对禁止阴差与活人交合,否则,会免职的,你应该能猜到,我和其他鬼的身份不同,我是死后直接被任命为阴差,还受封千户,如果被免职,我就得像其他新死之鬼一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可能什么都会忘掉。我不想变成一只傻鬼,虽然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愿意、愿意把自己当人看。”雷娜低声陈述,表情阴冷,却情深意切。
  或许,在阳界,有她不想忘掉的人吧,昨晚我在她的书房里看见一张照片,男女合影,女的是雷娜,男的长得阳光、帅气,两人举止亲密,他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听见没有啊?”雷娜见我发愣,哀怨着嘤声。
  “嗯,我记住了,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赶紧表态。
  “你先回家吧,等心安大人来了之后,我再回去。”雷娜说。
  “心安大人又是谁?”我问,纯属好奇。
  “谢心安,谢必安大人的孪生妹妹,”雷娜说,忽然挑了挑眉毛,“你即便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呀。”
  “哦?”
  雷娜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地说出四个字:“黑无常。”
  愣了两秒钟,我忽然反应过来:“懂了,谢必安是白衣无常卫的阴帅,那谢心安,就是黑衣无常卫的阴帅,也就是黑无常们的首领,对吧?”
  “本千户啊,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儿!”雷娜冲我媚笑,桌子下面,还用脚碰了碰我的小腿,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夸我聪明了,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挺笨的。

  “娜姐,我还有好多疑问想……”
  “不着急,晚上你可以问个够。”雷娜说。
  “呵呵,是吻个够,还是问个够?”我笑道。
  雷娜用手在桌上支着半边脸,目送桃花,无比轻佻地说:“随便你呀。”
  本来我只是想调戏调戏她,没想到,反被她给调戏了,我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说,咱俩不可以那个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呀?”雷娜一脸无辜,旋即又媚笑,“只是让你保密而已,今晚……嘿嘿,本千户就要吃了你!”
  我脸更红了,甚至也有了反应,这家伙勾引人的本事可真厉害,三五两句话,一个小眼神儿,就把我搞得心旌摇曳,不能自己。
  我猜她活着的时候,或许是个商界交际花之类的角色。
  “那我只问一个问题好了,”我正色道,用问题,岔开了话题,“你们抓回张安琪之后,准备怎么处理她?”
  这是我最关心的事情,虽然跟张安琪接触时间不长,也谈不上和她存在男女之情,但我冥冥中觉得,自己跟她,有某种情感上的关联,具体表现就是:我怕张安琪受委屈,如果她被地府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或许会拼死去救她——真实想法。
  “放心,不会难为你的小心肝儿的。”雷娜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轻松地说,“地府只想了解清楚,为什么人类与妖族的后代,会在十八岁自行变为妖,而且,实力还那么强悍!”
  “了解这个干吗?”我问。

  “哎呀,你话太多了,赶紧回去吧,”雷娜不耐烦道,“待会儿赵东来他们出来,发现你可就麻烦了,我可不厉害,没办法保护你哟!”
  “好吧,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起身问,中午就算了,已经过了饭时。
  雷娜像看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我:“你觉得我需要吃东西吗?”
  “那她怎么吃?”我指了指桌上的零食袋,意指秦书瑶。
  “殿下是实体,和人类一样,可以吃东西,我怎么吃?往哪儿装啊?”雷娜稍微撩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小片胸,透明的,我几乎可以看穿,看到她衣服背面图案,也就是说,鬼的“体内”没有消化系统。
  “好吧,那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对了,晚上我妹妹和小姨要过来住,你别吓着她们。”我想起还在火车上她俩,嘱咐雷娜。
  “放心啦,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可以看见我啊?走吧,走吧,可真墨迹。”雷娜撇撇嘴,她现在能被人看见,主要是因为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抹了厚厚的粉,如果雷娜不想被其他人看见,肯定也有办法,因为她的本体,终究是虚化的。
  我拎着购物袋,出了凯宾斯基酒店,看看表,才 点多,还是先去把那台宝马X 给找回来吧,不知道车还在不在现场,当时逃的匆忙,连火都没熄,X 可能被交警开到一边去了,免得阻塞交通。
  可别被人偷了啊, 多万呢……。
  26
  巧得很,我正琢磨这事儿,有个尾号 的固定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是交警队的(车管系统里有我的真实身份及手机号码),一位声音甜美的交井小姐姐问我,为什么把车滞留在现场?我谎称当时车里有朋友受伤,着急送医院,车被堵住了,只能下车步行。
  交井小姐姐信以为真,说我的车,被他同事开交警队去了,让我凭身份证去领车。
  挂电话,我刚要把手机塞口袋里,迎头过来一位步履匆匆的黑衣女子,她撞了我肩膀一下,俩人都被撞了个趔趄,可她什么也没说,拍拍肩膀,继续往酒店里走。
  “哎哎,怎么撞了人也不道个歉?”我不满道,黑衣女子回头,我马上乐了,“谢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此女,正是谢必安,只不过,几分钟前,她还穿着一袭性感白色短裙,脚踩高跟鞋,可现在,却换成一袭黑色运动服,脚下也变成了一双安德玛跑鞋。
  谢必安冷冷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认识我?”
