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郑看到梅舫由下往上的那一记勾拳生生的打穿穆萨双拳的防守的时候,老郑惊得张开了嘴巴,金智英则下意识捂住了嘴。这一拳,太重了,在打穿穆萨的防守后,仍有力量砸在穆萨的脸部,打得穆萨脸一歪,侧着身子就往一边歪着闪——所谓的歪闪就是能闪哪儿就闪哪儿去呗。而更惊到懂行的观众的是,他用的是右拳!
这是一个连续的反转:
一开始,梅舫以防守为主时,大家都认为,梅舫的右拳是重拳,左拳是次拳;
梅舫在第一回儿后半段进行了反击,是由他的左拳以重拳突击的方式完成的,而且,左拳的力量确实非常大,于是,人们觉得梅舫耍诈,他真正的重拳是左拳;
现在,当梅舫被逼到角落处时,他突然强行用右拳上勾打穿穆萨的防守,这一拳的力量又显然比第一回合的左拳更大,以这一拳的力量,如果直接打到穆萨的头部,很有可能会KO对手。
而更惊人的还在后续,梅舫很清楚,这一拳肯定出乎穆萨的意料,会打乱穆萨的身形与脚步,但并没有形成实质的杀伤,梅舫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需要这份工作,而且是份月发两万五的工作,他之前的保守并不是他故作玄虚,甚至不是为了探对方的虚实,他只是谨慎,谨慎是因为这份工作的诱惑,他必须要确保降低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所以他小心的周旋,以免犯错,而一旦抓住时机,而且必须是绝对的时机。打野拳的时候,他的师傅曾经告诉他一个道理:
“打野拳,大家只是赌个输赢,而输赢便是谁把谁彻底击垮,过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所以,记住,要么不做,要么做死。”
在这一刻,梅舫迅速启动了他的“做死”模式,瞬间,他变成了一头野兽,如同猎豹遇见了皮糙肉厚的野牛,扑上去就要咬断它的喉咙,这一口吃不上就要饿死在雪原上,拳头如雨点般扑向穆萨,而且每一拳都奔着头盔包裹的脑袋去的。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即使是面对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穆萨,但梅舫却做到了。就像猎豹始终死死撕咬野牛的咽喉一样——没有步伐、没有轻重,只要能打到穆萨的脑袋,怎么都可以——
“停!停!停!”客串裁判的教练迅速上来拦梅舫,老郑也一步跨进拳台,一起帮忙,因为从梅舫的动作来看,他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穆萨已经被顶在了围栏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了。那边裁判全力推开了梅舫,而老郑用背拦着梅舫,并努力去抱穆萨。
梅舫这才停手,什么也没说,一转身就下了拳台。有人帮他卸了圈套,他第一时间摘掉了头盔,找个凳子坐下了。此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梅舫“呼哧呼哧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气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他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可实际上他们只打了不到两个回合,而且在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轻松的防守,不应有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他更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平复自己的情绪——似乎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轮疾风暴雨的撕咬中。
金智英隔着几米看着梅舫,像是看着一头性感的野兽。而Susan则惊愕的说:“他怎么这么猛?”
“你不是打拳击的!”洪虎气呼呼的走向梅舫,几个拳师赶紧也跟在后面,“你是打黑拳的,我们这里是规矩的拳馆,我们是有规则的,我们不接收乱七八糟的人!!!”他说着,已经和几个拳师站在了梅舫的面前,摆出了一副合围的架势。
梅舫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抬头看看洪虎,冷冷的说:“我没有违反拳击的规则。”
“不,我这里不会接受有任何不良前科的人,包括打黑拳,我看得出来,你肯定在东南亚打过黑拳。所以,请你马上离开!”此时的洪虎显然又紧张又激动。如果在梅舫同穆萨开打之前,洪虎对梅舫是有偏见的话,现在则是就事论事、公事公办了,他做这一行二十多年了,他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梅舫他已经有了三条明确的结论:
一、梅舫肯定接受过规范、严格的拳击训练,而且是在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基本功非常扎实,天分也非常好,并且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二、看梅舫最后致胜时的打法,确定是打过黑拳的,而如果是在东南亚打过,那他身上到底有些什么案底和问题,那就完全不好说了。
三、梅舫这种能力、特点的拳师如果进了拳馆,不好管也不好用。说白了,这家拳馆的定位是“好看好玩”,花架子多于实力派,主要的客户群体就是高管与富婆。一看梅舫,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都是“实战派”,他肯定不服管,客户也用不着这么实战的,性价比太差。
所以,他要在第一时间将梅舫赶走。而梅舫,站了起来,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不守信用!”
“你别跟我来这套!”洪虎知道自己背后还站着几位,并自认为梅舫也是他所了解的那些打黑拳的野小子,“你赶紧走,你不走我报警抓你!”
金智英喜欢梅舫的眼神,“天真的又如野兽般的眼神”,而他的话却又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味道,“报警?要采我两根头发吗?”
“你懂就好。”洪虎也不示弱。
“好了!”金智英走到了洪虎的身边,“我觉得我们要守信用。”
洪虎一愣:“金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智英直接对洪虎身后的那几个拳师说:“你们去忙吧。”
“我可以兑现诺言,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金智英对梅舫说。
“金总——”洪虎急了。
金智英做了个让他不要说话的手势:“有两个条件。第一,你要填个表格,我们要对你做背调;第二,需要对你做体检,体检项目我们来安排,但不会拔你的头发——怎么样?”
“没问题。”梅舫说。
“你打过黑拳?”金智英问。
“是。”梅舫点点头。
“在哪里?”
“柬埔寨。”
“为什么?”
“觉得没意思,顺便挣点钱。”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姐去柬埔寨找到了我,逼我回来的。”
金智英感慨的点点头:“你姐还真是一个人物啊。”
十分钟后,金智英与Susan来到了香蜜湖那一片的夜宵摊。
“他是不是姓梅?梅花的梅。”Susan戴上了塑料手套,等着服务员将“十三香小龙虾”、“香辣小龙虾”、“蒜蓉小龙虾”端上来。
“是啊。你怎么知道?”金智英一愣。
“我有个闺蜜,现在在‘居合’做副总裁,我们关系特别好。她前年就去柬埔寨呆了两个多月,后来我听她说是去抓她弟弟了。当然,她弟弟是不是在那里打黑拳我就不知道了。”Susan分析道,“但我想回去柬埔寨找弟弟的女人总不会很多的吧,何况她就在深圳。”
“哦?”金智英点点头,“估计应该是吧,哪有这么巧。你闺蜜叫什么名字?”
“梅清。”
这时,一个服务员端着一大盆小龙虾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放下来。
金智英不快的说:“我没跟你说我这几天不舒服?”
“嗯?”Susan一看,赶紧摇手,“小伙子,你是不是上错了?”
小伙子看了看桌上的单子:“哦……不好意思……”
半分钟后,小伙子就找到了这盆冰镇小龙虾的真正主人,那一桌坐了一男一女,女的年纪大点,男的年纪轻点。龙虾放下的时候,女的问:
“你别去惹Lynette。”
“为什么?”
“David,她比你大了五岁,你那么年轻、那么帅、那么有钱,还那么花心,你去骗小姑娘吧,骗她干什么?她那么好骗?”
David努力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是认真的。”
“你每次都说是认真的。”
David拣起一只红艳艳的小龙虾:“姐,或许我这次遇到的是真爱呢?”
“你遇到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Erica以一种非常负责任的态度对David说,“我只知道,她遇到的肯定不是真的。”
“呵呵。”David不太服气,“那可不好说。”
“她不是你的菜。”
“那是谁的?”
“乔毕邨。”
“乔毕邨?”David冷笑一声,“这我还真的要争一争了。”
梅清吓一跳,在沙发上一抖,原来是梅舫开门进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找到工作了。”
“哦?做什么?”
“给福田的一个老板当司机。”
“一个月多少?”
“税前六千。”
“哦。”梅清困的很,也不愿仔细去想了,“现在能找到工作就好。”
下午23:32
燃情岁月:搞定了。
丽琢:拳馆?
燃情岁月:嗯,两万五。
丽琢:太棒了!
丽琢:[唇]
燃情岁月:[唇]
4月30日上午 10:01
那个球一离地,左良就感觉不对味儿,球飞得很高,但那个弧线怎么看都不舒服。左良仰着脖子,他身边的球童却在低头收拾东西——在左良甩出这一杆前,球童就说过:
“这球比较勉强,感觉打不好。”
球童就像是NBA的拉拉队,无非,他更理性,似乎还参与了不少打球的业务,什么都懂,但什么都不担责任,明明是搞服务的,有时还得很装X。对于心理素质不过关,或者内心不够阳光的人而言,球童很容易就会影响他这一天的球运,左良就是。
这球高高的飞起来后,很彻底的落进了那经过设计的、大小深浅猥琐的池塘里。
五分钟后,乔毕邨与左良汇合了。
“你在打什么?”乔毕邨从来不会掩饰对左良拙劣球技的嘲笑。
“我在想为什么我不是这家高尔夫会馆的老板。”左良气呼呼的说。
“如果你是呢?”乔毕邨问。
“那我就可以叫梅清找个理由把那个该死的球童裁掉,而且一份补偿也不给。”左良冷笑着对乔毕邨说。
乔毕邨皱着眉头看看左良:“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左良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一般的差,“我是说梅清干得挺好的,来了一周,几乎每天都在裁人,到现在只发生了六万的补偿,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乔毕邨也感到了今天左良这话中的风头不对:“那你是想留下她了?”
左良叹口气,看着那个越来越近、又让他觉得恶心的池塘,吐了一口唾沫:“不是没想过。”
乔毕邨是个外表光鲜的人,即使他有点娘,可这个充斥了小鲜肉的社会似乎对这点也不太在乎,只要他有钱,形象好,关键还是在国外上市的企业,不要说娘,即使是G,也全是崇拜者。同时,他又是一个彻底的商人,没错,成功的商人往往也是外表光鲜的。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毫不犹豫、赤裸裸的去重复五天前的那句话,即使他知道这话对左良已经不管用了。
“泉州那个楼,两个月后开始招商,‘亚朵’、‘全季’、‘君亭’这些都在跟我谈,两个月,够你开掉梅清了。”
左良冷眼看看乔毕邨:“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难道这条件不够吗?”乔毕邨问。
“两个问题。”左良把球杆递给身后的球童,大声的说,“站在那里别动,一会儿我来找你。”球童撇撇嘴,站住了。
“我知道他看不起我。”左良站住了,“就像你也看不起我。”
“我有吗?”乔毕邨觉得很莫名其妙。
左良冷冷的一笑,空空的嘴里像是在咀嚼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很土。”
“呵!”乔毕邨摊摊手,“没有的事哦。”
“我说的直接点。梅清来的这一周,有很多事在变化,我原来需要她替我裁不到20个人,现在,我需要她裁30个人,同时,我需要她对我加速我各个地区基层的裁员。而且,昨天我尝试着同她交流了对于今年公司规模缩减一半的规划,她表达了很多观点,我都反对了,但我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是对的。”左良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周,我发现,我两个月后没有钱去投你在泉州那个项目了,你跟‘亚朵’、‘全季’之类的去谈吧,‘裸心谷’也没问题。我们之间没有生意了。”
听完左良这一波坚定的“脱钩宣言”,乔毕邨却淡定的眨眨眼睛:“你没有钱,那我也没有办法。”
“哈!”左良一摊手,“乔总,我再说一遍,你和那个球童一样,都觉得我很土。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是什么吗?我就是土匪,而你则是海盗,但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海盗都是荷兰、西班牙、英国的军舰。”
“我没听懂。”乔毕邨冷冷的说。
“说白了吧。我土,是因为我的钱都是我的,所以我很抠,很抠就会很土。你们不抠,你们只割韭菜,因为你们的钱不是自己的。就像泉州项目,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我还是没听懂。”乔毕邨的语气愈加冰冷。
“帮我搞定贷款,然后让我拿你泉州的那幢楼,然后我把梅清还给你。”左良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乔毕邨的脸——就好像乔毕邨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乔毕邨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冷冷的问:“你用一个女人来敲诈我?”
左良摇摇头:“不,这是生意。时间在变,情况在变,筹码也在变。就像你,还能撑多久呢?”
“你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差?”乔毕邨插着腰问。
“我只是没心情玩这个破游戏了。”左良说完就转身走开了,经过那个懒洋洋球童的身边时,他一把夺过了自己的球杆,那球童一趔趄,吓了一跳,而左良却径自向场外走去。
David:“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梅清把包挂在肩上,一边接电话,一边满桌子的翻东西:“不好意思,我太忙了。”
“忙得连续两天不回我微信?”
“你的微信都是约我,我没时间。”梅清翻到了车钥匙,赶忙往包里一搁就往外走。
“那你今天还是没时间吗?”
“是的。”梅清走出办公室的门,Ewa迎面过来了。
“梅总,您出去?”Ewa手里拿着一叠流程单。
“要我签字?”梅清又赶紧对David说,“不好意思,我在跟同事说话。”
“没事。我先不挂。”David说。
“我中午前后应该会回来。”梅清对Ewa说,“应该来得及吧。”
“OK。”Ewa点点头。
梅清又开始对David说话:“你看我,这么忙……”
David不急不躁的执着着:“再忙也要休息。”
梅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转身:“Ewa。”
Ewa也赶紧转过身来:“梅总?”
“不好意思。”梅清也不管David有没有听明白这话是不是对他在说,随后便用手摁住了话筒,轻声对Ewa说,“我现在去医院。”
Ewa似乎有些紧张:“梅总……”
梅清指指Ewa手中的这一叠流程单:“把索菲的也准备好。”
“可是——”Ewa很快就放低了音量,“她还是很努力的……”
“她也很可怜。”梅清坚定的说,“但工作是公事,对不对?”
Ewa黯然的点点头。
梅清微笑着拍了拍Ewa的肩,转身往电梯走,一边走一边又对David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等着呢。”David的语气让人感觉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等待。
“我要进电梯了。”梅清说。
“你们大楼电梯的信号很好,而且即使在密闭空间,旁边全是人,你也方便和我说话。”
“为什么。”梅清进了电梯,里面确实有几个人。
“因为,现阶段,你跟我说话都公事公办。”David说,“但也许一个月后就不方便了,因为,那时总该有些甜言蜜语了吧。”
梅清摇摇头:“不,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薄脸皮。比如现在,在这个电梯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位先生、两位女士,但我还是会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撩我了,我很忙,也没空,更重要的是,我不跟比我小的拍拖。”说完,她又摁住话筒,回头对着身后这两男两女做了一个歉意的动作,“不好意思。”
那两个女士不禁捂着嘴笑,而两位男士却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
“你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这话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David说,“因为我有准备,所以我不在乎。”
“这跟你在乎不在乎没关系。”梅清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OK?”
“在我看来,你每天气势汹汹又行色匆匆,跟刻薄的左良汇报,同我势利的姐姐假装亲密,组织那些心怀鬼胎的中层开会,每天惦记着开这个人、开那个人,才是浪费时间。”
“你怎么能说你姐姐势利?”梅清说这话时,电梯在一楼开了门,那两男两女都出去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也从未以此为耻。”David的眼珠迅速的转动着,“看来你很认可我关于‘刻薄的左良’的说法。”
“你跟你姐姐也这么说左良吗?”电梯又继续往下了。
“是我姐姐这么说左良的。”
“好了,我上车了,我们回头再聊?”电梯到了B2层。
“好的。”David挂了电话。他眼前的电梯门一开,电梯里站着目瞪口呆的梅清,“你还没上车,你骗我。”
梅清摇着头翻着白眼,径直从David的身边走过:“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自作聪明?”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骗人。”David跟在后面,“但我可以容忍这种缺点,人无完人嘛。”
“我懒得跟你说。”梅清感觉自己就快恼羞成怒了,正像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她没有时间:今天早上她八点半就到了公司,花了一个小时编排子公司与分公司的进一步裁员计划;然后,九点半到九点五十,她为上市办总监协调了离职手续,那位总监是主动辞职的,因为,邓芝闪电战般的将这位总监猎到了珠海的另一家正准备启动IPO的物流企业。现在,她要去医院,那边的索菲、索娅姐妹正在等她一个说法——医院又催缴住院费了。下午,她要回公司处理一些琐碎的日常工作,以手签单为主——她根本没时间去点往上的审批流程,这块工作由Ewa代劳。靠近傍晚的时候,她要召集市场部与新业务拓展部开个会,会议主题是宣布两个部门合并并对领导与部门员工做岗位和权限上的调整,这事实上是一场“鸿门宴”——左良明确要裁掉新业务拓展部的总监,但这位总监很干净,也很聪明,到目前为止,梅清还没有找到节省这十三万补偿的办法,但她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市场总监吕温良(Johnson)已经表态了,他肯定不会让这位赖着不走的总监难过的。晚上,左良第一次要求梅清同他一道去参加一个饭局,招待一个潮汕老板。再就是她的弟弟梅舫,今天上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Susan向她告密,并提供了一部分“影像资料”,梅清确定这家伙去当拳师了,她的目标是今晚不要喝醉,然后回家尽快摆平这件事情——最好能把这个惹麻烦的家伙赶回家。最后,是岳岳,这也是最令他心烦的事情,感冒三天了,烧一直没退——这个时候发烧,唉……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David知道梅清不高兴了——不高兴好啊,女人总是高兴,就不需要男人哄了,“去完医院我带你去吃顺德菜。”
“不必了。”梅清用手一拦,“我的车就在这里。”
“哦,好吧。”David往后退了两步,“你骗了我,不是我骗了你。”
梅清苦笑一下:“你强调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是,你可不要删了我。我还是要给你发微信约你的。”Davdi边说边退到了他那辆兰博基尼的边上——他们两辆车正是斜对着停着。
“可以拉黑吗?”梅清的心似乎又软了,说的话居然有了玩笑味——女人很难对男人的如簧的巧舌免疫。
“最好不要。”David也打开了车门,“那样我只能当面来约你。”
梅清无奈的摇摇头,关上车门,她一边看着David上了车,一边启动了车,随后就是警告声,左后胎的胎压为零。她张大了嘴巴,却看见David已经开动了车子,一个左拐,车子横着停在了她的车前。
两分钟后,黄色的兰博基尼SUV开出了地下车库。
梅清冷笑着问:“是你放的气?”
David点点头:“考虑到你可以调监控,所以我承认是我干的,不过已经有师傅在路上了,半个小时之内,你的左后胎胎压就能达到2.8。”
“那你觉得为什么我明明知道是你放的气,还要坐你的车?”
“因为你喜欢我。”
“喜欢你?”梅清真是觉得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算了。”
“那你为什么上我的车?”
“因为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David说,“那你不要说了。”
“为什么?”梅清觉得这小子的思维还真的有意思。
“不为什么啊。”David说,“因为我都能想到你要跟我说什么了。首先,让我不要追你了,我这种毛头小子你见多了,你也有孩子了,以后要么就不结婚,要么就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性格好一点的、稳定一点的,在保证生活品质的前提下好好过日子的。是不是?”
梅清愣愣的盯着David,她不得不回答:“是,差不多。”
“是啊。”David的眉毛一挑,“我也理解啊。我有钱,你也不缺钱;我有颜值,你也不需要;我年轻……”David忽然看看梅清,抛去一个色色的眼神,“你也不是不需要这个……就是怕时间久了,我又去找年轻的了……”
梅清“嗤”了一声:“David,你几岁了?”
“27啊。”
“事业很成功?”
“算是吧。”David得意的说。
梅清划了两下手机,开始念一段简历:“穆煜,就是你啊,1993年8月出生,狮子座。原籍河南洛阳,现籍香港。母亲徐少贞女士在香港拥有知名珠宝店,共有十六家连锁,父亲为香港理工大学教授。呵呵……”
“为什么要‘呵呵’?”David感受到了梅清语言中的怪味。
梅清却不理他的问题,继续往下说:“你呢,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哦,学的是化学,毕业后在香港和内地开了几家凯迪拉克的4S店。开店的钱肯定不是你挣的吧?”
“呃……不是。”David看看梅清,气焰也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梅清继续说:“你这几家店应该也没挣钱吧。”
“这不才刚开始嘛。”
“我这里有你的财务报表——哇!你真有本事,三年亏了五千多万——”梅清瞥瞥David。
“你怎么拿到财务报表的?”David问。
“穆煜,穆总,你觉得我会通过非法渠道来获得你及你公司的信息吗?”梅清不屑的说,“我不像你,不是做老板的,但我知道能挣到钱的老板是怎样工作的,包括你看不上的左良,即使是今年的第一季度这么困难的局面,也有500多万的利润,你这种风格,就是赔钱。”
穆煜抓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压住不爽,淡淡的回应:“那可不好说哦,说不定我很快就会盈利了。”
“今年吗?”梅清反问了一句,不等穆煜回答,“我不喜欢老是出现在时尚圈里的老板,当然,你卖车,和时尚有关联,但我看了近一年你在各种场合出现的影像资料,无论是穿着、气质、品味,都透着浅薄……”
兰博基尼一个急刹,梅清猝不及防身体急往前冲,差点发出惊叫,安全带往后一拽,原来眼前是一个红灯。
“你不像是在讽刺我。”穆煜的脸上已无笑容。
梅清淡淡的说:“确实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在路口,在斑马线前,梅清居然推开了车门,丢下了一句话:“我需要的是成功的、可依靠的男人,而不是聪明、漂亮、好看、擅长追女人的。还有,我回去之前,把轮胎的气给我打好,否则我报警抓你。”随即车门“砰”的就关上了。
穆煜看着梅清匆忙且优雅的背影走过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不禁吐吐舌头:“厉害的女人最性感,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梅清还没走到病房,就在走廊里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索娅(Sophia):
“……我这边还要几天……不好意思啊,岳总,我姐伤得挺严重的……我知道我知道……您别吓我,您可不会开了我……我最了解您,您是多善良的人呢……嘿嘿……我一个流程都没误……什么?罗登艾提离职了?……这个我怎么不知道?……要不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吧……好的好的……嗯……真不好意思,我们部门那几个最近可能太忙了,有些事情……嗯、嗯,好的……我一定不会再误您的事了……OK、OK……拜拜……”
索娅挂了电话一转身,看见梅清站在她的背后,不禁吓一跳:
“你——”
“你不就是在等我吗?”梅清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何况,她很清楚,索娅电话那头的“岳总”是谁。
“哦——”索娅眨眨眼睛,“是啊。”
“住院费的事吗?”梅清问。
“是啊。你们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也没有人关心我们的处境,你们公司的文化真冷血……”
“单子给我。”梅清果断的打断了她。
“你等等。”索娅进了旁边索菲的病房,一会儿拿出一张费用催缴单来。
梅清看了看单子,又看看索娅:“两万?”
