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请勿转载】女茶艺师——梅开三度之二度梅影


  “啊?”梅影吓一跳,她瞅瞅韦紫溪,心想,“什么状况?”
  韦紫溪却很坦然,看看梅影:“交接吧。”
  “啊?”梅影看看游牧尘,“在这儿吗?”
  游牧尘点点头,就这里。接着,他跟服务员要了笔和纸,冷冷的对韦紫溪说:“开始吧。”
  整个交接过程就是让梅影崩溃的过程,却是游牧尘全面碾压韦紫溪的过程:游牧尘非常了解南宁的情况,有必要的情况下,游牧尘会直接电话福州总部进行核实。两个小时以后,梅影的几张纸上记得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数据、人名、项目名称,大冬天,梅影的头上全是汗。
  “好了。”游牧尘往后一靠身子,“你的保底集团会结给你的。”
  “好啊。”韦紫溪站起了身,“你多多保重哦。”
  游牧尘微笑着点点头。韦紫溪又冷冷的看了梅影一眼,转身出了咖啡厅。看着韦紫溪的背影,梅影问游牧尘:
  “怎么回事?”
  “作呗。”游牧尘淡淡的说,“昨晚搞得她很不爽,今天早上就说要辞职,她以前也因为争风吃醋干过这种事情,我都留她了,今天,她应该是没想到我就让她走了。”
  “那就这样结束了?”梅影觉得很迷茫。
  “结束了。”游牧尘点点头。

  韦紫溪出了酒店门,喘了几口恶气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怀恩的电话:
  “赵总,在南宁吗……没什么啊,你要是在南宁我们就谈谈啊……呵呵,我刚离职了……什么原因?那还不是我们游总有新欢了呗……我觉得,我对你应该有用的……谈谈呗?……在凤岭那边?……好啊,我现在就过来。”








  今天家里事情多,三度都更一点点,也都留个小悬念,大家体谅哦~
  青秀山风景区的东北侧是南宁体育公园,在山坡上有个“壮乡楼”,这个地方吃的是特色,但更是环境。小包厢里,赵怀恩对服务员说:“来点米酒吧。”
  “中午还喝酒?”韦紫溪问。
  “喝点吧,你下午不是也没事了嘛,又不用上班。”赵怀恩笑笑。
  “呵呵,赵总调侃我。”韦紫溪冷笑了一下。
  “其实,老板都一样。”赵怀恩给韦紫溪加了一点茶,“老板就是皇帝,职业经理人就是宰相,您们这些子公司、分公司的总经理就是地方巡抚之类的。游牧尘的父亲,老游那时就跟我说过,你们啊,做事的时候要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公司,但是一定要清楚,谁是老板。呵呵,说的很直接吧,就是拼命、背锅的时候要把自己当作老板,在名利面前,那你就是老板的马仔了。我们的历史就是这样写出来的,很多奸臣贼子都是在给皇帝背锅。所以,皇帝和宰相的责权不对等是很严重的,这样又会导致皇帝得防着宰相,因为宰相容易干得不爽啊,他干得不爽就会觉得皇帝爽,既然皇帝那么爽,为什么不把它干掉?”
  “嗯。”韦紫溪点点头,“你就是在干这个事情,对吧。”
  “对啊,而且我还要拉上地方的巡抚、总兵一道干,比如韦总你。”赵怀恩说着把菜转到了韦紫溪的面前,“吃菜。”
  韦紫溪夹了一块黑豆腐。
  “不是我说你,职业经理人也好,下属也好,巡抚总兵也好,事情不是像你这样做的。生意就是生意,宫斗就是宫斗。”赵怀恩说话也不客气,“我看不懂你,更看不懂游牧尘,跟女下属上床是做老板、上司很忌讳的事情,当然,我知道很多老板都在做这事,问题是,游牧尘居然把女人和公司的权力布局结合了起来,这可是犯了公司经营的大忌。你想想,皇帝只有把自己的儿子们派出去管理各个区域、地方的,哪有派自己的妃子出去各掌一方的?”
  “那是他不信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男人。”韦紫溪说话也尖刻。这时,服务员抱着米酒进来了,两个人先不说话了,等添上了酒,服务员出去了,赵怀恩说:
  “我看游牧尘是想工作到哪儿,睡到哪儿吧。”
  韦紫溪看看赵怀恩,冷冷的问:“我们今天在这儿就是谈这些事情吗?”

  世界很小,是因为容易碰到熟人。但如果考虑那些本该认识却未谋面的人,那这世界就更小了。在赵怀恩与韦紫溪所在包厢的楼下大厅里,汤乾正扒拉着酸粉,一副颇为享受的状态——他昨晚和游牧尘正是在韦紫溪的会所里吃晚饭,而且,如果不是赵怀恩怂恿自己在南宁项目上的一些旧部搞事,韦紫溪或许就会在会所里和他一道喝酒,也就必然相识了。
  汤乾一早就上了青秀山,一直转悠到中午,才晃荡到“壮乡楼”。此时,他约的人也到了,这是一个外籍男子,白人,身高超过一米八五,漂亮的金发,轮廓分明的纯白面庞,性感又温和的嘴唇是宽厚的,还有那双深邃的眸子,这种稳定的深邃会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玩世不恭的时候。他的中文说的不错,虽然一听就知道是外国人在说:
  “汤总?”
  “是,我是汤乾。”汤乾站起身,伸出手,“Vincent?”

  “你的意思是,南宁以后还是我来管?”韦紫溪半信半疑的问。
  “那肯定了。”赵怀恩端起酒,“谁不知道这里的关系现在都是你的?你酒杯一端,谁拿不下?”
  “赵总说的太夸张了。”看得出,韦紫溪听了这话还是很开心的,她也将酒端了起来。
  两人喝完了这一杯酒,赵怀恩继续说:“我的公司叫‘恩怀’,跟我的名字差不多。我们玩法跟‘睿竹’不一样,就是在南宁成立子公司,你就是子公司的法人,毛利的30%做管理奖金,你拿去分,股份30%,其中10%的股份是送的,另外有20%的股份用奖金买。平时你爱怎么管怎么管,保证不来干预你。包括我这边的一些老部下,你愿意用就留在南宁帮你,你不爱用跟我说一声,我就把他们调走,反正南宁这边,就是你说了算了。”
  “这么好。”韦紫溪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敬赵怀恩,“看来,以后是真的得跟赵总混了,您那么大手笔,是打算全方位跟‘睿竹’PK啊。”
  “是。”赵怀恩也端起了酒,“我要用五年的时间,超越‘睿竹’。”

  “Edison跟我说,您公司在并购方面很有经验?”Vincent显然不是很习惯酸笋味,吃的很勉强。
  “不是我的公司很有经验,是我们有个圈子,很擅长操作这种事情。”汤乾笑了,举起红酒杯,“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来收购你们SGAW这种国际公司?”
  “不是。”Vincent也端起红酒杯,轻轻的与汤乾碰了一下,“我们是想和你们谈合作,一道去并购一家设计公司。”
  “哦?”汤乾把酒喝了。他觉着这事情挺有意思的,但却是很有意义的——与一家颇有名望、经验丰富的设计公司合作去并购另一家设计公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理论上,这样操作更有利于并购后的运营,“外资同行对我们国内的设计公司进行并购,不是一点障碍都没有,但可以想办法。”
  Vincent点点头:“我们对汤总很有信心。”

  “但是——”赵怀恩自斟自饮的喝了一大口,“既然大家合作了,市场资源这块,韦总就不要有所保留了。”
  “那是不会。”韦紫溪点点头。
  “还有——”赵怀恩笑笑,“我也知道你和游牧尘的关系,女人嘛,和男人不一样,容易冲动。你现在做出这种选择本来就有点冲动,我担心,过段时间,一冲动,又回去了,那我就很被动了。”
  韦紫溪苦笑着摇摇头:“呵呵,赵总,您还不了解游牧尘吗?”
  “怎么说?”赵怀恩现在就特别喜欢听别人说游牧尘的坏话。
  “他是一个很擅长让人对他死心的人。”

  “AEW?”汤乾划着手机百度,“这是北京的设计公司?”
  “是。”Vincent点点头。
  “你们要收购它?”汤乾一边看AEW的公司简介,一边问。
  “是。”
  汤乾皱着眉头又翻看了一会儿AEW在网上的一些资料,随后搁下手机:“Vincent先生,说实在的,我不懂你们做设计的这一行,但从我刚才潦草的这么看看,你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和量级的,你们并购它干嘛?”
  Vincent也皱了皱眉头,略微想了一下,问:“汤总,你们是不是不会对这样一家普通的设计公司感兴趣?”
  “当然不感兴趣。”汤乾干笑了一声,“说实话,国内是有些设计公司上市了,但我确实也没看懂它们为什么要上市?设计公司并不很依赖融资,他的主要成本就是人工,典型的轻资产。当然,有些设计公司上市的理由我们也研究过,就是融资要去搞EPC、PPP,可这几年我看下来,一个,这些设计公司的股票反正我是不会持有的,另一个,除了设计,也没看他们干成什么事情。”
  “那——我们应该基于一个什么样的条件来使您对这样的合作感兴趣呢?”Vincent看上去很吃不准。
  “起码你得告诉我你们想并购AEW的真实原因吧。”
  Vincent又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决心:“OK,我需要您承诺保密。”
  “这个不会有问题。”
  “是这样,我们有个敏感的设计师,正在与AEW接触,据我们的了解,应该已经谈好了,她很快就会过去。”
  “一个设计师?”汤乾嚼着荔浦香芋夹,心里觉着“这外国人真有意思”,嘴上却问道,“是个女的。”
  “是。”Vincent点点头。
  “你喜欢她?”汤乾倒是觉着越来越有意思了,于是便大胆的开起了玩笑。但这句玩笑话却点的Vincent一愣:
  “呃……有一点……但不是因为这个……”他看上去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汤乾也觉得有点不合适了,便摆摆手。
  “她掌握了一些东西,如果带到AEW,并把这些东西做成了……当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只是,我,应该说是我们,不希望这样。”
  “她带过去的东西,不涉及专利纠纷吗?”汤乾问。
  “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会考虑采用法律诉讼,但,对于结果,我们并没有充分的把握。”Vincent的脸上有些黯然。
  “您刚才说了,这个东西,做成了对你们公司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那我就理解为同你们的利益没有矛盾,既然是没有矛盾,你们又何必一定要采用并购这种方式去遏制呢?说白了,买一家设计公司并不是很烧钱,但看这公司的排场,两、三个亿总要准备好吧,图什么呢?”
  “我们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什么?”
  “我们不能容忍被这些年轻的华裔设计师,甚至是一家平庸的中国内地设计院站的比我们更高。”

  “你觉得我找游丁梦谈,有可能吗?”赵怀恩问。
  “游丁梦?”韦紫溪一脸的不屑,“人家可混的比我好,现在不是都跑到昆明去控局了吗?她比我乖,游牧尘应该是跟喜欢的;她也比我更在乎权力,游牧尘也应该是能给她更大的空间的。怎么?您还准备拿‘恩怀’昆明子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跟她谈?”
  “为什么不可以?”赵怀恩看着韦紫溪,“我甚至可以把浙江给她,只要她跑的过来。”
  “哈!”韦紫溪摊了摊手,“昆明离南宁这么近,就不能留给我?”
  “哦?”赵怀恩乐了,“那——你要是愿意管,可以啊,但不能再多了……”
  “我倒是愿意把昆明一道管起来,可赵总跟游丁梦不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吗?”韦紫溪的语气酸酸的。
  “那倒也不一定,你也好,游牧尘也好,游丁梦也好,都知道我在华中、华南、西南是有不少亲近的人的,没有游丁梦,我也能控好,只是我很在乎你的南宁的市场资源,所以就放权给你,至于昆明,我那边本就有些朋友,你过去,再开拓一些,更好。至于说游丁梦,我听说她做市场一般,管理和内控还可以,这种人其实放哪儿都一样。”
  韦紫溪淡淡的一笑:“赵总想的挺清楚哦,可游丁梦会跟您谈吗?”
  “我今晚就去昆明,和她约了明天中午。”

  “如果是这样一种并购动机,我要是帮你们,那不就……说是卖国贼好像还不至于,但确实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汤乾是在跟Vincent说话,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按理说,我们的设计师,我们的设计公司,能比你们做的更好,是我们的骄傲啊,我怎么能帮你们呢?”
  Vincent做了一下深呼吸,显然,他对汤乾提出的这个问题是有准备的:“是这样,汤总,我也是设计师出身,但我转做经营也很多年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没有那么多内外之分,我认为,您能不能牵头并购AEW这个问题并不复杂,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讲就是,在商言商。”
  汤乾看看Vincent:“我想想,您通过别人介绍找到我,而且还凑我的时间、地点,跑到南宁来谈,应该是了解过我的情况,知道我在一定的条件下,会接这个事情的,是不是?”
  “是的。”Vincent举起了酒杯,“我们现在谈谈条件。”










  这几天在赶一个标,停更几天~
  八、Battle
  一周时间,我跟着游牧尘到了长沙,随即便被他抛下独立应付行业的峰会,随后一个人来到昆明处理项目上的事情,之后又被游牧尘叫到了南宁,在南宁只过了一个晚上,地位与游丁梦相当的韦紫溪就离职了,而自己却成了南宁的城市总。除了这些,在这几天,我见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有道貌的领导,有毒辣的律师,有狡诈的项目经理,也有聪明、俊俏却缺少格局的同行上官,至于女人,就是这个麻利、实惠、冲动的韦紫溪了。虽说原来在“若轩”也能见到形形色色的很多人,但毕竟只是在言谈举止间,最多是点零碎的茶叶交易,那是不及在这现实的赤裸裸的利益面前人的表象所透出的本质那么直接。仅从职业的角度,这样一周的经历会使人成长非常快,快的像火箭,而突然从游牧尘身边的打杂助理变成城市总,这令我无所适从,因为,一周之前,我觉得自己只会泡茶,一周过去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只会泡茶。偏偏这时,游牧尘又告诉我:
  “韦紫溪离职了,肯定会到赵怀恩那边去,这样,南宁项目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当年跟着赵怀恩起来的,而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南宁的大多数的市场资源又掌握在韦紫溪手里,他们一旦联手,我们大多数的工地运转都会瘫痪,近两年在这里也很难签到好的订单,你作为城市总,要做好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又搞成这样,我怎么做准备,这不是拿我架到火上烤吗?
  “‘睿竹’城市总的待遇是月发三万,年薪六十万,会有一些指标考核,主要是跟项目利润挂钩,不好的城市总只能拿个六十万,如果连拿两年,应该就会被公司干掉,好的城市总能拿到两百多万。你属于临时上岗,试用期三个月,在这三个月,月发只能两万五,如果三个月做下来可以,转正就给你到城市总的待遇。可以吗?”
  可以吗?有什么不可以?我的月发他一句话就翻了五倍,更不要说年薪口径了,六十万就是年收入翻十倍!这样的收入自己想都不敢想。
  游牧尘接着又说:“‘睿竹’今年注定动荡,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集中在今年解决,我判断我们和赵怀恩的决战应该就在南宁,打好了,你也就转正了。”
  决战?打好就转正?打不好呢?再回到一个月五千的小助理?游牧尘你在玩我是吧?我本来过得云淡风轻,你现在没事给我面前挂这么个大饵,搞个试用期让我尝尝味道,然后再把我干下来?还不如不给我这个诱惑了,整个就是在玩“冰火两重天”。


  “你管他?两万五一个月先拿着干三个月再说。”
  “姐姐,游牧尘都说了,南宁这里要决战的。”梅影开着免提,对着镜子化妆。
  “决战也是游牧尘和那些离开‘睿竹’的人之间的决战,你不过是执行,你还真以为这决战的胜负是由你来决定的?”
  “执行?那么好执行?这可不是泡泡茶那么简单。”说到这里,梅影泄气的放下了眉笔,“你要知道,韦紫溪移交给我的东西我几乎都看不明白,最搞笑的是,她还移交了一辆奥迪A7给我,可我连驾照都没考过。”
  “那就雇个司机。”
  “那不要花钱?”梅影又把眉笔拿了起来。
  “你现在是城市总了,是职业经理人了,职业经理人不会花钱怎么行?”
  “可是如果我一个职业经理人连车都不会开,这才导致公司得雇个司机来开——A7,姐姐?”梅影的眉笔刚处触到眉头,便又放下来了。
  “怎么了?”
  “雇个司机开A7会不会很怪?”
  电话那头的岳濯清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是,是有点怪怪的。那——那能怎么办?”
  “唉!”梅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除了安排人给我印城市总的新名片。”
  “你还可以去‘万象城’买两件好一点的衣服,南宁的‘万象城’不错的。”
  “买衣服?”梅影又把眉笔搁下来了,“我刚涨薪你就叫我买衣服,我又不是不知道游丁梦、韦紫溪穿什么的,两万五很快就花没了,我还不知道这两万五能拿几个月呢。”
  “你这点出息。”岳濯清依然是盖碗、茶叶、环香、一碟橄榄、一碟干果,潇洒惬意的很,“你觉得有哪个老板会这样提拔人的?”
  “没有啊。”
  “那游牧尘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那不是——”梅影想说又说不出口。
  “那还不是人家就是要给你机会嘛。”岳濯清明白梅影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咱们且不说他有没有想把你培养成能和他同床共枕的高管女心腹,起码,他就是要培养你的,是吧。”
  “是。”梅影说着还要解释,“但我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你没那么想,我们也不讨论这个问题。”岳濯清说,“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反正他在你身上做的这些事情挺怪的,但有一点,他是老板,是生意人,他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也不可能拿生意开玩笑。男人,尤其是喜欢玩女人的男人,要是没钱了,就什么都没了,何况,他本来就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能干、勤奋的富二代,你自己也说了,温州的那个游什么梦?”
  “游丁梦。”
  “对,游丁梦,还有那个刚刚赌气离职的韦什么的,一边和他暧昧,一边还是很敬业的,也就是说他不是什么人都用的,他用你,他肯定也想好了,扶你上位的同时要给你什么指导,提供什么资源,都应该是想好的,就像在昆明,眼看你这边就要出大问题了,那不游丁梦就给调过来了?小梅,你别那么焦虑,我不了解游牧尘的生意,但我听你这么说下来,要真的在南宁是决战,那可是涉及到最起码几个亿的利益的事情,游牧尘不会当儿戏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他的实际状态却很奇怪,你看今天白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晚饭他自己约了人,也没带我。然后也没给我任何指令和要求,倒是一个小时前,集团已经发文任命我做南宁的城市总了,也就是说,我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而且——”梅影开始在衣柜里翻衣服,“而且,他今天上午出去前告诉我,他明天就要去贵阳了,那就意味着,明天,我就得一个人应付这里的局面了。”
  “嗯?”岳濯清刚把茶杯端起来就又放下了,“他又要走?他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啊。”梅影拎出来一件绿色小风衣,“他就是这个样子。上回好歹是他父亲生病了,这回就是说他要去处理贵阳公司的事情,那边据说也要出问题——他、他,现在我觉得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问题,是这个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处都是问题。”
  “可他不是说决战是在南宁啊,既然决战是在南宁,他就应该留在这里支持你啊,如果他不打算留在这里,那他就不该让你上位啊。”岳濯清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对。
  “就是……等等。”梅影听到了门铃声,她拿着电话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是上官。此时梅影的妆是化完了,身上披的是浴袍,下面穿的还是睡裤,她便没有卸链子,把门打开一个缝:
  “不好意思,你再等等我。”
  “没事,我是看你没回微信,所以过来问问。”
  “我在打电话,你等等我哦。”
  “好的。”上官笑着点点头。
  “我整完了给你微信。”梅影又把门关上了。
  “跟谁说话呢?”岳濯清问。
  “上官啊。”梅影说着便把浴袍脱了。
  “当个领导压力这么大,还有时间约会?”岳濯清开始取笑梅影了。
  “我有什么办法?”梅影套上了一件薄的羊绒衫,“人家大老远飞过来,我总得陪人家吃两顿饭啊。说起来也是发愁,他这么一过来,我下一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处理什么?”岳濯清说,“有小帅哥跟着不是挺好的?怎么,你烦他?”
  “我倒不是烦他。”梅影也是实话实说,“可他要是一直在南宁呆下去怎么办?”
  “人家才来一两天,你急什么?他还要上班的。那店的老板跟我还比较熟悉,上官可是她的台柱子,估计今天已经在催他回去了。”
  “哦,那就好。”梅影又脱掉了睡裤,从沙发上拎起一条纯白色的牛仔裤来。
  “怎么?你不喜欢他?”岳濯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梅影把腿套进裤管,“他挺不错的,长得又帅,人也很体贴,又聪明,可是总觉得……他有点滑……”
  “不滑怎么卖茶?”岳濯清说的也很直接,“你不滑?”
  “我也滑啊,可不一样,说不清楚……”梅影站起身,把裤子穿好,开始理包。
  “你啊——”岳濯清喝了一口茶,“做你们这行的,尤其是你这种长得漂亮又聪明的,有钱有权的成熟男人见多了,找男朋友的时候容易挑。”
  “我知道啊……但好像不是这个原因。”梅影把贴身的东西陆续扔进了包里,当她拿起那把奥迪车钥匙的时候,琢磨了一下。
  “先去玩吧,放松一些,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岳濯清说。
  “好的。”

  梅影跟上官在大堂会合了。梅影问:“你会开车吗?”
  上官先是一愣,随后回答:“会啊。”
  “A7能开吗?”梅影问。
  上官又犹豫了一下,但眼中却是泛着亮光,对于他而言,有机会开奥迪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以啊。”
  梅影也没多想,就从包里将奥迪的车钥匙取出来,递给了上官:“要不我们开车去吧。”

