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女尸惊魂——凶残惨案拷问人性真谛

  外面天已黑了,北风强劲地吹着,飘着冷雨雪花,寒气逼人。柳老奶连忙搂紧旧棉袄,出了医院大门一看,街上行人寥寥,零星车辆像逃避似的飞驰而过,急忙忙回归温暖的家。此时已是深夜,出租车、公交车都下班了,乡村小镇半夜出行真是不便。怀里婴儿嘶里歇底的哭着,像在拼命向奶奶呼喊:
  “快啊快,奶奶,我中毒了.........快支持不住了。”
  柳老奶感到无助、绝望,心急如焚却无人关心、无人伸出援助的手。离城有三十里,她迈开疲惫的腿,饿着肚子,大步带小跑,宁愿累死也要赶到城里的医院去救孙子。到了刚才路过的大酒店门口,纸红酒绿,歌舞升平。采石厂的汪老板酒足饭饱后散场出来,走到豪华的轿车边开门,柳老奶怀着希望跑到车边,气喘吁吁流着泪哀求说:
  “我孙子快不行了,帮帮我送去城里的医院吧。”
  “晦气,快走开,我这车是几十万刚买的,让你的人死在上边,以后我怎么坐。”西装笔挺的汪老板嚷道,啪,用力关上门,把柳老奶拒之门外。

  柳老奶又怀着希望跑到另外一辆车边,一对老男娇女笑得很甜蜜,忽的看见柳老奶流泪哀求,觉得扫兴。老男怒斥柳老奶快走开,对身边娇女挤眼笑道:
  “小红,你的朋友在医院,我送你过去。有时间把她也介绍给我认识吧。”
  停车场上轿车开走了几辆,无人理会一个老人的眼泪和婴儿的啼哭。柳老奶绝望了,拔腿赶路。刚走了十来步,有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追上她,向溜走的豪华轿车“呸”一口,感慨地说:
  “有钱的人都是一个德性,没有人味,穷人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都算个屁。我看了好长时间了,个个欠揍。老奶奶,上我车吧,冷是冷点,救人要紧。”
  “谢谢大爷。”柳老奶激动的要下跪。
  “柳老奶,别这样,我是何民干,会吹铜号,你的儿媳丧礼我曾去过你家。怀里的小孩是你的孙子?柳天凉有后了,恭喜恭喜。”
  何民干扶柳老奶爬上车,坐在他的绳子口袋上,又把他开车挡风的旧大衣脱下,递给她围在胸前保暖。说道:
  “大衣有点脏,将就盖着,保护孩子要紧啊。”
  “多谢了,大爷。”
  柳老奶庆幸遇上了好心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祷告老天保佑怀里的孙子。三轮车迎风冒雪,带着希望向城里飞驰而去。
  第十二章:清明时节泪纷纷,全家坟场大团圆


  柳天凉伏法后,市里的报纸曾用“狡猾的狐狸”为题,向全社会介绍柳天凉杀妻案的经过,以至于柳家庄邻近的乡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为教人学好的典型材料。那些好哥们喝酒聊天的时候,经常把这个故事研讨一番,感慨一番。其中有钱的老板们互相劝告说:
  “有钱人在外边玩女人是免不了的,可是对发妻一定要好一点,至少要让她们穿上不打补丁的好内裤。”
  “女人的内裤补丁真是狠毒,能让一代大富豪会身败名裂,柳天凉的教训太深刻了。”


  柳老奶却认为乡人在胡编,她儿子柳天凉是好人,死得冤。那些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才是杀她儿媳的坏蛋。听到人讲柳天凉杀妻的故事,她就嚷嚷:
  “可恶、可恶。你们造谣。”
  “现在我们已经习惯相信谣言了,哈哈。”

  弹指一挥间,十年过去了。清明节,村外坟场热闹了,松草间悲哀声阵阵,烧纸冒出惨淡的烟,唉,村里老人已有一半多搬到这里默默地住下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因为担心坟场鬼气渐渐浓厚,祭奠的人群大多散去,只留下一摊摊烧尽的纸灰、小酒瓶、水果。这时候,柳老奶拄着拐杖、挎个破竹篮,里边放着祭品,带着四个孙辈,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坟场。人多的时候,怕遇到村人笑话,尤其美美大了,以前深恨爸爸杀妈妈,不愿来上坟。现在是爸爸、妈妈、阳阳三个去世十年祭奠,她是怀着复杂、怨恨、痛苦的心情来看去世的亲人们的,这些年来,她早早尝到了生活的艰辛。
  花花、秋秋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像姐姐美美一样,只有朴素的旧衣服穿,却有说有笑。最后边跑着个十岁的小男孩,顽皮、活泼,可惜一条右腿有点腐,他还在母亲肚里的时候,打流产毒针留下了后遗症。他不时爬到路边的土坟上用那条好腿跳蹦,玩的很开心。美美毫不掩盖讨厌的心情说:
  “烦死了,哪家小孩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下来,坟也能爬?为了你,我家死了三个人,你那小妈还恨我家坑害了她的一生。”
  柳老奶见了喊:“乖乖,慢慢下来,别跌着。那是杨大婶的坟,小时候,她常抱你去她家,叫她儿媳喂你奶呢。唉,好人不长寿。”

