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设计师第二季:再战江湖—梅开三度之一度梅心

  “我到汤乾的会所上班的时候,已经基本上看不到Sandy了,听说她已经专门去陪万一仁了。在会所,我们都听杜鹤的安排。杜鹤就是汤乾的奴才,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在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好像他就是老板似的。有女孩告诉我,杜鹤之前跟Sandy有过一段,据说Sandy还为他堕过胎。但是会所里来的都是大老板,像万一仁这种都属于很一般的角色,时间久了,Sandy越来越看不上杜鹤,可能是因为钱,也可能是因为看不上杜鹤在汤乾面前那副奴才相——汤乾要玩Sandy的时候,杜鹤可是一点都不会吭声的。Sandy跟了万一仁,不知为什么,杜鹤又盯上了我,我不像Sandy那么心高气傲,有杜鹤这样的做做临时男朋友觉得还不错,起码他给我的零花钱还不少。春节前,杜鹤偷偷的告诉我他要去海南办点事情,让我也偷偷过去,还给了我一个手机,并给了我另一个手机号码,要我用这个手机同他的那个电话号码联系。我问他我过去干嘛,他就说到那边大多数时间肯定无聊,要我陪陪他。我本来也不愿意回家,又看当时的局势,搞不好会被关在北京,还不如去海南散散心,于是,我就按照杜鹤的安排,他走后的第三天,我也过去了。到了以后,他却搞得神秘兮兮,既不让我去三亚,也不让我去海口,我说那我去哪儿玩,他居然让我去文昌呆着,说过两天会来找我。没过两天又电话告诉我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说让我跟那个人联系,去参加一个很私密的活动,说那个活动都是富豪,也不用干什么,陪着喝喝酒、聊聊天,一个晚上也能挣个一万块钱。我本来挺不高兴的,心想我跑那么远过来是要跟你一起过春节一起玩的,你倒好,跟我玩失踪,还让我去陪别的男人,就为了挣一万块钱,我就缺这一万块钱了?他却劝我一定要去,说他自己那天也会去那个会所的,我将信将疑的,想想去了再说吧,反正我们这种人,就算是有了男朋友,也是不靠谱的,钱最靠谱,顺便也去领教一下这所谓的富豪圈。我到了那个会所,还别说,一看都是特别有钱的人,穿的用的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还有几个外国人,美女也很多,但却不见杜鹤,他又不让我给他发短信——即使是那个电话也不行,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他,他却告诉我,他来不了,但今天晚上会做一个大买卖,做成了给我两三百万都没问题,要我配合他。我吓了一跳,能挣几百万得做什么事情啊,他却对我说比较简单,注意保密就行了。然后让我找到一个叫乔毕邨的客人,我说怎么找啊,他说好找,让我问服务生哪位是深圳大名鼎鼎的上市公司老总乔毕邨就行了,就说自己仰慕他,然后不论怎么喝酒,都要盯住他,看他去哪里,随时电话告诉他。于是我就按他说的,找到了乔毕邨,也没敢上去搭讪,就在陪别的客人喝酒的时候偷偷的瞅他,没想到被乔毕邨发现了,那就是个色眯眯的小白脸,居然叫我过去陪他喝酒,我紧张的不得了,就说我得陪这个客人,可这个客人还挺怕那个乔毕邨的,也逼我过去陪他,我就只好过去了。我不喜欢那个人,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还说活动结束了要我陪他,还说要是陪的好,还要带我回深圳。吃吃喝喝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吧,有个人过来跟乔毕邨说差不多了,他就起身往大厅外走,我想到杜鹤要我办的事,就故意撒娇问他去哪儿,他说他们去聊个事情,聊完了再回来找我,我就只能看他和几个人、包括那两个外国人出去了。在他们走后,我就假装要上厕所,出了大厅上了走廊,走廊里有几个房间,想想他们应该是进了哪个房间了,一个是我不敢走过去找,另一个,这种会所我去过好几个,这些房间门的隔音都是特别好的,要不他们这么多人进了一个屋,说话的声音肯定能隔着门听到。我只好去洗手间给杜鹤打电话,说我把人跟丢了,杜鹤倒好像很镇定,说没事,让我直接一个房间门一个房间门走过去,耳朵贴着门听,看是哪个房间,如果被人发现了,就按他跟我说的跟人家说。我反正也无所谓,反正脸皮厚嘛,就按照他说的,一个门一个门听过去,到第几个门我都不记得了,耳朵刚贴上去,门就开了,把我给吓一跳——我怀疑,他们走廊里是有监控的,否则我怎么耳朵一贴上去里面的人就知道了。那人高高大大的,搞不好是个保镖,很警惕的问我干嘛,我就按照杜鹤交代给我的,说是要找乔总,那人说乔总在开会,我也就腆着脸说乔总要我晚上陪他,可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需要跟他说一下,那保安有点犹豫,让我站在原地等,就往里走进去了,门开着,我看里面是个套间,外面是个小厅,里面还有一个屋,门是关着的,那个保镖模样的人推开那道门进去了,这时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整个会所忽然断电了,灯全灭了,我给吓了一跳,所有人也都吓了一跳,我愣在原地,没几秒,灯又亮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然后那个保镖气呼呼的出来,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这才跟我说乔总让我回去吧,但让我留个电话给那个保镖,说回头再约我,我就把我常用的手机留给了他,然后那人就关了门,我肯定是觉得莫名其妙了,回头又给杜鹤打了个电话,他就说没事了,让我先回酒店,把我给气的,这就能挣两、三百万,莫非他把我卖给那个乔毕邨了?