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原因,我和地府鬼差们产生了交集


  王美丽的第二个电话进来,龙组厅那边说,赵东来于今早递交了辞职报告,他是龙组的临时工,辞职不需要走程序,也就是说,这人已经和龙组没有了关系。
  “没查查老黄吗?”我问。
  “老黄没问题的,他对这个赵东来也是一知半解,是老黄的一个道士朋友推荐加入的龙组,那个道士朋友年初已经去世了。”王美丽说。
  “也就是说,赵东来是个黑户,查不到他的来历?”我问。
  “也不是,”王美丽说,“老黄跟我爸讲,看赵东来的道术,颇有紫阳门遗风,不是紫阳门弟子,就是和紫阳门关系很近的人。”
  “紫阳门是什么?”我问,谢必安也提过这个门派,说他们的门人会观气——跟我天生的超能力一样。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再帮你问问老黄?”
  “不用了,以后再说吧,对了,你不是得搬出去住吗,定好去哪儿了吗?”我问,王美丽家在市区有十几套房子,本来王柿长让赵东来帮选个风水好的,说王美丽搬过去就能减肥、去痘,彻底清除体内妖气,可现在赵东来消失,没人看风水了。
  “老黄说他会帮我选住处。”王美丽说。
  “也好,算他将功赎罪。”我笑道,这黄处长,荐人不淑!
  紫阳门,好像在哪个网络小说里看见过……想不起来,我有点累,见站台里没多少人,便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火车的呜啦啦声将我吵醒,睁眼看,刚好五点,一列老式绿皮火车冒着滚滚白烟,由远而近,停入站台,我不知道小姨和妹妹在几号车厢,只能原地等待。
  一波一波客人下车,出站,等了能有五分钟,站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俩还未出现,难道是我接错班次了?我看看手机里谢心安给我发来的列车班次短信,没错啊,而且车厢上写着呢,白山-盛京,我以前上大学经常坐这次车。
  正要掏出手机打给小米,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列车员从一节车厢跑了下来,边跑边喊:“快打 ,快去找医生,有个乘客要不行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小米的心脏病犯了,赶紧拦住列车员:“怎么回事?谁不行了?”
  “哎呀,你别捣乱!”列车员一把推开我,要往车站里面跑。
  我又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就是医生!”
  “啊?你是什么医生?”
  “你是什么病人?”我反问。
  “产妇,大出血,快生了!”列车员着急地说。
  我心里长舒一口气,不是小米,呃……应该不是小米。
  “我会接生。”我说。
  “可你、你是男的吧?”列车员皱眉。
  我白了她一眼,我虽然长得秀气了点,但性别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用得着加问号么?
  “我就是产科医生,快点吧,人命要紧!”我催促道。
  “好吧,你跟我来!”
  “不用,告诉我产妇在哪个车厢就行,你去叫救护车,两手准备。”
  我说,万一自己没法处理,还得留个后路——不是给我留,是给产妇和婴儿。
  “喏, 号车厢!在过道呢,车里还有几个乘客在照顾着!”列车员给我指完,赶紧跑去叫人,我转身跑向 号车厢,登上列车,果然,中间过道围着不少人,还有妇女痛苦的呻吟声。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我一边喊,一边往前挤。
  “诶,哥,你来的正好,这大姐要不行了!”小米在人群里,她正抱着产妇的脑袋,小姨站在一旁,皱眉看着。
  产妇满脸都是汗,羊水早破了,还流了血,幸亏她穿的是裙子,操作上应该比较方便,如果是裤子,血夹杂羊水很黏,不容易脱掉。
  “小米,你让她躺好,深呼吸,”我开始临场指挥,“男同志瞎看什么,一边去,那个谁,你去打点热水过来,女同志们过来,把车座套拆了围起来挡住,啧,谁开的窗户啊,赶紧关上,产妇怕风!”
  很快,一个临时产室搭建起来,我不顾水烫,强行洗手清洁,然后跪在地上,指挥产妇尽量顺产,试了能有五分钟,不行,本已露出来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我手指伸进去,探了探胎儿的位置,胎位正常,就是太大了,大的夸张,而产妇又很瘦小,盆骨太窄,现在已经有了大出血的兆头,如果再这么拖下去,非得一尸两命不可。

  “救护车还没来?”我有点着急了,扯着嗓子问,那个列车员已经回来了,也焦急地说:晚高峰,救护车堵在路上了!
  “大夫、大夫!”产妇忽然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别、别管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你剖吧!”
  “大姐,没有麻药,也没有手术刀,怎么剖啊,你再坚持一下!”我说。
  “我有刀。”身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你有病,”我头也不回地怼了回去,“没麻药、没止血钳、没缝合伤口的针线,这种情况下硬剖,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就这么死了,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她又说。
  我回头看,说话的居然是小姨,她手里,举着一把小铜刀,递给了我。
  “你疯了啊!”我低声道。
  “你不来,我来!”小姨见我不接刀,阴沉着脸说。
  “大夫,快点剖吧,”产妇摇着我的胳膊说,“再不剖孩子就不行了……”
  周围的人思维都比较正常,纷纷劝说小姨不能剖,还是再等等救护车吧!
  但小姨不管不顾,一把推开我,蹲在产妇身边,开始用打火机烧刀刃消毒。
  “靠,你真弄啊!”我去抢她手里的刀,小姨却一掌把我打开,就要下手!
  “别!我、我来!”我说,小姨会功夫,别说是我,即便车厢里所有人一起上,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且她从小性格执拗,说得出,就做得到,但她不懂解剖学啊,看她下刀的方向就知道了,别再把里面的孩子扎死,非要动手的话,还不如我来呢!
  小姨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把刀递给我,让开了位置,我抑制住抖动的右手,把刀刃贴在产妇高高隆起的腹部,产妇看着我,居然也笑了,笑的很邪,嘴里还露出两颗尖牙,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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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姨见我拿着刀犹豫不决,低声催道:“陈洋,你还在想什么,快动手啊!”
  我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集中全部精力于双眼和右手,这次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剖腹产可不只是划开一刀就能取出胎儿那么简单,需要先在产妇腹部,划开约 公分左右的伤口,再依序切开皮下脂肪层、肌膜层、腹肌层、腹膜层、宫壁层,最后,才是取出胎儿。
  这还不算完,取出胎儿,减了脐带,还得倒序依次缝合那些层伤口,现在我手头没有线,根本无法缝合,我这一刀下去,如果救护车无法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并作出有效处置的话,可以肯定地说,产妇必死无疑!
  但现在产妇已经开始大量出血了,如果我不动刀的话,母子二人,最多也就能撑十分钟,反正都会死,只能冒险试试了!
  “米,给她嘴里塞一个东西咬着。”我对小米说,小米点头,将一只座位套沾了水,拧成瓷实的湿布棍,塞入产妇口中,让她横咬。
  我又呼吸了两次,待铜刀头稳定,我用左手摸着产妇腹部的位置,右手衔刀,慢慢下压手指,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流血,我选择竖切,刀入肉,冰冷的刀刃传来无比熟悉的切割触觉,虽然我曾经上百次像这样切开过人体,但我从未紧张过,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我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药品、血液和其他医护人员作后盾,完全是裸切。

  皮肤切开,下面是一层薄薄的黄色脂肪,还算顺利,成功避开了两条静脉血管,我刚要进行二层切割,忽然,产妇的伤口,向左右两侧剧烈翻开,两根棍状突起物从伤口里支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周围人,也都发出了惊呼。
  产妇下面那几层身体组织,被这两根支出来的东西撑得很薄,我仔细一看,是两个小拳头的形状,肯定是那婴儿的!
  好顽强的生命力啊,婴儿知道母体要不行了,他会被憋死在里面,出于逃生本能,想扒开伤口自己出来!
  可他这样扒着伤口,而且动来动去的挣扎,让我没法继续下刀啊!
  “小姨,帮我按着他点。”我只好求助杨柳。
  小姨点头,蹲下来,抓住了那双小手,轻轻掰到一侧,我刚要下刀,小姨忽然“嘶”了一声,将手快速缩回。
  “怎么了?”我问。
  小姨展开手心给我看,居然出现了三道血痕!
  “啊!”周围人又一阵惊呼,并对产妇指指点点。
  我疑惑看向产妇的伤口,婴儿那双手,已经撑破皮肤,伸了出来!
  他的手,黑皱皱、毛茸茸的,更奇怪的是,指甲还特别的尖,他是硬生生撕开了产妇的肚皮,自己钻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东西?”旁边有个妇女疑惑地问。
  “呵,果然如此,你们闪开,危险!”小姨冷笑着,从我手里拿过那把小铜刀,高高举起,要扎向产妇的肚子。

  “哎,你干嘛!”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让开!不想活了啊你!”小姨一扭肩将我荡开,刀刺入产妇腹中,刺进去之后,小姨还左右搅动了两下!
  “嗷!”一声惨叫从产妇肚子里传来,那双小黑手缩回,产妇的肚子,瞬间像一只撒气的气球那样,开始慢慢往回憋,而与此同时,一股黑乎乎的浓稠液体,自产道汩汩涌出,还伴随着腐烂尸体的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似的,而且还不止一次闻过。
  想起来了,那只假扮成妖的女出租车司机,还有那个假的李天佑(男白无常,实则为妖),他俩被张安琪击杀后,尸体都化为黑色的脓水,那脓水,就是这个味道!
  难道,产妇肚子里的东西,是一只小妖?
  众人都看傻了,愣了十几秒钟,才有个大姐迟疑地说:“她、她杀人了吧?”
  “没错。”小姨看看那大姐,将铜刀拔出,一股黑血,从伤口中窜出高老,跟喷泉似的,差点溅在小米脸上,幸亏我手快,将她推开,这液体可能有腐蚀性,因为我看见产妇身下垫着的白色座椅套布,已经碳化变黑!
  “杀人啦!”
  “杀人啦!快跑啊!”
  这就是擅长围观之国人,她们真的关心产妇和婴儿安危吗?我看未必,她们只不过是留下来看热闹罢了,还会带一带节奏,不过那位大姐的这个节奏,带的不错,很快,除我们一家三口,车厢里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个列车员——她留下是为了坚守岗位。

  “这可咋整啊?”列车员惊恐地说。
  “什么咋整?”小姨白了她一眼,“打电话叫龙组来收尸。”
  “产妇怎么办?”我问,她还活着,奄奄一息。
  “救不活了,咱们走吧。”小姨轻松地说。
  “你们……”产妇虚弱地发出声音,我回头看她,她慢慢睁开眼,死死盯着小姨,“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小米,走。”小姨没理产妇,踩着座椅边缘,从车顶行李架取下行李箱,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小米,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厢尽头,我注意到,小姨把行李箱拉开了,里面露出一截细长的棍状物,用长白山日报包着。
  是不是给我带来的熏狍子腿肉啊,最爱吃了!
  “走啊,小洋!”小姨催促。
  “噢。”我点头,又回头看了产妇一眼,她已经慢慢坐了起来,一双阴冷而混黄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小姨背影。
  忽然,产妇从坐姿变成了爬姿,手脚撑地,像蜥蜴那样,摇摆着裸着的身子,向我们这边快速爬来!
  “洋,闪开!”小姨大喊,还用她喊?我知道躲,因为这东西是奔小姨去的,我直接跳上了座椅,又回头看小姨,她左手将小米推进座位,右手把行李箱中的那个东西抽了出来,不是狍子腿,而是一把刀!
  小姨左手往刀背上狠狠一抹,然后,右手提刀,迎着产妇冲了过去,产妇四肢蹬地,跟青蛙似的跃身而起,扑向小姨,小姨双膝跪地,向后弯腰,借助惯性,贴地滑行,刀却举在空中。