  “咱不是刚见过面么?”我笑道,“你失忆了啊?”
  “谁见过你?”谢必安皱眉,“神经病!”
  说完,她转头进了酒店,向咖啡茶座走去。
  隔着玻璃,看着她清瘦的黑色背影,还有大步流星的走法,我忽然意识到,她不是谢必安,而是刚才雷娜所说的谢必安的孪生妹妹,谢心安——黑衣无常卫的阴帅。

  这姐俩儿长得可真像,连我都被忽悠了,细细回想一下,还是有区别的,谢必安的脸跟这个妹妹比,要更圆润一些,谢心安的下巴特别尖,还微微翘起,跟在韩国挨过刀似的。
  她是受秦书瑶之命来替换雷娜,追踪张安琪的,那我就等雷娜一会儿好了。
  我怕在门口站着,被赵东来发现,便去了喷泉那边,一边抽烟,一边等她出来。
  半支烟之后,雷娜果然出来,她见我在等她,笑着小跑过来,看样子像来个拥抱,但跑到我面前,她又忽然停止,跟我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还回头偷瞄了一眼,可能是怕被人发现她跟我的亲密关系。
  “她就是谢心安?”我问。
  “是呀,她还对我问起你了呢。”雷娜笑道。
  “问我什么了?”我招手,拦下一台驶近的出租车。
  “也没问什么,只问问你的职业、年龄,是否单身,会不会功夫。”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我打开后座,请雷娜上车。
  “我说,你是医生,年龄 ,单身,不会功夫,没说错吧?”雷娜上车,往里挪了挪,给我腾出位置。
  我坐在她身边,关上车门,看向酒店大堂里面,玻璃反光,看不见谢心安的位置。
  “其实,我是会一点功夫的——”车开走后我说,“师傅,去交警队——小时候啊,我小姨教过我两年功夫,后来长大去城里上学,我就扔下了。”

  “童子功啊?”雷娜笑问。
  “不是,我也不清楚什么功夫,招式还挺奇怪的。”我摇了摇头,后来看电视、电影里的武功,跟小姨教我的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雷娜搂着我的胳膊,往怀里贴了贴,仰头看着我说:“我感觉,她好像有点……想招聘你的意思。”
  “谁?谢心安吗?”我问,有出租车司机在场,就不能叫“大人”了。
  雷娜点头:“她最近好几个属下离职,公司缺人缺的厉害。”
  雷娜说着,在我腿上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意思是,那几个属下,并不是离职,而是挂了,而公司,指的则是谢心安率领的单位——黑衣无常卫。
  “我有这个资格吗?”我问,“我又不是……不是你们。”
  “你别笑,以前有过这种先例的,”雷娜认真地说,“三年前,我曾经就是心安的属下。”
  “噢?”
  雷娜抿着嘴,慢慢点了点头,可能是察觉到了司机的异常反应,她趴在我肩膀上,看着窗外街景,不再说话。
  等到了交警队,我晃了晃肩膀,这货居然睡着了!
  雷娜在外面等,我去里面办手续提车,受了交井叔叔好一顿教育。
  开出X ,雷娜上副驾驶,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三年前,雷娜正在盛京念研究生,家里忽生横祸,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儿,还有一个堂弟,一家七口,惨遭灭门!