可想想我好像也不值那个价啊。所以回到酒店,我就来气,来气了就给杜鹤打电话,他却把手机关了。杜鹤是一个很俗的人,但我得承认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时甚至有点神秘,我晚上琢磨这个事情的整个过程,当时就有一种直觉,那个突然的停电跟杜鹤有关,杜鹤关机了,也说明他正在做什么事情。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了短信,提示他的那个手机开机了,我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他也接了,说他在睡觉,让我这就去三亚,我说我怎么去啊,那时没有哪种交通方式可以让我过去了,他就不耐烦的说,等他睡醒了,开车来接我。等到了晚上十点多,他真的来了,但他没有住下,而是让我收拾行李上了他的车。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想在文昌留下入住信息,于是我们连夜回了三亚。他一路上很兴奋,告诉我我们要发大财了。我故意吊他,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发大财的事情他会带上我。他说他这次就是要带着我发财。我问为什么?他说,他做这件事情缺个人帮忙,我刚好合适,就我了,他能挣几千万,分几百万给我算什么。我肯定是半信半疑了,这么好,怎么挣几千万?他要我不要管,那几天跟着他就可以了,如果顺利,再过个几天就能拿到钱,但他要我必须保密,否则会很危险。我当然知道挣这么大的快钱有风险,可我还是得告诉他我不知道保什么密。他说,也简单,我就是通过中介人参加了这次party,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他,乔毕邨如果再联系我怎么办。他说,联系你你就找各种理由推掉啊,反正过几天也要回北京了,那种男人,朝三暮四的,你躲躲他,他很快就会把你忘了。这事情这么玄,我总是好奇啊,好奇我就还会问啊,我问杜鹤,这事情能挣大钱是不是跟乔毕邨有关,他要我别问这些。我又忍不住问他,那个几秒钟的停电是不是他搞的,他听到停电这个事情看上去并不惊讶,他让我也别问,他这个样子,我就觉得,这停电肯定是他搞的,可我也想不出这停电几秒钟能搞出什么事情。我那时看着杜鹤,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也就不多问了。然后半夜就到了三亚,我们住进了那边一个五星级的酒店,是以我的名字订的,他让我办了入住,自己从地下车库上来了,这样就没有在酒店留下入住信息。进了房间,就叫了外卖,开了房间里的红酒,喝了两口酒,外卖还没来就要跟我那个,我就记得那个晚上他特别有兴致,特别棒。完事了以后,外卖也来了,我们吃吃喝喝两个小时,天就快亮了,这家伙又要跟我那个,我倒也不抵触,就是要故意逗逗他,说你发财怎么不带着Sandy呢?本来也就是拿这话撩撩,换几句自己喜欢听的话,却没想到他说,那女人倒是在海南,可他就偏要让我发财,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他要毁了Sandy。我当然很惊愕,问他为什么?他说Sandy看不起他,还跟他兄弟好上了,他过两天就要找他们俩算账。我就说你何必呢,你和我们这种女孩的关系本就是长久不了的,何必那么认真。他说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定要弄她。我问他他准备怎么弄,他让我别管,反正他手里已经有了东西,把那东西往网上一传,Sandy这辈子肯定没法做人了。说着话题又岔开去了,说Sandy懂个什么,要成事,就要能忍,他知道自己在汤乾面前就像一条狗,可他必须要忍,现在,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可能是酒喝多了,他的嘴巴也不太把门了。他说他这次来海南是一箭三雕,第一件事是为了做笔大买卖,就是让我配合做的那个事情;第二件事是汤乾安排的事情,这件事情也是绝密的,泄露出去也是要坐牢的;第三件事就是为了搞Sandy一下。现在三件事都办了,要是顺利,他很快就会自立门户,然后我也不用上班了,回北京跟他住一道去。我那时喝的也不少了,就又开始撩他,说跟我一起住不就是为了把该属于我的那两三百万也给吞了吗?他有点不高兴,他是那种人吗?他是要做大事的,只要我追随他、爱他、崇拜他,他就会给我买房子买车,跟我结婚,做大老板夫人,浮华一生。说着又要跟我那个,我看他把我哄的挺开心的,就跟着他上了床。可没几下,我就看见我们上面有个大虫子在飞,我跟他说,他却只是坏笑,说那不是虫子。