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有办法就行,顺利到那边就好了,自会有人热情款待。
“只不过……”秦书瑶又皱眉。
“只不过什么?”我问。
秦书瑶张了张嘴,没说,她从我手里捏起毒丸,递到我嘴边,我张开嘴,她把毒丸藏在我左侧牙龈的后面,塞紧,抽手出来,这次没吸,慢慢放下了手。
“那我去了,殿下。”我说。
秦书瑶点头,我转身出了候机楼,跑出大门,上了白铎的出租车,他这个“铎”字,念“夺”,而不是“泽”,是古代一种礼乐器物,长得像编钟,不过编钟是空心的,铎里面挂着活动的金属物件,可以晃响,跟杨柳的铜铃差不多。
“白哥,去天池大酒店。”我说。
“咱们先去打前站啊?”白铎问,我点头。
白铎没吱声,可能是意识到那边出了问题,马上起步,这时,大门里追出来两道人影,是闻孜孜和朴七七,她俩现在是我手下。
我想了想,带着她们吧,万一用得上呢,便让两位美女鬼差上车。
此时已是子夜,路上车少,出租车开的飞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后,便穿过市区,到达天池大酒店门口,酒店外的空地,有个面积不小的停车场,我让她们仨在车里等着,白铎说,万一有危险,往窗外扔个杯子当信号,他马上进去救我。
我笑笑,没说什么,这哥们还真挺仗义。
下车,进了酒店大堂,不远处的沙发上,坐在两个人,旁边放着行李箱子,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酒店旅客,但他们犀利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应该是龙组的同志,其中一个微胖的男子,穿着西服,地中海发型,长得很像当官儿的,可能是钱局长。
为了有个照应,我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是老钱同志吗?”
中年男警惕起来:“你是?”
“杨柳的外甥。”我说。
“啊,陈洋同志!”中年男马上起身,跟我握手,“我是钱伯钧,你好。”
“钱局长好,里面有什么、什么异常吗?”我皱眉问,他的手劲儿好大,握得我差点没哭出来。
“暂时没有。”
“我进去看看。”我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背到身后,甩了甩,同时观他地中海斑秃头顶上方的气,哎哟,练过啊,黄气高阶,而他旁边的年轻男子,也是黄气,不过是淡黄初阶。
“需要武器吗?”钱伯钧问。
“不必,”我说,“大部队定于凌晨两点半,对敌人发起总攻,从两点钟开始,给你们半小时时间,务必要将酒店内的旅客、工作人员全部疏散,但是不要过早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明白!”
我转身走向客房区,青龙在 ,但不是 层,酒店为讨个吉利,所有房间号前,都加了个 字, ,便是 层 号房间,拐弯不远即到。
站在门口,我用舌头将“哏儿屁丸”往下压了压,又摸摸口袋里的遥控器,两个按键,一大一小,先按小的,后按大的,不能按反,将所有逃生方式回顾、熟悉一遍后,我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谁?”里面传来青龙的声音。
“陈洋。”我说。
门像是声控的,我刚说完它就开了,不是声控,而是青龙速度太快,他已经站在了门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青龙冷笑。
我歪着头往房间里看看,鱼不在,李须儿的人形在,她浑身赤果,被绑在桌腿上,垂着头,身上有不少伤痕,像是被鞭子抽的。
“叔,你把她放了,我留下做人质。”我淡定地说。
“呵呵,你这是在和我谈判吗?”青龙笑问。
“算是吧,一换一嘛,您也不亏。”我也笑。
青龙忽地伸手,抓住我脖领,直接把我扔进房间里,我身体在空中,眼见着脑袋就要撞上桌角,那样会撞死的,我用尽全力,弓起后背规避,结果胸口撞上了,疼得我啊呀一声,跌在李须儿大腿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好消息是,李须儿的腿动了两下,慢慢抬起头来,还没死。
“臭小子,敢骗我,老夫这就抽干你的灵力,给琪琪上分儿!”青龙说着,右手变成了龙爪,向我的头顶抓来!
不带这样的啊,谈都不给机会谈,直接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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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用尽全力,爆喝一声,毒丸差点没喷出来,还好我反应快,又给吞回去,藏在牙龈夹缝中。
青龙倒是听话,龙爪悬停在我头顶上方十厘米处,冷笑道:“这次你想怎么忽悠我?”
“我不忽悠你,我只想见张安琪一面。”我说,这个青龙,鬼精鬼精的,真的不能再忽悠了,否则我肯定会被立即打死。
“见她作甚?”青龙问。
“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您女儿的妖奴,对吧?”我尽量平静地说。
青龙微微将手抬起一点:“那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想最后见她一面。我不太懂你们妖族的事务,但我觉得,让琪琪亲自来吸掉我的灵气,是不是更好一些?反正都是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就当是我成全琪琪吧,我其实挺喜欢她的。”我情深意切地说,说的都是大实话。
青龙又将手抬起,笑道:“谅你也没什么伎俩了。”
说完,他走到桌边,拿起电话,拨出个分号码:“琪琪啊,来爸房间一下。”
趁青龙打电话的时候,我抓住了李须儿的手臂,轻声道:“哎,须儿,怎么样了?”
李须儿微微抬头,一双死鱼眼,黯淡无光,感觉快活不了多久了的样子。
我因为刚才的那一下撞击,胸口剧痛,浑身无力,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便挪动身躯,把李须儿保护在身后,我的双手也背在身后,左手拇指按入手心,右手捏着手环,尝试把它摘下。
正弄着,门开了,张安琪进来,看见我和李须儿,她微微一惊,转向青龙:“爸,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脱李真人的衣服?”
“她不是什么李真人,而是地府的阴帅,是来抓你的,所以,爸把她打个半死,惩罚她!”青龙冷声道。
“那陈洋呢?你打他干嘛?”张安琪问。
“爸没打他,他是你的妖奴,你去把他的灵力给吸了吧。”
“我为什么要吸他的灵力?”张安琪不解地问。
“如果你不吸干他,让他死掉,那么,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死的人就是你了,傻丫头。”青龙摸了摸张安琪的脑袋,和蔼地笑道。
在他看来,吃人是家常便饭,就好像家长说“宝贝,如果你不吃水果,会长不高的哟”那么的轻松惬意。
我本以为,凭我跟张安琪的交情,她还会据理力争,继续抗拒青龙,不肯吸我灵气,没想到,当她的龙爸爸解释之后,张安琪只是哦了一声,便朝我走来,蹲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不怎么爱吃的苹果。
我摇头苦笑,闭上了眼睛。
妖,毕竟是妖。
“你洗澡了吗?”张安琪忽然问我。
“啊?”我真开眼睛,“你说什么?”
“我问你洗澡了吗,今天。”
我摇头,问这个干吗?
“那你去洗吧,不然我嫌你脏,”张安琪说完,起身转向青龙,“爸,我带他回我房间再吃。”
“不行!”青龙严词拒绝,“你想放了他!”
张安琪诡计被识破,不吱声了,默默低下了头。
“既然你不忍心,就让爸来帮你吧!”青龙说着,一把推开张安琪,举起龙爪,向我走来!
我赶紧掏出遥控器,大喊一声:“别过来!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这是我的最后一招,诈弹,如果能吓唬住青龙最好,如果不能,那我只能按了。
“呵,你以为我会怕你们阳界的炸药?”青龙根本没停脚步,继续向我走!
我赶紧按下大按钮、小按钮。
咦?怎么没反应?
哦,对不起,顺序错了,我又赶紧重新按,先后按下小按钮,再按下大按钮,刚抬起拇指,青龙便到了我面前,挥起龙爪,一巴掌将遥控器打飞,还在我手掌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口。
一股电流从后背传来,我背后的李须儿,身子一软,不动了。
我舒了口气,冲青龙笑笑,咬破了藏在嘴里的那颗“嗝儿屁丸”。
“呵呵,看你还有什么花样,”青龙狰狞笑着,慢慢举起龙爪,抓住我的天灵盖,渐渐发力。
卧槽,什么味儿啊,这么腥!我差点吐出来!
