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识!数!
谢天谢地!
我把挖出一半的烟,又给埋了回去,然后起身,笑眯眯地走到李须儿面前,蹲下来,用关爱智障似的语气问她:“李大人,你在干嘛呀,需要帮忙吗?”
李须儿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懂数学么?”
“嗯,知道一点。”我说。
“那你帮我数数,还剩几支烟?”
“你知道原来有多少吗?”我警惕地问,李须儿摇头,一脸懵逼。
这我就放心了,为了显示自己高超的数学技艺,我使用了花式数法:“ 、 、 、 、 、 、 ,一共 支,李大人。”
“如果平均分成两半,该怎么分?”李须儿又问。
“奇数不能分两半,”我笑道,“肯定会剩下一支的。”
大学教授指导小学生的感觉,有木有!
“剩一支啊……”李须儿想了想,拿起一支烟,掰断成两截,“这回是不是可以分了?”
“厉害,李大人。”我赞叹道,无师自通学会了“二分之一”的用法。
“你分吧。”她说。
我将香烟左右分成两半,然后问她:“你分它们干嘛?”
李须儿没作声,抓起六根半,想了想,又放下一根,将五根半香烟装回烟盒中,塞进自己口袋。
“嗯?”我蹲在地上疑惑。
李须儿俯视着我,嘴角勾起,熟悉的笑容,再次回到她脸上:“我知道你抽光了,剩下四根半,全给你了!”
说完,李须儿转身,沿着岸边沙滩向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迎着风张开双臂,似在拥抱大自然。
我既惭愧又感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真的,谁再说她残忍,我跟谁急,多善良的一个姑娘啊,刚被我欺负一通,却不再记仇,明知自己的“口粮”不够,她还分给我一半,而且,还多给了我一支。
如果我昧着良心收了她这四根半——呸,是她数错了,是七根半香烟——那我还是人吗?
想到这里,我捡起地上的烟,又回过头,把刚才偷的那两支烟从沙土中挖出,一起捧着追向李须儿:“李大人,等我一下!”
李须儿蓦然回首,一汪笑颜如花,看得我更加惭愧,走到她近前,我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李大人,刚才趁你不在,我偷了你两支烟。”
李须儿没说话,我慢慢抬头,卧槽,完了,脸色又变了,变得狡黠无比,她冷笑着说:“不用这个办法,你会承认吗?敢偷本尊的东西,我看你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我心中骇然,手中香烟,散落一地。
“呵呵。”李须儿后退一步,转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你要干嘛?”我问,是要光着膀子打我吗?
我转头看草地石头那边,杨柳可能吃坏了肚子,还没回来,怎么办?有她在,或许还能帮我求个情。
实在不行就跑吧!但转念又一想,这是盆地,我该往哪儿跑呢?
踌躇的功夫,李须儿已经麻利地脱完衣物,干干净净的,她转过身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往她胸口上看,靠,居然罩着两片巴掌那么大的鱼鳞,不让我看,视野再向下,一样,也是用一片鱼鳞遮挡。
“小子,本尊今天就送你去见小阎王殿下吧!”李须儿说着,一把抓起我的脖领,直接将我提了起来(她个子很高,一米七多)。
“哎哎,李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我扶着她的手腕,蹬腿挣扎,可她力气好大,那手,就像铁臂阿童木,将我牢牢抓紧,直向水中走去。
“小洋!”身后终于传来救星的声音,可我颈部被锁,不能回头。
李须儿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只是语气温柔地对杨柳说了一句:“柳妹,你别担心,我带他去玩一玩儿,看看龙宫,开开眼界!”
“哦……”杨柳信以为真,不再发声。
说话间,李须儿已经走到齐腰深的水中,她将我用力往更深的水里一抛,我便飞出了五、六米远,刚落入水中,下面就顶上来一个东西,我低头看,李须儿化身锦鲤,岔开我的双腿,让我骑在了她的后背上,而后,锦鲤摆动巨尾,乘风破浪,向天池中央快速游去。
a,在物理学中代表加速度,我无可奈何地夹紧双腿,死死抱着她的背鳍,因为锦鲤前进的a值一直在不断增大,她的背鳍又有点湿滑,我都快抓不住了!
游了能有半分钟,锦鲤终于减速,腰肢不再扭动,巨大的鱼身,仿佛一艘出水的潜艇,向前滑行着。
我扭头往后看,岸边的杨柳已经变成了小火柴棍儿,锦鲤只一个加速,便游出至少一公里之遥,四面全是茫茫水面,我往下看,湖水清澈,但深不见底。
锦鲤身后的水痕越来越短,直至完全消失,锦鲤停了下来,浮在天池水面。
“李大人,带、带我来这儿干嘛?”我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想淹死我?
导游介绍过,长白山天池,深达三百多米,是华夏最深的湖,虽然我会游泳,但万一它把我拖下水底呢,都不用淹死我,光是三百米深处的水下重压,就能将我挤的前胸贴后背、心脏爆炸身亡!
然而,锦鲤没说话,也没下潜,她拐了个弯,开始向北边游去,这次没那么快了,至少我不用费多大力气,便可以抱稳背鳍,她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鱼鳍挡着视线,我侧头,往前看,只见茫茫水面的尽头,两座山峰之间,似乎有个缺口,之前杨柳跟我指过,那里是天池的出水口,水从两峰之间流出,形成河流,即是三江之源。
“去哪儿干嘛?”我又问李须儿,她还是没应答,渐渐加速,两分钟后,到达出水口附近,水流在汇聚,而水底则变浅了,我能看见水底有干净的礁石,这已经算是河流的一部分。
锦鲤又往下游了一小段,忽然,原本阻挡视线的山峰,消失不见,眼前豁然开朗,天池盆地之外,太阳还未落山,我在这里,就像站在百层楼顶的天台,向远处瞭望一样,前方是一道宽阔而巨大的峡谷,对面的山上,高海拔地区是雪山,低海拔地区是山坡,坡上覆有植被,随着海拔的降低,植被颜色各异,黄黄绿绿,层层叠叠,很是漂亮。
而脚下这条河,蜿蜒出几百米后,忽然不见了,与河流一同不见的,还有周围的地表,能隐约听见河流尽头方向传来轰隆隆的水声,我推测,那里应是一道瀑布。
我正看着壮阔美景,锦鲤开始下沉、变小,我从她背上滑落入水,不由自主地踩水浮着,锦鲤身上的鳞片消失,渐渐变成人形,她翻身过来,躺在河底对我微笑。
原来是这么变的,我还以为会“彭”的一声,出现白色烟雾,然后,李须儿从烟雾中款款走出来呢!
我低头看着水中的李须儿,她也开始上浮,不过这次,她身上没有用来遮挡的鳞片,完全是人形,好身材一览无余,虽然有点小,但颜色非常漂亮,少女的颜色,而且,当李须儿完全上浮出水面后,我注意到,水流在她的皮肤上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滑落。
我仔细一看,原来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头黑发,一根毛都没有,也对,鲤鱼怎么会长毛呢,至于她的头发,可能是为了更像人类,自主进化,或者幻化出来的。
“看够了没有?”李须儿从水中站起,挑了挑眉毛,恢复笑脸。
“啊,抱歉。”我收回视线,这样不太礼貌,毕竟是面对着面。
“美吗?”李须儿歪头,又问我。
“美,美极了。”我看着她说。
“……人家说的是眼前的景色。”李须儿娇羞皱眉。
“呃……也美,但再美的风景,也终归比不上我面前的美人,李大人。”我乘机拍马屁,这家伙真是反复无常,几分钟前还在岸边,信誓旦旦地说要杀我,现在看来,又改变主意了。
李须儿听我夸她,莞尔一笑,百媚丛生,她在水里拉着我的手,游到一块礁石旁边,把我拉了上去。
“你知道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吗?”李须儿蜷腿坐在石头上,低声问我。
“不知道,还请李大人明示。”
“因为——”李须儿的话,戛然而止,她忽地弹身而起,踮起脚尖向瀑布方向眺望。
“怎么了?”我问。
“不好,快走!”李须儿说完,纵身跳入水中,瞬间变回锦鲤形态,我赶紧骑上她后背,紧紧抱住鱼鳍,锦鲤加速,走直线向杨柳那边急速回游!
到底怎么回事?
游出一段距离,我忍不住回头观望,这一望不要紧,吓得我差点尿了锦鲤一后背!
只见远处水面之上,一条比李须儿还要大好几倍的青色怪物,正劈波斩浪地向我们追来……。
42
大家看的舒服麻烦给楼主点个赞,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右手灵异】继续阅读,回复91352,从“第43章 大战皮皮虾”开始阅读
难道这就是张安琪的爸爸?怎么看着跟女儿一点都不像呢?有点丑!
怎么个丑发呢?这怪物长得,即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华夏龙,也不像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看着倒有点眼熟,一双大眼睛,悬在壳甲脑袋的上方,红色的,跟俩大灯笼似的,眼睛下面的脑袋,呈箭头形,前面一个尖儿,应该是它攻击武器的一种,箭头下,有一张大嘴,嘴边很多节肢状的须子,有的须子扬起在空中,有的插入水底,被当做脚,交替前行。
须子中间,生出两条大鳌钳,耀武扬威地挥舞着,一夹一夹的,咔咔作响,声音巨大,放鞭炮一般。
我看不见它后面的身体,但能看见它身侧,伸出来好几对儿船桨样的足,噗通噗通地划着水,溅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皮皮虾嘛!”我喊了一声,说好的龙呢,怎么长成这幅德行!
听我喊这句,身下的锦鲤,稍微顿了一下,速度骤减。
“不要停!别管是啥,咱先跑!”我见锦鲤要减速,赶紧提醒她,即便它是一只皮皮虾,虐杀锦鲤也足矣,你见过三十米长、篮球框那么高的皮皮虾吗?