“是啊。”索娅点点头。
“你等等。”梅清转身走开了。
十分钟后,梅清回到了索菲的病房。一进屋,她就看到索菲的母亲坐在病床边,索娅则站在窗台边划手机,脸上裹着纱布的索菲则有气无力的斜靠在那里。梅清没有跟索菲打招呼,只是对索母点了点头,便走向索娅,把一叠单子给索娅:
“付好了。”
“哦。”索娅接了过来,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索菲。”梅清走到床边,“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索菲愣愣的看了看梅清,她自然是很犹豫的。索娅跟到梅清的身边:“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回避的?”
“五分钟。”梅清对索菲微笑了一下,“你要相信,我是为你着想的。”
索菲仔细看了梅清几秒钟,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好的。”
不到五分钟,梅清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很礼貌的对索母微笑了一下,转脸对索娅说:“谈好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你等等。”索娅语气生硬。
梅清却只顾自己往前走,同时抛下一句话:“我时间很紧,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呵呵,好大的架子。”索娅加紧脚步追到了梅清的身边,“过来交个两万块钱就算完事了?”
“是的。”梅清冷冷的说,“完事了。”
“什么?”索娅的小短腿显然跟着有些吃力,“你什么意思?”
“你姐姐刚刚已经答应提出离职,也承诺不会向‘居合’索赔,她的事情,她自己跟安宅去算。”梅清说着已经到了电梯口。
“怎么可能?”索娅完全惊了,“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处理结论。”
“是这样。”梅清看看周边,轻声说,“我今天来带了与离职相关的所有手签表格,你姐姐都签了,有了这些签字,我们不需要走线上流程了,我甚至可以理解为离职流程已经走完了。因为,在这些表格上,所有需要和你姐姐交接的部门签章都已经做好了,她只是在上面签字就可以了。当然,我代表公司付的医药费不用退还,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心意?!”索娅气得叫了起来,护士台的一堆护士都被索娅叫的朝电梯口这边看,“就付这么几万块钱就算尽到了义务了?你知道她身上会留下多少创伤与疤痕吗?”
“我可以帮你姐姐推荐优秀的律师,费用可以五折,相信可以从安宅那边要到足够的补偿费用。”梅清一边说,一边走进了电梯,电梯里都是人,梅清挑衅般的问,“你还要送我吗?”
“我去问我姐姐。”索娅指着梅清,“你在楼下等我。”
“五分钟。”梅清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说。
五分钟一到,梅清便往住院部门外的台阶走,却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小跑的声音。
“你站住。”那是索娅的声音。
梅清继续往前走:“你问过你姐了?”
“问了。”索娅赶到了梅清的侧面,“你讹她,你并没有证据。”
“她给猎头的条件太好了,而且引进的人才物不所值。”梅清说得很坚定。
“我也是HR,跟猎头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是有风险……”
“我和你姐姐谈起那些单子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会承认。”
“但是她在我带来的所有表格上都签字了。”梅清站住了,冷冷的盯着索娅,“我没有具体做过HR,但我管了很多年HR,这种套路我见多了。与其说我没有证据,不如说我不想掌握证据,因为,如果我掌握了证据,我不去控告才是不合规矩的。”
“所以你就采用这种威胁的方式。你知道她现在心理和精神都很脆弱,你这算什么?这叫在她的伤口上撒把盐,而这伤口,恰恰是为了公司的工作而留下的!”索娅说话时眼中饱含热泪,“她就算是拿了一点回扣,能有多少钱?这些钱与她现在所受到的伤害相比,又算是什么?!你也真下得去手啊!”
“不,你搞错了。”梅清毫不回避索娅的仇视的目光,“我在职场,从来讲规矩、讲操守、讲职业道德,你姐姐今天的做法是对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与‘居合’干干净净的结束。”说完,梅清继续往前走。
“你还真的是道貌岸然。”索娅快追几步,“实际上却是冷血无情,无非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份工作和高薪罢了。”
梅清没有解释,继续往前走。
“我真不明白岳总当初怎么会看上你?”索娅实在忍不住了,她从在“居合”看到梅清的那一眼起就确定,这个女人她见过。
对此,梅清并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从那次索娅在“居合”楼下看到岳岳的那一眼起,梅清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而之后索娅又对岳岳问东问西,梅清已经猜到了索娅内心的判断。所以,当今天索娅说出这样一句话时,梅清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仰起脸下意识的为自己叹口气。
索娅应该是已经气疯了,她揪住了梅清的痛处死死不放:“岳岳是岳总的儿子吧。”
梅清仍往前走。
“你甚至不愿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儿子!”索娅依依不饶的跟在梅清的身后。
梅清摇摇头,终于说话了:“这跟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啊。”索娅觉得这是自己一个报复的良机,“我明天就回北京,我要告诉他你的事,岳岳的事,我想他一定会很惊愕。”
“那又怎么样?”梅清苦笑着反问。
“那他必须抛下他的未婚妻来找你啊!”索娅历来“长舌”而不“毒舌”,可今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嘴里全是毒液。
“未婚妻?”梅清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她的脚下也不过是稍微缓了两步,然后便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忿忿的说:“我不会让他见岳岳的,那是我的儿子,不是他的。”
“呵呵。”索娅继续撕咬着梅清的痛处,“他那个男人我最了解,为了儿子,他也会抛下他爱的女人跑来与你复合的。”
梅清终于站住了,她扭过脸来问:“当初,我们应该是在我和岳鸿濯逛街时巧遇的你吧。”
“是啊。”索娅笑得坦然,“匆匆一面,但我对你印象深刻。”
“岳鸿濯说,在AEW,大家都叫你Sophia,没有人叫你索娅。”
“对啊。”索娅得意的说,“因为Sophia好听啊。”
“是啊。”梅清点点头,“岳鸿濯还告诉我,在AEW,大家背后都叫你‘石榴姐’,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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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日 下午17:25
梅清赶到中航沙河足球场的时候,乔毕邨已经牵着岳岳的手,同梅母一道从绿茵场里走出来了。
“今天是什么鬼?”梅清的脸马上就黑了,“白天是浮夸小鲜肉,晚上是白脸笑面虎。”
“Hi。”乔毕邨很热情,主动跟梅清打招呼。
“妈妈。”岳岳脱开乔毕邨的手,向梅清跑来。
“又吃冰淇淋。”梅清点点岳岳的鼻子,“那不是白运动了。”
“妈妈。”岳岳却得意的说,“我今天进球了。”
“一条龙哦。”乔毕邨和梅母也走近了,“别看他胖,跑得快,脚下也灵活。”
“乔叔叔说要带我去现场看恒大的比赛。”岳岳兴奋的对梅清说。
“现在哪有什么比赛。”梅清没好气的说。
“一起吃饭?”乔毕邨问梅清。
“不了。”梅清淡淡的说,“我晚上还要跟我弟弟谈谈。”
“梅舫去上夜班了。”梅母说。
梅清看看母亲,摇摇头:“这小子就是在躲我。”
另一边,梅舫已经在上班了。他今天上班的内容是光着膀子训练,跳绳、杠铃、打沙袋,晚些还要跟陪练打一场表演赛——就是打着好看的比赛。
“他又来上班了?”Susan的皮肤很白,换上紧身的黑色运动上衣与超短的运动短裤,看着更白。
金智英悠悠的说:“看来他姐还不知道。”
“嗯。”Susan自然是心虚的,“我去打一会儿。”
“要他给你当教练吗?”金智英问。
“不用。”Susan在心里吐吐舌头,走开了。
“那我介绍给别的姐妹了。”金智英说。
Susan做了一个OK的手势,走开了。金智英却笑着自言自语:“我自己先用用。”
脱光了上衣的梅舫确实是性感。“身高一米八八,体重75公斤,啧啧啧。”金智英感叹着走到正在打沙袋的梅舫身边。
“累吗?”金智英问。
“有点。”梅舫停下来喘着粗气,“很久没有这种训练量了。”
“我想去玩一下杠铃,你保护我一下。”金智英的声音不响,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梅舫也没多想:“好的。”便去脱拳套。
“呼——丝——呼——丝——”杠铃一起一落,金智英丰满却不留赘肉的身躯也在起伏。梅舫努力抬着头看杠铃而不去看金智英。
“呼——丝——呼——丝——”金智英突然停下来,梅舫赶紧帮她将杠铃搁好。
“你汗滴我脸上了。”金智英用手抹抹脸。
“哦。”梅舫把脸往后一撤,“不好意思。”
金智英慢慢的坐了起来,又看看梅舫:“你应该扶我的。”
“嗯?”梅舫一愣。
“你看。”金智英指指旁边,“那边在练腿部力量的是陈太太。”她又指指沙袋便:“那是李太太。”她又指指跳绳区域:“何太太。”
梅舫一个一个看过去,一个个都是徐娘半老。
“你要选两个。”
“选?”梅舫又是一愣。
“选两个做她们的教练。”金智英站起了身,“她们如果练力量,你是要扶着点的,明白吗?”
“哦。”梅舫这回听明白了。
“选哪两个?”金智英问的时候盯着梅舫的眼神。
梅舫看都没看:“你定。”
“我定?”金智英对着梅舫,淡淡的一笑,“那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梅舫没有任何反应,转身走到教练身边又戴上了拳套,准备上台模拟赛。拳台下的灯光是暗的,拳台上的灯光却是亮的。今天的模拟赛又不戴头盔,他一上场,练腿部力量的陈太太不练了,打沙袋的李太太不打了,跳绳的何太太不跳了,她们几个悄悄的围到金智英的身边: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靓仔?”
“我刚才就在他身边打沙袋,他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好酷的。”
“我一直在看他的背影,他不像拳师,像模特啊。”
“噼里啪啦”梅舫的组合拳上演了,而台下正在举哑铃的穆萨却冷眼旁观。金智英则感慨了一声:
“又快又帅。”
“‘誉八仙’的鱼翅灌汤包还是不错的。”乔毕邨拿起醋碟,“岳岳,我给你加点醋。”
梅清的心思却不在这鱼翅灌汤包上,她借着这个时间用手机批OA。
“左良对你怎么样?”乔毕邨试探的问道。
“还行。”梅清淡淡的说,“不像你,他比较公事公办。”
“他很抠的,你要小心他不兑现承诺。”
“哦?是吗?”梅清的目光还留在手机上,“他们可是给我发过Offer的,我又是学HR的,他不兑现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胆子可大。”乔毕邨拿腔拿调的说,“他可是包工头出身。”
“包工头怎么了?”梅清抬头瞅了乔毕邨一眼,“哦,都得像你们这种国外留学的,做高科的,能融到资,能上市,还擅长业绩造假的人才能当老板吗?”
“你——”这一句话把乔毕邨顶的没脾气。
“妈妈,什么是造假啊。”岳岳问。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梅母赶紧轻轻拍拍岳岳的后脑勺。
“造假啊——”梅清瞅瞅脸已经有点小青的乔毕邨,“就是骗人呗。”
“乔叔叔,你们骗人?”岳岳认真的看着乔毕邨。乔毕邨的脸由小青变成了小黑:
“我们不是骗人,我们是做一些数据处理。”
“你别问你乔叔叔了,人家给你买冰淇淋,请你吃好吃的,别揭人家短行吗?”梅清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话还要刁。乔毕邨的脸只能是从小黑变成了小白。
“揭什么短?”岳岳还在问。
“好了好了。”梅母瞪了一眼梅清,又对孩子说,“吃你的。”
深圳“万象天地”的“誉八仙”有个特点,门口有两个印度籍的迎宾。而今天,这两个迎宾还有个特殊的任务,就是将一个精致的法国无糖生日蛋糕在八点钟准时送到乔毕邨所在的桌上。
“嗯?”蛋糕上来,梅清吓一跳,梅母却咧开嘴笑了。
还没等梅清反应过来,两位热情的印度友人已经开始用粤语唱: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所有人都在看梅清,乔毕邨的脸色也亮起来了,岳岳则跟两位印度友人一道拍手。
“谢谢你啊,乔总。”梅母感激的说。
梅清看看乔毕邨,乔毕邨努力让自己温柔、再温柔、再再温柔:“Lynette,Happy birthday to you.”
面对这种场景,梅清叹了一口气:“我还真的忘了今天是我生日,这日子过的……”
梅母则感慨的望着女儿:“我没忘,本想晚上回家给你做长寿面吃,乔总坚持要请……梅清,你辛苦了,妈妈……”说到这里,梅母忍不住去抹眼泪。乔毕邨却不失时机的走过去,俯下身,轻轻的搂了一下梅母,梅母则用手轻轻去拍乔毕邨搁在梅母肩上的手背。
在那一刻,梅清知道,所有的旁观者应该都以为乔毕邨是她的老公吧……
“唉……”梅清内心感慨,“一个比一个套路多。”
梅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不出他的所料,进了屋,梅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平板,她却紧锁双眉。不等梅清说话,梅舫主动说了一句:
“还没睡?”
“嗯。”梅清看到梅舫,眉头皱的更紧了,“才回来?”
“嗯,上班。”
“去哪儿上班?”梅清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梅舫淡淡的说,“给老板开车。”
“真的?”梅清问。
梅舫却直接放了一个长方体的白色盒子在茶几上,是iphone11 pro:“姐,生日快乐。”
梅清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话,梅舫又说:“加了玻璃屏保险,5G来了可以半价换。”说着,便从沙发边上的包里取出了睡觉穿的衣裤,朝浴室走。
“这都要八千多了吧。”梅清拿起手机盒子,“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能靠自己本事挣的,又不违法。”梅舫头都没转,“不要操心我的工作的事了,明天我就搬出去。”说完,便关上了浴室门。
上午00:12
丽琢:睡了吗?
梅舫:刚躺下。
丽琢:还睡沙发?
梅舫:嗯。
丽琢:真可怜[拥抱]
梅舫:没事,明天我就搬出去。
丽琢:租了房子?
梅舫:泊寓,3500。
丽琢:那我是不是可以来深圳看你了。
梅舫:你不上班?
丽琢:五一节啊,我明天就过来。
梅舫:好的。但我五一节也要上班的。
丽琢:没事。我在家里等你。
梅舫:好的。
丽琢:爱你哦[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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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4日晚 19:29
Susan是余汐蓝的英文名,她今年已经36岁了,是某国际船运公司广东分公司的总经理,她在7年前离异,目前一个人带着11岁的女儿在广州、深圳生活。之所以说是广州、深圳,是因为她的公司是在广州东站边上的办公楼里,而她和她女儿的家则在罗湖的深圳站边上。她一周约有三个早上会坐近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到广州,也约有三个晚上再坐高铁回深圳,有时也会开车。刚离婚的时候,余汐蓝是接近于一种抑郁的状态的,但自从4年前,女儿被送进昂贵的寄宿学校后,她慢慢的开朗起来。
“这还是我开导她的。”邓芝(Marry,33岁,深圳某猎头公司副总裁、合伙人)举着鸡尾酒杯,高调的说,“做女人要怎么才开心?还是离不开男人啊。找一个小男朋友调理调理身体,在找一个大男朋友买点首饰,要是有本事,找个七十岁以上的巨富等他死,多开心!结果,她倒好,找来找去都是小男朋友,你看她的脸色啊,比我们都好。”
“喂!你不要乱说哦。”余汐蓝用手去拽邓芝的衣角。
“我怎么乱说了?你没有找小男朋友?”
“找了啊。”余汐蓝倒也大方,“可你说我的脸色比你们都好,那可是瞎说的。”
“这个我同意!Susan姐的皮肤确实是我们中间最好的。” 钟幕珍(35岁,深圳某上市IT企业财务总监,某国内一线大学深圳校友会秘书长,与丈夫长期两地分居,没有子女),“我们上次比较过哦,Susan在我们中间是化妆品月消费最低的哦,一个月不到五千哦。”
“我也不到五千。”梅清举起了手。
“那是我记错了?”钟幕珍用手去捏下巴。
“Lynette是不到五千。”余汐蓝纠正道,“我是不到四千。”
“我们是不是应该低调一些?”梅清用手指指周边,“我一直觉得我们太奢侈了,奢侈不是好习惯,如果不是要上班,我才不会去买那么好的化妆品。比如今天,我就没有化妆。”
“你想说你天生丽质吗?”钟幕珍摆出一副男人的架子用手指去勾梅清的下巴,梅清顺着她的手指抬起头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老公是不是又很久没回来了?”
“是啊。”钟幕珍努力做出一副淫相,“我还是得找你泄泄火。”
余汐蓝问邓芝:“Mary,Gabrielle这样不算出轨吗?”
邓芝吐吐舌头:“应该不算吧,如果算,那我不是要跟阿信讲讲清楚了?”
“哇!”余汐蓝顿时感慨起来,“原来Marry也喜欢Lynette啊。”
“还有更关键的信息哦。”钟幕珍用双手拖着下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花状,“你跟阿信真的在一起了?”
“是哦。”邓芝得意的说,“你们不知道他的嘴有多甜。”
“真羡慕你们。”钟幕珍继续可怜,“你们的身边都有男人。”
“我身边可没有。”梅清边捏起一只甜虾边摇手。
“你还没有?”钟幕珍可不会放过梅清,“超级有钱的乔毕邨,超级帅的穆煜……”
“乔毕邨是燕窝,又甜又腥;那个穆煜是鱼翅,又鲜又腥;反正都是腥的,不是我的菜。”梅清继续摆手。
“哇!你好挑啊!”钟幕珍用夸张的语气说,“要是像你这么挑,我真该离婚了。”
“不不不,不是一回事。”梅清端起清酒杯,“你老公有胸肌、腹肌和臀肌,乔毕邨和穆煜都没有。”
余汐蓝马上跟进了:“Lynette,你一说Gabrielle的老公,我就想到了你弟弟,真的是……”
“喂。”梅清拿酒杯直接碰了一下放在钟幕珍面前的酒杯,“不要动梅舫的脑筋哦。”
“拜托。”余汐蓝端起了酒,“我哪敢啊,那是你弟弟,可问题是他现在就是受欢迎啊。他过去才几天,那边的金老板已经给梅舫安排了五个客人,都是年纪比我大的已婚潮汕女人……其实吧,我觉得多我一个也不多,我跟你商量一下,就让他顺带也把我教了吧。”
“想都别想。”梅清一饮而尽,“把酒喝了。”
“好吧,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梅舫去那儿上班的事情了。”余汐蓝也把酒喝了。
钟幕珍这个时候又凑过来问余汐蓝:“他弟弟很帅吗?有照片吗?”
“不是帅,我给你看看——呐——你看看——”余汐蓝一边在手机上划她在一边拍的梅舫照片,一边说,“他就是很——man——啦——你看这是他在拳台上——”
“哇塞——”钟幕珍狠狠的摇摇头,“Lynette,你还有这么一个阳刚弟弟。”
“来来,我也看看——”邓芝也凑过来了,“这是她弟弟?天呐——”她抬起头看着一副没好气表情在给自己加酒的梅清,“要不要我给他介绍一份工作?”
“是韩国公司吗?”梅清斜眼看着邓芝。
“你怎么知道?”邓芝忍不住笑了。
梅清又问余汐蓝:“Susan,你现在还经常去那家拳馆?”
“一周两次吧。”
“有了解梅舫的表现吗?”梅清夹起一块芥末章鱼。
“表现挺好的啊。”余汐蓝说,“很努力,训练认真,话很少,总是努力减少与中年女性的身体接触,晚上从不和她们出去吃夜宵。”
“夜宵?”梅清抬起头,“教练还跟你们出去吃夜宵吗?”
“是啊。”余汐蓝点点头,“训练完很累很饿的。”
“吃什么?”
“烧烤、火锅、串串,什么配啤酒吃什么了。”余汐蓝说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那你们不是白练了?”邓芝看不懂了。梅清却在翻白眼。
“练是过程,夜宵才是高潮。”余汐蓝得意的说,“精神享受比身体放松更重要。”
钟幕珍摇着头:“啧啧啧,我都能想象你们这些色眯眯的女人是怎么跟那些年轻的、穿着背心的、肌肉渗着汗水的教练一起吃生蚝的样子。”
“哈哈!”邓芝听了这话顿时就乐了。
“你刚才说,梅舫从来都不去?”梅清关心的可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不去。”余汐蓝认真的摇摇头,“这是不合规矩的,金老板的教练都跟客人出去吃夜宵。”
“那他——”梅清的心情很复杂,她又不想梅舫这样陪客人,又担心梅舫这样会丢了饭碗。
“他不合规矩金老板也不说什么。”余汐蓝说,“那女人精的很,她应该看出来了,梅舫越是这样,那些女客人越喜欢梅舫,不像对别的教练那么平等,反倒是教练长、教练短的,恭敬的很……”
“是嘛?”梅清忍不住笑了,笑的时候一斜眼,一不小心看到钟幕珍手机上刚刚发出的一条微信:
Gabrielle:晚点方便吗?
梅清不喜欢八卦,目光正要移开,却见回复的微信来了,是“居合”的市场总监吕温良(Johnson)!
Johnson:方便。
梅清扭过头去跟余汐蓝、邓芝搭话,说着又忍不住回扫一眼——
Gabrielle:她旅游还没回来?
Johnson:没。
“你确定是这个公寓吗?”
邵淮秋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没错,就是这个。你现在是在南门。”
“可我看进去要测体温,好像手机上还有什么码之类的……”
邵淮秋:“我刚发了一个公寓出入码的图片给你了,进去的时候随意一点,我发的是图片,应该是APP的实时图案,别让保安发现了。”
“这合适吗?”
邵淮秋:“是你不想跟人家联系,还想摸到人家家里去的,你以为我喜欢办这个事情?”
“好,好,好——谢谢啊。你等等,我先进去——”
两分钟后。
“我再跟你确认一下,是2518?”
邵淮秋:“是——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那是密码锁。”
邵淮秋:“是的,那个我解不开,能解开我也不会帮你解。我可做不了别的了,你自己摁门铃吧。”
“好的。”正要摁门铃,却听到“叮咚”一声,电梯门一开,一个胖嘟嘟的男孩骑着三轮小自行车从电梯里驶出来,背后跟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嘴里还在说:“岳岳,慢点。”
“岳岳?!”