  碰、碰两声,产妇分别落地,为何说分别呢,因为,她从一个整体,变成了左、右两半!大量黑红相间的液体,从两半尸体中间流出,蔓延开来。
  “啊!”那个列车员终于扛不住这恶心的视觉冲击,逃出了车厢。
  “找死。”小姨回头看看尸身,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没事吧?”我跑过去问她,小姨摇了摇头。
  “你手流血了!”我抓住她的左手,翻开,只见她的掌心处,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我不流血,怎么杀她?”小姨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已。”
  我又看看她手里的刀,这是一把长刀,将近一米,跟旅馆大哥家那把“绣春刀”长得非常像,唯一不同的是,小姨这把刀的刀背,靠近手柄的部位开了大概二十厘米的刃,注意,是刀背,一般刀背是不会开刃的。
  我记得小姨出招前,左手有个动作,就是在这个背刃位置抹了一下,她掌心里的伤口,应该是那时候造成的。
  小姨刚才说,“我不流血,怎么杀她”,难道,这刀是一件法器,需要自己的血,才能激活?好神奇,不过,貌似不如谢必安的那根战斧巡航哭丧棒!
  小姨抓过我袖子,擦了擦她嘴边的血,又捡起一只座椅套,擦她挂满血的刀,我见她没事,跑去小米那边,怕她因为受到惊吓,心脏出问题。
  等我跑过去一看,咦……人呢?。
  31
  难道小米让妖给吃了,不能啊,妖都分两半了。
  我找了半天,终于在座位下面发现了小米,并把她拽了出来,本以为她是被吓得,没想到我把她拉出来后,小米只是问了一句:“完事了?”
  “……嗯,完事了。”
  小米看看地上的妖尸,点点头,坐在座椅上,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表情异常平静,就像眼前的血腥光景,她早已见怪不怪似的,难道,小米早就知道小姨的厉害,甚至,还见过小姨杀妖?
  真是可怕……
  那个女列车员未必知道龙组,已经搞出人命来了,还是由我来向上面报告吧,我掏出手机打给王美丽,没多说什么,只说在火车站遇见了妖,被一位萨满师傅给宰了,请龙组的同志过来洗地,王美丽对我身边的奇闻怪事也已见怪不怪,马上打给王柿长。
  我想让小姨和小米先离开火车站,我留下善后,可刚一下火车,几个车站民警同志围了过来,我解释说龙组的人很快就到,几位警察同志都没有配槍,又见小姨浑身是血,手里还有一把刀,也就没敢采取强制措施,但他们不让我们离开,只得又回了车厢。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和龙组的同志一同赶到现场,龙组的人都穿着黑色制服,类似军装,但又不是,他们的左臂上有显眼的绿色臂章,上书俩个黄字:龙组。
  为首的一位同志,中年男子,胡子拉渣,不修边幅,我迎上去跟他握手:“您好,首长,我是陈洋。”

  “林峯,省厅特别行动二处。”中年男子简单自我介绍,又向我身后的杨柳、小米微微点头,然后,开始指挥手下封锁、勘察现场。
  跟来的救护车团队和我们仨一样,被请到站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里面忙碌。
  五分钟后,林峯从车里出来,摘掉口罩和帽子,插着腰,略显疲惫地问:“谁干的?”
  “我,我干的。”我抢答,想替小姨背锅。
  林峯看都没看我,直接向不远处的小姨走去,她正盘膝坐地,微微望着天空,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这姿势,不是在装B,就是在练功。
  林峯走到小姨面前,蹲下来轻声问:“您是萨满师傅?”
  小姨从天空上收回视线,看看林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他,林峯接过翻开,马上恭敬起来,立正,啪地给小姨敬了个礼:“首长!对不起,不知道是您!”
  首长?小姨什么时候当上首长了?她不是一直在家照顾妹妹吗?
  我走过去,小姨起身,从林峯手里接回证件,我伸手想看看,小姨却抽手,歪着头,顽皮地看着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拿来吧你!”我抢过证件,里面确实是小姨的名字和照片,单位是华夏龙组总局,职位是东北局特别顾问,括号,正厅级!厉害啊,跟王副柿长平级,怪不得林峯得管她叫首长!
  “首长,您可以离开了。”
  林峯憨厚笑道。
  “嗯,提我向你们赵局带个好。”小姨说,赵局应该是的林峯的顶头上司,长白山属林吉省,这里是奉天省,小姨未必跟这边的龙组很熟,但她是东北局的顾问,估计三省有头有脸的龙组人物,她都认识。
  三人出了火车站,天已经快黑了,我要打车,小米吵吵着想坐地铁,因为她没坐过,其实地铁更快些。
  地铁站离我那个新小区两百米,出站,小米又说饿了,要“下饭店”。
  “家里有饭,已经做好了。”我说。
  杨柳疑惑:“你不是三点多就到火车站了么?什么时候做的?”
  “不是我做的。”
  “……嫂子?”小米惊喜道。
  杨柳的脸立即沉了下去,停下脚步,阴阳怪气地说:“哟哟,买了新房,就有人陪床,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呗?”
  “不是我女朋友……”我无奈苦笑,之前还怕雷娜的存在吓着杨柳和小米,不过现在,我觉得以杨柳的本事和地位,谁吓着谁还说不准呢。
  到了小区门口,杨柳再次停下,打量了一下小区,眉头微皱。
  “甭看了,聚阴池,对吧?”我说。
  “你也知道?”杨柳惊讶。
  “赵东来跟我说过,进去吧,没事。”我拉着她俩进小区,到了自家楼下,不忘向小米展示新车。
  “哇,这车好……好大啊!”小米绕着X 转了一圈,很是欢喜。

  “等手术完了去学车,然后送给你开。”我笑道。
  “好呀,好呀——等等,”小米皱眉,“手术?谁手术?”
  “呵呵,那个,小姨你看,咱家就在三楼,最好的楼层。”我打着哈哈,想绕开小米的问题,可她却死缠着不放,又问了一路,不得已,我只得告诉她,说已经凑够了钱,准备给她换心脏。
  “又买新房,又换心脏,你到底哪儿来那么多钱?”小米皱眉问我,“哥,你是卖肾了,还是卖身了?”
  “卖命!行了吧?”我揉了揉小米的脑袋,掏钥匙开门,刚要插进去,还没插呢,门自己弹开了。
  “嗯,感应门,高级。”小米很懂似的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感应门,我没让她们进,先探头查看,雷娜就站在门里面,一丝未挂,身体透明得跟玻璃似的,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开着灯,连我可能都看不见她,这就是她作为鬼的基本形态。
  雷娜这样做是因为我有过嘱咐,别让她吓着我小姨和妹妹,所以她索性选择了“隐身”,我能看见她全是因为阴阳眼的缘故。
  为了万无一失,我又伸手试了试,手直接陷入雷娜的身体,基本没有触觉,雷娜低头看看我的手,笑了,身体向后飘退,去了沙发那边。
  “进来吧,家里没人。”我将门打开,请杨柳、小米入内。
  可她俩却站在门口,都张着嘴,惊讶地看向房间里,不进去。

  “惊不惊喜?”我得意道,“是太漂亮了,不敢相信是咱们自己家,对吗?”
  俩妞同时伸出手,指向房间里,又齐声说:“她怎么不(光)穿(着)衣(身)服(子)?”
  括号里的话是小米说的,括号外的是杨柳说的。
  “你们……能看见她?”我惊讶道。
  雷娜也懵了,赶紧用手捂住要害部位,飘进了卧室。
  “你是不是傻!”杨柳戳了戳我脑门,“就你有阴阳眼啊?还搞金屋藏娇!什么障眼法啊,太low了!”
  “你们萨满不是抓妖的么,也能看见鬼?”我疑惑道。
  “我能看见鬼不是因为我是萨满,”杨柳指了指自己额头,“我跟你一样,天生的,好不好!”
  “那你呢?”我又问小米。
  “我可是你妹!你有什么,我就有什么呗。”小米笑道。
  “可你是表妹啊!”
  “遗传自姥姥那边!”小米又说,我懂了,我俩的妈妈是亲姐妹,我跟小米都是外婆的直系后代!
  不过事情变成这样,我反倒舒了口气,让雷娜隐形主要是怕她吓着小米,可小米从小见鬼,根本就不怕——我不怕鬼,正是因为经常见到它们的缘故。
  “你们进来吧,”我无奈道,又冲卧室喊,“娜娜,出来吧,没关系的。”
  卧室门开,雷娜穿了一件很保守的睡衣出来,腼腆地看着我们,身体也不再那样纯透明了,变成了果冻状,这样是可以摸到的。
  为缓解尴尬气氛,我拉过小米,搂在身前,故作轻松道:“娜娜,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妹,周小米。”
  “你好,我叫雷娜。”她跟小米握手。
  “哇,好凉快,”小米略显惊讶,回头笑道,“哥,你晚上抱着她,都不用开空调了呢!”
  我重重咳嗽了一声,放开小米,又指向杨柳:“我小姨,杨柳。”
  “你好。”雷娜伸手,杨柳却没跟她握手,而是背过身去,四处打量房间。
  “这么拽啊,呵呵。”雷娜轻声笑道。
  “你说什么?”杨柳回头,冷冷盯着雷娜。
  我怎么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
  “哎呀,别闹了你们,我都饿了,快去吃饭吧!”小米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及时将杨柳拉走。
  “她就那样,”我低声对雷娜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关系,她可能跟鬼有仇。”雷娜深识大体地笑笑,走向书房,进去,轻轻关上门,她做饭,但不吃饭。
  我来到餐桌前,四菜一汤,分别是,芹菜炒金针菇、油焖笋、黑椒牛肉、腐竹鸡块还有香菜豆腐羹,食材精致,品相好看,内容有荤有素。
  “呀,做的可真精致,娜姐为准备这顿晚饭,颇费了一番心思呢!”小米赞叹。
  “可惜啊,一片好心,被某人当成了驴肝肺。”我讪笑,打开电饭煲,香喷喷的白米饭,还冒着热气。
  杨柳没说什么,坐下来,拿起筷子挨个菜尝了一口,仔细咀嚼。
  “味道怎么样?”我轻声问,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毕竟没吃过雷娜的饭菜,有些食物看着好吃,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行,”杨柳冷漠地说,旋即,她莞尔一笑,把那盘“腐竹鸡块”挪到自己面前,“这菜我包圆儿了。”
  “哈哈哈,”小米拍手笑道,“一定很美味,我去盛饭!”
  我也坐下吃,确实,每道菜的味道都不赖。
  吃着吃着,杨柳问我:“那女鬼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你身边呆着?没人收她吗?你既然认识谢指挥使,她知道这女鬼吗?”
  “雷娜是阴差,谢心安自然认识她。”
  我说。
  “哦?她是阴差?”杨柳略惊讶,“怎么还有这么弱的阴差?我以为她只是个游魂野鬼。”
  “不知道,”我夹了一块牛肉放进杨柳碗里,“对了,她还是个千户呢!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
  “千、千户?”杨柳更惊讶了,差点噎着。
  “千户怎么了?”我问。
  “千户怎么也得是青气中阶以上的实力,怎么她是绿气?而且,还是绿气初阶?”杨柳问。
  我耸耸肩:“我哪儿知道,但她确实是,中午小阎王、谢必安找我的时候,雷娜陪同来着,小阎王就管她叫‘雷千户’。”
  “你连小阎王都见过了?”杨柳长大了嘴,里面还有块肉。
  “是,我还让小阎王吃了我的……”我说了一半,算了,别说了,比较龌龊,“千户官儿很大吗?”
  “当然!”杨柳一听“千户”这俩字,立马变得恭敬起来,“阴差府相当于咱们华夏的龙组总局,阴差府的一把手,便是你见过的小阎王,她是公主,比一品官员大半格,相当于地府中付总里级别的官员,阴差府下设十‘卫’,‘卫’的级别也高半格,必安、心安姐妹都是各自‘卫’的指挥使,地府的副部级官员,每个‘卫’之下,各设三个部门,其统领,便称千户,地府的正厅级官员。”
  “跟你平级啊。”我惊讶道,之前以为雷娜只是一个处、科长级别的地府官儿,没想到这么大。

  “不,比我还大一些,我是龙组顾问,纯文职,只是享受正厅级待遇罢了。”杨柳说完,看向书房,眼神里的恭敬态度又多了几分,看来俩人之间的关系,有缓和的余地了。
  “小姨,咱别说这个,你绕的我头都晕了,”我对行政级别不是很懂,“你给我讲讲气吧,我很好奇那个绿气啊、蓝气啊、紫气啊,它们到底是什么?”
  杨柳嚼了几口肉,吞下去,又喝了口汤才说:“反正早晚得告诉你,就现在说了吧,小米,你也听听,你俩天生会观气,这是个优势,今后会派上大用场。”
  我和小米都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万物皆有气——”杨柳开场白。
  “谢必安也这么说过。”我说。
  “啧,别插我的嘴!”杨柳皱眉。
  “那他该插你的哪儿呀?”小米戏谑着,又插了一句。
  气得杨柳羞红了脸,扬起手,又舍不得打小米,只得愤愤放下:“算了,今天不跟你们说了,等明早你俩有了资格,再跟你们讲也不迟。”
  “有什么资格?”我问。
  “继承萨满的资格。”杨柳认真地说。
  “为什么是明早?”我皱眉。
  杨柳嘿嘿一笑:“晚上让小米亲自告诉你吧!”
  我看向小米,却见她的脸比刚才的杨柳还要红,我挠了挠头:“你俩有事儿瞒着我吧?”
  杨柳轻咳一声:“不说这个,陈洋,该跟我说说了吧,你这几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点头,也正要跟她汇报:“小姨,介意让雷千户出来吗?我的事儿她都知道,可以跟我一起说,以避免有所遗漏。”

