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李处,先不谈这个价格到底合理不合理,单说上次黄处表示如果我们之间谈不好就让我们把方案拿回去,我觉得管委会对我们的劳动是不尊重的,也没有诚意,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怎么能谈好呢?如果一开始你们就说这话我们也就不参与这个事情了。”中山狼避开李莫愁的语锋,另起炉灶,在报价之外开始兜起了圈子,引其承认我们的劳动成果。
“你也别跟我兜圈子,就事论事,你自己认为你们的方案真值那么多钱嘛?” 李莫愁不理会中山狼埋伏,稳稳地坐在自己画下的圈里。
“不是我跟您兜圈子,这事的起始是你们找我们来做这个设计,可是现在方案认可了,你们也拿到了全部施工图纸,却反过来不给我们应有的酬劳。”中山狼的话紧密地团结在我们的目的周围,此时他怀里的录音笔正飞快地转动着,把从双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记录在案。
“是的,过程是这样,我们也没否认你们的劳动成果,可也没想到你们会狮子大开口,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们这样要价,一定不会轮到你们来做这个项目,我们可以随便找个设计师就能完成这个设计任务。”李莫愁爽快地把事实做了认可,这至少让我们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怕她以后撕破脸不认帐。
“对,你们当初完全可以找其他人做设计,也可以用自己单位的人,但你们最终选择了我们,既然你们找了我们就应该对设计费有打算,不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才说你们不打算支付这些设计费吧?要是这样我们就按黄处说的把方案拿回去,你们这几条路就不要采用我们设计理念。”中山狼口气上咄咄逼人,策略上以退为进,继续发挥他的口才。
“李处,出现这样的状况,别说您后悔了,就是我们自己也同样不乐意,可是现在再来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不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之间的分歧在费用上,那我们再在费用的问题上退一步,把分歧解决了,这样虽不能皆大欢喜总算也是善始善终,您看怎么样?”我担心李莫愁对中山狼反感而让自己钻进牛角尖导致谈判僵住,就表示可以退一步再谈,缓和一下适才针锋相对的尖锐气氛。
“退?怎么退?”中山狼转过脸对我怒目圆睁。
看来经过前面的演出,这孩子彻底进入角色了。
“哎呀,算赖,我们难做,李处不也难做嘛?大家都各退一步把事情早点解决算了,为了这万八千的没什么意思。”我继续退步。
两人参加的谈判嘛,一红脸一黑脸、一示弱一逞强、一强攻一死守,偶尔还得相互交手把对手弄得眼花缭乱,两人之间得相互配合才行。
“是的,这次合作好了,下次还有机会嘛!你们这次让一点,下次有了机会自然还会考虑你们。”
“这次都谈不好,下一次更没法合作了。”中山狼没给李莫愁一点面子。
“李处,您看您能给个什么价位?”我转脸问李莫愁。
李莫愁听后稍作沉默:“这样吧,你们也别跟我纠缠了,在我权利范围内最多给你们十二万,要是你们嫌少,就只能把方案拿回去了。”
十二万?当然不少了,但这是我们最初定的价码,现在对我们来说就少了,要是一开始你们就聪明地主动定出这个价格的话,那哪里会有今天的难产呢?
初次谈设计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提呢?初次合同谈判的时候为什么还不提呢?两次机会啊!你们两位处长大人都没把握住。
现在才提出来晚了点,因为今非昔比,我们的胃口已经被培养出来了,这个价位当然不会让我们满意。对我们来说,项目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我们必须让这一次机会所能产生的利润达到最大化,否则我们这次谈判就算失败,就是对不起自己辛勤的劳动和那些死去的脑细胞。
“不会吧李处?这差距也太大了,我们没法交待啊?”我惊呼道。
“那我没办法了,要不你们自己去找上一层领导谈吧,在我这个层面我最多能给你们这么多。”
“李处言重了,就算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们也不会越级处理,如果谈不好,那我们只能当我们年轻,通过这次事情学到了一些工作经验。”
“我要对我这个部门的工作负责,你们还是回去自己考虑一下这个价格能不能接受,我马上有个会,就不陪你们了。”李莫愁拿起记事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莫愁起身离位,我们没法只好也起身告辞。
走出管委会的大院,我和中山狼都有些闷闷不乐,结果虽然已经超越了预期目标,但毕竟还有空间没争取到,可以看成此回合谈判不成功,因此我们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管委会不远处全都是正在施工的工地,尘土飞扬,车来车往。
“我们去我们设计的那几条路看看吧?”中山狼提议。
我看看表,十一点多钟,想想回公司也没什么事情,我就答应一起前往。
没想到,刚走到离管委会最近的那条路,我们就发现了一个对我们谈判有决定性影响的新情况。
那条路竟然已经开始进行绿化施工了,很多工人正在铺人行道上的面包转,而正在现场指挥作业的项目经理手里拿的蓝图恰好就是我们前几天送来的。
这个偶然发现的情况让我们激动异常,兴奋的简直都要击掌相庆了。
我们决定第二天再杀过来进行第三次交手。
中午吃饭时,我们对刚刚结束的二次过招进行了分析。
“我觉得黄处应该是认可二十万左右这个价格范围的,而且这个价格其实李处在心里也认可。”中山狼说。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李处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主要原因,后任否定前任,黄处哪怕只定了一万,李处都会把前一任定的意思否定掉,自己重新定个新价,这是中国官场的惯例。”中山狼分析说。
“那明天用什么方式谈,我想明天这一次谈应该是最后一次谈判了,如果没有谈成功,绝不会再有第四次谈判,而谈判失败唯一的后果就是激怒对方,最终落得双方都得不到好处,我们已经超额完成了预订的目标,希望你到时候也要注意分寸。”我了解中山狼的脾气,到时候这小子疯起来后面就很难收场了,我必须事前提醒一下他。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们录音有了,最重要她们已经按照我们方案在施工了,要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我就让她们把图纸给我们,把按我们设计做好的工程全部推掉,你想她们谁敢这样做?”
“要是真到了这一步我们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唉,不是我说你,你的问题就是该多拿的时候不去争取多拿,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客气、心慈手软?你嫌钱多啊?”
“操,我是怕你只知道进不知道退,最后万一弄的不好收场你愿意嘛?退也是一种争取你不明白嘛?”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斟酌的,该你赚的钱我会让你赚到的。”
妈的,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令人不爽呢?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难道这钱是你让我赚我才能赚到的?怎么好像是我在求你个小王八蛋给我施舍一样?
即使对中山狼的话十分反感,但我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合作,不能内部先起了纷争。
第二天早晨十点钟,我先到了管委会,就坐在大厅里等中山狼,五分钟后这小子拎着包到了,看到我第一眼就语气生硬地说:“你个王八蛋把我忽悠了,差点坏了事,回头再跟你算帐。”说完他就径直往规划处办公室走过去。
中山狼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再次让我极度不爽,凭我长期以来对他的了解和我当时的直觉,我多少能猜出他的言下之意。当然,大部分人心理都是如此,做贼心虚,一旦有了风吹草动,总会往自己身上去引。
“你们考虑好了?”李莫愁看到我们开口就问。
“我们还是希望您能把费用增加一些,这样我们也好有个交代。”我说。
“加多少?这钱又不是我的,随便就能给你们加了,你们要有交代我也得对我自己的饭碗负责吧?”李莫愁很不耐烦地说,看来她对我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
“这样搞又何必呢?闹到最后大伙都难看就没多大意思了,您也很清楚,我们既然能到你们这里做项目,多少都有点关系。”中山狼语含深意冷冷地说,我猜这挫人又故伎重演,是在故弄玄虚而已。
没想到,中山狼的话似乎产生了效果,李莫愁听后沉思不语。
中山狼又接着说:“李处,我不想诋毁同行,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我更不会去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别人以前给你们做的设计图纸我多少也看到一些,您是业内人士,自然能看出来我们的东西是不是真比他们差。”
李莫愁道:“那又怎么样呢?”
中山狼:“可实际上你们给了他们多少设计费呢?不瞒您说,你们之间的合同我都看过,现在不是我们跟你们乱要价,而是你们一刀砍的太多,问题是在你们这里,我们仅仅就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费用,不该我们得的我们自然不会开口去要。”
李莫愁:“那些合同都不是经我手办的,我没权利去过问,现在的合同都要经我手,我得为自己的工作负责。”
“李处,对我们来说,无论是什么项目,目的都是求财,不愿占在哪个山头上,甲方内部如果有其他什么的话我们都不希望因此影响到工作更不能让我们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中山狼继续表演,这话就是很明显的告诉李莫愁,无论她跟黄蓉之间是否有争斗,最好都别影响到她我们态度。
如果说之前中山狼说他有关系进来做项目的话我还觉得他虚张声势,那他刚才说的这番话连我都觉得真假难辨。
等中山狼说完这些话之后,我观察李莫愁的表现,她毫无变化的表情似乎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中山狼的话有什么漏洞。
中山狼的连续表态在我看来是走了一步险棋,对某些人来说,抬领导压人会有不错的效果,对另一些人来说,则会激怒对手从而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你们也别跟我说这些,我给你们每条路再加一万,一起给你们十六万,一次性付清。这是我权利范围之内最后的底线,要是你们还不知足,谁介绍你们来的你们就去找他,别烦我好吧。”李莫愁做了最后一次表态,中山狼含混不明的表达的确给李莫愁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她如此干净地把底线给了我们。
当然,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也会这么做,这么做的原因不在于当事人是不是惧怕某个领导,而是她压根就不清楚这个所谓的“领导”是谁,这才是关键所在,相信谁都不愿意为了工作而冒断送前途的风险。
看来无论对付什么样的拳路,用暗器的效果是最好的。
听到李莫愁在费用上做了这样的让步,而且还一次性付清全部设计费,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估计也差不多就跟她自己说的一样,这就是她们的最终底线。
我跟中山狼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见好就收吧。
原以为接下来会很顺利地把设计合同签了,没想到,签合同的时候又横生枝节,这一次,李莫愁死死抓住我们的软肋照死不松。
“柏林景观?你们是什么资质?”李莫愁边看合同边问。
这个问题让我和中山狼心里都是一惊,料知事情不妙,刚放松的神经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景观因为不涉及到结构问题,很少需要资质,尤其道路景观,一般是不需要资质的。”中山狼没有直接回答李莫愁的问题,而是给她做了一个答非所问的解释。
李莫愁说:“怎么不需要资质?在这里什么项目都要有资质,我们所有的竣工资料全部都要存档的,何况这几条路还有围墙,怎么叫不涉及结构呢?”