老太太看着这个男人蹲下了身子,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外孙,摸不着了头脑,还有点紧张,有些警惕的问:“你是——”
“Lynette,我真佩服你。”邓芝取笑梅清道,“我们认识快四年了吧,你就真的没有男朋友,这样你也能忍?”
“只能说我们没有抓到证据罢了。”钟幕珍跟着就插进来一句话。
“大家都是女人,还不明白?真没有,也就没有了。怕的是有了喜欢的,又不能经常在一起,那才是最难的。”梅清借着这个机会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钟幕珍的身上,“Gabrielle,我真的佩服你,你那么厉害的老公,一个月就只能在一起五六天,你是怎么做到守身如玉的?”
梅清这么一说,余汐蓝马上就跟进:“是啊是啊,我觉得Gabrielle最了不起,看上去风骚,实际上可是个烈女啊。”
“滚!”钟幕珍脸微微一红,随即马上又扮出一副媚相来,“谁说我守身如玉了?谁说我守身如玉了?”
“我啊,我说的。”梅清边说边又去取了一只甜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钟幕珍用手指着梅清,嘴巴上却有点打哆嗦了,似乎在想什么,就在这时,梅清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母亲”的。
“喂,妈。”
梅母:“你在哪呢?”
“我在跟朋友吃饭呢。”
梅母:“你快点回家吧,家里来了一个人。”
“来了一个人?”梅清觉得很奇怪。
“是一位姓岳的先生,他说他跟你很熟。”
梅清就感觉“腾”的一声,脑袋都要炸开了:“他现在在哪?”
“他在家里等你呢。说有急事找你。”
“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他放进家里来?”梅清有点急了。
“是这样,梅清。”梅母看看正在与岳岳一道玩乐高的岳鸿濯,走进了里屋,并且压低了嗓音,“他确实不像坏人,而且他张嘴就能说出你的阳历生日、阴历生日,喜欢吃什么东西,在我们老家她卧室的窗帘是什么颜色的,你胳膊肘上的疤是小学几年级留下的,他甚至还能说出你的后腰有个胎记……”
“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梅清是真的急了,几个闺蜜也安静了下来,都侧首看着她。
“梅清。”梅清分明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一看见他,就觉得岳岳跟他好像啊。”
“妈,妈!”梅清的身影也有些颤抖,“你别急,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来,马上……她确实不是坏人,您给他泡杯茶,让他等等我,记住,少跟他说话,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梅清把电话挂了,就从背后把包抽出来,将手机往包里一放:“我得赶紧回家了。”
“什么事梅清?”余汐蓝第一个发问。
钟幕珍一把拉住了梅清:“要不要我们陪你一道回去?”
“我们可是好姐妹啊,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一声。”邓芝也说。
“不用了,我能搞定。”梅清把钟幕珍的手从身上拿开,“就是一些家事,哦不,也不是家事,总之我能处理好。”梅清说着便离开了料理店,匆匆忙忙的到街边叫车。
“你为什么总不让我跟你去上班?”“丽琢”趴在床上打手游。
“上班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梅舫从卫生间里出来,半个小时前他才下班回来——他赶得很匆忙,所以也没在拳馆洗澡。
“就是看看嘛。”“丽琢”的眼睛盯在手机上,“看看你一个月两万五是怎么挣的。”
“呵呵。”梅舫用毛巾努力的擦着头发,“跟你们家怎么比?两万五不够你爸打一天牌的,哪看得上?”
“那不一样。你一个月能挣两万五,就能养我了,你明白吗?”“丽琢”把手机递给梅舫,“赶紧,你来打。”
梅舫不太明白,疑惑的看着“丽琢”,“丽琢”把手机塞到梅舫的手里:“快点,队友要急了。”
梅舫只好接手继续,嘴里却嘟囔着:“你怎么不打了?”
“我要抱着你啊。”“丽琢”跪在床上,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梅舫。
梅舫的手指迅速的点动,而“丽琢”的下巴则挂在梅舫的赤裸的肩上,呆呆的望着梅舫指下的手机屏幕。
忽然,“丽琢”感到脚边有振动,扭头一看是梅舫的手机在振动,她拾起来说:“梅舫,你姐来电话了。”
“丽琢”摁了“接听”,将手机送到梅舫的耳边:“喂,姐……啊?……现在?……哦,好吧……大约,大约……二十分钟吧,嗯……我尽快。”“丽琢”放下了梅舫的手机,梅舫又将“丽琢”的手机还给了她:“你自己打吧,我得去趟姐姐家。”
“我也不能去喽。”“丽琢”拿着手机,嘟着嘴巴。
“她说有急事。”梅舫开始找衣服穿,“你想见我姐?”
“我可不想见她。”“丽琢”迅速进入了手游状态,“那你早点回来哦。”
梅舫到姐姐公寓的楼下的时候,梅清正在焦急的等他,见弟弟下了车,就赶紧往里走。
“什么事?”梅舫问。
“有个很麻烦的人来了。一会儿我和他交涉,如果谈不妥,你帮我把他赶出去。”梅清摁了25楼。
梅舫看看梅清:“是什么人?”
梅清叹了一口气:“是孽债,你见了就知道了。”
“可以打他吗?”梅舫问。
梅清抬头瞪着梅舫:“你只会打架啊?”
“那你叫我来干嘛?”
“你——”梅清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尽量不要动手,OK?”
“好。”梅舫点点头,“但这种分寸很难把握的,到时候你可别说我。”
“好的。”梅清气呼呼的点点头,“你按你的分寸做,我不会怪你的。”
电梯门一开,梅清在前,梅舫在后,走到了2518的门口,梅清正要摁密码,手指快沾到却停住了,她感到呼吸急促,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姐。”
梅清转过头来,看着梅舫,梅舫看到梅清的目光闪烁,分明有些慌乱。
“怎么了,姐?”
梅清抬起一只手,手颤了几下,她说:“你一会儿别打人,知道吗?”
“哦。”
梅清摁了密码,门开了。
四十分钟前,就在这2518的门口,梅母靠着直觉做出了一个决定:
“岳先生,先进屋坐一会儿吧。”
“好,好……”岳鸿濯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岳岳的脸上。
“外婆,我来开门。”岳岳小跑着来到门口。
“好啊。”梅母一边答应,一边多岳鸿濯说,“请。”
“哦,好的,谢谢。”岳鸿濯遂又探着身子问岳岳,“岳岳,你知道怎么开门啊?”
“会啊。”岳岳当着岳鸿濯的面去摁密码,嘴里却说,“但是,妈妈告诉过我,不能把密码告诉任何人。”他说着,便摁了六个数字,这六个数字对岳鸿濯而言是如此熟悉:“140214”。
2014年的情人节,梅清离开了北京。
“你在哪?”
“机场。”
“去哪里?”
“跟你有关系吗?”
“你为什么要选择分手?”
“呵呵,难道我们是今天分手的吗?”
“没得谈了?”
“飞机要飞了,我要关机了。”
“那——那祝你顺利吧。”
“挂了。”
岳鸿濯将手中的那一束紫百合扔在了沙发上,他没有开灯,自然看不到花瓣上梅清的那一滴泪。
“我们在这里干嘛?”邓芝问。
钟幕珍望着对面的公寓大门:“等。”
“那等在这里干嘛?”邓芝又问。
“不知道。”钟幕珍说,“我只知道我们是Lynette最好的朋友,我们要在她最需要我们的时候陪着她。”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最需要我们?”邓芝继续问。
“你们见过Lynette说话时发抖的样子吗?”钟幕珍问。
“没有。”余汐蓝摇摇头。
邓芝摇摇头。
“我见过。”钟幕珍说,“那次幼儿园打电话来说岳岳撞破了脑袋,我就在Lynette身边,我看到她接电话的手在发抖。根据我的判断,今天的事情应该会更严重。”
“你们渴不渴?”余汐蓝站起身来,“我去对面便利店买点水,‘星巴克’只卖‘依云’。”
“我不要。”钟幕珍说着去看那家梅清公寓楼下的“有家”便利店,门口蹲着一个抽烟的人,那人抽两口就咳嗽一下,像个痨病鬼。
对于见岳鸿濯,梅清是缺乏心理准备的。而对于开了门后只看到自己的母亲与儿子,梅清更是缺少思想准备。
“他人呢?”梅清盯着母亲问。
“呃……”梅母正要回答,坐在地上搭战事的岳岳插嘴进来:
“岳叔叔去给我买冰淇淋了。可是,可是已经好久了。”
梅清警惕的看看岳岳,又扭头看看梅舫,又问梅母:“他去多久了?”
“呃……不知道。”梅母犹豫了一下,“有二十几分钟了吧。我跟你通完电话没一会儿他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半个小时吧,过了一会儿他就说去给岳岳买冰淇淋了。”
“他会去哪里买?”梅清问。
“‘有家’啊。”岳岳说,“我告诉他的。”
梅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在门边拎起高跟鞋,没来得及穿就出了门,摁了电梯以后才扶着墙穿鞋。刚穿完鞋,电梯门开了,梅舫这时也穿完鞋出了门朝电梯走来。梅清用手指使劲一点梅舫:
“你回去,守在家里,那家伙要是来了,不许让他进门,知道吗?!”
“好。”梅舫低举双手,看着梅清往回退。
邓芝:“Gabrielle?”
“嗯?”钟幕珍看看邓芝。
“你觉得Lynette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没听到吗?”钟幕珍还在冲着“有家”便利店发呆,“她家里来了一个人。”
“那会是什么人?”邓芝问。
“Marry。”钟幕珍非常不屑的瞄了一眼邓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装傻了,我觉得,你肯定已经先于我想到一种可能性了。”
“有吗?”邓芝坐直了身子,“你一直觉得我有那么聪明吗?”
“有啊。”余汐蓝说,“Lynette最帅,Gabrielle最骚,你最滑啊。”
“那你呢?”邓芝冲着余汐蓝笑,“你怎么不说了?”
“我最色啊。”
几个女人都“哈哈”的笑出了声,而钟幕珍又是第一个注意到街对面变化的人:“看,梅清!”
梅清走到了街边。和许多华南城市一样,深圳的街边会有些榕树,而榕树总能垂下那一根根枝,而那个抽烟的男人正蹲在榕的根与枝间。他的脚边有几个烟头,这是他在北京养成的习惯,没人看的地方烟头该丢就丢。他的右手还夹着一支烟,而左手却拿着一支蛋筒冰淇淋,只是那冰淇淋的下方,已摊了一地。钟幕珍、邓芝、余汐蓝来之前,他已经蹲在这里,他本可与站在路边的梅清相遇,那时站着焦急等待梅舫的梅清与靠在树边发呆的男人相隔只有十米不到,整整五分钟,他们居然都没有看到对方。
梅清走向男人,对她而言,那人是毫无悬念的,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烧成灰也能认得。而那男人应该也是听到了梅清高跟皮鞋的声音,他转过头,随后以一种定格的姿态保持了几秒钟,之后试图站起来,应是腿麻了,居然站不起来。随后,他把烟头丢掉了,单手按着膝盖站了起来,而在做这个动作的过程中又忽视了自己手里还有滴滴答答的冰淇淋,于是又摊了一裤子,他又低头想用手去擦,擦了两下才想起来手不管用,又去看手中的冰淇淋,想丢又舍不得。他正慌乱呢,梅清开腔了:
“岳鸿濯,你干嘛呢?”
“是那个男人?”邓芝一脸失望,“他就是传说中的岳岳的爸爸?”
“我一直以为那个男人长得应该像姜文。”钟幕珍用手托着下巴说。
“为什么?”余汐蓝问。
“因为Lynette的经历特别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的徐静蕾。”钟幕珍说。
“啧啧啧。”余汐蓝一脸的嫌弃。
“你啧什么啧。”邓芝看余汐蓝也是一脸的嫌弃,“你看过啊。”
“我——”余汐蓝被点了要害,“我看过‘将爱情进行到底’。”
“所以我比你小三岁啊。”邓芝这句话把余汐蓝堵的是龇牙咧嘴。
那边,岳鸿濯,最终还是下决心把冰淇淋扔进了边上的垃圾箱里,又从口袋里找出了飞机上带下来的湿巾擦了擦手,裤子就不去擦了。而梅清只是锁紧双眉盯着他。她发现,岳鸿濯瘦了,脸黄了,老了,不精神了,也不帅了,但看着倒终于有些安全感了。可这人一张嘴还是那个腔调:
“我——我刚买了一个蛋筒,就想给你也买一个,可是我吃不准买哪种啊。你看我知道你喜欢吃香芋的,这里又没有,巧克力的你又不吃,那只有草莓了,可是草莓上是有坚果,我记得你吃坚果是很讲究的,于是又不敢买了。所以,我想着买雪糕吧,雪糕又是没有香芋的,草莓的有,但问题又来了,我看这家店里有水蜜桃味的,我不记得你更喜欢吃草莓还是水蜜桃。于是我想,要不两个都买吧,可是如果两个都买,岳岳就会不高兴,那我还是得做出选择……”
“岳鸿濯!”梅清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岳鸿濯大吼一声,“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来干嘛?你要干嘛?!”
梅清发飙的时候,她离岳鸿濯有五步,岳鸿濯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相距就是三步。
“你别说——”邓芝喃喃的说,“这个人有气场。”
“这你都看得出来。”余汐蓝问。
“人才——”邓芝自信的说,“我见多了。”
梅清看岳鸿濯走过来,又大声说:“你保持距离哦,口罩也不戴。”当然,她自己急匆匆的下来,也没戴口罩。
“梅清,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本事很大啊?”岳鸿濯站住了问。
“不知道啊。”梅清才懒得管岳鸿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知道现在科技有多发达吗?信息社会是没有隐私的,你居然可以瞒我这么久?”岳鸿濯总能用另类的方式来表达自身的情感。
“不难啊。”梅清昂着头说,“我到深圳,几乎断绝了与以往所有朋友的联络,我家里也只有我父母、我弟知道我还有个孩子,我现在接触的人全是来了深圳以后认识的,我不发朋友圈,只是安心工作带孩子,大家都那么忙,谁能知道——”说到这里,梅清忽然苦笑了一下,“其实,要知道也容易,只是谁会关心呢。”
岳鸿濯并没沿着梅清的自怨自艾下去,而是继续反问:“既然你怀了孩子,为什么还要跟我分开?”
“你搞错了,那不是你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梅清说。
“梅清——”岳鸿濯拖了个长音,“你要真不希望他不是我的儿子,好歹你把他生的不要这么像我啊,也不要给他起个‘岳岳’的小名啊。”
“不是小名。”梅清保持着对岳鸿濯的驳斥,“他的大名就叫梅岳!”
“好,我错了。”岳鸿濯巴不得听到这个,“那不就是了?你生这个孩子,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就说明你还爱我。”
“不可能!”梅清咬着牙说。
“你没有直面问题,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岳鸿濯的声调也上来了,“你要是不爱就该直接说你不爱我。”
“我不爱你。”
“哼!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家里的密码锁设140214?”
“那是我们分手的日子,我要用这个数字提醒自己男人自私,男人不靠谱。”
“不,我不这么理解。”
“那你怎么理解?”
“那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
“一周年?嚯!一周年?”梅清气得又浑身发抖了,“你还真敢想啊你。”
“即使你不爱我了,你也肯定还在恨我。”
“恨你?想得美。”
“既然不恨,为什么不改密码?”
“我对那数字已经麻木了,没感觉了。我对你也没感觉了。”
“没感觉了你咬牙干嘛?”
“我咬牙是因为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我只要一份好工作,一年挣一百多万,把房子买好,把儿子养大,可是,因为这份工作,我得罪了小人,而因为得罪了小人,你就出现了,你就来影响我的生活,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
“你等等。”岳鸿濯忍不住插话,“你刚才说的小人是谁?”
“石榴啊!”梅清狠狠的咬着字,“你的那个HR,索娅,Sophia,不是她多嘴吗?!”
岳鸿濯翻翻眼珠子:“不,不是。”
大家猜一猜,岳鸿濯是怎么知道岳岳的呢?他们接下来会在一起么?
“他们是在吵架吗?”钟幕珍问。
“应该是。”余汐蓝说,“我刚才去买水的时候,这个男的就在店门口抽烟,虽然没怎么注意他,但看得出,他情绪不太好。”
“你们真的觉得他就是岳岳的爸爸?”邓芝问。
“我可没说。”钟幕珍马上回应了。
邓芝有点懵,又去看余汐蓝,余汐蓝也摇摇手:“我也没说。”
“可你们刚才——”邓芝用手指点着这两个人。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人,但并没有说这个人就是岳岳的爸爸。”钟幕珍盯着梅清与岳鸿濯,“但我的直觉倾向于这种可能。”
“是的。”余汐蓝跟着说,“我希望他是岳岳的爸爸。”
“希望?”邓芝看看余汐蓝,“为什么?”
“你不觉得人生很乏味吗?”余汐蓝也瞪大了眼睛瞅着对面,“我们都需要精彩的剧情,可惜,这剧情不是我的,我那十一岁的女儿就是那个渣男的。”
钟幕珍冷冷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梅清的这个男人不是渣男?”
“人家好歹找来了。”余汐蓝说。
“那可是儿子啊……”钟幕珍话里有话。
“怪不得你不敢生孩子。”余汐蓝反唇相讥。
“别说了,别说了。”邓芝不耐烦的说,“人家情感上的纠葛倒把你俩搞得内讧了。”
余汐蓝:“是她挑起来了……”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钟幕珍拍拍余汐蓝的肩,“一会儿第二场我请客。”
“可以啊。”余汐蓝迅即跟进,“有帅哥吗?”
“有。保证你满意。”
那边,梅清的火力越来越猛:“不是那个索娅是谁?这都多少年了你都没出现过,偏偏索娅来了,你就来了?”
“索娅?”岳鸿濯愣愣的问,“索娅来了这里?”
“好了,你别装糊涂了。”梅清气呼呼的说,“我就是觉着奇怪,六年了,你就没想过来找找我、看看我,最多也是喝的实在太多了,脑子实在是不清楚了给我打个电话……现在,知道有儿子了,就来了?”
岳鸿濯眨眨眼睛,用最快的速度琢磨了一下梅清话里的意思,随后做出反应:“你走的时候那么决绝,我也是觉得没有机会了。我喝完酒给你打电话,你很烦吗?”
“你觉得呢?!”梅清感觉自己都快气死了。
“我觉得你不烦啊。”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喜欢是吧?”
“我只知道我六年来打了九个电话给你,你都接了!”说到这里,岳鸿濯盯着梅清,梅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我没说错吧。”
“你、你说错了。”梅清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确定。
“我说错什么了?”岳鸿濯找到了反击的切入点,准备咬住不放。
“我们不说这些细节。我就问你,你来干什么?”
“看孩子啊。”
“看到了?”
“嗯,看到了——”岳鸿濯直接用手一拦梅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既然已经看到了,就可以走了,是吧?我不会走的。”
“哼!”梅清就差两只手叉腰了,“不走?不走你躲在这里干嘛?”
岳鸿濯瞅瞅梅清:“六年多了,你瞒着我生了养了这么大个孩子,我确实感到不知该怎么面对你。我比较怂,行了吧。”
“行啊,知道自己怂就赶紧走吧。”梅清还是忍不住叉起了腰。
“岳岳在等着我给他买冰淇淋呢。”岳鸿濯指指便利店,“你等等,我再去买一根。”
“岳鸿濯。”梅清“义正言辞”的说,“我不会让你再进我的家门的。”
“这是你的权力。你等等。”岳鸿濯转身钻进了便利店,不一会儿又买了一个跟刚才化掉的一样的冰淇淋,递到了梅清的手里,“我就不上去了。”
梅清半信半疑的看看岳鸿濯,接过冰淇淋:“以我对你的判断,你是不是明天还会来?”
岳鸿濯微微的摇摇头:“明天不一定有时间,我要去看房子……”
“看房子?你是要在这里租房子住下来?”
“是啊。”聊着聊着,岳鸿濯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就在这幢楼租套房子。”
“你是要打持久战了。”梅清冷笑着说。
“其实,我说的看房子,不是看我住的房子,这个搞定很快的。”岳鸿濯说,“我要看看这边的写字楼,我想好了,AEW要在深圳设个点,我自己兼这边分公司的总经理……喂,喂……”
梅清听了这话转身就走,走出两步抛下一句话:“岳鸿濯,你总是这么自作聪明!”
梅清就这样走进了公寓,岳鸿濯居然真的没跟进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四周张望了一下,便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星巴克”。
“不会吧,他真的进来了。”邓芝说,“不会是发现了我们在偷窥吧。”
“怎么可能?”钟幕珍轻声说,“坐好坐好。”
这一坐好,那钟幕珍与邓芝的位子都是背对着柜台的,只有余汐蓝能看见走进来点东西的岳鸿濯。
“他要了一瓶水。”余汐蓝轻声说。
“他要干嘛?”邓芝问。
“还能干嘛?”钟幕珍淡淡的说,“喝水呗。”
“他过来了。”余汐蓝说,“难道——”
岳鸿濯从这三个女人身边走过,在靠余汐蓝背后的一桌坐下来了。余汐蓝探着身子靠近钟幕珍与邓芝:“怎么说?”