说着,那虫子居然又飞近了,看着不是真虫子,像是那种用金属做的什么东西,它就在我们脸边飞了一圈就又飞远了。我的注意力已经分散了,就又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却拿着他的手机跟我说,说那是可以录像录音的东西,完全受他控制。我问那要这个干嘛。他说把咱们俩滚床单的全过程拍下来啊,我说你变态不变态,他说以后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看,既能好好总结经验教训,还能用来调情。我继续说他变态,他不管,倒是更来劲了,把我折腾的受不了。最后完了事,他往我边上一躺,我抬头看那个东西还在我们头顶飞,我还在兴致上,一边骂他一边就抱住了他,让他可以把那东西停了,他说不急。有时,男人坏起来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我一边继续说他坏,一边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就是用这个家伙跟着Sandy拍的,他那时应该是有点困了,想睡了,就随口说是啊,我一愣,说你还真的用这个拍别人啊,他却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拍Sandy是小事,我还拍了老游小乔了,就是老游小乔,因为我本就是在套他的话,这四个字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想他肯定都不会记得他跟我说过这句话,因为这句话说完,他就开始打呼噜了。第二天他跟我说他要去万宁,说是汤乾给他安排的事情,让我在三亚等他,这一等又是三天,我憋的受不了,就给他打电话,他让我稳住,说很快就回来了。又过了两天,他回来了,给了我五万现金,让我先离开海南,回家也行,回北京也行,再等他消息。我说你扯吧,我在这儿都耗了快十天了,跟你就见了两面两晚上,还说有大钱挣,现在说让我走就让我走,我去哪儿?去哪儿不被隔离啊?他说对啊,跟他交易的人就是从境外来,结果被隔离了,还要等十几天了,我老在海南呆着也有问题,被汤乾知道了也不好。我说汤乾怎么可能知道?他又说这个事情有风险,他手里掌握了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搞得好能拿到钱,搞不好被打断腿,所以他还是想单独行动,我在反而碍事。我看他突然又赶我走了,心里当然有疑心,就问他是不是这两天又跟哪个妞搭上了,他说没有。我又问,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是骗我的,这儿就没什么钱可挣的,我也就是被他约过来陪陪他,参加一下会所里的那个活动,这么算起来,给个五万块钱倒也差不多,只是我十天时间耗进去了,心里自然是很不爽。他听了就急了,直接问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本来想说,那不就是你要我来这儿赚钱的嘛,可嘴上却说,因为你在这里啊。我后来想想,之所以说这话也不完全是在演戏,本身也是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凄凉,要不是他,我能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如回家或留在北京呢,好吧,到了这儿,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被丢在一边,孤苦伶仃的,然后事情没个说法丢个五万块钱就让我滚蛋了,这世界又那么危险……他好像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过来抱住我,好好哄我了,说他需要尽快联络和完成交易,有些事不能跟我说,但他确实没骗我,而且是同时要做两个交易,并且哄我说,两周后,我的中信银行卡里起码能打进五十万,再过两周,两百万就能到位。我说你得了吧,我才不信,可另一方面,知道也拿他没办法,刚好有姐妹约我去她湛江家里,又比较近,还说那边也不用隔离,我第二天就过去了。到了湛江,过了有四五天吧,我打那段时间专门用来同杜鹤联系的那个号码,发现关机了。第二天、第三天,既没有开机短信过来,打过去也还是关机,我觉得这里有蹊跷,却不敢打他常规的那个电话。又熬了两天,连正月十五都过去了,女人嘛,就容易把男人朝那个方向去想,自然觉着既然Sandy也在海南,那这两个人就容易勾搭到一起去。我想想就给Sandy打电话,一开始居然也是打不通,但第二天,Sandy就回过来了,她问我什么事?我假装啥也不知道的样子,问她在哪儿?她说在三亚啊,又问我什么事?我和她本来就不熟,说什么也不合适,我找的话题是现在刚好在湛江姐妹家里过的春节,闷了十多天了,想偷偷出来转转,问她能不能去三亚散散心。她说得了吧,三亚这儿管得也紧,何况我去了,她那边出了点事,也管不了我。我问她怎么了?她倒是个很爽快的人,估计也不知道我跟杜鹤走的比较近,就直接就跟我说,杜鹤死在三亚了。我听了这句话,彻底就懵了。她接着说,杜鹤是被人用铁棍打死在沙滩上的,说把她吓死了,我也被吓死了,马上就想到杜鹤之前跟我说过的什么‘老游小乔’的事情,我在想,别杜鹤所说的挣大钱的都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那几千万他把命给弄丢了。