“是这样李处,柏林公司是我们集团下属的设计分公司,我们集团有设计资质也有出图章。”我接着解释。
“那你们就拿集团的出图章来吧,否则你们的设计我们不能采纳。拿一个根本不具备资格的设计公司就过来签合同,你们也太儿戏了!”
我跟中山狼面面相觑,操,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一块呢?用公司的出图章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公司我干了这档子不忠的买卖嘛?
“李处,我就跟你坦白说吧,柏林公司是我们设计部独立运营的,这个项目我们并没有通过公司来操作。”中山狼明确地告诉李莫愁,我们这个项目是私活性质,不方便通过公司。
“你们自己想赚这个钱我明白,这个跟我也没关系,但你们不拿资质来,我也爱莫能助,今天合同先不签,等你们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再谈好吧?”
“李处,你们这里设计单位很多,能不能帮我们找家单位用他们的出图章,算帮我们一个忙?”中山狼问。
“这不可能,当然是你们设计的图纸就用你们的出图章,总不能你们赚了钱让别的公司来承担责任吧?而且我明确跟你们说设计合同必须还是跟你们公司签。”李莫愁一口回绝。
“唉,那我们俩回去就惨了。”中山狼转过头看着我说。
“是的呀,要是公司知道这事的话,估计我们俩就会被辞退了。”我知道这小子开始故意扮可怜,于是就配合他表演。
“你在工程那一块还好,我在设计部一定会被处理的。唉!”中山狼长叹一声。
我接道:“都一样,要是降职批评什么的还能接受,就怕丢了工作。”
我们一唱一和的表演根本就没有引发李莫愁丝毫的怜悯之心,反而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你们既然能开出这样的设计费也就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再说,年轻人做错了事,自然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就当你们为自己买个教训吧。”
奶奶的,终于借机还了我们一巴掌。
见李莫愁不肯帮忙,而且这一次她有十足的信心和依据来这么处理,中山狼和我只好重新计谋。
“怎么办?”离开规划处办公室后中山狼问我。
“这事无论如何不能从公司走,否则一旦宋头领知道了,他肯定能猜到我参与了这个设计。”
“那你说怎么解决?”中山狼立刻就对我翻了脸,“李莫愁不肯松口,总不能我们真的把项目放弃掉交给你们公司吧?”
“你他妈的着急什么啊?不是正在想办法嘛?”我冲他吼了一句。妈的,这鸟人今天已经让我不爽好多次,我忍他很久了。
互相发了火之后,两人都默不作声,一前一后沿着马路往前走,再无谈判成功后的喜悦。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鸟人,等一下。”我喊停在我前面几米一直低头前行的中山狼。
“什么事?”中山狼停下脚步回过头,语气冰冷地问。
“你去找卢员外,跟他说你公司借质做几条路的设计,卢员外人不错,他应该会帮忙,对了,你不是跟琵琶女关系也蛮好的嘛?让她带着你去找卢员外。”
脸上一直阴云密布的中山狼听了我的话后脸色好转了过来。
“我看可以。”
“你记住,你去公司无论如何不要把这事牵扯到我身上。”
“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
“卢员外跟你没什么交情,所以你去找他时就说你跟甲方关系不错,后期会尽量把这几条路的施工运作下来,然后跟卢员外合作,给他一个期望,这样会顺利一些。”
“行,这些话我会说,那我们就分个工,跟管委会签合同和要钱的事你来,跟卢员外借资质的事情我来,下次你去管委会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因为这事你降了职而我被公司辞退了,怎么的我们也要前后呼应起来,哈哈。”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法,这小子又喜笑颜开起来。
后面的事处理的很顺利,卢员外借了资质给我们,跟管委会顺利签了合同,没几天,设计费也全部收了回来。
收到设计费后当晚,中山狼就约我去谈分赃的事情。
我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就杀了过去,16×0.4=6.4,这一笔赚了六万四,怎么说也是发了一笔小横财,何况仅仅二十天都不到的时间呢?这怎能不让人兴奋?
谁曾想,我手里打着的并不是如意算盘,中山狼另有一笔账给我,并因此导致我们兄弟彼此不信、反目成仇、水火不容。
谢谢诸位捧场,最近事多,更新慢,望诸位哥们姐们谅解。今晚继续更新,先做回复:)
作者:mxjn 回复日期:2008-12-16 12:38:00
哎 看着你跟中山狼决裂有点心痛
你们两在一起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欢笑和学习的机会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作者:sf26 回复日期:2008-12-16 12:31:00
板凳
——也舒服。
作者:毕业证编号查询13 回复日期:2008-12-16 15:15:00
诚信毕业证编号查询网:www.biyechaxun.com ......
——就,就,就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嘛?:(
作者:rocklover_2000 回复日期:2008-12-16 15:06:00
哟,今天更新的。开会前看完这些。
——:)
作者:白色紫薇 回复日期:2008-12-16 17:27:00
我从头看到尾,一直没觉得中山狼把你当兄弟,感觉是你一厢情愿的称对方是兄弟。而且现实中我认识一个跟中山狼简直一模一样的人,有时候很鄙视他,有时候把他当老师。因为这个人用你人时候让你感觉你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过河的时候,他就成了十足的陌生人,但是当他再次需要你的时候又有办法让你相信你就是他的朋友。又时候真是对这种人又爱又恨。
说多了,继续等着下面的故事………………
——阅读的仔细,体会的深刻,描述的准确。
作者:gzduff 回复日期:2008-12-16 20:27:00
楼主写得不错,和中山狼的关系恐怕谈不上朋友兄弟那个层次吧,只不过相互利用而已,中山狼这种人的秉性决定了他和谁都不可能成为真正朋友,我就有似曾相似的经历。
——握手:)
作者:杀手来也 回复日期:2008-12-17 11:06:00
跟中山狼只是表面的称兄道弟而已。。。
——利益方面不是表面现象:)
作者:feinanger 回复日期:2008-12-17 12:52:00
一口气看完,只想说一声:"楼主,崇拜你"
——惭愧,真的惭愧。
作者:sevenlovelin 回复日期:2008-12-17 13:53:00
~楼主和中山狼本身存在利益关系,在利益关系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假如楼主和中山狼抛开利益层面以外产生心灵触动,兄弟的本质才是最纯粹的~~其实不管怎么说,不论楼主还是各位看客,对中山狼这种人绝对还是有佩服之情的~
——很客观!
作者:小女子遥遥 回复日期:2008-12-17 14:15:00
几天没来的,一次看过这么多更新,真过瘾啊!
——难怪几天都没看到你了呢:)
作者:elorae 回复日期:2008-12-17 14:55:00
看了这么久
还没发过言
从来都是只看不说 飘过的类型
在群里面和大家聊的很开心
支持一个
——下次群聊先报名:)
作者:happykeer99 回复日期:2008-12-18 10:46:00
天天关注中,顶一下楼主~``~``
——就一下啊?
作者:一剑飘红之吴 回复日期:2008-12-18 11:13:00
关注中
——谢谢兄台:)
作者:PMPMP123 回复日期:2008-12-18 12:11:00
这个我们知道,黄处调走的事我们多少了解一点,所以这次就是来跟您沟通的。”中山狼的回答让我有点意外,随即在心里稍微一琢磨就豁然开了朗,妈的,这挫人真是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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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教下楼主,中山狼的这句话有什么好处?
为下面抬领导压李莫愁作铺垫?
楼主和中山狼的才智都令我佩服不已~
作者:杀手来也 回复日期:2008-12-19 20:37:00
这句话我想是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也就是说,虽然黄处走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要办,不过对象换成李。。
——因为她们内部的事情我们却“清楚”,而且她不知道我们信息来源,这会让她自己疑神疑鬼,会自己放大身边的危险。为后文既做铺垫也承上启下:)
作者:xzhkaixuan 回复日期:2008-12-19 16:33:00
waiting......
——arrived。
作者:wsndy5 回复日期:2008-12-19 21:18:00
总算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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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这些话我会说,那我们就分个工,跟管委会签合同和要钱的事你来,跟卢员外借资质的事情我来,下次你去管委会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因为这事你降了职而我被公司辞退了,怎么的我们也要前后呼应起来,哈哈。”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法,这小子又喜笑颜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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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怕别人有什么事,去咨询你们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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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貂禅介绍项目是什么意思.
