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约】天龙萧门传奇

晚饭后,阿朱和阿紫回到了卧房。萧峰处理了一些边防军务,也回到了卧房,不一会侍女敲门,萧峰打开门,只见侍女行了一礼道:“启禀大王,王妃说……”萧峰落寞的转身,失望道:“王妃说今晚在阿紫姑娘那里过夜,请大王早些休息,是吧?”侍女低声道:“王妃说让大王去鸳鸯池门口等她。”萧峰双眼一亮,急忙转身道:“阿朱说什么?”侍女老老实实道:“王妃说让大王先行到浴室鸳鸯池门口等她。”萧峰大喜,依旧沉稳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侍女刚要转身离去,萧峰又道:“到室里那里领赏,就说是我说的。”侍女低声道:“是,谢大王。”

萧峰心中暗自欣喜,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来人。”侍女上前道:“奴婢在。”萧峰道:“去,搬几个火盆来,这卧房太冷了。你过来,你去换一套被褥。你去点一点那个……就那个……让屋里香的那种香。”“是,大王,不知要什么样的?有不同花香型。”萧峰不假思索道:“玫瑰,就是王妃喜欢的那种。快去快去。”侍女们立刻开动起来,熏香的熏香,搬火盆的搬火盆。萧峰仔细回想还有什么事,眼光扫到床上,想起前几日阿朱说起照顾阿紫腰痛不已,命人在阿紫床上加毯子之事,立刻道:“加一床毯子,将床垫厚一些。”侍女们赶紧应声忙起来,一瞬间屋里热闹起来。萧峰扫视整间房间,突然看到桌上的酒袋,一拍大腿叫道:“来人,翻看整个房间,把所有酒袋清出房去,如若让我发现一个,重罚。”此严令一下,侍女们哪敢怠慢,仔仔细细的搜索屋中。两个侍女边干活边聊开了。“不知道大王今日怎么了,突然这么多要求?”“嗨,王妃从阿紫姑娘那里回来睡了,大王高兴呗。”“我说呢。为什么要清酒袋?”“大王爱喝酒,平日里王妃是不许大王进卧房喝酒的。王妃不在,我听说大王夜夜都要在屋中饮酒。”“看不出大王还挺怕王妃的。”“谁说不是呢,要是以后我家那位也这么怕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收拾停当后,萧峰施展轻功一路向鸳鸯池奔去。距浴室还有一段距离,便停下脚步,整理衣冠,缓步而行,转了个弯,走到浴室门前,只见阿朱已在等他。阿朱见他到来,不禁心喜,佯嗔道:“怎么这么慢啊?”萧峰正色道:“哦,驻防军队有些事情要处理,耽搁了。”阿朱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浴室里走。萧峰明知故问道:“阿紫那边安顿好了?”阿朱点点头。萧峰又道:“你找我还有别的什么事吗?”阿朱歪头,一字一顿道:“沐浴更衣,小熊都变臭熊了。”不由分说拉起萧峰的手臂就进了浴室。