“仔细听了。”钟幕珍说。
岳鸿濯喝了一口水,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卢总,今天上午跟你说的那个事儿怎么样?……费用低点没关系……我们就是要打开深圳市场……嗯、嗯,我跟您说哦,我们AEW这次决心很大,就是要逆势而上,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寻求市场突破……这个已经定了,我们就是要在深圳这儿设点……卢总,你放心,我在这里给你拍胸脯,三天租办公室,一周设计师到位,半个月给你个概念方案,一个月内深圳分公司注册完成,怎么样?……把活交给我你尽管放心……报价?报价我是最没问题的……你说多少钱我都做,本来我就在你们公司战略库里的,这没有问题的……行行行……那说好了……活我先安排人干起来,你老大那边看你们的时间,你们说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好,好,好,谢谢哦……”
这通电话,岳鸿濯一开始的声音比较低,但说着说着声音就响起来了,一开始是只有余汐蓝听得清,后面连钟幕珍与邓芝都听的清清楚楚了。三个人正面面相觑之际,岳鸿濯又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万董……嗯,我在深圳……我跟您汇报一个事,我这次过来主要是跟“景富”的卢总联系了一下,他是深圳的城市总,我跟他已经确定下来了,会有两个拿地方案给我们,后面应该也跟着几千万的设计费吧,但人家有条件……对,对,就是那个卢总,之前他陪他们总裁来北京的时候一道喝过酒的……对,对……就是那个卢总……不过人家有条件的,就是要我们在深圳设点……就是搞个分公司……对,对……那我就操办起来了……一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张少明天就过来了……回头我约到他们华南的老大的时候,您也一道过来认识认识……好的,好的……”
随后是第三个电话:
“喂,老张……是这样,公司刚刚定下来要在深圳搞个分公司,这样就涉及到一堆事情,包括租房子、招聘、注册、财务这些,我觉得你明天在北京协调一下几个口子,后天就来深圳呆几天,把分公司搞起来吧……嗯,人力那边我就不跟索娅说了,你看着安排……好的……”
之后又是第四个电话:
“喂,老丁……我要在深圳这边搞个点,但方案肯定都是要公司做的……对对,一所已经派张少过来了……我也觉得不够……你最好跟霍熙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让竺井天过来,‘景富’的活不好干,而且现在方案的战略价已经降到21了,已经是很低了……你辛苦协调一下……深圳这两个项目很重要,开头好了,说不定我今年第一年就能在深圳签一个亿了……嗯,好,好……”
三个女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合计这个事情。
邓芝:“他要在深圳开分公司?”
余汐蓝:“这人看起来挺厉害啊,几个电话就拿到项目,还能把公司搞起来?”
邓芝:“这跟梅清有关系吗?”
钟幕珍:“他越来越像是岳岳爸爸了。”
邓芝:“为什么?”
钟幕珍:“他应该是刚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过来找梅清,梅清肯定是不想让他见儿子,所以,他决定打持久战……”
余汐蓝:“这你都能想到?”
钟幕珍:“你不是觉得人生乏味,需要一点故事嘛。”
余汐蓝颇为感慨的说:“我说他不是渣男吧。”
邓芝也打趣道:“这么优秀的人才,我都忍不住要跟他谈谈,看能不能把他卖个好价钱了。”
钟幕珍:“嘘——他起来了。”
余汐蓝对邓芝使了一个眼色:“Marry,上啊。”
令余汐蓝和钟幕珍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的是,邓芝真的站起来了,迎着岳鸿濯迈了一步:
“先生,您好。”
邓芝大学一毕业就去了全国布局的人力资源服务公司,之后到深圳创业,和朋友一道开了一家背调公司,七年前开始涉足猎头行业,她目前在经营的这家公司实际上是注册在香港的,公司的大股东、二股东平时也都在香港,名为副总裁,真正在操盘和运作的就是她一个人。所谓Susan最色、Lynette最帅,Gabrielle最骚,邓芝,也就是Marry最滑,没办法,猎头就是变相贩卖人口,不滑不行。所以看起来余汐蓝和钟幕珍很能咋呼,论起实际与人打交道的能力,邓芝却是最厉害的。
“先生,您好。”邓芝向岳鸿濯露出了月牙笑。
岳鸿濯显然是没有准备,仔细打量了一下邓芝,问:“美女,你——”
“不好意思。”邓芝冲着钟幕珍说,“把包给我。”
钟幕珍赶紧将包递给了邓芝。
“等一下,先生……呃……您看,这是我的名片,我是香港的猎头公司的,在深圳也比较出名哦,不信您可以上网去查,我是这家公司的副总裁,您可以叫我Marry。”
“Marry……”岳鸿濯拿着邓芝的名片,“邓芝……”
“是这样,这位老板。”邓芝说,“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无心听到了您刚才打电话,知道您要马上在这里成立一家分公司,我的意思是,您有可能需要在当地招聘人才,我很愿意为您效劳。”
“哦——”岳鸿濯貌似明白了,“你等等——我刚想起来我有两条微信要回,不好意思——”他取出手机,划了几下,又用手指连续的点击,随后又将手机放下。
邓芝正要表达“加个微信”的意愿,岳鸿濯却抢先看着钟幕珍与余汐蓝问:“这是你朋友?”
“呃——”邓芝看看钟幕珍与余汐蓝,随即点头,“是啊是啊,我的闺蜜。”
“那——”岳鸿濯大方的一笑,“要不坐下聊聊,方便吗?”
钟幕珍与余汐蓝面面相觑,却听见邓芝说“当然可以啦,您可以坐这儿。”她们两个也赶紧点头:“好的,欢迎。”
岳鸿濯一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钟幕珍与余汐蓝,一边随意的坐下了,而邓芝则坐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称呼?”岳鸿濯礼貌的微笑着。
“这是我朋友Susan。”邓芝介绍道。
“等等。”岳鸿濯又拿出手机,划了两下,对着屏幕皱着眉头扫了一眼:“Susan?”
余汐蓝点点头,还没点完,就听见岳鸿濯嘴里说了三个字,把三个人都吓一跳。
“余汐蓝?”
还没等三个人反应过来,岳鸿濯又一边看手机,一边对着钟幕珍问:“那您是——Gabrielle——钟幕珍?”
三个女人同时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岳鸿濯。而岳鸿濯却摊摊手:“你们跟我老婆很熟是吧?”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钟幕珍先张嘴问:“老婆?”
“你们的闺蜜,Lynette。”岳鸿濯说,“梅清了,她是我老婆。”
三个女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又是钟幕珍第一个做出了反应:“可据我所知,梅清没有结婚,她是个单亲妈妈。”
岳鸿濯点点头:“在我不知道有岳岳之前是这样,现在,不是这样了。”
“可是你如果对她足够好,她也就不会怀着孩子离开你,是不是?”钟幕珍一点也不客气。
“我只是比较忙,而且,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岳鸿濯不得不进行自我辩护,“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们那时是相爱的,只是大家都很在乎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感受。”
“你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钟幕珍问。
“嗯。”岳鸿濯点点头。
“你也没想过联系一下梅清,来看看她?”钟幕珍问。
“我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岳鸿濯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我承认我做的不好。”
“你不是做的不好,只是——”钟幕珍继续紧逼,“只是说明你已经不爱她了,如果你爱她,你总能找到她,她不过是在深圳工作,并没有躲起来。”
岳鸿濯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钟幕珍。
“可我得承认,你很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三个的?”钟幕珍又转而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我——”岳鸿濯顿了顿说,“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梅清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说,“这像是他说的话,我都可以想象他说话时的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问题在于——”钟幕珍抱着胳膊,看看邓芝,“人家确实有备而来。”
“是的。”邓芝耸耸肩,“那位岳鸿濯先生,他给我们看了他手机里的一个文档,里面是关于我们三个人的简历,所以我一给他名片,他就对着手机对我们的人,把我们三个一一指认了出来。”
“他还管你叫老婆。”钟幕珍说着又去看余汐蓝,余汐蓝却正在笑眯眯的看梅舫,而梅舫则抱着胳膊瞅着梅清。
“什么?他居然能这样的恬不知耻?!”梅清气得都要叫起来了。
卧室的门开了,梅母走出来,对梅清说:“你声音轻一点,岳岳好不容易睡着。”
“好的,妈。”梅清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您进屋吧。”
梅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女人,又看看梅舫,最后对梅清说了一句:“你生岳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那个男人会找上门来。”说完,她转过身回屋了,梅清却被这话怼的脸通红,于是又把矛头对准了邓芝:
“那你为什么要主动和他搭讪呢?”
邓芝吐吐舌头:“我们听到他打了几个电话,显然他已经找好了项目,得到了公司的认同,安排好了人,这就准备把这深圳分公司成立起来了。所以我想,和他保持一个联系,那样可以摸清他的底,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
“帮助?”梅清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这里面有多复杂,还要安排卧底不成?你们本就没必要跟过来,跟过来以后也没必要有这种动作,这样一来,那个家伙就会觉着你们是我指使的,那只能说明我很在意他、担心他的下一步动作,那样他就更觉得自己得逞了,不是吗?”
钟幕珍看看邓芝,举手说:“都是我的错,我提议跟过来的。”
梅清无奈的摊摊手。
“大家也是好心嘛。”余汐蓝说,“尤其是邓芝,她也没想到你的老——那个渣男的准备会这么充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去遮住嘴,说实话,她真心想笑,她偷偷的又去看钟幕珍与邓芝,这两位也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够严肃的。这些,都被梅清看到了,她有些生气的抱着胳膊:
“你们干嘛?还觉得很好笑是不是?”
钟幕珍与邓芝赶紧绷住了脸,余汐蓝却说了一句极具其符号意义的话:“其实,对这位岳先生,虽然只见了这么一会儿,我还是挺有好感的,就像我对你弟弟,也挺有好感的。”
这句话一说,梅舫的脸“腾”的就红了,梅清则瞪大了眼,邓芝张大了嘴巴和钟幕珍对视,钟幕珍却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音。梅清又去瞪梅舫,梅舫则低下了头。
“梅舫,你看到了吧,你的这份工作有多危险。”说完又指指余汐蓝,“我跟你说,你可别动——”
“你放心。”余汐蓝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我肯定不会动你老——,哦——岳渣男的脑筋的。”
“我说的不是他。”梅清的脸被余汐蓝撩的红的发紫。
“你说他?”余汐蓝指指已经抬不起头的梅舫,“他我可不敢想,你不知道你弟弟现在有多红。”
这下,邓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钟幕珍则说:“Susan姐姐,你就别闹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余汐蓝这时把关键的话抛了出来,“我觉得,女人需要男人啊,而且,Lynette的眼光很不错啊,这个岳渣男确实很有吸引力,虽然看上去病怏怏的。”
“你说什么?”梅清瞪大了眼睛,正准备说什么,却先是对梅舫甩了甩手,“你先回去吧。”
梅舫瞅瞅余汐蓝,目光中的内容很深刻,深刻的余汐蓝赶紧转过脸去。梅舫什么都没说,穿了鞋开门走了。
等关上门,梅清朝余汐蓝走了两步:“Susan,你觉得岳鸿濯有吸引力?”
“是啊。”余汐蓝点点头,“在深圳,这种有调调的男人还真不好找。”
“调调?”梅清皱皱眉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下算了,这样他就不会来烦我了。”
“等等。”邓芝这时又插话进来,一边说一边还举起了手,“那还是给我吧。”
“嗨!”钟幕珍一把将邓芝的手按了下来,一边却也忍不住咧着嘴笑,一边咧嘴笑一边还说,“梅清说的这是气话,你们还当真?”
梅清被这几个闺蜜搞得哭笑不得,她努力让这几位的态度能够端正点:“你们过来是来帮我,还是来取笑我?”
余汐蓝显然已经进入了她自己擅长的节奏,仍然将这个话题朝坑里带:“Lynette,真没有取笑的意思,我这人比较实在,Marry才有问题。”
邓芝吓一跳:“我有什么问题?”
“Lynette,我跟你说啊。”余汐蓝自然是极其诚恳的表情,“刚才邓芝上前和岳渣男搭讪的时候,我真心觉着她是在色诱——”
“喂——”邓芝急了,却被钟幕珍一把拉住,“嘘——轻一点。”
邓芝压低了嗓门:“Susan,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余汐蓝又用眼光去找钟幕珍,“Gabrielle,刚才Marry和岳渣男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近近的面对面,还故意深情仰视,还努力挺着那个小胸?”
“你——”邓芝气得张大了嘴巴,“你说我挺的是小胸?”
“你承认你自己挺了,是不是?”余汐蓝则镇定的很。
“Lynette。”邓芝转过脸来,对梅清说,“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那样做,Gabrielle可以作证。”说完,又满怀期待的去看身边的钟幕珍。
钟幕珍非常配合的使劲点了点头,向梅清证实道:“她确实没冲你老——哦,不好意思,冲岳鸿濯挺小胸。”她顿了顿,继续说,“但眼神确实有问题。”
“滚!”邓芝一把推开了钟幕珍。
“我说的是真的吧。”余汐蓝这时又插进来,“我喜欢归喜欢,可什么行动都没有,不像Marry,第一时间就上胸、上眼神。”
邓芝已经没力气解释了,她瞪了一眼余汐蓝,又瞪了一眼邓芝,最后努力真诚的看着梅清表态:“Lynette,你是了解我的,商场如战场,猎头如人贩,我确实为了钱,为了自己的青春,做过一些对不起两个不相干的女人的事情,但我会对着Gabrielle的老公下手,也绝不会对你的老公有半点妄念啊……”
钟幕珍使劲的推了一把邓芝,却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余汐蓝也“噗嗤”一下,把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吐出了半口,又赶紧找抽纸去擦地,邓芝则还坚持无辜状的继续说:“我会和你老公去搭讪,就是想打入他的内部,我还会给他推人,其实就是推卧底进去,探明他的虚实,是不是真的要在深圳搞公司,是不是真的要在深圳打持久战,是不是一边缠着你,一边还跟公司的前台、行政、HR、市场、公关,或是保洁阿姨勾勾搭搭……”
这会儿连余汐蓝都忍不住狂笑起来,卧室门一开,岳岳揉着眼睛“腾腾腾”的跑出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梅母。三个闺蜜赶紧收住了嘴。一脸蜡黄的梅清则冲着岳岳招招手:“岳岳,到妈妈这儿来。”岳岳歪歪扭扭的跑到梅清的身边,梅清则坐在了沙发上,又一把将岳岳抱到了自己的怀中,于是孩子便横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了。
“你就这样睡吧。妈,把灯关暗点。”
梅母关了几盏灯,整个客厅便昏暗了下来。钟幕珍、邓芝、余汐蓝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钟幕珍轻声说:“Lynette,要不我们——”
“你们几个别走。”梅母发话了,“我给你们做点点心吃。”
梅清点点头:“没事,我们就这么聊吧,岳岳往我怀里一睡,雷都打不醒。”
“哦。”余汐蓝过来坐到了梅清的身边,低头仔细看着岳岳,“还真像——”
梅清腾不出手,直接用头顶了一下余汐蓝的脑袋,余汐蓝则捂着嘴往后仰了一下身子。
之后,有几分钟大家谁都没说话,岳岳酣睡的呼吸声即使在厨房里的梅母都能听到。
“唉……”梅清叹了一口气,“你们演戏也投入一点,这也演的太假了吧。”
余汐蓝立即跟上来:“我觉得我演的比Marry好。”邓芝也不和她争,只是用手指快频率的点余汐蓝。
“唉……”梅清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啊,又不是我,当然好做决定了。”
“你不爱他,又何必生呢?”余汐蓝这时才有了姐姐的样子,用手搭着梅清的肩膀。
“我觉得那是我的孩子。”
“那又何必叫岳岳呢?”
“唉……”梅清看看钟幕珍与邓芝,那两人此时的眼神也是真实的、关切的。
“一出生就非得叫岳岳,我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梅母端着一锅热腾腾的云吞出来,放到了沙发边的茶几上,“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碗。”
“谢谢阿姨。”钟幕珍眼睛看着梅母,嘴里却对着梅清说,“那人家不是找来了吗?”
“唉……”梅清又叹了一口气,“太晚了。”
岳鸿濯低着头进了酒店的大堂,冷清的大堂里立着一只大拉杆箱,拉杆箱边上的茶几上是一只大双肩包,双肩包的边上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岳鸿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穿过拉杆箱与沙发的缝隙,走过去,却没坐沙发上,而是对着这个女人坐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岳鸿濯问。
“我问行政的。”
“哦。”岳鸿濯点点头,“那你是来——”
“我回香港。”
“你现在回香港要被隔离的。”
“所以——”女人拉下了口罩,她的脸型像邵美琪,鼻子像梅艳芳,嘴像王祖贤,眼神像刘涛,她是个完美女人,却总活在危机中,“我准备在深圳多呆一段时间。”
“霍熙。”岳鸿濯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坚定一些,“我们完了。”
霍熙冷笑一声:“我知道。”她说着站起了身,“我办完入住已经两个小时了,在这里坐着,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能帮我拖一下行李吗?”
5月10日下午 16:29
“我不能接受降职降薪。”
梅清冷冷的说:“你们部门并入市场部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一个部门只能有一个总监,总监肯定是吕温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降职降薪?”
“我并不认为我不能胜任这个新的市场部总监的岗位。”
梅清不屑的看着对方:“你认为?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要公司决定的,不是靠你臆想的。明天是周一,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明天开始,你降为市场部副总监,降薪30%。”
“你们这是要逼走我吗?”
梅清点点头:“我们希望你走,但不是逼走你。”
“但公司现在这么做,不就是要逼走我吗?”
“因为你不走啊。”梅清把笔往桌面上一丢,“这么明朗的局面,我觉得应该是你自己提出离职,不是吗?”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觉得我在‘居合’还有发展空间。”
“好啊。”梅清点点头,“那就接受降职降薪,你在‘居合’就会有空间。”
“可是——”
“够了。”梅清用手一挡,“4月30日公司已经宣布新业务部门并入市场部,到现在,给了你十天时间,你还滴滴答答、啰里啰嗦,你知道不知道,全公司的人都觉得你该走,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特殊时期,更重要的是,我看了所有的资料,也向各个部门,包括你的下属了解了情况,你的这个新业务拓展部已经成立了三年多,一事无成,是一事无成,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你的部门已经没有了,已经不见了,你觉得吕温良会容得了你这么一个副手?对他而言,你毫无价值,你却还在这里跟我谈想做市场部的总监?你在想什么?”说到这里,梅清已经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侮辱我。实际上,公司在新业务上的支持少之又少,相关部门也不配合,包括左总,在投入方面也是犹犹豫豫的,事情做不成绝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部门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来背锅?”
梅清“呵呵”了一声:“你所说的问题,各个部门都会面临,只不过你的业绩特别差而已。我不跟你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梅总。”
“嗯?”
“我不明白,毕竟我为‘居合’服务了三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呢?”
梅清想了想,回答:“不,我是新来的,我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包括你。”梅清说完走出了会议室,正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却听见有人叫她:
“Lynette。”
梅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Erica,她转过身,看Erica穿了一身运动装正向自己走来。自从Erica上次为了David送梅清鞋子的事发生不愉快后,两个人的关系就显得很表面了。所以,梅清说话的方式也很官方。
“你好,Erica。”
Erica路过会议室,朝里瞅了一眼,笑得很有深意:“加班呢?”
“嗯。”梅清点点头,“你呢?去运动了?”
“是啊。”Erica陪着梅清朝办公室的方向走,“我跟David去打网球了。”
梅清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十天前,她把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高富帅好好“教育”了一番,六天前,岳鸿濯又突然闯入了她在深圳的生活,可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反倒搞得梅清心神不宁,加上这一周的工作强度非常大,要不是今天Erica提起David,梅清几乎都要忘了他的中文名了,“穆煜,应该是穆煜。”
“到我办公室喝杯咖啡吧。”梅清看Erica今天这么主动,也客气一下。
“呃……”Erica点点头,“我是来拿东西的,但可以让David等一会儿。”
“他在下面等你?”梅清心里稍微有一点波动。
“没事,我跟他说一下。我先回一下我的办公室哦,马上过来。”
“OK。”梅清微笑着点点头。
过了几分钟,Erica过来了 ,梅清已经准备好了咖啡。
Erica没喝一口咖啡就问:“他走吗?”
“嗯?”梅清没反应过来。
“会议室的那个。”Erica说。
“呵呵。”梅清啜了一口咖啡,“留给吕温良去搞他吧。”
“来得及吗?”Erica问。
梅清知道Erica话里的意思,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同左良之间的对赌,即在一个月之内要完成裁员30%的目标,包括裁员名单里的一批部门总监、副总监,而梅清大周末下午约谈的正是新业务拓展部的总监。显然,这人目前还并不想走,即使他的整个部门已经都被并入了市场部,他又面临降职降薪,但他似乎仍然想再坚持一下。当然,吕温良已经成为了他现在的领导,吕也有表态,会搞走这个人,问题在于,梅清对赌的一个月也只剩12天了。
“不知道。”梅清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是我要干掉的最后一个总监,而且,前天,我已经完成了裁员30%的目标了。”她又说了一遍“不知道”,“忽然觉得很累,反正就剩这一个了,左总给我定的补偿要求我也肯定不会超,所以就先养养了,还有时间,不行就直接给他补偿让他走。毕竟,这人还算老实,就是能力差点。”
“嗯。”Erica微笑着点点头,“我前两天还跟左良聊起你,他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他很认可你的能力。”
梅清对Erica这种借着夸自己炫耀她与老板的关系并不太感冒,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低头啜了一口咖啡后,颇有感触的问:
“我是不是很无情?”
Erica耸耸肩:“无情还好,只是大家都觉得你很有手段,但手还不算黑。”
梅清看看Erica:“作为女人,你觉得我需要这样去做吗?我是说,为了这点薪水,呵呵,我是说,我确实觉得我自己挺无情的。”
“呃……”Erica想了想,“我觉得,对于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这样做是值得的。对于我,这个公司对于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左良,我自然不需要,也做不到你能那么辣手……呵呵,这样说不合适,但我理解你。”
“谢谢。”梅清是女人,自然对这类话题要做出反应,“左总离婚有什么障碍吗?”
“呵呵。”Erica也是叹口气,“他老婆可是个很顽强的女人。算了,不说了……你看,David在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在办公室呢。”
梅清吓一跳:“你说我不在。”
Erica吐了一下舌头:“我已经说了,可他说看到你的车了。”
“我的车在这里,不代表我人在这里啊。”梅清有点着急。
Erica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想让他不要来烦你,可他已经在电梯上了。”
“呵呵。”梅清倒也坦然,“他喝咖啡吗?”
乔毕邨走进球场的那一刻,就感到那个男人不一般。
那个男人很瘦,穿了一身国际米兰的球服——岳岳这个足球班的服装也是国际米兰的。他身材修长,气色不是很好,但颠球很好,还能玩一些简单的花活,一个人在那儿玩的挺开心,有几个小朋友被他吸引,就围着看,包括岳岳练球时也有些走神,被那个塞尔维亚的外籍教练训了好几次。
但让乔毕邨想不到的是,岳岳练完球,一般都是跑回外婆这边喝水,所以他早早的就坐到了梅母的身边,等着岳岳过来问要不要吃冰淇淋和鱼翅灌汤包,可这孩子居然径直跑向了那个“国际米兰”,而这个“国际米兰”迅即收住了球,蹲下来拥抱了岳岳。
岳岳:“叔叔。”
“国际米兰”:“岳岳。”
岳岳:“你也会踢球吗,叔叔?”