如果房间里有摄像头的话(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真的有一个摄像头),应该会看到一个景象:青龙抓着我的脑袋,慢慢加力,忽然,我两眼反白,直接死了!青龙吓了一跳,疑惑地松开手,我的脑袋瓜儿,立即耷拉了下去,青龙看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还没使劲儿呢?怎么死了?”
没错,我死了。
之所以咬破药丸,而没有用紧箍咒来“逃生”,是因为我刚才把紧箍咒,悄悄摘下来,戴在了李须儿的手腕上,她身受重伤,急需治疗,希望那个负责在地府接应的白衣无常卫的百户,可以将李须儿妥善处置。
刚才那一股电流之后,李须儿身子软了下去,证明,她的灵魂已被成功传送回了地府。
至于我,为避免被青龙吸干灵气,只好用毒丸自尽身亡。
没办法,青龙杀意已决,即刻便要动手,我实在是耗不到大部队前来的时候了。
第一次死,没什么经验,我有点慌,但死的过程,却很奇妙。
毒素杀死我的瞬间,首先我感到了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感,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紧接着,我有一种非常平和、安详、舒服的感受,甚至比在小米体内留下种子的那一刻,还要舒服,简直令人身心愉悦。
这种爽,一直在持续,而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在靠在李须儿身上,而是悬浮了起来,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我的眼睛睁着,但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也没有方向感,怎么说呢?就像自己被浸泡在一种“舒服液”中,我估计,胚胎在母体的羊水中,或许就是这个感觉。
渐渐的,我的听觉首先恢复,好像有人在吹笛子之类的乐曲,悠扬、婉转,很好听,虽然看不见吹笛子的人,但直觉告诉我,是个美女在吹奏,我在那一刻的记忆力很差,跟做梦似的,无法记得曲子的旋律。
听了会儿音乐,我忽然被拉入了另外一个黑暗空间,浑身上下的知觉开始复苏,视觉也恢复了,看见周边很多光影在流动,身体感觉得到,自己是在一个很粗的圆柱形管道里向某个方向流动,这是不是阳界和地府之间的通道?
但很快,我发现不是,因为管道的尽头,不是地府,而是现实,还是我死的那个地方,只不过,我已经不在我的尸体上,而是漂浮在了空中,就像一个隐藏在天花板里的摄像头。
我看见李须儿和“陈洋”的尸体,相互交叠着,躺在那里,都已没了生气,青龙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还没使劲儿呢?怎么死了?”
张安琪快步走到我前边,跪下来,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带着哭腔,叫着我的名字。
哎哎哎,还没看完呢,怎么又飘起来了?
我的灵魂好像是一只氢气球,穿过黑暗的楼板,来到了楼上的房间,这个房间里住着一对儿小情侣,房间里关着灯,但我能看见,而且看的很清楚,男的光着膀子,大字形躺在床上,地上散落着纸巾,还有个套子,应是刚完事儿不久,女孩靠着床头,正在玩手机,上半身露在外面,身材不错。
但我没有停留多久,灵魂继续往上飘,又穿过楼板,来到了三楼的房间。
三楼房间里,住着一家三口,都已经睡踏实了。
不行,不能再往上飘了,这家酒店一共就三层,再上面就是空气,万一飘到高空中,被风吹跑怎么办,再也下不来了怎么办?
喂喂,有没有人啊?拉兄弟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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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没有压抑的感觉,我应该还能说话,想喊醒那一家三口,让那个长的很帅的男主人拉我一把,可我又担心自己的样子,吓到小朋友,一边犹豫,一边继续往上飘,等“身体”快陷进天花板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哥们,快起来!”
然而,那三口子没有任何反应。
“哎哎,起来啊,着火啦!”我又喊道,他们还是没反应,难道他们听不见我说话?
带着疑惑,我再度进入楼板,视野变黑,又很快飘出,我看见了楼顶上的水箱。
月光如水,气温零上十五度,南风,三到四级,把我吹走了,还好,风有点下压的趋势,我没有继续升高,而是水平移动,随风飘啊,飘啊,好不惬意。
算了,愿意飘哪儿,就飘哪儿去吧,兴许可以一直这么飘回盛京,让我再看小米一眼,不知道王美丽给她安排手术,安排的怎么样了。
飘出大概能有两百米远,忽然,前方出现一片树林,不好,我的高度不够,要撞树了!
我辗转一下姿态,伸出双手,准备缓冲一下,哎,是不是我抓到树枝,就能一点点攀爬下去了?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草蛋,我忘记自己是透明的了,连楼板都能穿越,更何况是树木。
灵魂飘入密密匝匝的树枝中,我的视野里一片混乱,跟摄像机混电了似的。
好不容易飘出树林,前方出现一条大河,风被树林阻挡在了身后,月光粼粼的大河之上,很是静谧,我悬停在了距河面大概十米远的空中,任我怎么倒腾四肢,也不能动弹。
半分钟后,我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还是等着再起风吧。
虽然不能移动,但我凌空转身可以,甚至还能连翻几个跟头,也不头晕。
翻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聊,抬起右手腕,想看看时间,王柿长送我的那块劳力士迪通拿还在手腕上戴着,但指针停止了运转,永远定格在了凌晨一点零五分的时间上——那是我死亡的时间。
龙组总局的飞机应该落地了吧,再过一个半小时,两界联军就会发动总攻,经过这么精心的准备,我相信秦书瑶她们可以打赢,我现在只期待再来一阵逆风,把我吹回去,不能参战,观战也好啊。
正瞎捉摸着,忽然,我感觉身体在慢慢下沉,低头一看,不是错觉,我和水面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难道是我高高在上的灵魂漏气了吗?
渐渐的,我的双脚触及到了水面,水浸透了我的运动鞋,还挺凉。
不过,水只到了我的膝盖,身体便停止下沉,似乎浮力到达了极限值,我随着水上的微波,上下起伏着,感觉自己像一块长条形的泡沫板,是不是灵魂变重了,可不可以回到地面上?
我尝试迈步向前行走,抬起左脚,右腿往水下沉了一些,左脚入水,右腿再度浮起,成功向前进了一步,太好了,终于可以行动了,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来到岸边,翻过江边的防护栏,双脚触地,身子依旧是轻飘飘的,但是双脚之下,却很踏实。
我微弯膝盖,尝试跳起,一蹦一米多高,起跳的速度感觉很慢,落地也很慢,像是在月球上一样,虽然我没上过月球,但是看过电视里的宇航员拍摄的视频,那种感觉,很相似。
我又大力起跳,这回差不多能有七、八米高,缓缓落地,也不墩脚,原来做鬼的感觉这么潇洒,早知道是这样,我早就死了。
既然能行动,我还是回酒店去吧,白铎和我那两个下属还在等我呢。
想到这里,我原路返回,穿过树林,天池大酒店的霓虹灯近在咫尺,不过需要横穿一条马路,之前是因为完全没有重量,我才会穿楼板、穿树林,可现在有了一点重量,已经可以踩水、踏地,刚才穿树林的时候,也能摸到树干了,所以现在过马路,得小心点,别有恃无恐,被车撞到的话,应该还是很危险的——可惜,空旷的马路上,一台车也没有,无法让我做这个实验。
穿过马路,来到酒店停车场,车不少,不过白铎的出租车很好找,他车顶上背着一个大广告牌,还亮着灯。
我绕过其他车辆,来到出租车前,车没熄火,也没开车灯,车里很黑(对于正常人来讲,我能看见),白铎坐在驾驶室里,正和后面两个半透明的阴差说着话。
没等我走到近前,那俩阴差,几乎同时发现了异常,透过前挡风玻璃,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冲她们招招手,俩人分别从左、右车门下来,跑到我面前。
“大人,你怎么了,这是?”闻孜孜诧异道。
“还用问,大人死了呗,要不怎么会是这幅德行?”朴七七撇撇嘴说。
“你俩看我是什么样子的?也是半透明的吗?”我问。
俩妞同时摇头,朴七七说:“完全透明。”
闻孜孜补充道:“我们是因为有鬼眼,才能看见您。”
“嗯,”我点头,“照理说,我死了,你们应该带我去地府,但我想留下观战,也可以的吧?”