沐浴结束之后,二人回到卧房,阿朱看到卧房里床铺整齐,没有酒味,还有淡淡的花香,很欣慰道:“我不在的几天,你还挺乖。”萧峰对这个评价有点出乎意料,微笑道:“乖?你对我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说乖?”阿朱笑道:“就是很乖啊。我不在没有在屋中喝酒,没有弄乱床铺,没有让自己受风寒。”萧峰点点头,得意道:“那是自然。你大哥自己生活也没问题的。”阿朱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萧峰伸手拉住阿朱的手,往怀里轻轻一拉,抱过她,低声道:“你去哪?”阿朱装作不解道:“我说陪你洗澡,但是我说陪你睡觉了么?”萧峰点点头道:“没有。”阿朱笑道:“那就是了,所以我今晚去和阿紫睡。”萧峰依旧抱着她。阿朱道:“怎么?你不放我走?堂堂的萧大英雄强抢民女了。”萧峰笑道:“第一,我没有强抢,是你自己进屋来的。第二,你不是民女,你是我妻子。第三,这里没有英雄,只有小熊。”阿朱笑道:“你这人怎么强词夺理,还讲不讲道理?”萧峰坏笑道:“咱们萧家的道理是这么讲的。”说罢扛起阿朱将她放倒在床上。阿朱鼓起小嘴道:“你……干嘛?”萧峰神定气闲道:“跟你讲道理。”说罢压在阿朱身上,轻声在阿朱耳边道:“阿朱,我想你了,白天见不到你,晚上也见不到你,你才不讲道理。”阿朱的耳朵让他的呼出的热气吹得痒痒的,不由得叫出声来。这一声引得萧峰全身发热,不由分说扯开阿朱的衣服,紧紧的拥住她。手似有似无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让阿朱全身轻轻发抖战栗。阿朱的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水,萧峰搂住她,双手摸上了她的前胸,在柔嫩的肌肤上画圈挑逗,阿朱已经无法自抑,低声道:“大哥,别离开我。”萧峰更加欣喜,像得了圣旨一般,更加激烈了。二人屋中欢笑之声此起彼伏,连连迭起。

深夜,阿朱趴在萧峰怀里,小粉拳捶着他,嗔道:“每次对我都那么狠。”萧峰嘿嘿一笑道:“你让我忘情流连,饥渴难耐。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宽宥则个。”阿朱白了他一眼道:“好的不学,就学这油嘴滑舌。我问你,晚饭时分,你为何再三提示于我啊。你是不相信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们的默契啊?”萧峰一时语滞,辩解道:“你不曾回应于我,我怕你不清楚我的意思嘛。”阿朱也不做声,细长的手指玩起了萧峰前胸的胸毛,突然揪住一根顽皮道:“大哥,你说我拔下这一根,你会疼么?”萧峰道:“肯定会有痛感的。”阿朱顽皮道:“那这样啊,我不拔,你也不往回退,你就不会疼对不对?”萧峰点点头道:“是了。”阿朱又道:“这就是彼此的信任,咱们彼此信任,你就不会疼。所以这是一个信任的游戏。”萧峰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对。”只见阿朱确实只是捻着那根毛毛并不拔,自己当然也不会退,本想着这小丫头肯定有诈,看到此情况也就渐渐地放下心来。阿朱见他放下心来,手指猛地用力,将那跟毛毛拔了下来。萧峰轻哼了一声,阿朱胜利般的举着那根毛毛。萧峰正色道:“你不是说这是个信任的游戏吗?”阿朱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我一般玩不好这个游戏。”萧峰狠狠的抓了一把她的前胸道:“小丫头,敢耍大哥。”阿朱轻轻一吹,将那根胸毛吹落到地上,顽皮道:“我不过拔了你一根毛毛。你前胸这么多毛毛少了一根也没什么,难不成我还要给这根胸毛吊唁?”说罢,伸出手臂道:“你看这手臂上的几个红色的印记,还不是你给我留下的痕迹。”萧峰哑然失笑,摇摇头,抱过阿朱佯装凶道:“不许胡闹了,睡觉。”阿朱用手又拨弄起萧峰前胸的毛毛,萧峰头皮一阵发麻道:“不许再拔了。虽说咱们练武之人这点痛不算什么,可你不是打算都拔光吧?”阿朱摇头晃脑道:“收获啦收获啦,今年收完明年种。”萧峰轻轻叹了口气。阿朱温顺的靠在他怀里道:“不收获,我数数一共多少根。以后一旦你不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就得数数,万一别的女人给你拔掉了呢。”萧峰正色道:“胡说,我就你一个女人。”阿朱笑道:“那你要女儿不要?”萧峰立刻警觉,猛地一下坐起身来道:“你……你……小鬼头,你有了?”阿朱打着哈欠道:“没有没有,随口一说。哪这么容易就有,你还不够勤奋。要刻苦练功方能早日大成。”说罢按倒萧峰,不由分说枕在萧峰怀里沉沉睡去。