  杨柳点头起身:“我去请她。”
  杨柳进了书房,我握着小米的脚问她:“刚才小姨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问啦,我也很慌的啊!”小米轻踹了我一脚,“我去趟茅厕,都那个啥了……”
  “啥?”
  小米娇羞看了我一眼,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莫名其妙!
  五分钟后,雷娜和杨柳挽着手出来,小米也回来了,四人对坐。
  我主述,雷娜补充,以张安琪为主线,以我为辅线,将这三天以来的事情,向杨柳和盘托出(在此,概不重复),杨柳听完,沉思良久,才说:“我知道了,明早回长白山。”
  “回家干吗?”我不解地问。
  “不是回家,是去天池。”杨柳说。
  “天池?为什么?”雷娜也问,天池是长白山主峰上的一个火山湖,海拔 米。
  “去找张安琪她爸,”杨柳神秘笑笑,伸了个懒腰,“不说了,赶紧睡吧,明天得赶很长的路呢!”
  “她爸在长白山景区工作?”我不甘心地问,“还是附近的居民?”
  雷娜摇头:“她爸是妖不是人,杨顾问,如果小娜没猜错的话,您说的张安琪的父亲,便是那天池水怪?”
  “没错,”杨柳起身,神色凛然道,“别问了,养足精神,明天,或许会有一场大战。”
  我心头一凛,大战?
  和谁?
  妖?
  “我睡哪儿?”杨柳又问。

  “三间卧室,您随便选。”雷娜笑道,她俨然是这儿的女主人。
  “只有三间,”杨柳皱眉,掰着手指头算,“我一间,小米一间,剩下你俩怎么办,一起睡吗?”
  “我跟我哥睡一屋,你总该放心了吧!”小米抢声道,还冲杨柳做了个鬼脸,她知道杨柳不想让雷娜和我一起睡。
  “这还差不多……”杨柳走向一间客卧,就是昨晚张安琪睡的那个房间。
  “哥,你先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厨房。”小米说。
  我看看表,才七点多,闲来无事,我便邀雷娜下棋,她欣然应允,两人在客厅大战三百回合,下到十点半,小米穿着睡衣,揉着眼皮出来,哀怨道:“哥,你到底睡不睡啊!”
  “这就来了!”我说。
  “算啦,我认输,”雷娜弃子投降,“你快去陪她吧。”
  雷娜进了另一间侧卧,我和小米回主卧,俩人都已经洗漱完毕,直接进被窝,刚躺好,小米便钻进我怀里,嘻嘻笑着:“要抱抱!”
  “哎哎,你都多大了,”我皱眉,“注意点影响。”
  “我不管,想你了嘛!”小米拉过我的胳膊枕在她颈下,身体紧贴着我,不愧叫“小米”,可真热,至少比雷娜要热得多,反正我也没抱过别人。
  我惬意地闭上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碰我的嘴唇,睁眼一看,是小米在亲我。
  “哎,你干嘛?”我一把将小米推开,随手打开床头灯,“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是我的……”
  橘黄色的灯光下,小米的脸,涨得通红,樱唇微张,她所有衣物都已经丢到了地毯上,就那么跪坐在我身边,如果不是我定力强,鼻血都快羞出来了!
  “你、你快穿上!不然……我睡客厅去了啊!”我吓唬她说。
  小米摇头,坚定地说:“你不能走,咱俩今晚必须要在一起。”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小米拿起手机递了过来,我划开屏幕,是小姨发来的一则短信。
  我看完短信内容,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居然要把初次给小米!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小米爬到我面前,又羞又恼地问。
  “喜欢倒是喜欢,可是……”
  “那就别可是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我哥变成一只妖!”小米说完,闭上眼睛,将我压倒在床……。
  盛京九月,夜色阑珊,忙碌了一天的城,终于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躲在自己的小窝里,有人因为不值一提小小成就,高兴的睡不着觉,也有人为了不值一提的鸡毛小事,默默哭个半宿,还有人在夜店中醉生梦死,三巡过后,不问明天。
  但这些与我无关,此刻,一张五平方的小床才是我的全世界。
  小米的目光,柔情似水,七分羞赧,三分娇媚,我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凌乱地砸上小米的脸,嘴唇,脖颈以及其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就在我一点点向下,即将不可描述之际,小米轻轻抱住我的头,把我又拉了上来。
  “嗯?”
  小米深情地看了我半天,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说:“今夜过后,余生请多指教!”
  “嗯!”
  卧室的门虚掩着,如果我和小米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隔壁会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们特别轻柔,小米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她眉头紧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红扑扑的脸上渗出一层细汗,搞得我不知该如何进退,只得停下,小米却又摇头,拨浪鼓似的,渴望的眼神,示意我继续……
  早上醒来,天方初亮,小米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穿戴整齐,正趴在我身边的床上,双手托腮看我:“醒啦?”
  我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事情,感觉像是做梦,掀开被子往里看看:“真是做梦啊,怎么穿着呢?”
  “嘻嘻,我帮你穿的呗,怕他着凉,以后还得用呢!”小米俏皮笑着,又将被子拉开一些,我看见床上垫着的一条洁白的毛巾,毛巾中间,殷殷一点,似蔷薇绽放,我笑着将小米搂过来,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我昨晚表现咋样?”小米轻声问。
  “好,很好,非常好,”我一边回味一边说,“你呢?什么感觉?”
  小米想了想,抿着嘴唇,也模仿我的语气:“怕,很疼,非常棒!”
  咣,杨柳忽然推门进来,吓得我刚抬起来的头又垂了下去。
  “别缠绵了你俩,赶紧起床吧,雷大人正做饭呢。小米,声儿可不小啊,叫的那么厉害,你心脏没问题吗?”
  “小姨你还取笑我!是你让我干的啊!”
  “我让你干,可我没让你叫啊,搞得我凌晨三点钟才睡着,你俩真能折腾,啧啧,年轻人就是火力旺啊。”杨柳抱胸,依靠着门讪笑。
  “你、我……”小米又羞又臊,“哼!我去帮娜姐准备早饭!”
  说着,小米急匆匆逃离卧室,杨柳关上门,走进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看我干吗?”我心里也有点慌,不由得把被子拉到胸口以上,“你能先出去么,我还没穿衣服呢!”
  “都成大老爷们了,就别再跟我装清纯了好不好,”杨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再者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要不是这两天你外婆的姐姐来看我,这等补充阳气的好事儿,还能轮得到小米?”
  “外婆的姐姐?大姨姥?她不早就死了么?”我皱眉。
  “笨蛋,我是说我来大姨妈了!”杨柳撇嘴,我想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感觉跟小米几次之后,好像脑子被掏空了似的,转不过来。

  “如果不和小米睡,我真的会成为妖吗?”我问杨柳,这是她昨晚短信上的内容。
  “不在于你跟谁睡,谁都可以啊,我只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杨柳淡然道。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妖的事儿。”我掀开被子出来,起床穿衣服。
  “你知道现在,你是张安琪的什么人吗?”杨柳问。
  “守护者呗。”我说,赵东来说过,应该是真的。
  “守护者?只不过是个聊以自卫的名字罢了,按照咱们萨满的说法,一个活人被妖绑定后,便是‘妖奴’!”
  “妖奴?奴隶的奴?”我正穿了一半,惊讶道。
  “没错。奴隶的使命是为奴隶主干活,直到被榨干、累死;妖不需要‘妖奴’干活,但妖会一直吸妖奴的元气,直到把妖奴吸干为止。”
  “没听懂,怎么吸?”我问。
  “这么跟你说吧,你念过大学,知道小鸡孵化的原理吗?”
  我点头。
  “你见过哪个小鸡孵出后,蛋壳里还有蛋黄蛋清的么?没有!全被小鸡给吸收了,不然它怎么长大?张安琪好比是鸡蛋里的小鸡胚胎,而你,就是鸡蛋中被吸掉的蛋黄和蛋清!”
  “可我没事啊。”我摊开手,什么都在呢,倒是被小米吸掉了不少蛋清,“再说,她都被抓走了,离开我身边还能吸得着我?”
  “随时可以,不论远近!”杨柳冷笑,看看我的头顶,掐指算算,“现在,你的元气已经掉了 . %,还浑然不知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懵了,连小数点后两位都能看的出来,这观气术,太神了吧?
  “妖会在七日之内,吸干你的阳气,从你见到张安琪的那一刻算起,到昨晚 点你和小米结合,刚好三整天,不就是七分之三么?换算成百分比的话——”杨柳拿起桌上手机,用内置计算器除了一下,展示给我看, = . ……我白了她一眼,原来不是法术,而是数学。

  “那,我现在的元气,是不是不再继续往下掉了?”我又问。
  杨柳摇头:“非也,你昨晚破了自己的初始元气,使元气浑浊,但是,妖主还会继续吸收,只不过期限从 日,变成了 * = 日。”
  “要怎么办才能切断我俩的联系?”我问,倒不是我讨厌张安琪,挺喜欢那女孩的,甚至被她吸去一点也无所谓,但不能吸光啊,吸光了我不就挂了么!
  “只有一个办法,”杨柳做了个“斩首”的手势,从座椅上起身,转身走向房门口,“快穿衣服吧,吃完饭赶紧上路,昨晚小姨夜观天象,算出妖族今日也要去长白山,你不能比张安琪晚到。”
  “为什么?”我问,杨柳没有回答。
  早饭简单,米粥、咸菜、鸡蛋羹,鸡蛋我没敢吃,被小姨那个例子给吓着了。
  小米坐我对面,照例把脚放在我腿上——从小到大,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米都习惯坐我对面,把她的小脚搭在我大腿上,小时候是因为她脚冷,让我给她取暖,长大后,她不冷也放这儿,习惯了,只不过这次,小米放的位置很随意,还颠呀颠的。
  “啧,轻点,你踹到我了!”我用筷子头,敲了敲对面小米的脑袋,无意中,我往她头顶上方瞥了一眼,居然发现了一道橙色气焰,昨晚还是红色呢,难道是因为——
  “小米,你快看看我头顶的气,变颜色了吗?”我问,她也会观气。
  小米抱着碗,一边喝粥,一边看我:“头顶一片草原绿。”
  “绿气啊!”我立马嗨桑了,直接跟雷娜平级了!怪不得昨晚小姨说,我和小米,只有过夜之后,才有资格继承萨满,原来需要真气功底!
  “她说你带了绿帽子,你还这么高兴呀?”雷娜坐在一旁讪笑,她不会观气。
  “逗你的啦,”小米笑笑,“橙色。”
  我顿时失落下来,橙色听起来就不厉害,到底怎么个不厉害法,我也说不清,反正觉得颜色越浓越好,人家小阎王殿下,可是紫色!
  “对了,小姨,你给我们讲讲吧,这红气、绿气的,到底什么意思?”我转向杨柳询问。
  “昨晚我就想讲,被你俩熊孩子给打断了,”杨柳努了努嘴,旋即正色,“小姨可以给你们讲,希望你俩给我听的认真点,因为仇家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小姨只能保护你们一时,将来还得靠你们自己。”
  “首长,我去书房吧。”雷娜起身。
  “不必,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应该知道气色原理呀,雷千户?”杨柳笑问雷娜。
  雷娜也微微一笑:“略知一二而已,如杨首长不介意,在下也愿闻其详。”。
  杨柳清了清嗓子,正式开讲:“万物皆有气,气,是分级的。绝大部分物种的气为淡红色,叫做‘红气初阶’;然而,万物又皆可修炼,随着修炼程度的加深,气的颜色也会随之变化。”
  果然跟我猜的没错,颜色不同,实力不同。
  杨柳停下,喝了口水,像是在等待我们消化,而后继续道:“从淡红到中红,这叫进阶‘红气中阶’,这一级别,普通运动员通过体育锻炼就可达到。继续修炼,则会进阶为‘红气高阶’,这一级别,那些习练外家功夫而不练内力的江湖中人也能达到。”
  “同样是红,怎么分辨这三种阶段呢?”我问,“有没有介于三种红之间的颜色?”
  “没有,红气色谱只有三种颜色,不存在渐变色。初阶为樱桃粉红色,中阶为草莓鲜红色,高阶是大枣深红色。”杨柳用三种水果,非常形象地解释。
  “啊!”小米点头,“我哥昨晚是草莓气中阶,现在变成了‘篮球橙’,这应该是高阶了吧?”
  我看不见自己,之前虽去过卫生间,但对着镜子是无法观气的,这点我早就知道。
  杨柳看看我头顶,点头:“没错,橙气高阶,小米,你是中阶。”
  我也看看小米的气,确实,比篮球的颜色要浅一些,类似橘子,我又问杨柳:“小姨,那红气之上呢?是橙色,还是绿色?”
  杨柳伸出双手十指,依次弯曲:“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灰、白,一共十种气的颜色,对应等级从低到高,每一种色谱皆分初、中、高三个等阶,咱们人、鬼、妖三族,最高为黑气,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黑气的。”