  井查去凶案现场调查,得出的结论——七个人居然都是“自杀”。

  “你觉得可能吗?”雷娜问我。
  “当然不可能,然后呢?”我设置导航,去火车站。
  “我虽然不信,但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没有办法申辩上诉,只能留在家里办丧事,出殡那天晚上,其他亲属都走了,就我自己在家,说不怕那是假的。”
  “你怕什么?”我笑问。
  “怕鬼呗!你说怕什么!”雷娜白了我一眼。
  “你继续讲吧。”我心中暗笑,鬼居然也怕鬼?但转念一想,不对,虽然雷娜刚才没明说,但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是个活人,活人怕鬼很正常。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全赖你打岔……哦,那天晚上,我刚要睡觉,忽然一阵风把门给吹开了,飘进来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你猜是谁?”
  “谢心安呗,这还用问?”我说,分辨必安、心安,我已经掌握了诀窍(不知准不准),姐姐必安,不管怎么变化,总是白色衣服,而妹妹心安,应该是喜欢穿黑衣服。
  “嘻嘻,聪明!”雷娜暧昧地摸了摸我的大腿,“我差点被她吓死,因为她穿着是官服,帽子很高的那种,手里还拎着棍子,电视里的黑白无常,你见过的吧?”
  “我在医院里见过谢必安的那副打扮,”我说,姐妹二人同级别,估计官服也是同款,只是颜色相反,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娜娜,心安大人帽子上的字,是什么?”
  谢必安的是“见钱眼开”,我知道。

  “见我者死!”雷娜一字一顿道,“我当时就是看见那几个字,才被吓得软了,好像是用血写在她帽子上的,特别瘆人——其实是红色颜料啦!哈哈!我也有过一顶那样的官帽。”
  “……继续。”
  “谢大人跟我说:雷娜啊,你别害怕,本帅不是来抓你的,你家的七口人呢,本不该死,因为阴兵和妖族作战,殃及池鱼才被误杀,本帅谨代表小阎王殿下来慰问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殿下会尽量满足你。”
  我点点头,心中对秦书瑶的好感,不由得增加了几分,虽然这个小美鬼看上去娇蛮无礼,但这事儿办的还算地道。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让我家人活过来。谢大人说,那不可能,人死而复生,违反轮回之道。何况,以她们的技术手段,也做不到,让我换个其他要求,”雷娜幽幽地说,“我说那我可以下去看看他们吗?谢大人想了想,说,这个操作可以有,但是普通人进入地府是违法的,会被阎王治罪,你若非要下去看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加入阴差府,有了阴差的身份,你就可以自由进出地府了?”我猜测道。
  雷娜笑着点头:“是啊,当时我想看我爸妈心切,没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谁曾想到,当阴差那么辛苦……”
  “有多辛苦,不就是抓抓鬼、收收魂么?”我疑惑地问。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喔,”雷娜揽着我左臂,骄娇道,“遇到那些个死缠烂打、不愿意下去的厉鬼,得靠战斗才能解决,老辛苦了。但这还不算什么,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真正危险的差事,是捉妖,妖可不管你是人是鬼,只要敢动它的奶酪,它都会把你弄死!”
  “妖的奶酪?那是什么?”我问。
  雷娜眯起眼睛:“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捉妖?”
  我摇头。
  “因为,妖族扰乱轮回秩序,让本不该死的人死亡,还会造成社会恐慌,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还是摇头。
  “因为,妖,吃人。”。
  前方红灯,我打开车窗,点着一支烟,歪着头想想:“娜娜,听你这么一说,我咋感觉人和鬼是一伙儿的呢?”
  “本来就是嘛,”雷娜笑道,“人死后变鬼,鬼投胎做人,咱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非但是人,畜生也是如此。”
  “畜生也会投胎做人吗?”我笑问。
  “未必,畜生投胎,大部分还是畜生,也有转世为人的,比较少。”
  “那妖族呢?妖不参加转世轮回’吗?”我又问,绿灯亮,我跟车前行,已经快到火车站了。
  “这个问题比较深奥,得先说说,妖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我摇头,这不废话么,如果我知道,还跟你讨论这个干嘛?