半夜,阿朱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睁眼一看,原来是萧峰的腿。自己仰面躺在床上,萧峰半趴着,腿压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不禁好笑,向旁边蹭了蹭,接着睡过去了。又过了一会,萧峰感到原本抱在怀里的阿朱,突然不见了,一阵空虚,也不睁眼细瞧,猿臂伸出在床上摸,摸到了阿朱就把她抓过来抱着接着睡。二人每晚均是如此。也不怪阿朱曾笑言:“看萧大哥有没有睡好,只要看第二日床铺有没有乱就能明白。”萧峰也承认自己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才会睡相各异。其实阿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天就虐了…做好心理准备
游坦之不念阿朱的好处,只道是萧峰的诡计,大声道:“姓乔的,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用这些诡计来戏辱于我?姓游的就是穷死,也岂能使你的一文钱?”萧峰一想不错,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这种不共戴天的深仇无化解,多说也是用,便道:“我不杀你!你要报仇,随时来我便了。”阿紫忙道:“姐夫,放他不得!这小子报仇不使正当功夫,尽使卑鄙下流手段。斩草除根,免留后患。”萧峰摇头道:“江湖上处处荆棘,步步凶险,我也这么走着过来了。谅这少年也伤不了我。我当日激得他伯父与父亲自刎,实是出于无心,但这笔血债总是我欠的,何必又害氏双雄的子侄?”说到这里,只感意兴索然,又道:“今天打猎甚是不喜,回去吧。”

阿紫嘟起小嘴,道:“我心中想得好好的,要拿这小子来折磨一番,可多有趣!你偏要放走他,我回去城里,又有什么可玩的?”但终于不敢违拗萧峰的话,掉转马头,和阿朱并辔回去,行出数丈,回头说:“小子,你去练一百年功夫,再来找我姊夫报仇!”说着嫣然一笑,和萧峰阿朱一道,扬鞭疾驰而去。

回来说游坦之,他见萧峰等一行直向北去,始终不再回转,才知自己是不会死了,寻思:“这奸贼为什么不杀我?哼,他压根儿便瞧我不起,觉得杀了我污手。他……他在辽国做了什么大王,我今后报仇,可更加难了。但总算找到了这奸贼的所在。”俯身拾起石灰包,又去寻找给萧峰用马鞭夺去后掷开的短刀,忽见左首草丛在有个小包,正是阿朱从怀中摸出来又放回的,当既拾起,打开油布,见里面是一本书,随手一翻,每一页上都写弯弯曲曲的文字,没一个识得。原来阿朱深情激荡,将这本易筋经放回怀中之时没放得稳妥,乘在马上恶一颠动,便摔入草丛之中,竟没发觉。

游坦之心想:“这多半是契丹文字。那红衣女子想必是乔峰那恶贼的妻子了,这本书是那女子随身携带,于她想必是大有用处。我偏不还她,为难她也就是为难乔峰了,叫他为难一下,也是好的。”隐隐感到一丝复仇快意,将书本包回油布,放入怀中,径向南行。他自幼便跟父亲学武,苦于身瘦弱,膂力不强,与游氏双雄刚猛的外家武功路子全然不合,学三年武功,进展极微,浑不似名家子弟。他学到十二岁上,游驹灰了心,和哥哥游骥商量。两人均道:“我游家子弟出了这般三脚猫的把式,岂不让人笑歪发嘴巴?何况别人一听他是聚贤庄游氏双雄子侄,不动则已,一出手便全力,第一招便送了他的小命。还是要他乖乖的学文,以保性命为是。”于是游坦之到十二岁以上,便不再学武,游驹请了一个宿儒教他读书。但他读书也不肯用心,老是胡思乱想。老师说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他便道:“那也要看学什么而定,爹爹教我打拳,我学而时习之,也快活。”老师怒道:“孔夫子说的是圣贤学问,经世大业,哪里是什么打拳弄枪之事?”游坦之道:“好,你说我伯父、爹爹打拳弄枪不好,我告诉爹爹去。”总之将老师气走了为止。如此不断将老师气走,游驹也不知打了他几十顿,但这人越打越执拗顽皮。游驹见子不肖,顽劣难教,无可如何,长叹之余,也只好放任不理。是以游坦之今年一十八岁,虽然出自名门,却是文既不识,武又不会。待得伯父和父亲自刎身亡,母亲撞柱殉夫,他孤苦伶仃,到处游荡,心中所思的,便是要找乔峰报仇。