我本来只是客气一下,才会询问她们,毕竟她俩是阴差,带鬼去地府是她们的本职工作,但我肯定是要留下观战的。
没想到,听我这么问,俩妞同时摇头。
“不能留?”我皱眉。
“不能,”闻孜孜说,“您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如果继续留在阳界,您的记忆会慢慢消退,直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为止。”
“……真的假的,那你们怎么没事?”我问,她俩也是鬼。
“我们气的级别,高于黄气中阶,所以没事。”朴七七说。
我看看她俩头顶,之前看过了,都是蓝气初阶,远超过黄气中阶,我也知道自己的,是橙气中阶,橙色之上,才是黄气。
怪不得秦书瑶让我死了之后,想办法找阴差引渡,或者找道士超度,原来普通的鬼留在阳界,会患老年痴呆症。
“不对啊,那些没来得及被收走的孤魂野鬼,他们怎么没事呢?”我想起了那晚在医院里遇到的李彤彤,又问。
李彤彤就是个普通的鬼,才红气阶段,她在医院都死了两天了,为何还能记得自己是谁?
“因为有些人体质特殊,天生阴气很重,”闻孜孜耐心解释道,“而您,大人,您乃纯阳之气,记忆消退的,甚至会比普通人还要快一些……您还记得您小学班主任的名字吗?”
试我?
“呵呵,当然记得,我小学班主任名字叫、叫……”我眉头紧皱,我跟那个老师很熟的啊,她是我们村的,每年过年回家我都会去看她,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大人,圆周率是多少?”朴七七也问我。
“啊,这个我记得!”我拍手道,“三点……三点一……”
想了几秒钟,我放弃了,张口就来的东西,居然说不出,看来变鬼,真的会失去记忆。
“怎么了?”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两位大人在跟谁说话?”
“嘘!”我冲俩妞做个手势,“别告诉他,你俩回车里去吧。”
“是,大人。”
虽然记忆渐渐消失,但目前看,消失的都是我遥远的记忆,眼巴前儿的东西,我还能记得,比如,司机叫白浩。
两妞回到了出租车里,我走到驾驶室旁边,看着一脸懵逼的白浩:“大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还在看着刚才我站的地方,没什么反应。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别闹。”
司机可能以为是后座的那俩妞摸的,扑了扑头发说,但当他回头,发现闻、朴二鬼正襟危坐后,意识到了不对劲,又转回来,把头伸出窗外,四处张望。
他夹克上衣外侧口袋里,有半盒烟,我伸手过去,把烟掏了出来。
“啊!”白浩——好像不是这个名字,是叫白泽么——管他呢,司机看着空中悬浮的烟盒,惊叫连连,“有鬼啊!有鬼啊!”
“草,别喊了,小心把妖招来!”我见玩笑开大了,连忙阻止。
朴七七在白X座位后面,听见我的话,从后面捂住了XX的嘴,卧槽,我怎么连他姓什么都忘了?
“你们告诉他吧。”我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得赶紧抽支烟定定神,这人一健忘,心里就发慌。
怎么没有味道?
我猛吸了一口,还是没味道,眼珠下翻,我盯着烟头部位,发现烟头根本没有因为我吸之而变亮,还是刚被点燃时,那种不明不暗的样子。
明白了,鬼没有呼吸,不能吸烟。
朴七七告诉司机,她的指挥使大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已经变成了鬼,白某听完,疑惑地伸手过来,朝我这边摸了摸,我把手放到他手上,他又被吓了一跳,缩回手去,嘴唇发黑,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动。
“小朴,那你看我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得赶紧去地府报到了?”我趴在后车窗处,无奈地问她,我认得她胸口的那个虫子,所以还能记得她姓朴。
“大人,根据我的经验,您只能再撑十五分钟,然后,就会变成白痴。”朴七七没有顾忌我指挥使的身份,直接了当地说。
“那你带我去吧,”我说,又看向里面的蚊子,“小闻,你跟白大哥留下,继续盯着,等待接应秦……接应咱们的大部队。”
“遵命,大人。”
那个胸前有虫子的家伙下车,拉着我的手:“大人,请闭上眼睛,我让您睁开,您才能睁开。”
“好吧。”我苦笑一声,闭上双目。
唉,真是悲催……。
60
拉着我手的美女阴差,虽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我还能记得,她是我的手下,我一直在强化这个记忆,一直在脑海中默念——总得记住点儿什么吧?
她拉着我的手,往某个方向一直走,她在倒退,我在前进,一开始我的每一步都很小心,怕踩着她的脚尖儿,但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担心仿佛是多余的,双手感知回馈告诉我,她没有重心起伏,应该是倒退着在飘,我尝试迈大一点步子,果然没踩着她的脚,不过膝盖撞在了她一处柔软地带。
“哎哟。”她娇声叫道。
“没事吧?”我赶紧问。
“大人,别睁眼!”她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轻声道,“千万别睁眼,咱们已经到了土地庙地界,如果睁眼,你会魂飞魄散的!”
给我吓一跳,我不想魂飞魄散,那样,比失去记忆更可怕。
我跟着她继续走,走出几步,她说:“抬脚,有个门槛。”
我抬起脚往前够,碰到了门槛,大概二十厘米高,迈过去后,双脚先后落地,感觉站在了松软的沙滩上,耳畔还有海浪的声音。
“到哪儿了,手下?”我问她。
“哈,你叫我什么?该不会连我是谁也忘了吧?”
“别说是你,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摇头苦笑。
“我叫朴……算了,反正您过会儿还会忘,能记住我是您的手下就行,听我的话,不要怕我。”
我点头,跟着朴阴差继续走,又行二十余步,她放下我的手:“您先站这儿别动,我去给您登记。”
“好。”我说。
几秒钟后,右手边大概五米之外,传来她的声音:“土地公公,我乃地府黄衣蜂卫千户,朴七七,这是我的令牌。”
啊,她叫朴七七,好奇怪的名字。
“小神,窦第主,见过朴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一个苍老的男声,应该是朴七七所称的土地公公,刚才她好像说,这里是土地庙?土地庙建在海边吗?
“窦公公,他是我们小阎王殿下点名要的人,并非本地户籍,您的户籍册上应该没有他的名字,但我时间紧迫,还望您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关,事后,烦请您与连城的土地公公沟通一下,互换批票。”
折纸打开的声音。
连城,好像是我老家,也是我的户籍所在地,批票,是不是我进入地府的护照?
“这个……好吧,”窦土地爷有点为难地说,“小神自然要给朴大人个面子,如果地府那边追究过来……”
“放心,地府那边我会解释。”朴美女说。
“那就好。”窦土地爷说完,刷刷刷,在写什么东西。
他一边写,朴美女一边说:“陈洋,无字,林吉省连城人士,生于己巳年( )八月十五日辰时,卒于丁酉年( )七月十六日丑时。”
我叫陈洋?
“好了,”窦土地爷说,而后,刺啦一声,纸撕下的声音,“这是他的批票副本,朴大人请收好。”
“多谢。”朴美女说。
为表示礼貌,我也向二人说话方向抱拳:“多谢!”
“嘘,你怎么能跟土地公公说话呢?”朴美女不满道。
“我怎么不能?”
“闭嘴!别再说了!”朴美女有点生气。
“呃……朴大人,您还……没跟他灌水银?”窦土地爷小心翼翼地问。
“公公,希望您高抬贵手。”朴美女说。
窦土地爷沉吟片刻,有些无奈地地说:“好吧,小神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进去吧。”
“多谢公公!”朴美女拉起我的手,继续倒退着走,又迈过一道门槛,前方忽然明亮起来,我虽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
“能说话了吗?”我问朴美女。
“可以了,也可以睁眼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只有脚下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一直通向远方的天际线,我又看向面前的美女,不禁赞叹:“哇,你长得好漂亮!”