锦鲤采纳了我的建议,继续加速,一口气游回岸边,我回头看,皮皮虾虽大,但速度没有锦鲤快,已被我们甩开了约五百米。
到达浅水区,锦鲤一挺身,将我掀飞上岸,她的力道,拿捏的很好,让我很轻松地保持着平衡,落在滩头,就势滚了一圈卸掉冲击力,起身,面前正是小姨。
杨柳已经严阵以待,身着萨满战袍,戴着大脑斧面具,左手持鼓,右手持刀。
“你要砍了它吗?”我问,杨柳点头。
“疯了吧你,它那么大,压也能压死你!赶紧跑,虾离开水就活不成了,只要咱们远离水面,就会安然无恙!”我说。
嗖,身边多了一道白影,我转头,锦鲤化身为湿人,面色冷峻地看着杨柳:“敌人很强,不好打,你是萨满,怎么打,你指挥。”
杨柳又点头,低声道:“须儿,驮我下水!我自有办法!”
“好!”李须儿转身,鱼跃入水,消失不见,杨柳紧随其后,也高高跃起,在空中双腿岔开,就在她即将落水之际,锦鲤上浮,准确地接住杨柳,二人迎着大皮皮虾,勇敢地冲了回去。
真是的,拿我的话当放屁吗?
算了,反正我也不懂得如何战斗,杨柳那么有信心,或许真的有把握打赢,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观战,争取别给她俩添乱好了。
想到这里,我向距岸边二十米远的草丛跑,那片草丛中,突兀立着十几块大石头,列成一道天然石阵,以那只大皮皮虾的块头,应该钻不进来。
跑进石阵后,我爬上一块巨石,居高远眺,看向天池湖面,双方还未交战,都在全力向对方冲刺,各自身后拖曳着一条水痕,锦鲤的水痕又细又长,说明它速度快,而皮皮虾身后的水痕,又粗又短,说明它速度慢,但排水量大。
按照常理分析,皮皮虾的攻击力高,护甲厚,灵活性欠佳;锦鲤灵动,攻速快,又有杨柳助战,算是以二战一,双方都有各自的优势,就看临战之时,谁更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了。
刚才从河口那边,我逃回来的仓促,还没来得及观皮皮虾之气,看看吧,这货到底什么实力。
距离很远,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慢慢睁眼,看向即将变成战场的湖面,一道深蓝之气和一道深紫之气,几乎重合在一起,二气直冲天空,足有七、八米长,这是李须儿和杨柳的,可能说明她俩的战意已经到达顶峰,平时看着她们的气焰,没那么高。
再看对面的皮皮虾,诶?原本我以为,怎么也是蓝气以上,没想到却是绿色的气,不过,它的气焰与身材成正比,低矮而肥硕,就像脑袋上顶着一朵绿色的云彩!
怪不得杨柳没有选择避战,原来在真气层面上,我方二人组是碾压敌人的存在。
等我观完气,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几十米远,皮皮虾高高举起两只大鳌钳,似乎要直接砸死锦鲤,我不由得开始为她俩担心起来,虽然她们真气上占优势,但个头儿差的也太多了,皮皮虾的鳌钳,跟铲车似的,一拍下来,少说也得十几吨的力,她俩能扛得住吗?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双方冲至一处,眼看就要撞上了,忽然,锦鲤鱼头下压,带着杨柳,潜入水中,皮皮虾果然挥着鳌钳砸了下去,彭,溅射起来近百米高的水花,我发现,这不是武侠片,而是战争片,二战美日大海战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被砸中了没有,我感觉没砸道,因为皮皮虾的动作有点慢,等它的鳌钳砸下来,锦鲤应该已经游到它身下去了,是不是她俩想从敌人下方往上攻击?
那里是皮皮虾的腹部,虽然也有护甲,但相对薄弱,我们平时吃皮皮虾的时候,就是从那里开始扒的。
皮皮虾借助惯性往前冲了一段,两只大眼珠子左右转动,寻找锦鲤,没找到,它又把头扎入水中,不多时,虾头再次浮出水面,还是没找到,皮皮虾停了下来,漂浮在水面上,慢慢原地转圈。
此刻,我和皮皮虾心里应该是一样的,都在纳闷,锦鲤到底跑哪儿去了?
余晖刺眼,我揉了揉眼睛,继续观察,忽然,距皮皮虾约一百米之外的水面,出现了一个黑点,人形,杨柳,她不是坐姿,而是站在了锦鲤背上,急速向皮皮虾冲去,刚好那个位置,在皮皮虾身后,算是她们的偷袭!
不过,皮皮虾的眼睛, 度可旋转,它明显发现了身后有动静,但却没有转身,反而停止旋转,就让自己的后背,对着敌人。
不好,这肯定是个陷阱,可她俩似乎没有意识到,锦鲤越冲越快,杨柳站在“水面”上,双腿弯曲,右手提刀,似乎准备跳上皮皮虾的后背——她果然这么做了——在距皮皮虾尾部约五十米的时候,锦鲤跃起,杨柳借力起跳,飞离水面二十余米,但她本身不会飞,附和物理定律,我从她身体的抛物线上来看,只能跳到皮皮虾的尾部,而够不到皮皮虾的头部,上尾巴上有什么用,戳一刀又死不了!
几乎与此同时,皮皮虾也终于动了,它没有转身或者回头,而是将虾头高高扬起,身体向后猛烈卷曲,形成反弓状,跟足球中的“打钩射门”攻击方式如出一辙,利用它巨大的虾头,直接砸向还在空中的杨柳和锦鲤,虾头阴影之下,明明已经很大了的锦鲤,居然显得如此渺小!
厉害了,我的皮皮虾,连兵法都会,它是故意露出自己的破绽,吸引敌人来攻,再用自己的反曲身绝学,以敌人想象不到的攻击方式,反戈一击!
这皮皮虾的智商贼高,不愧为妖!
它是厉害了,可我这边那俩妞怎么办?她俩现在都在空中,没法躲闪啊!
看来这一虾头,她俩是躲不掉了,我只能祈祷她们抗击打能力很强,即便被虾头砸一下,也不会挂掉。
就在我莫名担心之时,只见锦鲤,忽然在空中翻了个身,快速用尾巴裹住了杨柳的身体,继而,猛然甩尾,像弹弓皮兜一样,将杨柳整个人射了出去!
她这是舍身救杨柳?但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中一闪,就消失了,这不是救杨柳,而是她们既定的作战策略!
因为,杨柳被射出的方向,不是侧面,而是正上方,是铺天盖地砸来的皮皮虾的后颈那里!
那个地方,是皮皮虾头甲与背甲的连接部,极有可能存在破绽!
果然,锦鲤巨大的弹射力,直接把杨柳连人带刀地射入皮皮虾的身体中,在我这个角度看,就像一颗射钉,被射钉枪打入木头里,连根没入,消失不见!
但锦鲤也因为这一甩射,彻底将自己白白的鱼腹暴露在皮皮虾头下!
轰!
皮皮虾砸中锦鲤,两尾海鲜,同时拍在水面上,溅射起比之前更大的水花,待水花落尽,我看见皮皮虾仰头浮在天池水面上,一动不动,四周的涟漪,渐渐消失,战场归于平静,锦鲤不见了,杨柳也不见了……。
43
她俩,该不会都被弄死了吧!
别啊,离岸边那么远,我怎么给她们收尸啊!
我纵深跳下大石,跑到岸边,从水平方向望过去,皮皮虾仰卧的身姿,更为巨硕,宛如一座小岛——顺带着提一嘴,天池湖面宽广,但因为水太深,湖面上没有哪怕一座岛屿存在。
经此一战的时间,外面的太阳,可能已经落了山,湖盆中的光线,越来越暗,如果她俩真的战死了,我得赶紧过去把尸体弄回来,这荒郊野岭的,自然不会有阴差游荡,我得把她们的尸体弄到岸边,等谢心安过来,为她俩超度也好、接引也罢,都随她。
总之,在我的意识里,人死了没关系,可以入地府嘛,但死后不能没有尸,没有尸体,就没法被阴差接去地府,妖应该也是如此!
下定决心,我目测了一下皮皮虾那里,距我有三百米远,得找个泅渡之物,否则游到半路,可能会体力不支,我转身来到杨柳的行李箱处,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这箱子是牛皮的,不透水,能漂浮在池面上。
我抱着行李箱入水,它的排水量还不小,我尝试将上半身趴在上面,皮箱也未沉下去,找好平衡位置后,我手脚并用,趴着箱子,向皮皮虾游去。
游出大概五十米远,我抬头看了看,还是没动静,我埋下头,继续游,约莫游了一半路程,我再次抬头,忽然看见一个人,站在皮皮虾的肚皮上,好像是杨柳。
“嘿,小姨!”我大声喊,杨柳转头,冲我招了招手。
她没事。
“李大人呢?”我又扯着嗓子问。
小姨摇了摇头,失落地瘫坐在皮皮虾肚子上,看来,李须儿凶多吉少,她最后被虾头砸的那一下,可不轻!