——没有去调查我们的理由,何况仅仅是一次商业谈判而已,无论李莫愁还是黄蓉都经过无数次。
——写貂蝉介绍项目的原因有以下几点:1、引出貂蝉这个人物,以后她的戏还会出现;2、表达在建筑工程市场,骗子满地,后面还会写到;3、顺道为郑旦运作项目提供时间空间(我不在宁);4、尽量让虚构的东西少,让文章离现实生活近一些。
在电脑前耗到晚上八点左右我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出门就发现办公楼门前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其中还有几位身穿印有电视台、报纸标志的马甲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
正在我满怀好奇的时候,刚好高太尉神情严肃地从我面前走过。
“怎么了高总?怎么这么多人?”我问。
“么的事么的事,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停留。”高太尉冲我连连摆手,要我马上离开。
听其言观其行,我估计公司可能出了大事。
“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停留。”高太尉见我还迟疑着没走,又对我挥挥手。
看来我待这的确不方便,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为了支持集团领导的工作,不给他们添麻烦,我顺从地离开现场,满腹狐疑地上了公交车。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得到了昨晚事件的一些消息——一位民工师傅发生意外在公司门前走完了其人生最后一段路。
事件发生的很偶然,四个工人在外面喝了点革命的小酒回工地宿舍,途径房产公司正在施工的楼下,前面三个人安全走了过去,没想到不幸降临到第四位工人的身上,在其经过脚手架下时,一块钢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当场身亡。
熟悉南京的朋友都知道,这个城市新闻事业发达,媒体众多,新闻大战就像新街口的商战一般时常发生,硝烟四起。为了抢新闻,各家媒体都给报料的读者提供数额不等的金钱奖励,因此为媒体报料的人也特别多,无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第二天很可能就出现在某一家媒体的新闻版面上,套一句广告词:下一个(新闻焦点)就是你。
这个事件刚发生,可能本公司领导还不了解详情而各家媒体就第一时间接到了读者报料,部分身手敏捷记者也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杀到了公司及时跟踪了解事件的过程、细节。
年关到了,政府一些相关部门对房产公司、工程公司的安全监控比以往更加严密,每一位企业的领导对此都心知肚明。人命关天嘛,一旦发生了此类事件,给企业带来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轻则罚款了事,重则取消行业资质,赶出市场。当然,每一家企业老板都跟政府机关有相应的人脉关系,如果事件被及时捂住了,对方还能有帮助、回旋的余地,而一旦让媒体尤其是南京的媒体知道了,即使你手眼通天也难逃重责。
因此,当这个不幸发生后,公司当即下达了封口令,严禁任何员工泄露关于此次事件的只言片语,否则,杀无赦。
事发当晚,集团公司和出事房地产公司的领导把所有到场的媒体记者请到集团会议室进行谈判,谈判最后结果是,媒体可以对事件进行报道,但在新闻中无论文字、声音还是图像都不能出现公司的名称、标志和出事的楼盘,同时为公司保密此次事件,而公司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与受害者家属协商赔偿事宜,务必使对方满意。
当然,双方达成的协议的具体条件只有参与谈判的领导和到场的记者才知道,门外之人只能凭想象揣测罢了。
事实证明,公司成功地将这个不幸的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因为参与报道此次事件的媒体第二天在相关新闻中的确没有提到出事公司和楼盘的任何文字和图像。而且豆腐块一般文章的中心思想并不是这个不幸事件本身,而是将新闻焦点转移到提醒各有关单位在年关临近的时候注意安全生产,保障民工安全回家过年。
通过此次事件可以看出,房产公司对处理类似事件已经有了一套周密的程序和丰富的经验,而这些经验应该都是少数工人一次次用鲜血和生命为公司换回来的。记得宋头领以前跟我聊天时说过,几乎房产公司开发的每一栋楼下面都埋着一位民工的魂魄。宋头领在说这话的时候口气轻松,当说到家属到公司哭闹时他只一句话便带过,原话是:“对家属来说,前三天哭人,后三天哭钱。对公司来说,顶过家属前三天的压力,之后一切顺风顺水。”
这几年,全国各地的楼市蓬勃发展,开发商大把大把地往兜里捞钱,部分贪官一次次地笑纳着开发公司老板敬奉上来的银子,这个时候,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谁还能在意一个命贱如草的民工死活呢?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全家团圆的前一刻瞬间殒命他乡,空留生人哭断肠。
离过年仅有十来天时间,无论集团公司还是各分公司都是会议不断,所有会议的焦点都只为一个字:钱。
在园林公司今天晚上的会上,宋头领把帐又重新对相关人员算了一遍:“今年排出来给材料商、工程队等的应付款是一千三百多万,这些钱基本上都是必须要付出去的,有的已经拖了好几年,再拖下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人家也不会同意。但是,各位都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仅仅到帐九百万,到一个礼拜后的放款时间最多还有开发区两百万的款子,因此,到付款那一天我们至少还有两百万的资金缺口。”宋头领顿了顿,冷冷地扫了一眼一个个都低头沉默的与会人员,然后接着说:“我拜托各位,你们不要再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各位都知道,年关难过,我请你们相关人员都加点紧去甲方催款,还有你们财务人员,从今天起就要让自己紧起来,做些个人牺牲,这段时间就放弃休息,把事情做在前面,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明天开始,我要你们每天都根据来款调整资金计划,计划调好后打印出来放到我桌子上,无论多晚我都会审核。另外,我借这个会跟大伙交待一下时间表,最后放款的时间是在下周四、周五,仅此两天,无论是谁,无论谁的关系谁的人情,提前来要钱我一概不准,你们把时间都通知给相关人员和单位,别来早了,免得白跑。”
会议最后是下达任务,给市场部也就是我一个人下达的催款任务是到一家开发公司要三十万的工程款,根据当初与对方签订的施工合同在工程结束后该付到合同价的95%,余款5%是质保金,竣工验收一年后付清。可这家公司在短短几年时间在全国各地圈了大量的土地,几乎每座一线城市都有其数目不等的楼盘,资金相当紧张,欠了各施工单位不少银子,因此,在四季度的时候就该付给我们的的七十万至今一个子都没见着,当然,这也是各家开发公司付款时惯用的手段,在四季度扎住主要资金口,等到年底的时候酌情打发一部分给施工单位过年了事,他们很清楚,如果前面付的爽了,不管施工单位是否达到预期收款目的到了年底都还要去闹腾一番。
“宋总,我清楚自己的性格,在要钱的时候我不太会一边伺候人一边开口要钱,您能否给我一个催款的方向?”在宋头领给我交待了任务之后,我开口问。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没有这个既能把客户伺候爽了又能为公司争取到应收款的能力。我也很明白这家单位的情况,要拿到钱必须得来点猛料才行,否则对方就象个软皮糖一般,随你好话说尽,就是不开闸放水。对我来说,要么让对方舒坦要么让自己快活,这是一个不是A就是B的命题,想要做到两者兼备太难。因此我必须让宋头领给我一个标准答案,我才好下笔填空。
“我只要你把支票带回来,至于方式方法你自己看。”宋头领说。
“我理解您的意思是不是这样?就是说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地要这三十万?”我问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宋头领这里把话敲死,以免日后有人说是我的原因把客户关系弄僵了。当然,如果我们以后不做这家公司的项目倒无所谓,怕就怕公司还有继续跟人家合作的想法。我不得不为以后的工作做点铺垫,公司的少数项目经理就时常会说市场部的工作做的不够到位,客户关系维护的不好,导致他们在施工的过程中总遭到甲方的刁难。
我想,在各公司、各行业都一样,市场部在很多时候都会被其他部门当作挡箭牌,为了撇清他们自身的责任,什么屎尿都往这块地盘上倒,我得小心提防着公司内部不定时射来的一支支冷箭。
“你很清楚,年关的主要矛盾就是资金,其余都是次要矛盾,现在这个时候的每一分钱对我们都是救命钱,只要拿到钱你什么方式都可以使,只要在法律范围内都没问题。”
“我懂您的意思,那能不能派几个人施工员给我?我一个人万一到时候应付不来也好有个照应。”
“可以,你去找丘处机,要他帮你安排一下,你要记住,你们去不是打架而是要钱,带人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虽然要钱重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顾,你们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第二天上午大概九点半左右我领着四个人杀到了这家开发公司,我让其余人在办公室外等,我先去找对方老总沟通下再说。
“你是做什么的?”在老总办公室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保安拦住我,警觉地问。
“银行的,你们总经理段延庆约我过来的。”我一本正经地对保安兄弟撒谎。
如果我不撒这个谎,估计我连门都进不去,很明显,这个时候安排这么一个块头的保安在门口站岗目的就是对不安分的份子进行有效截住。
“哦,那你进去吧,段总在里面。”保安兄弟对我的话信以为真,看来大块头有大智慧多发生在影视剧里,现实生活里基本少见。
顺利通过了这个关卡之后,我进了办公室。
里面已经有了两位刺客先我而到,看起来双方会谈不怎么愉快,空气里中到处漂荡着火药味。
闻到硝烟,我知道他们已经先我而战,我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观察战场形势再说,跟段总点了个头之后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隔岸观火。
“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只能给两百万?” 坐在段总对面的那一位刺客问,从他口中冲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引信,点火就炸。
“希望你们能体谅我们一下,资金的确困难,等过了年我们想办法再安排一些给你们,我们已经抵押出去了一些房子,银行也决定给我们放贷,可是现在不是贷款还没到位嘛?”
“我不要听那么多,我只问你是不是就两百万?”看来刺客耐心已尽,随时准备利剑出鞘了。
“的确困难,你们 ……。”段总的话还没说完,两位刺客就已经同时起身抽身撤离了这个战场,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前使劲将门拽开。
“喂,都上来。”在门口,一个刺客对着电话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妈的巴子的,一次次相信你们,一次次被你们耍,当我们傻B啊?操”。
没两分钟,办公区嘈杂了起来同时掺杂了一些怒骂和乒乒乓乓的打砸声——战场转移了!文斗不行只好来武斗。
听到声响,段延庆一脸紧张地走出办公室,我紧跟出门,有好戏看,我自然不会错过。
只见办公区瞬间已经涌进了二三十号人马,这些人马一边对各办公桌上的电脑键盘茶杯纸张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进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扫荡一边口出污言秽语。
估计一直在办公室安心做个小白领的那些姑娘小伙子们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的全部靠墙而立,眼瞅着自己的办公桌一片狼藉。
“把门全部锁起来,一个不许离开。”刺客大声吩咐道。
很快,一把粗链条的大锁牢牢地把这家开发公司的主门锁住了。
原本开发公司有几个保安在,这时候这些保安一个个面无人色呆若木鸡,毫无平时人五人六的神气,料想他们此时也感到有点无地自容吧。唯独在段总门前站岗的那个大个子保安此时紧紧地跟着段延庆。见他象影子一般时刻紧跟段延庆,我估计此人跟其他保安的工作性质不一样,很可能是在特别时期给段延庆做保镖的。在这个时候,几乎每家公司都有这种安排,以备不测。
段延庆在人群中找到其中一位刺客,软声软语劝其罢手。
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这位老总的账:“别跟我说罗嗦,老子现在只要钱,妈的,你们答应六百万,现在才他妈的两百万,我早就跟你们打过了招呼,如果我过不好这个年,你们他妈的全都要陪着,妈的X的,给我砸,给我砸,尽管砸,无论有多少损失我都认。”
对方砸的快活我们瞧的热闹,这时我带过来的一个施工员走到我身边,幸灾乐祸地问我:“他们都砸光了,我们还砸什么?要不要让他们给我们留一口?”
“操,你弱智啊?”我白了他一眼,“你没看到这都是在演戏嘛?你真以为我带你们来是打架的啊?”
“演什么戏?”这小子还是一副猪头的模样。
“你看这些人砸的都是什么?他们怎么只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地下扔却不去砸电脑不砸复印机?”