  当上官兴奋而又紧张的启动A7的时候,从温州飞来的Mu5199降落南宁,十分钟后,老黄拖着两个大箱子,走进了到达大厅。
  “你来过南宁吗?”跟在他身后的“小七”问。
  “很多年前来过。”老黄说,“你呢?”
  “我第一次来。”“小七”说。
  “你还没跟梅影联系?”老黄问。
  “没有啊。”“小七”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跟她联系?”
  “你让我跟她说什么?知道她在这儿不就行了?反正你能找到她。”
  “小七”一出了机场楼就掏烟,老黄刚也在出口拿了两个打火机,递给“小七”一个,两个人站在机场楼的大屋檐下吸烟。
  “你这两天低调点,别发朋友圈,知道吗?”老黄皱着眉头说。
  “知道。”“小七”也皱着眉头,看看老黄,问,“他们真还会找来?”
  老黄无奈的摇摇头:“不好说哦。”









  车子一动,梅影就有些后悔,可能是因为激动吧,上官的启动有些冲动,车子往前一冲,梅影产生了强烈的推背感与不安全感。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梅影问。
  “三年多了。”
  “平时在开吗?”
  “偶尔开开朋友的车。”上官一个急转开到了付费的闸口,因为刚刚已在前台登记了车牌号,闸口自动就开了,上官一个提速,冲上了坡道,他继续说,“我有时也会借那几个女客人的车子开,但总体上开的少。”
  上官三拐两拐上了路。
  “你喜欢开车?”梅影问。
  “嗯。”上官双手握着方向盘,专注着前方,“每天慢悠悠的装腔作势给人泡茶,难得开开快车,多爽。”
  梅影望着上官脸上那兴奋的表情,发现了这个小伙子身上冲动的一面,而冲动,往往源自于压抑,于是她忍不住会去猜想,上官并不喜欢泡茶,然后她又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却是恰恰喜欢泡茶的。接着,梅影又想到了另一面,或许上官比自己更渴望离开茶这个行业,或许上官比自己更适合从事目前的工作。
  “我刚刚被任命为南宁地区的总经理了。”梅影低头说。
  “哦?”上官瞅瞅梅影,“好事啊。”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梅影此刻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她急需要向人倾吐。
  “难道你真的没有经验?”上官问。
  “没有。”梅影沮丧的说,“一点经验也没有。”
  “你看——”上官忽然兴奋的说,“那辆是玛莎拉蒂。”
  梅影对于上官的这种不专注显然是不爽的,于是便冷冷的问:“那又怎么样?”
  “我们超过它。”上官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梅影瞅着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皱皱眉:“有意思吗?我们跟人家差几个档次了。”
  “不怕啊,这是在民族大道,不是在高速上。”上官一踩油门,梅影一把抓住了右上方的把手,她刚要说:“你要干嘛?”便感觉自己被一击突然的撞击狠狠的一甩,也就在她上身往左离心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玛莎拉蒂”的车头以及与“玛莎拉蒂”并排的另一辆车,因为,他们的A7被撞的已经斜了过来。

  岳濯清出门,行李总是不少,坐飞机一般都托运,今天又是两个箱子加个行李包,她也习惯性的在行李转盘处等,这时,梅影的电话来了,她得意的一笑,觉得这电话来的正好,于是便接了电话:
  “喂……梅影……啊?……撞了?你人没事吧……人没事就好……是公司的车吧……公司的车就让保险公司赔呗……”
  “是‘玛莎拉蒂’啊。”站在车尾的梅影说话的时候恨不得跺脚,而上官则灰头土脸的站在车头,而此时的这辆A7也是灰头土脸的,估计一把修下来也要几万了。
  “梅影,你冷静……你现在是城市总了,这个车是属于南宁的……”岳濯清的脑子转得飞快,“所以按理说,相关赔偿你知道就可以了,无非是些保费,一年交一次,交个保费都是你一支笔的事情……你放心,你们这种公司投的保应该是够的……我怎么知道?你说你自己没事,我想你既然没事,应该问题就不大了……不是你开的?那是谁开的?……上官?”
  “什么?你已经到南宁了?……就是来看我的?太棒了……可我现在没法去接你啊……”听说岳濯清一声不吭来了南宁,梅影心里激动的不得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忽然发现,岳濯清已经成为了她最可依赖的人,这位姐姐,出生富豪之家,企业管理和生意道上梅影不懂的事情她都懂,而且,濯清姐姐仗义,说来就来了,刚受了“重创”的梅影顿时又精神起来,可挂了电话一看到上官,又是气得直摇头,而上官显然也已经受够了梅影的白眼,他摊摊手:
  “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没有让你道歉。”梅影气愤的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情。”
  “我赔啊。”上官看上去冲动的很。
  “不用你赔,有保险公司……”梅影的嗓门也大了,“只是这是我当总经理的第一天……”
  “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此刻的上官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疯了似的冲着梅影大喊起来,“你心疼了是不是?!你还真以为这车是你的?!这车是你老板的!就像你,你也是你老板的!”
  梅影,顿时就懵了。

  “游总啊,你看这南宁啊,就这广西吧,我就没怎么来过,这酸笋也是刚刚这口粉里第一次吃到,你让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管项目——”说到这儿,老黄就差挠头了,一边却还偷瞄游牧尘的表情。
  “那是黄总不愿意了。”游牧尘习惯性的用手从额头到鼻梁到嘴抹了一遍,接着又是两边的脸,像是用手给自己洗了个脸。
  “那也没有。”老黄不是一个过于精明的人,即使要谈条件,最多虚晃一枪,绝不会虚晃两枪的,游牧尘这么说了,他就赶紧挑明了,“我是觉着我辛辛苦苦的把这里管起来了,管完了以后——”
  “你知道不知道,这里的城市总韦紫溪已经辞职了?”游牧尘问。
  “听说了啊。”老黄说。
  “那你知道不知道新的城市总是谁?”
  “谁啊?”这个崭新的任命老黄还真的不知道。
  “梅影啊。”
  “啊?”老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也算是被惊到了,“梅影做城市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游牧尘让老黄过去开门,门一开。
  “啊?你?老黄?”
  “哎哟,小梅啊。”此时的老黄眉开眼笑,以前他也常冲着梅影笑,但那是色眯眯的,可今天笑得就不一样,亲切、殷勤,充满了敬慕。在他看来,梅影在这短短的时间,必定已经搞定了游牧尘,也成了游牧尘的人,只有这样,游牧尘才会将她迅速的提拔为南宁的城市总——这是“睿竹”内部都知道的游牧尘的习惯性做法,所谓的“东梦西醉,南溪北风”就是四个城市总,东边是游丁梦,南边自然就是韦紫溪,按照“睿竹”内部比较难听的说法就是“床下床上都管”的城市总,按照老黄的理解,现在应该叫“东梦西醉,南影北风”了,这“南影”自然就是梅影了。所以,梅影已不再是老黄用来逗闷子的小茶妹,而是他下一步要攀的高枝了。
  梅影自然是不知道老黄在想什么,她只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老黄笑,严格的说起来就是在陪笑着说:“这不是游总让我过来帮你嘛。”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游牧尘的面前,游牧尘却板着个脸直接问梅影:“你把车撞了?”
  “啊?”梅影大吃一惊,心想,“游牧尘是怎么知道的?”
  “韦紫溪之前给我打电话,说保险公司的经理联系她了,那车在保险公司留的是她的电话,据说,你撞的是‘玛莎拉蒂’?要赔个几十万?”显然,游牧尘以为这车是梅影开的。
  梅影自然不好否定这一点,如果要说是另一个“不熟”的人开车撞的,那罪过岂不是更大了?她只能问了一句:“韦紫溪不是离职了?还打电话跟你说这个事情?”
  “离职是离职了,可有机会埋汰你一下,她是不会放过的,这本就像她的性格。”游牧尘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如果超出了保险能够承受的范围,要你自己承担的哦。”
  “哦。”梅影干干的回了一句。
  “对了。”梅影发现游牧尘现在是官气十足,对她已经完全是居高临下的状态,“我叫老黄过来帮你,傍晚我就去贵阳了,你别再出错了。”
  “哦。”梅影的回答还是干干的。
  “你先出去吧。”游牧尘说。
  梅影在游牧尘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嫌弃,便只好忍着一肚子气,悻悻的走出了房间。看梅影出去了,游牧尘对老黄说:“你觉得她管得好南宁吗?”
  老黄笑而不语。
  游牧尘说:“办完事,这里是你的。”
  “那——”老黄有点想不明白了,“那梅影怎么办?”
  “她——”游牧尘看看窗外,“总要经历一下。”

  梅影出了门就收到了岳濯清的微信,便匆匆的下了楼,到前台与正在办入住的濯清汇合。
  “姐姐。”梅影一把挽住了濯清的胳膊,“谢谢你!”
  “谢我什么?”濯清一边拿着表格签字,一边说,“我来了,你可要泡茶给我喝。”
  “那是肯定了!”梅影高兴还来不及,她正说着,目光无意间瞥到大堂吧,“嗯?小七?”

  因为天气冷,昆明洲际的户外游泳池是干的见底的,泳池边,赵怀恩与游丁梦边走边聊,赵怀恩仰着头、抽着烟,而游丁梦则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丁梦啊,我觉得我这条件开得还可以,你怎么就不为所动呢?”赵怀恩看看游丁梦,“大家都知道,游牧尘是个无情的人,韦紫溪对他这么忠心,不也是说干掉就干掉了?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游丁梦抬起头,看看赵怀恩,冷冷的一笑:“难道你信韦紫溪是真的被干掉了?”









  “不是被干掉的?”赵怀恩看着游丁梦,眨眨眼睛,“丁梦,我们是做企业啊,有这么复杂吗?”
  “做企业?”游丁梦冷笑了一声,“一开始都是做企业,做到后来就是勾心斗角了。就像你,现在离职,可游总为了干掉你要准备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你为了这个离职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三年?四年?五年?之前,‘睿竹’每年都会有高管走,但最多影响一座、两座城市,可你这一走,要带走的就是工程这块的半壁江山,这事情是做企业那么简单的吗?”
  “这话说的。”赵怀恩赞许的笑了,“我发现,韦紫溪跟你比起来,土多了。所以,我还真心相信,她是被游牧尘干掉的。”
  “那您自己判断了。”游丁梦冷冷的一笑,“紫溪跟我不一样,她是从未想过要上位,但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却是要做个老婆,我是不信,她那么轻易的就被干掉了,一是游牧尘还没那么绝情,二是,紫溪也不会那么轻易撒手。”
  赵怀恩看着游丁梦,不觉有些迷茫了,他心想:“这天怎么聊成这样了?”本来不过是想来争取一下游丁梦,手里的牌除了更大的权限和更好的待遇以外,也就是韦紫溪的前车之鉴,结果人家倒好,上来就质疑韦紫溪的投诚是假的——在赵怀恩看来,这不是不可能,是不至于,这点商业竞争还要玩“无间道”啊。可游丁梦说的有丁有卯的。再反过来看,游丁梦上来就跟他说那么多,岂不是说明人家也想投诚?如果不是想投诚,何必要揭发韦紫溪是“卧底”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游丁梦看韦紫溪不顺眼,不管她在游牧尘这边也好,在赵怀恩这边也好,她能搞一下就搞一下。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赵怀恩已经形成了一个最基本的判断,这个女人对游牧尘的忠诚是打折扣的,这个女人也表现出了可以被争取的姿态,而且,这个女人的心机比韦紫溪更深,也更难对付,但反过来要是用她去对付游牧尘,效果也会更好。于是,他又从另一个敏感的话题切入了。
  “你说,游牧尘为什么要布这样一个局,让你们几个女的来当城市总,分别插在各个区域,而且还跟你们——呃……相对于我们这些人,他是不是更信任你们,跟你们也会说的更多呢?”
  游丁梦看看赵怀恩,继续用冷冷的口气说:“我和他相处下来,他从来不跟我说交心的话,他既不信你们,也不信我们,最起码,他不信我。他不过是觉得女人嘛,工作时有她性别上的优势,工作完,性别的优势更明显,呵呵。”
  “呃……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离开他呢?”赵怀恩又一次提出了邀约。
  “我和韦紫溪的情况不一样。”游丁梦说,“我也姓游,老家和游牧尘的老家差了就半里地,我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的。韦紫溪不一样,她是广西的,还是壮族的,她无所谓。”
  这一点,赵怀恩不是没想到,他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来:“那你不是完全捏在游家的手里了?你要知道,你留在他身边,只有一种可能;如果离开他,你就有一万种可能。”
  游丁梦一扭头,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瞅着赵怀恩——赵怀恩觉得“有戏!效果达到了!”
  结果游丁梦来了一句:“赵总,你电视看多了吧。”
  “啊?”赵怀恩被这话冲得一懵。
  “其实——”游丁梦又露出了习惯性的冷笑,“留在他身边,也有一万种可能。”

  “你要离开温州的时候,我不是跟一个富二代好上了嘛。本来我也不想跟他好的,这工作还没几天,那家伙看着又不靠谱,最多两个月就会把我给甩了。可是,人家订卡座、订包厢、开6888的酒啊,他让我的业绩排到了公司的第一名,那我总不能——唉……那也只能逢场作戏了。”“小七”说话的时候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和这“富二代”好是多么的不情愿。
  “我可提醒过你离他远一点的哦。”老黄喝了一口啤酒。
  “提醒?”“小七”瞪着老黄,“你有把话跟我说清楚了吗?”
  “怎么没说清楚?我告诉你他有老婆的,他老婆家比他家还有钱。”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你又没告诉我他老婆有那么凶——”“小七”说着一把抱住了梅影的脖子,把头靠在了梅影的肩上,“那可不是一般的凶啊,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说着便啜泣起来。
  老黄“呵呵”一笑:“那天晚上我也是倒霉,人家真是拿着酒瓶子追她,她就蹿到我包厢里来了,差点一瓶子砸我脑袋上,好说歹说,说不通,我只好硬说她是我女人,我没管好,戴了绿帽子我也生气,回去好好管教。刚好保安也都来了,那女的就气哼哼的说,这事没完,回头再算账。刚好游总让我来南宁,那我就来了,她也就跟过来了。”
  “呵呵。”岳濯清冷笑了一声,“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啊,直接报警就得了。”
  “小七”的头离开了梅影的肩膀:“报警?我偷他老公,我报警?”
  “你偷不偷人家老公,警察是不管的。你偷完人家老公,人家要找你算账了,警察是有责任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的,你明白吗?”岳濯清说。
  “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在损我吗?”“小七”有点急了。岳濯清则索性扭过头去不理她,可这一扭头,看见酒店大堂吧边上的一个角落里坐了一个人,挺眼熟的——上官?
  “好了好了。”梅影也只能安慰了,“那你就先住下吧。那你要不——跟我住一个屋吧。”
  “好啊好啊。”“小七”一把抱住了梅影。
  老黄看起来也挺高兴,说话也是故意气“小七”:“小梅,谢谢哦,否则她要跟我睡一个屋了。”
  “你——”“小七”气得够呛,“你什么意思啊你?!谁想跟你睡一个屋的?”
  “昨晚上你不就要跟我睡一个屋的?”
  “那我不是害怕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睡一块儿又不能做什么,你睡得香,我多难受啊。”
  “那又没说你不能做什么。”
  “你这话说的,你别觉得我跟你一样啊。”
  “不一样,你又怎么想做呢?”
  “我是男人啊。”
  “别扯了。”岳濯清一句话插进来,“要没什么事,就各自回房间吧,看,那边还有人等着我们梅总呢。”她指指角落里坐着的上官。
  “梅总?”“小七”一时半会儿没适应这种称呼,但顺着濯清的手指,她看到了上官,便大惊小怪的叫道:“挺帅啊。”
  “我不想理他。”梅影把眼往自己的腿上一瞥。
  “怎么了?”濯清问。
  梅影把嘴附到濯清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听着听着,濯清的脸色也变了,等梅影说完,濯清想了好一会儿,说:
  “咱们都各回各的房间吧。梅影,你把房卡给‘小七’,你先去我房间。”说着,濯清拖着箱子,拽着梅影的手朝电梯走,“小七”则捏着梅影的房卡,还跟老黄唠叨呢,而上官则偷偷的跟在了身后。大家都进了电梯,电梯里的气氛自然是很怪异。梅影看上官跟进来了,沉着脸不说话,濯清划自己的手机,上官低着头,“小七”和老黄还不厌其烦的斗着嘴。
  老黄说:“我跟你说,小梅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梅了,人家现在是南宁的总经理了,你没事别老缠着人家,知道吗?”
  “知道啥啊,这总经理也是管你的,又不是管我的,我们是姐妹。”“小七”一把搂住了梅影。
  “呵呵,你小心,梅总现在可忙了,过两天说不定就去哪个城市了。”
  “那我就跟着走呗,反正都是住酒店,我跟她住一屋,又不多花钱。”“小七”又想了想,“那你走不走?”
  “我这段时间就不走了啊。”老黄说,“要不你留下来跟我算了?”
  “去!”“小七”又把头靠在了梅影的肩上。
  “小七”要回老黄房间拿行李,在12楼就下了,濯清的房间在26楼,梅影又知道上官的房间在22楼,可到了22楼,上官却没下,梅影沉不住气,问:
  “你怎么不下啊。”
  上官低头不语。濯清看看上官,又看看梅影,想了想,说:“谈清楚也好,不如就到我房间喝点茶吧。”
  “谈清楚?”梅影一脸的不屑,“我跟他没什么可谈的。”
  濯清只是仔细看着梅影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到了26楼,上官就跟着濯清和梅影下了电梯,又跟着她们进了濯清的房间,全程无话,梅影也没再说什么。
  进了屋,梅影便气呼呼的往窗边一坐,不去看上官,上官则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濯清打开箱子,取出了几个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都是茶具,她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青瓷的壶来,转手递给上官:
  “拿着。”
  上官赶紧接过来。濯清又在箱子里翻出一个塑料袋来,又递给上官:
  “这可是10月底在桐乡摘的。”
  上官一看,是胎菊。他问:“泡这个?”
  “是啊,就泡这个。”
  接着,上官便烧水,烧了第一壶把茶具泡了一下,又拿矿泉水烧,烧开了便将胎菊放青瓷壶里,他仔细的很,第一泡还是洗茶的,倒掉,第二泡,稍微等了一会儿才倒出来,颜色黄的透亮,让人不禁会想到金秋。
  上官是坐在窗边的圆桌上泡茶的,梅影自是坐在桌边,却正眼都不瞧他,濯清则是一会儿看看梅影,一会儿看看上官,似乎也是在思量着什么。
  上官将一杯茶推到了濯清面前,另一杯,推给了梅影,自己也留了一杯。梅影不喝,濯清端起来喝了一口,又示意上官也喝,于是上官便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濯清问上官。
  “甘苦、香寒。”上官回答。
  “是不是薄了一点?”濯清问。
  “胎菊毕竟是花,花茶的口感是不能用厚薄来衡量的。”上官答的倒是很从容。
  “那用什么衡量呢?”
  “只是香,含香。”
  “含香?”濯清觉着挺有意思,梅影也偷偷的在看上官,应该也是觉得好奇吧。
  “是啊,花做成茶,入体内的茶气、回甘自然不好与叶子比,叶就像男人,吸天地的精华,不光要把自己养的肥、养的绿,还要撑出花蕊、花苞来,而这花就是女人,女人漂亮,不只是天生,更多还是要靠男人来养、来爱,但花开了、花落了,才有这种子,种子,就是后代了。所以这叶子茶,元气足;而这花茶,自然是香气足;茶叶的香是随气而出,而花茶之香却本是有的,做干了又能留多少?所以,在我看来,要比就比这含香,花香之气含在嘴里,玫瑰是玫瑰,茉莉是茉莉,这胎菊是胎菊,比的既是谁的花香更开,还要看能不能呼吸之间仍能留香,花香凝聚,自然含得住,留得久了。” 说着说着,上官似乎找到了状态,竟优雅的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感叹道,“香,好喝。”而梅影这时也是听的有点呆了,一不小心眼神与上官相撞,便赶紧收了回来。
  “你这嘴啊,想是跟那些老女人处的久了,练的这么圆滑,说的有道理,但喝个花茶就是含个香,好像也太偏颇了吧。”濯清说的时候,嘴上却在笑,笑里还有几分赞许。
  这时,门铃响了。濯清起身去开门,桌边就只留下了上官与梅影,上官看着梅影,梅影望着窗外。濯清打开门:
  “游总啊……”
  “岳总好。”那是游牧尘的声音。