我使出全力,加速向前,很快游到了皮皮虾附近,抬头一看,这怪物的个头,甚至比在远处看它的时候还要大,之前,我目测它体长三十米,现在看,至少有四十米,这还不算接近身长的虾须之长度。
我将皮箱卡在两根虾须之间固定住,顺着另外一条虾须攀爬上去,杨柳坐在“地上”,浑身是水,她捂着左肩,剧烈地喘息着,身边躺着那把柳叶刀,刀头部分,明显缺失了好大一块,已经折断了。
“小姨,你受伤了?”我跑过去,跪在她身边,但马上弹了起来,膝盖剧疼,低头一看,我刚才正跪在了皮皮虾腹部护甲的一条棱上,杨柳聪明得多,她坐的位置,刚好是两条棱中间的的平缓地带。
我蹲下去,拉开她捂着左肩的手,肩膀头处,赫然一道四、五长厘米的口子,还行,不算深,但是在流血,肩膀的位置很难包扎,幸亏我学过特殊位置护理知识,脱下自己T恤衫,扯成布条,给她包扎、止血。
在此过程中,杨柳脸色苍白,嘴唇无血色,一直默不作声,好像筋疲力竭了。
“李大人阵亡了啊?”包好之后,我问她,杨柳闭着眼,点了点头。
“她大概在哪个位置?我去把她捞上来。”我起身道。
杨柳睁开眼睛,捡起柳叶刀,拄着刀柄要站起来,我扶着她,杨柳带着我,从皮皮虾腹部,走到它脖子处,又爬上它的“脸”,站在虾头的最高点,这位置,跟悬崖似的,不用她指,我就看见了下方水中的锦鲤,她被虾头完全挡住,之前我在岸边,才没有发现她。
锦鲤也是肚皮朝上,漂浮在虾头旁,随着水波上下荡漾,在她肚皮靠近左胸的地方,戳着一根长长的东西,是一条折断的虾须,有小树树干那么粗,那个位置,可能是鱼的心脏,我估计,锦鲤是在被虾头砸中的瞬间,被这根虾须,无意中刺穿了胸部,英勇牺牲!
“李大人……”我眼眶有点湿,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没了合适的词儿,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我悲愤交加着,大声喊了出来。
“一路走好!”
好、好、好……四面全是山,回音,连绵不绝,特苍凉,特悲壮,但我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
“啊呸,好个屁!”我对群山骂道。
屁、屁、屁……
“小姨,有没有绳子,得把她弄到岸上去,等谢心安来收尸,毕竟她是地府的人。”我对杨柳说。
“那么大,你拖得动吗?”杨柳虚弱地说着,坐在皮皮虾嘴边一个类似凳子的口器器官上。
“可放这儿也不合适啊,万一待会儿她漏气,沉下去怎么办?水那么深!”我皱眉道。
“……那你试试吧,反正、反正我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杨柳说完,喘了口气,又闭目休息。
我找了个缓坡,从虾头顶部滑入水中,游到锦鲤身边,又爬上了她的鱼腹,近距离查看伤情,那条虾须又粗、又长、又硬,插的锦鲤可真深,貌似都快插透了,如果存在一个十米高的巨人,甚至可以用这骨碌虾须穿着锦鲤,直接架上篝火烤鱼吃。
我晃了晃脑袋,深深自责,再怎么爱吃鱼,也不能有对人家如此不敬的想法,我跃入水中,用肩膀扛着那根虾须,想拖着锦鲤往前游,手脚扑腾了半天,竟只游出了半米,可能还不是我游的,而是波浪推的。
这招不行。
太阳消失后,湖盆中气温骤降,池水也开始变冷,我冻得冷飕飕,只得再次爬上锦鲤肚皮,坐下来,思量对策。
嗯?余光瞥见,锦鲤贴在水面上的胸鳍,好像动了一下,我转过头看水里,果然,胸鳍附近,荡起一圈涟漪,难道,她还没死?
“李大人,李大人?”我尝试叫了两声,她没有反应,我起身,走到它胸部被插的伤口附近,俯身,将耳朵贴上它细滑白嫩的肚皮,看有没有心跳,还真有,只是很微弱!
按理说,不应该啊,心脏都被戳破了,怎么可能还会跳呢?
我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是心脏跳动的声音,貌似位置在更前面,我又往鱼头方向挪出一步,再俯身听,声音变大了,但还不是这里,我再挪一步,把耳朵贴在她的鱼鳃处倾听,噗通、噗通、噗通!
好强的心脏搏动之音!难道锦鲤的心脏,并不在被戳的胸部,而是在鱼鳃里面?
锦鲤的鱼鳃骨,是一道半圆弧状的硬骨,微微开着一道缝,我用双手扒着缝隙,跟掀下水井盖似的,将鱼鳃骨掀开,里面是层层叠叠、排列有序的红色息肉,这就是鱼鳃,鱼的呼吸器官,它可以从水里过滤出氧分子,摄入体内。
我用肩膀撑着鱼鳃骨,用手扒开鱼鳃息肉,果然,下面藏着一颗比篮球还大的心脏,心脏与鱼鳃之间,只有一道薄膜,可以清楚地看见心脏的轮廓!
原来鲤鱼的心脏在这儿,很会长地方啊,被鱼鳃骨给保护起来了,我不知道是否所有鲤鱼都是如此,或者是,李须儿自己进化成了这样,不管怎么说,心脏依旧跳动,说明李须儿还没死!
“嘿,李大人,醒醒,醒醒!”我用力拍了拍鱼鳃,动了,鱼鳃动了,忽闪忽闪的,我撑着鱼鳃骨的肩膀上,力道突然加重,她将这片鳃骨闭合,我赶紧躲开,噗的一声闷响,鱼鳃闭合,又张开少许,上下煽动,似在呼吸。
为进一步刺激锦鲤醒来,我开始在她肚皮上蹦迪,再来上一首送葬摇滚,跺得脚都软了,嗓子都喊哑了,可她还是不死不活的老样子,我喘着粗气,瘫坐下来,该怎么办?要不,用杨柳的刀戳她两下?
不行,本来还活着,再戳死了怎么办!
无意中,我撑着身体的手,触碰到了一丝柔软,回头一看,哎,这不是她那个腔孔吗,不过,之前那次,它的孔是张开着的,有拳头那么大,现在,孔闭合上了,只留了一道十厘米左右长度的缝,边缘微微带着些褶皱,这里,似乎是她的死穴,我还记得在水下的时候,我伸进孔里挠它痒痒,它就呆住不动了,跟被点了穴似的,身体还往下沉。
中医有云:治之死地而后生,第一个字没错,这跟“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两个概念,但道理相同,指的是在人将死的时候,戳他的死穴,对他进行强烈刺激,或许还能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人体有 个死穴,击之,即有可能致命,鱼的死穴我不知道,只能用这个腔试试了!
决心下定,我挽起袖子,用手往缝里扣,感觉有点紧,还有点干涩,伸不进去,我爬到鱼尾处,撩起些天池水,回来润滑一下,再一点点撬开缝隙,终于慢慢地把手伸了进去,能明显感觉得到,锦鲤有了反应,身子似在扭动,虽然幅度不大。
我在里面将手指弯曲,看招,挠你痒痒!
一股强烈的包裹感,骤然来袭,差点将手腕折断,我赶紧抽手出来,没等我定下神,锦鲤的斑斓鱼尾猛然一摆,硕大的鱼身,翻了过来,我被她掀飞出去好远,兴奋地落入水中……。
44
救活了!如果不是彻底活了过来,锦鲤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因为重力,我沉入水下一米多深,以狗刨之姿,上浮出水面,我扑了扑脸上的水,看向锦鲤,果然是扎透了,那根虾须从它的后背处大概戳出来半米多长,不知道锦鲤的痛觉如何,疼不疼?
锦鲤带着虾须,在水中慢慢游了两圈,转向我这边,游到我面前,依旧带着她那标志性的鱼笑,只不过,她的眼球,黯淡无光,更像是在惨笑,锦鲤张了张嘴,又用左边胸鳍轻轻拍击水面,意思好像要让我上它。
我游到它身侧,踩着鱼鳍爬上她的后背,锦鲤转身,又游到皮皮虾的虾头那边,杨柳已经站了起来,正吃惊地俯视着我俩。
“李大人,你能行吗?”我问,感觉她想驮着我和杨柳回岸边,锦鲤又用胸鳍拍击水面,杨柳点头,提着残刀,半跳半跌,从虾头顶部跃入水中,咕嘟嘟、咕嘟嘟,沉下去了,锦鲤无动于衷,估计是它身体太过虚弱,无法下潜,我赶紧跳进池水里,抓住杨柳的手,把她带上来,费力地扶上锦鲤后背。
“刀、神刀……”杨柳小声说。
“啊?掉了啊!”我再度潜入水中,虽然天色暗了,但池水还很清澈,能见度颇高,我看见那把断刀正迅速下沉,我往下追了一段距离,不行,我下潜的速度,好像没有它快。
不多时,断刀进入暗水区,看不见了,我只得放弃,浮出水面,冲杨柳摇了摇头:“沉下去了。”
杨柳无奈叹气,俯身鱼背,又闭上了眼睛,我爬上去,搂住她,拍了拍锦鲤后背,锦鲤摆动大尾,缓缓游动,短短三百米的距离,她游了至少十分钟,才到岸边。
我扶着杨柳下来,让她坐在沙滩上休息,回头看锦鲤,她搁浅了,大嘴一张一合,很难受的样子。
“李大人,你变回来吧。”我劝她说,锦鲤双眼无神地摆了摆鱼尾。
“她体内插着那个东西,无法变身回来。”我身后的杨柳弱弱地说。
我想了想,有道理,锦鲤能变成人,但那根虾须不能,它的直径将近二十厘米,要是锦鲤缩小成人,她胸又那么小,岂不是把自己的整个胸腔全破坏掉了么!
“是不是得帮她把虾须给拔出来?”我回头问杨柳,她点头。
我挠了挠头,走到锦鲤身边,她的姿势,微微侧趴着,身体下方那一截虾须,已经深深地插进水底的淤泥中,又粗又长,要怎么才能把它拔出来呢?