她娇羞一笑:“大人您说什么呢!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朴七七,你是我的手下。”我说。
朴七七点头:“从这儿开始,您就不会再遗忘什么了。”
我苦笑:“也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刚才在土地庙里的事情。
“为什么要灌水银呢?”我想起窦土地爷的话,问朴七七。
“阴差都会给鬼的耳朵、嘴巴、鼻孔、眼睛里灌水银,让它们七窍尽失,听不见声音、不能讲话,也看不见东西。”朴七七拉着我的手,和我并肩,沿着金光大道往前走。
“为何?”我问。
“我也不知原因,这是地府的规矩。”
“那你怎么不给我灌呢?”我笑问。
“我哪儿敢用水银灌大人呀,小阎王殿下还不得宰了我!”朴七七笑道。
“小阎王殿下是谁?”我问。
朴七七停下脚步,转头看我,皱着眉头,摸了摸我的脸颊:“好可怜呀。”
“谁可怜,我,还是小阎王殿下?”我问。
“都可怜……”朴七七叹了口气,“大人,这黄泉路上没人,您可以说话,不过过了下一站,遇见了其他人,您可就不能再讲话了,眼睛可以睁着,但也得把自己当成瞎子,假装什么都看不见,明白吗?”
我点头,说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我还记得一点:我得听她的,才会比较安全,朴七七是我手下,不会害我。
等等,手下?
我记得土地爷管她叫朴大人,态度还比较恭敬,那我是不是官儿更大?会是什么呢?有点好奇,但我没问朴七七,保持神秘比较好玩,便拉起她的小凉手,继续向前,走这黄泉大道。
我不渴、不累,也不饿,没啥知觉,跟着朴七七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高高的石台,发出阵阵阴光,高约三、四十米,左边的石壁上,写着三个赤色大字——望乡台,右边的石壁上,有一条笔直的台阶,可以通到石台顶端。
朴七七带我登上石顶,幽声道:“大人,这是望乡台,站在这儿,您只要回头,便可看到阳世的家宅,看到亲朋好友,看到自己死亡的肉身,还会看到……您要看吗?”
“看看呗。”我说完,转过身去,看向后面,来时的那条黄泉大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类似海市蜃楼的画面,浮在半空中,宛若四幅缥缈的巨大画卷,不过,都是GIF格式的,会动。
第一幅,一栋小区的楼房,看上去很高档,绿化带中央有个凉亭,里面两个老头,正在下棋,这应该是我家所在的小区,叫什么小区我忘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住在三楼,还好像,跟一个美女住一起,想到这里,我看向三楼的窗口,果然,一个美女站在阳台上,她正在晾内衣,花花绿绿的。
“她是我老婆吗?”我问朴七七。
“啊?”朴七七一愣。
“她跟我一起住,应该是我老婆吧。”我指着画面中的美女说。
“不是啦,她叫雷娜,是我地府的阴差,她以前是黑衣无常卫的百户,现在挂职交流到了日游神卫,任千户。”
我点点头,原来我跟美女阴差同居,不知道睡过她没有,想问问朴七七来着,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觉得不合适。
雷娜晾完内衣,回了房间,看不见她了,我便转向第二幅画卷,居然又是雷娜,这里貌似是房间内,客厅,雷娜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我,另外一个女孩子,正面对着我,也坐在沙发上,我觉得她很眼熟,怎么也在我家里?
“这个是我老婆吗?”我又问朴七七。
“大人,她是您的表妹,周小米。”
有点印象,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美好的画面,是她在一张床上的销魂表情,难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想不起来了,我又转向第三幅画面,也是个房间,我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躺在另外一具女尸身上,那女尸几乎没穿衣服,遍体鳞伤,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死的,殉情吗?
“这个美女,是我老婆吗?”我又问朴七七,身材可真不错,脸蛋儿也漂亮。
朴七七掩嘴偷笑:“大人,您哪儿什么老婆呀,您还没结婚呢!”
“那她是谁?”我问。
朴七七笑意消散,看上去有些消沉,她低声道:“她是我地府银衣鱼卫的指挥使,李须儿大人,看着情景,多半是已经阵亡了吧。”
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一圈类似火烧留下的疤痕,又看向画面中,那个女尸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金属手环。
“她应该没死,”我皱眉回忆,“好像……在我临死前,把她给救了。”
“真的吗?”朴七七兴奋地问。
“记不清了。”我摇了摇头,记得有这么回事,但却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想了会儿,我放弃,又转向第四幅画面。
“这个肯定不是我老婆。”我对朴七七说,画面中,又是一位美女,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气质也是出类拔萃,堪称女神中的女神,以她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我。
“未必,”朴七七笑道,“现在还不是,将来,她应该会是您的正室妻子。”朴七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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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妻子?你别逗了,”我笑道,“难道我还有偏房不成?”
“那可说不准,得看她的意思咯。”朴七七指向画面。
我正要好好看看这个未来的媳妇儿,忽然,四幅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并很快消失。
“望乡结束。大人,咱们该走了。”朴七七牵了牵我的衣角。
对着鹅黄色的天空,我又看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朴七七下了望乡台。
继续前行,我俩是在一条山脊上行走,高高低低,两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前后都有迷雾,看不见山岭通向哪里,走着走着,我忽然听见阵阵狗叫声,好像在哪儿听过,狗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用怕,大人,有我在,它们应该不敢胡来。”朴七七安慰我道。
“它们……是什么?”我用了个小跳,因为地上有一截像是从土地生长出来的断肢,是一只人手。
“此地,名曰恶狗岭。”
我点点头,可能生前跟狗有过什么过节,听见狗叫声,我感觉很害怕。
朴七七虽然说没事,但她却把腰刀抽了出来,右手提刀,左手领着我,不断观察两侧山谷下的情况。
心惊胆战地继续前行,山岭上的残肢、断臂,甚至是接近完整的尸体越来越多,污血淋漓,可能都是被恶狗给咬掉的,我正要催朴七七快点走,忽然,一群黑色的恶狗,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山谷底冲了出来,冲上山坡,足有上百条之多,它们目光凶横,满嘴獠牙,皮毛竖起,钢丝一般坚硬。
我吓得妈呀一声,跌坐在地,朴七七护住我,提刀面对扑上来的恶狗群,我发现她的小腿,也有点打颤。
“地府有没有狂犬疫苗啊?”我抬头问朴七七。
“别说话!”朴七七低声喝了一句,弓着身子,纵身跃下,向恶狗群们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条恶狗,见有人冲下来,更起劲儿了,加速狂奔,很快脱离大部队,在距朴七七五米远左右的地方,起跳,扑向朴七七的面门。
噗!
好快的刀法,恶狗的身体,擦着朴七七的头部飞过去,跌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它的身下,很快渗出大片鲜红的狗血。
我本以为朴七七这招“擒贼先擒王”会奏效,熟料,其他恶狗见状,并未退却,甚至都没停下脚步,只是放缓了冲锋的速度,分兵两路,想包围朴七七。
朴七七被包围不要紧,从刚才那一刀就能看得出来,此妞武功极高,但问题是,她被包围,山岭上的我可就完蛋了啊,非得被绕过包围圈的其他恶狗撕成碎片不可!
朴七七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回头瞅了我一眼,压着刀头,往山岭这边快速退却。
很快,朴七七退到我身边,那群恶狗也跟了上来,把我俩给围了起来,朴七七绕着坐在地上的我,不断变换着身位,和恶狗群对峙。
“你有没有把握啊!”我着急地问。
我一出声,恶狗们忽然暴躁起来,纷纷呲着牙,向前移动。
“告诉你别说话了,怎么就是不听!”朴七七震怒,面对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她只好主动出击,快速劈翻两条恶狗之后,又快速退回来,其他恶狗又开始犹豫,但不多时,它们恢复了胆量,继续向前移动。
“大人,我也没招儿了,”朴七七忽然垂下刀头,无奈地对我说,“要不,你就让它们咬一会儿吧,反正也死不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已经尽力,“那你别管我了,赶紧跑吧。”
“我不用跑,它们不咬阴差,只咬新来的鬼魂。”朴七七说完,向后退了三步,把我暴露给了恶狗群!
“确定我不会死的,对吧?”我问。
朴七七点头,收刀回鞘,转过身去,不忍心看恶狗撕我,我分析,这可能是进入地府必经的一个流程,咬就咬吧,我把身体缩成一团,用手护住脸,别毁容就行。
正要引颈就戮,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退散!”