我当时捂着嘴就想哭,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我就问她,查出谁干的了吗?Sandy说没有。我是真的吓坏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偏偏第二天就有一个深圳的号码打到我手机上,把我给慌的,我怀疑那是乔毕邨的手机,也不敢接。然后怎么想,怎么害怕,总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想来想去还是北京靠谱,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学吧,汤乾那个会所估计也够呛,起码那边还有个经常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联系的万一仁啊,那老家伙还是蛮喜欢自己的,不如回去找他,好歹是首都,离海南又远,得了,我第二天就买机票回了北京。回了北京就被隔离,隔离完就去联系万一仁。反正回北京这一个月就挺风平浪静的,也没什么人联系我,也没什么人跟我提杜鹤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碰到了游总,我都不知道游总是怎么晓得我春节的时候去过海南的,反正他是知道了,还直接挑明了我跟杜鹤之间的关系。游总说,杜鹤应该是做了对他们游家不利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不利的事情他不能说,但他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杜鹤,所以他想查清真相。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会给我杜鹤答应过我的两百万,并且保证我的安全,也不会跟警察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游总看着挺不近人情的,但却很有安全感,我就信他了。然后他就跟我说有个徐州的电话会联系我,他说,你是他的私人侦探,还说你姓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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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是的。从你的刚才说的这个事情里面,我是不是可以有个判断,杜鹤是借着停电的那一会儿,把那架无人机给送进了乔毕邨他们论事的屋里了?”
  “说实话,我觉得是。我脑子不好用,可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这点事情,而且,还失眠,睡不着就还是想这点事。我刚才能一口气把这个事情讲下来也是因为我反复琢磨这事,毕竟,是条人命,何况他跟我之间还是有点那个的关系的,再说了,他没死,跟我说什么两百万、三百万我还不信,他真死了,我在想,说不定我替他干的这个事情还真的值个两、三百万哦……当然,那钱我是不敢想了,我可不想跟杜鹤一样的结果,可这些都会刺激我想这些事情啊,来回想烂了,也就想透了。”
  “你跟杜鹤在一起的时候,看还有谁联系过他吗?”
  “他身上带了两个手机,一个是他之前用的。那个电话他没事会发发微信什么的,但没见他接过、打过什么电话。另一个就是他临时用的那个,就是我俩之间用来联系的那个电话。那天晚上,我从乔毕邨那边跑回来,杜鹤接我去三亚的路上,他接过一个电话。他跟电话那头说的话我当时听得很清楚,之前我也告诉游总了,他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聂总,我在开车,一会儿联系’。”
  “哦?……那你和游总是哪天聊这个事情的?”
  “大前天的晚上。”
  “哦……游总听了这些,没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啊……怎么?游总没跟你……”
  “哦,没事。游总只是让我了解一下情况,有些细节并没有跟我说。这样吧,今天的信息量太大,我消化消化,跟游总也再聊聊,回头应该会再联系你,有条件的话,我到北京来跟你见面聊。”
  “好的,拜拜。”
  “拜拜。”
  项城挂了手机,赤着脚匆匆的跑去开了门,一身休闲的许初便气呼呼的进来了:“喂,你还逛不逛了?我晚上可要飞的。”
  “走,走,赶紧走……”项城一边穿袜子,一边瞅着许初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许初穿便装。女孩身材好,看着就是舒服,松松垮垮的衬衣与牛仔裤反倒将她的体型衬的更有诱惑,何况,摘下口罩后的许初的脸是极漂亮的,这么一来,项城倒是有些自卑了。
  “你这电话打得时间也太久了。”许初看着项城搁在桌上的那个手机,“咦?我好想没看你用过这个手机。”
  “工作用的。”项城开始穿鞋。
  许初走过去,拾起了那个手机:“你有几个工作手机?”