那日聚贤庄大战,他躲在照壁后观战,对乔峰的相貌形状瞧得清清楚楚,听说个是契丹人,便浑浑噩噩的向北而来,在江湖见到一小毛贼投掷石灰包伤人敌人双眼,觉得这法子倒好,便学样做了一个,放身边。他在边界乱闯乱走,给契丹兵出来打谷草时捉了去,居然遇到萧峰,石灰包也居然投掷出手,倒也凑巧之极。

他心下思量:“眼下最要紧的是走的越远越好,别让他捉我回去。我想法去捉一条毒蛇或是一条大蜈蚣,去偷偷放在他床上,他睡进被窝,便一口咬死了他。那个穿紫衣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唉,她……她这样好看!”一想到阿紫的形貌。胸口莫名其妙一热,跟着脸上也热烘烘地,只想:“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这脸色白皙、纤弱秀美的小姑娘。”他低着头大步而行,不多时便越过了那群阿朱放回的难民。有人好叫分结伴同行,他也不理踩,只自顾自的行走。走出十余里,肚中饿得咕咕直叫,东张西望的想找些什么吃的,草原中除了枯草和白雪,什么都没有,心想:“倘若我是一头牛、一头羊,那就好了,吃草喝雪,快活得很。嗯,倘若我是一头小羊,人家将我爹爹、妈妈这两老羊牵去宰来吃了,我报仇不报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啊。可是怎样报法?用两只角去撞那宰杀我低父母的人么?人家养了牛羊,本来就是宰来吃的,说得上什么报仇?”他胡思乱想,信步而行,忽听得马蹄声响,雪地中三名契丹骑兵纵马驰来,一见到他,刷地一声,套在他颈中,一拉之下,便即收紧。游坦之立足不定,一跤摔倒,被那兵拖了出去。游坦之惨叫几声,随即喉头绳索收紧,再也叫不出。

那契丹兵怕扼死他,当即勒定马步。游坦之从地下挣扎着爬起,拉松喉头的绳圈。那契丹兵用力一扯,游坦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三名契丹兵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拉着绳圈的契丹兵大声向游坦之说了几句话。游坦之不懂契丹言语,摇了摇头。那契丹兵手一挥,纵马便行,但这一次不是急奔。游坦之生怕又被勒住喉咙,透不过气来,只得走两步、跑三步的跟随。他见三名契丹骑兵径向北行,心下害怕:“乔峰这厮嘴里说得好听,说是放了我,一转头却又命部属来捉了我去这次给他抓了去哪里还有命在?”他离家北行之时,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报仇,浑不知天高地厚,陡然间见到萧峰,父母惨死时的情状涌上心头,一鼓作气,便想用石灰包迷瞎他眼睛,再扑上去拔刀刺死他。但一击不中,锐气尽失,只想逃得性命,却又给契丹兵拿了去。初时他给契丹兵出来打草谷时擒去,杂在妇女群中,只是被俘时背上挨了一刀背。此刻却大感激相同,跌跌撞撞的连奔带走,气喘吁吁,走不上几十步便摔一跤,每一跤跌将下去,绳索定在后颈中擦上一条血痕。那契丹兵绝不停留,毫不顾他死活,将他直拖入南京城中。进城之时,游坦之已全身是血,只盼快快死去,免得受这许多苦楚。三名契丹兵在城中又行了好几里地,将他拉了一座大屋,那便是阿紫租下的院落。这里与萧峰的王府相距不远,但是是一个独立的院落。游坦之不知道在这里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日,阿紫便以打搅萧朱为名,自己搬到了院中居住。阿朱也深知阿紫的性子,知道她病好后,肯定又要胡闹一番,她那套阴毒的手法自己虽不喜,但知道自己妹妹在身边也就好了。除了每日派人送新鲜的蔬菜肉蛋过去以外,也就去很少去打搅她了。