  “孔子曾经曰过:老而不死是为贼。你听过这话吗?”
  “听过,怎么?”我皱眉,妖跟孔子有什么关系?
  “大多数都听过这句,但很少人听过,另一位圣贤墨子的另一句话:老而不死则为妖。”雷娜摇头晃奶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蒙了。
  “所有生灵,都有寿命,有出生就有死亡,这是轮回戒律。但是,妖例外,它们会通过各种方式修炼,来打破轮回戒律,让生命永驻。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成精了,这就是‘老而不死则为妖’的来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说的有点道理,听起来是个比较科学的解释。
  “所有生命都能成精,变成妖吗?”我趁机详细追问,因为以后跟妖接触的机会肯定是只多不少。

  “理论上来说应是如此,不过,无论动植物,想修炼成妖都很难。”雷娜又说。
  “植物?植物也能修炼成妖?”我诧异道。
  雷娜点头:“动物的悟性高,可以主动修炼,但动物的寿命偏短,绝大部分没等修炼到那个境界,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植物悟性低,多为被动修炼,不过植物寿命偏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树比比皆是,只要不被砍,它们也有机会修炼成妖,只不过,植物成精的概率远比动物小得多。”
  “那人类呢?”我问。
  “人,同时具有悟性高和寿命长的特征,是最容易修炼成精的动物!”雷娜语气肯定地说。
  “修炼成——人妖?”
  雷娜白了我一眼:“人类成精,不叫妖,是修炼成仙啦,笨蛋!难道你没看过修仙流的网络小说吗?”
  “泛滥成灾,懒得看。”我苦笑。
  “虽然泛滥,但‘修仙’之所以这么流行,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是真实存在,那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雷娜唏嘘,感觉她也想修仙的样子,看着她的侧颜,我想起有一种修仙方式,叫阴阳双修,我看修仙小说,基本只对这部分感兴趣。
  雷娜顿了顿,回过神来,继续道:“咱们要对付的主要是动物变成的妖,无论素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成妖之后,必须得吃人,才可以将妖力维持下去。仙不吃人,所以,不用对付他们。”

  “为什么非得吃人?吃其他动物的肉不行吗?”我问,从生物、化学角度分析,人肉和动物肉的组成部分,几乎没有差别。
  “因为人类的灵气要远高于其他动物,妖吃人,是以吃肉为辅,通过吃肉的方式来吸收人类灵气,才是它们的主要目的。人肉进入妖腹内,消化掉,变成粑粑;灵气进入妖体内,则直接转化为妖气。”雷娜说的很慢,条理清晰,介绍的很是详细,我感觉,她也想尽快让我掌握这些东西。
  毕竟,我俩,可能,即将,并肩作战!
  我又问了几个关于妖的问题,雷娜都告诉了我,等到了火车站,我才给梁馨柔打电话,问大哥回来了没有,梁馨柔说已经回来了,正在旅馆里躺着。
  我带着雷娜,凭借记忆找到胡同深处那家旅馆,问候大哥的伤情,还好,赵东来应该没下死手,砍得不深,只是断了锁骨,没有伤及肺部,医院床位紧张,医生先让大哥回家养着,明天排号做手术,打钢钉固定,再缝合伤口,三个月即可痊愈。
  不知道梁馨柔是否跟大哥、李姐说了什么,两口子都很知趣,对我和颜悦色的,什么都没问,聊了几句,我说想去房间里休息会儿,傍晚还要去车站接人,不是接赵东来介绍的那个萨满朋友,而是接我妹妹和小姨。
  梁馨柔跟我和雷娜来到房间,把银行卡还给了我,又对我致谢一番。

  “你不用跟我客气,等你妈妈的事情儿完了之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打算成立个工作室,你来当我的助理。”我对梁馨柔说。
  “什么工作室呀?”
  “捉妖工作室。”我笑道。
  “捉、捉妖?可我不会呀。”梁馨柔皱眉。
  “你怎么不问我,这世界上有妖吗?”我疑惑道。
  “当然有啦!”