  小男孩一腐一跳的跑到奶奶身边,钻她怀里,一家子里,只有奶奶对他最亲。柳老奶抚摸孩子的脸教导说:
  “大宝,你要听你姐姐的话,不要淘气,懂吗?”
  “奶奶,你死了也要埋在土里边?我会好想你的。”大宝拉着奶奶的手,望着奶奶慈样的眼睛说。
  “你又乱说。”美美斥责弟弟大宝,“如果不是奶奶大冷天把你抱在心口捂着你,顶风冒雪送去医院救你,你早已和坟里的人一个样了。你快说,奶奶长命百岁。”
  “奶奶,你过到一百岁。”
  “唉,农村老人没有退休、没有福利的,过那样大岁数是受罪啊。乖,盼你长大,奶奶受苦受罪也开心。”
  河边的高坡上,一并排四座坟特显眼。柳老爹和阳阳的坟豪华气派,而柳天凉夫妇则是土坟,正好一边一座把阳阳的坟护在中间,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像父亲、母亲拥抱着女儿。柳老奶放下旧提篮,摆上一碗饭、几样蔬菜,又颤巍巍拿出火纸。那薄薄的几叠,要祭奠四个亲人,显的有些寒素,当年武娟办丧事的时候,赵胖子是用汽车往柳天凉家拖,可是现在不比当年了,多年来,全靠柳老奶一人维持这个家,近来美美休学,外出挣点零用钱,手头好一点,但一个钱也要计算着用。外边欠柳天凉的钱已无处追要,柳天凉欠别人的到现在还有人来讨要,在柳庄,她家是最穷的一族。
  第一个祭奠柳天凉,柳老奶拉大宝跪下,花花、秋秋也听话的跪在旁边。叫美美,她还在生爸爸的气,仰头不理。柳老奶也不勉强,点了火纸,老泪纵横的哭诉:
  “儿啊,你儿子来看你了,我家有后了,你放心去吧。”
  几个孩子见奶奶如此恸哭,也都哭着喊“爸爸、妈妈”。美美在后边忍不住更是泪流满面,想起小时候爸爸那样关爱自已,自已像小公主一样优越的生活着,自从爸爸杀了妈妈,一切都变了。她扑到柳天凉那长满枯草的低矮坟上,哭喊道:


  爸爸,你为什么杀我妈?
  你快回答啊。
  难道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弟弟,
  代价太大了。
  曾经幸福的一家从此离散,
  阴阳两隔。
  值得吗?
  我爱你更恨你,
  泪水洗不掉心中伤疤。
  全家每天都在煎熬,
  灿烂的春天看不到鲜艳的花。


  祖孙几个正哭的伤心,忽的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坟上刮起一阵怪风向远方天空飞去,卷的纸灰四溅升腾,柳老奶和美美几个都吃了一惊。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原来是二姨夫王二上坟来了。他多喝了几杯酒,下午睡误了时间,到此时还有点醉意没消,把抗的锨放下当拐杖拄着,听了美美的哭诉,劝道:
  “美美,你妈不是你爸杀的。我听老李讲,是张小五伙同几个坏人干的,都被抓到枪毙了。”
  “张小五是谁呢?”美美、花花、秋秋问。
  “你爸手下干活的几个外地人,都是滑头。那张小五来过你家帮干过农活,喊你妈‘大嫂子’。几个在后街租间破房子住。现在那里已盖成高楼好几年了。”
  “我爸死的真冤。”美美哽咽地说。
  ‘你爸真不容易啊。生了你们四个女儿,四处花钱求人 不说,还被人瞧不起。唉,他也是操尽了心。活着那样风光,死了住着这样坍塌的土坟。受过他好处的人都不见了。”
  王二一边唠叨了,一边往坟上填土,又铲了新坟头安放好了,也烧纸哭一场。祭奠完,美美忽的对王二说:
  “姨夫,用我的手机帮我家拍个全家福吧,好吗?”
  “孩子,这里行吗?”
  “行的。”美美把奶奶、花花、秋秋、大宝安排在几座修善一新的坟前,含泪说:“看吧,爸爸、妈妈、阳阳、爷爷都在我们身边,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
  “好啊,那我就拍了。我再假冒记者再问一句:你们幸福吗?”王二接过美美的手机对着他们说,这个大老粗装的有模有样。
  “我们全家幸福。”柳老奶、美美、花花,秋秋、大宝都泪流满面地回答。
  只有那几座新添了土的坟静静悄悄的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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