而阿紫抓了游坦之,又怕让萧峰的人认出游坦之,自己就没法折磨他了,当下琢磨怎么能给他进行伪装一番琢磨之后,叫来了侍卫,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地对她说了一番,令他快快执行。游坦之又被架回地牢,抛在干草堆上。到得傍晚,有人送的一碗羊肉、几块面饼来。游坦之高烧不退,大声胡言乱语,那人吓得放下食物,立时退开。游坦之连饥饿也不知道始终没去吃羊肉面饼。这晚上,突然走了三契丹人进来。游坦之神智迷糊,但见这三人神色奇特,显然不怀好意。隐隐约约的也知不是好事,挣乱着要站起,又想爬出去逃走。两个契丹人上来将他按住,翻过他身子,使脸孔朝天。游坦之乱骂:“狗契丹人,不得好死,大爷将你千刀万剐。”突然之间,第三名契丹人双手捧着白白的一团东西,像是棉花,又像白雪,用力按到了他脸上。又湿又凉,脑子清醒了一阵,可是气却透不过来了,心道:“原来你们封住我七窍,要闷死我!”但这猜想跟着便知不对,口鼻上给人戳了几下,但可呼吸,眼睛却睁不开,只觉脸上湿腻腻地,有人在他脸上到处按捏,便如是贴了一层湿面,或是粘了一片软泥。游坦之迷迷糊糊的只想:“些恶贼不知要用什么古怪法儿害死我?”过了一会,脸上那层软泥被人轻轻揭去,游坦之睁开眼来,见一湿面粉印成的脸孔模型,正离开自己的脸。那契丹人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唯恐弄坏了。游坦之又骂:“臭辽狗,叫你死没葬身之地。”三个契丹人也不理他,拿了那片湿面,径自去了。游坦之突然想起:“是了,他们在我脸上涂上了毒药,过不多久,我便满脸渍烂,脱去皮肉,变成鬼怪……”他越想越怕,寻思:“与其受他们折磨至死,不如自己撞死了!”当即将脑袋往墙上撞去,砰砰的撞了三下。狱卒听得声响,冲了进来,缚住了他手脚。游坦之本已撞得半死,只好听由摆布。过得数日,他脸上却并不疼痛,更无渍烂,但他死意已决,肚中虽饿,却不去动卒祷卒送食物。到得第四天日上,那三名契丹人又走进地牢,将他架了出去。游坦之在凄苦中登时生出甜意,心想阿紫又召他去侮辱拷打,身上虽多受苦楚,却可再见她秀丽的颜容,脸上不禁带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三契丹人带着他走过几条小巷,走进一间黑沉沉的大石屋。只见熊熊火炭照着石屋半边,一个肌肉虬结的铁匠赤裸着上身,站在一座大铁砧旁,拿着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正自仔细察看。三名契丹人将游坦之推到那铁匠身前,两人分执他双手,另一人揪住他后心。那铁匠侧过头来,瞧他脸,又瞧瞧他中的物事,似在互想比较。游坦之向他手中的物事望去,见是个镔铁所打的面具,上面穿了口鼻双眼四个窟窿。他正在自寻思:“做这东西干什么?”那铁匠拿起面具,往他脸上罩来。游坦之自然而然将头往后一仰,但后脑立即被人推住,无法退缩,铁面具便罩到了他脸上。他只感脸上一阵冰冷,肌肤和铁相贴,说也奇怪,这面具和他眼目口鼻的形状处处吻合,竟像是定制的一般。游坦之只奇怪得片刻,立时明白了究竟,蓦地里背上一阵凉气直透下来:“啊哟,这面正是给定制的。那日他们用湿面贴在我的脸上,便是做这面具的模型了。他们仔细做这铁面具,有何用意?莫非……莫非……”他心中已猜到了这些契丹人恶毒的用意,只是到底为了什么,却是不知,他不敢再想下去,拼命挣扎退缩。那铁匠将面具从他脸上取下了来,点了点头脸神色似乎颇感满意,取过一把大铁钳钳住脸具,放入火炉中烧得红了,右手提起铁锥,铮铮铮的打了起来,他将面具打了一阵,便伸手摸摸游坦之的颧骨和额头,修正面具上的不其吻合之处。游坦之大叫:“天杀的辽狗,你们干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这么凶残恶辣,老天爷降下祸患,叫你们个个不得好死!叫你们的牛马倒毙,婴儿夭亡!”他破口大骂,那些契丹人一句不懂。那铁钳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视,举起烧得通红的铁钳,向他双眼戳将过来。游坦之只吓得尖声大叫。那铁匠只是吓他一吓,哈哈大笑,缩回铁钳,又取过一块弧形铁块,往游坦之后脑上试去。