  “你怎么知道?”我问。
  “小说里有写啊!电视剧里不也有么!”梁馨柔认真地说。
  我无奈摇头,这个柔柔还真是单纯。
  “没关系,我也不会捉妖,会有人教我们的,是吧?”我转头问雷娜。
  “小柔的妈妈怎么了?”雷娜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上面。
  “癌症晚期,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梁馨柔情绪低落地说。
  “到时候告诉姐一声,姐去为你妈妈接引,到了那边,找个好城市安置,免得受罪。”雷娜淡然道。
  “城市?”我疑惑地问,阴间也有城市、乡村之分吗?
  雷娜没跟我解释,拿了我的车钥匙,说她先回家,给我妹妹和小姨做饭去……我真搞不懂她的思路,既然如此,那还跟我来火车站干嘛?
  雷娜走后,梁馨柔小心翼翼地问:“陈哥,她是你女朋友呀?”
  “不是,普通朋友,呃……我俩合租,算是室友。”我解释道,梁馨柔并没看出雷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没想让她过早知道,没必要。

  “陈哥,那我什么时候正式上班?”梁馨柔又问。
  “不急,你先回医院陪你妈妈,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自会去找你,”我坐在床上说,看着柔柔那妖娆的穿着,我又嘱咐了一句,“你也别再接客了,咱不缺钱。”
  梁馨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我身旁:“柔柔肯定不会再接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柔柔唯一的客人。”
  说着,她的香肩贴了过来,说实话,我差点就冲动了,但我不想利用她急于报恩的心理来占有她,那和客人有什么区别?
  “柔柔啊,”我扶着她肩膀,转过身来,“你不用这样的,我是看中了你的个人能力,才要你当我助理,并不是看中你的色相。”
  “可我看中你的色相了呀。”柔柔睁大眼睛说。
  我语塞,避开了她火辣辣的视线,起身坐在沙发上:“你快去医院吧,我昨晚没睡好,得休息一阵。”
  “还是嫌弃我不干净……”柔柔小声哀怨道。
  “我真不是!”
  “那你现在要了我!不然,我拿了你的钱,心里不舒服!”柔柔展开怀抱,挺起大胸,动作幅度不小,颤了好几下。
  面对如此火辣又开放的柔柔,我要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毕竟血气方刚,风华正茂,不过,我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要她,可是,心里不想吧,身体却很诚实,都诚实的凸起来了,就在我犹豫不决,即将倾向于要了她的时候,诺基亚铃声响起,让我清醒过来。
  我掏出手机查看,本以为是谢必安,却是另一个号码。
  “喂,您好。”
  “你在哪儿?”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很是阴冷。
  “……心安大人?”我猜测道,听声音像谢心安,在凯宾斯基酒店门口时,她骂过我一句“神经病”,故而,我记得她的声音。
  “我问你,在哪儿。”对方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对我没有立即回答表示不满,像是谢心安的作风。
  “回禀大人,我在火车站附近。”
  “正好,我命你去接一个人。”
  “接谁,您说。”我恭敬道,这个妹妹不像姐姐那么好相处的样子,姐姐谢必安虽然有些骄娇,但对我还是比较和气的。
  “一位来自长白山的七铃萨满,姓杨,命柳。”
  “杨柳?”
  我一愣,那不是我小姨的名字么?。
  “是陈家沟的杨柳吗?”我问谢心安。
  “你,知道她?”谢心安冷声问。
  “……我就是陈家沟人,她是我小姨。”我低声说,陈家沟不大,叫杨柳的,只有我小姨一人。
  谢心安沉默了几秒钟,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去吧,五点到站,接到人,给我打电话。”
  “是,谢大人。”我挂了电话,把她号存起来后,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我爸姓陈,我妈姓杨,一开始,他们给我起的名字是“陈杨”,但外婆说我命里缺水,而且缺的厉害,都快渴死了,于是,上户口的时候,改成了“陈洋”。
  我外婆生过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后来又抱养了一个女孩,我妈叫杨鑫,是长女,二姨杨淼,三姨杨焱,四姨杨垚(yao),抱养来的那个女孩,就是我小姨,她排行最末,本应该叫“杨森”,不过我外公叫“森”,外婆便给小姨起名,杨柳。
  五朵金花,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全了,不知道外婆起名时是基于什么考虑的,现在看来,貌似并不只是好听、好记那么简单,我只知道外婆是农村“跳大神”的,她可能懂一些阴阳五行之术,或许是对这方面比较在意?