“李大人,我尽力试试,如果弄疼你的话,你就摇一摇尾巴。”我对锦鲤说,她摇动尾巴,表示明白。
我踮起脚,仔细观察那根虾须,锦鲤后背这头,露出来的虾须是尖的,很是锋利,呈四角锥状,不好拔,我又钻入水中,观察鱼腹的虾须,这边的很粗,得从粗的这头拔才行。
“李大人,还能翻身吗?你得侧躺着,否则我使不上劲儿。”
我说。
锦鲤扭动腰肢,向水里倒游出一小段距离,翻过身,侧躺在水中,白色的鱼腹对着我这边。
这一头的虾须折断了,里面露出白白的虾肉(没想到虾须里面也有肉,而且还很丰满),我抱住虾须,一脚踩着锦鲤的鱼腹,尝试往外拔,好紧啊,拔不动。
我想到了借力,杠杆、滑轮,踅摸了一圈,没有找到这些可以省力的辅助工具,而且,杨柳那把刀也丢了,否则可以将虾须斩断一截,那样,或许会好拔一些。
转了一圈回来,我的视线落在了虾须甲壳里面的虾肉上,如果把虾肉挖出来,甲壳会不会变软、变细呢?
就好比摸一只虾,硬邦邦的,捏不动,但把里面的虾肉剔除之后,再捏虾皮,就很容易了。
我用手抠里面的虾肉,不算难抠,稍一用力便抠出一大块,继续抠,很快,抠出深约十厘米的空腔,只剩外面的虾壳,我捏了捏,壳是软的,我用双手拢住,往掌心里挤,就像是包包子最后捏上开口那样,虾壳被挤压变形,有两处还折断了,直径立马减少了三分之二。
这是个办法,但光是用手抠太费力,我在水底摸来摸去,找到一块细长条的石头,长约三十厘米,前面是个铲形,用这个抠省力好多。
我抠掉二十厘米虾肉,捏扁二十厘米虾壳,用如此方式,反复掘进,很快就把锦鲤体外的那一截虾壳完全捏扁,继续挖,又挖了三十厘米之后,锦鲤身体的里面,够不着了。
如果这个时候,杨柳那把刀在该有多好啊。
无奈,我只得伸手进去,利用指甲和手指的力量,一点一点挖虾肉。
锦鲤似乎很疼,不时摇一摇尾巴,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我拍拍她的鱼头:“美女,忍着点,插在里面疼,动一动也疼,但拔出来之后,肯定就不疼了。”
这是我的经验,不要误会,是医学方面的经验,我遇到过好多奇葩的外伤患者,有被刀插的,有被羽毛球杆插的,还有被眼镜腿儿插的,还有被马桶瓷片插的。
无一例外,异物在体内的时候疼的吱哇乱叫,一旦将异物取出,就都不再叫了,这里面也有一定的心理作用,患者的潜意识中,认为拔出来就治好了,殊不知,有时候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安抚一会儿锦鲤,顺便歇一歇,之后我继续扣虾肉,直到手臂完全插进虾壳管道,肩膀顶住伸不进去,才停下来。
“忍着点啊,这回可能更疼。”我对锦鲤说,如果她有眼睑的话,可能就闭上眼睛等着被我折磨了,可惜她没有,只能带着恐惧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用池水洗了洗手,手上有大量虾的油脂,但我没完全洗掉,留下一点作为润滑剂,然后,我将双手从虾壳和锦鲤伤口的缝隙中,慢慢伸进去,把锦鲤疼的,尾巴掀起大量水花,好在她身体没有移动位置,我握紧虾壳,用力向里捏,咔擦,捏扁了一截儿,再往里面深,继续捏,咔嚓,咔嚓,一直到我双手伸不进去,方才作罢。
到了后期,锦鲤已经不在扑腾尾巴,好像昏了过去。
锦鲤体内将近一半的虾壳,都已被我捏扁,剩下的一半,直径很细,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双足墩地,握紧扁了的虾壳,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走你!”
噗!那条虾须,终于被我拔了出来!
力气使得太大,我抱着虾须,向后跌坐在地。
虾须拔出的瞬间,锦鲤的身体骤然缩小,变回人形,趴在水中,我赶紧起身,扔掉半截虾须,过去将李须儿扶起,她胸口有个洞,背后也有,但胸口洞的直径,只有小拇指那么粗,背后的更细,跟用牙签插过一样,血只从胸口伤处缓缓向外流淌,洇红了周边的水体。
李须儿昏过去了,我抱起她的娇躯,回到岸边,平放在干燥的地面上,俯身查看她的伤口里面。
很奇怪,按照人体的结构来讲,胸腔被前后刺穿,如果没有刺中心脏,就肯定会刺中两侧的肺部,因为心肺是紧紧排布在一起的,但我看李须儿的伤口里面,恰好是肺部和心脏中间的那道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肺脏没有任何戳破流血的迹象,心脏也没事,这几乎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不科学啊!
既然肺部没损伤,而且还能上下起伏,正常呼吸,说明李须儿死不了,只能算是非要害器官的穿刺损伤,就像大腿上被戳进一根钉子,而钉子又避开了大动脉、静脉那样,只有少血毛细血管破裂出血,无碍的。
但为避免伤口感染,还是应该包扎一下,我上衣丢在皮皮虾身上了,李须儿的衣物还在岸边,我走过去,把她的白T恤和内衣裤都拿过来,以海绵为内衬,制作成一条简易绷带,又将李须儿扶起,前后缠绕,裹胸包扎。
包扎的时候,我发现她右胸肋下,还有个伤痕,类似剑伤,不过李须儿说,那是去年的老伤,已经好了,不用管。
这是我做过的最累人的一场手术,全部完毕后,我瘫坐在地上,李须儿已经可以坐稳了,她眯着眼,对我柔声说:“多亏有你。”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嘛!”我笑道。
杨柳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靠进我怀里,对李须儿轻声道:“怎么样,李大人,我这个大外甥表现得还不错吧?”
“相当不错,”李须儿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待我回去,一定要让殿下给你记上一大功!”
“记什么功啊,我只求她别再那样用狗折磨我就行了。”我摇头苦笑。
“几点了?”杨柳问。
我看看表说:“才五点半,离妖族到达还有很长时间,不用着急。”
“啊!五点半!”杨柳和李须儿同时惊叫。
“怎么了?”我皱眉问。
“那条龙,马上就要回天池了!”杨柳骇然道。
“啊?不是已经把它杀死了吗?”我指向远方的皮皮虾。
“你是不是瞎!那是龙吗?”杨柳皱眉问我。
“是虾(瞎)……”我一语双关,“……还以为那就是张安琪的爸爸呢!”
杨柳冷声道:“我认得这虾妖,它只不过是那龙的一条坐骑而已。”
“坐骑?”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表情图来,原来“皮皮虾我们走”真的存在,兴许就是张安琪的爸爸上网的时候,以自己为原型画出来,并传播出去的!
这无关紧要,问题在于,仅一条坐骑,便让我方两员战将重伤,还差点挂了一个,若是那龙主人回来,我们还怎么打……。
45
“诶,等等,小姨,龙本身就会游泳吧?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搞一只虾来当坐骑呢?”我不解地问。
“这个问题,你得问须儿了,她应该比我更懂。”杨柳笑看李须儿。
“我怎么知道。”李须儿苦笑。
“你不是妖么?”我说,“过去你是妖,现在虽然是地府的阴帅,但本质上来讲,你还是妖,一只被阎王特赦、可以自由出入二界的妖,对不对?”
李须儿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笑而不答,故作神秘,其实是杨柳告诉我的。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杨柳说。
“哪一点?”我问。
“李大人并不只是自由出入二界,而是三界。”杨柳纠正道。
“……三界?什么意思?”我皱眉。
“人、鬼、妖三界呀,笨!”杨柳戳戳我的脑袋。
我想了想:“鬼族在地府,这个我已经搞清楚了,可人族和妖族,不都是在阳界么?”
一直是这么认知的。
“非也,”李须儿说,“我们妖族有自己的世界,人类称之为妖界,我们自称桃花源。”
“桃花源,挺文艺啊,”我笑道,“可是——”
“先别说这个了,”杨柳打断我的话,“龙妖还有半小时就回天池了,咱得先藏起来。”
我转回头,指向那道石阵:“藏那里如何?龙能上岸吗?”
“不行,这边咱们的活动痕迹太多,会被龙妖发现,得换个位置,”杨柳起身,看向周边,“去那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个水峡,水峡的另一头,有一小片温泉地,咱们只要藏在那里,除非从天上俯瞰,否则龙妖很难发现咱们,须儿,你还能游吗?”
“可以。”
李须儿说。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小洋,把东西都带上。”
杨柳的那个皮箱子,被丢在皮皮虾尸体那边了,我只得将她的众法器装进背包,又把李须儿的衣物、香烟都装进去,忙完这些,我回头看,李须儿已经解开绷带,化身锦鲤,驮着杨柳等候在水面,我想了想,又捡起了那半条虾须,扛在肩膀上,爬上锦鲤后背,从后面抱着杨柳。
“你带这个干吗?”杨柳不解地问。
“吃啊,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皮皮虾呢——对了,能吃吗?”我问,不知道吃了妖的尸体,会不会拉肚子。
“能吃倒是能吃,可这么大的虾,肉会很柴吧……”杨柳表示疑惑。
“能吃就行,尝尝嘛!”我笑道,之前用手挖它虾肉的时候,感觉还算比较松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锦鲤在杨柳的指引下,往南边游去,绕过一座兀立在水边的山峰,前面是个小港湾,四周全是竖立的石头,没有路了,锦鲤懵逼,游速减缓。
“一直往前,”杨柳指挥着锦鲤,直朝一道崖壁游去,到了跟前,杨柳又说,“就是这里,水下大概两米深的地方有个洞,须儿,你差不多能钻进去。”
锦鲤下压鱼头,潜入水中,我赶紧夹紧双腿,抱住杨柳,免得漂上去。
入水前行,果然,水下的崖壁上,有个直径大概两米的圆洞,非常圆,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锦鲤穿过水洞,上浮出水,眼前又出现一片小港湾,或者说,是一个小水潭,也非常圆,直径大概三十米,水潭四周,有草地、树林、石阵,树林中,居然还有一栋破败的小房子,石头砌的那种。
“别有洞天啊,”我惊叹道,“这是谁盖的房子?”