  游牧尘与岳濯清就像老熟人一般互相问好,接着便由岳濯清领着往屋里走,梅影下意识的站起来,上官也站起来了,轻声问梅影:
  “你老板?”
  “嗯。”梅影轻声回答。
  “小梅啊,游总是我刚才发微信请过来的,没跟你商量啊,不好意思。”岳濯清说着便颇有分寸的轻轻的拽了一下游牧尘的衣袖,将他朝自己刚才坐的那个位子领:“游总,您这边坐。”
  游牧尘看就三个位子,而且这位子上有茶,就知道是濯清的,也就没坐下来:“这是你的位子。”
  “没事,你坐。上官——”濯清现在吆喝上官却是很顺溜,“那边还有一把办公椅,你替我拉过来,我坐那个,游总你坐这个。”
  游牧尘这时才仔细看看上官,犹豫着也就坐下来了。
  “这小伙子也是做茶的,聊起茶来比梅影还能忽悠。”濯清也借这个机会介绍。那边上官已经把椅子拖过来了。
  “您可以叫我上官。”上官从容的一笑,“我也是岳总、小梅的朋友。”说到“小梅”两个字的时候,上官的语气明显是在加强的,梅影听着也是特别不舒服,游牧尘半低着头,眉毛也微微的挑了一下,也就没有去理会上官,而是直接问濯清:
  “岳总,叫我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哟,就别叫我岳总了,就叫我濯清吧,你年纪应该也比我大吧。”濯清说。
  游牧尘思忖了一下,点点头:“也是,不过,这次看你是比上次在温州年轻了许多,看来游玩的还开心?”游牧尘这话说的很有分寸,一方面狠狠的夸了一下濯清,另一方面也没点出之前在温州发生的尴尬的事情——要知道,那时的濯清真如半个死人一般,而受了梅影的开导之后,这短短的二十来天,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光是精神、气色好了,说起话来、做起事来也能看出其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了,在游牧尘面前也能从容的开着玩笑聊天,大方、机敏,甚至还显得狡猾。
  “开心啊。”其实,濯清现在已经不忌讳之前这些不光彩的家事了,“就是缺个男朋友。”
  “男朋友?”游牧尘一愣,仔细看看濯清,又看看梅影与上官,试探性的问,“陈佑哲那边搞完了?”他的意思自然是你濯清要找男朋友,说明你和陈佑哲已经离婚了。
  “哪有那么快?”濯清“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只要能挣到大钱的,个个不还都精明的很?估计一个床头柜都会跟我争的,我也想明白了,慢慢陪他玩呗。”
  “哦——”游牧尘不得不对濯清刮目相看,心想,在温州的时候,必然是这女人处于低谷时期,像是丢了魂似的,怎么看都好欺负,似乎只要这男人能回心转意,她怎么都行,可现在,确是泼辣的很,不光敢想敢做,也敢随口就说出来,真的是从尤二姐变成了王熙凤了。
  濯清看游牧尘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竟“噗嗤”笑了:“游总,您可千万别想歪了,我请您过来可不是为了我找男朋友的事情,您也好,您这圈子里的人也好,都不是我的菜了,我现在是知道白居易当初为什么要在诗里写‘商人重利轻别离’了,我绝对不会再找做生意的男人了。”
  游牧尘忍不住笑了,问:“那你要找什么样的?”
  “年轻的、帅的、壮的、爱玩的。”濯清说的时候看看梅影,“小梅你放心,我说的不是他,他又不壮。”濯清边说边对着上官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梅影的脸顿时就红了——上官却只是微微一笑,问:
  “那游总喝点什么茶?”
  游牧尘扭头看看上官,看看表,似乎在纠结。
  “游总下午有事?”濯清问。
  “也没有。”游牧尘又若有所思的看看梅影与上官,点点头,“行吧,喝个个把小时吧,小梅下午也该去项目部转转了,好歹是城市总了。”
  “好啊。”濯清对上官说,“你去帮我把包拿过来。”随即又转过脸继续对游牧尘说:
  “游总啊,其实我请您过来还真没啥事,就是好久不见了,一起喝茶聊聊天了。”
  “好啊。”游牧尘翘起了二郎腿,他倒也来劲了,“就聊聊你的男朋友。”
  “您又取笑我。”这时上官将濯清的包递过来了,濯清拉开包,“游总喝什么茶?”
  “有什么喝什么呗。”
  濯清拿出一个小铁罐来:“这里有些‘铁观音’的秋茶,上官你泡一下。”
  上官接过铁罐的那一刻,游牧尘又看了上官一眼,但却仍旧没有问他什么,而是转头又问濯清:“您这次过来,就是来看梅影的?”
  “是啊,前两天在昆明跟小梅都没时间玩,所以就赶过来继续找她玩,您看您又给她升职,又安排一堆工作的,估计又没时间玩了。”濯清现在是不得了,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像小姑娘似的噘了噘嘴。
  游牧尘又是一笑:“那是我不对。可也没办法啊。小梅刚入行,商场如战场,一刻都不能松懈,还是让她忙吧,不行我陪你玩吧。”
  “不必了,我跟上官玩去。你们这些当老板的,把下面安排的团团转,自己倒是挺有空的。”说着又去看梅影和正在重新准备茶具的上官——梅影自然是白了濯清一眼,她是真搞不清楚濯清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而正在低头整理茶具的上官却开腔了:
  “老板是把握方向的,他想清楚两句话,整个公司的人都要跟着这两句话的方向忙活,所以老板得有空想这些事,比如喝喝茶、打打高尔夫、品品红酒,或者去海钓、打猎,看起来是在享受人生,实际上是给自己一个更舒服的状态去想清楚一些问题。”说完这几句话,上官端起茶具径自去洗手间冲洗了。梅影一脸惊讶的望着他的背影,游牧尘仍然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而濯清则看看梅影,又看看游牧尘,看看游牧尘,又看看梅影。
  “听起来他说的还挺有道理哦。”濯清边说边对梅影使眼色。
  其实梅影也不知道濯清使这眼色是什么意思,可也觉得这现场比较冷,也只好说一句:“茶馆里老板多,这种道理我们也听得多了。”
  游牧尘看看梅影,仍然没说话。这种场面不用挑明也已经很清晰了,游牧尘不喜欢上官,他甚至应该已经判断出来,濯清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同这个上官在一个桌子上喝茶,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游牧尘也不清楚,但他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上官与梅影之间有什么,而正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他心里觉着是不舒服的,而上官刚才说的这段话,在他耳朵里更像是自作聪明,自己从懂事起父亲就已经是老板,不到三十岁,他已经是“睿竹”的副总裁,这几年更是偌大的一个集团的总经理,老板是干什么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他还不清楚,在自己面前探讨老板这个话题,未免太“班门弄斧”了,所以,他更不愿同上官说话了。这种心理,不用说透,濯清和梅影都感受到了,两个人也就识趣的先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沉静。
  又过了两分钟,上官端着茶具回来了,之前水已经烧上了,这时也开了,上官虽是个男人,手却比梅影灵巧的多,速度快,姿势漂亮,浇水倒茶看着也特别流畅,不一会儿,第一道茶便进了几个人的茶杯。
  “所谓‘春水秋香’,秋茶的内涵比不得春茶,但岳总这秋茶的香韵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了……”上官又开始开腔,准备继续表现一番,却被游牧尘打断了:
  “你刚才说老板的那段话,是看书看来的,还是跟客人学的?”
  上官不傻,男人本就该更了解男人,何况,他在昆明打工的那家茶馆位置极佳,装修古色古香,一次性投入高,消费自然也高,而且基本上是会员制,客人不杂,除了那几个常年围着他转的富婆以外,便是一色清的老板,因此,见识并不少,被游牧尘冷落,心里自然不甘,现在虽然是被游不礼貌的打断了话,可好歹也是人家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自然要好好珍惜。
  “我是看有些客人就是那样的。”上官说着又给游牧尘添了茶。
  “是怎样的?”游牧尘问。
  “呃……”上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若有所思的放下杯子,随后说,“这铁观音倒是让我想到一位客人,他那段时间在我们店里,只喝铁观音,但从不喝秋茶,只喝春茶,他说一般的茶香靠鼻子闻,好一点的秋茶是闻着喝着都香,而真正的铁观音春茶是喝到身体里后泛起的淡香。他还说,现在这气候越来越差了,安溪产的好茶越来越少了,现在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铁观音也应该跟绿茶学,找别的地方去种。”
  濯清发现游牧尘看上官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上官也不去看游牧尘,只是又瞥了梅影一眼,继续往下说:“这个老板是今年七月中的一天来我们店里的,之后就天天来,整整一个月,一天都没断。我之前没见过这个老板,我们老板也没见过。他第一天来就办了会员,我们店有一种十万的卡,只是做做摆设,我的客人中就没有人充这个卡的,他一来就充上了。这一个月,他长包了我们一楼看滇池风景位置最好的小包厢。他很少和我们交流,但也很少在小包厢里坐,只有打电话的时候才进去,其他时间全都坐在我泡茶的长条桌的端头,无论这桌上有什么话题都不参与。他抽烟,吃盒饭,到了晚上,还会叫司机去搞两瓶红酒来喝喝,而且一喝就是两瓶红酒都喝掉。我能感到他的压力很大,加上人家已经是最高级的会员,我对他也就格外关照,慢慢的,他对我也相对亲近一些,跟我说话都会淡淡的笑笑。越往后头,他在包厢里的时间就越久,慢慢的,他在外头就很少露面了,到了最后几天,都是中午过来就进包厢,晚上到我们打烊的时候才出来,而且天天都是两瓶红酒,叫的外卖却吃的很少。因为他的存在,仿佛是受到了感染,我的压力也一天比一天大,我知道,他应该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是一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是在参与一场激战,那种感觉很奇妙,要知道,他的状态装是装不出来的,偶尔我会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听电话那头说事,然后就三种回答,好的,再等等,快收掉。”
  说到这里,上官给几个人又添了一下茶。
  “这人是做什么的?”濯清忍不住问。
  “最后一天,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上官,他说他要走了,我问事情是不是办完了?他说是的。我也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他刚刚并购了一家公司,当然是通过股票市场的恶意收购。我不懂什么叫恶意收购,他说就是人家不愿意被你合并,但你通过资金操作的方式硬把它吃了下来。我似懂非懂,他说,六年了,我算是回来了。我没听明白,就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六年前躲债离开了中国,前段时间才还了债回来,补上了这六年的利息。这一个月,他贷款八千万,拿下了一家预制混凝土的公司。我问他什么是预制混凝土,他笑了笑,哪天你去东莞,我带你看。随后他用卡里剩下的八万多块钱买了店里最贵的茶叶,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我,就走了。”上官说完,自己也抿了一口茶,对着游牧尘淡淡的一笑,“这也算是一个大老板吧。”
  游牧尘皱皱眉,问:“他姓什么?”

  各位读者,他姓什么?

  “他姓什么?”游牧尘问。
  “他说他姓黄……”上官一边给游牧尘添茶一边回答,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起码这一番话讲完,游牧尘对他冷淡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起码会跟他说话,也拿正眼瞧他了。
  “他应该跟你一样,也是复姓。”游牧尘略有些感慨的说,“曾经也是风云人物啊。”
  “你认识他?”濯清问。
  “就见过一次。我们几个一起从泉州出发去海钓。”游牧尘说,“他比我大个七岁吧,但就事业我是没法跟他比的,能通过朋友张罗和他一起玩一次就算是很荣幸了。”
  “他有这么厉害?”濯清问。
  “赚的厉害、赌的厉害、亏的厉害,海钓也很厉害。”游牧尘的眼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场景,“他总是选择最难爬、最危险的礁石,他甩动鱼竿的时候身边总有浪。我们在海边长大,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凌晨五点,太阳才露出一点,一个浪甩过来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海钓我去玩过一次,先是坐小船,吐的已经没力气了。到了眼前,两个男人拖我都爬不上礁石,这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他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吧。”濯清问。
  “他玩海钓比我打高尔夫还多,他当然知道这风险。”游牧尘淡淡的说。
  “人有钱到他那种程度,是不是活着就挺没意思了?”上官毕竟年轻,忍不住问了一个傻问题。
  “呵呵。”游牧尘笑得倒很善意,“你看中国也好,美国也好,哪一年的首富不要命的?我跟你说,他们惜命的很。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真正做事业的人,只是过于冒险,但他能回来,把钱都还了,还能在短期内运转起年收入两个亿的生产线,说明他可能真的成熟了。不知道他这几年在南美打猎学到了什么?”
  “打猎?他是皇甫尊吧。”濯清脱口而出。
  游牧尘瞅着濯清笑:“你知道啊?”
  “我知道啊,一说打猎,圈子里都会提到这个人,而且这个人前几年不是跑路了吗?又回来了?”
  “是啊。也对哦——”游牧尘难得露出略有些坏坏的表情,“倒是没听说皇甫尊结婚了,你看你——”
  “游总您可别取笑我,我已经说了,商人重利轻别离,我是不会玩了。”濯清说着招呼上官,“倒茶倒茶。”
  “你姓上官?”聊了这点闲篇,游牧尘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开始具体问上官的情况,“全名呢?”
  “上官佐佑。”上官接着又说明了一下这“佐佑”是怎么写的。
  “毕竟全国只有一个滇池,同样是做茶的,你的见识是会比梅影广一些。”游牧尘说。
  “哪有?”上官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浙江那边的老板才多,小梅的见识肯定比我多,人也聪明,长得又好看,否则游总怎么会选中她?”上官这话听起来谦虚,听起来是在夸梅影,实际上是绵里藏针,以在坐的这几个人的智商,都是听的出来的。
  游牧尘点点头:“你很会说话。”说完便起身,“我先过去了,你们喝。”
  濯清一愣,看看上官,又问:“这么快就走了?”
  梅影下意识的也站起来了,游牧尘做了一个手势:“你们继续喝,我还有些事情。”说完便往门外走。濯清对梅影使了一个眼色,梅影就跟在游牧尘后面送他出门,随口又说了一句:
  “我一会儿也去项目部了。”
  “去吧。”游牧尘也在门口站住了,“南宁的事情,公事公办,想走的都放走,老黄会接上的——对了,那个女孩儿怎么也来了?”
  “你是说‘小七’?”梅影也不好说真实情况,“不知道,她应该是跟着老黄来的吧。”
  游牧尘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很好,但你最近会很忙,离她远一些。”
  “哦……”梅影点点头。
  “小梅。”游牧尘一边说一边又朝屋里看了一眼,“你要明白,你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说完,他便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没一会儿,上官可能也是觉得无趣,便也回自己的房间了,屋里只剩下了梅影与岳濯清。
  “你为什么要让上官过来跟我们一道喝茶,然后又把游牧尘也叫来呢?”梅影问濯清——她确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没什么。”濯清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让这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比较一下。”
  “比较一下又有什么意义呢?”梅影觉得这事情确实挺无聊的。
  “这样你就能更清楚自己在男人方面要做出怎样的选择。”
  “可我又没打算跟他们俩好。”梅影半真半假的说。
  “就算,就算你没打算跟他们俩好,你也应该对比一下这两类男人,起码以后你知道怎样做选择。”濯清说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笑意。
  “呵!”梅影摇摇头,“说实话,今天,我对这两个男人的感觉都不好。”
  “那是因为我没有把老黄也叫来。”濯清索性开起了玩笑。
  “姐姐,你还别说,我现在觉着,他们还不如老黄呢。”梅影嘟着嘴说。
  “不是吧。”濯清感觉很颠覆,“你最近的口味发生变化了?”
  “不是——”梅影做了一下深呼吸,“我承认,上官很帅,应该说是很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也很聪明,很体贴,有上进心,人也有几分才气和傲气,可是,就是轻飘飘的,不沉稳,容易急躁,也容易轻浮,我不知道这些毛病是不是因为他跟那些老女人混久了的缘故,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油腻,说不出的不靠谱。”
  “但他很喜欢你啊,否则他不会就这么跑过来。而且——”濯清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帮梅影分析这一切,“刚刚游牧尘为什么对上官是那样一种态度,因为上官在试图给他压力,你可以想象吗?一个普通的泡茶小伙子给一个年龄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巨富施加压力,他要和他比一比,虽然很小心,但他就是要比比,就是要在你面前表现,他应该是很喜欢你的。他现在所有的问题只是因为他还年轻,只是因为他处于的阶层,只是因为你拿他和游牧尘去比。”
  “姐姐,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打算跟游牧尘怎样。”梅影发现,自己最近需要反复的就这个问题进行说明与解释,她都烦透了。
  “是的,你说过了,可能,你也是这样想的。”濯清摊摊手,“可问题是,如果没有像游牧尘这样成熟的男人做对比,你所说的上官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因为,你也在这个行业里,你不是不了解现实情况的,如果你现在不是跟着游牧尘在混了,眼界高了,上官是个不错的选择。”
  “呵呵,难道你想让我和他谈恋爱?”梅影没好气的问。
  “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我并没有不喜欢他,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兴趣跟他谈恋爱,或者说,现在眼前一堆烂事,我跟谁都没兴趣谈恋爱。”梅影说的是真话,她的人生在这段时间里实现了两级跳,这似乎是到了改变命运的时候了,问题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把握住这样一次机会。
  “那你觉得游牧尘怎么样?”濯清忽然又指向了大老板。
  “他?”梅影撇撇嘴,“我觉得他变了。”
  “是啊,他变成你的老板了。”濯清又坐到了茶盘边,摸了摸了水壶,感觉水温还可以,应该还可以泡两道的。
  “你怎么说的那么到位的?我就是这种感觉,他现在真成我老板了,完全是居高临下,我在他面前好卑微啊。”梅影开始发牢骚了。
  “那不废话,人家给你发工资,之前一个月发五千,才干一个月,就把你提到城市总,要发两万五一个月了,人家还不能对你指手画脚吗,还居高临下,人家本来就在你上面,只不过那时你想挣他的钱低低头,你不想挣钱就无所谓,你又是女孩子,又聪明又漂亮的,傲气一点作一点,说不定男人还喜欢,在你身上……哦不对,在你的茶叶上花的钱说不定还多了,是不是?”
  “嗯。”梅影点头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他给你发钱,他教你本事,你自然就卑微了。”濯清泡上了一道茶,推了一杯给梅影。梅影却没去喝那个茶,而是追问道:
  “可我没觉得他教我什么本事了啊。”
  濯清拿起茶喝了一口:“这我就不知道了,起码,他给了你经历的机会。来,喝茶。”
  梅清端起茶喝了一口,想着不舒服又问:“那他也不能那么说啊……”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让我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他们是谁?”
  “‘小七’肯定在里面,估计,看他当时那个眼神,也包括上官吧,刚才我把他送出屋的时候说的。”梅影放下了茶杯,“这水温不够,得换点开水。”
  “那你再去烧一点。”濯清把水壶递给梅影,随即叹了一口气,“他说这话,让我想起很早以前电视剧里的台词。”
  “什么台词?”
  “打工妹能力出众,老板也喜欢她,提拔她,两人差点走到一起,但之后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出现了分歧,老板告诉打工妹,‘打工妹永远是打工妹’。”濯清悠悠的说。
  “嗯。”梅影点点头,“好像有这个味道了,反正和他相处的感觉没有在‘若轩’的时候好了。”
  “或许提拔你,就是为了改造你。”
  “把我改造成他那个‘东梦西醉、南溪北风’?”梅影冷笑着说。
  “什么什么?东邪西毒?”
  于是梅影将这个属于“睿竹”“女护法”的故事跟濯清说了一遍,濯清听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有这么多?还布局?看来我刚才说的那台词得改改,打工妹永远是打工妹,但你要是跟老板睡了,你就不是打工妹了。”
  “那也不一定,你看韦紫溪,她负气辞个职,游牧尘说答应就答应了,而且马上就要我接手。”梅影把这话一说,濯清不做声了。
  之后,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水烧开了,梅影还坐在那发呆,濯清则过去将水壶拎过来继续泡。濯清一边倒水,一边说:“其实一泡茶,一道一道泡就像是人生,有时,时间不对、水温不对,可这一道喝出来的味道说不定就是对的。”
  梅影自然听得出这话中有话,但也没问,端起这茶喝了一口,喝完后点点头,问:“这第几泡了?”
  “不知道。”濯清又给梅影添上,“八、九泡总有了吧。”
  “你说的这话有道理诶。”梅影分析道,“这茶到这个时候,要我就会焖一会儿了,可是你这也没有焖,泡出来的口感、味道倒还可以,原因就是这茶凉了,又是沸水直接泡,这茶里留的那些劲儿就全出来了,除了茶气和一点点涩感,倒像是第五、第六泡的茶了。”说完,又把杯中茶喝了,“姐姐你是要告诉我什么道理啊?”
  “你也说过,茶如人生。我觉得这一泡茶出来,一道一道的泡,就像人的成长,都说是一泡是水,两泡是茶,三泡四泡是精华。比如这班章的老茶,在我看来能喝的也就是第四泡,到第六、第七泡才是精华,就像这人生,男人三十五,女人二十八,在我看来都是最好的时间,有精力有能力有魅力,不是最漂亮的时候,却可能是最有韵味的时候。可过了这几泡,下坡路是肯定要走的,到了九泡十泡,不焖一下就没啥茶味了。会过日子的,每一泡的分寸都能把握,茶不要凉,水温要稳定,焖的时间要恰到好处,这茶才能上的稳定、下的缓和,能泡的久,就代表你的好日子过得长久。呵呵,只是,人生哪有这么讲究,起起落落的,不可能让你就像咱们喝茶般这么坐着一道一道的泡,即使是我们这样,刚才耽搁了一会儿,水温稍下去些,你就觉得不好喝了,重新烧开了水一泡,这都快第十泡了,阴错阳差你就又喝出了它五、六泡的味道,这才是人生。就像我,该是精华的时候,热水断了,该人老珠黄的时候,却又想焕发第二春,即使是味道上来了,气是不足的,涩感是有的,你看着吧,这一泡用力过猛,下一泡肯定就不行了,这都是有劫数、有命数的。尤其是这女人,更像是这茶叶,都是要靠男人情爱的滋润和这社会的包容,水不对那是男人不对,茶壶的泥料不对那是环境不对,冲泡的分寸不对,那是你没在运势里。”
  濯清说的这席话把梅影给听呆了,而这时,濯清已经又泡了一道,送到了梅影的眼前:“你喝喝,这一泡怎么样。”
  不用说,梅影喝了就觉着这茶整个就是已经奄奄一息。
  “就这,我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可是一直焖着呢,说了这么久,也焖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这就代表了三年以后的我……”濯清也没叹气,而是一口将茶喝了,“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快乐了。”
  “你这话说的,没那么夸张吧。”梅影嘟囔道。
  “小梅,女人青春就这几年,可你毕竟还小,游牧尘是有很多毛病,可一个博士毕业的时候都靠三十了,都不见得能坐上你现在的城市总的位置,更不要说那些工作三年五年考了职称的人了,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能给你这个位置,你就要好好把握。只是这水对不对,这茶壶对不对,这火候把握的怎么样,你就要自己琢磨准了。还是那句老话,男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上官他给不了你什么,游牧尘不知道后面跟着什么,但你只要不爱就可以了,把眼前工作做好了,就是爱自己,谁爱自己都不如自己爱自己爱的体贴,你才二十吧,还能等,先做好自己。”濯清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奄奄一息”的茶,一口喝下去,又叹了一口气,“别跟我似的,看上去啥都有,可却没有自己的事业,没了男人,实际上现在想想那男人真的是烂,可即使如此,没了他,我也只能靠家里那几个子儿,喝喝茶、混混日子了……”
  梅影先是点点头,那是听进去了濯清的话,随后又摇摇头:“姐姐,你不要那么悲观。”
  “好啦,都说那么多了,你赶紧去上班吧,别想那么多了,先把事做好。”濯清说,“喝这么一场茶,我只是想帮帮你,当初你在温州也帮过我。如果我说的这些,你要是能明白,也没算我白折腾这一中午。”
  “可我觉得你本来像是要帮我做选择的?”梅影疑惑的望着濯清。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帮你一块儿分析,哪种类型更适合你,可这么一会儿茶喝下来,我确实发现这两类男人都不靠谱,那就算了,还是先忙好你的事业吧。”
  “那要不——”梅影面有难色,“姐姐,你要不陪我去上班吧,我……”
  “别。”濯清摆摆手,“做人靠自己,做女人也要靠自己,我不跟你去了。”
  “你反正也没事情做……”
  “谁说我没事情做的?”濯清的眉毛一挑,“我要去逛街的,还要找男朋友的……”

  下午13:19
  Rebecca:在吗?
  游踪:在。
  游踪:晋江怎么样?
  Rebecca:住的挺好,谢谢!
  游踪:有事?
  Rebecca:游牧笙跟我联系了。

  游牧尘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他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孩子有没有打掉?”
  “你怎么说?”
  “我说打掉了。”
  “然后他说了什么?”
  “他问你给了我多少钱,我没告诉他。然后……他想约我见个面,我说我回老家了。”
  游牧尘想了想:“你这个手机能不能不用了?”
  “啊?”Rebecca赶紧说,“你看……我现在跟别人已经很少联系了……”
  “我会安排人给你一个新的手机和号码,你可以跟你的父母联系,其他……等孩子生了再说。”游牧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Rebecca居然用撒娇的口吻说,“那……多闷啊……”
  游牧尘顿了顿:“Rebecca,是这样,我可以马上安排人转2600万打到你的账户,然后送你去医院把孩子做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用娇滴滴的口气说:“好吧,算你狠……我答应就是了……”
  “游牧笙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
  游牧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还有别的事吗?”
  “你看,你把我手机都收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你能来看看我吗?……你也说了,这孩子说不定是能继承你的股份的……是不是?”
  “好啊。”游牧尘爽快的说,“我明天就过来。”
  “明天?真的?”
  “真的。明天见。”游牧尘淡淡的说。
  “好!明天见!”