  至于小姨,她刚出生就被外婆抱来了,那时候,外婆已经快五十岁,算起来,小姨才比我大 岁,今年才 。
  “柔柔,我有急事,得去火车站了,你去医院吧。”
  我收起诺基亚,对梁馨柔说。
  “嗯,咱一起走。”
  出了宾馆,车被雷娜开走了,我们步行出胡同,梁馨柔打车去医院,我穿过马路,来到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进站等候,看看手腕上的迪通拿,现在时间下午三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正想给小姨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事,我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早上,在王美丽家的时候,赵东来说要找个萨满师傅过来帮忙,也是从长白山过来的,他管那位萨满师傅叫“杨姐”,难不成,那个“杨姐”,就是我小姨杨柳?!
  我上午问过赵东来,他只是说,杨姐是萨满,萨满是一种原始宗教,跟道教类似,道教擅长对付鬼,而萨满教擅长对付妖,说实话,除了早年玩“魔兽世界”之外,我从未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萨满”这个词。
  萨满,到底是干啥的?
  我想了想,没给小姨打电话,而是用手机上网百度“萨满”词条。
  萨满一词,也可音译为“珊蛮”“嚓玛”等。该词源自通古斯语saman与北美印第安语shamman,原词含有:智者、晓彻、探究等意,后逐渐演变为萨满教巫师,即跳神之人的专称,也被理解为这些氏族中萨满之神的代理人和化身。
  又往下看了看,大概明白了,萨满就是东北“跳大神”的人,这个我知道,我外婆就是跳大神的,或许是她把“跳大神”的手艺传给了小姨。

  我见过几次外婆跳大神,都是给同村人治病,跳神的时候,外婆穿一身类似原始人的服装,很多碎布条,胸前挂个铜镜子,腰上系着几个铜铃铛,左手拿个抓鼓,右手拿鼓槌,一边敲鼓,绕着病人转圈,一边嘟囔着,不知道在念什么咒语。
  最后,外婆会喝口烧酒,“噗”患者一脸,病就算治好了。
  我一直以为那是封建迷信,不屑一顾,现在看来,或许这种萨满巫术是真的,因为,无论龙组还是地府,都认可萨满的实力。
  对于除妖,似乎萨满比道教的道士更靠谱,谢心安肯定也是基于这种目的,才把小姨请来的吧?我只是不清楚,小姨到底有什么能力,她可从来没在我面前跳过大神。
  网上关于萨满的信息,寥寥数语,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也把萨满巫术归结为“封建迷信”,没什么参考价值,还是问小姨好了。
  之前,谢心安好像说,小姨是“七铃萨满”,铃是不是指外婆跳大神时候,腰间系的那些个铃铛,我记得外婆有五个,小姨是不是又弄来两个,升级了呢?
  蛮有趣,我抽了一支烟,正式给小姨打电话,却是我妹接的。
  “小米,小姨呢?”我问。
  我妹叫小米(周小米),是我二姨的女儿,二姨、二姨夫亡故后,我妈把她接过来抚养,视同己出,爸妈亡故后,五朵金花里,就只剩下我小姨了,而五朵金花的后代中,也只有我和周小米两个。

  我三姨、四姨莫名死亡,死前都还没结婚生子,因为小米的双重身份,所以小姨才会对她格外上心,宁可三十岁不出嫁,也在家陪着、照顾小米。
  “小姨去茅厕了,干啥,哥?”小米问。
  “哈哈,火车上哪儿有茅厕啊,那叫卫生间。”我笑道,除了去县城检查过几次心脏,小米还没出过山区,盛京,是她即将进入的第一座大城市。
  “我知道你们城里的卫生间啦,尿尿得坐着,可火车上的跟咱家一样啊,也是蹲着,不叫茅厕叫什么?”
  “懒得跟你斗嘴,等小姨从卫生间回来,让她给我打电话。”我说。
  “是茅厕,不是卫生间!”小米坚持道。
  “行,茅厕。”我服了。
  “那你重说一遍。”
  “……等小姨从茅厕出来,让她给我打电话,行了吧?”我无奈道。
  “嘻嘻,这还差不多,哥,你在哪儿呢?”