我睁开眼睛,只见山岭前方的云雾中,快速奔来一抹白色身影,不消片刻,它便跑到恶狗群外围,是个身材纤长的女孩儿,她挥起手中的软鞭,啪地一鞭,抽向一条正向我凑过来的恶狗,那狗当即被抽飞出十来米远,滚下山谷,其他恶狗见状,惊恐地看着白衣女子,夹着尾巴后退。
“滚!”白衣女子又凌空甩了一鞭子,声音很脆。
恶狗叼起刚才被朴七七斩杀的同伴尸体,都跑回了山谷下面。
我想谢恩来着,但朴七七嘱咐过我,不能说话,还得装成瞎子,我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衣女子的脚,双手在地上摸来摸去。
“参见指挥使大人!”
我余光看见,朴七七向来者单膝下跪,指挥使,原来她是地府的官员。
我继续装瞎子在地上乱摸,摸到了白衣女子的脚面上,她下装穿的是白色长裙,不过裙边有豹纹滚边,靴子上也有豹纹图案,挺潮的嘛。
女子见我摸她的脚,也没有往后躲,而是蹲了下来,近距离看我的脸,我假装看不见她,但想了想,这样是不是太假了?
灵机一动,我假装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似的,带着疑惑的表情,伸手去摸她的脸,在我残存的记忆中,盲人应该是这幅模样,不知道对不对。
女子这回躲开了,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问朴:“七七,你、你给他灌水银了?”
“没啊,我哪儿敢!”朴七七转头看我一眼,噗嗤笑了,“鲍大人,他是装的啦,是我让他扮聋哑盲人的。”
“吓我一跳!”白衣女子又蹲在我面前,莞尔笑道,“装的还真挺像,把我都给蒙住了呢。”
我藏了个心眼儿,是不是因为她是朴七七的上级,朴才不敢骗她的?
不灌水银可是违反地府纪律的行为啊,我不能连累了朴七七!
想到这里,我继续装傻,慢慢转头向朴,想看看她的反应。
“别装啦,陈大人,你们俩认识的!”朴七七笑道。
“真不用装了?”我试探着问,靠,这么一问,不就暴露了么,真蠢。
我只好恢复正常,冲那个白衣女子苦笑。
“他失忆了多少?”白衣女子问朴七七。
“陈大人的阳气实在太重了,除了最后记得我是他的手下之外,其他基本全忘了。”朴七七回答,我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将我搀扶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大人,等殿下打完了这一仗,应该会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我又懵逼地点头,她说什么呢?什么打仗,跟谁打?
“七七,”白衣女子又转向朴七七,“前面的几道关卡,我都已疏通过了,你带他直接通关即可,不会有人为难你。”
“孟老婆子那里的迷魂汤,也不用喝了吗?”朴七七问,白衣女子说,不用。
“对了,大人,刚才陈大人说,他在临死前救了李须儿大人,您从地府那边过来,看见李大人了吗?”朴七七又问。
“是吗?我没注意,怎么救的?钱局长跟杨顾问打电话汇报说,须儿和陈洋都阵亡了呀!”白衣女子惊道。
朴七七转向我:“大人,您还记得怎么救的须儿大人吗?”
我懵逼地摇头,记得似乎有这个事儿,但我不记得过程。
“白山那边马上要开战了,我得赶紧回去,”白衣女子拍了拍朴七七的肩膀,“你带他去莲花台等着,等打完了仗,殿下会去那里找他。”
“遵命,大人!”
白衣女子点头,看看我,又叹了口气,转身向望乡台那边跑去,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跑的可真快,动作矫健又漂亮,跟豹似的。
“那个,”我看向朴七七,“她是——”
“怎么,想让她也当你的老婆?”朴七七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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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味着那位鲍薇儿的身影,沉吟片刻,才说:“她不太适合当老婆。”
“为什么呢?”朴七七抱着胸,饶有兴趣地问。
“感觉她有点野性,”我皱眉说,“不像是个人……她是不是动物变的?”
“哈哈哈,”朴七七笑得前仰后合,“大人您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是慧眼识珠啊!”
“怎么呢?”我问。
“鲍指挥使确实是动物变的,她生前,是一只金钱豹子——”
“然后成精,变妖怪了吗?”我插嘴问。
“没有,她没修炼成妖,但她的主人,修炼成仙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花豹去世来到地府之后,很受关照,直接被阎王任命为花衣兽卫的指挥使,主管兽类的轮回,又经过上百年的修炼,鲍指挥使才变成了人形,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兽形阴差,修炼成人,看上去难免会有些野性。”朴七七一边耐心地给我解释,一边和我散着步,继续往前走,她不着急了,因为刚才那个鲍薇儿说,前方管卡都已经疏通完毕。
“那你是什么?”我指了指她胸口官袍上绣着的七星瓢虫,“你是虫子变来的?”
“我不是啦,我死之前就是个普通人,到了地府,被选拔进入阴差培训学院,毕业之后,被分配到阴差府,在黄衣蜂卫任职,后来,我干的不错,得小阎王殿下赏识,升任为千户,主管爬虫类轮回,您见过的另外一位我们黄衣蜂卫的千户,闻孜孜,她主管飞虫类轮回,所以胸口绣了只蚊子——大人,您还记得闻孜孜吗?”
我摇头,不记得了,但她说胸口绣个蚊子,我好像有点印象,主要是对那个胸有印象。
边走边聊,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又来到一座山岭前,这座山岭异常之陡,需要用手攀爬,才能上去,朴七七说,这叫“金鸡岭”,我问她,如果不是鲍指挥使打过招呼,是不是会有鸡来啄我?
朴七七点头:“没错,上了这金鸡岭,便会有一群一群的公鸡迎面扑来,地府的公鸡比阳界大许多,凶猛异常,铁嘴和老鹰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一下的,直啄灵魂的眼睛,锐利的爪子比鱼钩还要锋利,一爪便可皮开肉绽,钩爪深入人的五脏六腑,直到把心肝掏出来,才算完事。”
“好怕怕啊。”我拍了拍胸口,心惊胆战地跟在朴七七身后,盯着她扭来扭去的好看屯部,很快爬上金鸡岭,鲍薇儿所言非虚,一路上,真的没有公鸡来袭,我只听见了零星几声鸡叫声。
下了金鸡岭,继续向前,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市镇,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好像在赶集,有扭秧歌的,有舞狮子的,热闹非凡。
“这是野鬼村。”朴七七停下了脚步说。
“好热闹,”我说,“他们是在庆祝成功到达地府吗?”
“呵呵,表面上热闹而已,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岭之后,肢体不全的鬼魂幻化而成,它们不甘于以不全的肢体进入地府,便在这里滞留聚集,等那些被热闹迷惑的健全鬼体到来,它们便会趁机下手,找到新的肢体,换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继续前往地府。”
“卧槽,这么阴险!”我皱眉道,自己打不过野狗、公鸡,丢了肢体,却要抢别人家的,无耻!
我发现,热闹人群中,已经有好几双眼睛,正贼溜溜地看着我这边,我不由得退到了朴七七身后,小声道:“我有个疑问。”
“什么?”朴七七回头问。
“恶狗和公鸡都那么凶狠,会有健全的鬼体安然通过?”我皱眉,公鸡的战斗力我不清楚,恶狗可是见识过了,朴七七持刀,对付它们都费劲,更别说是普通的鬼魂。
“哦,陈大人,我忘了跟你解释,”朴七七转过来,拍了拍自己脑袋,歉意地笑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恶狗岭、金鸡岭遭到袭击,只有那些横死之人,进入地府的时候,没家人给他们烧纸钱,才会被啄咬,有家人给烧纸钱的鬼魂,到了“双岭”,阴差会帮忙把纸钱拿出来买路,便可安然通过,以健全肢体到达这里。”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看来是因为阳界没有人给我烧纸,恶狗才会冲出来咬我,我混的有这么惨吗,那个小米,她是我家人啊,怎么不给我烧呢?