  游牧尘刚挂了电话,游丁梦的电话又过来了,游牧尘皱皱眉头,接起了电话。
  “喂,丁梦。”
  “我跟赵怀恩谈完了。”游丁梦的语气轻松,听着甚至有些得意。
  “他跟你谈什么了?”
  “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嘛,他肯定是要我过去,然后把温州的,包括我现在在管的昆明的人和资源能带给他的都带给他。”
  “然后让你当区域总,给你股份?”
  “嗯,是啊。”游丁梦说。
  “然后呢?”游牧尘依然皱着眉头。
  “然后我拒绝了。”游丁梦又刺了游牧尘一句,“但是,你得承认,他开的条件确实比你待我的好。”
  游牧尘却只是“嗯”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自然,游丁梦对游牧尘的反应是比较失望的,看对方没什么反应,她便又问了一个问题:“韦紫溪……她真的离职了?”
  “是的。她离职了。”游牧尘淡淡的说。
  “嗯。”游丁梦看游牧尘这个态度,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于是便主动说:“那没事我就先挂了。”
  “好的。”游牧尘说。
  挂了电话,游丁梦转过头,赵怀恩坐在泳池边,笑着问:“他很信任你吗?”
  游丁梦冷冷的一笑:“我觉得他是无所谓。”
  “我不明白。”赵怀恩站起身,走近游丁梦,“你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个电话给游牧尘。”
  “你来之前跟韦紫溪说过你要找我谈的?”
  “是啊。”赵怀恩点点头。
  “我不会相信韦紫溪是真的离职,韦紫溪也一定会告诉游牧尘你来找我了,所以,我必须跟他汇报我们之前的谈话。”游丁梦知道赵怀恩离自己过近了,但她并没有后退。
  “可你并没有拒绝我,对吗?”赵怀恩靠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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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明天就要走?”梅影瞪大了眼睛,身子一使劲,把筷子碰地上了。
  “是啊。”游牧尘头也不抬,只管自己夹菜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我下午去项目部,现在完全是一锅粥,一半人要离职,一多半的分包上来要钱,有两个劳务班子已经歇下来不干活了……”
  “那不还有老黄吗?”游牧尘淡淡的说,“这些事情他都熟悉。”
  “老黄?老黄就是跟他们干仗,没有一句软话,全是压人家的,我耳朵都快被他们吵聋了,有个工头差点把茶几都掀了,那白瓷茶具一套两三千了……”
  “报警啊。”游牧尘喝了一口茶。
  “报警了。老黄和那人也都过去了,到现在还在派出所呢……”
  “老黄有分寸的,晚些会出来的,明天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项目部撑的。”游牧尘的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
  梅影愣了一会儿,看服务员过来帮她换了筷子以后,又盯着游牧尘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游牧尘被看的也有反应了,“你以为生意那么好做,钱那么好挣?我当初也是大学一毕业就丢在工地上了,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工程这口饭就是不好吃。你现在这个条件很好了,到了昆明,我调游丁梦过去,到了南宁,我调老黄过来,不要那么紧张,适应适应。”
  梅影眨巴眨巴眼睛:“可是这事情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游牧尘觉得莫名其妙的。
  “那要我干嘛呢?我发现我没什么用啊。”梅影是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摆设了。
  游牧尘看看梅影,嘴里嚼了一会儿菜心,说:“慢慢来嘛。”
  “游丁梦、韦紫溪,她们一开始都这样?”梅影问。
  游牧尘想了想,摇摇头:“那倒不是。”
  “那她们一开始是什么样儿的?”
  “做城市总或者区域总的助理啊。韦紫溪基本上一直是以市场和公关为主的,游丁梦一直是管理条线的,属于项目群管理的。都在助理位置上做了有三、四年吧。”
  “然后你提拔她们的。”
  “是啊。”游牧尘点点头。
  “那你是——”梅影一边皱眉,一边咬牙的,“那你是怎么提拔她们的?”
  “怎么提拔的?”游牧尘看看梅影,“我到了地方,到了项目上,觉得她们不错,就提拔了啊。”
  “那是——”梅影继续皱眉、咬牙,“什么不错啊。”
  游牧尘皱皱眉头:“工作不错啊,还能有什么不错?嗯?”
  “哦。”梅影点点头,眼神却闪烁着。
  游牧尘“呵呵”一笑:“小梅,你放心,我是商人,我只看重工作能力,即使我和她们之间有什么。”
  女人相对于男人,思路本就是容易发散的,而梅影则更像是一种女孩的思路,本是认认真真的在跟老板交流自己工作的事情,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有跑偏的趋向,但还不能算跑偏了,但聊到这里,梅影终于偏了:
  “那你又是怎么跟她们那个了呢?”
  游牧尘凝视着梅影,凝视了十几秒,梅影吃不消了:“好,当我没问。”
  游牧尘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这方面很随性,她们也愿意,有个场合喝了点酒,她们送我回房间,我就留下了。”
  “哦。”梅影点点头。
  “清楚了?”游牧尘不耐烦的盯着梅影。
  “清楚了。”梅影刚要点头,这手就是一摆,“等等——”
  “说啊。”游牧尘又拿筷子去夹菜心。
  “如果她们都是经过锻炼才上来的,这就说明,你对我的提拔是不客观的,我没有能力,没有经验,没有业绩,你就把我提拔到她们辛辛苦苦奋斗了好多年才到的位置,这是不公平的,作为我而言,心里也是觉得很没底的……”
  游牧尘眨了眨眼睛,说:“我看好你。”
  “你看好我?”这话自然无法令梅影不迷茫,“你看好我什么?”
  游牧尘放下了筷子:“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管人,各种各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知道吗,用人既要看能力,还要看性格,再就是忠诚度、潜力、包容性,包括形象,企业的需求很复杂,人也很复杂。企业做大了,就喜欢搞规划,不光给公司搞,还给人搞,可是关于人的规划,太不靠谱了。一开始,我一直在看,什么人能力强,后面看什么人听我的,再后来看,听你的人往往有更重的利益需求,总之是不靠谱了。赚到大钱的成功企业家会说,企业是为了事业,为了员工,为了公益,为了社会;赚不到钱的失败企业家则会说,企业就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赚钱早死了。我有成功的父辈,我主持公司也是一直在挣钱的,但我从不探讨企业是怎么回事,因为,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几乎都是谎言。”他顿了顿,问梅影:
  “听得懂吗?”
  “呃……”梅影眼珠咕噜噜的转,“有点吧。”
  “就像我们用一个人,一开始就是用着看,用的顺手就提职提薪,用的不顺手就降职降薪,甚至赶走。再后来,就是给人家做职业规划,人力资源做一套,我心里做一套,比如高管。可我后来看明白了,所谓的规划是用来干嘛的?规划的核心还是我给他多少他回报我多少,一旦失衡,就是决裂,为什么?因为他是高管。所以,在‘睿竹’,问我和高管之间的对话,谎言远远多于真话,为什么?因为真话不好听,因为真话露底,因为,博弈是不能讲真话的。”
  “到了高管层面,他和老板的关系一定是这样的吗?”
  “有很多企业,老板到了七十岁还是一言堂。所谓的高管都没什么权力,薪水也不高,有一点点微薄的股份就不错了。可在我看来,那不叫企业,那是作坊,‘睿竹’能不依靠房地产,把实业做到这个程度,靠的就是高管有实权,高管高薪,高管有股份,但你要明白,留在作坊里的高管是没能力的,有能力的都会到‘睿竹’这样的企业来,有能力就代表有选择,有能力就代表有更大的欲望,最关键的是,生意场上锻炼的能力往往就是编织谎言的能力,即使他没离开你的公司,即使他看上去对你唯唯诺诺,他却已经是你的对手了。你觉得呢?”
  “呃……”梅影这次不敢说自己懂了,但她还是会抓问题的要害,“可是,可是这跟提拔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游牧尘专注的望着梅影,微微的点点头后说:“起码,我可以跟你说这些话。”
  “我不明白……”梅影确实不明白,“这些话你不能跟别人说?”
  “确切的说,在‘睿竹’,我几乎就不想说话。”游牧尘淡淡的说,“因为,这个公司我不用说话也能运转很正常,因为,我确实也不想跟他们说话,包括韦紫溪和游丁梦。”
  “你对人要求太高了。”梅影吐吐舌头,“过不了多久,你也会不想对我说话的。”
  “应该不会。”游牧尘说。
  “为什么?”梅影觉得这才是关键。
  “感觉。”
  “你用人靠感觉吗?”
  “是啊。”
  “感觉可靠吗?这可是工作啊。”
  “是啊。”游牧尘点点头,“这就是工作,你会成长的很快,或许有一天,你会成为我最值得信任的助理。”
  “会吗?”
  “会啊。”游牧尘把空杯子一推,“给我倒点茶。”
  “你这种凭感觉的说法令我很紧张……”梅影一边给游牧尘倒茶,一边说,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下一面这一段话,“也觉得很不靠谱。你知道吗?我的感觉是,在‘睿竹’,你就像皇帝一样,你说公司管理的很完善,可你对所有人都不满意,都不信任,真的很像皇帝。你对我的这种提拔,根本不是从工作出发,而像是一种恩宠,不过是在你身边多放一个女人。”梅影说完就后悔了,她在反思,反思为什么要说这种不适宜的话,多难听啊,有必要吗?可是,她一旦提起茶壶,就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恰恰是……
  “我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游牧尘端起茶杯,“你的表现也一直在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而且,我没有恩宠你……”他顿了顿,说,“睡过的女下属,是不值得信任的。”
  梅影都听懵了:“你知不知道你有点变态?”
  游牧尘笑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像皇帝一样,皇帝就是容易变态的。”
  “那你就没想过皇帝为什么容易变态吗?”
  “因为没人管啊。”
  “那你可以找人管你啊。”
  “那我不是找你了吗?”
  “你——”梅影彻底没话说了。

  濯清一般是不逛ZARA的,不是因为这衣服便宜,而是因为不自信。ZARA的衣服表面上看比较随性,实际上,在穿着效果上是很挑身材的。之前有两次逛ZARA,濯清就觉着不容易挑到合适的,看到可能合适的吧,又不太吃的准,加上ZARA店里人比较多,她也就悻悻放弃了。今天,她在万象城已经晃荡了一下午,该吃吃了,该喝喝了,就是没买什么衣服。她判断,可能是最近衣服买多了的关系,平时看的也就那几个品牌,当然,还有一个她不太愿意面对的问题是,钱花的差不多了。她在傍晚的时候,给在北京养病的哥哥岳鸿濯打了一个电话。
  “喂。”岳鸿濯的语气听起来就干干的——就在濯清离开温州的时候,她就跟岳鸿濯要过三十万,这才一个月不到,已经花完了。
  “哥啊,休息呢?”濯清明白,她要摆正姿态,虽然她对岳家这种重男轻女的财产分配政策极度不满,但好歹钱是控在人家手里,自己又舍不得变卖任何资产,最关键的是,她了解自己的哥哥。虽然,自从濯清嫁给陈佑哲以后,岳鸿濯对她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儿,但她很清楚,哥哥最疼的就是她,只要她摆正态度,想要的总能要得到的。
  “嗯,不休息能干嘛?”听岳鸿濯说话,就能想象出他此时那种爱搭不理的样儿。
  “你最近好点没?”濯清继续表示关切。
  “我好不好,你来看看我不就知道了?”
  “哥——”估计梅影要是看到她的这位姐姐此时是这样一种状态估计也会崩溃的,反差太大了,“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嘛,我自己都是一身晦气的,来看你不合适。你现在是需要……”
  “你得了吧你……”岳鸿濯把腿从躺椅上搁到地上,“你有两个礼拜没给妈打电话了吧。”
  “那我不是……忙嘛……”
  “你玩的忙是吧。”
  “那不妈也没给我打电话嘛……”
  “她和我一样,是懒得理你。”
  “哟!”为了让自己的语气到位,即使电话那头是看不到自己的,她的脸上也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儿,“至于嘛,我怎么了我?”
  “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那不是在办嘛。”
  岳鸿濯站起了身,朝阳台走,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快点办掉。”
  “人家不急我有什么办法?”
  “他原来不是挺急的?倒是你不愿意,寻死觅活的。”
  “可他现在看我来真的,还用了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律师,人家就不急了。”
  “是财产的问题?”
  “对啊,他几个亿总有的吧,他自己外面有女人,还不止一个,那这几个亿总要分一半给我吧,所以现在我一说真要离,而且要和他分财产,他反倒不急了。”
  “那就你这边走流程,他外面有私生子,毛律师知道怎么做的,赶紧推动吧。”
  岳濯清“哦”了一声。
  “嫌麻烦是不是?”岳鸿濯非常了解他这个妹妹——有文化、有修养、有才气,嘴巴上说说可以,来真的马上就不行,没办法,他家的这个妹妹就是被他父亲和他自己宠大的。
  “也没有啊,回头我找一下毛律师。”
  岳鸿濯又强调了一遍:“快点搞。”
  岳濯清又重重的回复了一遍:“知道了。”
  紧接着,岳鸿濯突然来了一句:“要多少?”
  岳濯清一愣,下意识的装糊涂:“什么……多少?”
  “少废话。”岳鸿濯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他没好气的说,“这次要多少?”
  之后的交谈很尴尬,濯清又开了三十万,岳鸿濯直接打到十万,濯清好不容易谈到了二十万,岳鸿濯勉强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想节省一点,或许是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濯清就这样晃进了ZARA的店铺。她在衣服与人之间穿梭,准备随便晃一眼,从这个门进,再就从那个门出了,可就在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排线织的开衫,这衣服的设计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款式还算比较独特——下部配了一些牛仔服的面料,而且,两边是非对称的。濯清便走过去了,挑了一件淡绿色的拎起来看,看着是觉得喜欢的,但她基本不会穿这种有点“潮”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就又挂回去了。
  “其实,这件衣服应该很适合你。”濯清被这话吓了一跳,说实话,这普通话说的太差了,跟石头砸出来似的,她扭头,光扭头还不行,还得把头抬起来,,仰视,绝对的仰视。
  濯清的第一反应是——好高哦。第二反应是——他三十来岁,金色的卷发、蓝眼睛、白皮肤,这天,他却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上面两个扣子还是打开的,露出了里面深棕色的胸毛,好性感哦。第三反应才是,嗯?外国人?
  “什、什么意思?”濯清仰视着这男人。
  “我是说——你可以试试……”男人礼貌而又亲切的低着头俯视着濯清。
  濯清又看了看这件绿色的开衫:“为什么?我倒是觉得,呃……对我来说……颠覆了一些。”
  “不,它很适合你,肯定。”男人确定的眼神、确定的笑容,包括那嘴唇看上去都是确定的。濯清感觉自己被吸引了,但关于这件衣服,她却仍在犹豫:
  “呃……我是说……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呃……确定我适合?这衣服……”
  “这衣服是我设计的。”

  梅影回到房间,一进去就被熏得不行,里面烟雾腾腾的。
  “小七,你现在烟瘾这么大?”梅影把门固定开着,调了一下空调的风速,“这边窗户打不开,你注意点。”
  “小七”正叼着烟坐在床边给自己在抹脚趾甲油。
  “你抹那个干嘛?”梅影问,“大冷天的别人又看不见。”
  “没事做啊。”“小七”说。
  “你才来两天都不到,就无聊成这样?”梅影笑了,“那下面这日子怎么过?”
  “我正想呢……”“小七”说,“要不要就在南宁找个地方上班算了?”
  “酒吧?”梅影问。
  “KTV也可以啊。”
  “你要是去上夜班,那你自己找住的地方吧,这三更半夜的我可受不了。”梅影说着便将水壶盛满,准备烧点水喝。
  “哎——呀——这个你放心,那个钱好挣的很。”“小七”把烟给掐了,“只要我找到工作,马上就有钱租房子了。”
  “你就不能找个白班上?”梅影问。
  “呵呵,啥都不会,做什么?”“小七”说话也不客气,“难道去卖茶?”
  “卖茶怎么了?你这话说的。”梅影有点不高兴。
  “挣不到钱啊。做的好的,晓秋,不还是要靠给人生孩子?”“小七”说话还是直来直去,“女人啊,如果要谈到钱的问题,还是要靠男人……”
  “你这话可说的太绝对了哦。”
  “那你不是?”“小七”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梅影的脸色在发生明显的变化,“我的命没你的好,你有男人的支持,我呢,就只能靠被男人使唤挣点钱了。”
  “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梅影极不高兴的盯着“小七”,但接着,她说,“但你说的也是真的。”
  “那不就是了。”“小七”摊开手。
  “但有一点,靠不上男的,我也不会让男的使唤。”
  “对!”“小七”夸张的表示“赞许”,“你人穷志不短。可人穷志不短是要饿死的。”
  “可我这几年没有饿死啊……”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你留在老家吃的更饱,出来打工是为了什么?为了钱……”
  “你——”梅影忽然停住了,她看着门外,失声说,“上官?”