“哦~,眼辣!”这小子恍然大悟。
“轮到我们时候,你们要严肃点,不要说话不要有其他表情,一切由我来谈。”
演戏嘛,总归有谢幕的时候,两位刺客半推半就被段延庆兄弟长兄弟短一副亲昵无比的样子拽进了办公室,这时外面的打手们也停止了看似疯狂彻底的扫荡行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着烟讨论各自刚才的战果。
他们在办公室密谋了半个钟头左右,两位刺客带着人撤离了开发公司。
“不知哪家倒霉的施工单位的银子被他们提前支取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心想。
“差不多,该我们出场了。”我招呼几位兄弟推门进去。
我走到段延庆的对面坐下,其他几位兄弟很配合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表情严肃,表现的很职业。
“你都看见了吧?”我坐下后段延庆开口说。
我当然知其所指,也知其接下来要说什么。
“很正常,哪家的年都不好过,我们单位还不是挤了一屋子人。”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唉,难哎。”段延庆从胸腔中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唉,都难!”我跟着从喉咙里短短地叹出了一口气。
“段总,您看我们那五十万……。”片刻的沉默后我开口问。
“这样吧,你这次先拿十万回去,等我们贷款下来后我再给你们解决一部分。”
“这点钱你我都是过不了关地段总,我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兜弯子,您也别介意,坦白说,七十万应付款,最少您得给我四十万我才能交差。”
“这么多钱年前肯定拿不到,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请你回去之后跟你们宋总做个解释,请他支持一下我们。”段延庆一口否定。
“段总,您应该明白,我任务就是宋总安排的,这个时候谁跟他解释都没用,何况这个任务也不是宋总安排的,是集团给我们园林公司下达的任务,再说,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做这样的选择呢?”说完这话我指了指那几位坐在沙发上的兄弟给段延庆看。
“对我来说,我只是执行公司下达的任务,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要是拿不到这些款子,我回公司没法交代,那我只好就执行公司给我的命令让他们在你这里上班了,当然,您放心,他们不会跟刚才那一拨人一样去做不礼貌的事情。”
“唉,是啊,都是合作单位,弄成那样干嘛呢?”段延庆又叹了一口气。
从我进门到现在,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此时已经叹了数声气,我可以感觉到他这段时间面临的压力,我也明白,对他来说,他此时也无能为力,再有能力的领导面对大量的资金缺口时也会一筹莫展,不过,我更清楚,任何一家开发公司的资金计划里都有付款的总盘子,就看谁家的手段高,有手段的施工单位自然能多拿,没手段的也只能眼瞅着本计划给自己的那一部分款子被别人半途截走,就像刚才那两位刺客,砸了之后就能让结果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些。
“段总,我坦白跟您说,要是我拿不到支票,我只能跟他们几个留下来等,同时会把情况跟公司汇报,到时候会有另一拨人去你们现场的售楼处等,这些公司都预先做了安排的,那里可是你们公司对外展示形象的窗口,他们如果在那里弄点情况的话给你们公司造成的影响可就不是像刚才这样只损失一点点物质上的东西了,您说呢?”
闻听此言,段延庆的眉头皱了一下,很明显,这是皱给我看的,在我威胁他的时候,他同样用表情来警告我说话不可放肆。
“您别误会段总,我对您说这些可不是我个人威胁你什么的,当然,您自然也不会受到来自我这个层面角色的任何威胁,作为合作伙伴,我只是把我们公司在催款计划中所可能采取的方式告诉您,让您心里有个底,说到底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双方考虑,对我个人来说,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让您对我个人有什么看法,希望您能理解。”
自始至终,我的语气都是平淡的,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但谁都能听出来,我的话是外柔内刚,在没有彻底翻脸之前我不会有出格言行,不是我不会,而是现在还没到那个份上。
“唉~,我懂,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到财务去看看有多少钱,尽量多给你们安排一些。”段延庆起身出门。
看着他的背影,我此时倒紧张了起来,为什么呢?我能用语言表达的刚才都表达了,也给对方施加了一定的压力,但要是结果还达不到领导定的目标,我可能真的也会象刚才那两位刺客那样去冲击他们,做做样子给他们施加压力,而这并非我擅长的手段,我最大的长处就是使用语言。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正在我在为下一步犯愁的时候,段延庆回来了。
“这样吧,我从付给其他单位的款子里给你们划过来一点,二十五万,只能这样了,你回去跟宋总解释下吧,请他务必支持一下,过了这个年我们再谈。”
闻听此言,我心中暗喜,这数目应该能让宋头领满意,他给我的三十万目标估计他的底线没有这么多,说不定他的底线是二十万呢。
奶奶的,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看来总经理段延庆同志已经让刚才那一拨人弄怕了,我是沾了那一拨叔叔大爷们的光。
“这样,段总,你们困难我看在眼里,您代我们争取的我也看在眼里,我回去跟宋头领解释一下。”
说完这句话,一个念头又浮现在我的脑袋里,这次我要的顺利,结果很可能是这家公司催款的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此前在我们公司有过这样例子。我何不趁此机会把后面的事情一并落实了,免得下次又要兴师动众,说不定到时候段延庆精力集中了让我更难办。
此时不做功课更待何时?
“另外,段总,我们把剩下的款子支付的时间和方式也定一下吧,要不我回去还是交不了差,年前还是要来让你为难。”
“你们什么想法呢?”段延庆问。
“我们也考虑到你们困难,不想逼你们,这样,这笔钱付了之后还差四十五万,过了年上班后,你们每个月付十五万,三个月付清四十五万,尾款就按合同执行,质保期结束后付清。”
“这样吧,从四月份开始,争取一个月付十万,给你们付清。”
听其语气,我觉得尚有余地,就回他说:“这样的方式我们是不能接受的,按合同现在你们就应该付完七十万,作为朋友,我们已经代你们考虑了,可你们也不能让我们不好做是不是,我们只是集团下属的子公司,集团给我们的任务谁也没能力去更改,实话跟您讲,就这个条件还是宋头领在集团会议上从老板那里争取来的,我说这个你应该能理解,因为对宋头领来说,他也不想背负太大的压力不是?为他自己考虑,他也要向集团争取一个宽松的环境吧?这次本来集团要年前各公司至少要完成应收款百分之八十的收款任务,我们已经打了折来执行,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天生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内部的管理,余款就按你说的,四月份开始付,但数额至少是十五万。”
我搬出集团制度来给我做合理但又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点到而已,不多谈,谈多了这谎话就露了馅。
段延庆沉思了一下说:“行吧,就按你说的。”
不管怎么样,口头承诺也是承诺,不管他是真话还是缓兵之计,日后要钱时总有个说法。
试卷做完了,连附加题都做了,可以回去跟领导交答卷了。
大伙别以为一家著名房地产集团的分公司总经理真在我的威胁下屈从了,这次答应的爽快也仅仅是各方面有利原因凑合在一块让我捡了个便宜而已,后期在我催款的时候,段延庆把满腹的怨愤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了我,并让我对本公司的寡情薄意有了深刻的体会,这且按下不表,以后再叙。
我拿到支票兴冲冲地回到公司交给财务,刚跟宋头领汇报完工作成果,财务经理郭芙蓉就拿着支票来了:“你怎么拿了个延期支票啊?”
我闻言大惊,难道被这鸟人涮了?
“几号?”宋头领问她。
“下个礼拜二的。”财务气冲冲地说。
“礼拜二就礼拜二吧,拿到心里总算有底了。”宋头领说。
虚惊一场,操,这丫头差点把我吓的半死。
刚回到桌子前坐下,一个电话响了。看了看电话,是内线,郭芙蓉的。
“你还知道啦?”她小心翼翼地问。
“啥事?”
“年终奖……,我们都替你喊冤……。”
惊闻此言,我瞬间大脑空白,操……,难不成今年空欢喜一场?
谢谢诸位捧场,今天继续更新,艳阳高照,祝大家心情如阳光一般灿烂。
挂了郭芙蓉的电话,我象个傻子一般呆呆地坐着。当每月的薪水全部花在工作和生活上时,年终奖对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2004年全年的收入!
难道我全年辛辛苦苦劳心劳力不计报酬地付出所换回来的仅仅是区区三万多块人民币?难道平日里跟我称兄道弟的宋头领在最关键的时候弃我而去?
就整个工程集团市场部全部人员而言,论业绩,我不比他们差;论付出,我不比他们少;论工作量,我不比他们小;而我的回报呢?根据去年的情况,相信我的收入在他们中间仍旧处于中下水准,跟一两个老员工相比而言差距不可能是一星半点。当然,即使不跟他人相比,就按公司奖励制度以及我给公司做的那些事和给公司带来的利润来算,我的年终奖应该也远远超出目前定下的这个数字。
我不服,十二分的不服,我委屈,一万分的委屈。
“你去找宋头领谈一下吧,千万别说是我跟你说的,集团公司再三要求我们对年终奖分配的事情保密。”郭芙蓉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悄声对我说。
“放心美女,我知道怎么说。”我回过头从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你知道嘛?今年集团给我们园林的全部奖金是一百五十万,宋分了五十万,丘分了十五万,王分了十二万,剩下的才给了我们,太黑了,我觉得你应该去争取一下,干嘛呀?这不是耍人嘛!”郭芙蓉低下头声细如蚊。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猜老佛爷拿了多少?”郭芙蓉转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问。
“多少?”