修得合式了,那铁匠将面和那半圆铁罩那在炉中烧得通红,高声说的几句。三个契丹人将游坦之抬起,横搁在一张桌上,让他脑袋伸在桌缘之处。又有同两个契丹人来相肋,用力拉着他头发,使他脑袋不能摇动,五个人按手掀脚,游坦之哪里不这能动得半分?那铁匠钳起烧红的面具,停一阵,待其稍凉,大喝一声,便罩到游坦之脸上,白烟冒起,焦臭四散,游坦之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五名契丹人将他身子翻转,那铁匠钳起另一半铁罩,安上他后脑,两半圆形的铁罩镶成的一个铁球,罩在他头上。铁罩甚热,一碰到肌肤,便烧得血肉模糊。那铁匠是燕京成中第一铁工巧手,铁罩的两个半球合在一起,镶得丝丝入扣。如身入地狱,经历万丈烈焰的烧炙,游坦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才个悠悠醒转,但觉得脸上与后脑都剧痛难当,终于忍耐不住,又晕了过去。如此三次晕去,三次醒转,他大声叫嚷,只听得声音嘶哑已极,不似人声。他躺着一动不动,也思想,咬牙强忍颜面和脑袋的痛楚。过得两个多时辰,终于抬起手来,往脸上一摸,触手冰冷坚硬,证实所猜想的一点不错,那张铁面具已套在头上,愤激之下用力撕扳,但面具已镶焊牢固,却如何扳得它动?绝望之余,忍不住放声大哭。
再说阿朱,阿紫自己搬出府住后,阿朱一个人也甚是无聊,总是带领一般侍女玩闹戏耍。恰逢冬季下起了鹅毛大雪,王府中的雪积了厚厚一地。萧峰正在正堂忙着招呼军士:“快快,把那个火盆搬到那边去。你再去搬一盆进卧房。”室里行礼道:“大王,我看差不多了,这正堂和卧房都烧了火墙,应该不用这么多的火盆了吧。”所谓火墙就是只正堂内的一堵墙,此墙中有夹层,利用炉灶的烟气通过立砖砌成的空心短墙采暖的设备,和火炕类似。室里见正堂中有火墙堂内如春一般温暖,卧房之内又有火墙又有火盆,更加温暖,故此回禀。萧峰摇摇头道:“你不知,阿朱乃大理人士,从小居于江南,气候温润,这塞北严寒确实不曾经受。咱们这等军士大汉,却是无所畏惧。”说完大笑起来,正说着听见门口一阵笑声,只见阿朱正在正堂门口堆雪人,小手冻得红彤彤的。萧峰看她玩的认真劲像个孩子一般,也不由的挂起了笑容,走到阿朱身边。阿朱正玩得开心,转身低头捧雪,只见一个大手托着一捧洁白的雪递给她,一抬头就看到萧峰憨厚的微笑看着她。她不禁莞尔,接过雪拍在雪人身上。萧峰拉过阿朱的小手心疼道:“还贪玩,这小手都冻红了。”阿朱的手不仅冻红了还冻僵了已经没有了知觉,阿朱笑道:“玩雪嘛,都是这般的。”她一眨眼睛,睫毛上的几片雪花就飘落下来。萧峰给她掸去肩上的雪花,调侃道:“呵!阿朱这是要堆多大一个雪人啊?”阿朱歪头道:“要堆一个可大可大的雪人。”说着就伸开了手臂,比划了一下。萧峰逗她道:“这么大啊,那岂不是比小阿朱还要大?”阿朱顽皮道:“最好啊,比大哥还要大呢!”萧峰哈哈大笑道:“好!比大哥还大,走,去正堂喝完水,回来再玩。”说罢拉着阿朱的手进了正堂。