  濯清坐在吧台边高高的圆凳上,上身披着那浅绿色夹杂着牛仔材质的不对称开衫,下边也换上了新买的深蓝色直筒的休闲裤,鞋子也是崭新的小白鞋。她的杯中是威士忌,眼前是西班牙籍的服装设计师冈萨雷斯。
  “说的好听一点,我是一个自由设计师。说的难听一点,我入不了ZARA他们的法眼。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在亚洲上架,所以我必须过来看看……”冈萨雷斯的中文比濯清预料中的好。
  “你知道,我为中国人工作,准确的说,为温州人工作,西班牙的很多厂是中国人开的。我这样的设计师,高不成,低不就,为你们服务,刚好。”冈萨雷斯说着又呷了一口酒。
  “你还会说‘高不成低不就’?”濯清边说边笑。
  “我在中国呆了很长时间,浙江、广东,都去过。我最早还在北京的秀水卖过衣服……”
  “是嘛?”濯清摇着头感叹道,“你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冈萨雷斯觉得很好奇,“我不明白……”
  “你,一个西班牙帅哥,为温州人打工,在北京秀水卖衣服,不可思议。但是……”濯清的目光滞留在了冈萨雷斯的腮帮子上,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胡子茬,“但确实很有吸引力。”

  “我是想跟你说,我明天就走了。”上官说。此时,他俩坐在酒店的大堂吧,一人面前一杯柠檬水。
  “哦。”梅影点点头,“回去上班?”
  “是啊。”上官长叹了一口气,“也该回去了。而且,我可能也就只能这样了。”
  “只能怎么样?”梅影问。
  “只能做做茶了。职场与我无关。”
  “也不一定啊。”梅影说,“做茶能遇见不同的人,就像你那天提到的那个大老板,是姓皇甫吧,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梅影知道这种事不靠谱,但她也只能这么说,因为,上官所羡慕的,“小七”所羡慕的,濯清所看重的,韦紫溪与游丁梦所嫉妒的,不就是梅影的这种上升路径嘛?——一条不失尊严的攀高枝路径,那她能给上官的建议也就是这样一条路径了。
  上官苦笑着摇摇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对了,那车——”
  梅影赶忙摆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本身就在保险范围内,没事的。”
  上官不好意思的说:“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梅影不知道怎么来的精神,“我好歹也是城市总,这点事情还是能做主的。”
  “哦——”上官看着梅影,颇为感慨的点点头。
  梅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有时间,我去滇池看你。”
  “好啊。”上官自然是很开心,“小梅,我希望你还没有讨厌我。”
  “怎么会呢……”

  游牧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盒 ,是RELX(锐刻)的,放在了老黄的面前:“人家给我的,我也不抽,你尝尝。”
  “谢谢啊。”老黄也不客气,拆开了盒子就取出一支抽上了,“这玩意儿贵,这还‘绿豆冰棒+冰镇西瓜’,讲究啊,我吸吸看。”
  “那你在里面呆的时间也挺久的。”游牧尘说。
  “没事。一般啊,都是谁报警,谁去局里对峙。我这不是刚来嘛,这里也没有能放心使唤的人,就不如我自己进去算了,也是给那些劳务头子看看我的耐心。没事的,游总,这些事情都能处理好的。”老黄衔着烟,一边自说自话在房间的冰箱里找出了一听啤酒。“啪”就给打开了。
  “我也觉得这里问题不大,眼前两个项目能收掉就可以。市场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游牧尘说着,看看老黄那吞云吐雾的样儿,问:
  “好吸吗?”
  “啊。”老黄听游牧尘一问,赶紧点点头,“好吸好吸。”
  于是,游牧尘竟又从包里取出来一盒没开的,拆了取一支 也给抽上了。老黄很少见游牧尘吸烟,知道他有心事,也就不说话,自己喝自己的啤酒,喝完一罐,又去开了一罐。
  “我听说,游丁梦在同时跟广田、金螳螂在联系,是不是?”游牧尘忽然问。
  老黄愣了一会儿:“倒是听说过这个事——其实……哎呀……游总,您是老板,我就不瞒您了。游丁梦这个女孩儿,她就比较高调,不太避讳,跟别的公司谈了以后也不遮掩,有一次,亚厦的一个副总过来,她还拉着我一道吃饭,饭桌上还说,条件要是合适,不行整个温州这一片就都跟着亚厦混了……我不跟您说啊,是不想搬弄是非……”
  “嗯。”游牧尘点点头,把自己开的一盒也叠在了老黄的面前,“这个不错,你都拿去。”



  今天更了7000字。近期我们丽盒公司收到了热情读者寄来的 ,在这里关于“锐刻”,不能算是广告植入,只是向这位读者致敬。今后,我们三度系列里的 ,全部是“锐刻”。

  

  第二天,游牧尘果真走了,他去了泉州。
  梅影、老黄、“小七”都留在了南宁。梅影每天在办公室从早坐到晚,老黄则每天在各个工地打转,没两天,游牧尘又调来一市场总监童仟,临时负责长沙、昆明、贵阳、南宁的市场,重点就是南宁,由他负责与之前的业主与甲方继续联络,试图稳定该区域的市场。“小七”说到做到,很快又在当地数一数二的夜总会找了一个营销的工作,只是,暂时她还没从梅影的房间搬出去,反正她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早上六、七点了,梅影本也要早起去上班,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濯清碰到了她的冈萨雷斯后,人生着实是迎来了第二春。冈萨雷斯本就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他第一时间就拜倒在了濯清的石榴裙下,然后提出要陪她去欧洲买衣服。

  “去欧洲买衣服?”梅影不明白濯清在说什么。
  “最好的服装品牌几乎都在欧洲……”濯清兴奋的说。
  “还有香水、饰品、手表……”冈萨雷斯跟进道。
  “哦——”梅影点点头,“顺便旅游是吧。”
  “小梅,你要带什么?我帮你买。”濯清说着把手放进了冈萨雷斯的手里,“让冈萨雷斯帮你挑。”
  梅影看那冈萨雷斯的手上全是毛,心里皱皱眉头:“不用了,我能拿稳现在这一个月两万五就阿弥陀佛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濯清肯定是玩的开心的,每天都更五次以上的朋友圈。而梅影则过得苦。眼前的问题全都是她没接触的,可这一接触都是大问题。就像你从来没有举过杠铃,现在上来就让你举专业重量级的杠铃,那不是要你的命?所以梅影基本上每天都趴在杠铃的横杆下,反正是在举,只是举不起来了,可好歹也熟悉了杠铃,大概知道了杠铃怎么回事。好在项目上有老黄在管,市场商务方面有童仟。老黄对梅影本就不错,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孩注定会成为游牧尘面前的红人,所以真心就把她当自己的领导给捧着——反正之前,即使梅影是要做老黄的生意的,老黄不也照样捧着?而童仟,一看就是游牧尘的心腹,过来做事兢兢业业,对梅影也很客气,一般隔两天都还会给梅影汇报一下工作。再就是小七,两个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性格也不一样,但能合得来,肯定有原因,比如梅影总会收留小七,而小七则更像一面镜子,能让梅影看到这世界的“不幸”(小七当然不承认自己是不幸的),更重要的是,即使梅影不会去听取小七的意见,但却能让她看清更完整的世界,何况,有时,她还是会听一两条意见的。
  “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小七夹起蘸着酱油的荷包蛋,叹了一口气,“反正你是不能理解我们这种啤酒喝到五点的人,来到五星级的咖啡厅吃一顿丰盛的早餐,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说完,她咬了一口荷包蛋,又“呼啦啦”的喝下去半碗白粥,“小梅,你要是吃不惯,可以去那边搞点粉啊,我觉得,这边的粉不会比你们贵州的差的。”
  梅影看看自己盘子里的那一小块红薯、一小段玉米、两根菜心、三块哈密瓜,叹了一口气:“不是吃不惯,是吃不下。”
  “吃不下什么?”小七眼看着喝完了自己的那碗粥,就拿着个碗起身去搞第二碗了。梅影则在那儿慢慢嚼菜叶。小七这趟续粥的时间有点长,回来的时候,“duang”就把一碗盖满了辣椒的粉放在了梅影面前。梅影傻呵呵的望着小七,小七“呼啦啦”又半碗粥下去了。
  “我真吃不下。”梅影说,心里却是暖暖的。
  “我跟你说,小梅,你现在名片上已经是总经理了。”小七放下了碗,放下了筷子,“总经理是干嘛的?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总经理很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吃吃喝喝,你不能吃不能喝的,能当好这个总经理吗?”
  “嗯?”梅影愣了一下,“你说的不就是应酬吗?”
  “对啊,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当这么个总经理,压力当然大了,要我来干肯定更烂,好歹你比我聪明,比我有文化。可是有一样,我比你想的明白,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做事,都要想办法去发挥自己的长处。你的长处是什么?”小七一脸认真的问。
  “什么?”梅影下意识的就回答,“泡茶。”——不是她只会泡茶,而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游牧尘就是因为泡茶、喝茶看中的她,那让她回答自己的优势,那就只能说是“泡茶”了。
  “你啊——”小七用手指点点梅影,“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规矩。茶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看酒啊。我跟你说,小梅,前两天我在人家车上听了一个财经节目,好像是什么波频道,里面提到说什么,我们国家有两种奢侈品,一种是白酒,一种是茶,说是白酒现在大企业很多,茶就不行。然后分析来分析去,分析出一通什么融资啊、什么创新啊的一堆理由来,我听了就觉着那都是扯淡。我陪酒也陪了这么长时间了,酒桌上、包厢里,有钱的老板也见多了,吃夜宵的时候还听他们胡吹,我觉得有个老板说的就特有道理,他说,这个茶吧,是用来装的,喝茶最多的地方无非就是借茶这个平台串来串去,跟你喝喝,跟他喝喝,喝着喝着,说不定能碰到一个傻X,然后卖给他,生意做成了,钱也骗到手了,茶叶生意也是如此。酒就不一样了,酒那不是装X,酒就是仪式感,在酒面前,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高低贵贱就是高低贵贱,该令狐冲就令狐冲,该拍马屁就拍马屁,该骂人就骂人,该和风细雨就是和风细雨,该胡言乱语就胡言乱语,反正喝酒跟喝茶不一样,就是很明确,就是要拍你的马屁,就是要交你个朋友,就是要拉你下水,就是要拿你的项目,就是今天要好好羞辱你,甚至今天就是要你买一次单。所以,酒就是比茶牛,茶是盾,酒是矛,盾是用来忽悠忽悠守家业的,可做生意是真要跑出来挣钱的,最后靠的还是矛。小梅,你比我聪明,这老板说的话你一听就明白了不是?”
  梅影基本是听明白了,可她还是有点犹豫:“你是说让我去吃吃喝喝?”
  “什么吃吃喝喝?”小七乐了,“吃谁不会吃,关键是喝。我跟你说小梅,我觉得我酒量做这个夜总会的营销,已经算很对得起这个事业了,就你这酒量,顶我两个,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就是顶天了,你现在做这么个总经理,要是不发挥喝酒的这个强项,也太对不起这份事业了吧。”
  “哦!明白了。”梅影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别拍了,吃粉。”小七又用筷子指指梅影眼前的这个碗,自己又开始继续干那叉烧包和红肠粉。
  梅影吃了一口粉,嗯——辣——不错——有点胃口了,她便沿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自然又有了更深层的问题:“可我觉得光酒量好也不行啊,你得能说会道啊,你得知道分寸啊,你得跟他们聊天啊……”
  “你想那么多干嘛?”小七嚼了一口肠粉,“你又不是一个人去喝,这不还有手下吗?这不还有老黄吗?有什么不能说不能聊的?你放心,喝多了话自然就多了。”
  “可我发现我喝酒话就比较少。”梅影的嘴顺着筷子。
  “那是因为你没喝多。简单点,你要是没话说,就加速跟他们喝就是了,这不还显得你人实在。”小七的粥又喝完了,她站起身,“听我的,你就让老黄啊,你那个姓童的做市场的什么的,去约酒,只要你天天有酒喝,事业就成功了一半了。”说着她就走开去盛粥,但没走两步,又回来了,“不对,是成功了一大半。”

  “你要约酒?……行啊,干活的不好找,喝酒的那不后面还跟了一长串?我这就帮你约!”这是老黄的反应。
  “那是太好了,我本来这边几个甲方就说要跟我们新的总经理喝喝酒,我还不敢跟您约呢?因为游总跟我交代过,市场的这些粗事尽量我自己搞定,所以……您要是觉得可以,我这就跟那两个收款最多的客户约一下。”这是童仟的反应。
  一天后。
  “你们那个小梅总年纪那么轻,长得又漂亮,话不多,可也太能喝了吧。我带那两个全给放倒了,她一点事没有,还要泡茶给我们喝……你们游总身边的能人就是多啊,尤其是美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原来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溪?那跟这个没法比,这个小梅总酒量好、气质好、人好……”这是老黄请来的土建总包的大项目经理说的话。
  两天后。
  “那——梅总,不,我得叫你梅影……我比你好歹年长几十岁,叫你名字总可以吧……小梅啊……你……哇……哇……哇……”这是童仟请来的在南宁的福建开发商老板的反应。
  三天后。
  “黄总、童总,你们得敬敬梅总啊,我们几个跟梅总都已经加深好几个了,你们也要有个态度啊。”
  老黄:“没问题,梅总我敬你……”
  童仟:“梅总,我敬您一下……”
  “哟……梅总没酒了,小姑娘,还有酒吗?再开一瓶……啊?没酒了……那不行,老黄,你们就带一箱茅台可不合适,好歹你们‘睿竹’在南宁一年的产值几个亿了是不是?”
  梅影看看童仟:“不是还有一箱吗?”
  一周后。
  “小梅,你真是敬业啊,我现在早上回到房间,感觉自己就跟进了酒窖似的,满屋子里飘的都是酒香啊。我真羡慕你,你看我吧,每天还不少喝,喝的酒别说香,多半都是假的,你看你,一闻这个味道,不是茅台,就是国窖和五粮液……”这是小七的反应。

  两周过去了。忽然有一天,游牧尘又过来了。第一时间跟梅影、老黄、童仟开了一个会。老黄说了一下项目上的情况,都还正常,虽然有一半人离职,但老黄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久,东拼西凑,好歹项目管理团队又实现了重建,分包供应商一多半规矩也做下来了。童仟这边的汇报听起来就不那么乐观了,尽管他和梅影短时间内同几个主要的老客户都喝了大酒,但从明年的市场看,其中有几个客户的项目预计会流失。
  “我们盯得很紧,可没用,世纪阳光、泰梁、南旭都已经明确了,眼前,就是明年初要上马的大项目都会给韦紫溪的新公司。”童仟说的时候很沮丧,梅影也低着头。
  “原因是什么?”游牧尘淡淡的问。
  “没办法,这几年,这几个大业主的关系都是韦紫溪在维护,关系太深了。我们梅总连喝了十几顿酒,顿顿都是两斤以上……”
  “什么?”游牧尘一瞪眼,把童仟吓得不敢说话了。游牧尘又看看梅影,梅影的脸色煞白,不是吓的,是连续作战给喝的——这一开始几场,梅影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也经不起连续那样喝。童仟说的还是打了折扣的,第一周有两场,梅影甚至喝到了将近三斤,到第二周,喝到一斤多,梅影就开始晕了,最后两场都是现场直播,脸色自然就是这样了。
  “你很能喝是吧?”游牧尘冷冷的问梅影。
  梅影无力的看看游牧尘:“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游牧尘没理梅影,又转过头去问童仟:“那韦紫溪这些项目准备签给赵怀恩的公司吗?”
  “赵怀恩?”童仟一愣,“可是游总,赵怀恩的公司好像还没注册啊,他现在就是挂别的公司签合同啊。”
  游牧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想办法了解一下韦紫溪准备把这几个合同签到哪家公司。”
  “哦。好的,游总。”
  “还有,你这两天就帮我约这几家地产,就是你刚才说的世纪阳光、泰梁、南旭在这里的城市总喝早茶——”游牧尘又转过头来,对梅影说,“你也一道。”
  梅影点点头。游牧尘又冷冷的说了一句:“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喝的?你这样两斤两斤的喝,干脆去做陪酒的好了。”
  梅影一怔,抬头看着游牧尘——确切的说,她是想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这个勇气——她自己也发现,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在“若轩”时的那个她了,面对游牧尘,她有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即使对方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必须像一个常规下属一样去忍耐。
  “没什么事,你们先去忙吧,我还约了一个人。”游牧尘对老黄和童仟说,“梅影,你留一下。”
  老黄和童仟走了,游牧尘和梅影两个人闷坐在酒店的行政酒廊。游牧尘划着手机,梅影却冷漠的望着窗外。两个人居然这样沉默了有二十几分钟,直到有一个人走到了他俩的桌边。那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着,梅影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而游牧尘却只是淡淡的说:
  “孙律师,坐。”




  二十天前,游牧尘在福州与正准备离开“睿竹”的赵怀恩一道吃夜宵,孙寓巣却突然出现,由此,赵与孙的联盟关系也就一目了然了。赵怀恩必定会成为“睿竹”同业竞争的对手,而且还是一个棘手的对手,而孙寓巣则称捏住了游牧尘的父亲游宝德同网红紫珊瑚(正是游牧尘已经安顿在泉州的Rebecca)苟且的铁证,包括视频。游牧尘表示要看看这视频,孙寓巣便拿出了平板。
  十分钟后,游牧尘脸色铁青,但他拥有一种惊人的沉稳,正是这种沉稳,令他把平板合上,推回给了孙寓巣。接着,游牧尘又问赵怀恩:
  “之前他也给你看这个了?”
  “没有。”赵怀恩摆摆手。
  “但你知道有这个事?”游牧尘问问题的时候,始终盯着赵怀恩,他发现赵怀恩脸上那不善不恶的笑意已经没有了
  “我为‘睿竹’做了三十多年,我挣的没有你们游家多,但你就这么把我开掉了,我想你这么做,你父亲一定是知道的,所以——”赵怀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好啊。”游牧尘说着站起来,转身就走。这显然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怎么?这就走了?”孙寓巣在游牧尘的身后叫了一声。
  游牧尘转过身,冷冷的看着赵怀恩与孙寓巣:“我知道你们有些事要跟我谈,但我不想谈,我不会和你们这样的人谈条件,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是敌人,要搞就搞,要打就打,没得谈。你们慢慢喝。”
  看着游牧尘上了车,车子很快就消逝在夜色里。赵怀恩与孙寓巣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赵怀恩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只不过是苦笑:
  “没想到吧,他就是这么强硬,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发火,但也从来不退缩。”
  孙寓巣冷笑着摇摇头:“可这一次,他就不怕收不了场?”
  而今天,孙寓巣一坐下,就笑着对游牧尘说:
  “游总,你还是怕收不了场吧。”
  游牧尘看看梅影,梅影皱皱眉头——她这是与孙寓巣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不仅仅是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恐怖。今天,这个人又冷不丁出现了,而且看起来似乎是游牧尘约来的,自然是搞不清楚这两个人有什么可谈的。
  “谈不上怕。”游牧尘说,“只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一种习惯。”
  “习惯?”孙寓巣笑得不是很自然,“游先生,把这事情看得这么轻松,难道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游牧尘摇摇头:“也不是经常,只是你只要有了车,总会擦擦碰碰,擦到了、碰到了,总要去修,而且要修的跟擦碰之前一个样子,对不对?”
  孙寓巣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对,对。”
  游牧尘又问:“最近跟老赵处的怎么样?”
  “老赵?”孙寓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赵怀恩啊。他没有给你点股份?”
  孙寓巣“呵呵 ”一笑:“他刚开始搞,盘面还小,怎么会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呢?”
  “那你们俩那天一道出现就是为了联合起来多给我点压力?”
  “算是吧。我在‘睿竹’的时候,和他关系不错,我是四年前就被你干掉了,现在听说他被你干掉了,我肯定要关心一下,约他喝个茶。然后你们晚上吃夜宵,他就把我叫过去了呗。”孙寓巣摊摊手,“游总,你那么强,要对付你,总要多叫几个人是不是?”
  游牧尘又看看梅影,梅影只是冷冷的看着孙寓巣。
  “要喝点什么吗?”游牧尘问。
  “不用了。”孙寓巣摆摆手,又不屑的看了梅影一眼,“这个事还要当着你女朋友谈?”
  “你——”梅影想说什么,却被游牧尘的手势给阻止了。
  “谈这事,梅影要在的。”游牧尘说,“后面也要她来落实。”
  孙寓巣换了一种稍微重视一点的眼神看看梅影,接着又对游牧尘干笑了一下:“随你了。”
  “开价吧。”游牧尘说。
  “五千万。”孙寓巣说。
  “我怎么能确保,你收了钱,这些东西就不会再泄露出来?”游牧尘问。
  “那我只能以我的信用保证。”
  “还有谁的手里有那个录像?”
  “我不能说。我只能保证,它不会泄露出来。”
  “你觉得这样做交易合理吗?”游牧尘冷冷的问。
  “我觉得合理。”孙寓巣并不准备做任何让步。
  游牧尘又看看梅影,梅影此时瞪大了眼睛,她自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谈的是什么交易,但肯定是感受到了这交易事关重大,也能体会到这其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梅影。”
  “嗯?”
  “给阿赵打电话,叫他可以上来了。”
  “哦,好的。”
  孙寓巣显然有些摸不清游牧尘这里的套路,但他如果问,岂不是显的他露怯?
  几分钟以后,阿赵陪着一位白衣白裤的年轻男子进来了。那男子走到桌边,阿赵又帮着拉过来一把椅子,年轻男子犹犹豫豫的坐下了。从梅影的角度,这男人长的是挺漂亮的,而且很娘炮。而孙寓巣在看到这个男子的那一刻,却明显一怔。他瞪着他,那娘炮却低着头,阿赵站在了一边,游牧尘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孙寓巣。
  孙寓巣瞪了那男子有十几秒钟,接着又扭过头来看着游牧尘,摊摊手,“哈哈”一笑:“游总,你把他带来,想说明什么?”
  游牧尘的回答很直接:“你们是恋人。”
  “哈!”孙寓巣显然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男人,然后就没人找我做事了?我就完蛋了?你年纪不大啊,没那么过时吧,现在人对这些无所谓的你知道不知道?啊?”说完,他又折向那个男子,“阿瑞,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分手了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啊?”他在质问的同时,居然还扭过脸来对着游牧尘轻蔑的一笑,在那一刻,梅影看到了孙寓巣那令人恶心的“妩媚”的一面——她本就不好接受这种另类,一看他这样的笑,更是有呕吐的欲望。
  游牧尘对梅影说:“你包里有个PAD。”
  梅影并不是特别明白,她把自己包里的PAD拿了出来,这个PAD是今天游牧尘到的时候,阿赵放她包里的,说是游总的意思。游牧尘打开了平板,放在了孙寓巣的面前。
  “我这二十天,并不只是在找你的恋人,而是在找你们的恋人们。”游牧尘说。
  阿赵站在孙寓巣边上双击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视频文件。
  “要不要调静音,你自己看着办。”游牧尘说,“只是没想到,几个男人还能这样玩。”
  视频打开不到十秒,孙寓巣就关了视频,一转脸恶狠狠的问那个被他称为“阿瑞”的人:
  “你拍的?!”
  阿瑞怯生生的抬头看看孙寓巣,还没有回答,孙寓巣已经将平板狠狠的砸向阿瑞的头,而就站在一边的阿赵却没有阻拦。
  “砰!砰!砰!”孙寓巣的怒火绝不是靠这三五下就能发泄完的,而阿瑞却只是坐在那里抱着脑袋,也不跑。行政酒廊的这个角落乱成了一锅粥,可相关的服务和管理人员一时半会儿却不敢上来。
  游牧尘这时站起身,对梅影说:“我们走。”梅影巴不得赶紧走,阿赵朝一边一让,三个人就准备朝行政酒廊外走。孙寓巣突然从疯狂中跳出来,厉声叫道:
  “游牧尘!”
  游牧尘站住身,看着孙寓巣——梅影发现,每到关键的时候,游牧尘的神色总是特别平稳,看不出任何一丝的起伏,她不明白游是怎么做到的,今天,游牧尘还是那样的平静,似乎所有事情的结果只需要在等等就出来了。
  “你想这样就可以取消交易了?”孙寓巣此时绝对是咬牙切齿。
  游牧尘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他是叫阿瑞是吧?你知道阿瑞为什么要帮我们,因为我们在帮他联系美国的医生治艾滋病。”
  这次,尽管阿瑞更是吓得半死,孙寓巣却没有去打他,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各位亲爱的读者伙伴们,去年的今天我们发布了《梅开三度之一度梅心》,陆续我们更了二度梅影,三度梅清及一度的第二季,直至今天一度梅心已经更了有80万字,二度梅影26万字,三度梅清也已经有16万字,谢谢大家能够喜欢我们的小说,也谢谢一些铁粉这一年来的不离不弃, 接下来我们也会坚持去写我们想写的东西,谢谢你们的留言,为了感谢大家,我们也在“丽盒”部落里放了一张角色意向图片,大家快去看看吧~
  “听说我们梅总陪你喝了两斤酒,你一件事都不愿答应?”游牧尘将茶杯推向梅影,梅影给他添上了茶。
  “南旭”的南宁城市总尴尬的看看梅影与童仟:“游总,那天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梅总喝酒也是真痛快,可从头至尾就只提了一件事,换件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偏偏这一件事我就没法答应。”
  “后天标的事情是吧。”游牧尘悠悠的说。
  “是啊。可游总,您不是不知道赵怀恩和我们常务副总裁的关系,他现在又是刚刚从您‘睿竹’那儿刚跳出来,张嘴要个活,这个忙是肯定会帮的。所以公司给我们指令很明确,这个标就是给他的。”
  “可是——”游牧尘顿了一下,“你欠我人情啊。”
  “游总,我知道我欠你的人情,但我总还是要这个饭碗的。”
  游牧尘说:“我需要你做的,只是公平。你们的评标模式我了解,你不说话,我不会不中的。”
  “可是,‘睿竹’要是中了,公司肯定会认为我办事不利。”
  “我会帮你找好下家的。”
  “下家?”
  “同样是房产公司,薪水比这边高,还能跟家人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2019年11月30日,“睿竹”中标“南旭”某五星级标准商务酒店装修工程标。