“一千。”
“不会吧?这么少啊?”我根本想象不到从郭芙蓉的口中竟然跳出了这样一个数字,我猜想,估计是宋头领对老佛爷一年的工作已经相当不满意了,否则不会给她一个这样颇有羞辱含义的数字。
“是的,她也知道了,这两天正闹情绪呢。”
“放谁身上都要闹情绪,不失控就算有涵养的了。”
“初步定下来的数字就这些,还要报到集团去批,这仅仅是一审,你可以上诉的,对了,你不是跟白骨精关系满近的嘛?你去找找她,说不定有改变呢。”郭芙蓉说完就一蹦一跳下楼去了,脑袋后的马尾辫随着“咚咚”声翩翩起舞。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有些人都觉得我跟白骨精走的近,但这事也不好跟他人解释,白骨精对待我是什么样子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可能是白骨精十分相信的人,充其量只是她的一个马前足罢了,在她心里,她真正信任的另有他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信任,除了两字,“钱”和“权”。
当然,别人误会我跟白骨精走的近我反而觉得是件好事,因为在处理有些棘手的事情时候,我偶尔可以借用她这面大旗给我扫清障碍。对我而言,这是一个不错的工作方式,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也多次使用过,效果很不错。
我自然不会愚蠢到去找白骨精去谈年终奖的事情。
任何行动之前都要三思,以白骨精的性格,我都可以想象的出我去找她后可能出现的局面,她绝不会把我这档子事上心办理,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也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看在曾经上下级和我卖命的份上,她最多给我加个三两千就不得了了,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定下调子后绝不会有机会再做二次调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结果。
找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找宋头领,毕竟他是本公司内我的直接领导,平日里又对员工比较尊重,说话也随和,跟他沟通这事至少会在一个相对温和的气氛中进行,最关键,去年我们已经就这事有过交流而且多少起到了一定的积极效果。
我正准备起身去宋头领办公室,谁知这时从宋头领办公室传出一阵争吵声,侧耳听了一会,原来是一家材料商提前过来要材料款,可能是因为付款多寡没谈好的原因,这个老板跟宋头领干了起来。
争吵越来越激烈,一些员工已经停下手中的工作往声源处抬头张望,丘处机、王真人还有几位项目经理先后赶了过去,有劝有拉把这个材料商给弄离了宋头领的办公室。
察言观色,我自知此刻抛出年终奖的问题非常不合时宜,可能非但达不到想要的目标反而会有可能起了反方向作用,我可不想做了既没效果又惹人生厌的事情,于是我只好暂时放下此时与宋头领沟通年终奖的念头,缓缓再说。
年底这段时间,宋头领整天呆在办公室,几乎足不出户,大大小小的事情和会议让他不胜其烦,很少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大多是一脸严肃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以为我今年的工作基本上全部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公司吃年夜饭然后拿红包回家过年,没想到当晚下班前又接到了一件棘手的任务。
下班前,宋头领把我喊进办公室,先是忧心忡忡地再次跟我强调了资金的紧张接着又告诉我公司在年底面临的困境,希望我能再去一家工厂要余款,钱不多,刚好六万整。
这家工厂是浙江老板开的,此前,我们公司为他们做了新厂区绿化项目,前面的款子要的很顺利,结果最后这几万块的尾款却卡了壳,对方以我们工程质量有问题,死了很多草皮,拖了半年就是不愿意把尾款给我们,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是位老实巴交的人,工程做的不错但为人木讷,不善言辞,每次去要钱总是碰了一鼻子灰,不但钱要不到还让自己受了不少委屈,也就他这样一次次的无功而返培养了对方偷奸耍赖的不良习性。
没办法,军令一到我只好重新披挂上阵。
去之前,我先跟项目经理沟通了一遍,大概了解了项目施工前后的情况和对方老板的为人。
“他们纯粹是找茬,就死了几个平方草皮,就算扣我们的款你说能扣多少?他们就是不想给钱。”项目经理跟我介绍的时候是一副委屈又愤怒的态度。
“行,我有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告别项目经理,我一路杀奔对方驻地——龙江小区某写字楼。
下面按时间顺序对此次追款流程做简单介绍。
第一天,第一次接触对方,运气不错,遇到了对方老板赖总。
“赖总,您的办公室真气派。”进了对方办公室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我先来了一次PMP,先礼后兵嘛。
“一般般,你有事么?”对方言语冷淡,看来对我这位不速之客不怎么欢迎。
“倒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年底到了嘛?您也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施工单位都有大量的款子要付出去,这次来就是请您给我们支持,把咱们新厂区绿化工程的尾款结清。”
“这事我已经跟你们当时的项目经理交待过了,你们把养护做好,我自然把钱给你们。”
“不知您去了现场没有,我去看过,现场只有几个平方草皮枯黄,到了春天自然就会返青,万一到时候还没成活,我们一定为你们免费补植,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值不了几个钱,您说呢?”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们的事情是小事,难道你们的事情就是大事了?”
妈的,老子放下“尊贵”的面子跟你低三下四心平气和地交流,你个混蛋竟然先向我开火,very good,我还真怕你跟我来软的,外交辞令不对我胃口,扯半天扯不出个一二三来,这下好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AK47火力猛还是我的歪把子瞄的准,何况,因为年终奖的事情老子还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没耐心也没心情跟你这个鸟人用外交辞令无休止地纠缠,是你个王八蛋自己要我往我枪口上撞。
“赖总,客观地说,你们这事的确是小事,我们的事的确也是大事,您是企业老板,我是给老板打工的,相信你比我看的准确。”
“那你们去把死的苗子补上啊?”
“我刚才跟您解释了,苗子没死,就算死了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们是留有质保金的,我所要求的都是我们之间合同条款约定好的,合同起的就是有言在先的作用,既然现在有分歧那我们就按合同约定的来办,我把合同给你看,上面很清楚,工程竣工验收后付款到95%,质保金5%是质保期满之后付,按合同约定你们早就该给这六万。”说着我就把合同递过去。
这厮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把手一挥:“你别在我这里磨矶了,我很忙,没空跟你扯这点玩意。”
这句话和这个态度让我们迅速越过相互试探火力的阶段而转到短兵相接上:“赖总,这是我们双方的事情,而不仅仅是我们一方的事情,您忙我也忙,就算我不忙我也不会跑这里来浪费时间,既然我来了,我就一定要个说法。”从进门到现在,我的语气和态度也从迎合、平淡、严肃到一直转到了此刻的义正词严。
“说法?老子在做工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捣浆糊呢?”
操,竟然对我狂吠了起来。
“赖总,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人身攻击,我们在谈工作,公对公,不是泼妇骂街,如果你接下来还要跟我这样态度,那没关系,你一个企业老总在自己的公司里都无所谓那我一个小角色在你的办公室里就更无所谓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对方声色俱厉,估计这鸟人一直是高高在上惯了,没料到此刻他对面的这位其貌不扬的人竟敢对他的话不买账。
“我只要钱,拿不到钱我不可能回去。”我说的斩钉截铁。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是向对方亮明的一个姿态。
“行,那你在这里等钱吧,我要出去了,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对方脸色铁青地起身离去。
“可以,我是个有素质的人,不耽误你工作,你锁门我走人。”
望着他的背影,我也无计可施,没办法,只好在对方的会议室傻等,中午吃饭时就跟着他们的员工去了其他楼层吃了快餐,吃完后继续等,一直到天黑,这鸟人再没露面。
第二天一早,在上班时间我准时出现在他们公司,这一次扑了个空,听他们公司员工说这鸟人昨晚已经飞北京出差了,要两三天才回来。
靠,躲债躲北京去了,整的过了点吧?
我将信将疑地在他公司又耗了一天,期间认识了几位同样来讨债的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大家很快就聊的热乎起来,不过关于要款的事情都比较默契地点到为止,并不多说,尤其是数额问题。可能都担心坦白了具体数额会让他人钻了空子,给自己实现目的造成障碍吧,毕竟每家单位付款的总盘子是敲定好的。
当然,午饭还是跟他们员工一起在餐厅吃的盒饭。
第三天,鸟人仍未露面,估计真去北京了,要款的人除了原来几位外又增加了四五个,竟然还有有心人带来了扑克牌,找了四个人一起玩八十,在会议室玩得不亦乐乎,要钱时候也不闲着,真会享受生活。看到人数越来越多,我心里开始担心此次冲锋可能会遭到顽强的抵抗,我必须先其他人动起来,免得落于人后造成被动。
找了个借口离开会议室的牌局,独自到楼下大堂,点了一支烟,思考了一会,然后拿起电话拨了鸟人的号码。
铃声响了几声后电话被对方掐断,接着再打对方再掐,连续好几遍,对方终于顶不住摁了接听键。
“你这人烦不烦啊?我在开会。”刚接通电话,听筒里就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未等我开口电话又被挂断了。
妈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个王八蛋。
我再一次摁重拨,对方再一次掐,我连续摁对方连续掐。十来个来回之后,再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
来这一招?哼!电话关机那老子就发信息。
“赖总,您可以不接我电话,但我必须要告诉您我们公司对欠款之事下一步可能采取的措施:一、您若需要做广告,那我们就满足您的需求请媒体为您做一次专访,相信媒体对这类新闻会感兴趣;二、您若体谅员工,想早点让他们回家过年,那我们就配合您,安排些工人过来帮你们关门;三、您若想给律师发红包,那我们就走司法途径,你我在法庭上再过两招。另外,感谢您把会议室让给我和其他单位的朋友做开茶话会和打牌娱乐的地方,您放心,在年前我们会把会议室完璧归赵的。”
信息发出去之后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竟然象小刚导演的拍的贺岁片,太娱乐了!乐的甚至让我暂时忘记了年终奖这个让我烦心为难的事情,奶奶的,好长时间都从没这么会心地笑过了,感谢仁慈的主感谢圣母玛丽亚!
十分钟左右,这鸟人主动给我回了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电话那头厉声责问。
“要钱。”我冷静的要命,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无我境界,发火也好拼命也好骂街也好都无所谓了,爱咋咋地吧。对我来说,什么套路都不需要了,只一招独孤九剑便可,见招拆招,对方硬我就硬,对方狠我就狠,对方逃我就追,不达目的不罢休,黄河不到心不死,誓把蒋家王朝捣个稀巴烂不可。
“你不是要跟我打官司嘛?”对方一声冷笑。
“这么说你已经做好选择了?”我亦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把刷子。”
“没了,就这几把,你也知道,常规武器就这几样,不行我全都给你用上。”
对方再一次愤怒地把电话挂掉。
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再烧一支烟,对刚才这一轮过招进行思考,这是我思考问题时的习惯,也是不太好的习惯,因为抽的是自己烟而做的是公家事。
前思后想了一通,我推测,这厮给我打电话估计是两个原因,一个可能是因为我的行为让他出离了愤怒,他回电话想教训我一通发泄一下情绪罢了;另一个可能是这厮被我缠烦了也可能真的害怕我们会荤素一起上,有意要付钱,打电话无非是想让我给个台阶下,给自己找个面子而已。
如果是第一种,那我只好继续骚扰,纯粹的骚扰,骚扰到对方再一次出招,然后我再想对策;如果是第二种,那我就更要打电话去送给他一个梯子,免得他一脚踏空摔个人仰马翻。
来回想了几遍,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我决定再一次给他打电话试探一下再说。
没想到,电话刚一通,对方就接听了,这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定这厮正手握电话等着我送礼呢。
“赖总,这个事情总要解决,早晚而已,我打电话目的不是骚扰您,而是想认真的把这事解决掉,希望您能理解,我想您也不想因为这几万块让自己不舒服也让我难交差吧?”没等他开口,我先表明态度。
“你不是要打官司嘛?还要找媒体喊人来闹嘛?”
翻旧帐?哈哈,基本没脱离我的预判,翻旧帐大多是要找梯子下台,看来事有可图。
“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们也轻易不会这面做,只有极个别实在没诚信的单位我们才会。”我先放了一个小梯子给他做缓冲,接着再放一个长梯:“赖总,对刚才的冲动我很抱歉,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刚才的做法,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公司今年面临很大的资金缺口,公司里也都聚满了要钱的人,再说这几万块钱也不多,对你们的资金也影响不大,没必要弄的大伙都过不好年,您说呢?”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做事说话没分寸,有你这样谈事情的嘛?你找媒体找法院难道我们找不到嘛?我告诉你,你们园林局的×局长、×区法院的×院长都是我们浙江同乡会的,你说我会怕你们?”