萧峰边跟阿朱说话,便往前看。屋内的火盆基本搬好,火也生好了。突然萧峰笑容僵住了,侧头望着搬火盆进来的一个士兵道:“你放下火盆,过来。”那名士兵文弱瘦小,见大王与自己说话,浑身一抖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火盆扔在地上。萧峰道:“不要怕,过来过来。我问你,他们都穿着棉衣,你为什么不穿啊?”士兵见大王如此平易近人,颤抖着道:“回……回大王的话,小的将棉衣给在城外驻扎的弟弟了,所以……不过,小的不冷!”萧峰瞧了他一眼,无奈的大声道:“还不冷,你看你哆哆嗦嗦的,这么冷的天穿单衣披铠甲哪有不冷的道理。”说罢脱下自己的轻裘给他披上道:“你先穿着。”士兵一件立刻跪倒在地道:“小……小的不敢。”萧峰命令道:“起来!让你穿你就穿着。至少穿着把活干完,把正堂收拾好。”说完对门口叫道:“室里,过来。”室里正在门口监督军士们干活一听萧峰叫他,赶紧跑进屋来道:“大王,您叫我?”萧峰指着那个收拾正堂披自己外套的军士道:“他说把棉衣给他弟弟了。咱们府里是不是全体都有棉衣穿了?”室里点点头道:“回大王的话,都有了。”萧峰又道:“那驻军还有多少没有棉衣?”室里道:“还有五个营士兵没有配发棉衣。”萧峰奇道:“为什么?”室里道:“今年楚王作乱,那五个营便是当时的叛军。”萧峰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这样,你去办一个事,从府内提银两务必解决这五营士兵的棉衣问题。”室里踌躇道:“但……但这要很多钱?”萧峰笑道:“这能有多少钱,五个营的弟兄五千两银子够了吧?你从府内支出两万两即可。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室里道:“是,小的立即去办。”萧峰伸手道:“慢着,是哪五个营?在什么地方?”室里道:“就是在城西南角驻扎的五个营。”萧峰道:“你退下吧。”随即叫道说:“来人,押运两车煤炭给西南城防五个营的兄弟们御寒。”有对穿着自己轻裘的那名士兵道:“你跟我一起去。”回头对阿朱笑道:“等大哥回来陪你堆雪人!”阿朱点点头。萧峰带着屋内的军士出门而去。