“会啊,叔叔以前在大学里,除了追女孩子就是踢球。”
“你说的女孩子是妈妈那样的吗?”
“国际米兰”转了转眼珠:“是啊。”
“叔叔。”
“嗯?”
“你喜欢C罗还是梅西啊?”
“你喜欢谁啊?”
“梅西啊。”
“哦——”“国际米兰”又仔细想了想,“叔叔喜欢C罗。”
“哦——”岳岳皱皱眉头,“为什么?”
“因为C罗帅啊。”
“哦——”岳岳还是皱皱眉头,“我就不帅。”
“你长大会帅的。”
“会吗?”
“会啊。”
“叔叔小时候就不帅啊。”
“可你——”岳岳继续皱皱眉头,“你帅吗?”
“叔叔前两年还是很帅的。”“国际米兰”拿出手机,“你看,这是叔叔前年的照片,帅不帅?”
“帅!”
“你看,这是叔叔踢北京设计公司联赛时候的照片,帅不帅?”
“真帅!”
“你看,还有这个,这是叔叔七年前跟女朋友拍的照片,帅不帅?”
“帅……嗯?”岳岳一愣,“这个女朋友怎么那么像——”
“国际米兰”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岳岳。
“像妈妈!”岳岳叫了起来。
“阿姨,他谁啊?”乔毕邨看“国际米兰”牵着岳岳的手迎面走来,便问梅母。
“应该是——”梅母淡淡的说,“是岳岳的爸爸。”
“啊?!”
“你可不要跟岳岳说。”梅母也发现自己失言了。
“哦。”乔毕邨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
“阿姨,你好。”“国际米兰”和岳岳走到梅母面前,“国际米兰”瞅着乔毕邨问,“这位是——”
“哦——”梅母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位是梅清之前的老板,乔总。”
“你好,乔总。”“国际米兰”伸出手,“岳鸿濯。”
乔毕邨自然不能失了礼仪:“你好,岳总,乔毕邨。”
“乔总来接岳岳?”
“是啊。”乔毕邨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信一点,“Lynette忙,就我来接了。”
“Lynette?”岳鸿濯没听明白。
“啊?”乔毕邨算是逮着机会了,“就是梅清啊,你不知道她的英文名?”
“哦。”岳鸿濯对此似乎没什么反应,“岳岳,叔叔在陪你走一段,去找乔叔叔的车。”
“好!”岳鸿濯牵着岳岳的手朝场外走去。而乔毕邨和梅母则默默的跟在后面。
“叔叔。”
“嗯?”
“我看你以前挺帅的,为什么现在不帅了?”
“嗯……”岳鸿濯又开始动坏脑筋了,“叔叔生病了。”
“生病?”岳岳的小眼珠子转了一转,“生病人也会变丑吗?”
“是啊。”
“那是什么病?是病毒吗?”
“比病毒更可怕的病。”
“啊?”岳岳瞪大了小眼睛,“那是什么病?”
“你想知道?”
“想啊。”
“叔叔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你妈妈。”
“呃……好。”
又是“誉八仙”,又是鱼翅灌包,又是乔毕邨给岳岳夹吃的,又是梅母一声不吭的吃着点心,又是心不在焉的梅清,只是,今天她不是在批OA,而是在微信聊天。
下午18:48
Lynette:烦死了。
Gabrielle:?
Lynette:又跟乔毕邨吃饭。
Gabrielle:那你可以拒绝。
Lynette:他没跟我商量就去接岳岳了,我也没办法。
Gabrielle:正好啊,孩子他爸刚好也来了,你可以比选一下。
Gabrielle:还有那个David。
Lynette: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跟那个富二代见面了。
Gabrielle:怎么样?他没死心吧。
Lynette:可不要脸了,跟我说一些励志的话,说的他姐姐都受不了了。
Gabrielle:我就说吧,男人,即使是小鲜肉,也是有征服欲的,你越拽,人家越想上你。
Lynette:哼!上了再把我踹掉?
Gabrielle:你这人,就不能阳光一些?说不定人家就是一生一世呢。
Lynette:我才不信呢。
Gabrielle:那位岳总还是处于潜伏状态。
Lynette:没有,今天还在球场出现了。
Gabrielle:他去球场了。
Lynette:玩弄他几下三脚猫的颠球,把岳岳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Gabrielle:看不出来啊,他还会踢球。
Lynette:别提了,当初就是在他公司和我所在的公司踢足球赛的时候,我俩认识的。
Gabrielle:哈哈!是踢前锋吧。
Lynette:你怎么知道?
Gabrielle:射的准啊。
Lynette:滚![敲打]
Gabrielle:[咧嘴]
“妈妈?”岳岳突然叫了一声。
“嗯?”梅清一看岳岳的表情,应该是吃饱了,她猜着是要跟自己要手机看,她正要说“你别想”,岳岳却说:
“叔叔说他生病了,所以不帅了。”
“不帅?”梅清愣一下,又看看乔毕邨和梅母,一个是警觉的表情,一个则只是看看岳岳,“哪个叔叔?”
“那天来我们家的叔叔啊。”
梅清知道说的是谁了:“他是不帅啊。”
“他以前很帅的。”
梅清又看看梅母:“你怎么知道他以前很帅的?”
“他给我看他以前的照片了。”岳岳说,“照片里还有他以前的女朋友,可像妈妈了。”
梅母登时抬起了头,乔毕邨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岳岳。
梅清也很紧张:“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现在不帅,是因为他生了病。”
“生病?”梅清心想,又装可怜博取同情,动手术也不跟自己说一声,现在来这一套,哼!
“他有告诉你他生了什么病了吗?”梅清问。
“叔叔不让我告诉你。”岳岳说。
“得了吧。”梅清不屑的说,“你以为妈妈不知道,真是的。不就是开了一个刀嘛。”
“开刀?”岳岳一脸迷茫,“相思病也要开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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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1日下午 13:00
梅舫到拳馆的时候,看到老板金智英正坐在训练区边上的休息区同教练洪虎讨论着什么,而在训练区只有穆萨一个人在做力量训练。
梅舫没说什么,转身进更衣室换衣服。进去看有另外两个同事也刚好在换衣服。三个人之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梅舫。老板有找你谈吗?”一个同事问。
“没有。”梅舫脱去了上衣。
“那估计今天也会跟你谈了。”另一个同事说。
梅舫问:“谈什么?”
“降薪啊。”
“嗯?”梅舫拿起运动背心,手却顿住了。
“也正常啊,最近生意那么难做。”
“这边很多生意都是做香港人、台湾人、新加坡人、马来人的,这些富婆钱又多,都是10万以上的会员卡,现在入不了境,这过完春节后就没两个过来消费的,两月、三月就没营业,金老板的资金本来就紧张。这女人,要不是外面人不好招,估计早就降薪了。”
听到这儿,梅舫随口说:“我才刚来就降薪?”
“那可不好说。”
“不过,你不来也降不了穆萨的薪了,所以,你不降,穆萨就要降。”
“但梅舫,你多少还是要降一点的,否则大家怎么办?”
“都是降30%吗?”
“目前了解的都是。”
“洪虎和老郑也是吗?”他们嘴里所说的老郑是这里的资深拳手教练——这里的拳手隔段时间还是要参加一些业内的拳击比赛,虽然这些比赛本身也是为了让这些行业里的拳师有些业绩、有些名头,让大家好挣钱,但比赛毕竟是比赛,所以较高专业性与强度的训练还是必须的。老郑这段时间的训练重点就是穆萨,因为按原计划,穆萨要参加今年年中的广东行业的拳赛,当然,现在这个比赛什么时候能开打,也已经遥遥无期了。
“不清楚。”
听到这里,梅舫随口说:“我看老板在和洪虎谈。”
“我们也看到了,但是估计不是那么好谈。”
“洪虎要是谈崩了,估计人要走一半。”
“也是,洪虎年前就经常叫嚣要涨薪的,还不是因为这些人,包括穆萨都是他找来的,金老板要是再跟他提降薪,那他不还反了。”
“可外面生意那么难做,他现在带人出去……”
“那可不好说,像洪虎这样混的,宁愿没事干,薪资也不能降。何况,人家真的有能力。”
“也是,我也觉得洪虎比姓金的女人懂这个行业,也更照顾兄弟,我们这些大男人跟这个女人干总不是事儿,洪虎要是走了,要是去处还可以,说不定我也想过去了。”
“没想清楚的事别说。”这两人似乎也是意识到了梅舫的存在。而这时,梅舫已经换好了衣服出去了。
梅舫出去后,便找了个角落做热身,一边拉伸,一边看洪虎站起了身,而金智英则点着了一支烟——梅舫看到过金智英在门外抽烟,但在拳馆室内还是第一次,或者说,室内是不让抽烟的。
梅舫看到洪虎走到了穆萨的身边,他让穆萨低下脑袋,对着耳朵说了两句,又拍拍穆萨的肩便走向梅舫。自从梅舫入职以来,洪虎对他一直爱理不理的——毕竟梅舫是打败了穆萨、打了洪虎的脸进来的,而梅舫也忙自己的,两个人这十几天互相之间就没说过话。今天也是,即使洪虎已经站到了梅舫的身边,梅舫还是继续做自己的拉伸。
“小子,咱们俩关系不好。”洪虎说,“但你是真有本事的人,这边给你开的工资也不低,但能拿多久就不好说了。我出去自己搞个场子,有空一道喝酒。”说完,洪虎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金智英,便走出了拳馆。
接着,穆萨光着膀子走到了金智英的面前,两个人聊了有几分钟,背对着梅舫的穆萨耸了耸肩,一甩毛巾,进了更衣室。金智英则继续抽烟。过了十几分钟,穆萨换上了工作服走出来,迎面碰到他的教练老郑,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握了一下手,穆萨便走了。老郑对着穆萨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到了金智英的对面坐下。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朝梅舫的方向看。这时,梅舫的热身已经完成了,他已经戴好了拳套,站到了沙袋边做组合拳的训练。在这里上了十几天的班,梅舫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能与力量恢复了许多,打起拳来虎虎生风,全然没有注意到老郑正向着自己走来,直到老郑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梅舫才停了下来。
“通知你个事情。”老郑说,“洪虎与穆萨离职了,现在开始,我做你的教练,你要代表我们拳馆出去比赛。”
梅舫点点头。
“你的基础不错,体能保持的也可以。但是行业里的比赛,什么样的拳手都有,我希望你在伺候好那些老女人的同时,保证训练强度。”
梅舫又点点头。
“老板有话找你谈。”老郑说。说完,老郑主动帮梅舫摘了拳套,梅舫走到了金智英的面前。
“坐。”金智英掐掉了烟头。
“我求你件事。”金智英说。
“嗯?”梅舫不知道金智英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什么事?”
“晚上有个饭局,陪我去一下。”金智英说话的时候都没去看梅舫,“本来应该是洪虎去的,可他已经辞职了。”
梅舫瞅瞅金智英,他知道他没有理由拒绝对方,尤其是入职以来,金智英从未要求过他陪哪个客人去吃过夜宵,今天对方又是这样一种口气和语境,梅舫只能点点头。
“女朋友回去了?”金智英问。五一期间,尽管梅舫的女朋友“丽琢”过来了,但梅舫一直坚持上班,一次,“丽琢”竟然自己摸过来了,被金智英看到了。
“是。”梅舫起身,“没事我去忙了。”
金智英点点头:“等等。”
梅舫站住了,看着金智英。
“你真的拿过省一级的冠军?”
“嗯,青少年业余组的,75公斤级。奖状的电子版我入职材料里有。”梅舫说。
“好的。”金智英说,“去忙吧。今天孙太太与Sally会过来,你陪她们做做有氧,然后打一会儿拳。”
梅舫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沙袋。
“这么说,是因为你逼他降职降薪,他才没办法找我说要走的?”左良说的这个人正是前新业务拓展部的总监,正是梅清头一天找谈话的那位——说实话,梅清谈完确实有点担心人家就这样跟公司耗下去了,这可是她与左良对赌的裁员计划里的最后一个人,但幸运的是,这位仁兄显然也是受不了这种委屈,这周一的一大早就找左良提出了辞职。
“是。”梅清脸上很平淡,心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照之前他们俩之间的赌约,90万的保底,副总裁的岗位也应该落地了。
左良则阴阴的笑笑,说:“刚好我还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我想提拔Erica做副总裁。”
“哦?”梅清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情有点问题,作为一家私营公司,而且是一家规模不算大的私营公司,每设一个领导都是审慎的,一方面要发挥其特长,另一方面也要把拿着高薪的高管要用足了,所以一般不会出现一个领导就管一、两个部门或者一、两摊事的情况。就像梅清之前在乔毕邨的公司,作为年薪过百万的高管,就分管了行政、人事、财务、企划四个部门,那基本上够她忙的四脚朝天了。而在左良的“居合”这里,之前甚至连分管二线的副总裁都不设,也就是说“居合”的行政、人事、财务、企划是没有分管副总裁的,也可以说是左良直接在管的。这种情况也很正常,老板有经历,二线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比较得力,不设副总裁也可以,这不像市场、生产、销售、运营这些部门,下面的员工繁多、事无巨细,而且还会涉及许多对外的场合,总裁直接管确实在精力上、层次对应、对外出面上是有问题的。所以,即使像左良这么抠、这么喜欢揽权的人,也设了三个保底年薪一百万的副总裁来分管各个板块与区域,唯独二线没设。那么,按照这个逻辑讲,当初答应梅清的这个岗位,应该就是分管二线,即行政、人事、财务、企划四个部门的。但左良这一句话,梅清马上就意识到这里会有蹊跷,因为Erica是财务总监,提拔她做副总裁,看起来很正常,正常是因为Erica与左良的暧昧关系,但不正常的是她管什么?管财务?如果只管财务,左良没必要提拔Erica,这个部门不让梅清管,他自己管不就行了?但如果Erica除了财务以外,还要管别的部门,那是管什么?行政、人事,还是企划?既然左良已经答应了梅清,让她做副总裁,现在又让Erica也提拔做副总裁,难道这两个女人一人管两个部门,这似乎又太不集约了。
“左良要干什么?”梅清心里想着,嘴上问,“那她分管哪几个部门?”
“二线都让她管。”左良说。
“你那个女副总姓什么?是姓梅吧。”
“对啊,梅清。”乔毕邨很少抽烟,这时候却叼起了烟。
“愁成这样……”女人点上了一盘香,“是不是还没追上啊。”
乔毕邨轻轻的哼一声,没说话。
“我觉得人啊,都是犯贱。你看我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年纪不小了吧,总也不到三十吧;不算太清白吧,毕竟也没结过婚、生过孩子;可你却是啥都不会给我的。可看看这梅清吧,三十多了,带个孩子,你却还放不下,人家还瞧不上你。你说,你、我、梅清,是不是都很犯贱?”女人说着却开始给乔毕邨解扣子。
“干嘛?”乔毕邨嘴上说着,手上也没什么阻拦。
“我看你昨晚上表现挺不错的。”女人的手开始往乔毕邨的胸脯伸,“想再试试,反正你一时半会儿在梅清那边还用不着。”
“砰、砰、砰。”包厢门被轻轻的磕响了,“乔总,您约的朋友来了。”
“好了。”乔毕邨开始给自己系扣子,“出去把我那姓左的朋友迎进来。”
“你们可别聊的太久了。”女人倒是从容,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左良进来了,女人没跟来。
左良刚坐下,乔毕邨就不阴不阳的说:“左总怎么突然约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愿意理我了。”
左良拿出烟斗:“梅清用了二十天,完成了一个月的对赌。”
“嗯?”乔毕邨一愣。
“她完成了裁员计划,按照承诺,我要让她以副总裁的身份转正。”左良点着了烟斗。
“我早就说过。”乔毕邨愤愤的掐灭了烟头,“那你还要贷款吗?”
“要啊。”
“那你准备跟梅清赖账?”
“那不行,我发过offer给她。”
“那你还要什么贷款?”乔毕邨觉得左良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贷款多久能下来?”左良吐着烟问。
“左总,我真的不明白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乔毕邨觉得左良真的是个非常无聊的人,“你那个数,最快一个月,可你觉得有人会给你办吗?”
“那——流程同时走喽。”左良说。
“什么流程同时走?”乔毕邨已经不想跟左良说话了,“你说话不要这么深奥好不好?”
“是这样。”左良吸了一口烟,“梅清今天完成了任务,然后呢,我提拔了我的财务总监做分管二线的副总裁。”
“嗯?”乔毕邨一愣,“那梅清干什么?”
“副总裁啊。”
“那她管什么?”
“工程和设计。”
“工程和设计?”乔毕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她是学什么的吗?”
“知道啊。”左良回答的很快,“管理啊。”
“她学的是文科,你让她去管工程和设计?”
“是啊。”左良得意的问,“你觉得她能干多久?”
乔毕邨明白了左良的诡计,不禁摇着头冷笑:“你可真有办法。”
“没办法。”左良自嘲的说,“我这不是抠嘛。”
乔毕邨又镇定了下来:“我看左总要贷款挺着急的,估计最多也只能等一个月了,可梅清做个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把自己干跑了。”
“南昌、南通、东莞、贵阳、太原,同时五家‘居合’要装修和机电安装施工要重启了,年前分别干过两到三个月,都没干完大家就都休息了,我现在要求一个月内都要干完,你觉得她搞得定吗?”
“你怎么知道梅清就搞不定呢?”过了几分钟,菜都上来了,乔毕邨突然又来了一句。
左良正夹着一个虾饺准备往嘴里放,又放了下来:“你觉得她这都能搞得定?”
乔毕邨摇摇头:“应该是搞不定,但也不好说,那时,她帮我分管过一段时间的销售,我看她管得挺好的。”
“工程和销售能一样吗?”左良说着把虾饺塞到嘴里,咀嚼了几口,“销售就是KPI管理,工程的局面可复杂的多,表面上就是三个指标,工期、成本、质量,问题是我就给她一个月,如果她要实现工期,成本和质量肯定会有问题。即使我让我的工程总监Smith直接来管,他也搞不定,那他可是一直搞这行的,他都拿不下,梅清能拿下吗?”
“可问题是,你刚才说了,梅清接了这工作。”乔毕邨说。
“是啊,她接了。”左良“嘿嘿”一笑,“难道你还希望她不接?她不接才麻烦,我本还担心她说我不守信用了。”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这么痛快就接了呢?”乔毕邨冷冷的问,“你确实也不守信用。”
“这个我有准备。”左良又夹起一片马拉糕,“我是承诺给她副总裁做,可却没有说是管什么的副总裁。”
“呵呵!”乔毕邨用筷子点点左良,接着按了一下桌上的铃,“左总,我还真心觉得你啊——”
“没有底线是吧。”左良撇撇嘴,“没办法,生活所迫,你要不掺乎这事,我肯定就把二线这几个部门都交给她管了,她确实很能干。”
“呵呵。梅清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很痛快的接了这个位置的,她反应很快,你的套路,她一眼就能看清,无非你这么——她看清了也防不住罢了……”乔毕邨正说着,包厢门开了,刚才那个女人又推开门,目光与声音都是温柔的。
“乔总,有什么吩咐?”
乔毕邨说:“搞瓶红酒来吧。”
“雄狮?”女人问。
“好的。”乔毕邨指指左良,“左总认识吗?”
“第一次。”女人看看左良,微笑着说。左良也礼节性的对她点点头。
“这位是这里的老板,萧玉。”乔毕邨继续介绍。
“左总好。”
“萧老板好。”左良上下打量着,“在深圳,这么漂亮的老板可少见啊。”
“您这话说的。”萧玉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
“萧玉。”乔毕邨说,“你拿一瓶酒就行了,你也一道喝吧。”
“那一瓶怎么够啊。”左良说。
“哦?”萧玉看看乔毕邨,对左良说,“左总没事,喝完了再开呗。”
“你可别跟她要酒喝,尤其是红酒。”乔毕邨对左良说,“你知道人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就是仲良酒庄的调酒师。”乔毕邨“呵呵”一笑,“她那几年可是一直泡在红酒里的。萧玉,我记得你最多时候能喝个七瓶红酒吧。”
“啊?”左良不禁也吓了一跳。他是属于酒量比较好的,尤其是红酒,放开喝能干过四瓶,状态好的时候能冲到五瓶,六瓶从未实现过,七瓶是想都不敢想。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那要跟萧老板好好喝喝了。”
“你别听乔总吹牛,我这就给你们拿酒去。”萧玉说着就合上了门。
“这女孩可以啊。”左良感慨道。
“你等等,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乔毕邨的脸色一变,“我说话你别不爱听,我不理解的不是梅清接这个位置,我不理解的是梅清她明知道这是套,为什么要钻进去呢?”
“Lynette,我不理解,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套,为什么要钻进去呢?”邓芝愤愤的说,“这么烂的老板,这么烂的公司,干脆我帮你再找个东家算了。”
“唉……”梅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居合’是这样一家公司。所以我和左良谈完就来找你了。”
“你也是,你早就可以找我来帮你找工作了。”邓芝说,“我又能帮你找到好的的东家,还能借你挣笔猎头费。”
“我是觉得我自己要求太高了,咱们又是这么好的朋友,让你办,到时候别让你为难了。”梅清说,“何况,现在这种局面,我一个管二线的,能开这么高工资的公司应该也不多。”
“那可不一定。”邓芝说,“其实,我早就偷偷的把你挂出去了,按年保底120万挂的,能接受100万的有三家公司。”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梅清张大了嘴巴。
“我看你找到了啊,而且还干得热火朝天的。”邓芝吸了一口霸气冰淇淋牛油果。
“那你现在再帮我问问啊。”梅清抓了一把邓芝的手腕。
“呃……”邓芝说,“我得帮你重新再挂出去。那三家不行了。”
“哦?是这三家都已经招到人了?”
“确切的说是一家卖掉了,一家倒掉了。”邓芝说,“剩下的那一家也在大规模裁员,可能暂时也不需要高薪岗位了。”
梅清一低头,轻声来了一句:“我就说吧,现在这种时局……”她喝了一口芝士茉莉毛尖,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奈雪’喝?”
“因为我楼下这里的‘喜茶’还没开业。”邓芝吐吐舌头,“Lynette,你对自己、对我都要有信心,你这种条件和能力,我帮你忽悠个百万年薪绝对没有问题……”
“Marry……”梅清指指侧前方,“你不是说这里的‘喜茶’还没开业吗?”