  挺好记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是阳光的七色光谱,后面再加黑灰白三种基本色即可。
  杨柳刚才说的黑气,也就是第八等级,她还没见过,那岂不是说,紫气的小阎王,就已经相当牛比了?
  我又忽地想起了张安琪:“小姨,我见过一个人,她头顶没有颜色,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气?”
  “不可能,”小姨果断地说,“从古至今,只有三人曾达到过白气境界,两个是神族,一个是魔族。”
  “什么?神族?魔族?哈哈,小姨,你编小说呐?”小米笑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吧?”
  “你别笑,咱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大多数普通人,也没见过鬼和妖啊,难道它们也是小说里的东西?”杨柳反问,妖,我们都见过了,而鬼就在我们身边,跟着一起听课呢。
  “我还是不信,小姨你说有神、魔,能给我举个例子吗?”小米不依不饶。
  “这个……”杨柳一时语塞,可能她具体也说不出来,“反正有就是了!”
  趁她俩斗嘴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杨柳头顶的气,蓝气,跟谢必安、黄腰儿一个颜色,而且,杨柳的还是深蓝——蓝气高阶,和那个假黄腰儿一样,按照她的划分方式,谢必安为蓝气中阶,真的黄腰儿,则为蓝气初阶。
  杨柳很厉害嘛,她是我见过的人(鬼)(妖)中,除秦书瑶紫气之外的最高等级,怪不得能当龙组东北局的顾问,真是深藏不露,以前我怎么没注意过她呢……
  “反正气就这么划分,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杨柳被小米问蒙了,开始耍无赖,并岔开了话题,“这种观气术,不是所有人都会的,但是作用极大。”
  “有什么用?看谁戴绿帽子了吗?”小米笑道。
  “杨首长,这个我知道。”雷娜插话,插了一半,用眼神询问杨柳,是否可以由她来说,杨柳点头。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观气术,就可以在和敌人对战之前,了解对方的实力,比如,我是绿气,如果遇见一个青气的厉鬼或者妖,敌方比我高一个色谱,我知道硬打打不过他,便会寻求其他方式来取胜;如果敌人是黄气,比我低一个色谱,直接上就可以了。”
  “雷大人,你很聪明,”杨柳对雷娜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你们秦殿下如此器重陈洋的原因吧?据我所知,贵府(指阴差府)的大人们,会观气术者寥寥。”
  怪不得在凯宾斯基酒店的时候,秦书瑶一听说我会观气,很高兴,从一副冷面孔,变得对我亲近了许多。
  “杨首长太会说话了,”雷娜摆了摆果冻小手,“我们阴差府岂止寥寥,上至秦殿下,下至普通差官,除谢必安指挥使之外,没有一位能观气者。必安指挥使,她也不是会观气,而是——”
  “而是借助她的法器——镇魂鞭。”我终于明白了,就是那条哭丧棒,谢必安指挥哭丧棒巡航,才能看见 房间里,有两个紫气的妖,汇报小阎王,小阎王知道她们几个打不过那俩紫气妖,只能调派更擅长追踪的妹妹心安过来,心安估计心里也没底,又给我小姨打电话,刚好小姨在往这边赶,于是,心安又让我去火车站接人——事情就是这样。

  “阴差不能观气,这很正常,因为鬼的视觉成像原理,与人不同,人眼反射光透过晶状体折射于视网膜,从而成像。而鬼能看见东西靠的是电磁感应,高手与低手的磁场本身并没什么明显的区别,所以,鬼无法观气,只有人类、妖才可以练成观气术。”杨柳解释,她虽然没上过学,但这番理论听起来很科学,可能是龙组的内部科研资料,人类对战鬼、妖,总体处于弱势,人类最大的优势,应该是科技。
  “好了,今天先讲这么多,”小姨抓过我手腕,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好勒,我都想家了呢,嘻嘻。”小米笑道。
  “你别去了,留下做手术。”我说,小米去了也没什么用,徒增累赘,还有危险。
  再者说,万一这次我死在长白山,小米活下来,也算给我家留个血脉。
  “刚洞房就要跟人家分手啊……”小米哀怨地看着我。
  “小米,你留下吧。”杨柳起身,拍了板,又转向雷娜,“雷大人,你也留下,帮我们照顾小米,早上我和心安大人联系过,妖族已经出发,心安大人跟过去了,好在,它们乘坐的是火车,跑不快,我和陈洋开车去的话,应该来得及。”
  “放心,杨首长,我会好好照顾周小姐。”雷娜起身送行,又对我点点头,用眼神嘱咐我,小心些。
  我把银行卡给了雷娜,和小姨出家门,下楼的时候,我给王美丽打电话,让她安排小米换心手术的事情,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不是让她以小护士的身份,而是以王柿长女儿的身份去办这件事,王美丽欣然应允,我把雷娜的电话号给了王美丽,让她们自己联系,王美丽虽然是千金小姐,但办事稳当,我放心。
  我和杨柳上了宝马X ,趁着还没到早高峰,赶紧出城上高速,杨柳把行李箱也带上了,没放后备箱里,而是放在了后座,她也坐后座。
  “小姨,你那箱子里不是换洗衣物吧?”我笑问,看看油表,还有小半箱油,上高速再加也来得及。
  “嗯,是萨满战服、武器还有法器。”杨柳打开箱子,展示给我看,位置太低,通过后视镜看不清。
  “这些是不是咱家西屋,炕洞里那个牛皮箱里的东西?”我问,从小到大,那儿就有个牛皮箱,一直上着锁,沉甸甸的,钥匙在外婆手里,外婆走之前,把钥匙交给了小姨,但我从未看见她们打开过箱子。
  “聪明。”杨柳笑笑,居然在后座开始脱衣服,一件、两件、三件,很快便脱得一干二净,恰好前面堵车,我忍不住回了头……。
  我忍不住回了头,并不是看杨柳,而是看车道两边,有没有其他人偷看,幸亏X 的车窗比较高,外面的人,只有步行经过才能看见车里(晨光下车膜的作用最差),坐在其他车里的人并不能看见。
  “你干啥呢?”我问,“热吗,要不我开空调?”
  “换衣服啊,你看什么看,认真开车!”杨柳皱眉,伸手把我的脸掰了回去,但我还是看见了,杨柳三十出头的年纪,却长着一张二十多岁的俏脸,身材更是娇嫩的像十六、七岁的少女,丝毫不亚于昨晚的小米。
  “哎,柳儿,我问你个事儿。”我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以便看的更全面些。
  “啥?你叫我啥?”
  “哦,抱歉,你长得太年轻,我都忘了你的身份。”我坏笑道,柳儿,是外婆、妈妈对杨柳小时候的称呼。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咱俩也没血缘关系!”杨柳在后座穿上一件奇奇怪怪的皮背心,身上好多装饰,胸前有铜镜,腰间有铃铛,下面是类似孙悟空样式的虎皮裙,而且看起来真是虎皮,脚下一双高腰皮靴,脚尖前面翘起,脚背有一条粗糙的缝线。
  对了,还有个面具,上面画着一只萌萌的“大脑斧”。
  这不是外婆的那一身萨满衣服,外婆的是衣裤装,很传统,面具……我记得是一只鹿。
  相比之下,杨柳的这套萨满服装就有点不正经了,小背心、小短裙,小皮靴,大脑斧,太过性感、时尚。

  “这就是你的萨满战袍?”我问,前方疏通,继续赶路。
  杨柳带上面具,冲我吼了一声:“嗷——吓人不?”
  “好吓人啊……”我无奈苦笑,“你这战袍挺萌的,武器呢?只有那把绣春刀?”
  杨柳捏起了杀车站妇妖的那把刀,在虎皮裙上擦了擦,又放回箱子里,这刀没有刀鞘,只用一块熟牛皮随意包裹。
  “这不是绣春刀,是柳叶刀。”
  “你别欺负我不懂,我们医生的手术刀才叫柳叶刀好吗?”我笑道,就是做外科手术的那种小钢刀,此外,还有著名的《柳叶刀》杂志。
  “这是唐代传下来的刀,名曰柳叶,唐代有手术刀吗?”杨柳白了我一眼。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反正看着都一样。”我不屑道。
  “可不是随便叫的,每一种刀,特点都不同,这种柳叶刀和雁翎刀类似,最大区别就是,柳叶刀的刀头前方,有一段刀背是开了刃的,可以使出‘挑杀’的招数,而不必翻腕,而雁翎刀呢……”杨柳叽叽歪歪地说了不少几种古代刀剑的名称和区别,我没兴趣听,也听不懂,开车闲得慌,便点着了一支烟。
  我看她讲了半天,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除了刀,面具,还有什么东西吗?”
  “除了柳叶刀、面具,还有骨卜、引灵箭、神鼓、腰铃、收妖镜,还有最厉害的萨满法器——神杖!”
  “八个?你都有啊?”我回头问,看看箱子里,并没有刚才她说的那么多东西。

  “萨满八大法器中,面具、骨卜、神鼓和腰铃,这四种是基本配置,几乎每个萨满都有,而神刀、引灵箭、收妖镜和神杖是高级配置,存世下来的很少,我目前只有这把神刀,还是你外婆传给我的,”杨柳有些无奈地说,但她旋即又笑了,“不过有这些法器,对付一般的妖,已经足够。”
  “怎么才能得到那三种高级法器呢?”我问。
  “三种途径。一是靠其他萨满赠予,二是靠从收藏家手里回购,三是靠机缘。”
  “机缘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看运气呗,如果运气好,兴许走在路上就能捡着一个!”杨柳笑道。
  我平时也看网络小说,灵异类、玄幻类都有涉猎,小说里关于鬼、妖的内容,几乎都和道教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道士降妖除魔,甚至写到后期,斗天斗地,还有扯上外星人的,但我从未读过关于萨满的小说,更没听说过他们这么复杂的分级体系、法器体系,蛮独特的。
  “对了,谢心安说,你是七铃萨满,是指你有七个腰铃,还是……你是个七级的萨满?”我又问。
  “我只有六个腰铃,”杨柳扭了扭腰,铜铃叮当作响,很清脆,“七铃是等级,从一到十六,萨满分十六级。”
  “为什么是十六?不都是一到十级么?”
  “因为古代重量单位普遍采用十六进制,比十进制更有利于分割,铜在古女真族——也就是咱们满族的前身——是货币金属,铜铃的重量,恰好是一个标准单位,所以,萨满先祖们便采用十六进制,来规定萨满的等级。”
  杨柳解释道。
  “没听太懂,十六进制不是计算机语言吗?”我皱眉道,学C语言的时候有接触过。
  “亏你还是大学生呢,这都不知道,”杨柳讪笑,“半斤八两这词儿,总归听说过吧?知道什么意思嘛?”
  “半斤八两……双方差不多的意思。”我说,平时是这么用的。
  “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半斤和八两会差不多呢,半斤不是应该等于五两才对么?”杨柳笑问。
  我想了想,一拍脑门:“明白了,如果是十六进制,那八两,不就是半斤嘛!”
  “嘻嘻,聪明。”
  我又琢磨了一下, 是 的 次方,如果 两粮食算一斤,那么,只要不断将粮食平分,就能得到“ 到 两”的全部整数组合(不信你留言一个数,我给你分)。
  十进制就无法做到这一点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深深为古人智慧所折服,很多科学理念,其实古代人并不比现代人差,甚至更为先进,而很多所谓的封建迷信活动,驱鬼除妖,现代人更是远不及古代人,人类,真的在进步吗?
  我不禁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产生了怀疑……
  X 驶上高速公路,车性能不错,直接飙到了 公里每小时,还很稳。
  之所以我买来就敢开它,是因为X 并不是我开的第一台车,驾照,大学期间我就拿到了,去年有个同事去日本交流,他新买的宝马车,放在家里没人开,车这东西,最怕闲置,同事就把钥匙留给了我,我开了宝马大半年,他才从日本回来,我是老司机。