  “游总,您想再拿十二万平米,我很难办啊。”
  “有什么难办的?”游牧尘把杯子推向梅影。梅影给他倒上了茶。
  “你们最近在南宁很乱啊,项目管理团队走了一多半,新来的那个老黄据说和供应商的关系搞得也很僵,劳务闹了好几次了,耽误了工期不说,有关部门都来人了,影响蛮不好的。以前的‘睿竹’可不是这样的,我们‘世纪阳光’会在广西这边给‘睿竹’这么多的活,还是看你们履约能力强。”
  游牧尘淡淡一笑:“所以年前的这十二万平米我们够呛了?”
  “呃……反正要邀标的嘛……”
  “会邀我们吗?”游牧尘一边问一边看童仟。
  “这个……应该会吧……回头我问问合约这块,他们最近……”
  “是这样。”游牧尘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这位“世纪阳光”南宁城市总的话,梅影惊讶的发现,游牧尘同对方的这种交流根本就没有丝毫乙方的弱势,反倒是气势逼人,口气非常硬,“‘睿竹’最近确实在南宁走了不少人,而且带走这些人的赵怀恩应该已经拜访过你们了……”
  “呃……游总……”
  游牧尘做了一个手势:“我觉得拜访乙方拜访甲方很正常,但您也没必要否认他拜访过。”说到这里,游牧尘锋利的眼神直逼对方,“一个是履约,进度不会有问题,工期已经在往回赶了,供应商和劳务这块已经摆平了,事实上也就出过那一次事情,之后再没发生过什么。所以,因为我们人员不稳定出现几天的波动,就作为不邀我们参与投标的理由并不成立。”
  “游总,我没有说不邀你们……”
  “不,我知道你肯定会邀我们。”游牧尘表情冷峻,“因为,你们‘世纪阳光’会把项目给我们做的最主要原因不是我们履约有多好,而是我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企业。对不对?”
  “呃……”
  “你们要在梧州拿地对不对?”游牧尘盯着对方的眼睛问。对方只得点点头。
  “那边也归你管,是不是?”游牧尘继续问。
  “是。”
  游牧尘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把一段聊天记录亮给对方。
  “我已经跟你们老板谈好了,梧州拿地,‘睿竹’会入17.5%的股份。那边我是股东了,就不要那边的活干了。但是这边,这个活你是不是该给我点面子?”
  “呃……”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游牧尘已经成了他在梧州项目的股东了,而且,显然游牧尘和自己的大老板非常熟悉,两个人之间可以随时微信交流,“游总,您放心,既然大家是一家人了,这会我们肯定会邀请‘睿竹’参加……”
  “不,不是。”游牧尘示意梅影给对方倒茶,“我觉得不用邀标了。我们在你们的战略库里,利润点是6%,我这回直接降到2%,怎么样,直接委托吧。”
  梅影听了吓了一跳:“这么多?”
  “可是,游总……”对方显然有些乱了阵脚,还准备说什么。游牧尘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收了赵怀恩的钱,把钱退回去吧。赵怀恩没有资质,他要挂靠别人的,还要交人家管理费,两个点,他做不下来的。”
  几分钟后,“世纪阳光”的这位城市总找了个托词先走了。
  梅影问:“你怎么知道他收赵怀恩的钱了?”
  “我不知道啊。”
  梅影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没收赵怀恩的钱,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吗?”
  梅影觉得这里还是有问题:“可万一他没收呢?你这样跟他说话,他会不会……”
  游牧尘“呵呵”笑了一声:“梅影,这是我们和赵怀恩之间的战争,战争的所有行动基于的都是判断,你有了判断,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那为什么我们在掌握主动的情况下,还要把费用压的这么低?”
  “因为——”游牧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是战争,不是竞争。”
  “战争和竞争有什么区别吗?”梅影又问。
  “竞争的结果是谁优谁劣。战争,只是为了消灭对方。”
  2019年12月3日,“睿竹”中标“世纪阳光”南宁ZSXD地块十二万平精装。

  “游总,我跟赵怀恩不熟,但我跟紫溪熟啊,她不也是您一手带起来的?”“泰梁”是本地单位,所以他的态度同“世纪阳光”就不同了,一副油腔滑调无所谓的样子。
  “韦紫溪手里的资质是二级的,不是一级的。”游牧尘把杯子推给梅影,让梅影给他添茶,“当然,她也可以挂靠。”
  “不,不用。我们这点项目,二级资质就可以了。紫溪也是我们广西人,我们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这天眼看着就要聊死了。梅影和童仟面面相觑。游牧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是真的浓啊。”
  “那是。”“泰梁”的老总得意洋洋,“这可是我们的六堡虫屎茶啊。”
  游牧尘看看梅影:“虫屎茶怎么说?”
  梅影一边继续泡茶,一边说:“虫屎茶又名‘龙珠茶’,是广西桂林和湖南城步县的特产。当地老百姓把野藤、陈年的陈茶和花香树等枝叶置于裸露的竹篮或将茶叶一片片串起,化香夜蛾织网产卵,成蛆后,幼虫咀咬茶叶成渣(珠状),沾挂在网外做保护伪装.珠状的茶渣就是‘虫屎茶’,民间称‘龙珠茶’。对抑制胃泛酸特别有效.一般夜蛾是不会选在新茶产卵的。”
  “这是百度上说的?”游牧尘问的不太友好。
  梅影一愣:“呃……差不多吧。”
  “百度上书这茶好在哪里?”
  “呃……”梅影心里有气,索性拿起手机,对着百度念,“虫屎茶不但香味好,而且还是健胃的良药,对胃功能较差的人来说,尤有助益。虫屎茶不仅含有茶叶的成分,而且含有茶虫吃了茶叶后所排泄出来的有机物。虫屎茶药用价值较高,正宗的六堡野生茶虫屎,品饮之后再饮什么茶都显得淡水,再无味道。”
  “品饮之后再饮什么茶都显得淡水,再无味道……呵呵,这也叫优点?”游牧尘看着“泰梁”的老总,“在我看来,这茶就是药。”
  “茶本来就是药。”
  “那我们喝茶就是喝药了?”游牧尘挑起了话题,自然没打算缓解这个话题引发的分歧。
  “呃……游总您要是这么说就是抬杠了……”对方应该是没料到游牧尘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应该也是没摸清对方表现出这种态度是意欲何为,因为吃不准,反倒显出几分惧意,脸上竟也陪出几分笑意。
  “没有啊。”游牧尘忽然将脸一松,笑了,“我也觉得茶就是药啊。在我看来,能治病的东西都是药,哪怕是热开水,能治感冒,那也是药啊。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喜欢这六堡虫屎,一喝这茶就尝出野味,就跟湖南的黑茶一样,天天吃腊肉的人,是该喝这茶,因为腊肉是可以带来病的;再喝呢,能喝出神秘的味道,这茶不应该在这里喝,应该在山洞里喝,旁边生个篝火,上边岩柱还滴点水下来。”
  “怎么感觉……”梅影嚼着这味道不对。
  那位老总“呵呵”一笑:“感觉这茶是给土匪喝的,对吧?”
  “对。”游牧尘不屑的一笑。
  对方冷笑着摇摇头:“既然游总觉得我们是土匪,那看来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我先走了……”
  “等等……”游牧尘用手轻轻拍拍桌子,“还有件事。”
  “您说。”梅影看得出来,这人正努力不翻脸。
  “你们‘泰梁’在广西欠我们的工程款有多少,你知道吗?”游牧尘的脸又阴沉了。
  这个问题显然是出乎对方意料的。
  “童仟。”游牧尘冲着童仟伸伸手,“把律师函拿出来。”
  童仟稍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那文件拿出来了,递给了“泰梁”的这位老总。
  “六年合计1.9个亿。”游牧尘指指那文件,“回去准备打官司吧。”
  “你觉得……你这样威胁我们,我们就会把活给你?”
  “不,我不想要你的活,那个活标的估计也就五、六千万,我要的是1.9亿的现金。”游牧尘喝了一口茶,皱皱眉头,“这茶又浓又妖,冲了十几泡了还是这么浓,不是妖是什么?”
  “砰!”对方一拍桌子,愤然离去。
  梅影问:“你约他喝茶就是为了给他律师函的?”
  “你知道吗?很多施工单位,都是为了改变命运而丢了性命的。”游牧尘又把杯子推向梅影。
  梅影给游牧尘添了茶:“什么意思?”
  游牧尘和了一口茶,笑着看看童仟:“童仟,你说说。”
  童仟苦笑了一下:“我在市场部,我最清楚,到现在,外边拖欠‘睿竹’的工程款已经有将近25亿了。这是一种特有且普遍的现象。很多施工单位为了拿大标,拼了命的往前冲,往往是项目做得越多,负债越多,不是项目没利润,而是收不到钱。游总讲的‘为了改变命运而丢了性命’,我理解的意思是,一家原来只做个千八百万项目的单位突然有机会接几千万的项目,企业如果能干下这个项目,在业绩、产能、规模上都会有质的变化,可偏偏这样的项目一拖款,这种原来习惯于低量级资金运作的单位就会扛不住资金链的压力,一旦断裂,那不就是为了改变命运而丢了性命?”童仟说着去看游牧尘,游牧尘点点头。
  “那可以硬要啊……”梅影说,“就像刚才游总的这种态度,不行就打官司。”
  “打官司会对企业的长远发展有影响。”童仟说,“因为甲方不喜欢这种会利用法律武器同自己对抗的乙方,你告了一家,其他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也会考虑尽量不使用你这种施工单位。”
  “那游总刚才……”梅影顺着这个逻辑却不敢再往下问了。
  游牧尘一笑:“你是担心我们被封杀吧。”说完,他又看看童仟。童仟则吐吐舌头:“这种事情不是绝对的,一个甲方在一座城市,两年时间欠了这么多款,我们没有态度,肯定是不行的。”
  “就冲他欠我们这么多工程款,他是应该把这个标给我们的,相当于大家平衡一下,他欠我的钱,但可以继续给我活,平衡一下是最好的,而且,只要我资金扛得住,多接点活也是好的,毕竟我们是上市公司。但问题是,他不想给我们,他不想给,我倒也不想争取了,那就跟他打官司。”
  “哦。”梅影点点头,心里却还是觉得可惜——就这样被韦紫溪抢走了一个客户。
  2019年12月7日,韦紫溪名下的“青秀中瑞”中标“泰梁”南宁QGFL商办地块7.3万平米精装。当天晚上,游牧尘叫梅影、童仟、老黄一道吃晚饭。上菜之前,大家先喝两口茶。
  游牧尘:“老黄。”
  老黄:“嗯?”
  “你最近人手怎么样?”
  “还好哦。”
  “再加个七万平米有问题吗?”游牧尘问。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梅影和童仟不禁都一抬头。
  “那当然有问题。”老黄的反应很快,后面一句马上就是,“不过有活是好事啊。”也就在这时,包厢门一开,韦紫溪进来了,除了游牧尘,所有人都一愣。
  “坐吧,正聊你的事情呢。”游牧尘说这话时看着很轻松。
  韦紫溪直接在老黄边上坐下来:“我的事?不就是管理费的问题。”
  “你想收几个点?”游牧尘问。
  韦紫溪扫视了一遍桌上的人,最后目光锁在了梅影的脸上:“梅总,3个点怎么样?”
  梅影一愣,正要问“为什么问我?”老黄马上抢了一句:
  “三个点肯定做不了。”
  韦紫溪扮了个鬼脸,看看游牧尘。游牧尘又去看梅影:“你是南宁的城市总,你觉得应该是几个点?”
  梅影的脑子倒也清楚,她已经看出点名堂来了,韦紫溪和游牧尘很有可能还是一伙的,起码两人是合作关系。于是,她并没有理韦紫溪这个茬,而是转而去问游牧尘:
  “游总,这是……”
  游牧尘也没卖关子,把情况说明了:“紫溪用‘青秀中瑞’中了标,但她这个资质只是一个空壳,实际上没人能干这个活。当然,赵怀恩会觉得,只要紫溪中了这个标,这个项目就是收三个点的管理费转包给他的。今天,我叫她来,就是跟我们谈谈管理费,看我们能不能接过来。”
  这一切显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韦紫溪离开游牧尘,拿自己这些年储备好的资质抢了“睿竹”的客户,游牧尘却还能拉下脸来把她请过来谈分包,这不像游牧尘一贯以来强势、傲气的风格。
  “小梅,你是南宁的城市总,你觉得三个点能做吗?”
  梅影一愣,心想:“不是吧,让我来定?”她瞅瞅老黄,老黄苦笑一下,“三个点不是不能做,只是看怎么做了哦。”
  梅影又看看韦紫溪,她简单直接的问:“如果赵怀恩开三个点,我们也开三个点,你会给谁?”
  韦紫溪淡淡的一笑:“那就看谁愿意往上抬了。”
  梅影看看韦紫溪,又看看游牧尘,想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三点五,我们可以接受。”
  韦紫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梅影,转头去瞅游牧尘,却看游牧尘在笑。她努努嘴:“好啊,我出去给打个电话。”说着,便起身出去了。韦紫溪前脚一出门,童仟就说话了:
  “赵怀恩还会压价的。”
  老黄用手抓起一把花生:“梅总,三点五,不能再提了。”
  梅影没好气的问:“你做不下来吗?”
  老黄干笑了一声:“这个行业是有底线的。”
  梅影又看看游牧尘,游牧尘却只是低头看手机。
  几分钟后,韦紫溪回来了,她坐下来,看着梅影,嘴角带着笑意,说:“赵怀恩说能给到四点五个点。”
  “不可能。”老黄摆摆手,“绝对不可能,我做不了。”
  童仟却是紧张的看着梅影,而梅影又去看游牧尘,游牧尘却对着梅影微微的点点头:“你定。”
  梅影把目光又投回到韦紫溪的脸上,咬了咬牙,坚定的说:“五个点。”
  “小梅!”老黄终于不再叫“梅总”了。梅影却用右掌心对着老黄,示意他不要说了。
  韦紫溪显然是没想到梅影这样回应她,轻轻的说:“你现在居然敢这样做主了。”
  梅影却不知道哪来的劲儿,来了一句“游牧尘式的台词”:“你问赵怀恩,五个点,他行不行?”梅影这句话说愣了韦紫溪,说的游牧尘也迅速扭头注视了梅影好一会儿,最后,甚至露出了隐隐的笑容。
  韦紫溪点点头:“好啊。”她起身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还扭头看了梅影一眼。她一出去,老黄就冲着梅影摊开了手:
  “小梅——”
  “老黄。”游牧尘说话了,“你不要管。”
  不一会儿,韦紫溪进来了,她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说:“六个点。”
  “七个点。”梅影毫不犹豫的接了上去。
  韦紫溪刚坐稳,身子就颤了一下,她又打量了一下梅影,却没去看游牧尘。这次,她没有出去,而是直接当着几个人的面抄起手机就打:
  “喂……赵总,这边开六个点……嗯,嗯……不好意思,有钱我还是要挣的……好,再见……”她挂了电话,看着梅影说:
  “他说,你们有病。”
  梅影看看游牧尘,她看到了游牧尘眼中的赞许,便理直气壮的对韦紫溪说:“我们没病,这是战争,我们只是在消灭敌人。”

  饭后,梅影与游牧尘同一辆车回酒店。梅影忍不住问:
  “我让你亏钱了是不是?”
  游牧尘却说:“你开始进入角色了。”






  “我没想到韦紫溪会这样玩。”赵怀恩气呼呼的对着话筒说,“她居然搞个二级资质抢标,然后在我和游牧尘之间坐地要价。”
  “我更关心的是——”游丁梦淡淡的说,“她哪来的二级资质,就像你说的,这个二级资质就是她自己的。”
  “二级资质并不难,我要搞也很容易,我不过是想着要搞就搞个一级罢了。我觉得她拿个二级资质可以拿下这么大的标,也挺不错,就没在意,可没想到她会玩这么一出。”
  “你不了解韦紫溪,她可比我实惠的多,所以,她只会做市场,管不好项目,更不会去想构建和经营一家公司。而且,养一个二级资质也要花不少钱,韦紫溪可舍不得。”游丁梦幽幽的说。
  “那她可以多接活啊,你想想,泰梁这样的房企,规模不算小了,韦紫溪都能拿个二级资质去拿这么大的标……”
  “那她准备接多少活呢?”游丁梦冷笑了一声,“赵总,这笔账您可以算算,即使她能抽到3.5个点,她一年得接多少活养活这个资质?”

  梅影匆匆的下了车,进了航站楼,即使脚步匆匆,她的脑海里仍全是一个小时前与游牧尘的对话。
  梅影:“只有头等舱了,四千多……”
  游牧尘:“买了就是了。”
  “真的要这么急吗?”
  “是,我也是刚刚做的决定,而一旦做了决定,就要快。”
  “我过去做什么?”
  “温州明天要开个标,标的会到五千万以上,你要去掌控这个标书和报价。”
  “啊?明天就要开了,你现在却让我掌控……”
  “施工标,最后12小时才是关键。”
  “可是……温州不是有游丁梦吗?”
  “你去,她并不知道。”
  梅影换了票,朝安检的方向走,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一套价值两万多的套装,又看看自己拖的LV的旅行箱,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订了票就赶紧走吧。”游牧尘取出“锐刻”,他看梅影的双眸就像是两池静水,“我让人往你房间里送了两套衣服,还有一个行李箱,包在温州也买好了,放在你住的‘威斯汀’的前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尽快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掉,包括内衣。”
  “内衣?”梅影一皱眉。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需要看你的内衣,我们之间有承诺,即使没有承诺,我也只对女人的裸体感兴趣,内衣那都是多余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你要习惯于用最好的东西,因为未来你圈子里的人都是一些习惯用最好东西的人。”游牧尘吸了一口“锐刻”,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恐怕只有游牧尘自己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游牧尘苦笑了一下:“你进入角色了,一切都改变了,我必须对你有要求,我想,那样会令你不快乐。”
  梅影并没有完全听懂游牧尘的话,她轻声说:“没有了,也还好……”
  游牧尘摇摇头:“不会好的。赶紧去吧。”
  在那一刻,梅影忽然觉得游牧尘看上去好无力,无力的令她想上去抱一下他,就像抱一个病人,抱一个兄长,抱一个正从遥远变得亲近的男人。她当然没有那么做,但能有这种想法,她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你认为是游牧尘布了这个局?”赵怀恩问,“韦紫溪的二级资质是他搞的?”
  “八成可能。”游丁梦说,“这像是游牧尘的风格。”
  “什么风格?”赵怀恩表示难以理解,“他用这种方式来打我,代价太大了,这就是他的风格?”
  游丁梦犹豫了一下,说:“赵总,我希望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
  “那当然,我当然希望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赵怀恩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前“揭竿而起”时的那种自信,南宁的较量让他分明的感受到,游牧尘不声不吭的却已经调集了过多的资源和力量在围剿他,而且,最可怕的是,游采取了一种“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的打法,这不是福建老板习惯的打法,这更像是一场战争,一场消灭自己的战争。
  “战争,对游牧尘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游丁梦说,“既然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第一次和他上床,并不是自愿的,我喜欢老板,但我并不想让他那么快的得到我。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给了我温州总经理的位置,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答应给我买一辆捷豹,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往我卡里转了一百万。你知道结果怎么样?从那以后,他会对我发号施令,会让我陪他过夜,却从未见他用正眼瞧过我。”
  “呵呵。”赵怀恩干笑了一声,他其实挺能理解游牧尘的心态的,如果是他为了上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估计完事后都会有想把身边的这个女人踹下床去的念头。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游牧尘,问他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怎么说吗?那天晚上,对他来说,要跟我上床就像是一场战争,而所谓战争,只是为了消灭对手。那天晚上,他付出了代价,也把我消灭了。我当时觉得真是无语啊,难道,那天晚上以后,我对他来说,就是一具死尸了吗?但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游牧尘就是这样的人,他习惯于去打垮所有对手的精神,而在那天晚上,我的抗拒使他发起了战争,而我对他开出的物质条件的照单全收决定了他认为,那场战争打垮了我的精神,从这个角度看,我确实是一具死尸了,他对我也不会有一点感情了。”
  “所以,你决定背叛他。”
  “不,这不是背叛,他从来没有拥有我。”
  “好吧。”赵怀恩掂量着游丁梦的话,“看来,游牧尘正在考虑怎么把我变成一具尸体,呵呵……明天的标怎么样?”
  “应该没有问题,你放心,我不是韦紫溪。”