  “车站,等着接你们呢。”
  “好呀,好呀,你说的给我的惊喜,带来了吗?”小米兴奋地问。
  “淡定!你别激动,小心犯病。”我赶紧劝她。
  “没事,哥你快说啦!到底是什么惊喜?”
  本来,我给小米准备的第一个惊喜是宝马X ,可惜被雷娜开家去了,第二份惊喜,就是那个房子,可惜带不到火车站来,第三个惊喜,是给她治病,移植心脏。
  但这事儿,必须要放在后面,甚至我都打算过根本不告诉小米,直接麻醉之后推进手术室里,因为我怕小米高兴过度,来不及换新的心脏,她那个旧心脏就停止跳动,那可就乐极生悲了,小姨会扒了我的皮!
  “哥在盛京买房了。”
  我只得先把第二个惊喜说出来。
  “真的呀!哎,不对,哥你哪儿来的钱买房?”
  “呵呵,那你就别管了,反正都是我自己努力挣来的干净钱!”我笑道,钱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我努力挣来的,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能不算努力么!
  “哥,小姨回来了,我把电话给她,”小米说,几秒钟后,小姨的声音传来,“喂,小洋,怎么了?”
  “柳姨,你避开小米一下,我想问你点事情。”我严肃地说。
  “小米,你哥要跟我说悄悄话,你去那边自己玩儿会。”小姨直接开启驱逐模式。
  “干嘛呀,嫌弃我给你俩当电灯泡啊!你俩在家总眉来眼去的也就算了,连电话都不让我听?切,走就走。”小米气鼓鼓地离开,只留下小姨在电话背景里嘿嘿怪笑。
  “她走了,我手机要没电了,你快问。”小姨说。
  “好吧,长话短说,第一,你认识谢心安吗?”
  “认识啊,我的一个好朋友。”
  “朋友?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我问,心安和必安一样,也能幻化成人类。
  “废话,朋友还能不知根知底吗?第二个问题!”小姨直接把问题跳了过去。
  “好吧……赵东来,你认识吗?”我又问。
  “也是我一个朋友啊,他好像跟你一个高中同届的呢!”
  “他是我高中室友。”我说。
  “哦,这么巧啊,怪不得看他有点眼熟,你还记得吗?高中那前儿,有次我去学校给你送换洗衣服,应该是遇见过他,还说过两句话。”
  “啧,你不用转移话题,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皱眉道,小姨的语气,分明是在遮掩。
  “你知道什么了?”小姨警惕地问。
  “告诉你吧,第一,是谢心安派我来接你的;第二,上午赵东来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帮忙,就是来帮我的忙。”
  “什么?”小姨一惊,“你……你惹上妖了?!”
  “嗯,算是吧。”我说。
  “唉……”小姨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躲不过去。”。
  “躲不过去?什么躲不过去?”我问。
  小姨迟疑片刻,才说:“陈洋,你记着,咱们家和妖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爸、你妈都是被妖害死的!”
  “他们不是进山挖人参,被熊瞎子给拍了么?”我疑惑道。
  “挖人参,呵呵……小洋,先这样吧,我手机没——”
  电话自动挂了。
  我默默放下手机,陷入回忆。
  那年,我 岁,几个赫哲人打渔的时候,在江边发现了两具尸首,死者身上有身份证,被他们给送了回来,那两具尸首就是我爸妈,我至今仍记得他们死的惨状,全身上下被撕得支离破碎,除了面部依稀能分辨,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
  赫哲人说,两口子应该是遇到了熊瞎子,而且不止一只,被它们给拍了,拍,是长白山棕熊的主要攻击方式,成年棕熊一掌可以拍出 . 吨到 吨的力气,东北虎的咬力才不过 吨,巨大的熊掌,再加上利爪,袭击在人肉之躯上,后果可想而知。
  听小姨的意思,不是熊,难道是妖?
  我准备给小米再打电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等她们到了再说。
  等候的一个半小时中,王美丽给我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问我和张安琪怎么样了,我没有瞒着她,把赵东来反水的事儿告诉了她,王美丽很生气,建议让王柿长查查赵东来的老底,王柿长位高权重,自然能和省龙组厅说得上话,我默认了王美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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