“先上岸再说。”杨柳道。
锦鲤上岸,变身为人,我又帮她重新系好胸部的绷带,三人来到树林中,最近,应该是有人来过,小房子里还有可乐瓶和奥利奥包装纸,以及废弃的心相印纸巾。
刚才杨柳说了,这地方对于天池而言,位置隐秘,但从天上俯瞰,还是很容易发现的,长白山虽然高,但天气晴好的时候,却难不住直升机,景区或者军方的工作人员,到这里现场勘察,也不为怪。
“后边有个小温泉,水温超过 度,你可以试试水煮虾肉。”杨柳指了指小房子后面,我绕过去,果然,地上有个温泉口,被人用石头砌成了井口状,水冒着热气,从温泉口汩汩涌出,我用手试了试,温度很烫,接近开水。
小石房有后窗,可以直接看见温泉口,我一边坐在小石凳上用温泉煮虾肉,一边听杨柳讲述这个奇怪地方的来历。
天池水怪的传说,自古有之,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三省,建立伪满洲国,立清末帝溥仪为傀儡,溥仪皇帝不甘心受制于日本人,却又无可奈何。
某日,一位叫萧天佐的满臣向溥仪进言,希望皇帝资助他,去长白山调查,因为长白山是满清龙脉的龙头位置,据传,那里有决定清朝国运兴亡的秘密。
溥仪说:拉倒吧,朕的大清都亡了,你还查它有什么用?
萧天佐说:皇上,此言差矣,只要您在,咱大清就还没亡;只要发现龙脉的秘密,或许咱就能扭转国运,东山复起!
溥仪信以为真,秘密册封萧天佐为钦差大臣,并资助了他黄金千两,命萧天佐赴长白山天池寻找龙脉。
“你猜,后来怎样?”杨柳趴在小石屋的后窗台上,问我。
“拿钱跑路了吧,千两黄金,应该不是小数目。”我说。
“那是你!”杨柳撇嘴,继续道,“萧天佐用这笔钱,招募了一批江湖义士,有能打的,有熟悉水性的,有会法术的道士,也有杂役,当然,队伍里不能少了萨满师傅,因为据传当年努尔哈赤曾与妖族签订契约,以活人献祭为代价,请妖族帮满洲镇守龙脉,所以,得带会降妖的萨满师傅去,以防不测——须儿,你知道这事儿吗?”
李须儿摇头:“我从出生,到成妖,一直在洞庭湖,从未来过东北。”
“洞庭湖鲤鱼我吃过,超级细嫩,好吃!”我舔了舔嘴唇,回味道,“我上大学实习的时候,去的就是湖南岳阳第二人民医院,紧挨着你们洞庭湖,那红烧鲤鱼,啧啧,简直一绝!”
李须儿皱眉盯着我:“你特么的够了!”
“呃……抱歉。”我意识到跟她说这话不妥,歉意地尬笑,我只不过是闻到虾肉香,饿了而已,但李须儿还在盯着我,难道我吃的鲤鱼,是她的亲戚?
“这石屋,就是萧天佐他们修建的吗?”我机智地转移话题,问杨柳。
“没错,”杨柳继续讲述,“那时候还没有长白山景区,更没有上山的路,萧天佐一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长白山顶峰,恰逢冬天,山顶气温,零下三、四十多度,才一晚,就冻死了两个杂役,队伍里有个道士,擅长风水,他通过精密计算,找到了这处避风港,外面是寒冬,这地方因为有温泉,春意盎然。”
听杨柳这么说,我刻意感受了一下,果然如此,这港湾独自拥有一套小气候体系,气温在零上二十度左右,非常舒适,我身上穿着湿衣服,都不觉凉。
“水下那个石洞,也是他们挖开的?”我又问。
“不是,石洞自古有之,”杨柳指向火山口边缘,“他们是翻山进来,后来才发现里面的水和外面的天池水,有水洞连通。”
“这么好的地方,龙妖怎么不当做自己的洞府呢?”我又问。
“对龙而言,这里水太浅,面积也太小了。”李须儿语气平缓,好像不再生我的气了。
“龙很大吗?”我问。
“我没见过天池这条,不知大小,”李须儿说,“但长江里有一条龙是我好朋友,她很大,这水潭,盘不下。”
我点点头,开玩笑道:“有机会你得帮我引荐一下,我还没有龙朋友呢。”
李须儿笑了:“好,她长得很漂亮,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比你还漂亮?”
李须儿想了想,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应该比我漂亮吧。”
“比你还漂亮!哦!天啊,仙女下凡吗?”我夸张地说。
“别贫了,”杨柳白了我一眼,“你身边哪个妞不漂亮啊,三族美女都聚齐了,难道还不够你看的吗?”
“呃,够了,够了,”我讪笑道,“小姨,你接着讲。”
杨柳撇撇嘴:“这就是石屋的来历,讲完了。”
“这就完了?”我惊讶道,“龙脉的秘密呢?他们找到没有?”
“没找到啊,他们入住天池的第四天,被神秘人袭击,队伍死伤过半,萧天佐在一位年轻萨满师傅的保护下,成功逃出了长白山,从此,二人隐匿民间,再没有了消息。”
“既然没了消息,柳儿,你又是怎么知道?”李须儿不解地问,她俩互称须儿、柳儿,关系处的不赖。
“呵呵,因为我认识萧天佐的后人。”杨柳得意笑道。
“谁?”我问。
“就是你,陈洋。”
“……你别逗了,我姓陈,又不姓萧。”我摆手道。
“谁说后人,就得跟祖宗姓了,娘家那头不算后人吗?你这是典型的男权思想,”杨柳不满道,“你妈姓什么你还记得吗?”
“……姓杨呗。”我皱眉,这当然记得。
“你姥姥呢?”杨柳又问。
“姥姥姓……”我想了想,从小管姥姥就叫姥姥,脑海中想起她来,称谓也是姥姥,还真没在意过她老人家的姓,不过我记得,姥姥墓碑上有她的名字,墓地就在我家后山,每次过年,我都会和小姨、小米去拜一拜,姥姥的大名,叫萧桂芬——
“姓萧!真是萧天佐后人啊?!”我惊道。
杨柳微微一笑:“你姥姥就是萧天佐的小女儿,萧天佐是你太姥爷,当年,萧天佐为感激那个年轻萨满师傅的救命之恩,把小女儿嫁给了萨满,也就是你姥爷,杨木森!”
看着杨柳那诡秘的眼神,我隐隐感觉到,她之所以带我来天池,绝不只抓龙妖那么简单,貌似,我正被她牵向一个前所未知的领域……。
46
大家看的舒服麻烦给楼主点个赞,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右手灵异】继续阅读,回复91352,从“第47章 它来了”开始阅读
杨木森。
外婆所生的四朵金花,起名都是三叠字,分别是杨鑫、杨垚、杨淼、杨焱,收养了小姨之后,本应给她取名为“杨森”,以凑齐五行之数,就是因为姥爷名字里带个“森”字,为了避讳,才退而求其次,起名为“杨柳”的。
我知道姥爷的名字,但我从未见过他,小时候,村里其他小朋友大都有姥爷,我就问姥姥,我姥爷呢?
先后问过三次,每次,姥姥都很生气地说:“你姥爷死了!”
我比较懂事儿,再后来,就不问了。
按村里的习俗,夫妻应该合葬,后山姥姥墓碑上,她的名字旁边,空着个位置,明显是给姥爷留的,所以,我推断姥爷没死,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让姥姥不高兴的事儿,姥姥才会那么生气,家里人一提到他,姥姥就说他死了,村里人一提杨木森这个名字,姥姥也不会给人家好脸色看。
“我姥爷还活着,对吗?”我问杨柳,是我姥爷,也是她养父。
然而,杨柳失落地摇头。
“死了?”我又问。
“我也不知道,其实,你见过他的,他特喜欢你,你小时候,他经常用肩膀扛着你,从村东头溜达到村西头,再溜达回来呢!”杨柳笑道。
“……我怎么不记得。”我皱眉,记忆里的家人,只有外婆、爸妈、小姨、三个亲姨妈,以及,后来的表妹周小米。
“一号首长南巡那年,他走了,从此再无音讯,那年我 岁,你才 岁,自然什么都不记得。”
杨柳说。
我知道那个历史事件,南巡讲话,发生在 年,杨柳刚才没说 年,而是说首长南巡那年,难道,姥爷的离开,跟首长南巡有关?
想不明白,我叹了口气,心里有点郁闷,这个小姨,到底还瞒了我多少家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正要继续追问,杨柳绕后门从石屋出来,翘起鼻子,闭着眼睛陶醉:“好香啊!”
“嗯,煮好了。”我用两根树枝作筷子,将那大半截虾须夹出,有一块虾肉荡啷出来了,我一口咬了上去,噗嗤,有点烫,我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品尝,美味啊,鲜香四溢,不用放什么佐料就超级好吃!
“给我尝尝!给我尝尝!杀了这么多妖,我还没吃过妖肉呢!”杨柳凑过来,蹲在我旁边抢食,看来,她是不准备就刚才的话题再说下去了,我问也白问。
掰下半截儿虾须给杨柳,我又转头问石屋中的李须儿:“你要不要吃?”
“不饿,你们吃吧。”李须儿眯着眼睛,慵懒地摆了摆手。
我忘了鲤鱼是肉食鱼还是草食鱼(杂食鱼),不过,杨柳说过,但凡成妖者,必吃人以摄取灵气,所以,李须儿应该能吃肉的,只不过她对这虾肉没兴趣罢了。
虾肉富含蛋白质,管饱,我和杨柳很快就肚子发撑,吃不下了,只得舍弃剩下的大半。
“几点了?”杨柳吃完,擦了擦嘴问我。
“还有三分钟六点,龙妖会准时回来吗?”我问,还没听见天池那边有什么动静。
“晚上六点,是一天中阴阳相交的时辰——早六点也是——天池水从阳转阴,妖物喜阴,自会按时归来修炼,前后误差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五分钟。”杨柳刚说完,我就听见山后的天池里,传来一声巨响,跟放炮了似的!