  这是梅影第二次坐头等舱。有的时候,人确实是依赖于某个故事而延续生活的动物,今天,她在接受空姐引导时、接受隔壁座位男士的腾挪时、在头等舱座位坐下时,就是感觉自然、自信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这一身行头,或许是因为游牧尘说的那句话:
  “这次就靠你了。”
  “靠我什么?我能做什么?”
  “控标啊。”
  “我不会啊。”
  “你不用会。童仟已经到温州了。”
  “童仟?”
  “游丁梦已经同赵怀恩合伙在一起了,这个标,如果由游丁梦操作下去,就不会中,那样,中标的单位很有可能就是赵怀恩挂靠的公司。童仟过去,只是要准备另外一套标书和报价,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最后一刻,将游丁梦安排的标书废掉,换上童仟的标书。”
  “啊?”梅影大惊失色,“游丁梦和赵怀恩……她?”
  “我从不信任她。”游牧尘冷冷的说。
  梅影愣了好一会儿,苦笑着说:“是啊,你不信任她,就像你不信任韦紫溪一样。”梅影的真正潜台词是——最后你也不会信任我。
  “不,我信任韦紫溪。”游牧尘说,“虽然她确实很烦。”
  “那她……”梅影自然是想不到这一成。
  游牧尘“呵呵”一笑:“她想等着嫁给我,即使嫁不了,就生个孩子。我说你不用等了,不可能。然后,你来南宁了,她就更急了,刚好我也烦,我们就吵翻了。然后,她说她要自立门户和我对着干。我说行啊,我送你个二级资质,但我得分30%的红,她说好啊。第二天一早,她又想反悔,可来不及了,我让你当了南宁的总经理。”游牧尘说到这里摇摇头,“她对我真的很好,人也很拼,但她真的是很烦啊。”
  梅影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还是因为我?”
  “其实跟你没关系,迟早有这一下。她也知道,我是为了她好,她年纪也不小了,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即使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总要有一分属于自己的事业吧。”游牧尘吸了一口“锐刻”。
  “那赵怀恩呢,他不是要跟韦紫溪……”
  “赵怀恩听说韦紫溪离职了,自然第一时间找她谈喽,她当然都不会拒绝,只是一转身都告诉了我,我说你反正自己有资质,把标中了然后包给我,7个点的管理费确实亏,她挣了钱还是要分我30%的利润的,这样算,我们也就是交了5个点的管理费。”
  听游牧尘这么一说,梅影彻底全明白了:“是这样,那你和韦紫溪……”
  “我们结束了。”游牧尘说,“以后会是朋友,或者说,是生意伙伴。”
  在那一刻,梅影第一次从游牧尘这里感受到了温暖,而这温暖或许才是真正令梅影自信的。一个下属,需要安全感,梅影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女人,也是需要安全感的,梅影不敢去想,但潜意识里,她似乎也得到了。这种感觉很美好,美好的令她不再紧张,即使三个小时以后,她就要同游丁梦之间发生一场战争。

  赵怀恩仍然在纠结关于“战争”的问题:“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不让我拿标,他可以报那么低的价格,‘睿竹’在市场上本就有很多竞争对手,也没见他这样搞过。”
  “赵总,你是老江湖了,你是从‘睿竹’里出来的,不管你对老游总还是游牧尘有多少不满,你必须得承认,这么多年来,尤其是游牧尘管以来,‘睿竹’的工程板块的团队一直很稳定,你的出走是史无前例的,以游牧尘的性格,他肯定会追着你打,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打死你,后面‘睿竹’内部还会有人学你,或是联合,甚至里应外合,所以,他不是和你竞争的问题,而是要打死你。”游丁梦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我不难理解,我也想到了,只是,我觉得,打死我,可能吗?”赵怀恩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笑的逻辑,“市场那么大,即使他的打击能减少我对‘睿竹’传统市场的威胁,但要消灭我……这很可笑啊。”
  “我不知道。我曾经见过他怎么对付温州县里的竞争对手,他确实能用合法合规的手段干掉对方,最后将其并购进来。我当时也觉得这代价太大了,但他却说,‘我只是在消灭敌人。’呵呵,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们后来在温州做的很大,做的甚至比在一线城市还要大,只是因为,当地没有人敢在同‘睿竹’的竞争过程中使用手段。所以,我在温州很舒服,业绩也很好。”说到这里,游丁梦有些感慨,“我发现,你作为前辈,同游家相处那么多年,却并不了解游牧尘。”
  赵怀恩却只是干笑,心里却在想:“我能跟你比?你跟人家是睡过一个被窝的,知道的当然比我多。”游丁梦却继续说:
  “有时,我都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他如此冷静、坚强、无情。”
  当然,游丁梦也难以想象,凌晨五点她却被下属的电话叫醒,说是集团来人了,要换标书,她顿时慌了,急急忙忙赶到公司,而梅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同时突然出现的还有童仟与集团的HR副总监阮凤。当游丁梦看到这三个人,她便明白了将会发生什么了。她往自己的办公椅上一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
  “阮总,宣布吧。”
  “公司的指令,你被调回总部了,现在就执行,文件我也带过来了。”阮凤从包里取出那一叠文件,放在了游丁梦的桌上。
  “有写理由吗?”游丁梦似乎根本不想看那文件。
  “业绩优秀,能力突出,提拔至总部担任总经理助理。”阮凤冷冷的说——梅影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这个身材娇小却威风凛凛、一身正装却100%素颜的女人,那种气场,确实如同寒光闪闪的刀锋,面孔一扳,就令人不寒而栗。
  “总经理助理?”游丁梦似乎是有些被激怒了,她指指梅影,“跟她一样?”
  阮凤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梅影,但对梅影的态度却很“职业”,所谓“职业”,她轻轻的用手指挽了一下梅影的胳膊肘:“梅总现在是总经理助理兼南宁的城市总。”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游丁梦就是一个裸总经理助理,已经不兼城市总了,我们梅总可却已经是游总面前的红人了,你能跟人家比?服气点吧你。”
  这话自然是有用的,游丁梦点点头:“好啊,那我跟谁交接?”
  “文件里有,你跟梅总交接。”阮凤一边说一边看了梅影一眼。
  “她?”游丁梦已经无法强作镇定了,她一拍桌子,“她既做南宁的城市总,还要做温州的城市总?她管的过来吗?”
  阮凤“嗤”了一声:“那是公司考虑的事情,不是你我考虑的事情。”
  “公司?”游丁梦已经站了起来,“什么公司?公司不就是游牧尘的吗?这些事情不就是游牧尘安排的吗?还跟我谈公司?”
  忽然,梅影觉得这个女人很无聊,觉得这一切很无聊,她扭过头,直接跟童仟说:“童总,您已经跟这边的商务联系好了?”
  “是的。”童仟点点头。
  “那您还是去把标换了吧。”
  “好的。”童仟又看了一眼游丁梦,出去了。
  游丁梦看梅影这样一个对她熟视无睹的态度,更加气了:“梅影,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换标?”
  “你已经说了,这都是游总的决定,游总要换标。”梅影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因为她知道,在她面前的是叛徒,是敌人,这是战争,既然是战争,就不用客气,“如果你不服气,你现在就可以给游总打电话。”梅影说完,专注的望着游丁梦,她知道,这很关键,而之所以关键,源于她在温州下了飞机后,跟游牧尘通的那个电话。
  游牧尘:“阮凤联系你了吗?”
  “起飞前就联系了。”
  “我都跟她交代过了,她会安排时间和宣布公司决定的。”
  “好的。”
  “那你放松点。”
  “等等……”梅影有一个问题在飞机上一直纠结。
  “什么?”
  “我们会不会冤枉她?”
  “不会。”
  “可你没有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
  “可是……”
  “小梅!”游牧尘的音调忽然提高了——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调同梅影说过话。仅仅是这两个字,把梅影着实吓了一跳,两个人在电话两头沉默了约有十几秒钟。
  “那我……”梅影先说话了,“我先挂了……”
  “到时,你可以让游丁梦给我打电话,就说是我说的。”

  “你已经说了,这都是游总的决定,游总要换标。如果你不服气,你现在就可以给游总打电话。”梅影说完,专注的望着游丁梦。游丁梦居然怔住了。只用了几秒钟,梅影就明白了,而一旦她明白,心中便对其有了十分的鄙夷,她一直觉得游丁梦高挑、美丽、聪明,以及对游牧尘的那种鞍前马后的周到,而游牧尘又是如此的信任她,不仅将温州这么重要的市场交给她,还让她去接昆明的盘面,而游丁梦,却为了赵怀恩给出的某些利益条件而出卖公司利益,出卖游牧尘的利益,此时,游丁梦在她眼中,已不再高挑、美丽、聪明,而是一个丑陋、无耻的女人,冲动令她一转身:
  “阮总,我们走吧。”
  阮凤倒是很配合,跟着梅影就往屋外走,眼看着就要走出办公室了,却听见游丁梦在她们背后问:
  “怎么?不用交接了吗?”
  梅影回过头来,冷冷的说:“不用交接了,你收拾完东西走就是了。”

  梅影与阮凤出了电梯,阮凤用一种姐姐对妹妹的语气说了一句恭维人的话:“梅总,我越看越觉着你小——可你气场挺大的。”
  梅影对着阮凤不好意思的一笑:“哪有。”
  “有啊。你刚才跟游丁梦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样子就特别像游总。”阮凤继续恭维。
  “哪有。”梅影感慨的说,“我就是一个职场小白,刚才,我只是比较生气罢了。”
  “生气?”阮凤冷冷一笑,“不值得,这个游丁梦,本就是一个刁钻的女人,一门心思往上爬,还狂妄的很,要我说,出这种事情是迟早的。”
  接着,两个女人进了一楼的会议室,此时,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会议室里的灯也显得不那么亮了。会议桌边,童仟正与“睿竹”在温州本地的商务一道封标。
  “呵呵,幸亏换了标。”童仟感慨说,“这样的报价,怎么可能中?游丁梦明显是想用这个标做投名状,送赵怀恩一个大标啊。”
  “你的意思是,游丁梦故意把价格报高,这样赵怀恩就能中标了?”梅影问。
  “单单报高我们是不够的,赵怀恩肯定还跟另外几家串了标,估计毛利会控在15%左右。”童仟苦笑着摇着头,“来之前游总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他让我们报价下浮15%。”
  “啊?”尽管有些思想准备,听到数字,梅影还是觉得肉疼的不得了,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一旁正在帮童仟封标的那个商务闪烁的眼神。

  另一边,游丁梦与赵怀恩也取得了联系,告诉他自己已经暴露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们赶紧调价格。”
  “成本价下浮15%。”
  “成本价?”
  “我一会儿把‘睿竹’这边新的报价发给你。”
  “你已经被他们开了,怎么还能知道‘睿竹’的报价?”赵怀恩既觉得这个报价太夸张,又觉得游丁梦知道报价这事很匪夷所思。
  “跟童仟一道封标的那个商务是我的人,那标就是他帮童仟封的。”
  “这么低的价格,我要亏好几百万……”
  “那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游丁梦本来心情就不好,跟赵怀恩说的烦了就把电话挂了。

  六个小时后,赵怀恩挂靠的单位以低价中标。这个价格低的完全破坏了当地的规矩,而出乎游丁梦、赵怀恩的意料的是,“睿竹”最终的报价并没有下浮,反倒是保留了十二个点的毛利。
  梅影打电话向游牧尘汇报了开标的情况后,游牧尘说:“这个标算是我送给赵怀恩的吧,温州年底前应该没什么标,你在那和阮凤花一周时间一起把班子重新搭一下就撤吧。”
  梅影挂了电话走出办公室,准备去找阮凤,见那个和游丁梦的商务拎着大包从楼上走下来,看了梅影一眼,便低头又往下走了——他应该是刚刚办完了离职手续。她继续往前走,却看见游丁梦挎着小包慢慢腾腾的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站住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红?”游丁梦问。
  梅影冷冷的望着游丁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放心,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游丁梦说。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梅影很沉着。
  游丁梦“哼”了一声:“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说完,便走了。
  出了门,游丁梦打了一个电话:
  “喂,丹侬吗?”
  “是啊。”
  “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查不出来,她很干净,她家里也很干净。要不——”“丹侬”冲着身边的“小贱”撇撇嘴,“要不我们把那20万退给你吧。”
  “不急,过几天有事情让你们做。”






  今天又更了一大段哦
  这两天陪家人没时间,少更一点。大家理解哦
  才离开一个月,梅影就感到“若轩”就陌生了许多。陌生或许是因为感慨,感慨是因为这一个月的经历虽谈不上惊心动魄,但确实比自己既往一年、两年,甚至出道以来所有的经历都要丰富的多,而梅影也能分明感受到自己这一个月的变化也是极大的,或许,不是“若轩”陌生了,而是自己变陌生了吧。
  跨门槛的那一刻,梅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都是同以前不一样的。以前,是“若轩”的泡茶小妹,跨进门槛多是匆匆忙忙的赶来上班的,即使不匆忙,也从不会仰着脸进店门,因为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服务别人的,而今天,这一个月过去了,梅影已经习惯了穿一身考究的衣服——今天又是厚厚的长裙、尖尖的高跟,她也习惯了仰着脸、抬着头,瞅着门眼进酒店、饭店、商场、茶馆等等,而她一进屋,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梅。”
  “哈!菊子!”梅影的陌生感瞬间消失了,她如同小姑娘,不,她就是小姑娘,毫不顾忌身后还站了两个“睿竹”的高管,张开双臂,拥抱小姐妹。
  “哇!我都不敢认你了!”菊子又上下打量一下梅影,“人全变了,像有钱人了,哈哈!”
  “有吗?”梅影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看着特老气?”
  “没有啊,很漂亮,很精神啊!”菊子不是梅影,梅影离开了“若轩”,菊子可还是泡茶小妹,她说着就朝梅影的身后张望,“这两位——”
  “哦。”梅影指指阮凤,“这是我们集团的阮总。”她又指指童仟,“这位是童总。他们都是我同事。”
  “梅总是我的领导。”童仟赶紧说。
  童仟这话说的梅影挺不好意思,也不好否认,就干脆挽住了阮凤的胳膊:“阮总,我们坐那儿喝茶。”
  “哦,请进。”菊子看出梅影是带自己的同事过来喝茶的。
  “单我来买。”梅影冲着菊子使了个眼色,“茶也我来泡。”
  “那多不好意思,梅总?”菊子扮了一个鬼脸。
  “你茶没我泡的好。”梅影也对着菊子扮了一个鬼脸。
  “那行啊。喝什么?”
  “天冷了,喝点熟普吧。”梅影是不敢拿“若轩”的乌龙老茶、岩茶、老白茶之类的给这两个福建来客喝的。说着,梅影就引着阮凤、童仟在那张熟悉的茶桌边坐下了,梅影自己又坐在了泡茶位。
  “我以前就是坐在这里给游总泡茶的。”梅影有些感慨。
  “哦?”童仟看看阮凤,“那游总岂不是就是坐在我们的位置?”
  阮凤笑了:“那好啊,今天我们也享受一下游总的待遇。”
  梅影笑了,她又指指茶桌右手端头的位置:“第一次碰到游总,他就坐那儿,也不说话,低调的很。后来才知道,他才是老大。”
  童仟听着点头,阮凤却笑着瞅着梅影:“第一次见到游总是不是觉得这人挺闷的?”
  “有点。”梅影点点头,“我们这种喝茶的地方,进来的有不少是当老板的,大多数都是咋咋呼呼的,这所有我见过的估计加在一起都抵不过游总一个人,可游总太沉稳了,从来都不露声色,除了……”
  “除了什么?”童仟急切的追问。
  梅影瞅瞅阮凤,又看看童仟,神神秘秘的又不说了。梅影真正想说的是“除了女人”——那时的游牧尘,每次出现在梅影的眼前,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也许阮凤、童仟都知道这种情况,只是现在时过境迁,梅影已经是游牧尘的下属了,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了。刚好这时,有人进来了,梅影忙站起身:
  “店长!”
  店长也看到了梅影,她的反应和菊子相似,梅影的穿着打扮同以往已经有很大区别,她也是一边朝这边走,一边上下打量:
  “小梅,你回来了?”
  梅影请店长也在茶桌边坐下,把阮凤、童仟介绍给了店长。
  “刚好我回温州办事,就回店里来看看,顺便我们童总最近要在温州及周边密集拜访一些客户,也需要采购一批礼品茶。”
  “哦——”店长赶忙冲着童仟礼貌的点点头。
  童仟说:“我们本来在福州那边是有自己的订制的礼品茶的,但那个茶送熟的业主还可以,陌生的客户,价格这块有点说不清,也不一定合这边客户的口味,我之前也没在温州这边跑过,所以想想不如在温州这边找家权威一点的、价格明确一点的礼品茶,听梅总说以前就在这里做茶的,就来看看。”
  “这跟我是不是在这儿做可没关系。”梅影赶紧纠正说,“我不在这儿做,‘若轩’也是本地是数一数二的牌子,原来游总也是到‘若轩’来批量买茶送人的。”
  “明白。”童仟点点头,他又看看梅影,“要不梅总,我跟店长去那边谈谈?”
  “好啊。”梅影点点头,这时菊子也把熟普送过来了,水也快烧开了,梅影对阮凤说:
  “阮总,尝尝我的手艺。”
  阮凤连连点头:“好,好。”看着梅影开始熟练的张罗茶盘上这一堆东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她有些感慨的说:“一看梅总,就是手巧心也巧。”
  “得了吧。”梅影对阮凤这话的理解比较简单,她一边洗茶,一边说,“我是啥都不行,否则当初也不会做泡茶小妹了。”
  “您肯定有您的过人之处。”阮凤话说的也直接,“否则,年纪这么轻,游总怎么能这么信任你,给您安排重要的位置?”
  从第一眼看到阮凤起,梅影就知道,阮凤是一个在“睿竹”资历很深、能力很强、工作风格很硬朗的事业型女性,而从另一种视角看,这种女人,四十来岁,能坐稳像“睿竹”人力资源总监这样的位置,不是有很强的裙带关系,就是有很强的能力。而在梅影看来,阮凤这两方面很有可能是兼而有之,否则怎么能看着这么自信,如果不自信,也不会跟自己这么说话。既然人家已经这么问了,梅影不回应也不合适,于是一边给阮凤添茶,一边说: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游总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什么都没有,也不像游丁梦和韦紫溪她们那样伺候游总,呵呵……”简单的说完,梅影轻轻的啜了一口茶,看看阮凤,而阮凤也啜了一口茶,显然,她也听出了梅影话里的味道,两个人没把话挑明,但意思都到了,不管阮凤信不信,这个话题再聊也不合适了。梅影在“若轩”的时候已经有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现在跟着游牧尘出来了一个月,在这方面比原来也更有分寸了,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这话让阮凤略略有些尴尬,便主动找了一个让阮凤脸上光彩的话题说了起来。
  “我看‘睿竹’这么大,而且听游总说起来,还挺复杂的,您这个工作一定特别辛苦吧。”梅影说。
  “是啊。”阮凤头一抬,“苦死了。我早就跟游总说我不想坐这个位置,可他前年就是坚持要把我从武汉调回总部,还说他什么时候退休,人力我就管到什么时候。唉……没办法,我就是服游总,那也只好坚持着了。”
  拍马屁,梅影还是会的,于是她见缝插针:“那还是游总信任你啊,说明‘睿竹’离不开你,以后我还要多跟您学着点呢。”说着,又给阮凤添了茶。
  阮凤抬头又看看梅影,赞许的笑道:“梅总太谦虚了,你现在已经是游总身边的大红人了,以后是我要多向你请教游总的思路和意图了。”
  梅影苦笑着摇摇头:“他在想什么,我哪知道。就像韦紫溪和游丁梦这些事,我就看不懂,也想不到,最后只能是游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说到这里,梅影想到了游丁梦临别时说的那句话:
  “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
  说实话,游丁梦说这话,对梅影一点触动都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跟游丁梦完全是两路人,两种成长路径,和游牧尘的关系也不一样。但既然阮凤在,想想这女人对公司的枝枝蔓蔓肯定了解的很清楚,于是就问了一句:
  “像游丁梦这样的事情,‘睿竹’发生的多吗?”
  阮凤点点头:“以前也发生过,呵呵,梅总,我估计你也听说过公司的一些闲言碎语吧。”
  “闲言碎语?”梅影掂量着该怎么回答,阮凤却继续往下说:
  “所谓的东梦西醉,南溪北风,还有个什么中杳渺,对吧?”
  梅影只好点点头:“是听说过,可也就是别人随口一说,我到现在也就只知道东梦和南溪是谁,其他这几个我都不知道……”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五个女人,分别是温州的游丁梦,南宁的韦紫溪,成都的冯醉晓、太原的风萍,再就是总部的——呵呵——”阮凤没往下说,却似乎在观察梅影的表情,梅影则睁大了眼睛看着阮凤。
  “怎么?”阮凤皱着眉头望着梅影,“你真不知道?”
  梅影愣了一下:“知道什么?”
  “说实话——”阮凤摇摇头,“我是真不信你不知道。”
  梅影皱着眉头琢磨这话:“我知道?我真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呵呵,好吧,不管你是不是知道,我还是把话说说完吧。”阮凤的手捻动着茶杯,“‘中杳渺’就是我。”