  车跑得快,油耗也很喜人,没多一会儿油箱就报了警,我赶紧进服务区加油,然后继续上路。
  导航显示,盛京距长白山脚下(北坡)将近 公里路程,火车需要 小时,开车是最快的,只需 小时,如果采用不要命、不怕扣分方式开的话,努努力, 小时也可以到达。
  杨柳在萨满战衣外面套上正常服装,挪到了前座,给谢心安打电话,开了扬声器,问谢大人到哪儿了,谢心安说,火车才出盛京辖区,到府顺了。
  “大人,我和陈洋预计下午两点到达长白山,需要我们先行准备什么吗?”
  谢心安想了想:“杨顾问,你可否先帮我接一个人?”
  “又接人啊?”我低声嘟囔,感觉这个黑无常也没别的本事啊,就会找帮手!
  杨柳瞪了我一眼:“当然可以,接谁?”
  “李须儿,长白山多水,尤其在天池作战,须儿更适合,你可认识她?”
  “我知道李大人,但没见过,她有电话吗?”杨柳问。
  “须儿不喜欢那东西,我通知过须儿,让她从地府那边过去,或许比你们还要先到,你们到了长白山,找一处‘绿渊潭’的景点,那是我们约定汇合之地。”谢心安说。
  “我记下了,找到李大人之后呢?”杨柳又问。
  “须儿很少来阳界,我怕她走丢了,你们带着她即可。”
  噗,我差点笑出猪声来,找的这是什么帮手啊,这么蠢!
  “明白了,谢大人,我一定照顾好李大人,拜拜。”

  “再见。”
  “李须儿是谁?”我笑问。
  杨柳严肃地看着我:“陈洋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对阴差、尤其是阴帅这么不尊重!人家地位很高的,懂吗?”
  我耸耸肩:“习惯了嘛……”
  “你忘了李天佑穿你的事儿了吗?”
  那事儿,我昨晚给杨柳讲过,被那个男白无常穿身而过之后,我有好几个小时都没缓过劲儿来。
  杨柳摇了摇头:“那些个阴帅们啊,可不是谁都像无常姐妹这么好说话的,听说这个李须儿,生性残暴,手法毒辣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每次来人间,总是搞得鬼哭神嚎,惨绝人寰,战袍不被血浸透,她都不打道回地府!这可能就是小阎王殿下,很少派她来阳间办事的原因。下午遇到了她,你可千万要低调!尊重!谦逊!”
  “你知道的词儿可真多,”我强颜欢笑,听杨柳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有点心虚,那个姓李的肯定是个凶神恶煞的鬼,“不过小姨,你还没回答我,李须儿到底是什么人,谢心安手下么?”
  “不是谢大人手下,李大人也是阴差府十大阴帅之一,排名第六,是‘银衣鱼卫’的指挥使,绰号‘锦鲤’,主管水中生物的生死轮回。生前,她就是一条锦鲤,后来成了妖精,妖力强悍,把上一代‘银衣鱼卫’的指挥使都干掉了,最后还是两位萨满将她的妖魂击破,锦鲤死亡,被押解至地府,按律例,杀死阴差本应打入刀锯地狱,不过,阎王觉得它可堪大用,封印了她三分之二妖力后,让她充当‘银衣鱼卫’的指挥使——这是民国时候的事儿。”
  “这么厉害啊!”我感叹道,原来是个妖精,怪不得那么残暴,看来真得小心点了,也难怪谢心安会找她帮忙,这就叫:师妖长技以制妖……。
  36
  一路向西,一路无话,一路未歇,X 加了三次油,都是满箱,下午一点半,我们提前了很长时间到达长白山北坡景区。
  这里,我要提一点,就是从县境进入长白山的时候,需要穿过一段几十公里山麓的原始森林,蜿蜒于林中的板油路两侧,全是参天大树,风景美,空气好,让人心旷神怡,长久生活在城市中的我,甚至有些醉氧,真是个休闲、疗养的不二地点。
  东北因为气候原因,天寒地冻,像长白山这么好的景区并不多,她自称东北第一景,估计也没人敢称第二,这就是很多南方人来东北旅游,首选长白山的原因,个人五星推荐。
  车不让入内,得买门票,好在已经过了中午,景区内的游人没那么多了,我扛着箱子,跟着杨柳,没排多久的队便顺利入园,查看导游图,景点不多,最远的自然是山顶的天池,需要坐摆渡车、再乘专门的奔驰商务车上,此外,还有地下森林、聚龙泉、小天池、长白瀑布等,最近的一个景点,便是绿渊池,离门口只有一公里,也有摆渡车辆。
  我和杨柳买的是通票,区内车辆随便坐,车站等车、上车,五分钟后,到达绿渊池。
  池水在林中,需踏着林间栈道去观赏,还没等看见池水,光是走在栈道上,我就觉得门票花的太值!
  林中有水雾,时而轻浮,时而浓郁,致使前方栈道,时隐时现,人走在上面,如临瑶池仙境,到了池边,幽蓝的水面,融蚀了四周桦树的荫绿,仿佛一块温润的和田碧玉,幽绿泛蓝,镶嵌在寂静沟壑间,水中有金鳟、红鳟等冷水鱼类,穿梭游动,与池边游人同乐。

  “真特么美!”我拄着箱子,赞叹不已,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了。
  “没来过吧?”杨柳笑问。
  “没,你来过?”
  “来过几次,你先在这儿呆着,我去趟洗手间。”杨柳说完,离开了池边。
  我开了一天的车,加上昨晚跟小米好几次,腰酸背痛,便在池边来回走动,放松肌肉,同时也寻找那个李须儿,池边大概有二十几位游人,不是一家老小,就是年轻的小情侣,李须儿如果在,应该是单独一人才对,我挨个看过去,都是有伴儿的,没有单身狗,难道是我开车太快,她还没到这儿?
  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正要放弃,我忽然看见林间栈道那边,走过来一个美女,长得很好看,马尾辫的头顶,带着一副黑色太阳镜,上身穿黑色短夹克,敞怀,里面是白T恤,下身黑色皮裤,脚踩黑色高跟鞋,身高、腿长、腰细,唯一缺点,就是白T恤里的胸实在太小了,应该是A。
  我判定此人不是李须儿,因为杨柳说过,李须儿性格残暴,而这个美女,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天生就带着笑容,看起来让人觉得暖暖的。
  我坐在旁边的石头凳子上,点着一支烟,装作不经意地看着她,皮裤美女找到一处没人的池边,蹲下来,将手伸进池水里,和鱼嬉戏了一会儿,而后起身,从皮夹克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衔在性感的红唇间,再掏打火机,却没找到,很快,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哒哒哒走了过来,把烟夹在手里,开口笑道:“先生,麻烦借用一下打火机。”

  我起身,掏出打火机点着,递过去,美女用手笼着吸了两口,抽着,又用食指在我手背上点了点,以示感谢,这是老烟民的动作,看来她已纵横烟场很久,但她的牙齿,却很洁白。
  “在等人?”美女问我。
  “是。”
  “我也是。”美女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中间有个小圆石桌),翘起了二郎腿,姿势悠闲地享受五分钟香烟时光。
  “等男朋友吗?”我笑问,作为美女,很少会独自来景区。
  “不是,等朋友,你呢?”美女问我。
  “我也是等朋友,好像还没来。”我看向栈道方向,李须儿没来,杨柳却从洗手间回来了,她看见美女,楞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她就是李大人?”杨柳试探着小声问我。
  “不是,刚认识的。”我说。
  “那是哪位阴差?”杨柳又问我,美女冲杨柳微微点头,转过脸去,不偷听我们的谈话。
  “谁说是阴差了?就是个游客嘛。”我说。
  杨柳眯起眼睛:“游什么客啊,你看看她的气!”
  池边水雾很强,阳光射不进来,对于观气有一定影响,我得集中全部精力和眼力才可以,这一观不要紧,吓得我差点从石凳上滑下来!
  只见那美女的双肩、头顶之上,有三道浓烈的紫色气焰在跃动,尤其头顶上的那一道烈焰,高约三米,可谓妖气熏天,我甚至听见了火焰燃烧空气的“呼呼”之声,就跟美女被火给点着了似的!
  “小姨快跑!她是妖!”我大喊,拉着杨柳就要跑路。

  “跑什么啊!她不就是我们要找到人吗?”杨柳动了真气,将我硬拽了回来,又低声在我耳边说,“你忘了啊,李大人的身份,并不是鬼,而是妖。”
  周围的游客,听见我刚才那声大喊,都诧异地看着我们,李须儿依旧坐在石凳上,面不改色地看我和杨柳,又抽了口烟。
  “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我笑呵呵地冲大家解释,有了上次顺心面馆冒充导演的经验,化解这种尴尬我已经很在行了。
  但当我的视线回到李须儿身上,又有点心慌,那三道火焰,看起来很邪性,比那个假黄腰儿的三道蓝气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李须儿,应是紫气高阶的境界,相比之下,秦书瑶的那两道紫气就淡得多,她应是紫气初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杨柳对李须儿低声道,李须儿终于放下二郎腿,起身,跟在杨柳身后,向栈道走去,我赶紧拎上箱子,跟在李须儿身后。
  皮裤包裹之下,李须儿的背影非常好看,尤其中段那两半扭来扭去的地方,可惜这幅人畜无害又性感的皮囊下面,是个残暴的鱼妖,我还是别YY她了,万一被她发现,再给我吃喽,我平时最爱吃鱼,如果被鱼吃掉,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轮回报应?
  胡乱想着,三人先后出了树林,来到外面的车站空地。
  杨柳回身,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李须儿:“在下龙组东北局顾问,杨柳。”