“来了!”杨柳说,“须儿,你在水下侦查,我和小洋去山顶,小心点,别离开太远。”
李须儿点头,转过身去,再次解开胸口的绷带,小跑向水潭边,以一个漂亮的入水姿势扎了进去,我和杨柳绕过水潭,攀爬上那个水洞正上方的岩壁,露出两个脑袋,借着月色,看向天池。
“在哪儿?”我低声问,除了那只大皮皮虾的尸体,什么也看不见。
“可能在水下,别轻举妄动,咱俩肯定打不过它,被发现就麻烦了。”
“加上李须儿呢,能打得他过吗?”我问。
“打不过。”
“再加上谢心安呢?”我又问。
“还是打不过。”
“……那咱们来干嘛?”我不禁皱眉。
“放心,谢心安肯定不会自己来的,地府高手多得是,对付一条龙妖,绰绰……呃。”杨柳迟疑了一下,话说了一半,闭上了嘴。
“怎么了?”
“自己看。”杨柳伸出手指,我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见了,不是在水面上,而是在水下,就在那具皮皮虾尸体周围,一道黑影,游来游去,像一根放大千万倍的面条,感觉它差不多能将皮皮虾给盘上一圈儿,至少五十米长。
“看见了吗?”杨柳问。
“看见了,好长!”我说。
“我不是让你看它长度,而是看它的气!”
“哦……”我闭上双眼,凝神,睁眼,观气,“看不清颜色啊,一片黑乎乎的,是不是因为天太黑了?还是,我功力不够?”
“不是你功力不够,你看的没错,就是黑气!”杨柳肯定道,又补了一句,“黑气中阶!”
我心里一惊,黑气,那是凌驾于赤橙黄绿青蓝紫之上的第八层级的气之颜色,杨柳说过,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黑气高手,强如李须儿也不过紫气高阶,黑气中阶,比紫气高阶还多两个层级,个头儿又那么大,看来这条龙确实很难搞定!
“不行,得想办法告诉谢大人,之前她跟我说这龙妖是紫气啊!”杨柳着急道。
“情报有误呗,怎么告诉她?这里没手机信号。”我无奈道。
“我在这里盯着,你和须儿下山,找有信号的地方,给谢心安打电话,她还在火车上呢,应该还来得及,可别只来几个紫气阴差啊,都不够这妖龙塞牙缝的!”
“有这么厉害吗?黑气中阶和紫气高阶,到底差多少?”我问。
“如果紫气高阶的战斗力是一百的话,黑气初阶便是一千,黑气中阶,至少三千!你别墨迹了,快去吧!”杨柳催道。
我赶出溜下断壁,潜入潭水中,寻找锦鲤,它不在水潭里,我游过水洞,看见她了,正在水面上静静地浮着,只露出部分头顶和一双大眼睛,这是在扮演礁石吗?
“哎!”我游过去,拍了拍她的尾巴,锦鲤动了动,没回头,我又游到她脑袋处,想贴耳传话,可找了半天,没找到锦鲤的耳朵,只得小声说,“我小姨让咱俩下山给谢心安打电话去!”
锦鲤这才动了,她下潜,上浮,将我驮上,又下潜,穿过水洞,回到水潭中,得从另一侧爬上火山顶才不会被龙妖发现,锦鲤变身回来,快速穿上衣服,我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二人爬山,好陡峭啊,有好几次,都是锦鲤帮忙,我才能爬得上去。
二人到达山顶,我已累的气喘吁吁,忽然,身后天池水中,再次发出巨响,我回头一看,沃德天,龙从水里钻出来了!
它比从水下看着,还要大,这是真龙啊,跟电影里的中国龙几乎一模一样,是一条青龙,又粗又长的龙身上,裹满了巨大鳞片,闪闪发光,有四腿、四爪,腿长十米余,爪大如汽车,腿与身体的比例,非常协调,姿态矫健!
龙颈上,有厚实的鬃毛,跟狮子似的,龙头上方,两条鹿似的角,跟腿的长度差不多,活像两根大枯树杈,龙嘴,似短吻鳄,唇边飘着两条龙须,像挂着两条拔河用的粗绳,龙须似乎不受重力影响,就在空中散漫地飘来飘去。
龙头顶两侧靠前的地方,有两颗凸起来的龙眼,闪着绿光,不是反光,而是眼睛自己在发光,两道绿光形成了一对儿探照灯,正扫视着天池水岸,很快,龙妖把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地点,正是我们之前呆的那片草地石阵,龙妖锁定方位后,直向那边游去,杨柳真有先见之明,如果我们躲在哪儿,真会被龙发现!
我正庆幸,忽见那龙,从水里急速右转,朝小潭方向游来!
难道是被发现了!
“快趴下!”李须儿按住我的脑袋,两道强烈绿光,从我俩头顶上方扫了过去……。
47
射程好远,光扫过去的瞬间,我甚至看见了十几公里之外另一片山坡上的景色!
还好不是激光,否则,这条青龙,甚至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绿光过后,我再次抬头,不是看龙,而是看向里面那座断崖上的杨柳,她也发现龙妖朝这边来,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青龙游速极快,须臾间,它靠近岸边,因为断崖当着后面的水面,我看不见它了,会从那个水洞里钻过来吗?
应该不会,水洞直径仅 米,而那龙身的直径,看起来至少 、 米,它钻不过来,即便身体能过来,龙角也过不来。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我正疑惑,只见杨柳身后的断崖顶,缓缓出现两根枯树杈,越升越高,继而,龙头出现!它直接爬了上来,而且,就在杨柳躲避的那块大石头后面,飘荡过来的龙须,都快碰到杨柳了!
我屏住呼吸,紧紧抓着李须儿的手,现在我俩再过去,也来不及了啊,貌似,只能为杨柳默默祈祷,祈祷杨柳能躲过这一劫。
然而,祈祷无效,青龙似乎早就知道了杨柳的位置,它完全爬上断崖之后,慢慢踱步,绕过大石,杨柳,出现在了它那两道绿色光圈正中。
完了,小姨会被它吃掉吗?
我身边的李须儿,忽然站了起来,可能要过去帮忙,我用力将她拉回,又蹲下,去了有毛用,送死吗?李须儿瞪了我一眼,眼神中传来愤怒,似乎在说:那是你亲人啊!
“正因为她是我亲人,我才不能让你去送死!”我冷声道,把手机塞进她手里,用力将她推下火山口外侧的一道沟里,沟很陡,李须儿滑下去三米多远,双腿分开,呈一字马踏住两侧石壁,不解地仰头看着我。
“快走!”我对她说。
“你要干嘛?”李须儿紧张问。
“等我到了地府那边,还得劳烦李大人多关照关照!”我冲李须儿笑了笑,而后起身,转向青龙那边,大声喊,“嘿,我在这儿!”
青龙正靠近杨柳,听见我喊,它猛然转头,鬃毛甩动,刮起一阵风,差点将杨柳掀翻在地!
绿光射在我上半身,很强的光,但奇怪的是,我跟青龙对视的时候,并不觉得刺眼,视觉反倒变得更加清晰,连它鼻子上的褶皱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了,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它,高声吼:“放了那女孩,我跟你走!”
青龙果然放掉了杨柳,向我这边走来,那个小水潭,在我们面前很大,可在它面前,就是个小水坑,青龙直接从水潭上方迈了过去,刚才我和李须儿爬过的山,在它脚下,也如履平地一般。
青龙闲庭信步,不到半分钟功夫,就走到了我面前。
我回头看看下面的李须儿,还行,她比较听话,已经跑路,不见了。
再回头,吓我一跳,青龙凑近,一张大嘴,就在我眼前,我保持镇静,站着不动,我怕一表现出慌乱,吓着青龙,它直接把我吃了,那还怎么为对面的小姨争取逃跑的时间?
青龙的嘴,慢慢下降,露出双眼,死鱼一样,无神地盯着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吗?哈!哈!哈!哈!”我狂笑着给自己壮胆。
青龙纹丝没动,只是眼神稍有变化,略带鄙视,跟看见一个傻比似的。
“怎么,怕了吧?”我又喊道。
忽然,青龙张开大嘴,冲我喷出一股气,气流之大,直接把我吹下了山崖,可还没落下几米,我就觉得腰部一软,身体停止下坠,抬头一看,是它用龙须将我凌空捆住了。
我乘机摸了摸龙须,水嫩而冰凉,滑滑的,触感有点像章鱼的触手,剁下来一段儿清蒸,应该比虾须更加美味!
只可惜,现在的局势,貌似我没机会吃到它了,因为,它要吃我!
龙须将我上提,一直提到青龙嘴边,嘴巴张开,龙须又将我往嘴里送,我看见了它的喉部里面,居然有一圈儿密密麻麻的倒刺,看上去很锋利,跟刀阵似的,而且,越往喉咙深处,刀阵越是密集,绞肉机!
我怂了,试图伸手撑住龙嘴,可它只稍微把嘴巴张大了点,我就什么都撑不着了。
怎么办,不能就这么被搅碎啊,连他妈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就在龙须即将把我送入绞肉机之际,我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你不能吃我!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
龙须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启动,继续把我往它喉咙里送,我的头发都触到“刀刃”了,能感觉到它喉咙里有一股倒吸的气流,生死之际,我灵机又一动,扯着嗓子喊道:“你想让你的外孙一生下来,就没有爹吗!”
龙须再次停顿数秒,忽然,龙须用力一甩,将我甩出龙口,甩飞出去,不是甩向山崖下面,而是甩向山顶的一道平面上,我翻滚着,飞出二十多米远,重重摔在地上,万幸的是,这里不是石头,而是松软的火山灰,否则,我非得直接摔死不可!