  “是你?”梅影惊讶的冲着阮凤眨眨眼。
  阮凤看到梅影这个表情,她也有点惊讶:“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你这个总经理助理怎么在当的?”
  “真不知道。”梅影摇摇头,“‘中杳渺’?你不是叫阮凤吗?而且,你平时不是在福州吗?”
  “我原来是在武汉做城市总啊,刚不跟你说了,前年游总才把我硬调回总部的。至于杳渺……”阮凤拿起手机,“梅总一定还没加我微信吧。”
  “啊?”梅影一看,明白了,阮凤的微信名叫“杳渺”。
  “他们一定是嫌我的名字土,所以才借用了我的微信名了。他们这一传倒好,我连微信名都不能改了,改了倒显得我心虚了。”阮凤一副无奈的状态,“我早就对这名不满意了,却也只能用着。”
  梅影眨巴眨巴眼睛,居然“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阮凤疑惑的瞅瞅梅影。
  “没啥,没啥。”梅影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人家都说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那最厉害的就是这个“中神通”王重阳了,游丁梦和韦紫溪都不到三十岁,而眼前的这位阮凤,怎么看也奔四了,可能坐到这个最厉害的位置,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梅影也是八卦想到了这里才忍不住笑出了声的。
  “梅总,我跟她们那几个可不一样。”阮凤似乎猜到了梅影在想哪方面的事情,“我靠的可是自己的工作能力。”
  “嗯。”想八卦正想的三心二意的梅影迅速的点点头,她努力想显得真诚一点,可还是让阮凤看出了端倪。
  “梅总,您可别不信。”阮凤“呵呵”一笑,“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游总还会看得上我?”
  “阮总。”这时,梅影的绝顶聪明派上了用场,说实话,这种小八卦本也是梅影所擅长的,“我怎么会不信呢?您说的,我都信,能让您回总部,就说明您是真的管理能力强。童总刚才也跟我说了,说您可是中国美院毕业的,在这个行业,您可真的是科班出生了,哪像我们,都是野路子。但我又不信——”
  梅影的话这么一拐弯,阮凤的脸色又一变:“怎么又不信了?”
  “您那么漂亮,气质又好,看穿戴品味又好,您要说游总看不上你,我怎么可能信?”梅影说着又一杯茶给阮凤添上了——手中有公道杯,梅影就是特别自信,何况这种话题本就往往是茶馆的主题,那自然是梅影所擅长的了。
  “梅总啊——”阮凤咧着嘴就笑开了花,“您这可是在骂我了,照您这么说,我还是靠姿色上的位了?”
  “您都长成这样了,说不是,也得有人信啊。”梅影是彻底放飞了,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阮凤就像她的客人,而她又变回了那个叽叽喳喳、能言善辩、有点小聪明、又透着一点小智慧的泡茶小妹。
  阮凤彻底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捂着嘴。正笑着,却见有人进了茶室,那人四十来岁,他的胳膊上挂着外套,穿的是民国款的褂子,脖子上是一大串油亮油亮的佛珠,手腕上是黄亮黄亮的蜜蜡,鼻梁上是圆金框眼镜,穿的裤子也是麻质的,脚蹬老北京布鞋,加上人又是极瘦的,头发又是极少的,且尖嘴猴腮,这位老兄,就差留个长辫,戴个西瓜帽,再托个鸟笼子了。
  “孟总。”菊子迎了上去。
  没错,这人就是为梅影算出了“你的脸说你会拥有非同一般的富贵,但却无法拥有真爱。而你的手说,你会得到真爱,但注定会清贫一生”的那位孟总。梅影看见他就皱皱眉,皱眉还是因为这位孟总把这命算的太纠结。
  “小梅!”孟总却一眼看见了她,右手持着扇子还朝左手掌上一敲,“有时间没见你了。”他说着就走到跟前,在梅影对面、阮凤身边坐下了,笑呵呵的说,“听说——发财去了?”说着又仔细打量着梅影的穿着打扮,感叹道,“看得出,富贵了啊。”
  孟总这连续的几句话把梅影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更是有些不爽,不爽不是因为孟总还用对小茶妹的腔调跟自己说话——梅影也不介意这些;梅影真正的介意是孟总嘴里的“富贵”二字,这“富贵”之所以听着不入耳,就是因为孟总为她算的那个命——富贵了,这真爱可就没了。
  梅影还没来得及说话,阮凤却先张了嘴,一开口就是恭敬的称呼:“梅总。”称呼着又很有礼貌的看看孟总,“这是您的老朋友?”这话是冲着梅影说的,实则是给这位孟总听的——“先生,别叫小梅了,也别咋咋呼呼的了,人家是我的领导了,你得换个态度了……”
  梅影自然明白阮凤这样说话的用意,她夹了一个杯子朝孟总面前一搁,同时对阮凤说:“阮姐,这位是孟总。”这是梅影第一次叫阮凤“阮姐”,阮凤听了自然是开心,赶紧说:
  “是嘛?孟总啊,幸会幸会。”说着又仔细看看孟总的佛珠和蜜蜡,“毕竟是我们梅总的朋友,一看挂的戴的,就有品位。”这话说是在夸孟总,实则还是在捧梅影。
  阮凤与梅影这来回的几句话,把孟总说的有点懵,就在他琢磨这里面味道的时候,童仟和店长谈完也回来了,往阮凤边上一坐,也不去看孟总,直接就对梅影说:
  “梅总,我跟这边谈好了,先备个五十份的早茶做随手礼吧,另外,我看这边还有些今年的生普,价格还可以,我打算准备个十份,应该用的上……”说到这里,童仟给梅影使了个颜色,无非是在暗示这茶比较贵,主要是考虑给那些比较重要和私密的客户。
  “小梅啊。”店长也跟了过来,“我刚跟童总也说了,那生普价格有点高……”
  “是真的今年收来的吗?”梅影一边问店长一边给孟总和童仟添茶。
  “是今年收的,货倒是真的,就是一饼要——”店长看看孟总,还是说了,“六千多一饼了,公司给我的打折权限又——”
  梅影正想在了解两句,童仟摆摆手:“梅总,合适的。”随即不由分说的扭头对店长说:“麻烦你,算算钱,我一会儿付了就走——”说着又转过脸来瞅着梅影说,“梅总,我在瓯海还有个局,一会儿得过去。”
  梅影“哦”了一声,同时也注意到孟总正用诧异的眼光来回看阮凤、童仟和自己,从那眼神中,梅影看出了那层意思:“这是真富贵了”,她心里想,“富贵也好”,这么想了,便对店长说:“店长,给他算算吧,没事。”
  “哦,好,好。”
  梅影看着店长那有些喜悦,又有些紧张的面孔,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她还记得一个月前,梅影离开“若轩”之前,同店长的对话。

  店长:“什么时候走?”
  梅影:“后天。对不起,店长,我知道这个时候——”
  店长:“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像游总这样的老板,谁都想凑上去,人家对你印象好,最后不过是用来给店里多点业绩,确实廉价了。”
  梅影“廉价?店长,这里没有价不价的,我就是做他的助理,收入还没有这边高。”
  店长:“好啊。我知道了。看来你是要做点事业了。”
  梅影:“谈不上事业。就是想出去看看。”
  店长:“唉……也是,这个店也只能圈圈我这样的老人,你们小姑娘都是熬不了多久的。”
  梅影:“也不是,店长。我其实挺佩服你的,沉的下心,又知道自己要什么。”
  店长:“要什么?我比不得你,我就是过过日子。行吧,你走吧,我这就跟公司联系一下,尽快再调个人过来,这两天把你的工资和绩效结一下。”
  梅影:“店长,绩效就算了,店里今年本来就紧张,绩效就留给你和菊子吧,这个时候走,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店长:“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钱,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梅影:“谁都缺钱,我只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但,确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一个月过去了,到了今天,既不像梅影说的那样,什么工资比在茶叶店还低——无论是收入,还是身份,她都有了巨变;也不像店长之前表达的那样,她自然不信梅影在游牧尘那里是干干净净的,可这十几万的单子来了,她不还是陪着笑接受了?人就是这样,变化发生之前的任何结论,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没有经历那种变化,又怎能为此去下结论?所以,不屑都往往是被现实所不屑的。

  梅影看着店长去前台算账了,注意力一收回来,却发现这位孟总和阮凤却火热的聊上了。
  “您没结婚。”孟总用扇子点点阮凤,“而且是一次都没结过。”
  “哟——”阮凤看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不屑的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孟总却淡定的一笑:“我是算出来的,可不是看出来的。”
  阮凤看看梅影,梅影忍不住“嗤”了一声:“孟总算命算的可准了。”
  “那你算算——”阮凤从梅影的话中听出了什么,索性就继续逗孟总,“我这辈子还会不会结婚了?”
  孟总一笑:“这个,光看面相还是不够的,得看看您的手。”
  “好啊。”阮凤将手伸了出去。
  孟总一看,嘴里发出了“丝”的一声。
  阮凤带着笑意看看梅影,梅影却还是一脸不屑:“怎么?孟总,又发现了什么啊。”
  孟总却不理梅影,只是仔细看着阮凤,把阮凤看得都不自然了,她毕竟是有经历的人,又到了这个年龄,说话自然能做到大开大合了:“没事孟总,不用紧张,您要是算出来我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也没事,没真爱、没孩子也没事,我受得住,反而,我还觉得挺好。”
  “不是啊。”孟总又是习惯性的一拍扇子,“我算出来,你半年之内就会结婚哦。”
  “嗯?”阮凤一愣。
  童仟赶紧跟进:“阮总,恭喜恭喜啊。”
  “什么呀——”阮凤反应过来了,“孟总,您这可忽悠的过分了哦。”
  孟总却诡异的一笑:“不信我们可以打一个赌,今天记一下日期,半年之后的这一天,我们再到这里,到那时再看看我算的准不准。”随后,他又点点梅影,“这个,小梅,哦不——现在是梅总了,是知道的,我跟她打过赌,算的不准,两盒极品肉桂。我跟梅总已经赌两盒了,我跟您再赌两盒。”
  “赌,阮总,咱这一定要赌,值得!”童仟自然是跟着起哄。
  “去!”阮凤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这有什么好赌的?”
  梅影却苦笑了一下:“孟总,你这哪是在算命啊,你这是在卡我们的要害啊,我们女人怕什么,你算出来什么,就您这样,还需要算吗?”
  “可我要是算准了呢?”孟总笑得可得意。
  “就几盒肉桂的事情,对您来说算什么呢?”梅影冷冷的一笑,“我们赌的可是一辈子的幸福。”
  孟总摇摇头:“多少盒肉桂都比不过你们的幸福,所以,也只能到时看了——今天这里的氛围不对,我先走了哦。”
  “Bye。”梅影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心想,“巴不得你赶紧走。”
  阮凤也是同样的心态,但表现得相对礼貌一些,还转过身跟正在离开的孟总说:“孟总,再见哦。”
  孟总则一边朝外走,一边还转身说:“肉桂哦,再见……”一不小心差点撞上一个朝里走的男子。
  “哦——不好意思。”孟总趔趄了一下说。
  “没事。”那人也很有礼貌说,说着,他的眼神一怔,因为他看到阮凤正在看他。而阮凤也是一怔:
  “你?!”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阮凤?”
  “唐京?”阮凤站起了身,一不小心衣角带倒了茶杯,里面的茶水撒到了桌上。梅影也顾不得擦,仔细去看那人,却发现孟总正得意的朝她看,梅影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梅影给唐京添上茶,唐京赶忙说“谢谢”。
  梅影又给阮凤添上茶,阮凤也来了一句“谢谢”。
  “这是我们的梅总,我的领导。”阮凤对唐京说,说话时脸上都能看出羞涩了。
  “哦?”唐京的口音一听就是北方的,而且还挺北的,至少是吉林。虽然头发有一多半已经白了,但看着还是很精神的,皮肤看着又白又润又亮,这脸上应该没少投入,又穿了一件特别招眼的纯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棕色的立领大衣,看着特别精神,茶没喝两口,已经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烟斗来,一看就是讲究人。他仔细看看梅影,五官的变化也是非常正式和仪式化的调整到一种非常景仰的状态,“看不出啊,这么年轻!那您是阮凤的领导,也就是我的领导了。”
  说实话,梅影挺不喜欢这种男人的,可她看阮凤瞅唐京那眼神,却似乎是颇为欣赏的。她想,阮凤能干到这个程度,包括这两天相处的感觉,已然是个人精,人精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吧——有了这种念头,梅影自己突然觉得奇怪,才这么一会儿会儿,话都没说两句,她怎么就这么确定,这俩人就是之间有那个啥的?这是不是被那神神叨叨的孟总带的走火入魔了,或是这俩人之间真的是有啥,还一眼就被自己瞅出来了呢?
  梅影笑着客气道:“什么领导啊,都是阮凤姐瞎说、笑话我的。这么巧?你们居然在这里故人重逢。”梅影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没有把他俩说成那种关系,但是措辞的味道中似乎又有丝丝情绪。
  “是啊。”阮凤颇为感慨,“我们这该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我算算哦……”唐京眨眨眼睛,“哎哟,也有快十年了吧。”
  “是啊……”阮凤看上去颇为感慨,“十年了。”
  “十年不长……”梅影从自私的角度,是希望孟总的命算的是不准的,可眼见这两人之间似乎还真的有什么,忍不住还是发挥一下正能量,“也巧了,现在咱们喝的这茶,正是2010年的班章呢,十年的班章不算久。”
  唐京和阮凤几乎在同时都看看梅影,随即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我以前听一个泡茶的老师傅说,说是过日子过日子,日子就是时间,咱们过的就是一个时间。这品茶呢?品的也就是个时间,新茶品的是新茶采摘的天时地利,老茶呢,就是茶在这时空里的修为。我自己瞎想一下,人的感情其实也像这茶,投缘那是合了天时地利,有缘那就是一年、两年、十年的修为了,就像你们二位十年未见,或许就是这班章熟普十年的修为呢。”
  梅影这话一说,阮凤的眼中闪过亮光。唐京却低头不语了。
  “阮凤姐,您应该会泡茶吧。”梅影问。
  “嗯,是啊。”阮凤点点头。
  “那你泡吧,你们聊会儿,难得回来,我也要跟店长、菊子去聊会儿天。”梅影又对着唐京微笑了一下,“唐总,失陪了,你们慢慢聊。”
  “哦,好,谢谢。”唐京一边说已经把烟斗衔在了嘴上——这个动作梅影很不喜欢,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她觉着这男人衔烟斗的动作不严肃,两个故人十年重逢,这才不到五分钟,话没说两句就叼烟斗,一看就是轻佻——不对,梅影发现不对,凭什么自己就要给他俩下结论,有一段旧情呢?梅影吐吐舌头,朝着另一端的茶桌走。
  刚才,唐京一坐下,童仟就默契的转到店长那桌,把卡刷了,又匆匆去赶另一场酒了。店长正拿着手机,一边跟菊子说着什么,一边敲字——梅影判断,这是在给童仟这个单子调货呢。梅影这离茶桌还有个两米,店长就搁下手机,笑着招手:“小梅,过来坐。”然后又跟菊子说:“你给小梅的同事,还有那位唐总,送点茶梅、干果过去。”
  梅影坐下了,有些感慨的望着店长:“店长,流水是不是不太好?”
  “是啊。”店长叹了一口气,“今年的形势好像很不好,你看,这才12月,我那几个老乡都已经回家去了,说是厂里没活就直接给关了,而且好几个厂都这样……这是怎么了?”
  梅影点点头:“今年是不太好,反正我跟着他们吃饭、喝茶时,听他们聊起来,都觉得不好。”
  店长又打量了一下梅影,显然很感慨:“你现在跟着大老板到处走,见识比在这茶馆道听途说强多了吧。”
  梅影点点头:“是,听到的东西不一样。茶馆里听的,多是闲扯,老板们的酒局、茶桌里谈的都是和他们正在关注的生意息息相关的,所以听着就很靠谱,而且有深度,感觉能学到不少东西。”
  “是啊。”店长有些怅然的点点头,“像你这样的机缘,都不能算是万里挑一了,看看全国行业里都没有第二例。”
  “店长?”梅影听出了店长这话里的含义,“您这是信我了?”
  “嗯。”店长的脸上有些尴尬,“你回来我这一看,我是信的。”
  “那你为什么又信了呢?”梅影问。
  “如果你是要和老板做交易,那自然是跟隔壁那位一样了,何必还要给你这么一个真刀真枪的职务做?”
  梅影知道店长说的“隔壁那位”是晓秋,她嘻嘻一笑:“那可不一定,我们游总还真的喜欢给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安排职务。”
  “啊?”店长一愣。
  梅影就将“睿竹”内部风传的“东梦西醉、南溪北风、中杳渺”的事情跟店长说了一下,菊子刚好也从那桌回来了,趴在一边听的仔细,两个人都是目瞪口呆,直到梅影说完这些八卦,最后来了一句:
  “不过,你们放心,我和游总,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
  “小梅,你傻啊——”菊子心直口快,“你现在没什么都已经在这么大公司身居高位了,你跟他来点啥,那不更是如日中天了?”
  “你别瞎说。”店长用胳膊肘一怼菊子,“小梅做的对,他们现在这种关系挺好,我觉得游总是有眼光的人,他选你小梅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用,你跟他有了什么,他反倒就不这么用你了。”
  “那我倒没想的那么复杂。”关于这个问题,梅影已经摸索了一个月,想的已经很清楚了,“我就是觉得,他是我的伯乐,我即使成不了千里马,怎么也要做头老黄牛吧。”
  “老黄牛?”菊子愣愣的看着梅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老黄牛?”
  “我不是那意思……”梅影说,“我的意思是,他对我总算是有恩的,我要什么没什么,有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我也没想给他,可他也没跟我要,那总是我欠他的。有时我想,以前在若轩给他泡茶的时候,不管他多厉害,多高高在上,最终也不过就是我的茶客,除了茶客,也不过是个朋友,朋友嘛,总是平等的。可现在,他成了我的老板,我发现,他真的好高好高啊,他真的就是天之骄子,我在他面前微不足道,感觉自己努力一辈子好像也帮不了他什么,真心的自卑,可又真心觉得幸运,店长,就像您说的,我这样的事,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我应该珍惜、感恩,好好努力不是?”
  “是啊。”店长点点头。
  “小梅,我好羡慕你。”菊子也一把抓住了梅影的手,做作的说,“可你也要好好待他啊。”
  “你又来!”梅影知道菊子是拿她调侃,一把甩开菊子的手,菊子一阵笑。
  就这样,两张茶桌,这边三个女的,那边一男一女,各喝各的,各聊各的,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梅总。”这是阮凤的声音。
  梅影一转身,看着阮凤。阮凤指指手机。梅影划开手机一看,原来是游牧尘拉了一个群,群里有游牧尘、阮凤、梅影、童仟。

  下午21:26
  游踪:@童仟 你现在方便了?
  童仟:@游踪 方便了,我已经从包厢里出来了。
  游踪:@杳渺 你得到消息了吗?
  杳渺:?
  游踪:@童仟 ?
  童仟:是何总要走了吗?
  游踪:知道还不说。
  童仟:游总,我是猜的。[汗]
  杳渺:从我这边的口子,起码他还没有正式提出离职。
  游踪:他和赵怀恩不一样,他没有股份,离职很简单。
  游总:@童仟 你怎么猜出来的?
  童仟:我们今天太原迎泽的那个吾象广场的标被废了,我了解的情况是,市场部和太原公司那边一直和业主沟通到晚上,十分钟前,招标代理那边已经给正式通知了,我们确定废标。

  五分钟后。
  童仟:游总,我只是猜一下。
  游踪:这么大的标,上传电子文件还能缺失的?
  童仟:对不起。
  游踪:风萍今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跟发了疯似的。

  梅影的脑子里迅速的一转:“风萍,就是南溪北风的风?对啊,阮凤不是说,这‘北风’就是在太原的啊。”

  童仟还在群里不停的“对不起”。
  游踪:这又不是你的标,你又代表不了市场部。
  游踪:@童仟 明天开始,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要负责任了。

  梅影自然是没看懂游牧尘这话的意思,可似乎又看明白了,她和阮凤隔着几米远遥遥相望,阮凤却对着梅影努努嘴,她应该是看明白了游牧尘这话的意思了,便低头在群里发了一条微信。

  杳渺:@游踪 要不要我明天和童仟就回福州?
  游踪:@童仟 好的,第一时间宣布将何宝安降为市场部副总裁,理由就是太原这个标,同时任命童仟为新的市场部副总裁,主持市场部工作,由你来宣布。
  童仟:谢谢游总!
  杳渺:@游踪 我宣布不合适吧。
  游踪:@梅姑娘的茶 你明天也和阮凤、童仟一道回福州吧。还是阮凤宣布,梅影代表我出席会议就好了。
  游踪:@杳渺 何宝安有什么异议,让他跟梅影说。

  梅影一愣,差点就在群里发个“?”
  “阮凤姐?”梅影只能向阮凤求助了。
  阮凤站起身,走到梅影身边,像个大姐一般,俯下身子,手轻轻的拍拍梅影的肩膀:“他在群里都说了,你应一声。没事的。”

  梅姑娘的茶:好的。
  游牧尘:@梅姑娘的茶 你现在的身份,微信名该改一改了。

  梅影噘嘴了,阮凤却一笑:“你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总了,不是梅姑娘了。”
  “我不。”梅影可是放不下。
  就在这时,“若轩”里走进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是三十岁左右。女的身着米白色修身职业套装、身高接近一米七、留着干练的短发,初一看脸型稍有点硬,但仔细看,无论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却都是很精致的,而且她的皮肤是极白的。她的微笑令梅影自惭形秽——自然、温暖却又是职业的。
  还没来得急几个人看清那男的长相,就听着女的说:
  “乔总,我看这边还可以。”
  店长忙迎上去:“喝茶?”
  那女的问了一句:“喝一会儿茶。”
  “好的,要坐包厢吗?”店长问。
  那个男的穿了一身白,皮肤也白,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就坐这里吧,宽敞。”
  店长、菊子、梅影几个人赶紧张罗,把她们的这张茶桌空出来,让这两位坐下。
  “喝什么茶?”梅影问。
  那女的一愣,估计是觉得梅影这一身穿着不像是在这里做服务的,犹豫了一下问:“我是安徽人,这里有猴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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