  李须儿接过证件翻看,还给杨柳,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不是证件,而是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写的字我不认识,好像是篆书,应该是阴差府指挥使的信物。
  杨柳看看令牌,还给李须儿,拱手道:“见过李大人!”
  “杨首长好。”李须儿拱手笑道,然后,俩人又各自伸出右手,用阳间的握手礼再次问候,可真麻烦。
  “这是我大姐的儿子,陈洋。”杨柳把我拉过来,向李须儿介绍。
  “你好。”我故作平静,心惊胆战地伸手过去和她握。
  李须儿伸出小手,轻轻捏住我的手掌,这是女生和男生握手的礼仪,不能握太紧、太用力,不是说,她不怎么来阳界么?没想到对阳界事物懂得还蛮多。
  握她的手,我没什么异常的感觉,跟正常人一样,只是稍微有些凉——女生大多都手脚发凉,这是通病。
  “陈洋,昨晚殿下对我提过你,”李须儿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大人谬赞了,长得不是那么丑而已。”我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地说。
  “哦,对了,殿下说最近她可能过不来阳界,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李须儿说着,撸起自己的左袖,露出细嫩的手腕,她手腕上戴着一块松垮垮的男士手表,李须儿摘下,递给了我,“抱歉,我怕弄丢,就戴在自己手上了。”
  “谢谢,也请您转达我对殿下的谢意。”我毕恭毕敬地接过手表,长得跟王柿长送的迪通拿差不多,也是运动款钢带手表,不认识的牌子。
  “殿下还说,得让我亲自帮你戴上才可以。”李须儿又说。
  我有点蒙,一块表而已,还用搞个赠予仪式吗?
  话说,秦书瑶送我表是几个意思?
  我不习惯右手戴表,便将迪通拿摘下,交给杨柳,伸出左手,李须儿帮我戴上手表,扣上表扣,有点松,但也不至于掉下来。
  我再度向李须儿致谢,她却后退了一步,奇怪地嘿嘿笑着,然后,她又后退了一步,还把杨柳给拉过去,藏在李须儿身后。
  我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很快,我的手腕,察觉到了异常……。
  37
  原本还有些缝隙的钢表带,居然开始收紧了!
  “你们地府的表这么先进啊,还能自动调节松紧?”我摸了摸表带,对李须儿尬笑道。
  李须儿依旧阴笑着,再次拉着杨柳后退两步,搞得杨柳一脸懵逼,她们不停后退,让我心里不由得唱起了凉凉,该不会是一颗定时炸弹吧?
  表带的收紧还在缓慢继续,很快就和皮肉之间没有了缝隙,甚至,钢带还有些陷入皮肤,我赶紧去解表扣,可一顿风骚的操作之后,发现这表扣根本就是死的,解不开,刚才李须儿是怎么帮我扣上的呢,难道用的法术?
  我有点慌了,抬头看向杨柳,着急地说:“小姨,这表有问题,打不开了!”
  杨柳从李须儿身后出来,疑惑而又不满地看着她:“李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殿下的意思,我只不过奉命行事罢了。”李须儿满不在乎地说着,背起手,把脸转向一边。
  “李大人,它会炸吗?”我直接问。
  李须儿转头看看我,挑了挑柳叶眉:“我哪儿知道,我都不认识这东西。”
  “一块表你不认识?”我冷笑道,不至于这样推卸责任吧?
  但当我再低头看表时,发现李须儿并未胡说,她可能真的不认识,反正我是不认识了——表不再是表,而是变成了一个扁扁的金属镯子,说是镯子,也不太贴切,更像是古代奴隶的手环,就是用来栓铁链的那个东西,手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文字有节奏地一排、一排闪着金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啥玩意啊到底?”我又问李须儿,她依旧那么阴笑着看着我,默不作声。
  “你把秦书瑶的电话给——”我突然一个激灵,剧痛从手腕瞬间传遍全身,跟被电了一下!
  “小洋,你怎么了?”杨柳紧张地问。
  我说不出话来,胸口憋闷,无法呼吸,整个人戳在那里,呆得像一只用木头雕塑的鸡(打一成语)!
  “小洋?”杨柳慢慢走了过来。
  呲呲!又是一股电流从手环袭来,这次更强烈,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膝盖发软,跪在了地上!
  电流过后,我又恢复原状,不能动弹,太疼了!
  “小洋!”杨柳上前来扶我。
  我怕还有第三股电流,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别碰我!”
  杨柳松开双手,高举过头顶,跪在我身边,眯着眼睛看那手环。
  完了,又来了!我发现,只要那些字符闪烁的频率达到一定速度,电流就会出现!
  果不其然,第三次电流如约而至,这次电压更强,打得我差点晕过去,身子一晃,栽倒在了杨柳柔软的怀里,手脚不停抽搐,嘴边涌出了什么,可能是白沫。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听见杨柳狠狠说出三个,没错,三个字:“锁妖环!”
  迷糊中,我遇见了秦书瑶那个家伙,她带着一群牛头马面的鬼,把我绑去了地府,绑在一间空旷的黑屋子里的一根柱子上,然后,秦书瑶用鞭子狠狠地抽打我,一边抽,一边骂:“小王八蛋!叫你欺负本宫!叫你欺负本宫!这就是你的的下场!”
  她那鞭子上,带着细小而密集的铁钩,每一鞭下去,都会带走我的一道皮肉,几十鞭抽完之后,我低头一看,身上好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地上,全是模糊的碎肉渣。

  秦书瑶让小鬼把绳子解开,奇怪的是,虽然疼得钻心,虽然腿上肉已经不多,但我还能站立,便不服地问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秦书瑶冷笑:“你骗我吃那种脏东西,真以为我不知道?雷娜全都告诉我了!怎么,打的你不疼是吧?那就换个方式来折磨你!小的们,咱们走!”
  说完,秦书瑶带着小鬼离开了黑房间,少卿,三道门同时打开,外面是强烈的光芒,光芒之中,一群疯狗嗷嚎着冲了进来,将我扑倒在地,不停撕咬,我知道这种刑法——犬刑!
  我没有束手待毙,在地上翻滚的同时,赤手空拳和疯狗们搏斗,忽然,一条疯狗撕开我的裤子,把我的呵呵给咬住、拉长,并向后拖,这给我疼的,用力敲它的头,想迫使疯狗松口,可它死死咬住不放,呵呵被越拉越细,眼见着就要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殿下,饶过他吧,再咬下去,可就变成宫刑了。”
  我寻声望去,说话的不是人,而是蹲在一旁观战的一条白色豹子,虽然是猛兽,但它长得很秀气,长腿、细腰、细毛、小脸、长尾,应该是条母豹子,她正仰头看着上面,我抬头看,只见秦书瑶悬在空中,正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哼,让你欺负我!”秦书瑶凶巴巴地娇嗔了一句,转身飘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那条母豹“喵”地叫了一声,咬我的疯狗们终于停下,排成整齐的队伍,慢慢后撤,母豹走到我面前,伸出长而卷曲的舌头,舔了舔我刚才被疯狗咬住不放的部位,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脑际,说来奇怪,它这么一舔,原本在上面的一排深深的犬牙伤口,居然慢慢变浅了,最终,只留下一道伤痕。
  “多谢这位……豹,多谢出手相救。”我虚弱地说。
  “别说话,闭上眼睛。”母豹子说。
  我听话地闭上眼,能感觉得到它还在舔我,从头舔到脚,每一处伤口都有舔到,足足舔了三分钟,搞得我又酥又痒,等它舔完我再睁眼,发现自己身体缺失的皮肉,都长了回来,只剩下被秦书瑶用鞭子抽打,留下的那些伤痕。
  母豹子蹲坐在我面前,跟柴犬似的咧嘴笑着,又像长辈教育晚辈那样,柔声道:“以后可别再甩小聪明了,知道吗,我家殿下脾气不太好,你和她交往,得宠着她、让着她才行。”
  “多谢前辈教诲!”我爬起来,拱手道,交往个屁啊,这叫交往吗?
  “嗯,”母豹子往我下面瞄了一眼,“你回去吧,后会有期。”
  “后会……呃,还没问前辈的姓名。”我说,会说话的,自然不是鬼就是妖,它是我恩人,我得问问。
  “在下姓鲍,名薇儿,后会有期。”母豹子说完,起身,优雅地走向那群安静的疯狗,疯狗们闪开一条路,豹子踱步而出,疯狗们跟在后面,纷纷出了房间。

  我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看看手腕,那条银色手环还在,只是字不再闪烁。
  豹子让我回去,回哪儿?怎么回去?
  我缓了缓,站起身来,走向它们离开的那扇门,来到门口,往外望去。
  我这里,似乎是一座山的山腰上,放眼望,脚下是壮观的一座古城,一眼望不到边,但又不像是古城,因为古代建筑不可能这么高、这么大,所有建筑,主题色调都是灰色,深灰、浅灰,鳞次栉比。
  建筑之间,道路异常宽阔,就连小胡同都至少八车道那么宽,路上人车分流,人们行走的很缓慢,面无表情,车道上,有马车,也有汽车,但和现实中的汽车又不同,都是方方正正的,形状特别古板,像是纸糊的。
  天空很明亮,好像几个太阳同时照耀,我抬头,却发现空中并没有太阳,不知道光是从哪儿来的。
  离我脚下不远,挨着山坡有一大片宫殿区,里面的建筑更为雄伟,不时能看见腰挎宝刀、列队巡逻的古代士兵,还有些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头发都盘着高高的发髻,似在劳作。
  难道,这就是地府皇城?
  我又回头看向山顶,好高,而且越往上,山峰的角度越陡,山上没有植物,全是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峰,远远的最高山顶处,戳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长方形石碑(目测至少有两千米高,一千米宽),石碑之上,刻着两个巨大无比的字——玄武,字闪着耀眼的光芒,好像城里的“日光”,就是这两个字发出来的。

  玄武,我知道,北方,难道这里是地府的北部边境?
  我收回视线,看自己所在的地方,貌似是一座破庙的拱门,高约十米,很雄伟,不过跟下面城市中的建筑相比,就显得渺小许多了,庙门上方的山体上,挂着块匾,写着三个字:秦城监。
  原来是一所监狱,这监狱挖山而建,估计藏在山里的部分还有很深,我刚才受刑的地方只是监狱的“大堂”。
  一阵阴风从监狱里传来,风中似乎夹杂着鬼混的呜咽和呼喊,我怕黑乎乎的监狱大门里,再冲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赶紧沿着那些疯狗们离开的石板大道,向山下走去。
  刚走出几步,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跳出一个长着老虎脑袋的“人”来,身材壮硕,肚子圆滚滚的,他手里拎着一根狼牙棒,横在我面前:“呆!你是何人,竟敢越狱,不把我胖虎放在眼里吗?”
  说完,它不由我分说,抡起狼牙棒,猛然砸向我的脑袋,狼牙棒破风,呼呼作响,攻速太快了,我实在躲不开,动都没动一下,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它一棒,顿时脑浆四溅,昏死过去……
  “小洋,小洋?”昏迷中,有人叫我名字,我慢慢睁开眼,看见杨柳的脸。
  “你可算醒了,没事吧?”杨柳问,我摇摇头,又看看四周,还是在绿渊潭外的那处空地上,李须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抽着烟。
  “刚才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我虚弱地说。
  “梦见什么了?”杨柳见我没事,紧张的表情变的放松下来。
  “好像梦见去了地府——”
  “那不是梦,”李须儿幽幽道,“不信,看看你的皮肤。”
  “嗯?”我低头拉开上衣拉链,看向自己胸口,数道鲜红的鞭痕,历历在目……。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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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手指戳了戳胸口鞭痕,还有些隐隐作痛!
  再看身体其他地方,手臂,小腿,后腰,甚至……你懂得,全都有鞭痕,而且,那个被疯狗咬了的牙齿印也还在,我心里一凉,难道,刚才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几点了?”我问杨柳,之前摘掉迪通拿的时候,看了一眼,下午两点零五分,杨柳把表递给我,两点零八分,才过去三分钟,然而,从秦书瑶带人抓走我,把我送到黑房间,用刑,结束,母豹子治疗,最后到胖虎用狼牙棒将我打晕,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不是幻觉。
  阴间和阳界的时间,不同步的吗?
  “到底怎么了?”杨柳问我。
  “没事。”我从地上坐了起来,活动活动腰肢,一切正常,又看看左手腕,那枚手环还在,只不过不再那么紧了,与皮肤之间有了缝隙,我只得将迪通拿戴上右手,不适应也得慢慢适应,手环很宽,占了全部左手腕的位置,不可能再戴上一只表。
  “李大人,这就是您给我的见面礼?”我冷冷地问李须儿。
  “感觉如何?”李须儿坏笑。
  “嗯……”我点点头,“印象深刻,但我不希望有下次了,切肤之痛!”
  “你们在说什么啊?”杨柳不解地问。
  我摸了摸杨柳的脸颊,新生的感觉可真好,以后再见到秦书瑶,真得注意点了,这小阎王,下手忒黑!
  李须儿从椅子上起身,将烟蒂随手弹飞,烟头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飞出十余米,精准地落在了一个垃圾桶上面,垃圾桶是金属盖,不用担心被点燃,看得出来,她即便化作凡人,也身手不凡。

  紫气高阶,到底是什么实力呢?
  “李大人,您吃午饭了吗?”杨柳问。
  “我不需要,如果你们还没吃,我可以陪你们吃。”李须儿笑道。
  “吃饭不重要,”我说,“小姨,要不要问问谢大人,接到李大人之后,该怎么做?”
  虽然李须儿和谢心安平级,但谢心安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李须儿只是她调来的帮手。
  “我问,你去找吃饭的地方,我饿了。”杨柳说。
  我点头,拉起行李箱,看见不远处有个小饭店,便走过去,进店一看,一个客人都没有,我看看压在桌玻璃下的菜单,死贵死贵的,幸亏早上出门之前,我把银行卡给雷娜的时候,她给了我两万多现金,不用在乎费用问题。
  点了四个菜,两碗米饭,杨柳入座,给谢心安打电话,得到了最新消息。
  火车预计晚上九点才会到达白山车站,从白山车站,到北坡景区,至少也得两小时车程,但谢心安估计妖族会连夜登山,让我们仨在天黑之前,带足给养,先行上山埋伏起来,再等她的消息。
  吃完饭,我让她们在饭店等,我搭乘游览车回到景区门口,这里有个大型商店,食物、衣物一应俱全,我购买了足量的方便食品以及饮用水,又买了三件羽绒服,因为山上会很冷,据说常年冰雪不融化,零下几度左右。
  最后,我买一个大登山包,把东西都塞进去背着。