我正疑惑,朴七七在我眼前轻挥衣袖,等我再看向人群,发现原本热闹的集市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阴森的破村庄,村庄里,一个个断胳膊、断腿,甚至还有断头的尸体,张牙舞爪地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正贪婪地注视着我们,一阵阵痛苦的哀号从村庄深处传来,听起来撕心裂肺。
“那岂不是到了这里的健全肢体,都无法安然通过了?”我问,村里的恶鬼,数量可不少!
“继续给钱啊!大人,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这就是野鬼村的村规,”朴七七笑道,拉起我的手,“咱们走吧!”
“哎哎,还没给钱呢!”我赶紧说,“你带没带钱?”
“我那点俸禄,哪够给他们的呀,不过,会有人替咱们给钱的,你瞧着好了。”朴七七自信道,硬拉着我往野鬼村口走。
刚走到村口,忽然,旁边一栋小房子里,钻出两个断臂的鬼魂,不止断臂,身上其他地方,也都缺皮少肉,其中一个鬼,还只有一只眼睛。
“李四村长、张三村长。”朴七七拱手。
两只鬼没有回答,只从喉咙里滚出两声低吼,算是打招呼。
“鲍大人来过了吧?”朴七七问,两只鬼点头,分别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冥币来,一左一右站在我和朴七七身边,我尽量贴近朴七七,几乎是搂着她走,以便远离我身边的独眼村长,长得太吓人了。
进了鬼村,那些横死之鬼马上围了过来,两位村长开始往天空中 ,鬼们看到钱,都蹲下去捡,我们安然通过大概一百米的鬼村境地,出了村口,两个村长手里的钱,分别剩下一些,他俩把钱递过来,像是要上交给朴七七,这应该是鲍指挥使的钱。
七七笑道:“不用了,算是给二位的辛苦费!”
两鬼一听,高兴坏了,把钱踹进衣襟里,欢天喜地地蹦跶回村。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惊叹不已。
“呵呵,阴阳二界,不都是这样么。”朴七七笑道。
继续向前,这里的气候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很冷,天空阴沉,波谲云诡,有点阴间的意思了。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凉亭,亭内有一口井,正冒出滚滚泉水,泉水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几只碗,还有几个凳子,一只凳子上坐着个老婆婆,她身躯佝偻,穿着灰色的袍子,脸上、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褶皱,简直老的不像话。
“这便是迷魂殿。”朴七七低声对我说,然后拉着我,走进凉亭内。
老婆婆微微抬起头,冲我怪笑一声:“来啦。”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话,便没有回应她。
“孟老婆婆,您好。”朴七七恭敬地给老婆婆鞠了一躬。
“来啦。”老婆婆又冲我怪笑,笑得我有点后背发凉。
“孟老婆婆,我们——”
朴七七想说话,却被老婆婆伸手打断,她拿起桌上一只碗,从泉井中盛了半碗水,颤巍巍地递给我,笑眯眯地说:“辛苦了一路,渴了吧?来,喝点水。”
说来奇怪,本来路上我没觉得有多渴,但是,看见这个泉水之后,喉咙里就干痒的不行。
“多谢老婆婆!”我一时意志薄弱,伸手接住碗,正要喝,却被朴七七劈手打飞,碗掉在地上,碎裂,原本清澈的泉水,居然变成了一滩黄泥汤,里面还有大量的水蛭在蠕动,恶心死了!
“孟婆,他可是小阎王殿下点名要的人,不能喝你的汤,难道,鲍指挥使没有跟你说吗?”朴七七冷冷地说着,把她的纤纤玉手,按上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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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动手啊,我赶紧后退,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然而,孟婆并未出手,见我打碎了碗,她又从桌上拿起一只,盛了半碗泉水,递向我这边,依旧怪笑道:“来,喝了它,喝了它,到了那边,你会享尽荣华富贵,坐拥三千美人。”
我决定开口。
“婆婆啊,不用了,我不渴。”我摆了摆手,准备从另一侧绕过泉水,通过迷魂殿。
“你不喝,可是过不去的哟,”孟婆笑眯眯道,“前面有座奈何桥,你不喝这泉水,会掉到‘忘川’河水里,河里有凶鱼,会把你吃个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呵呵呵呵。”
我停下脚步,确实看见,亭子另一边有座拱桥,汉白玉的,会塌吗?
“大人,别听她的,你走,我断后。”朴七七已将刀拔出一半,挡在我和孟婆之间。
在我的记忆力里,小马过河的故事并没有忘记,到底该听谁的呢?
还是听朴七七的吧,因为她长得漂亮,我犹豫着出了凉亭,来到桥边,桥下有雾,看不清河水,也听不见水流的声音,我踏上石阶,提心吊胆地往桥上走,边走边回头看,朴七七倒退着,也慢慢跟了过来,孟婆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起身。
桥不大。
很快,我走到了拱桥最高处,是一小块平地,我扶着桥栏杆,往下瞅了一眼,透过薄雾,隐约能看见一些蠕动的黑色物体,好像是一群水蛭,桥栏杆很矮,可千万不能掉下去。
“快走啊。”朴七七没有上桥,背着身,低声催道。
我又看向奈何桥的另一边,跟这边一样,也是下去的石阶,石阶尽头便是平地,我噔噔噔几步下去,马上就要到平地了,突然,脚下一空,台阶下陷,我赶紧岔开脚,踩其他的台阶,也下陷,整座桥瞬间坍塌,化成石块,坠入河中。
“啊!”我大喊一声,跟着石块下坠。
噗通、噗通,石块先后落水,溅起阵阵水花,水花之间,果然有水蛭,好大的个儿,足有碗口那么粗的身体,嘴里还有倒刺状的一圈儿牙齿,它们把头伸出水面,正等着我掉下去。
就在我双脚即将掉进水蛭口中的一瞬间,一道白影掠过来,我被白影凌空抱住,转头看,是朴七七,她从河那边飞了过来。
但朴七七貌似不能悬停于空中,她搂住我的腰之后,借助惯性转了半圈,用尽全力,像扔链球那样,把我甩向岸边:“走!”
我堪堪落在岸边,打了个滚,起身,再回头看河里,朴七七已经落水了,但她没有完全落水,双脚不断踩着水蛭的头,借助它们的浮力,如蜻蜓点水一般,踩了几下之后,朴七七便飞身到了岸边,纵身一跃,上了岸。
“好功夫!”我拍手叫到,脑海中回忆起一个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词儿——凌波微步。
朴七七没理我,转身看向河对岸的迷魂殿,怒气冲冲道:“孟老婆子,你给我等着!”
我也看过去,孟婆从凉亭里站了起来,端着那碗水,呵呵笑着,也不说话。
“我们走。”朴七七余怒未消地说。
我听见水里传来动静,咕嘟咕嘟,往水面看去,只见一块块汉白玉的石砖块儿,从水里冒出,逆着地心引力,飞升到空中,跟搭积木似的,很快便恢复成奈何桥原来的模样,还往下滴着水,有几条水蛭,不幸被夹在了石缝当中,半个身体压扁,只剩脑袋或者尾巴在外面挣扎着,水蛭体内的血,被从口、或者钢门中挤出,染红了石桥。
“别看了,走吧。”朴七七说,我点头,跟在她身后,却见她的左脚,一踮一踮的,足后跟不敢着地的样子。
“七七,你受伤了吧?”我问。
“没事。”朴七七摆了摆手。
“还说没事,你看,脚印上都有血。”我拉住她的手,扶着她坐在地上,查看她左脚的脚底,原来是靴底被水蛭咬穿了,里面的袜子也破掉,脚心的皮肉,被撕掉了一块儿。
“有毒吗?”我先问这个问题,朴七七绷紧樱唇,摇了摇头。
“没毒就好。”我帮她脱下官靴,好漂亮的小脚,盈盈一握。
得包扎起来,但没有绷带,我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硬布料,但我发现她的裙子和里面的裤子,都是棉质的软布,便抬头问她:“割你一条裤腿,行吗?”