顺着梅清的手指,邓芝看向街对面,不禁吐吐舌头:“不是吧,开业了啊,我真是瞎了眼……”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冻结在了从“喜茶”里走出来的一对男女的身上,那一男一女手里个捧着一杯果茶,动作亲昵,应该是在热恋中,邓芝又重复了一句,“我真该瞎了眼……”
梅清邓芝这话说的味道不对,便也仔细去看“喜茶”,她觉着那个搂着小姑娘的男的有点面熟,再想想,想起来了——铁板烧!
就在她完成“居合”面试的第二天,邓芝请她、钟幕珍、余汐蓝一道吃铁板烧,这个男人正是为她们服务的主厨,邓芝管这个男人叫“阿信”,两人在铁板两边眉来眼去,而邓芝也刚刚帮他搞定了一份保底85万的工作。”
餐后,余汐蓝问邓芝:“你们做猎头的,可以跟猎物睡觉吗?”
邓芝:“喂!”
钟幕珍迅速补刀:“怪不得你帮他把薪水谈的这么高。”
钟幕珍用手指点点余汐蓝和钟幕珍:“我们有行规的好吧。”
梅清则从专业角度替邓芝做出了回答:“她会等那位铁板烧过了试用期,拿到16万的猎头服务费后,再考虑睡觉的问题。”
邓芝一愣,问梅清:“你怎么知道?说实话,我差点没忍住,这家伙,太会跟女人聊天了。”
而此刻,那一对男女已经在“喜茶”门口的折叠伞下坐下了。男的开始跟那女人聊天了。梅清则小心的观察着邓芝的脸色——她记得很清楚,在岳鸿濯突然出现的那一夜,邓芝已经向闺蜜们承认了她和那个“很会聊天、嘴很甜”的阿信已经……
“现在工作不好找。谢谢……”左良向正在给自己倒酒的萧玉点点头,“梅清也一样。在我看来,一个行政部门经理二十万,一个人力资源部门经理二十二万,一个财务总监二十五万,加在一起是多少?六十七万,这已经够高了,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他们又能为我创造什么呢?为什么我还要为这些不创造利润的人设一个高薪的分管副总裁呢?我会这么想,别的公司也会这么想。所以,你的Lynette现在很难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再不济她也需要一份收入足够高的工作,因为我知道,她刚买了房子,所以,她肯定负债。”
萧玉低着头,给乔毕邨倒酒、盛汤,耳朵却听的仔细。而当着萧玉的面,乔毕邨却也不觉得忌讳,他“呵呵”一笑:
“我是觉得,她就算被你搞跑了,也不见得能回我公司来。所以,你这一套一套的,我觉得没必要。这就真变成我们两个大男人算计一个女人了……”乔毕邨的话还没说完,萧玉就举起了酒杯:
“左总,第一次见面,幸会。”
乔毕邨瞅瞅萧玉,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懒得理她,低头自己吃菜。
左良喝完了酒,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我也不理解乔总你的想法。痴情我不信,而且这个方法也不对,深圳有多少公司?只要她不想回你公司,降点薪资总能找到工作。反倒是我,真心觉得她还是挺好用的,只要听我的,我觉着她还是值一百万的,要不这样……”左良举起酒杯对着乔毕邨说,“你就把你心爱的女人交给我来照顾和培养吧,我肯定会好好用她、关照她,这样,你也放心,你有什么关于她的事要我办的,有什么话要我捎给她的,就安排给我好了。来,乔总,喝一口。”
乔毕邨显然是没想到左良居然能有这样的点子,有些疑惑的把酒喝了。这时,萧玉一边给两个男人添酒,一边又搭腔了:
“左总,您这样想就不对了,您还真把我们乔总当圣人了。对于男人,痴情不过就是放不下罢了,他放不下不过就是要得到,什么叫得到呢?起码得在身边吧,怎么也不能留在您那里啊。真要那样办了,那乔总便只是为了图梅清过得好,那种真爱,也就是故事里才会有的。您说是不是啊,乔总。”
萧玉这话说的酸溜溜的,按理说乔毕邨听着应该是觉得很不舒服的,但乔却只是低头不语。而左良则仔细看看萧玉,“呵呵”一笑,又跟萧玉碰了一杯。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乔毕邨抬起头看了一眼萧玉,“是真爱就该图她过得好。”
“嗯?”萧玉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而这错不是惹乔毕邨不高兴了,而是错在给了乔毕邨一条路。
“这样,左总。”乔毕邨一脸真诚,“当着萧玉的面,今天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了,就按你说的来。Lynette我就托付给你了,但你可不能动她的脑筋。”
“什么话啊。”左良赶紧去端酒杯,发现杯子是空的,“萧老板,麻烦给添一下酒。”
“哦,好的。”萧玉一边给左良添酒,一边还在看乔毕邨,心里这个后悔啊:“你说我这个嘴贱不贱,还真把这没良心的东西的真爱给勾出来了。”
“左总,你别急。”乔毕邨继续说,“我觉得这样,你既然已经让她管工程了,就让她管一段时间,你想办法帮帮她,让她能混混过去,然后薪资也不要九十万了,直接给定到一百二十万算了,那三十万,我出。”
“啊?”萧玉心里都开始骂娘了。
左良听得也愣住了,他有些为难:“这不合适吧,她定的这么高,我别的副总怎么办?”
“没事。”乔毕邨端起了酒,很主动的碰了一下左良的杯子,“你年中给个十万现金,年底给个二十万现金,让她不要跟别人说就是了。还有,这钱是我补的,你可千万不要让Lynette知道——没到时候。”
“哦,哦,哈哈哈哈——”左良完全明白了,他笑着将酒喝下去了。
“萧玉。”
“嗯?”萧玉的脸有点黑——可她的脸就算是黑成炭,此时的乔毕邨也不见得能注意的到,“我看这一瓶酒不够,你再去开一瓶。”
“哦!”萧玉的嘴里全是酸味儿,“你们聊的开心哈。”
“那是那是。”乔毕邨注意不到萧玉情绪的变化,左良就更没感觉了,“今天聊的开心,多聊会儿,乔总,咱们聊聊贷款和泉州项目的事情吧。”
阿信正在跟身边的女孩聊美食的制作,手机却振动起来,一看是Marry发出的视频聊天的请求。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侧面的那幢高楼——那是邓芝办公所在的楼。
“胆子挺大哦,约会约到我楼下来了。”邓芝远远的看着正在犹豫要不要接通视频的阿信,咬牙切齿的说。
“他倒确实是超级自信。”梅清吐吐舌头。
这时,她俩看到阿信和那女孩说了两句,便起身走两步一拐,上了边上的楼梯,那楼梯接着的是二楼的肯德基。而那女孩连头都没抬,只顾自己低着头看手机。
眼看着拨号时间就要过了,却突然通了。
“Hi,亲爱的。”
梅清看不到阿信的脸,只是听到了亲昵的呼唤。她看看邓芝,邓芝却夸张的露出圆月弯刀的可爱笑容,又夸张的招招手:
“Hi,亲爱的。”
梅清冲着邓芝扮了一个鬼脸,不忍直视,索性去看窗外。
“你在哪儿啊,亲爱的?”邓芝问。
“你猜啊。”
“我猜不出来,貌似是KFC哦。难道你要为我买个圣代吗?”梅清分明都能听到邓芝在用铲子刨土挖坑的声响。
“‘圣代’你也要吃?‘霸牛’才是你的最爱。”梅清又分明能看到阿信自己也背了个铁铲过来给邓芝搭把手一起刨土挖坑了。
“那你也不会给我买。”邓芝居然还嘟起了嘴巴。
“可以买啊,我帮你叫个外卖,我记得你们公司楼下就有家‘奈雪’。”阿信说的这家“奈雪”自然是邓芝与梅清此时所在的“奈雪”。
“外卖就不要了,我还不如自己去楼下买。”
“哦……”人有的时候之所以会出现找死的状况,是因为太贪婪,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忙不过来就充分的利用时间与空间,阿信就是这样,“你在公司?”
“是啊,我在公司。”
“那我买一杯给你送过来?不过我晚些还有事,送来我就要走哦。”
梅清很明确,她扭头看着邓芝的表情,知道邓芝也很明确,阿信已经放下铁锹准备往坑里跳了。
“那多不好,你那么忙。”邓芝一边说一边“哼”,当然不是冲着话筒“哼”。
“没事,呃——我离你公司也不太远——我赶过来快的。”
“那好吧。谢谢哦,亲爱的。”
邓芝搁下手机,看着梅清,梅清也看着邓芝,问了一句:“伤不伤心?”
“唉……”邓芝叹了一口气,“伤什么心?这个男人,在深圳租个房子,在家里都有大狗一条,红龙三条,紫砂、核桃、玉,什么都玩,一面墙上两百多种啤酒,这么能玩的人,你觉得我会指望他吗?问题是,他居然玩到我公司楼下了,这也太嚣张了。”
那边,更令邓芝火的事情发生了,阿信下了楼,回到了那个女孩的身边,女孩玩女孩的,阿信玩阿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是什么意思?”邓芝真是要气死了。
“他又没跟你说他就在你楼下,赶过来好歹得花点时间吧。”所谓旁观者清,梅清把这事情看得很清楚。
果然,过了大约十五分钟,阿信忽然搂住那女孩,在人家的耳边说了几句。女孩应该是愣了一下,又与阿信交流了几句。貌似他们谈的很顺利,女孩很爽快的起身,走到路边,叫了一辆车走了,临走前还对阿信指了指自己的手机,阿信也点点头。
“他以前有这样突然打发你走吗?”梅清问。
“有啊。”邓芝说,“他会告诉你他这边有个朋友临时有事要谈,然后会跟你约好晚饭的时间、地点,应该还是蛮不错的饭店,还会告诉你吃饭的边上哪个商场可以去逛逛,哪个牌子的鞋子或者包包还可以……”
“他走过来了。”梅清说,“你准备怎么办?”
邓芝却在凳子上转了一个身,脸冲着“奈雪”的门口,等到阿信信誓旦旦的推门进来,笑盈盈的叫道:
“Hi!”
更正一下,应该是:邓芝用手指点点余汐蓝和钟幕珍:“我们有行规的好吧。” (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
二、副总裁
相对于亚朵、全季、维也纳,“居合”的品牌影响力明显弱很多,但在成本控制方面,“居合”相当严苛,从而使其近五年在快速扩张的同时,保证了比较好的利润回报。以酒店改造、装修这块为例,“居合”从来就没有稳定的供应商,左良的风格是不断的引入新的供应商打价格战,并以总价包干的方式限定其价格。甚至强行要求供应商以装修投资的数额入股分支酒店,以减缓酒店开业初期的资金压力。因此,作为工程总监的Smith的日子按理说是很难过的,但却在“居合”做的风生水起,其中的缘由左良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杭州、厦门、珠海的几家“居合”在营业三年后,劣质的装修后果开始显露。而在这时,作为老板,需要的是一个强势的副总裁切割并重新梳理利益机制,选择梅清是一招险棋,但对于左良,他怎么操作都不会输,不只是因为乔毕邨对梅清的念念不忘,更在于梅清擅长完成的Mission都Impossible。
5月11日晚 22:07
梅舫到深圳还没有外出吃过夜宵,即使丽琢来,也是在家里自己做一点——丽琢一直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为毕生追求的目标。按照金智英的说法,本来是吃晚饭的,只是她所说的那个重要的朋友一直没到。一直到了九点多,才有两个女人走进了拳馆。而那时,金智英还在邀请余汐蓝一道参加。
“Susan,一道吧。我找了一个海边比较私密的地方,保证热量不高。”金智英说。
“算了吧,你刚才说了,梅舫要去,我还是不去比较好,否则说不清。”余汐蓝边说边理包,“他的事情我最好不知道,否则他姐姐问起来怎么办?我是说有,还是没有?”
“有什么?”金智英问。
“别的我都是听说哦,我自己是亲身体验过的……”余汐蓝低声说。
“你是说Jack吗?”金智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已经离职一年多的、曾经的明星拳手,“Susan,这种事情很清楚,你跟Jack上床不是我安排的,当然,他确实是我裁掉的,裁掉的原因我今天也不妨告诉你,他跟几乎他能接触到的所有女客人上床,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你轻一点。”余汐蓝看看那边刚从淋浴房里出来,也正准备理包的梅舫。
“梅舫,他是你好闺蜜的弟弟,而且,我对他全方位都很欣赏,我不会做让你难做的事情的。”金智英坚定的说。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能不信你?可你让他陪你重要的客人吃东西,我总觉得里面有事……”余汐蓝还没说完,金智英就打断了她的话,她用韩语说:
“Hi,姐姐。”
金智英的声音很沉稳,但也很亲切,梅舫与余汐蓝同时去看,看到的正是两个走进拳馆的女人。两个女人个子都靠近一米七的身材都很好,一个在前,应该是年长一点,几米开外一看脸就觉着上了四十了;后面那个显然是很年轻的,大晚上的还戴着白帽子和黑墨镜。
然后,金智英和那个“姐姐”拥抱,并低声的用韩语交流了几句。随后,那个“姐姐”又伸手去引后面的女孩,那女孩淡淡的对着金智英点点头,也用韩语说了几句话。之后,金智英不由分手的拉着“姐姐”的手,走到余汐蓝面前:
“姐姐,这是我的好朋友Susan,刚好她今天也走的晚,我们晚上一道吧。”
余汐蓝顿时没了脾气,只好陪着笑说:“会不会不太好啊,你们都是老乡……”
“不会的。”金智英说话比较干脆,“这是我的亲姐姐,金淑英。”
“你好,Susan。”
“你好,淑英姐姐。”余汐蓝知道,这夜宵是肯定要吃的。
有意思的是,金智英并没有向余汐蓝介绍那个女孩,而是等余汐蓝理好了包,又对着梅舫叫了一声:
“梅舫,走了。”
梅舫把包甩在肩上便跟了过来,在走近的那一刻,余汐蓝发现那个女孩多看了梅舫两眼,但很快又转过脸往外走了。余汐蓝心想:
“梅舫还是很帅的啊。”在余汐蓝眼里,梅舫非常像一个早年的日本明星——反町隆史,只是他不太爱笑,长得也更黑罢了。
一行人出门上了两辆车,驱车到前海的一处较为私密的海边饭店,饭店里没什么人,包厢也提前给他们留好了,进来的时候,几碟凉菜都已经上来了。金智英和金淑英一道坐,金智英的边上自然是余汐蓝,而金淑英的边上是那个戴着墨镜的小姑娘,无形中,梅舫便坐在了女孩和余汐蓝中间了。
坐下后,金淑英和女孩又用韩语对话了几句后,跟金智英又说了几句。
“这里有米酒,喝一点?”金智英问余汐蓝。
“好啊。”余汐蓝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时,女孩终于摘下了墨镜。这是一张白嫩、可爱的脸,她的眼睛不大,鼻梁甚至有点塌塌的,但加上眉毛、嘴唇,五官凑在一起看着就是好看,有点萌,眼神中又透着聪明。只是此时,她没有笑容,又似乎是有不少的心事。
余汐蓝多看了这女孩两眼,自然是不认识。可梅舫却明显是一愣,不禁又仔细打量了几眼。
“Susan,你不认识吧。”金智英问余汐蓝。
“脸熟。”余汐蓝知道金智英的圈子杂,关于这个女孩的身份,金智英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但她确实不认识,只好说,“人家也就十七八岁,我都快三十七八了,看着再脸熟也是叫不出名字喽。”
金智英和金淑英听了都笑了,那女孩应该也是听的懂的,低着头微微的一笑,却似乎是有意识的不去看梅舫,而金智英却直接问梅舫:
“小伙子总认识吧。”
梅舫又看了女孩两眼,那女孩还是不去看梅舫,于是梅舫低头去刷手机,桌上的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抖音,这一刷就是两分多钟,金智英与金淑英相视而笑,并用韩语窃窃私语,余汐蓝自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但她却发现那女孩开始看梅舫了,而且眼神还挺认真的,梅舫却盯着手机不放,抖音越刷越快。忽然,梅舫的手指停了,他又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抬起头,那女孩儿赶紧又把头扭了回来,避开了他的眼神。
“是苏圆吧。”梅舫说。
女孩却拣起筷子自己夹菜吃。
金淑英却笑着跟梅舫说:“是的,你喜欢吗?”
梅舫说:“我女朋友很喜欢。我平时没时间看这些。”
听到这,苏圆抬头看了看梅舫。金淑英则继续引导:“我们圆圆的歌也不听吗?”
此时,梅舫不去看苏圆了,而是对金淑英说:“说实话,我每次看到都是她在跳舞,音乐都挺好听的,但韩语我也听不懂。”
“我不是韩国人。”苏圆终于说话了,“我有国语歌的。”
梅舫看着苏圆愣了一会儿,回答了一句:“哦。”
下午22:12
岳成群:[位置]
岳成群:聊会儿。
梅清气呼呼的来到楼下那个便利店边的榕树旁时,岳鸿濯拿了个冰淇淋给她:“香草的,给你的,不是给岳岳的。”
“岳鸿濯,你套路挺多哦,这个点过来约我了,干嘛?打疲劳战啊?我要不下来呢?”梅清没有接冰淇淋。
“那你不还是下来了?冰淇淋你拿着,我这胃,吃不了冰的,你知道的。”岳鸿濯又把冰淇淋递了过来。
“我不吃。我跟你说哦,你别老提你那开过刀的事情来博取同情。你这种人套路太多,但对我不管用,还去套路岳岳,你也好意思。”
“我套路他什么了?”岳鸿濯硬将冰淇淋塞到了梅清的手里,“赶紧吃哦,小心化你手上。”
“那你说,你这么晚跑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吧,什么时间不可以找我,非挑个半夜三更的,你烦不烦啊。你这个人,就是只考虑自己,5月4号说来就来,简直是从天而降啊,然后整整一个礼拜就没动静了,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你要干什么呀到底?”面对岳鸿濯,梅清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说话着急,脾气着急、心态着急,总之就是着急。
“你看你,就是着急。”岳鸿濯一语点破,“我这周不是忙嘛,AEW原来在深圳就没拿过像样的项目,我现在要把分公司搞起来,得做很多事。”
“你别跟我扯这些哦!”冰淇淋在梅清的手里滴滴答答往下掉,“你成立一个分公司怎么了?干嘛啊?修个碉堡准备打持久战是不是?你少唬我。”
“我没想唬你啊,我觉得我到这里来以后做事一直很有分寸啊。”岳鸿濯做出一副无辜状,“你看我上次去了你家,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我是岳岳的爸爸,但我没跟他说是不是?”
“你敢?”梅清一瞪眼。
“我有什么敢不敢的。”岳鸿濯说,“只能说,我并不打算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呵呵。”梅清用冰淇淋指着岳鸿濯,“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从来就是那么自恋,到了任何时候都摆出一副局面全控制的状态,还不想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你得了吧你,你这个人从来就是太理性。谈感情的时候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胡言乱语张嘴就来,一上床就知道经验丰富、花样繁多,可一遇到理性的事情,你从来就是很冷静。所以,情感也好、爱情也好,女人也好,对你来说,都没有价值,不是吗?”
“不是啊。”岳鸿濯心里有点虚,但仍然舔着脸说,“你对我一直很重要。”
“那我问你。我走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忙是不是?”
“你看你,又着急,提了问题还马上自己给答案。”岳鸿濯边说边编后面的话,“你那么决绝,我也伤心啊,感觉你就是挺狠心的,这么狠心我还找你干嘛,我是被你伤到了,我哪知道你怀了孩子……”
梅清气得一脸苦笑:“岳鸿濯,随便找个认识你的人来听听你这说话的腔调,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就算是我不对,就算是我轻易放弃了,行吧,我错了。”岳鸿濯说完后又刺了一句,“我轻易放弃,你前前后后提了七次分手,最后挑个好日子走了,我还轻易放弃,男人要面子的好吧。”
“你少跟我说面子。”梅清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听说你把我那几个闺蜜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有吗?”岳鸿濯一边装糊涂一边忍不住笑,“她们自己凑上来的,我明明知道她们,假装不认识总不好吧。”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岳岳的?”
岳鸿濯“呵呵”了一声:“你前段时间开始找工作是不是,简历递了好几家猎头,是不是?我今年打算自己和几个副总经理多出去跑跑,有些人我用着又不放心,就打算也招个二线的副总经理,结果HR很负责,我们的猎头也很负责,满世界的调简历,估计是因为你是在北京读的书,居然调出了你的简历,然后,你的简历里写了你未婚,但有孩子……”岳鸿濯顿了顿,“一看照片就是你,所以不是同名同姓,是你真的有孩子,然后我就找深圳的圈里人查,然后就查清楚了……”
“然后你第一时间就开始做准备工作,甚至把我的闺蜜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然后才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有步骤的一步步对我和岳岳下手?……岳鸿濯,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你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对于你而言,即使是爱都是理性的,绝对的理性。像你这种人,是不懂得什么是牺牲的,你只想做英雄,做英雄简单,把命赔了就好了。”
岳鸿濯:“我——”他还真的被梅清这一顿撕得没话说了。
梅清则继续说:“岳鸿濯,我告诉你,岳岳,他是我生的,我带大的,他不可能会跟你的。就算是你把AEW总部搬到深圳来了,你这下半辈子就在深圳了,未来十年、二十年,你有再多的套路也不可能,明白了吗?”
“明白。”岳鸿濯一脸肃穆,“岳岳肯定是跟你的,我没指望——”
“那不就行了?”梅清一摊手,冰淇淋又滴了一地,“那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跟我。”
当梅清听到岳鸿濯说出:“我想让你跟我”这句话后,她居然非常神速的回应:“你别来这套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干嘛呢?演戏呢?逗小姑娘呢?啊?还来这套?”
岳鸿濯的表情仍然十分严肃:“我哪套了?我这可是认真的。而且,我觉得我对你一直是认真的,只是那时不是那么懂,现在我懂了。”
“你懂了?”梅清是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懂什么了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这儿有个儿子,你就顿时懂了,是不是?”