  回到饭店,她俩倒是聊得挺开心,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只要不涉及感情纠葛问题,一般都能在很短时间内变得自来熟,无论人、鬼、妖,这是雌性的种族天赋。
  出发,乘坐游览车,到达最后一个站点,在这里转乘奔驰商务车,开始爬山。
  上山的路,比想象中还要陡峭,很多地方都是 度,而且急弯、险弯很多,估计其他品牌的车爬不上来,景区才会高价购买奔驰,路面是双向单车道,特别窄,我们多次和下山的车辆会车,两车都不减速,后视镜擦着后视镜就过去了,车里的人,无不紧紧抓着扶手,否则会被甩出去。
  我坐在右边的车窗,车轮右边,低矮的护坡之外便是山谷,深达数百米,简直太刺激了!
  怪不得不让私家车上山,就这种路况,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司机,根本不敢开。
  经过半小时的爬坡,终于到达山顶,有个乘客好奇地问司机,烧了多少油,司机咧嘴笑了,说一箱油,只能跑这一个来回,下了山就得进景区专门的加油站!
  趁大家惊讶赞叹时,我悄声问司机,最后一班下山的车是几点,司机说四点半山顶开始清场,五点最后一台车,不过载的是山顶工作人员,如果你们想多玩儿会,最迟四点半就得下来,晚了没车。
  我谢过司机,拎着行李箱和背包下车,只要在四点半之前,找个地方藏起来,藏到五点,山上就没人管我们了。

  天池距离车站大概三百米,还需步行往上爬一段路,在车里听导游讲过,天池最后一次火山爆发是在康熙年间,距今不过三百多年,算是非常新的火山,山顶还没进化出土壤,没多少植被,一脚踩下去,都是软软的火山灰。
  我们跟随游客来到峰顶观景台,向火山口里望的一刹那,我再度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
  雪白竦峙的群峰捧着一湖湛蓝无比的池水,我从未见过这种蓝,看上去很神秘,仿佛一大汪液态氧,又像一巨碗硫酸铜,抱歉,我只能用自己的专业词汇来形容,实在太美了!
  然而,美的不只是天池池水,水面很低,目测从我们这里的山顶,步行到下面的岸边,得走半小时之久,就在这半小时的路程上,也是景色迤逦,有草地、有沟壑、有山峦,尤其那些像是从天上掉下里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或锋芒冲天,或形似动物,或排布诡谲,或巍峨壮观。
  这是岩浆喷发到几千米的高空,再落下成石之后,所形成的独特风景。
  如果可以穿越,我宁愿冒生命危险,也要亲眼目睹那次天惊地破的火山爆发场景!
  美了,醉了,跟我一起看风景的游客们,除了“啊”、“太美了”、“天啊”等由衷而直白的赞叹,再没其他声音,正当大家沉醉美景之时,忽然,远处天际,出现厚厚的云层,山顶刮起了大风,风卷残云,滚滚而来。

  “妈妈,是不是水怪要出来啦?”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问,大家都笑,只有我当真了,以眼神询问杨柳,他们可能不认为天池里有水怪,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杨柳摇摇头:“没事,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下起冰雹,噼里啪啦打在头上、身上,引得群众们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开始往山下跑,我也想去避一避——回头便能看得见,几百米之外的车站小木屋那边,还被阳光照射着。
  但杨柳拉住了我:“这是个机会啊,咱们下去吧。”
  “下哪儿?”我问。
  杨柳指了指脚下的天池湖面。
  “这么陡,怎么下?”我惊道,这里到天池岸边的坡度,大概六十度左右,局部地区陡峭至 度。
  “放心,我保护着你!”杨柳笑道。
  李须儿一身皮衣裤,不惧冰雹,待人群都退下山之后,她轻身跃起,翻过扶手栅栏,顺着陡坡向下奔跑,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好厉害,这要是我,早摔个狗啃屎了。
  “先把东西扔下去!”杨柳说,我将背包摘下,扔过护栏,杨柳把行李箱也扔了过去,两个东西叽里咕噜地跟在李须儿后面,很快滚出一百多米,中途竟没被卡住。
  “你先下,我殿后,免得你摔伤。”杨柳笑道。
  都走到这步了,也不能退缩啊,我裹紧了衣服,翻过围栏,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的火山灰,没等站稳,杨柳忽然在后背踹了一脚,我马上失去重心,向下倾斜,双脚不由自主地开始跑,根本停不下来。

  “哎哎哎!”我一边喊,一边往下跑,跑了几十米居然还没摔倒,奔跑中,我渐渐掌握了诀窍,这种陡坡速降,只要掌握好平衡、脚下不踩空就没事。
  很快,我跑到一处山间平地,行李箱和包,也都停在了这里,我急刹车,回头看,杨柳就在身后不远处,但她不是跑,而是像在冰上“出溜滑”那样滑下来了,这得归功于她脚下那双坚韧的萨满战靴,好像专门是干这个的。
  等到杨柳,我背上背包,她提着箱子,继续往下走,只用了十分钟,便到达岸边草地处。
  渐渐的,天空中云开雾散,天池再一次撩开神秘面纱,我发现在下面的岸边看和在上面的山顶看,景色不太一样,我们已经处于一个巨大的盆地底部,四周都是山峰,湛蓝的湖面上,倒映着周围的悬崖峭壁、蓝天、白云,阳光透过云层,射入湖中,又折射回来,映照到周围峰壁上的皑皑白雪,银光闪闪,与湖面上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宛若人间仙境。
  只可惜,这儿并非仙境,而是一只妖的巢穴,话说张安琪她爸可真会选栖身之地……
  “那只水怪在哪儿?”我欣赏一圈美景后,转头问杨柳。
  “我哪儿知道?”杨柳白了我一眼,“反正肯定在湖里。”
  我刚要问问李须儿,只见站在岸边的她,拉开了上衣拉链,将夹克脱掉甩在一旁,又开始脱皮靴、皮裤,她是要下去游一圈吗?也对,她是锦鲤之妖,水里才是她的家,今晚,极有可能见到她以鲤鱼妖的身姿,对战张安琪的爸爸。
  “对了,小姨,张安琪她爸到底是什么妖?”我问杨柳,也是鱼吗?
  杨柳看着水面,冷冷地说了一个字:“龙。”。
  39
  “龙……”我眨了眨眼,又问杨柳,“龙长什么样?是电视上的那种咱东方的龙,会腾云驾雾;还是西方的那种,类似恐龙,带翅膀会喷火的?”
  “都不是吧,”杨柳摇头,“龙应该没那么神秘,就是一种水生爬行动物,你知道蛇颈龙吗?”
  我点头,恐龙世界百科全书,上学时候看过,蛇颈龙,小脑袋、长脖子、长尾巴,中间粗壮的纺锤型身体,四肢从手和脚,进化成了长椭圆形的蹼,类似鲸鱼前肢那种。
  “很可能就是那种——我也是听你外婆说的,我也没见过真龙。”杨柳不确定地说。
  我白了她一眼,没见过,跟我解释半天干嘛?
  回头看看山峰,也就是之前我们下来的观景台位置,距离不远,那边还在下雨,并未发现游人,我又看看右手上的迪通拿,已经四点钟了,估计不会再有人出现,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候谢心安即可。
  再回头看李须儿,她已经一干二净,赤脚走入水中,虽然李须儿平胸,但背影没的说,非常漂亮,身材高挑的像个维密模特,尤其身体中段的部位,腰部以下,几乎完美,让人看着想入非非——嗯,她就是非非。
  李须儿继续往前走,水先后没过了她的腰部、胸部、颈部,只剩脑袋在外面时,李须儿停了下来,转过身回头看我们(早点转回来多好,平胸也是肉,现在看不见了):“你们要不要下来玩,水很暖啊!”
  “好呀!”杨柳应声,问我去不去。

  “我可不去,万一被龙吃了怎么办?”我皱眉。
  “放心啦,那条龙白天不在天池里,晚上才回来的。”杨柳笑道,也开始脱。
  “白天不在天池?那去哪儿了?”我问。
  杨柳指向北面的两座山峰:“看见了吗,那里有个缺口,天池水会从那儿泻出去,最终变成三条江,分别是松花江、鸭绿江和图们江,天池里矿物质含量太高,没有鱼,那条龙白天得去下游江里捕鱼,晚上才会回到天池睡觉。”
  “你是说,这天池是三江源头?”我问,杨柳点头,我又问,“那天池的水,是从那儿来的,降雨吗?”
  “笨蛋,三江之源光靠降雨那儿够,”杨柳指了指湖面,“天池是一个超大型的温泉,水源是从地下出来的,所以水温才会比较舒适,不像气温那么低。”
  “原来是温泉水,冬天也不会结冰吗?”我又问,感觉很神奇,这么大一个温泉!
  “会,零下三、四十度,温泉也扛不住,但冰期很短,而且,有时候湖面的冰会被下面的温泉融化,形成半面湖水半面冰,超级漂亮!”杨柳一边说着,一边脱掉外衣,只剩里面的萨满战衣,她犹豫了一下,让我转过身去。
  我半转身,用余光瞥她,只见杨柳先解开战衣,又褪下虎皮裙和皮靴,只穿里面的贴身内衣,走向岸边。
  到了岸边,她将上下最后两件小衣服也脱掉,小跑进湖水中,很快和李须儿汇合。

  因为温泉水的缘故,岸边的温度,要比山上高一些,我脱掉被冰雹雨水打湿的上衣,靠着行李箱坐下,衣兜里的烟没湿,我抽出一支点着,惬意地看着二女在水中嬉戏。
  这是盆地底部,西边几座并联的山峰,很高,让我得以在四点十几分,就欣赏到了落日景象,晚霞映照在湖面上,随着微风荡起波澜,美不胜收,我终于明白白居易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境,如果小米也在这儿就好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拍美景,拍美人,想给小米发过去,上了微信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手机信号,一点儿都没有,移动太坑了,不是号称在珠穆朗玛峰都有信号的么,为什么不在这里设置一个基站?
  问题来了,既然没有信号,等谢心安到了,该怎么联系我们呢?
  或许,李须儿和谢心安之间有其他联络渠道吧,这不是我操心的事情,我之所以被弄来,并不是因为我会观气(杨柳的观气术,远在我之上),而是因为,我是张安琪的守护者,或许,双方打起来,我的存在,会让妖族一方投鼠忌器。
  胡乱想着,一支烟抽完,我有点渴了,池水近在咫尺,但杨柳说过,水里矿物质含量高,没有水生物,水应该也不能喝,我打开背包,找出一瓶红牛饮料,拉开解渴,仰头喝的时候,我往池水里瞥了一眼,发现她俩,不见了!
  我赶紧起身跑到岸边,衣服都在,人消失,水面上没有波澜,难道是那条龙提前回来,把她俩拽水里去了?
  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人影,我有点慌,跑回行李箱处,打开,取出里面的柳叶刀,提刀回到岸边,准备下去找找——我之前不下去,并不是因为不会游泳,相反,我水性相当不错。