朴七七点头,拔出腰刀递给我,刀有点重,用着不顺手,好在刀刃足够锋利,我割下一截她的裤子,扯成两部分,一部分作为垫布,垫在伤口处,一部分作为绷带,很快将她的脚包好,朴七七的袜、靴都贴合脚形,很紧,包上绷带之后就没法穿了,只得扔掉。
“我背你吧。”我说。
“不用,我能走。”朴七七拄着刀鞘,挣扎着站了起来,左脚一沾地,她便“嘶”了一声,表情痛苦。
当然会疼了,那么大的伤口,而且又是在敏感的脚心部位,那里的末梢神经很发达,要不然,怎么会有挠脚心一说。
咦?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刚才自己的包扎手法也很熟练,难道我生前是个医生?
“我背你吧,反正不远了。”我平静地说,朴七七娇羞点头,上了我的后背。
她不重,感觉后背软软的,应该是七星瓢虫里面的东西很软,朴七七把头枕在我肩膀上,我能感觉得到她在盯着我的侧脸看,便转过头去,撞见她的眼神,笑问:“看我干吗?”
“长得确实挺好看,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喜欢你呢。”朴七七笑道。
“有吗?”我脸红了。
“嘻嘻,走吧,我的帅大人。”
继续前行,一路上阴风行云,气氛很是诡异,气温也越来越低,如果不是朴七七在背后给我挡着风,带给我一丝温暖,估计会冻感冒。
走了半公里,终于看到前方一座城门,城门垛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联写的是: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
“好对子,很工整,”我赞叹道,“字也写的漂亮,笔法登峰造极。”
“当然漂亮了,这是书圣王羲之亲笔。”
朴七七说。
我没吱声,王羲之,听着也很耳熟。
对联没有横批,但城门楼中间,悬挂着一块黑色长条板,上书“酆都城”三个金漆大字。
“到地方了吧?”我问,朴七七嗯了一声,让我把她背到门口去登记。
城门口有几个阴兵在站岗,都是盔甲打扮,手中持握长矛,其中一位坐在桌边,应是阴兵头目,桌上有笔墨纸砚。
我走到桌前,那个阴兵头目站了起来,冲我拱手,鞠躬道:“大人!”
“免礼吧。”我说。
“……他在叫我大人。”朴七七小声在我耳边说。
我撇了撇嘴,我不也是大人么!
朴七七从兜里摸索半天,找到那张从土地爷那里拿来的批票副本,也就是我的地府护照,交给阴兵头目,阴兵头目把我的名字,登记在纸上,然后,他轻声问:“朴大人,您伤了吧,可需要马?”
“有劳了。”朴七七也没客气,感觉阴差和守城阴兵是一个系统的,对方见了七七,才会如此恭敬,不像那个孟婆婆,丝毫不给朴七七面子。
阴兵头目跑进城门里,不多时,从里面拉出一匹银灰色的高头大马,我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马的眼睛,里面没有眼珠子,黑乎乎的两个空洞,是匹瞎马呀!
我放下朴七七,一个阴兵跪在地上,朴七七用没伤的右脚踩着阴兵后背,被阴兵顶上了马背,七七骑好,阴兵头目把马缰交给我,微微施礼,向后退去。
我拉着瞎马,载着朴七七,进了城门,里面是个市镇,古风建筑,居民不少,也都穿着古装,我脑海中浮现出“横店”这个词儿,可能是在阳间,也有类似的地方。
待出了城门口阴兵的视野范围,朴七七伏在马身上,对我小声说:“大人,你要不要上来?”
“可以吗?”我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马鞍很宽,足够咱们俩坐,来!”朴七七伸手,我抓住她的手,她力气很大,轻轻一带,便把我拉上去,骑在她身后的马鞍上。
“坐稳了,大人!”朴七七用足跟磕了两下马腹,瞎马开始在青石板路上跑了起来,马蹄声很清脆,就是有点颠簸,而且,马鞍内部,其实是一道弧线,前后高,中间低,随着上下颠簸,我和朴七七纷纷滑到了马鞍底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身体下方,越贴越紧,我揽着朴七七的细腰,渐渐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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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归异样,但我没有实质性的反应,是自己不行了吗?甚至当我集中精力,刻意去想和朴七七做那事儿的时候,身体还是没反应,我不甘心变成这样,双手上移,摸向朴七七的七星瓢虫,尝试刺激自己。
“哎?大、大人,您揉我干吗?”朴七七感觉到了,不解地问。
“你别动,我试试,怎么不行了呢?”我随着瞎马的起伏,一边继续,一边皱眉说。
“什么不行?”朴七七转回头来,面色绯红地问。
“亲你一会儿,行吗?”我问。
“……行吧。”
我闭上眼睛,连摸带亲地折腾了朴七七半分钟,依旧不行,内心里燥热异常,荷尔蒙分泌到达鼎盛时期,就是体外的某部分,也是最关键的部分,没有反应。
我放弃了,松开朴七七,叹了口气。
“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朴七七舔了舔嘴唇问我。
我低头看看我俩之间,苦笑:“好像是废了。”
朴七七伸手到后面,握了握:“您说这个吗?”
我点头,被她的手碰到也没有反应。
朴七七噗嗤笑了:“这是正常的啦,您别忘了,您现在是鬼,鬼是不能做男女之事的。”
“真的?”我疑惑。
“不信您摸摸,虽然我脸红了,但我也没有任何反应。”朴七七将我抱着她腰的手下移,伸进去,果然如她所说。
“那你们鬼,岂不是生活的很无趣?”我笑问,既然都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所以,鬼都想投胎做人嘛,”朴七七笑道,“鬼非但没有那种能力,而且还不能吃饭、不能喝酒、不能吸烟。”
“那你怎么不去投胎?而是甘愿留在地府做阴差呢?”我问,这一路,和朴七七同行而来,感觉她其实也很……很那个,不是冰霜美人,而是性情中人。
“阴差是可以的呀,我们去阳界出差,只要变成半实体,就能和活人做那事儿了,”朴七七回着头,掩嘴偷笑,“您跟雷千户住一起,难道你们没做过?”
我摇头:“忘了,没吧。”
“雷千户那么色,您又那么帅,她肯定不会放过您啦!”朴七七笑道,拨转马头,拐弯朝左边奔去,我失落地抱着朴七七的曼妙身姿,顿觉索然无味,就像在牢房的电视里看美食节目一样,只能看,不能吃,好尴尬。
又行进了几百米,再拐一弯后,前方一座七、八米高的建筑映入眼帘,建筑戳在一个小广场上,整体呈莲花盛开状,花瓣下面有个基座,座上有门,门口有阴兵守卫,广场四周,还围着一圈栅栏,三三两两的士兵在巡逻,应是禁止入内的区域。
朴七七驾着瞎马来到一处栅栏豁口处,马上有阴兵跑过来,接下缰绳,另个阴兵跪在地上当下马凳,我先行下马,然后扶着朴七七下来,阴差的伤口恢复极快,她已经可以走路,只是左脚不太敢使劲儿,一瘸一拐,朴七七带我走入广场,走到莲花下,介绍道:“大人,这就是莲花台,每一座地府的城市都有设置,是地府、阳界互通的地方,对应阳界的位置,便是鬼市。”
“那你怎么不直接带我从这儿过来啊,费那么大劲儿,过那么多关。”我讪笑。
“这可不是谁都能进出的,只有那些拥有‘阴阳令’之人,方可自由通行。”
“阴阳令是什么,你有吗?”我问。
“阴阳令,相当于阴阳二界的护照,阴差府的正式编制人员都有。”朴七七说。
“阳界那边呢,什么人有资格拥有阴阳令?”我又问。
“阳界的阴阳令分两种,一种是你们建国以后,由我们阴差府发放给龙组局的,每个地级市,会发放 枚,还有一种,是建国前发放的,大多散落江湖,多半在那些吃鬼饭的道士、阴阳代理人的手里。”朴七七介绍道。
“如果给我一枚阴阳令,是不是我也能自由进出这莲花台?”我又问。
朴七七摇了摇头:“阴阳令,只相当于一张资格证书,有这令牌,阴兵才会放行,但无论是人、鬼,若想畅游二界,先决条件是修炼到绿气境界以上,否则,途径二界中间的鬼门关时,身体便会吃不消。人,会全身血管崩裂,暴毙而亡;鬼,会磁场紊乱,魂飞魄散。对了,大人,您知道什么是绿气吗?”