“是啊,就是因为这,我懂了啊。”岳鸿濯的面孔还是绷的紧紧的,“我知道当初我错过了什么,我现在不想再错过了。何况,分开的时候,我还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
“哈!”梅清觉着还是又可气、又好笑,“岳鸿濯,你准备了一周,就是要跟我说这些?你搞错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肯定是不爱你了。至于你爱我的问题,我觉得没有意义,我也感受不到你的爱,无论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分开以后。”
“这话你说的不对哦。”岳鸿濯直接手指一点梅清,“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肯定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确实是爱你的,否则也不会有岳岳了。”
“你得了吧你。”梅清索性采取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岳岳是意外。”
“岳岳不是意外。”
“是意外。”
“不是。”
“为什么不是?”梅清问。
“什么事我都能忘了。”岳鸿濯有点绷不住了,索性也甩了一句给梅清,“我们床上那点事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梅清一抬手,那已经滴滴答答了差不多的冰淇淋砸向岳鸿濯,岳鸿濯看清了,却不懂,生生的用肩膀接住了那最后一摊香草冰淇淋,而那蛋壳在他身上歇了一秒钟,也就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梅清感觉自己快气疯了,转身就往回走。岳鸿濯三步两步追上来,赶到梅清的边上。
“梅清,起码有件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并不是准备了一周才来跟你谈,而是确实一直在忙着成立分公司,把业务打起来,当中还回了北京两天去调集资源。有时间就偷偷的去看岳岳,我承认我很想儿子,可是我熬啊,绝不会去骚扰他的、你的、你们的生活,你看,我一直没有告诉岳岳我是他的父亲,那是我对你的尊重,我承认这是我的错,当初我太不珍惜了。而之所以我要在这一周忙乎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肯定不会原谅我,原谅我需要时间……就算是你已经不爱我了,当然我是不信的——”岳鸿濯看梅清站住了瞪着自己,于是举起双手,“好,好,我信,我信你已经不爱我很多年了,那我也要想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反正我爱你是没有问题的,但要你爱我是很难的,所以,我要在这里成立公司,这样我可以更多的时间守在深圳,这样才有可能慢慢的把你追回来。我们可以去吃饭,去逛街,去看电影,当然,现在电影院没开哦,但迟早是会开的,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的,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我还是会像追小姑娘一样去追你——怎么?”
梅清的鼻子都气歪了,岳鸿濯却是一脸无辜状。
“你——”梅清拖了一个长音,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你确实还在用逗小姑娘的方式在逗我,是不是?”
岳鸿濯点点头:“是。”
“你觉得这还会管用吗?”梅清问。
岳鸿濯想了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是这样——不是我觉得管不管用的问题,是,是我就是会这样。我不否认,这段时间我确实想了很多,你知道我动过大手术,有了那种经历,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那种心情就像是为人生重新注入了意义。一切都不重要了,岳岳是最重要的——啊——”岳鸿濯注意到了梅清脸色的变化,“我是说,你更重要。”
“你少来!”梅清一瞪眼。
“对,就是这种状态,梅清,就是这种状态。”岳鸿濯竟然还露出了笑容,“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
“什么小姑娘?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
“可是二十五岁也比现在年轻好多啊——呃——”岳鸿濯看到梅清的眼睛又瞪起来了,“你看,你知道我是世故圆滑的人,你知道我在工作上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可是我一面对你,我能说的就只有真心话了。是不是?”
梅清的第一反应就是抛给对方一句“是你个大头鬼!”但她忍住了,因为她这么一说,岳鸿濯又会咬住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小姑娘——她没说,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凄凉,确实,正如岳鸿濯所说,经过这几年的苦熬与蜕变,她已确实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中年女人,而且是个有身份的中年女人,脸上是端着甚至装着,嘴上是斟酌着甚至编纂着,心中则是权衡着甚至算计着。今天,却被“将油腔滑调坚持到底”的岳鸿濯戳破了——也就在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她、钟幕珍、邓芝、余汐蓝会如此紧密的在一起相处,会如此高密度的聚会,并不仅仅是因为在这座城市她们都是成功且孤独的,更重要的是,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自由的流露出岳鸿濯所说的那种“小姑娘”的状态。
将自己的命运牢牢的捏在自己手中是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但你真的要去那么做,注定是千百倍的辛苦。
梅清的脑子这一乱,就没说什么,在这种高频率、快节奏的对话中有十几秒的停顿便就成了沉默。梅清沉默了,岳鸿濯也沉默了。岳鸿濯这一沉默,梅清倒是更不想说话了,索性便也低下了头,这六年的辛酸苦楚在此刻拥挤在一起,挤到了心头。她不想哭,也不想再骂岳鸿濯,没力气走,却又不想再看他,于是便低下了头,权当是休息一会儿了。
而岳鸿濯,未尝不是感慨,未尝不是无奈,未尝不想用手去抚摸梅清的脸颊——可他却忍住了。必须忍住,没到时候,不要去做对方抵触的事情,不要去轻易的冒险,不要做没把握的举动,不要……总之,不要……要把最多的可能、最好的结果留给时间……
过了两分钟,梅清有点缓过来了,抬起头看看岳鸿濯,又转身继续往公寓走了。
“我能请你吃饭吗?”岳鸿濯站在原地问。
“不能。”
“喝咖啡呢?”岳鸿濯跟进了几步。
“不能。”
“茶?果汁?甜品?”岳鸿濯加紧脚步又追到了梅清的身边。
“不能。”
“逛街?买衣服?买鞋子?”
梅清又站住了,她决定自己不要再流露出所谓的“小姑娘”的状态,而是不屑的说:“前几天刚有个富二代送了我一双‘菲拉格莫’的鞋子,他又帅又白嘴又甜,你觉得我需要你陪我逛街吗?”
“哦——”岳鸿濯做了两只手往下压的动作,“这我可以理解,这里那么多富二代,但我了解你,你不喜欢这种,包括那天来接岳岳去吃饭的乔毕邨,你不喜欢这种。”
“呵呵,你是想说我就喜欢你这种吗?”梅清继续往前走,“我承认,我那时确实是很迷你,简直要迷死了,我那时难以想象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懂的这么多,这么年轻有为的男人能这么坏坏的,这么八面玲珑的人精居然能听得懂音乐会、看得深话剧,还能主动带我去看画展……我承认,你那时迷倒我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喜不喜欢那些白面小生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总之,你已经是不可能了。你已经说了你的算盘,我的闺蜜们也跟我说了,你接了业务、成立了公司,只是为了和我打持久战,但我可以告诉你,不能吃饭、不能喝东西、不逛街、不约会,总之,没可能。”梅清说着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头都不回,识别了人脸就进去了,铁门关上,她径直往里走,走着走着,她觉着很奇怪,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心想这人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一句话都没有?又在搞什么呢?她忍不住回了一下头,但迅速又转了回来,因为一扭头就看到岳鸿濯在冲她招手。她气呼呼的走向自己的那幢楼,手机上却受到了岳鸿濯的一条微信:
“我就猜到你会回头。”
梅清毫不犹豫的回了一条:
“鸟人。”
“你在这个时候要去泰国?”金智英一边给姐姐金淑英倒酒一边问。
“陪她去啊。”金淑英指指正在低头剥蟹的苏圆。
苏圆却连头都不抬。
“这个时候去玩好像……”金智英说。
这时,金淑英把嘴贴近金智英的耳边,说了几句,却见金智英的脸色一变,又瞪大了眼睛盯着苏圆。余汐蓝正好奇她们在聊什么,没想到苏圆却突然来了一句:“养个小gui又不用偷偷摸摸,养这个的多了。”
金淑英瞪了苏圆一眼,下意识的又去看余汐蓝,余汐蓝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却也只能在心里吐吐舌头,面上却是一脸淡定。
梅舫也听到了,但显然是没听懂,继续闷头吃菜。
或许是为了岔开话题,金淑英这时问梅舫:“听我妹妹说,你拳打的很好?”
“谈不上好吧,二十岁以后就没有什么系统的训练了。”梅舫回答。
“你知道MMA吗?”金淑英问。
梅舫自然知道什么是MMA,就是所谓的综合格斗,是一种规则极为开放的竞技格斗运动,UFC的赛事现在也在中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其中最出名的中国选手就是UFC世界草量级的冠军,她与乔安娜的比赛很多人都看了,比赛的惨烈程度也是有目共睹。包括张家辉与彭于晏演的电影《激战》讲的也是关于MMA格斗的故事。
“知道。”梅舫回答。
“你玩过吗?”
“没有。”梅舫淡淡的说。
“那你玩过什么?”金淑英问。
“我打过拳击。”梅舫看看金智英和余汐蓝,“黑拳我也打过。”
金淑英显然对此是有思想准备的,应该是金智英事前跟她提起过梅舫的事情,而苏圆却在这一刻又看看梅舫,似乎是有些吃惊。
“你觉得跟MMA相比,你打的那个黑拳怎么样?”金淑英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也有规则。”梅舫还是淡淡的回答,“没有MMA那么讲究,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野蛮,但比较容易受伤。”
“哦。”金淑英又看看梅舫,“你愿意陪我们去泰国吗?”
梅舫又看看余汐蓝,意思很明显,她可是他姐姐的好闺蜜:“我去泰国做什么呢?”
“保镖啊。”金淑英说。
梅舫想了想:“我没做过保镖。”
“一天五千,去一周,应该不用做什么,那边很安全,跟在我们后面就可以了。”金淑英说。
梅舫看看苏圆,苏圆继续低头吃蟹,又看看金智英,问:“为什么找我?”
金淑英耸耸肩:“本来也没什么事,有个男的陪着放心一点,你又是我妹妹的职员,我们比较放心。”
“不好意思,我没跟你商量。”金智英笑得有点尴尬,“我姐姐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需要我安排个员工做她们的保镖,但我并不知道要去泰国。”
“泰国的事还要等个把月,如果没问题,眼前就把你的护照办了。”金淑英说,“我们最近也回不去北京了,就在广东这边转转,圆圆也难得休息,我也要去看几个朋友,如果你方便的话,圆圆出去转的时候,你跟着陪陪,薪水我们也按每天3000结,你看呢?”
梅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这时,苏圆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会开车吗?”
“会。”梅舫答道。
5月12日早07:47
在动手术之前,岳鸿濯很少会早起,原因就是酒局。但是动了手术以后,岳鸿濯就慢慢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即使头天晚上睡得晚,六点半之前必会醒。这段时间到了深圳,这里的天气比北京暖,空气也比北京好,边上又有个公园,所以只要在深圳,早上起来就会先去公园转一圈,然后回酒店吃早饭。而不管运动量有多大,面对丰盛的自助早餐,岳鸿濯吃的永远是全素餐,有时喝上一口咖啡都像是吃了“禁果”一般的兴奋。今天,他就接了一杯咖啡,然后开始借着这个时间批OA。
一个餐盘放在了他的面前,岳鸿濯不用抬头都知道对方是谁,这只手太熟悉犹如这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儿。岳鸿濯放下手机,而那女人也已经坐了下来。
“Hi。”岳鸿濯从容的打了一个招呼。
女人则低头吃她的早餐——那一整盘都是生蔬菜,却没有一滴色拉酱。
“你一直住这儿?”岳鸿濯问。
“是。”
“那怎么一直没看到你?”岳鸿濯抿了一口咖啡。
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我找到工作了。”
“那恭喜你啊。”岳鸿濯笑着说,“在哪?”
“JFL。”
“好公司啊。在深圳吗?”
“是。”
“嗯。”岳鸿濯也继续低头吃饭了。
“我也想明白了。” 女人叉了一片黄瓜,“我也准备在深圳跟你打持久战。”
岳鸿濯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儿,说:“霍熙,何必呢?”
“何必?”霍熙把叉子一搁,“你付了首付,是西三环以内的房子,我订好了家具,还是美式的,订婚的日子都选好了,我家里人也都知道了,你现在问我何必呢?”
岳鸿濯也放下了叉子,一边费劲的咀嚼,一边轻微的摇摇头:“我们在北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是的,我承认,你和我谈过,作为我,也想接受你有个儿子的现实,包括接受你想和梅清复合的事,我当时是接受了,我也什么条件都没谈吧。可是——”霍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从我们那次谈完以后,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本以为,对于我而言,你不过又是一个过客,只是这个过客和我之间更认真一点,更接近婚姻,更美好,当然,你在床上的成功概率实在是太低……”说到这里,霍熙冷冷的望着岳鸿濯,“但我也接受了。我是想接受的,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接受你,你想分开,我也愿意接受。我确实是想接受的,可是,情况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你走以后,我感觉自己一天都过不下去,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安静,不想吃,不想睡,不想工作,每一秒都没意义,每一秒却都要捱过去,我已经完蛋了,你知道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即使你回到儿子身边,即使你又和那个梅清复合,我也离不开你了,离开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我又想活下去,怎么办?那我就要来找你,即使你见了我就提醒我‘我们已经完了’,可那是你的事,你想过好日子,我也想过好日子,对不对?”
岳鸿濯被霍熙这一席话说的只能挤出一句回复:“霍熙,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霍熙冷冷一笑:“如果勉强是没有幸福的,那幸福岂不就是水到渠成,不需要争取了吗?”
岳鸿濯苦笑一下:“你说话真有水平啊。”
“跟你比不了。”霍熙用拾起了叉子,“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要想办法和你近一些。”
“那这算什么呢?”岳鸿濯有点不耐烦了。
霍熙又把叉子放下了,冷冷的看看岳鸿濯:“没什么啊?这是我的权力啊,我和你在同一座城市工作,住同一家酒店,在同一个商场出现,也许我和你未来的妻子喜欢同一个品牌,同一款包包,这有什么呢?”
岳鸿濯点点头:“好啊,你要打算这样,我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你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霍熙的语气非常的不屑,“你想过好日子了,就希望我干干净净的消失,不来烦你,不让你看到我,就像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是不是?你那么风流,之前的女孩都那么好打发吗?”
“呵呵。”岳鸿濯也习惯了经常需要做类似的解释说明工作,“我还真没打发过女孩子——”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狠话,“你是第一个。”
霍熙心里气得不行,对着桌子笑了笑:“那是谢谢你看得起,我还算是女孩子了。”
“好——”岳鸿濯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问题,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我不该这么说……”他正准备表示一下歉意,缓解一下氛围,霍熙却又跟上来一句:
“你还爱梅清吗?”
“爱啊。”岳鸿濯果断的回答——这个问题他等很久了,问题是从上个月岳鸿濯知道梅清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开始,霍熙居然就没问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总算问了,岳鸿濯赶紧坚决的把答案抛给她。
“那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岳鸿濯也等很久了,问题也是从上个月岳鸿濯知道梅清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开始,霍熙居然就没问过这个问题,即使是在岳鸿濯提出分手的时候,直到今天,总算问了,岳鸿濯赶紧坚决的把答案抛给她。
“我是说过我爱你,但是——”岳鸿濯不过是假装犹豫一下,这样可以自然的表演一下所谓的羞愧与无奈,“但是你也知道,男人嘛,到了那个时候,总会忍不住那么说的……其实……也是很难当真的……”
出乎意料的是,霍熙似乎对岳鸿濯关于“爱不爱梅清”和“爱不爱自己”的两个问题的答案没什么反应,只是对着服务员摆了摆手:
“来杯红茶。”
“呃……不好意思……”岳鸿濯指指手表,“你看我要赶时间……”
“嗯。”霍熙点点头,“这表用用还可以吧。”
“呃……”岳鸿濯明白霍熙的意思,这块将近十万元的IWC葡萄牙精钢机械表是霍熙在一个半月前送他的,这段时间,岳鸿濯居然就一直戴着,一天都没摘下来,“还可以……”他说着站起了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其实,北京的那套房子还不错,我下次回去,就把房产证上我的名字拿掉,只留你的吧。”岳鸿濯说这话,是对这块表的一种回应——那套房子首付就是三百万,岳鸿濯已经付掉了,虽说剩下还有三十年七百多万要还,但如果转给霍熙,这房子打底的三百万已经有了,每个月两万不到的还贷,霍熙也承受的起,单就从钱的角度看,这表和那房子差的不是一个量级。
“那房子我是不会要的,除非——”霍熙淡淡的一笑,“除非咱们俩一道住——”她做了一个手势阻止岳鸿濯说话,“你放心,我知道,勉强是不会幸福的,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渣男,我很确定,你不过是因为这个儿子,如果你没动过大手术,那必然是自信满满,别说是跟我,外面找个十个八个的女人再生十个八个的小孩都不在话下。可是,你动了手术,你心里没底了,你甚至以为自己以后有个孩子都很困难的,可是现在,天上掉下来一个儿子,还已经养到五岁了,你怎么可能放得下?那是你的救命稻草,所以你要抓住这个儿子,而且要和他的母亲一道去抚养这个孩子,这样你本注定残缺的人生就完美了,是不是?”
岳鸿濯没有回答,而是锁紧了双眉,返身又坐下了。
“这二十多天,我一直在想,在想你的这个事情。我之所以会第一时间就答应你,就是觉着自己没想清楚,不如先放了你,等我都想明白了,再把你抓回来也来得及,怕的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像你现在的状态。”
“你们男人,总是在混,总是在逃避,对你们来说,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找一个金牌配角罢了,可明明是周星驰要找个吴孟达,却要长得像文咏珊一样,又纯又性感,走路穿衣像模特,厮混亲热像演员,要会演戏,还不能抢戏。梅清要是能当好这个金牌配角,也不会怀着你的孩子跑掉,养大了还不告诉你。我呢,已经死心塌地好好做个配角,而且还是一个生育能力已经有问题的男主角的配角,却被你说甩一边就甩一边?”
“我的生育能力不是有问题——”关于霍熙说的这么多,岳鸿濯是来不及消化的,但问题的最关键他还是抓得住的,“是有点问题。”
“那就是可以改善喽?”霍熙受到的不是高等教育,是顶尖教育;霍熙经历的不是白领职业生涯,而是金领生涯;霍熙不是看破了人生,而是看透了以后重新开始;当岳鸿濯提出要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命题,她要解它,但要解清楚,就要想清楚,就像做一个建筑方案,要把城市、时代、业主需求、经济形势等等都看一看、分析分析;如果边上有山,那是要去山上看一看的,如果边上有水,不需下水游一游,但是总要看看岸线,听听这河的故事。从大背景到一个大故事,大故事有了就有了串联所有建筑、景观、功能、流线的统一概念,有了这概念,才叫空间,优秀的建筑师不是做建筑的,是做空间的,霍熙就是这种设计师。她花了这么长时间缓慢而痛苦的思考着这一切,只是为了寻求岳鸿濯逻辑里的缺陷,而只要有缺陷,她就有机会。男人,到了这种点,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脱手,至于那边的爱到底是怎样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边要归零了,归零了他就安心了,这个时候,你去冲撞他,一方面是只会增加他的反感,于事无补,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放弃你?那肯定是因为那边好啊,也就是说,如果那边不犯错误,你先天的就是处于劣势,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所要做的不是告诉他你多爱他,而是让他知道,他不爱她,即使他刚才很明确的表态“他爱她”了,那又怎么样,“爱”也可以变成“不爱”的,何况,霍熙知道,她是真的“爱”了,既然是放不下,那就缜密的打一场战争,而不是什么局部战役,更不是鲁莽的战斗——“生育”问题不过只是一场战斗,一场打乱敌人布局的突击而已,但突击肯定是令对手措手不及的。
“为什么不能改善?”岳鸿濯是男人,男人肯定会这样回答。这个答案本就在霍熙的意料之中,她的对应也很到位:
“既然能改善,我们俩也能生。她的儿子是你的,我生的,也是你的。”
与霍熙按部就班的打法不同,岳鸿濯却已经咬死了这“一招鲜、吃遍天”了,哪那么复杂:“可我爱她。”
“你的爱,都是嘴上说说。那时嘴上说爱她,三月份又嘴上说爱我,现在又嘴上说爱她,反正都是嘴上说说的,有什么区别?”霍熙撕开一袋糖,倒在了红茶里,“孩子才是关键,反正我不会拦着你去找她们母子,我只是告诉你,我也能生……快去吧,别耽误事了。”
岳鸿濯看着霍熙,霍熙却已经不看他了,只顾自己喝茶吃水果,他忽然意识到,相对于岳鸿濯之于梅清的“持久战”战略,霍熙才是真正的有备而来,因为,她不仅仅是要打一场持久战,更重要的是,她为这场战争已经设计好了纲领,今天的这么一段对话,不过是小试牛刀,后面肯定还有一系列的招数,而最重要的是,霍熙今天提出的关于“爱”的问题,关于“孩子”的问题,关于“生育”的问题,确实是比他考虑的要深刻。那边是怨气冲天的梅清在城楼上往他砸滚木垒石,这边是霍熙趴在山头,端着狙击步枪瞄着他;这边是已经能蹦蹦跳跳的岳岳,似乎随时就可以触到他,搂住他,那边是霍熙,敞开衣领,露出丰满紧致的身体,告诉他,他还可以更快乐,并在快乐中有新的收获。
岳鸿濯突然觉得不是一般的不爽,他从手上摘下了“IWC”,放到了霍熙的手边,“这个,还给你。”
霍熙却头都不抬:“好,我替你收着。”
岳鸿濯离开酒店的时候,梅清正在出租车上昏昏欲睡。她这两天都工作到很晚,即使昨天晚上被岳鸿濯“骚扰”了一把,她仍旧是工作到了凌晨三点。她对工程并不了解,但她却接了“居合”副总裁(分管“技术中心”)的位置,而“技术中心”正是梅清一手“裁出来”的,“裁”的结果自然是设计与工程合并成“技术中心”,而原来的设计总监正是把索菲搞成重伤的安宅,而工程的总监Smith自然成为了“技术中心”的主任。梅清曾邀请财务总监(现在也是分管二线的副总裁了)Erica、市场总监吕温良(Johnson)一起吃过饭,在吃饭的时候,梅清对Smith的感觉并不好,人一看就很滑,又会装,酒喝多了便开始牛X哄哄的。今天凌晨,当梅清把她目前能看的工程方面的既有资料都消化完了以后,又把Smith所有的信息都回顾了一遍:
Smith,36岁,6年前进入‘居合’,之前工作于中建系统,大学本科,从业经历非常规范,从施工员一路上来,进入‘居合’后主要是组织供应商完成相应的改造类项目。对他的测试结论是孔雀、老虎,但这种特征也就是上次在酒喝多了以后才在梅清面前有所显露:
“我做了这么多年工程,央企都做过,供应商的钱,急什么?老板的钱才是关键,您说是吧!”他又给自己倒上了酒,“我做项目,就没什么签证、变更,供应商能搞,就算我给了签证、变更,给钱也不会那么痛快……包工头要钱的套路我见多了。那次,把我堵在办公室里,门口堵了十几把椅子,椅子上都坐了工人。我手下有点慌,我说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拿了钱来帮着躲在后面的包工头要钱的,在我门口呆了两个小时以后,就有人给他们送来一箱方便面,就你准备在我门口吃泡面了。我直接冲外面喊一声,叫保安过来,饮水机绝对不能让他们用——有病啊,跟我来这套?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就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到了晚上三点,让我一个手下报警,派出所的警察气呼呼过来,那帮家伙已经都睡着了……反正报警的不是我,我也不用去派出所……想跟我谈回扣的,多了去了。我会理他们吗?我这人做事很简单,就是给老板做,背着老板搞事不是我的风格……回扣?能拿吗?人的嘴要是靠得住,我能从央企来这儿吗?”