“是嘛?呵呵。”
“谈事就谈事,别威胁恐吓,现在不是过去打打杀杀的年代了,这一招对谁都没用。”
妈的,难道你跟我讲过诚信?
“是的是的,赖总您说的对,我很抱歉,也请您不要介意,我刚才说话的确有点情绪化了。”
“这样吧,你去找一下我们的林副总,这事归他管,我在北京开会,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了缓和的余地。
为了不给其他要款人线索,我没上楼去就直接在大堂的沙发上进行办公。
“林总您好,赖总让我找您,是关于绿化工程尾款的事情。”
“我在工地,你下午给我电话吧。”
这鸟人仅仅说了这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看来这家单位领导都有挂别人电话的爱好,好在事情也算有了进展,再等下去也没意义,我就打道回府,告别这里的盒饭。
午饭后,我再一次拨通了林总的电话。
“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工地。”林总看起来对我很不耐烦。
球,你们老总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是个副总的呢?
“你也说了让我下午给你电话的。”我顶了回去。
“那你等我忙完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寸土必争,妈的,初次见面好歹也要亮点真功夫。
“不知道。”
“那总得有个时间吧?你说什么时候能接见我吧,我没时间拖。”
“你是我什么人啊?还给我安排计划?”对方怒气冲冲。
“你说我是什么人?我是你们公司的债主!”我对着电话吼了起来。
这一吼不仅吼住了电话那头的林总也吼住了办公室其他员工,大伙都向我这个方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刚好宋头领从我身边经过,听到了我这一声吼,笑咪咪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两点半到现场来吧。”副总就是副总,果然没有老总有底气,一声吼就让他退了兵。
工地离公司不远,十公里不到,但没有公交车,没办法,我打算请老佛爷帮个忙,借他车用一下,没想到这女人丝毫不给我面子:“开什么开?我是私车,又不是公车,年终奖连汽油费都不够,车子都打算卖了!”她声高八斗,冷冷地拒绝了我。
我讪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奶奶的,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明明知道对方因为奖金的事情正对公司有怨言,此时还去招惹她不是自找没趣嘛?工作有一点点进步就忘记自己身份了,真没深度,再说钱还没拿到口袋里呢。切!我对自己因工作有进展而在内心滋生出来的沾沾自喜情绪很不以为然,悄悄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可是,除了带车去之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个鸟工地偏僻的一米,鸟都不飞过去,去的话可以打车,但回来就没车打了,再说总不能谈完事情后,对方开车走了,我一个人却在寒风中翘首期盼有车经过吧?这也太丢我自己和公司的面子了!没车,没车,这如何是好呢?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桌上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是宋头领的内线。
“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
进门后,宋头领表情轻松地问:“那笔款子怎么样了?”
“哦,前面一直跟赖总耗着,赖总现在人在北京,上午我电话里跟他沟通过了,他把我推给林总,要我找林总解决。”
“嗯,你刚才把林总干了一顿,下面再给他说点好话,林总这人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
“是吗?我跟他之前仅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他来公司的时候我见过,不太了解他这人。”
“你继续跟踪,务必把这钱拿回来,前面已经有几笔钱完全没指望了,现在是有一丝机会都要努力去争取。”
我嘴上没异议心里却倍感责任重大,“务必”!多么令人心惊胆颤的字眼啊。
“我的车你能开吗?”宋头领问,显然他刚才已经听到了老佛爷的牢骚话。
“我没开过你这样的车,不知道行不行。”
“没事,跟其他车一样开,你一会就开我车去吧,开慢点,钥匙给你。”
不瞒诸位,宋头领把钥匙给我的一瞬,我很感动。不过,再感动,年终奖该谈还要谈,光感动是不会给我带来面包的。
丰田霸道开起来就是拉风,视野广,加速快,座位舒适,音响效果也是一流,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老宋这个粗人CD里竟然是欧美音乐,奶奶的,搞不清楚是不是为了泡妞特意准备的。
丰田霸道载着我一路杀往现场,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很霸道地把车子扔在他们新厂区的大门口,“嘭”的一声将车门甩上,接着意气风发地走到一个人面前,此人正是传说中的林总。
林总显然没想到我是这样一副“派头”杀来,顿时气焰全无神色萎靡,奶奶的,原来都是狗眼都是只看衣裳不看人的主,势利的一米。
“林总,赖总让我找你付这笔钱。”
“×经理,”归归,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我跟赖总沟通过了,你看,”他用手指了指,“这像不像牛皮癣?周围都是绿油油的,唯独这几块草死了,你不觉得难看吗?这就是你们做的工程嘛?”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的确如他所说,死的草皮不少,尤其是这个厂区绿化采用大面积植草,乔灌木很少,这样就更显得不协调,难怪对方不满意呢,妈的,上了项目经理这老实人当了,看来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以后不能闭着眼睛乱表态了。
“我之前来看过,这些很正常,不过我答应你,年后一定给你们补好。”
“你们项目经理都答应过我很多次了,到现在都没动静。”
“今年开工项目多,可能的确疏忽了,我今天既然答应了你,那就一定能做到,我还答应你,要是我没有能力把这事处理好,我个人不会再跟你们提任何款子的事情。”我以十二分的诚意做这个表态。
“你后天上午到我们公司拿支票吧,我们也困难,这次给你们四万,余下的年后再说。”
操,都是年后再说,好在能拿到四万,而且僵持了近半年多的时间,这对我来说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明天能拿到吗?坦白说,进帐太迟的话这笔钱对我们的意义就不大了。”
“我懂,但只能后天了,我们公司内部也要办付款手续,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开延期支票,你拿到就可以进帐。”
“行,那就后天上午,我去取支票。”
第三天我又赶了个早集,他们上班时间还没到我就已经坐在了他们会议室,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早报到的。
放款时,一溜排站了二三十人,都排着队在财务室门口,而财务室门紧紧关着,里面出来一个外面再进去一个,就像劳改人员排队打饭一般。
当我兴冲冲拿着支票回到公司时,一幕从未见过的场面映入我的眼帘。
一辆110依维克停在公司门前的广场上(这辆车从这天早晨就一直停放在公司门口直到放款结束那一天。),车上坐着几位大盖帽,办公楼的入口已经被一排保安排成人墙死死堵住,这些保安个个武装到牙齿——宽大的腰带紧紧束在笔挺的的制服上,头戴钢盔,一手端盾牌一手拿警棍,彼此间密不透风。
“证件?”看我径直往里走,一个保安伸手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从包里拿出工作卡交给他,保安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对两边一挥手,人墙就闪出一道缝。
回到办公室后所看到的更让我吃惊不已——每张办公桌下都放着钢盔、盾牌和警棍。
这哪里象一个正规化运作的公司啊,简直就是黑社会集团嘛。
“这些都是干嘛的啊?”我把支票交给郭芙蓉后用手指了指桌子下的武装设备小声问她。
“你还不知道啊?这些都是老板准备镇压起义人员的,早晨已经抬走一个了。”
“谁?”
“一个材料商到房产公司要钱,干了起来,结果被几个保安乱棍打晕了,吓死我了,那个人好可怜,被打的满脸是血,是被其他人抬出办公室送医院的。”
“我看门口停了辆警车,警察不管嘛?”
“警察是来帮公司维持秩序的,你还以为警察会帮那些材料商和工程队出头啊?老板都发话了,如果有人闹事,公司员工尽管动手,打伤了对方一切跟员工无关,全部责任由公司承担,如果被对方打伤了年终奖金加倍,医药费营养费照付……。”郭芙蓉一边咂舌一边小声对我说。
别说郭芙蓉一个小女孩会咂舌,连我听到后都冷汗涔涔,看来我前面两次要钱的经历都是小儿科。
直到此时我才为自己前面的行为后怕不已,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妈的,幸亏我没遇到这样的单位,要是碰上了我还不得缠着绷带在医院看春晚啊?
回到市场部办公区,韩信这小子笑着小声对我说:“领导,你早晨哪里去了?”
“要钱,去人家单位堵门去了。”
“靠,你错过了好戏。”
“什么戏?”
“早晨有人到我们园林公司闹事。”
“结果呢?”