军营中,士兵们见萧大王来视察十分紧张。萧峰见这里的士兵各个蜷缩在一起,丢盔卸甲,不要说迎敌了,就是警戒都无从谈起,十分心痛。守营军官带士兵列队迎接,萧峰下马抱拳道:“众位兄弟辛苦,我公事繁忙未照顾到众兄弟,实感歉意。今日特亲自押送两车煤炭过来,供兄弟们取暖,我萧峰在此保证,一定让兄弟们穿上棉衣。”这话于正处于寒冷中的军士们而言无异于天降大恩,看着漫天大雪,看着萧峰命人送来的两车煤,是真真切切的雪中送炭啊。士兵们齐声大喊:“谢大王!”更是齐齐跪倒在地。萧峰接着说:“兄弟们请起,我萧峰过来给大家送炭送棉衣也是理所应当。这南京城的侧翼全仰仗众位兄弟的保全。各位兄弟坚守岗位,辛苦了!”士兵们听到这话心里都十分温暖,脸上也是发光,齐声道:“我等誓死,保卫城池。”萧峰命人卸下煤炭,转身骑马而去。萧峰一走,队伍自然解散了,几个营的军官谈论开了,有人道:“这萧大王是什么意思啊?”有人道:“还能什么意思,过来慰问咱的呗。你小子就是贱骨头,人家对咱们好,你也不知足。”有人道:“嘿!你说咱大王说的话那真叫一个提气。”有人道:“可不是!听说为了给咱们发棉衣,大王可是自掏腰包。”有人道:“真的?不能吧?”有人道:“真的,刚才运煤的是我老乡,他说亲耳听到大王让室里队长从府内拨钱给咱买棉衣的。”

萧峰办了这件事后觉得心里应该会踏实一些,但是在回程的路上却依旧惴惴不安。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来由的害怕,此时的他只想第一时间赶回府中,守着他的阿朱,只要阿朱无恙,其他的便也没那么多所谓了。

萧峰翻身下马跑进府门口对侍卫道:“王妃出门了吗?”侍卫摇摇头道:“自从大王走后无一人出门。”他点点头快步进府,只见正堂前的路上空无一人,心急却安慰自己:“未准这小丫头怕冷跑到了正堂。”待他走入正堂四下一看居然依旧是空空荡荡。萧峰急忙跑到卧室,想看看阿朱是不是在卧室休息,推开卧室大门发现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却没有人。

萧峰不禁心急,命人四下搜索,自己回到正堂,等候汇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突然起身,寻思道:“这正堂屋内如此温暖,椅子却很凉,说明阿朱从这里走了有一会了。”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距离椅子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湿湿的水印。虽然小,但是却提醒了萧峰。萧峰急忙蹲下,仔细看那水印心道:“我刚才进来时,鞋上也带有雪,但是这些雪还没完全融化,说明是在我进屋前有一会的功夫。我命人走的时候房中应该有士兵们的脚印,外面正在下雪,这些脚印上带有雪,自然会在温暖的屋中化成水,但这些脚印已经完全干了,说明这一点水迹是在搬火盆的士兵进入正堂以后出现的。从位置来看,这个水迹不在阿朱活动的范围之内,如果是阿朱身上的雪掉落下来,那么就应该有很多掉落在周围,并且阿朱进屋时间已经很长了,雪迹不可能还没化干。只能说明我走以后这屋中除了阿朱还有其他人来过,那个人带走了阿朱。所以这是那人脚上的雪未完全化干所留下的痕迹。”萧峰又从轻功的方面分析了这个水迹,从水迹到阿朱所坐的位置,此人武功绝不在他之下,并且屋内未发现第二个脚印说明那个人从某处进入抓起阿朱很快逃逸,动作一气呵成。萧峰抬起头四周观看,果然在这一点点水迹的上方式正堂的梁,萧峰施展气功一跃上梁,果然在梁上发现了不少发现了不少水迹,他从上往下观看,果然以他的身手从上往下掳过一个人左脚垫底随后顺后窗跃出是没有问题的。于是萧峰跃下,走到床边,果然窗棂上的木头有一道细细的裂痕,定然是那人用极轻的掌力向外推开时造成的。萧峰心头一沉,如此的身手定然不在自己之下,阿朱的命运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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