  “身边就两个。”项城站起身,从许初手里拿过了手机,“咱们走。”
  “你刚才是在工作吧。”
  “嗯,差不多吧。”
  “什么案子?”
  “杀人的。”
  “哇,又是杀人的?”
  “什么又是,还是那个案子。”
  “那我是不是影响你破案了?”
  “没有啊……电梯来了……咱们走。”
  电梯里,许初静静的注视着项城,把项城看得都有点发毛了,他忍不住说道:“你好高哦。”
  许初却没接项城这个虚晃一招的话茬:“每次我想到你办的是杀人案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你好帅,而且……”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转得项城心旷神怡,“……而且,会觉得很兴奋……”
  项城被许初说的人都快有生理反应了,赶紧说:“别,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喜欢接什么杀人的案子,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那你杀过人吗?”许初越问人越靠近。
  项城嘴上说:“没有”,心里却恨不得一把将许初搂进自己的怀里。
  “那你开过枪吗?”许初继续问。
  “有。”项城似乎并不享受这个答案。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许初却已经挽住了项城的胳膊,一边还在问:“跟我说说你开枪的事呗。”

  “春节前我们把年终奖都发下去了,公司也没有分红。刚过完春节的时候,我们账上还有4060万元,其中2600万是贷款,年底到期。2月15日,各位股东的2500万元注资金进入户头。我们公司也是2月15日发了750万的工资。之后,按照岳总的要求,我们二月裁员了15%左右,三月裁员了将近25%,这个措施让我们的成本明显下来了。去年我们每个月的正常成本是1300万,今年二月的成本是940万,三月的成本估计能压到790万。另一方面,从3月开始,高管降薪40%,中层降薪30%,普通员工降薪20%,但这个成本要到四月去体现,我们财务在这里预估了一下,四月的成本有望压到600万以下。到目前为止。我们今年的收款只有1100万,我们现在的账上还有不到5500万了,包含了2600万的借款。”肖一芬说到这里,看看万一仁,“万董……”
  万一仁微微的闭着眼睛,他此刻还在生Nancy的气了,而他之所以在这么重要的会上还能有精力生Nancy的气,不是他对Nancy有多少感情,也不是他不重视这个会,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胜券在握。此时,他看着肖一芬望着自己,淡淡的说:“你把未来现金流的预估跟大家说说。”
  “哦。”肖一芬用手指顶了顶镜框,“市场部的方总给了我们一个未来三个月的收款预期,三个月也只有2500万可以收,如果是这样,我们到六月底,账上会还剩4500万,其中2600万是借款。而且,到了年中,马上要面临年中奖金结算的问题……”
  “收款都没有,还发什么奖金?”万一仁不耐烦的插了一句,同时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方泽崇:“小方,新签怎么样呢?”
  方泽崇清了清嗓子:“我们今年到目前签了1900万左右的合同,而且大多数还是去年年底已经谈定和开始走流程的合同,实际上,这两个月我们已经谈定的合同,我说的是谈定的,这些合同还没有走流程哦,大约也就是800多万。目前,我们也不敢去预测今年能签多少合同,总体上,整个行业都很悲观,即使是上二十亿体量的头部企业,也就是新签这块还可以,收款也不行。”
  “嗯。”岳鸿濯不在,万一仁官腔打得轻松了许多,他居然还扭过头去问张豪,“张主任,岳总呢?”
  “哦。”张豪知道万一仁在那装腔作势,“岳总还在上海,昨天也通知他了,他说反正赶回来也是要隔离的,这个会他就不到现场参加了,霍总跟他也在一起。”
  “哦。”万一仁点点头,“你们看见了吧,公司领导也很不容易,外面那么危险,还到处跑市场……对了,张豪……”
  “诶,万董。”张豪赶紧应了一声。
  “岳总和霍总来不了现场,也可以开视频会啊。”给人的感觉,万一仁还是很希望岳鸿濯和霍熙能参加这个会的。
  “呃……”张豪心里这个气啊,这种瞎话你还非要我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再说一下,“我们这个视频会议系统坏了。”
  “坏了?”此时的万一仁真心觉得应该将岳鸿濯裁掉,没有岳鸿濯在,真的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张豪啊,你们工作怎么做的?现在本来就不忙,这点事情都搞不好?”