“还没进门就在楼下被丘处机给镇压了,你没看到我们今天丘总多英勇,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兄弟们,都给我抄家伙下来’。”
“归归,幸亏我去人家单位了,太血腥了。”
在连续几天放款时间里(各公司放款时间是交叉的,轮流来。),依维克早晨比我们先到公司上班,晚上比我们后离开公司下班,一副劳模的作风,而保安依旧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尽管武装戒备,每天总还是发生几起暴动与镇压的事情发生,无论房产还是市政、装饰,几乎各公司都发生过。
最艰难的日子总算在混乱中拉上了帷幕。
建筑工程和房产公司年底都要过这一关,去堵人家门的同时自己门也被堵,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像贺岁大片一样,年年都要上演几出。
插段画外音:如果有朋友年底催款,遇到不讲理的单位和领导时,用死缠烂打的方式效果会不错,不断摁电话,打到对方关机,等一会对方开机了再打,通了就发火,不通继续打,直到对方崩溃,主动要跟你谈。这个方式在以后我又用过两次,都取得了积极的效果,今后会写到这件事,请关注的朋友耐心等待。
外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后,接下来还有几件对内的工作,一是各公司准备节目在年终总结大会上汇演,二是年终奖的发放,三是各奖项的评比,于是每天晚上下班后整个办公楼里就歌声朗朗,那是各家单位在排练对老板和公司歌功颂德的文艺节目。
对我来说有三个任务,一个是自己给自己安排的,那就是找宋头领谈年终奖的事情,这事不能再拖,拖到终审结束的时候,神仙老子都没办法调整了,必须加紧办;一个是宋头领给我下达的,是为他草拟在年终大会上的发言稿;还有一个也是宋头领安排的,要我组织资料申报优秀个人和先进部门奖。
花了半天时间,拟完后,我把发言稿交给宋头领,他看了一遍基本上满意,只是在数字上做了微调,看他情绪不错,我准备跟他开口提奖金的事。
“宋总,不知今年的奖金还安排了?”我眼含情脸带笑开口
从夏到冬,感谢诸位陪伴小弟走过这段时间,感谢诸位的大力捧场。祝大家新年快乐,在2009年一切顺利。
前段时间一直忙,没来得及更新,今天继续。
在用这个平淡的语气问完这句尖锐的话之后,我表面上虽平静如常,内心其实早已紧张万分。
宋头领那时正低着头在一沓文件资料上“唰唰”地签着字,并未因我这句问话而改变原来的POSE,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专心签字,但我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很会意的笑容,似乎对我此问早有准备,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吃惊的反应,就像平时一般。
也是,对他来说,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同属工作范畴,何况每年都有一些人找他谈年终分配的事呢?没必要弄的跟中美贸易谈判一般。
“你是想知道你自己拿了多少吧?”宋头领笑呵呵地反问,问的时候依旧是低着头签字。
看他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我心下明白,在这样一个谈话氛围下,他很难会对我的事情重视起来,或者说他可能并不觉得原定的分配方案对我有什么不公。
我必须要将他的注意力引到我这边来。
“呵呵,宋总,您的这句话说明您是把员工的事情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很为手下员工考虑地。”我不置可否,小拍了一下。
“我当然该为我的兄弟们去争取利益,总不能让兄弟们跟着我辛辛苦苦白忙一年呀。”宋头领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收起那一沓文件,抬起头来对着我说话。
“是的,正因为宋总您这样善待手下的员工,才让我们园林公司无论是工作氛围还是同事之间的感情都比其他公司要好的多,当然,这些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公司里大部分人都看在眼里,说到底,这些都是宋总您一直设身处地为员工着想、为公司考虑所创造出来的,也是您个人魅力和凝聚力带来的。”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对我来说,肚子里就这么点东西,我只能鞠躬尽瘁尽最大的努力去把公司运作好,对老板能负责,对兄弟们有交待,不能让兄弟们觉得跟着我干是混日子,你说是吧?要是大伙都觉得跟着我没希望,那我早就成一个光杆司令了,哪里还有今天这样兄弟们在一起并肩作战的场子呢?”
“您说的没错,从我个人来说,我一直都认为选一个好单位不如遇到一位好领导,宋总,坦白地说,我之前的工作给我的概念基本上都仅仅是一份谋生的职业而已,但跟着您干了一年多时间,我是第一次有了一种闯事业的感觉,当然,您别误会,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奉承您,而完完全全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我想,这点不仅是我,其他同事也都同样会有。而且,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公司无论领导还是职员,大伙之间的心理距离是近的,除了领导、同事这一层关系之外还是生活中的朋友,不像其他一些公司,人与人之间都始终存在着一层隔膜,离开了办公室大家都似乎没有了任何联系。”
上面的这段话我说的很动情,我不否认我说的话里有“马屁”味,刚开始我的确是想先创造一种温馨、感人的氛围来为我们后面的谈话做一些铺垫,不过,话谈到现在这个份上,我所表达的这些思想大多是流于心底,并不完全是演戏,因为这个时候我自己已经沉浸在过去一年中所经历的那些点点滴滴事情当中,沉浸在宋头领把我当“兄弟”一般看待的岁月中,所谓念及过往,情难自禁。
实际上,说完这些话,我自己甚至被自己感动的要从眼角流下纯净的泪滴了——我此番是彻底进入角色了。
从外在表现上看,宋头领同样也被我的话触动了,因为在听我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庄严、很专注,也很深情,而且他用饱含真诚的眼神不断向我传递着他此刻也有同样的感受。
“谢谢你的支持。”听我说完,宋头领朝着我情深义重地点点头。
感情一汹涌,人就不理性了,很明显,在使用情感时我没掌握好火候,稍微过了一点,因为这样的谈话氛围虽有利于加深彼此间的兄弟感情但也同样不利于我们去谈我所关心的奖金话题,为什么呢?用句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就是:咱兄弟的感情都这样了,再谈钱不就白了嘛?
我开始逐渐收拢刚才肆意泛滥的情感,同时在心里斟酌接下来如何重新开启关于奖金的话题。
“宋总,再过几天今年的全部工作就要画上句号了,不知您对我今年的工作是否满意或者说还有什么建议,当然,我也很想听到宋总对我的批评,因为这样我才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缺点,只有认识到自己更多的缺点也才能让今后的工作能力提高的快一点。”我谦恭、认真地说,我这话是试探领导对我一年的工作成果定的是什么调子,以此估判领导对我这一块年终分配是什么调子。
“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宋头领一开口就让我心里一惊,难道他说这话是要为某件事情做铺垫嘛?“但是作为领导,我不会只看到员工的过错,更不会揪着过错不放,这点我希望你以后做领导时也要做到这点。”
“呵呵,是的,您说的对。”我只好淡淡地应承了一句,因为他后面的话再一次让我糊涂了,难道要提拔我不成?
“我想,不管你过去是成功也好还是失败也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放在心上,我也一直想跟你聊聊,可是你看,年底了,事情太多,要不等过了年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你看呢?”宋头领还是既不选左也不选右,态度暧昧,难以琢磨他的真实想法,而且听其意思似乎是想结束这次谈话。
我开始担心起来,我们已经进行了近半个小时的谈话,别说宋头领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即使他没有这个意思,但此时要是有一位不速之客闯进来,那我和宋头领之间的谈话很可能就半途而止,而这一次如果谈不出结果,接下来基本上就没有机会再去为自己争取了,不行,我不能再含蓄下去,必须直来直往,主动把这层纸捅破。
我深呼了一口气,顿了顿:“宋总,我一直都很庆幸我能在园林公司工作,也很庆幸能遇到您做我的领导,对我来说,只要您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您的领导下去工作,更想跟着您能做了一番可以用‘事业’一词能表达的成绩出来,”说到这,我看到宋头领听的很仔细,我心下暗喜,接着话题一转,开始做最后陈词:“我听到其他公司一些同事的说法。”我顿了顿,留时间给宋头领问询。
“什么说法?”宋头领果然发问。
“他们说我们园林公司今年业绩不好,市场没做好,所以年终分配很少,可是其他公司的情况大家都能看得见,不用我说,自主开发市场的成绩我们园林公司算是最好的,其他公司总的业绩虽好一点,但大部分都是集团客户的业务,并不是市场部或者本公司自己开发的客户。如果按他们跟我说的信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奖金比他们少的太多了,当然,我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
宋头领沉思一下说:“你的意思我懂,我们没法要求别人怎么做,何况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时候需要我们自己平衡心态,你也清楚,每年都有一些人因为心态不好而选择了离开,可是跳来跳去结果如何呢?大部分都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留下的有更好的发展。”
我一听这话就立刻判断出宋头领对我的话有了误会,于是赶紧解释说:“宋总,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跟着您在园林公司工作的很开心,除非您调出园林公司或者您不留用我,否则我不可能主动离开您和公司的,更不可能眼光短浅,为了一点点的年终奖去这么做,我工作的动力就是希望能做出一些成绩而不仅仅为了苦一些养家糊口的钱。”
我可不想既实现不了加奖金的目的又让自己丢了工作的最差结局,做事做人总得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不是?
“不,你这么说也不对,事业是需要,但该获得的相应报酬同样也是必要的,否则谁也没有动力继续去工作。关于年终奖我肯定会再去集团公司为你们争取,当然也不是为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比如工程部、计财部等等,我不会亏待那些真正为公司做了贡献的兄弟。你可能多少了解点,去年为了你后来增加的那两千块钱,我在集团也同样据理力争过,但最后集团领到还是没同意,我只好通过其他方式把你奖金增加了两千,当然,你也别怪集团公司,毕竟他们要考虑几百口子的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啊?是嘛?那太谢谢您了宋总,要是您今天不说我都还不知道呢。很抱歉宋总,没想到我这个小事让您费了这么多的心。”其实这事在后来我也多少了解了一点,最后增加的两千是宋头领自己从口袋里掏的,所以,无论去年拿的多寡,我对宋头领个人都始终心存感激。
“这不是小事,可能对你来说,你觉得钱不多,无所谓,但对我来说就是大事,如果不能给我兄弟们一个相对的公平,那我这个领导就是不称职啊,再说你去年的确定的少了。”
“唉,怎么说呢,不管我还是别人,谁都希望经过一年的辛苦之后能获得一个相对满意的结局,谁都不希望忙到头还过了一个不开心的年,这都是人之常情吧。”
“你说的没错,人之常情,别的公司不归我管,我只能为我们园林公司的兄弟们去争取。当然,能不能争取来我自己也没底,我只能说,尽可能去为兄弟们争取。”
我要说的内容已经完整地表达了出来,那就是暗示我的领导:我对原定给我分配的奖金非常不满意,希望公司能酌情做些调整。剩下来的工作完全就是宋头领自己去考虑的事情了,于我来说我只能做到目前这个地步,至于最终结果,只有等奖金发到手里才能清楚。
中心内容说出来后,接下来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了。
从宋头领办公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抽完一支烟,宋头领又通过内线电话把我喊进办公室。
“你又要辛苦一下了。”宋头领笑呵呵地对我说:“杨献忠刚才给我电话说M市05年春季道路绿化工程开始资格预审了,你马上跟貂蝉联系一下,看看什么情况、怎么操作。”
与貂蝉通完电话,我立刻启程去M市,赶了五个多小时的汽车,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M市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工程部办公室,因为貂蝉预先打了招呼,工程部负责招投标的人员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我。
把资格预审文件买到之后在M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乘车返回南京,接着就在中央门转车去常州,去找那两家挂靠单位做资审材料。
常州夏溪及周边几个镇作为全国的苗木之乡,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一级或二级的园林公司,这些公司业绩好的年产值在一两个亿左右,业绩一般的也在数千万。仅常州一地在首都北京跑园林项目的大大小小老板就有两万余人,而且很多人在北京可以手眼通天,在各部委甚至国务院都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据说当年非典时候,小汤山医院的绿化工程就是常州某园林公司参与建造,其利润达到惊人的300%左右。这些园林公司有的是家族企业,全家老少齐上阵,有的是集体企业,但员工也就十数个人,各公司除了老板之外一般就设两个部门,一个是财务部一个是招投标部。这些公司大多不自己亲自参与施工,他们所做的就是维护资质,把资质借给其他施工队挂靠。业务收入主要来自四块,其一是工程管理费,按工程造价百分之一到二收取;其二是制作招标文件的费用,按工程造价千分之一到三收取;其三前期费,比如借资质原件、封标、资格预审等等,一个标做下来能收个三五千左右;其四就是代人开苗木发票,工程的税收是3.5%,而在常州开苗木发票的税率是0.3%到0.5%,有些施工单位跟甲方关系到位,就用苗木发票代替工程发票,一个工程做下来,仅税收一块就节省了近三个百分点。
我通过朋友在常州找的这两家单位分布在相距近二十公里的两个镇上,为了能把资审材料做好、做细,确保万无一失,我租了辆面包,大半天的时间就在两家单位之间往返穿梭,检查他们的工作。毕竟这个项目是百分百拿下的,我不能让这样的项目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出现任何差错,否则犯下的就是政治罪,下场就跟吕后一般。
等两家单位的资审材料全部做完后已经到了深夜,连夜又赶到常州市区,在市区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头班车,在上午九点钟左右赶到南京中央门汽车站。
刚下车我就懵了,奶奶的,人太多了,眼前黑压压的全是脑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挤到售票窗口,还没开口说买哪里的车票,售票员就冷冷地说:“三天内的车票都没有。”
妈的,怎么想不到这一节呢?M市开发区管委会的人还在等着我,明天是农历二十七,他们放假,而今天是资格预审最后截至日期,我必须赶在晚上五点钟之前到。
我拎着一袋子资料站在中央门拥挤的人群里,在瑟瑟寒风中一筹莫展。
看到中央路上穿梭往来的出租车,我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对,租车,看来只能这样了。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问了一下去M市的价格,司机牛B哄哄地回复我最低一千块跑个来回。操,年底了,出租车生意好,这些人也都坐地起价,也跟着大势乘火打劫。
没办法,事情总要办,花再多的钱也得去啊。
“宋总,”我接通了宋头领的电话。
“车票买不到,我问了租车的价格,去一次要一千块,您看……?”