但这也够我受的了,在火山灰里翻滚了几圈,又趴着,缓了十来秒钟,我才恢复呼吸,大口地喘气。
缓过来之后,我慢慢爬起,准备继续和青龙周旋,拖延时间。
可当我转身过来时,却发现,青龙不见了。
“诶?人呢?”我自言自语,看向对面的崖顶,杨柳站在那里,正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这边!
“哼,臭小子!敢勾搭我女儿!”一个声音传来,我寻声望去,声音似乎是从一块石头后面传来的,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只见石头后面,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男子,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先生,您是那条龙吗?”我试探着问。
男子转身,不用问了,就是他,因为这家伙和张安琪长得实在太像了,一看俩人就是父女关系,只不过,此男子长得比较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如果再剃掉李白式的山羊胡,就跟我年纪相仿了。
我很好奇,它的这套白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之前李须儿变身前后,都得脱、穿衣服,因为衣服并不会跟着她变大变小,可这龙却——等等,不对,他应该是现穿上的衣服,因为我发现,他中山装下面几个扣子,全系错了位置,衣襟下摆一边高来一边低,而且,他脚下穿的白色皮鞋,左脚的后跟还没提上呢,就那么尴尬地踩着。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在龙身的时候,把衣服藏在了身上,比如,藏在鬃毛里,或者夹在鳞片下,龙变身为人后,衣服脱落,他再捡起来穿上。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藏在石头后面,更不会匆忙中系错扣子、穿不好鞋,真是的,都是大男人,看一下有什么啊,在我看来,他这完全是在装比。
青龙见我低头看他的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悄然把左脚挪到后面,拧了拧脚掌,将鞋跟提上。
我与青龙对视,既然骗局已经开始,并起到了一定作用,我只好继续编下去。
“叔儿,真是抱歉啊,我们来这儿也没提前跟您打个招呼,闹了误会,还把您的坐骑给宰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拱手道,这招叫虚虚实实,让你蒙圈。
青龙盯了我一会儿,才疑惑地问:“我那龙驹,是被你杀的?”
“不是我自己,是我和我小姨联手干的。”我指向杨柳方向,承认我俩作案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正在逃下山的李须儿——青龙应该还没发现她。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青龙冷笑,旋即,它瞪大眼睛,“我女儿呢?”
我假装看看手表:“她应该还在火车上,我们是分头来的,估摸着九点多琪琪就该到这儿了。”
这句话,我可没骗他,都是真的。
青龙微微张嘴,呼了一下,像是憋着一股气:“你跟我女儿,是怎么认识的?”
“呃……是在医院里,我是医生,她是病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如实向“岳丈大人”汇报。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么知道的我?她告诉你的吗?”青龙又问。
“不,是我小姨告诉我的!”我有点编不下去了,只得甩锅给杨柳。
青龙转头,看了看对面的杨柳,虽然双方距离一百多米,但青龙出现后,山顶出奇的安静,没有风,我刚才编的谎话,杨柳应该可以听得见。
“你小姨又是什么人?”青龙问。
“萨满。”我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姨身上的装备,直接出卖了她。
“萨满……好久没见过了,”青龙笑了笑,我当即联想起小姨的话,试探问道,“您上次见到萨满,可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嗯?”青龙皱眉,“你怎么知道?”
“那位萨满,是不是叫杨木森?”我笑问,这是个套近乎的机会啊,万一他跟我姥爷俩人认识呢?
青龙眼里,居然闪过一丝凛色,低声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48
我一看,青龙的神态不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道,它和我姥爷并非是朋友,而是敌人?
照理说不能啊,按小姨的说法,这条青龙是负责驻守龙脉的,而姥爷跟太姥爷(那位萧大人)是去寻找龙脉的,准备找到龙脉,复兴满清,他们和青龙应该是一伙儿的才对,太姥爷他们不是被青龙、而是被神秘人袭击,才会损兵折将,狼狈逃下山去。
嗯,这个推理应该没有问题,青龙不是姥爷他们的敌人。
于是,我挺直腰板,傲然道:“我是萧天佐的外重孙,我叫陈洋。杨木森是我姥爷!”
青龙眯起细长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道:“杨师傅可还活着?”
“活的好好的,怎么,您要跟他叙叙旧?”我笑问。
青龙不语,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手指前端有尖尖的指甲,跟黄腰儿似的),解开了中山装上面三粒纽扣,果然它是躲在石头后面现穿的衣服,里面啥内衣都没有。
“哇,叔很壮嘛,那么多肌肉,还有纹身。”我说,那纹身看起来像个小燕子,或者海鸥之类。
青龙用手指摸了摸右胸上的鸟,冷然道:“这,正是拜你姥爷所赐!”
“他给你纹的身啊?”我笑问,没想到姥爷还会这一手。
“这不是纹身!”青龙怒道,“是他用刀挑的伤疤!”
我心里一紧,难道推断有误,他们不是朋友?
不过,我没吱声,只是淡然看着青龙,看他的下一步的反应再说。
青龙摸着胸口伤疤,似在回忆,过了几秒钟,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抬眼看我:“古人云,冤家宜解不宜结,叔虽年纪大些,却也是个开明之人,既然你与小女谈了恋爱,还有了血脉,我便不再计较此事。不过,我不想再见到你姥爷,见了他,我怕忍不住痛下杀手,以报当年他斩我手足之恨!”
“……您的手足,不都还在么?”我皱眉,他无论是龙形还是人形,都是四肢健全。
青龙白了我一眼:“我说的是我兄弟……手足之情的手足,你到底上过学没有,这都不懂?你们阳界不是早就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吗?”
“哦,是这个意思啊,”我尴尬地笑了笑,“好,我答应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叔,我和小姨先下山,去接琪琪上来与您见面,如何?”
“不必,”青龙摆了摆手,居然憨厚地笑了,“女儿第一次回娘家,当爹的怎好让她辛苦上山?我随你们去便是!”
“这样啊……也好,也好。”我只得赔笑,本想找个借口脱身的,没想到这货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时,杨柳已经下了那边的断崖,来到水潭边,正要跑过来“救”我,我冲她喊道:“小姨,把背包带上来,叔要跟咱一起下山接琪琪去!”
杨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进了石屋,扛起行李,朝这边爬来。
青龙回头看了看天池,像是在自言自语:“龙驹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儿,明早游客上山看见了它,该上微博头条了。”
“您说得对,叔,要不,您想办法把它的尸体处理一下?”我趁机说,我也在担心这个。
青龙应了一声,双膝微弯,顿地起跳,嗖的一声,居然直接越过小潭,跳到了刚才杨柳藏身的那个断崖之上,然后,他走到石头后面,估计是脱衣服去了。
十秒钟后,一条大青龙从石头后挺身而出,跃入水面,快速向皮皮虾游去,游到了地方,青龙绕着皮皮虾转了两圈,转的很慢,不像是在查看什么,更像是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青龙转圈的时候,杨柳爬上了火山顶,喘息着,皱眉道:“小洋你可真能忽悠啊,咱们快走吧!”
“怕是走不了。”我指了指火山另一边,实在太陡了,李须儿之所以能下去,是因为她是妖,就是直角,她也能想办法下去,实在不行就直接滚下去。
可我不行,像李须儿那样硬下,我非得摔死不可,现在唯一的逃生路,就是沿着火山顶部的边缘,回到北坡那处观景台,那里地势较缓,而且有路可以下山。
然而,我们这边距离观景台至少两公里远,“路面”高低起伏不平,以我的速度,怕是十分钟也未必能跑到那里,而且,这条路一直在火山顶边缘的最高点上,我们一旦逃跑,肯定会被青龙发现。
“那怎么办?”杨柳皱眉问。
“只能将计就计了,带龙妖去见张安琪,兴许,咱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说。
杨柳想了想,叹了口气,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从她背包里掏出李须儿的香烟,点着一支,坐在石头上,既不能逃之,则安之,看龙妖如何处理皮皮虾的尸体。
青龙绕了几圈后,停下来,用锋利的爪子,将仰卧在水面上的皮皮虾开膛破肚,我以为它要将皮皮虾肢解,事实并非如此,把皮皮虾肚子挖开后,青龙潜入水底,不多时,浮上来,两条前龙爪里,抱着一大堆小石子——在它手里算是小石子,但其实每个石子的直径,至少也得两米多,应该是它从天池底捞上来的火山岩。
青龙将石头装进了皮皮虾肚子里,皮皮虾的整体密度变大,慢慢沉入了水中。
这龙看起来有点蠢,没想到还挺有办法的。
沉尸后,青龙回游,爬上断崖,巨大的身影再次消失,不多时,石头后面出现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白色中山装,他嗖地一下,越过水潭,落在我和杨柳面前,神情泰然自若。
嗯,这回他的扣子,总算没有系错。
“叔,给您介绍,这是我小姨,杨柳,”我笑道,想到它和姥爷的过节,我又加了一句,“她不是我姥爷亲生的,养女。”
这样讲,或许青龙对她不会有什么敌意。
果然,青龙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微微颔首:“你好。”
杨柳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叔。”
青龙皱眉:“你叫我什么?”
我赶紧捅了杨柳一下,我叫叔,你也叫叔啊?这不差辈了么!
杨柳反应还算快,马上改口:“你好,大哥!”