  刚要入水,忽然,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一道鲨鱼鳍样的东西,非常巨大,高出水面约两米的鱼鳍!而且,游速也很快,它将水分劈两半,在后面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水痕,更为骇人的人,它游的是一条直线,正向我这边冲来!
  应该是那条龙!
  没想到战斗来的这么快,还没等打个照面,就把我小姨给吃了!
  草尼玛的,拿命来!
  我举起柳叶刀,心中战意爆棚,腿却有点不听使唤,一直在打颤,脚下的沙土很软,双脚因为长久站在同一处,已经深深陷了进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别说是一条巨大的龙,就是一条两米长的鲨鱼扑过来,我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回头看了看,岸边不远处,就是一方石阵,如果我藏进去,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但事已至此,小姨都被吃了,我总不能逃走吧,那是懦夫行径,即便侥幸活下来,我良心上也过不去,要是回去了,小米问我,为什么小姨死了,而我却没死,我该怎么回答?
  妈的,不管了,不就是个死吗,过去陪小姨就便是,再者说,死有什么可怕的?咱地府那边不是没有朋友,我就不信凭我和小阎王、谢氏姐妹的交情,那个孟婆,还敢灌我喝迷魂汤,让我变成白痴?
  兴许到了那边,小阎王还能给我个官儿当呢!
  就在我瞎琢磨的几秒钟里,那条鱼鳍游得更近了些,距岸边不到五十米,因为我逆着湖光,有点刺眼,看不太清,只隐约能看见鱼鳍的后面,好像坐着个人,这条龙挺嚣张啊,还自带骑手?美团的还是饿了吗?
  我蹲下来,左手抓了一把干沙藏在身后,看能不能找机会迷它的眼睛,小时候跟邻村小孩打架,我总用这招,百试不爽!
  我紧紧提着刀,盯着那条鱼鳍,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忽然,那东西高高跃出了水面!
  咦?不是龙,而是一条色彩斑斓的大鱼,巨硕的脑袋,修长的身躯,飘逸透明的鳃鳍、背鳍、腹鳍,还有一条扇形的大尾巴在空中摇曳,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好漂亮一条锦鲤,这是李须儿吧!也太大了,从鱼头到鱼尾,至少七、八米长!
  锦鲤跃出水面十多米高,在空中转体,又掉了下去,啪的一声巨响,扇形尾鳍拍在水面上,溅起一道巨浪,直向我砸来!
  可不要小看水蕴含的能量,想想一下消防队的水枪!
  我准备得已经很充分了,蹲身,抱头,但还是被巨浪拍飞出两米多远,跌坐在沙滩上,我扑了扑脸上的水,看向水面,那条锦鲤半身浮在水面上,一双篮球似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我,这笑容,贼熟悉,没想到李须儿变身成大鱼,还是一样的表情。

  我再仔细看,李须儿背上骑坐之人,正是杨柳,她看见我被水淋成了落汤鸡,乐的前仰后合,拍手大笑,跟个孩子似的。
  “你俩有病吧!”我从地上爬起,嘟囔了一句。
  锦鲤抬头,将嘴露出水面,微微张开一道扁扁的缝隙,我知道它要干什么坏事,转身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水柱射来,把我再次击倒在地!
  我怒了,爬起来,直接冲进水里,至齐腰深处,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准备绕到后方偷袭她们,我说过,自己水性相当好,当年,村里小孩送我绰号,叫浪里小白条,我潜出一段距离,看见了,锦鲤浮在湛蓝的水面上,像一条小船。
  “哎,人呢?跑哪儿去了?”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杨柳的声音,因为水的折射,声波听起来很有些空渺。
  我游到锦鲤正下方,看见她的一双胸鳍,轻轻摆动,保持着平衡,动作轻曼不经,但胸鳍旋起的涡流,力道却不小,差点给我冲走。
  李须儿胸鳍明明很大,怎么变成人之后,胸就小了那么多呢?
  我不解地绕开胸鳍,潜到锦鲤后面,鱼尾的位置低,可以直接爬上鱼身,就要游到鱼尾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锦鲤身体的正下方靠近尾巴处,有个拳头那么大的洞,一张一合的,这是啥东西?
  回忆了一下,好像吃鲤鱼的时候,鱼的这里也有个小孔,不管是什么吧,这里没有鱼鳞保护,像是锦鲤的一处破绽,哼哼,是你先用水喷我的,那就别怪我也玩儿阴的!
  我微微一笑,吐出个气泡,然后,将手伸进洞里,挠它的痒痒……。
  40
  不同动物的神经传导速度都差不多,原理也是一样——受到刺激,感官神经元释放神经递质(类似脉冲),传导至大脑,大脑发出指令,再原路返回,最后是做出反应——锦鲤可能因为身长十米,传导的路径比较长,我把手伸进去,挠了将近两秒钟,它才反应过来,洞口紧缩,裹住了我的手,很紧,我怕手腕挫伤,赶紧用力抽出来,并向后游开,不知道它是什么感觉,嘿嘿!
  我等了几秒钟,怎么没反应了?
  锦鲤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连保持平衡的那一对儿胸鳍,也不再摆动,整条大鱼慢慢下沉,跟死了似的,我再看那个洞,又张开了,好像还变大了一些,是不是被我捅死了?
  水面上方传来一个声音:“须儿,喂,你怎么啦?”
  自然是杨柳在说话。
  不可能,它是妖精啊,这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捅死,可能是刺激还不够大,我便没有理会它的呆滞,再说,整蛊人这种事儿,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趁着胸腔中的气还够用一段时间,我再度游至鱼尾,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怕她不痒痒,我加了不少力气,而且,手还在里面搅了几圈。
  又被夹住了,但这次,我想抽手却没有成功,夹的死死的,里面还很温热。
  它又静止不动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锦鲤忽然翻身、平躺,摆动一下尾巴,这对它而言,可能是个轻微的小动作,但对于我而言,动作却很大,跟飓风似的,我的手被锁住,与锦鲤合为一体,直接被它从水里,甩出了水面,清澈的空气,我深吸一口,惬意,身体到达最高点,我回头往水面看,发现锦鲤居然张开血盆大口,正在下面等着我!
  “哎吗!”
  “卧槽!”
  “闪开啊!”
  我连喊三声,锦鲤纹丝不动,我在空中徒劳地划拉四肢,终于还是没能躲开她的大嘴,大头朝下,直接扎了进去!
  眼前一黑,整个上半身,都被它口腔里的柔软肌肉锁死,不能动弹,但我感觉双脚还在外面,可以活动。

  不就挠了你两下痒痒吗,至于把我吃了吗?
  不是我杞人忧天啊,她是真要吃我,因为她口腔里的肌肉,都在向里面使劲,把我往她的肚子方向挤压,或者说是吸!为避免被吃,我全力扭动身躯,反向抵抗着,往外钻,可我的手被锁住,没有着力点,使不上劲儿,渐渐被她吸到了更深、更紧、更黑的喉咙里,这里没有空气,我有点慌了,看来锦鲤是真的动了怒!
  这叫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死在自己人手里,又是我自己作的!
  悔不当初啊,杨柳明明提醒过我,说这个李须儿很残暴,杀人不眨眼,让我小心点,我却被她的美色和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蒙蔽了,现在看来,杨柳所言非虚,这鲤鱼妖精确实挺狠!
  血氧含量急剧下降,就在我即将晕厥之际,忽然,感觉那些肌肉力量改变了方向,开始把我往外推,一直推到它嘴边,我的胸腔恢复自由,赶紧深吸一口气,她嘴里并不腥,反倒有一股鲜鱼汤味儿,挺好闻,要是放点葱花和香菜就更好了,不不,这么大的鱼头,做汤太浪费了,如果做成剁椒鱼头,那一定是极美味的!
  噗!
  我被锦鲤吐了出来,身体飞出老远,落在水中,血氧量还未完全恢复,全身无力,我马上就要沉下去,脚下忽然传来一股力道,低头一看,是锦鲤硕大的后背,她把我抬出水面,我连续深呼吸,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小洋,快向李大人道歉!”身后传来杨柳的声音,我回头看,她已经上了岸,光着身叉着腰,对我怒目而视。
  “唉……”我无奈叹了口气,转回身准备道歉,刚转过来,眼前一片黑,大锦鲤就漂在我面前,两根又粗又长的须子,距我只有不到半米远,给我吓得一哆嗦,一边后退,一边说对不起!
  噗!
  李须儿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汽,像是在骂“草尼玛”,泄愤后,她转身游走,临走了还不忘用尾巴拍起一道骇浪,把我再次砸回水中。
  我没敢上来,潜在水下,看着那条大鱼尾,一扭一扭地游到深处,我才敢上浮,手脚并用地爬上岸,瘫坐在杨柳脚边,杨柳揪着我的耳朵,对我一顿训斥:“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惹她,别惹她!你偏不听!刚才多危险呐!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给你求情,你就变成肥料了!人家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可是咱家独苗啊!要是你死了,我怎么跟小米交代!怎么跟你外婆、你爸妈交代!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不着调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真是的,气死我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呗,”我苦笑,“你这晃的我都晕乃了!”
  “啊!”杨柳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住,脸色绯红,低声嘀咕,“还不都是你给我气的,都忘记穿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捡起衣服,我揉了揉耳朵,看向天池,李须儿在远处水面上来回游曳,不知道在干嘛。

  杨柳穿上衣服,拉着我坐在岸边,面向落日余晖,她的浮躁情绪舒缓下来,柔声道:“小洋,我知道这几天的事儿,对你刺激挺大的,一时间难以适应这个新身份,但事已至此,你只能当这是你的命,为了我,为了小米,你也得好好活下去,学会如何与鬼接触,学会如何降妖。”
  她一边说,我一边点头,聆听教诲,其实我的注意力,还在远处霞辉中的李须儿身上,生怕她再回来报复!
  “话说,你到底怎么弄得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暴躁?”杨柳教育完我,又问刚才的事儿,我便把如何挠李须儿痒痒的事儿,跟杨柳说了。
  “呵呵呵,”杨柳一阵杠铃般的笑声,“你可真行,你知道那个洞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
  “亏你还是大学生呢,那个洞的学名叫泄殖腔,懂了吗?”
  我还是摇头,我学医的,只对人体解剖学比较精通,等等,泄殖腔?好像高中生物书里有这个词儿,泄殖腔,字面上来理解,就是排泄与生“直”的孔,鱼类比较低级,所以合二为一,也就是……它的那里!
  天啊,我居然——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脸红,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那种滑腻腻的感觉,仿佛还在。
  “唉,难怪人家发那么大的火,这也就是因为,你是秦书瑶的座上宾,否则,以锦鲤的脾气,早把你撕个稀巴烂了!我去上个厕所,刚才都快把我吓尿了!”杨柳摇头起身,赤着脚走去岸边草丛的石头后面。

  我心有余悸地掏烟,准备抽一根,压压惊,掏出来一看,烟盒已经湿透,不能再抽,遭了,我去商店买给养的时候,忘记买烟了,憋一宿不抽,得把我憋疯!
  我抿了抿嘴唇,看向不远处岸边李须儿脱下放在那里的衣物,她是抽烟的,还是软中华,口袋里应该有。
  可我不敢去拿,万一被她发现,再吃我一遍怎么办?那种被她卡在嗓子里的窒息感,实在太难受了,可烟瘾这东西,你越是没有烟,它越是强烈,我咽了几下口水,看向天池,李须儿貌似游远,并不在视野里,可能去了山峰的后面。
  她就是再神,也不能瞬移的吧?我偷两支,她未必能发现。
  想到这里,我爬到李须儿衣服边,一边警惕地看着水面,一边摸她的衣服,最上面是罩和内,我挪开,继续往下摸,皮衣口袋里,摸到了,我低头翻找,果然有一盒中华,还有十几根,我抽出两根,藏在自己口袋里,把烟盒放回去,又拿起旁边的罩和内,准备将作案现场恢复原状。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拍水声,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慢慢转头过来,卧槽,她什么时候游过来的,而且,不再是鲤鱼身,而是变回了人形,浑身湿漉漉的,就站在距我两米远的水里,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我。
  我赶紧把罩和内放在皮衣上,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变态。”李须儿面无表情地说,终于不再笑了。
  “我您误会了,李大人,我只不过是……”我看看她衣服,“我发现你的衣服上有沙子,怕你待会儿穿着不舒服,寻思帮您抖搂一下!”
  “如果不是变态,那你就是在偷我烟!对不对?”李须儿又说,听她的语气,应该没看见我下手拿烟。
  我便将计就计,苦笑道,“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退后!”李须儿说。
  “哎,好。”
  “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眼睛,手脚并用向后爬行,爬了大概两米远,我停下来,把手伸到后面,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两根中华烟,埋进了沙子里。
  过了足有一分钟,李须儿才下令让我睁眼,我睁开眼,她已经穿戴整齐,正蹲在岸边,将所有香烟都从盒里抽出来,摆放在地上,用手指点着,一根一根地数。
  我心里一凉,难道她记得盒里有几根烟?
  如果真是那样,缺两根儿,肯定能发现!
  完了,又免不了被她教育一顿,我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也是贱啊,这么不长记性,哎……算了,主动承认错误吧,兴许惩罚还能轻点。
  我刚要把烟挖出来上缴,却见李须儿一边低头数烟,一边小声嘟囔:“ 、 、 、 ,呃…… 、 、 、 …… 、 ,靠……怎么数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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