“我还给你租飞机呢!”刚说到价格,宋头领就冷冷地回复我:“去不了就放弃吧,你看你们都怎么计划的?为什么没有提前安排人买好车票呢?”
说完宋头领就生气呼呼地挂掉了电话。
妈的,心里委屈的一米,老子早饭都还没来的及吃呢!
老宋说的当然是气话,呛我罢了,他怎么可能放弃项目呢?就算他想放弃,他也没胆子放弃啊!这是老板的生意,又不是他个人的。
想到自己这两天马不停蹄辛辛苦苦地为公司出力,现在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心下也是愤愤不平,倔劲也上来了,正要给宋头领挂电话,没想到这时宋头领主动给我来了电话。
“宋总,项目还是不要放弃的好,这次毕竟是我自己没有计划周到,没有提前把车票买好,责任由我来承担,这一千块钱的租车费我个人来出吧。”
宋头领显然也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犹豫了一下说:“你钱很多嘛?你口气倒不小,你怎么就不自己想想这次是不是没有计划好?是不是没有想到年底车票难买?”
听这语气,我估计宋头领已经给我找到了解决难题的方法,现在对我发这个火是作为领导都必须去走的一个程序而已,我自然得给领导一个做领导的机会不是?
“您批评的是,是我自己没有计划好,可是现在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这样吧,要是实在买不到车票,你跟集团公司高太尉联系下吧,要租也租公司的车,安全第一。”
跟大伙解释一下,整个企业只有集团公司有两台公车,其余近百辆车都是员工个人的私车,分公司借集团公司的车办事并不免费,是按每公里2元的价格收取费用。
对我来说,工作第一,只要问题解决了,一切都OK,其他事情等回来再说。我正要给高太尉打电话要车,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到我面前。
没想到,原来这位女子是“黄牛”,专门在站外拉客,手上此时还有几个去M市的位子,我心下大喜,也没和她怎么多谈价格,很大方地在原票价上给她加了一百元,收了钱后,这位妇女把我领到一辆已经挤满了人的小面包上。已经严重超员的小面包气喘吁吁地把我们驮到长江大桥的立交下面,一车人又换乘停在路边的另一辆大巴上。
奶奶的,看来各行各业都一样,都有做私单的现象。
大巴载着满车的乘客颤颤微微上了大桥,一路驶向M市,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还算顺利地把事情办妥了,当晚就赶回了南京,第二天是二十八,公司开年终总结大会的日子。
在宋头领的运作下,我获得了当年度的优秀个人和先进部门两个奖项,白骨精在台上给我颁奖时,我正在常州跟挂靠的园林公司地进行管理费谈判。
第一家公司没有任何条件可谈,2%的管理费,一分钱都不能少,工程款到帐按比例扣除。
在第二家单位,我经过千辛万苦费尽唇舌终于跟对方老总争取到了1.5%的管理费,随后我把协议要点短信跟宋头领做了汇报,大概二十分钟后,宋头领给我回复:很好,就按这个内容签,如果可能,再争取到委托收款的委托书。
操,没想到宋头领竟然又给我下了道更难完成的任务,谁都知道,拿到这个委托书有多难,对方怎么会愿意让款子体外循环呢?从没这个道理嘛!也没这个规矩呀!
有什么办法呢?作为前线士兵,我只能执行军令,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于是,我又跟对方就委托书进行商谈,对方自然不愿意这么做,谁都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无论说什么好话,对方就是不愿意,谈到最后实在没辙,我只好请当地一位业内朋友出面作保,当初也是这位朋友介绍我挂靠这两家单位,对方看在我这位朋友的面子上,当然,可能对方见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奔波在外为工作劳心劳力,有点觉得于心不忍,这才勉强同意给我出了一份委托书
总算大功告成了,虽然仅仅一两个数字、一张纸、几千公里的行程,但所有这些工作对我们公司意味着什么只有当事者才清楚,局外人只看到表面,只看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而完成这些任务的过程中所经历的折磨和艰辛只有我一个人清楚。
在中午回南京的路上,老佛爷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老板给你敬酒呢。”
“不会吧?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我回复道。
“老板正在给我们园林公司敬酒,他说,先给还辛苦在外的员工敬酒,不是你是谁呢?”
“卑职遥谢总裁错爱!”
奶奶的,这感觉就像是蒋校长给那些“剿共”有功人员奖励青天白日勋章一般。
春节真好!放假真好!紧张一年,忙碌一年,劳心一年,此刻终于尘埃落定了,脑袋里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用想,只想回家,享受短暂的假期。
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可以用悲欢离合四个字来形容,总得来说,结局我很满意,因为我获得了人生第一个总收入过十万的年度。
年终奖我拿了五万多一点,相信我跟宋头领之间的沟通对这个结果起到了关键作用,加上平时月工资累计一块差不多三万的样子,我的年薪到了八万。最后再加上我和中山狼之间的合作分成四万,我全部收入达到了十二万,纯收入近十万。
看着账户上这笔资金,我竟然没有太多的喜悦,尽管这是人生经历中可供自由支配的最多一笔钱。
中山狼,想到中山狼,我心里再没有了以往那样的快乐,相反,我的心因这三个字变得冷漠,变得坚硬,就如账户里那组冷冰冰的数字。
六万四,最后变成了四万,而且拖到快过年才拿到,这是那位我一直视为“兄弟”、曾经与我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战友给我的承诺,是那位与我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一直认为我们协同作战会所向披靡的合作者给我的合作回报。
套用一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给我和中山狼之间的分手做个定论: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局。
刚进常府街那家“百姓人家”,我一眼就瞅见了中山狼坐在那里跟服务员嘻嘻哈哈地说笑,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德行,到饭店吃饭总爱跟人家小姑娘瞎聊,常常把人家小姑娘弄的面红耳赤。
“HELLO。”我朝他挥挥手。
中山狼看见了我,也对我挥了挥手,然后奸笑着跟站在面前的小姑娘说了一句鸟语,这小姑娘就端着茶壶羞涩地跑开了。
“你小子又在骗良家妇女吧?”我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把夹包仍在桌子上。
“你以为我是你既吃庄稼也吃野草啊?我是在教她怎么做好微笑服务。”
“那人家怎么小脸通红通红的,跟栖霞山枫叶似的?”
“妈的,历史冤案都你这样鸟人不负责任做推测造成的,你不了解就不要随便推测,这小姑娘人家本来就是在栖霞山卖枫叶的。”
“I see,那她刚才过来是卖枫叶给你的?”
“是的,但她要我去栖霞山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照顾人家生意呢?”
“我跟她说,我一个‘哥们’在夫子庙专卖枫叶给老外,他常去栖霞山进货,你来的时候我刚要把你介绍给她,谁知她一看到你就一转脸跑了,我怀疑是不是你小子以前在她那里吃了白食?要不就是你长的太寒酸了,把人家吓跑了。”
“我再寒酸也比你好点吧?既然你今天这么不给我留面子,那我就只好跟你把实话说了。”
“但说无妨。”
“听说《水浒》剧组给武大郎挑演员的时候,你去应聘,结果导演说你身高不够,而且听说你那天还是穿了增高鞋去应聘的……。”
“妈的,你狠。”
“你也别难过,身材矮点有什么关系?你要自信,你好歹长的比马云帅多了。”
“行,操,够狠!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小子长出息了,老子走了,你自己吃吧。”中山狼说完作要负气出走状。
“别啊,孤把小包包都带来了,准备装银子的,包还没开始装呢你小子怎么能走?”我伸手拉住他。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钱了呢,你再说一遍谁长的跟马云一样?”
“这个……马云他儿子长的象马云。”
“记住,下次再说我个子矮我就跟你翻脸,妈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比潘长江高吧?哈哈。”中山狼奸笑道。
这时,那个小姑娘又端着茶壶过来了,问我们点什么茶。
“不要钱的。”我望着她笑呵呵地说。
“不会吧,您是老板怎么能点不要钱的茶呢?”小姑娘嘴巴甜甜地对我说。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中山狼此前跟这姑娘开我的玩笑了。
“谁跟你说我是老板了?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喏,”我对中山狼指了指对小姑娘说:“这位才是老板呢,我跟他打工,他管吃管住给我六百块一个月,但没有礼拜天。”
“你瞎说,我看你们俩都是老板。”
“你说他象老板我相信,”我指着中山狼对小姑娘说:“因为他脑袋大脖子粗,而他脖子里又没有葱花味,所以他只能是老板,不可能是掂大勺的。”
小姑娘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操你大爷的,丫头,我实话跟你说,”中山狼指着我对小姑娘说:“你看他还眼熟啊?”
小姑娘看着我们斗嘴,并不答话,抿着嘴笑,脸蛋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