青龙这才跟杨柳握了握手,然后转向我:“贤侄,咱们下山去吧。”
“好。”我从背包里掏出羽绒服,因为离开了小水潭温泉的庇护,山顶上的温度很冷。
一共有三件羽绒服,一黑一粉一红,青龙有些疑惑,问我为什么是三件,我说是给琪琪准备的,青龙没再说什么,他穿上黑色羽绒服,杨柳穿粉色,我穿红色,三人步行来到北坡观景台,白天上来的时候,我没注意,原来这里还有一块石碑,上书苍劲有力的书法“天池”二字,落款是,小平。
我脑海中有个念头,但一闪而过,应该不会吧。
我背着包走在前面,小姨和青龙跟在我身后,下山的路很陡,好在都是柏油路,在月光的映照下,路面很亮,我不至于失足掉下山沟,连跑带颠,大概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奔驰面包车的车站。
大半夜的,景区内自然没人,我无意中发现,有一台游览车的钥匙还插在车上,上车启动,指示灯亮了,不知道谁这么粗心啊,只不过,电力显示不足,几乎快没电了,无所谓,因为从车站到景区门口,全是下坡的路,不需要电力,有刹车就行。
乘车果然很快,五分钟到达绿渊潭,又五分钟,到了大门口,三人从护栏翻过去,彻底出了长白山景区。
“叔,您先等会,我打个电话。”我点着一支烟,走到一边,准备用小姨的手机,给我的手机打电话,我的手机在李须儿那里。
我刚走到一边,却见青龙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过来,就站在我身边,明摆着要听我打电话,可号码已经拨出去了,我总不能挂掉,那样会更让他起疑心,只能指望李须儿的智商和演技了。
“喂?”李须儿接听,语气疑惑。
“小李啊,我,陈洋,张安琪她们到哪儿了?下火车了吗,我跟琪琪他爸,从山上下来了,准备去接她呢!”我波澜不惊地说,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喜悦。
李须儿沉默片刻,终于明白了我的处境,她说:“好,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你们,具体位置。”
“北坡景区,大门口的广场,”我说,“对了,你跟小谢那边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她说殿……店长说,工程量太大,人手不够,让大家先回公司,等人手够了再过来。”
李须儿说的是暗语,意思是:她和谢心安向小阎王殿下汇报了青龙的黑气实力,小阎王知道派去的阴差们,都不是青龙对手,便下令收兵,以免打草惊蛇,等多召集一些高手之后,再来讨伐。
“好,我知道了,你们注意施工安全啊!”我叮嘱了一句,将电话挂掉。
“贤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青龙听完电话,眯着眼睛问我。
“我是医生,”我实话实说,因为说实话最安全,“不过,我私底下还有个小工作室,接点私活,包些小工程,赚点外快,您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经济形势,物价飞涨,靠那点死工资根本不够我和琪琪过日子……”
我絮叨了一大堆,青龙脸上的疑色这才消失,我暗暗舒了口气,又点着一支烟。
杨柳可能发觉我独自对付青龙,有些费劲,怕我露馅,便走过来,加入我们的谈话,把话题从张安琪身上,引到青龙身上。
杨柳说,小时候总听我姥爷说起青龙先生,很讲义气,当年答应努尔哈赤,为满清守龙脉千年,一守就是四百年,清朝都灭亡了,他还在坚守,堪称诚信之典范、三界之楷模,巴拉巴拉的,夸得青龙喜上眉梢,也不知道杨柳是真听我姥爷说过,还是她自己瞎编的。
约莫半小时后,前方路上,开来两台轿车,前面是一台出租车,后面是一辆奔驰,奔驰司机是李须儿,我估计,李须儿找不着道儿,才雇了一台出租车领路。
“噢?同族。”青龙离老远就认出奔驰车内坐着一只妖。
他应该不认识李须儿,因为,李须儿也不认识他,我便谎称说:“叔,这是我一个妖族朋友,她跟琪琪也是好闺蜜。”
李须儿下车,面对战斗力强悍的青龙,她有点紧张,只是拱手叫了青龙一声“前辈”,便没再主动说话。
“小李,琪琪呢?”我问。
“还在火车上,晚点了,两小时才能到站,咱们开车过去还来得及,要不,去火车站接她吧。”李须儿谨慎地说完,用眼神询问我,是不是应该这样说?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带叔过去,给琪琪一个惊喜。”
说完,我笑看青龙,他也点了点头,同意这个计划。
“前辈,请上车。”李须儿为青龙拉开后座车门,青龙解开中山装最下方纽扣,坐入车中。
“小姨,你上去陪着他,我怕须儿……”我给了杨柳一个眼色,怕李须儿露馅!
“明白,那你呢,坐出租车吗?”杨柳问我。
“嗯,你们先走,”我苦笑,“我等腿不那么软了再走……”。
49
杨柳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会儿,上了李须儿的奔驰车,奔驰在空旷的停车场绕了一圈,原路返回,尾灯消失在黑暗中,我缓了缓,坐进出租车副驾驶,对司机说:“师傅,超过那台车,带她去火车站。”
李须儿应该找不到火车站在哪儿。
“重新打表,还是继续走?”启动后,司机问。
司机一多嘴,吓得我赶紧看向司机头顶,还好,一道红气,虽然是红气中阶,至少能确定是人,而不是妖假扮的,自从上次遇见那只猫妖后,我对出租车司机,时刻心怀着戒备。
“可着你来,别让你赔了就行。”我笑道。
司机嘿嘿一乐:“那就继续走啦,谢谢老板。”
说罢,司机减档加速,很快超过奔驰,在前方引领。
“师傅,你以前当过特种兵吧?”我问,试试自己的观气术灵不灵。
这司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跟我年龄相仿,普通人应该是红气初阶,只有专业运动员那种经过系统化训练者,才有可能到达红气中阶,不过,专业运动员退役后,大多会被安排进各级的体委、教育局任职,最不济也能当个教练,不会沦落到开出租车这么辛苦的境地。
所以,他不是运动员,那就极有可能是特种兵,因为特种兵受过的训练,不比运动员少,而且,大半夜的,他敢于单独跟一女人跑来长白山(景区方圆几十里,几乎没有人烟),说明他胆量不凡,这点,反而是那些运动员所不具备的。
“眼光很厉害嘛,您怎么看出来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我,笑问。
“主要看气质。”我说,司机挺高兴,从兜里掏出玉溪香烟,分给我一支,俩人聊了起来。
我跟他聊天,主要是给后面车里的人看的。
李须儿见我和司机谈笑,心里能踏实些,之前她看见青龙,三道紫色气息都紊乱了,跟要飘飞了一样;而青龙看见我如此自由散漫,疑心则能少一些,感觉他虽然客气,但一直对我心存戒备;至于杨柳,她的心理素质,甚至要强于我,不用担心她。
趁着一个拐弯,我回头看了看,果不其然,杨柳正在奔驰后座,跟她的青龙“大哥”聊得开心着呢,估计连“亲家”都叫上了。
路上,我又给谢心安打了个电话,不在服务区,她应该是跳下火车,回地府请求支援去了。
如果我们能一直伪装身份,并借此机会,混入妖族组织,那自然最好,只可惜,我们三人组,最多只能撑到火车站,一旦跟张安琪她们见面,我们必然会露馅,张安琪也许不会穿帮,但她身边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全部底细,那个人就是赵东来!
权衡所有利弊之后,我还是决定不冒险了,就在火车站逃走,那地方人多,谅妖族不敢胡来——青龙既然知道处理天池中皮皮虾的尸体,以避免上头条,也应该知道,在火车站发生冲突,它们露出妖形的后果有多严重。
现在我明白了,妖族本身并不神秘,什么道术啊、玄幻啊,基本和它们不沾边,妖族只不过是加强版、人类化的动物,其力量、速度、敏捷性,都远高于人类,但也是仅此而已。
它们不想曝光在人类中,主要是因为人类有高科技武器。
皮皮虾之大,一碗装不下,护甲之厚,刀剑穿不透,可它能挡得住加特林机枪的扫射吗?必然挡不住!
龙妖也是如此,再快的身手,再坚韧的龙鳞护甲,让它接一颗FN- 导弹(单兵肩扛式地对空导弹)试试?恐怕,龙身不被炸成两截儿,也得被打个窟窿!
所以,妖族是避世的,它们只能靠偷袭来吃人(吃人则是必需的,它们需要人类的灵气来转换成妖气,以变得更强大),而人族,也不想让妖族成为人类社会的恐慌因素,所以才会有龙组机构和萨满这个职业,一旦妖暴露了身份,人族立即诛杀之,并编造谎言,混淆视同,将不良影响降到最低,《走近科学》就是这样一个节目。
因此,大部分民众,并不知道妖的存在。
我上学的时候看过一个统计,每年华夏失踪人口,达 万人,现在终于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胡乱想着,车出了林区,进入白山市区,我用手机上网查地图,离火车站还有三公里,我便给我的手机(在李须儿手里)发了条信息:小李,那个工程的事情,我又考虑了一下,稳妥起见,咱们干脆不做了,撤资吧。
翻译过来就是:准备跑路!
发出信息之后,我回头看,李须儿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回短信。
少卿,她的回复进来:都开工了,还怎么撤?从哪个角度撤?
从哪个角度撤,就是从什么地方撤的意思。
我想了想,回复:浑水摸鱼呗,咱们可以趁着前方市场人多、混乱,悄悄地撤走,我估计,甲方出于自身商业形象考虑,也不会为难我们,你不是也当过甲方吗,很在意形象的,对不对?
翻译过来就是,咱们趁待会儿火车站人多,直接跑,妖不敢变形来追咱们,你是妖,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半分钟后,李须儿回复:我同意。
我舒了口气,毕竟这是地府的任务,总指挥谢心安不在了,我想跑,也得问问李须儿这位阴帅才行,她同意,小阎王将来就不会怪罪我。
发完短信后,我跟司机打了招呼,调整一下后视镜的角度,盯着后面看,果不出我所料,青龙要去了李须儿的手,翻看短信,看完之后,它应该是没起什么疑心,继续和杨柳在后座谈笑风生。
很快,到了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我查看站外大屏幕上的信息,从盛京来的那班火车,晚点了将近两小时,预计十分钟后到达,临下车的时候,我看看计价器,显示金额为 元,我给了司机 块,告诉他先别走,找个能最快离开火车站的地方停车,车头向外,待会儿我们还要坐他的车,到时候,再给他 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