……
梅清总结了相应的历史数据与信息,工程部这两年每年都也要花出去四、五个亿,他们部门本就没几个人,但离职率一直很高,几乎每年把人都换个遍,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梅清也与她在HR的部下EWA了解过Smith与工程部的情况:
Ewa:“设计部与工程部的矛盾是最多的,中高管中关系最紧张的就是安宅和Smith,在各种场合,他们都互相指责。”
梅清:“指责什么?”
Ewa:“Smith指责设计部的质量、进度都有问题,给工程造成了很多困扰。而安宅指责工程部与供应商不干不净,很多项目出现问题的真正根源在于工程部的腐败。”
梅清:“那看起来,左总都是向着Smith了?”
Ewa:“是的。据说,Smith把乙方的价格压得很低,而且,左总让用什么供应商就用什么供应商。”
梅清:“工程出过什么问题吗?”
Ewa:“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但好像交付以后小问题是不断地有,再就是工程款好像压得比较狠,偶尔还有包工头到公司来闹着要钱。”
梅清:“有闹到左总那里吗?”
Ewa:“那倒没有。财务是Erica管,一般有人来闹事了,Smith找一下Erica,也能解决一部分。”
梅清:“嗯。Smith的年薪保底是五十万,他六年前在中建已经做到项目经理了,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Ewa:“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Smith来了六年,我才来了两年多……他们说,他应该是原来在中建是出过一些问题的……”
梅清之所以会这么仔细的去研究Smith,是因为他们目前的组织结构是很有意思的,即所谓的一个副总裁管一个部门负责人管一个部门,而眼前又要实现在一个月内完成南昌、南通、东莞、贵阳、太原五家“居合”工程的目标,Smith对这块太熟悉,梅清又太不熟悉,而现在又让梅清别的什么都不管,就去管他,是什么意思?
目标实现了还好说,目标没实现,那不是有人替Smith把雷扛走了?左良的这种安排方式,梅清不舒服,Smith也不见得舒服。做了两天的功课,梅清便通知今天上午技术中心开工作会,一方面是自己安排自己作为新领导和大家见面,另一方面则是安排近期的重点工作。她今天觉得又累又紧张,累是不用说了,紧张还是因为对相关业务的不熟悉,身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压力使她一早起来,没开车,直接打车往公司走,这一路也要跑四十来分钟,按理说她是可以睡一觉的,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本就为工作的事情烦恼,偏偏这时一闭上眼,就是岳鸿濯那阴阳怪气的样子:
“岳岳肯定是跟你的,我没指望——我想让你跟我。”
“我哪套了?我这可是认真的。而且,我觉得我对你一直是认真的,只是那时不是那么懂,现在我懂了。”
“我知道当初我错过了什么,我现在不想再错过了。何况,分开的时候,我还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
“这话你说的不对哦。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肯定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确实是爱你的,否则也不会有岳岳了。”
“怀上岳岳肯定不是意外……什么事我都能忘了……我们床上那点事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好,我信,我信你已经不爱我很多年了,那我也要想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反正我爱你是没有问题的,但要你爱我是很难的,所以,我要在这里成立公司,这样我可以更多的时间守在深圳,这样才有可能慢慢的把你追回来。我们可以去吃饭,去逛街,去看电影,当然,现在电影院没开哦,但迟早是会开的,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的,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我还是会像追小姑娘一样去追你……?”
“对,就是这种状态,梅清,就是这种状态。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
“你看,你知道我是世故圆滑的人,你知道我在工作上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可是我一面对你,我能说的就只有真心话了。是不是?”
……
深南大道一路拥堵,让本已疲惫、紧张、烦躁的梅清愈加堵心,于是便发了一条微信给钟幕珍:
“男人,怎么脸皮就这么厚?”
Gabrielle:皮薄的你喜欢?
Lynette:你这话说的。
Gabrielle:你前夫又来看你了?
Lynette:什么前夫?是前任。
Gabrielle:孩子都给人家生了,还分什么前夫、前任的,你生的时候就说明你自己没出息。
Lynette:可那是我的孩子啊。
Gabrielle:可他总能找来啊。
Lynette: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我不否认我生岳岳的时候还爱着他,我甚至还以为他会来找我,可是他没来找我。
Gabrielle:可你也没告诉他啊。
Lynette: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Gabrielle:你不告诉他不是因为你不想让他知道,而是觉得他自己就应该知道,对不对?
Lynette: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慢慢的到了后来,我反而真的是怕他知道了,因为那么久了,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接受他了。
Gabrielle:那就慢慢接受。
Gabrielle:或者慢慢拒绝。
Lynette:好烦啊……一定要折磨那么长时间吗?
Gabrielle:真爱都是被蹂躏出来的,那些经不起蹂躏的都成了无情与背叛。
Lynette:唉……我累死了,晚上去做SPA吧。
Gabrielle:你找Marry、Susan吧,晚上我有安排哦。
一个小时以后,梅清同“设计中心”的工作会开始了,大家互相客气了一番,便直奔主题。
“Smith,关于南昌、南通、东莞、贵阳、太原这几家新店的工程计划之前应该都排好了吧。”梅清问。
“有啊。”Smith说,“但除了东莞,其他四家店排下来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做完。”
“哦?按你们目前排下来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东莞店应该在6月10日之前能够完成;南昌、南通、贵阳,应该是到六月底,太原店更够呛,那边我们的人过不去,那边找的项目经理、劳务、材料商、家具商都不给力。”Smith显然也是一头包,“今年的情况是大家都缺工人,现在一些工地都开起来了就更缺人。然后是一些厂开的都晚,本来就欠订单,又缺人,现在要货都是问题。公司现在自己的资金又紧张,为了工期就要安排三班倒,安排三班倒就会增加工程投资,包括让家具、材料赶工,都会出现这种问题,活本身就难干,工期还这么紧,这事没法做啊……而且,我们现在往下拨付工程款还有问题,这个我跟Erica也沟通好几次了,但没什么效果……梅总,您看,这是我们排的几个项目的进度计划,都是极限的极限,”正如梅清所判断的,把她安排给Smith做分管副总裁,等于救了Smith,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该Smith自己找左良去汇报的,左良一句话,Smith绝对不敢说另一句,完的成要完成,完不成也要完成。现在有了梅清,压力在她这里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Smith跟她说工程的情况,一开始几句还勉强能听得懂,可他滔滔不绝的这么往下说,梅清是越来越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尤其后面打出的那几个项目的施工组织的横道图,梅清更是不知道这些道道、线线在说什么。不懂就意味着不知道怎么协调,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那这一头雾水的怎么搞?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透过会议室的隔段玻璃看到了一个人,她忍住没有去揉眼睛,而是又仔细看了一眼:
“怎么是他?”
梅清看到的是岳鸿濯。
岳鸿濯却似乎没看到梅清,而是跟着前台往里走——往里走多半就是左良的办公室了。
“哦——AEW?”左良仔细看着名片,“就是之前在北京合作过的那家设计公司?”
“是啊,你们在西站那边的一个办公楼改成酒店的设计就是我们做的。”岳鸿濯微笑着说,“我过来还是通过那个项目的负责人跟你们的设计口联系的。”
“哦。”左良点点头,又看看岳鸿濯,“岳总?”
“对,我是岳鸿濯。”
“请坐。”左良自然不会想到岳鸿濯和梅清的关系,但岳鸿濯却是知道梅清和左良的关系。
“我也是深圳刚设了个点,听说老客户的总部在这里,就过来拜访一下。”岳鸿濯看烟灰缸里有烟头,便从兜里拿出烟盒:
“抽烟吗?”
“哦,我抽。你抽雪茄吗?”左良倒也客气,毕竟人家是北京的设计公司的总经理。
“干不动了。”岳鸿濯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细烟,“能抽的动这个就不错了。”
“您那么年轻,怎么会抽不动?”左良走到办公桌边,打开抽屉取雪茄,“倒是我们上年纪,你应该还不到四十吧。”
“嗯,是。”岳鸿濯吸了一口,“我身体不太好。”
左良笑笑:“当一把手伤身体哦。”
“哪是一把手。”岳鸿濯笑着说,“我上面还有董事长,您才是一把手。”
“也是。”左良开始切雪茄,“做职业经理人比较累,倒是做老板的,看上去要闲的多。”
“可我承担的是压力。”岳鸿濯准备将马屁进行到底,“老板承担的是风险。”
“没那么多的风险。”左良点着了雪茄,坐到了岳鸿濯的身边,“岳总是来看看有什么业务可以合作的?”
“是啊。”岳鸿濯点点头,“我们深圳公司刚开始,也是需要老板们支持了。”
“哦——”左良正在努力回忆当初AEW给他们做的酒店改造项目收的设计费标准是多少,“可以啊,过段时间我们在泉州可能就有个项目,也是改造类的……”
“哦,好啊,我们可以帮你们免费先做个概念看看。”岳鸿濯是不知道,这个项目的贷款,还是梅清的重要追求者乔毕邨帮左良搞定的。
“哦……”左良又开始琢磨了,“你们有机电专业的吧。”
“有啊。建筑结构风水电都有啊。”岳鸿濯赶忙说。
“我们贵阳和南昌有两个酒店的装修这块,机电的图纸好像有些问题,你们能帮着审审吗?我们可以付点费用。”左良试探着说。
“哦,这都是小事情,不一定要费用的。”
“那怎么好意思。”左良心里窃喜,又回到桌边,拿起座机,“喂,叫梅总来我办公室一下。”
岳鸿濯的心中也是窃喜。果然,两分钟以后,梅清进来了。
岳鸿濯看看梅清,似乎是陌生人。而梅清则冷淡的瞅瞅岳鸿濯。
“梅清,这是北京大设计公司的岳总。”左良站起来介绍,“岳总,这是我们公司分管设计与工程的梅总。”
岳鸿濯刚站起来,一听这话,差点一屁股又坐回去,勉强站住了,“梅总,这么大盘子的设计与工程归您管厉害啊。”
梅清心里这个气啊,却只能对着岳鸿濯点点头:“岳总,你好。”
“是这样,梅清,岳总可以安排专家帮我们看看贵阳和南昌装修的机电图纸。”左良假惺惺的说,“你看费用怎么算。”
“不用不用不用。”岳鸿濯摆摆手,“梅总管的事情,我们还好意思收费——”他觉得这话说的不对,“——起码要看左总的面子啊。”
“那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泉州项目我们还想参与呢。”岳鸿濯说的也是实话,但一边说一边看梅清。
“呵呵。”梅清也不客气,“刚好我跟技术中心主任在过那几个酒店的工程计划,岳总要不也一道参加一下?”
“梅清,这不合适。岳总是客人……”左良是真的觉得不合适。
“没事,我就是机电专业的,装修工程我也懂一些,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走,梅总,我也去听听。”岳鸿濯站起来了,把左良搞得真的不好意思:
“岳总,没必要,你回头派下面做设计的过来就可以了。”
“没事没事,梅总,在会议室吗?”
梅清说:“那岳总跟我来吧。”说着便往门外走,岳鸿濯当然是紧紧跟在身后。
“哎呀,岳总,你太客气了,不好意思……”左良从没见过服务这么好的设计公司总经理。
“我和梅总开完会再过来坐一会儿哦。”岳鸿濯几乎是屁颠屁颠的跟着梅清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岳鸿濯轻声说:“行啊,现在连设计和工程都能管了。”
“怎么?我不能管啊。”梅清不屑的说,“好像就你们业务出身的可以管似的。”
之后的这个会,成为了岳鸿濯与Smith的PK会——岳鸿濯一看Excel表,就知道梅清被装在里面了,这绝对是Mission Impossible,而且,Smith提出的很多问题明显是在忽悠梅清,于是岳鸿濯迅速发力,开始质疑Smith很多的安排,包括一些明显能解决的问题。半个小时一过,Smith已经没话说了。
“梅总,这个目标很难实现啊。”岳鸿濯说,“左总定的目标不能变吗?”他一边问一边去看Smith,Smith却回避了岳的目光,不吭声——反正这锅是要梅清背的。
“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深圳开室内装修公司,工程管理方面挺有经验的,回头我让他过来把计划、成本这些再梳理一下,他们的集团在你们这个几个城市都设了点,在当地也有一些工程资源,可以让他出出主意,如果真的资源有问题,我朋友当地的劳务和材料商都可以用,一个是节省成本,或许冲一下,在月底还真能搞定了。”岳鸿濯看看梅清,梅清没反应,他又看看Smith,Smith也没反应。于是,岳鸿濯直接抄起电话就打:
“郁萌啊,我这边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今天家里事情多,三度都更一点点,也都留个小悬念,大家体谅哦~
5月12日晚20:27
“你知道他有多嚣张吗?”梅清忽然就在浴池里坐起来了,把她左边浴池里的邓芝和右边浴池里的余汐蓝都吓了一跳,“他就跟自己公司的项目似的,对着我们工程的那几个人指手画脚,还直接安排一个人直接要参与到项目里面来,说是看能不能帮我们加快进度,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还跟我们老板说审图什么的都不要钱,不知道他要干嘛!”
邓芝:“啧啧啧。”
余汐蓝:“啧啧啧。”
“你们俩干嘛啊?”梅清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Lynette,这可不像你哦。”邓芝悠悠的说。
“什么意思?”梅清看着邓芝,一脸疑惑。
“装哦。”余汐蓝捧了一把水敷在脸上。
“装?”梅清的脸上更加疑惑。
“明明心里很开心。”邓芝撇撇嘴。
“明明知道人家要干什么。”余汐蓝也撇撇嘴。
“撒狗粮是吧。”邓芝把热毛巾敷在了眼上,“明明知道我刚刚被那个铁板烧鸟人伤害了。”
梅清刚冲着邓芝“喂”了一声,余汐蓝便跟上一句:“Marry,这个你还是要服气的,你和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还有这么能干、这么优秀的前夫为了她从北京跑过来专门成立一家分公司,还直接打到工作单位去谈合作,提供免费服务,啧啧啧……”
“你们居然觉得我在撒狗粮?”梅清急了,“我觉得他这简直就是在骚扰我,没事就出来折腾折腾,影响我的工作、生活。”
余汐蓝:“Marry?”
邓芝:“嗯?”
“你觉得这是骚扰吗?”
“唉……人家有人疼,有人爱的,自然就是骚扰了。”邓芝拿腔拿调的,“我现在啊,都成了菜场里掉地上的黄菜叶子了,巴不得有人来性骚扰我一下了。”
“你们——”梅清知道跟这两个货说不通,气得又躺到了水里,“跟你们说不清。”她又叹了一口气,“还是Gabrielle贴心。”
“Gabrielle……为什么叫Gabrielle?”吕温良的手伸到了钟幕珍的背后,摩挲着去找拉链。
“呵……我喜欢西班牙……”钟幕珍的下巴搭在吕温良的肩膀上,眼神迷离的透过车窗望着香港的方向。
“西班牙?”吕温良找到了拉链,并开始去吻钟幕珍的脖子,“我也喜欢西班牙,西班牙,热情……”
“不要……痒……”钟幕珍一边说,一边却把吕温良抱得更紧了。
吕温良已经将拉链拽了下来。
“你确定……”钟幕珍半闭着眼,“确定要在车里?”
吕温良也不答话,开始将衣服往下剥。
“这里——”钟幕珍又睁眼朝两边看,“安全吗?”
“安全,不安全我能这么放松吗?”吕温良开始去轻轻的咬钟幕珍的肌肤。
“我觉得最近Gabrielle有点不太对劲。”余汐蓝一边爬上按摩床,一边对梅清和邓芝说。
“只是最近吗?”邓芝已经趴在了按摩床上。
梅清没说话,有些事情她几乎可以确定了。一方面,她很后悔那次让钟幕珍陪她去与Erica、Johnson(吕温良)、Smith一道吃饭,另一方面,他从一开始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心高气傲、秀外慧中钟幕珍会跟吕温良搞到了一起,而且,两个人的背后都有家庭。她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观察吕温良,越观察越替钟幕珍不值,这个男人最多也就是谈不上猥琐,油滑、不大气,有时还有点鸡贼,对客户、领导、对女人确实还是比较客气、贴心的,但对手下和平行部门就换了一张嘴脸,各种总监梅清见多了,吕温良这种在私企还算比较体面了,起码没有很深的套路,可是要把他和钟幕珍放在一起,就看最俗的两条:相貌,一个平庸一个出挑;才能,在量化上,起码钟幕珍的收入比吕温良高。唉……不知道这个Gabrielle在搞什么。
“怎么?”余汐蓝也趴下了,“你很早就发现了?”
“竞争充分的行业里很难有秘密。”邓芝已经闭上眼睛感受精油了,“六个月钱我就在我们这个圈子的某个共享资源里看到了Gabrielle老公的简历,”
“他在找工作?”梅清一愣。
“而且是在香港、澳门、广东这一带找,这就很有意思。”邓芝说,“薪资是关键,他的期望薪资不过35万,呵呵。”
“那就是只有Gabrielle的一半?”余汐蓝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
梅清叹了一口气。
梅清叹气的时候,吕温良的深蓝色“途锐”已经有节奏的震动起来,而它刚震起来,就有两个拎着棒球棍的黑影走到了车的两侧。
“嘭!”
“啪——啦啦……”
一人两下,后排两侧的玻璃窗被豁开了。
“啊!啊!啊——”那是钟幕珍的尖叫。
吕温良没有叫,却抖得厉害,那种程度接近于痉挛,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再吓一下下,他可能就会中风。
黑影不在乎,其中一个丢了个手机到车里,之后便拎着棒球棍走了。
手机响了,吕温良看到那一串号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Gabrielle的老公之前不是说收入很高的嘛。”余汐蓝说。
“不知道,这两年内地过去的人才多,估计这口饭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吃了。”邓芝说。
“钱少就钱少呗。”梅清说,“钱少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说说很容易。”邓芝说,“让你少买两个包包、名表、首饰,你愿意?”
“我愿意啊。”梅清说,“只要我爱。”
“爱?”邓芝不屑的说,“全中国的企业家都在讲‘爱’,这些老板几乎都是男的,你信吗?”
“我是说我爱。”
“那也要先爱岳岳不是?”余汐蓝毕竟是有女儿的过来人,切入点就是不一样。
“是啊。”梅清说,“但这和我爱不爱他不矛盾。”
“不要那么激动。”邓芝努力平缓呼吸,“我们可是在做SPA啊。”
“小姑娘,她喜欢按屁股,你使点劲。”余汐蓝对给邓芝做SPA的技师说,说的那女孩子都笑出了声。
梅清却没受到这个插曲的影响:“Susan。”
余汐蓝:“嗯?”
“你女儿已经十一岁了吧。”
“是啊。”
“你一个人把她带大到十一岁了,那你现在还觉得爱很重要吗?”
“说不清。”余汐蓝琢磨了一下,“我更愿意认为,男人还是很重要的。”
这是标准的Susan式的回答,梅清也就没做声,而接着,余汐蓝又说了一句:“其实对我现在来说,有比男人更重要的。”
“什么?”邓芝突然说话了。
“屁股。”
“屁股?”邓芝懵了。
“Lynette,你看看我的屁股是不是比Marry的翘?”余汐蓝对梅清说。
“有吗?”邓芝抬起头,扭过来看着技师,“有吗?我的不翘吗?”
“都翘。”技师笑着说。
“我的意思啊——”余汐蓝说,“只要屁股是翘的,没有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岳鸿濯舒舒服服的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又喝了一碗,付了两碗粥的钱后起身往店外走。这里是深圳的大学城,有清华、北大、哈工大的分校校园,这个点,街上比较安静,来往的车辆也少,隔着路,看到对面的一排店面有烤串店、便利店、水果店、手机维修店。他过了这条小街,走进了水果店,挑了几个柑橘,买了一包“中南海”,付了钱,出门往左一拐,进了“搞机”,这在深圳也算是比较出名的连锁手机维修品牌,一进门,就能看到柜台内有三个穿着深蓝色马甲的小伙子在低头修手机,另有一个蓝马甲在跟一个客人轻声的交流着什么。
“这个就用160的屏就可以了。”“蓝马甲”说,“但要调货,手机能留这里吗?”
“没有正版的吗?”
“有啊,320,现在就能换,但效果可能也就这样。”“蓝马甲”淡淡的说。
岳鸿濯往里走了两步,感觉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白色贵宾狗,岳鸿濯笑笑,冲着狗说:“看来你还记得我。”
岳鸿濯走动了“蓝马甲”身边,开始拆“中南海”,拆完了,那客人的手机也已经交到边上的小伙那里了。
“这里面不让抽烟。”“蓝马甲”说着便朝外走,白色贵宾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岳鸿濯跟出来,递了一支烟给“蓝马甲”:“挺忙?”
“蓝马甲”接过烟,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自己点着了:“还行。”
“发现你干什么都行啊。”岳鸿濯说。
“呵呵,找不到工作啊。”“蓝马甲”看看岳鸿濯,“你怎么来了?”
“请你吃水果啊。”岳鸿濯拎拎手中装着柑橘的塑料袋。
“蓝马甲”也不客气,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柑橘,便用嘴咬着烟开始剥皮。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在深圳,我没什么朋友。”岳鸿濯也咬着烟剥柑橘,可又被熏的不行,剥两下,又用手将烟取下来,透两口气。
“可你有个儿子在这里。”
“是啊。”岳鸿濯说,“我天天想看到他,即使这样想想,天天都会觉得有意义。”
“谢谢你把郁萌招去了。”“蓝马甲”说,“他在深圳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也需要人。”岳鸿濯说,“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装修设计的项目。”他想到了梅清公司的事情,忍不住“呵呵”了一声,又看见那小贵宾又贴着“蓝马甲”的脚转,随口问了一句:
“它叫什么来着?”
“蓝马甲”放了两瓣柑橘到嘴里,淡淡的说:“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