我摇头,肯定不是绿色的气那么简单。
朴七七也没跟我解释,带我进莲花台,不是穿行,是进入,里面有几个雅间,有桌椅板凳,还有沙发,是提供休息的地方。
“鲍指挥使叫咱们在这儿等着殿下。”
朴七七坐在一张长条沙发上,挽起裙摆,查看脚上的伤情。
“我来帮你。”我凑过去,小心拆开她脚上的绷带,她足底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
“要不要去给你买一双新的鞋袜?”我问,刚才有看见路边的市场。
朴七七莞尔一笑:“我可不敢劳您大驾,让这儿的奴婢们去取即可。”
说着,朴七七摇了摇沙发扶手旁边的铃铛,不多时,进来一个穿着古装的女鬼,长相清纯可人。
“大人,有何吩咐?”女鬼轻声问。
朴七七脱下右脚的靴子,递给女鬼:“去一趟你们酆都城的阴差分局,按这个大小,帮我领双新鞋袜来。”
女鬼接过靴子,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奴婢是新来的,请恕奴婢之罪,敢问登记何人姓名?”
我代替朴七七说了:“阴差府黄衣蜂卫,千户,朴七七。”
说完,我看看七七,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七七笑而不语,摆手让女鬼下去。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外面便传来阵阵马蹄声,我把朴七七的脚从我腿上放下,起身往外看,来了十几匹马,也都是没有眼珠子的瞎马,马上骑乘者,清一色的全是身着华丽锦衣的鬼,看起来,像是一群官儿的。
刚才一路骑马过来,我发现这酆都城内的居民,穿着打扮,普遍很高档,穿金戴银者不在少数,也难怪鬼民们好打扮,他们不能吃喝,不能啪啪,如果穿的再不好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官儿们跑进广场,在莲花台前纷纷下马,为首的一个官儿,正了正高高的官帽,撩起长袍衣襟,率队进入莲花台。
“哎呀,朴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鬼官头目进了莲花台,便躬身下跪,朝朴七七失礼,后面跟来的鬼官儿们,也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朴七七跪坐在沙发上,骄娇地说,看上去官威十足,她跪坐,是因为得把一双赤脚藏在袍子里,否则不雅。
鬼官头目起身,给后面的官儿一个眼色,那个官儿捧着个金盘子,盘子里盛着一双白色锦靴,高举过头顶,碎步挪到朴七七沙发前,又跪在地上。
“嗯?”朴七七皱眉,发出个疑问的声音,只见所有鬼官儿,都低下头,避而不见。
朴七七这才从金盘子里拿起靴和袜,穿好,站在地上,背着手。
鬼官们不敢抬头,朴七七的表情也有点尴尬,我便小声说:“各位达人,朴大人穿好鞋了。”
鬼官们这才敢抬头,头目看见了我,小声问:“敢问你是?”
“我是新死的,你好,这位大人。”我上前两步,笑着和官头儿握手,他可能是在地府混久了,忘了阳界的握手礼,寻思半天,才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
朴七七突然冷声一笑:“好大的狗胆!敢和指挥使大人平起平坐?你可知罪?”
“啊?”我一愣,双膝一软,赶紧识时务地给官头儿跪下,他是指挥使大人?
“啧,你跪下干嘛!”朴七七跑过来,把我拉了起来,小声说,“我在教训他呢!”
“啊?”这次轮到鬼官头儿发愣了。
朴七七拉着我,对官头儿正色道:“他乃我阴差府黄衣蜂卫新任指挥使,陈洋,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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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住了,怎么刚到地府,就给我封官儿啊,而且,貌似还是与那个鲍薇儿平级的指挥使,正经不小的官儿呢!
莫非,朴七七一路叫我“大人”,不是开玩笑,都是真的?我死前,是阳界的大官儿?不会,我还没到三十岁,即便毕业就进正府机关,顶多也就是个科长,能有多大?阳界肯定不可能了,莫非我生前,就是地府的官员?
更不靠谱了,我是活人,活人怎么会在地府任职?
持怀疑态度的不止是我,还有对面那个官头儿,他看着我,楞了半天,又看看朴七七:“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跪下!”朴七七怒道,官头儿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不过他身后那些鬼并未下跪。
“伸出手来!”朴七七又说,官头儿伸出手,朴七七拔出腰刀,就要砍!
“哎哎!”我赶紧阻止她,“你干啥啊?”
“他居然敢与指挥使发生身体接触,按阴差府律,当斩掉一手!”朴七七怒道,又要下刀,我用尽全力,把她连人带刀地推回沙发那边。
握个手而已,至于动如此重刑么?
“刚才是我主动和这位大哥握手的,怪不到他头上,”我冲七七皱眉道,“再说,你还碰过我……那里呢,按律该怎么算?”
她在马上,曾握过我。
朴七七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按律,当斩!”
说着,她把刀一横,就要抹脖子!
我赶紧冲上去抢她的刀——嗨呀,你不是劲儿挺大的嘛,怎么这个时候,变得柔弱无骨,让我一把就抢过来了?
也好,这样显得我这个指挥使大人比较牛比!
我把刀扔在地上,威严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休要再提,以后,但凡没让当事人感觉厌恶的身体接触,都用不着处罚!”
这样,合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真是深明大义的好官呐!”那个官头儿,连连给我叩头。
“行了,起来吧,”我背着手,继续装腔作势,“你们来此地,有事吗?”
官头儿起身,拱手道:“回禀陈指挥使,下官无甚要事,只是听闻两位大人莅临本城,特来接驾,下官已备了上好的陈酿美醋,请两位大人至下官陋宅品鉴。”
“美醋?”我皱眉,请我喝醋?什么鬼!
朴七七悄然凑过来,贴着我耳边说:“鬼不能喝酒,只能喝醋,权当是酒了。”
“噢,这样……”我点点头,“你的美意,本指挥使心领了,但我和朴大人要在此等人,不便离开,要不……要不你把醋拿来我尝尝?”
我只是好奇,地府的醋是啥味儿,自从进了土地庙,我还滴水未进,尤其是在迷魂殿那里,看着孟婆的泉水,给我馋够呛,现在听他一说醋,我不由得舌下生津,很想喝点东西,希望不是陈醋,而是苹果醋之类的酸甜饮料。
官头儿面露惊喜,赶紧说:“下官这就差人去取。”
“你们先退下吧,指挥使大人喜欢清静。”朴七七说,房间不大,挤满了鬼,显得压抑。
“是,大人!”官头儿带着手下,倒退着出了莲花台,我去窗口看,他们纷纷上马,原路返回,离开了广场。
“你没事吧?”我回到朴七七身边,查看她的脖子,刚才她演的很逼真,刀刃真的陷入皮肉当中,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没事啦,”朴七七笑道,“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那个家伙那样么?”
“为何?”
“因为他曾经欺负过我,哼!”朴七七挑了挑眉毛。
“哦?愿闻其详。”我坐在沙发上,最爱听这种八卦故事了。
“算了,都是往事,不想再提,”朴七七把我的瘾勾上来,却又不说了,她也坐回沙发,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不知道殿下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什么战事?”我问,之前鲍薇儿也说,那边在打仗。
“还不都是因为你,”朴七七冲我撇撇嘴,“哎,算了,反正你都忘了,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她那里应该有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我问。
“就是让鬼恢复记忆的药,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朴七七摇头。
原来,鬼是可以恢复记忆的,那便好。
看来我跟那位殿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殿下亲自藏药,连七七都不知道药名,肯定很珍贵。
正聊着,外面又传来马蹄声,那个官头儿回来了,不过这次只他一人,怀里捧着个褐色的酒坛子,坛子上贴着一封“醋”字,不是红纸,而是白纸,酆都城里很少有红色存在,除了平民们头顶的红气。
我从沙发上起身,官头儿嘿嘿笑着,从桌上翻过来两只碗,抱着坛子,倒出黑色的液体,我闻到了,确实是醋味。
“陈大人,请!”官头儿倒完,没敢捧碗递给我,可能是怕再碰到我手,他后退一步,做出邀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