  “哦,万董,我们注意,注意。”此时张豪的内心只有两个字“心塞”。
  万一仁看差不多了,便开始步入正题:“我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我们现在开会的这里,就是集团办公的这两个宅子,我已经谈好了,4个亿卖给一个福建的大老板……”
  场下顿时一阵骚动,如同一颗炸弹投进了池塘里。
  “什么情况?”竺井天看看沈曼萍。
  沈曼萍却很镇定:“哼,我看万董是想撤。”
  张豪看看方泽崇,方泽崇努努嘴。丁培衷却镇定的很,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事情我们股东怎么不知道?”
  这个小说也写了不少了,但在这小说里出现的众多人物中能够在此时对着万一仁这么说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愣愣的罗登艾。
  一听罗登艾说话,绝大多数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丁培衷则第一时间低下了头——自从他出了“招嫖”的事情后,他已经没有那种力度呵止这位老部下了。
  万一仁冷冷的瞅着罗登艾,一副不高兴的腔调:“现在这不知道了吗?”
  “这宅子可是在改制以前就一直在用了,做我们公司总部,也算是我们公司的一大特色……”
  没等罗登艾说完,万一仁一句话就甩过去了:“你知道4个亿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这宅子在市场上能卖多少钱吗?刚才你也听到了,公司账上的资金那么紧张,不搞点钱过来不是要垮?小罗啊小罗,你一个做技术的,就是不操心公司经营的不易。你不信,问问大家,这笔交易合算不合算?”
  罗登艾倒是被万一仁这几句话怼的没话说,他正在那儿琢磨万一仁逻辑里有什么问题呢,万一仁又开始说第二件事了:
  “另外一个呢,还有一位大老板想并购我们AEW,现在还在谈价钱,如果大家觉得可以试试的话,近期我准备跟人家签一个框架,这样才好让人家进来评估我们公司的资产,然后才好定并购的价钱和交换条件的事情。”
  这下更热闹了,除了丁培衷和方泽崇,所有人都乱了。
  “真要卖啊?”
  “动作这么快?”
  “公司对前景这么不看好?”
  “这不太合适吧……”
  “好了好了。”万一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事又没说定了,今天开个会不过是让各个股东看能不能认同这样一种可能性,签个框架,让人家进来评估一下数据,然后再谈价钱,价钱不合适就不卖了呗。”万一仁的思路很清楚,把这个事情尽量轻描淡写,让汤乾的评估团队先进来再说,真的开始动了,只要他能够争取到大多数股份,这个事情不就办成了?他说的这话也确实达到了效果,各个小股东,包括罗登艾的这种刺头,即使觉得这事情不对,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这样定了,Sophia,回头写个会议纪要,让各个股东,包括岳总、霍总签个字,没什么事就散会了吧……”万一仁准备一气呵成,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这个会结束了。
  “哦……万董……”Sophia表情尴尬的看着万一仁,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万一仁很不耐烦的问,一边问,一边人已经站起来了。
  Sophia咬了咬牙:“万董,岳总有话说。”
  “岳总?”万一仁一愣,“他不是不在吗?能怎么说?”
  “他,他刚在微信里问我是不是有人要并购我们,我说是的。他又问我,是不是先要签个框架?我说是的,然后他就说他有话要说。”Sophia硬撑着说。
  万一仁一愣,他意识到岳鸿濯已经想到了这个会要谈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拿起茶杯做出要走的样子:“让他回头打电话给我吧。”说着就已经离开了座位,准备往外走。
  “岳总发语音过来了。”Sophia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到岳鸿濯的声音:
  “万董,今天上午,HRN跟我联系,也提出了并购我们的意向,您看要不也谈谈,刚好可以比比价。”
  同样是谈并购,岳鸿濯的话却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宁静。

  “淮安市境内河湖交错,水网纵横,京杭大运河、淮沭新河、苏北灌溉总渠、淮河入江水道、淮河入海水道、废黄河、六塘河、盐河、淮河干流等9条河流在境内纵贯横穿,全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泽湖大部分位于市境内,还有白马湖、高邮湖、宝应湖等中小型湖泊镶嵌其间。平原面积占总面积的69.39% ,湖泊面积占11.39% ,丘陵岗地面积占18.32%,是典型的‘平原水乡’”。
  梅心顿了顿,同“伯克利”、“皇家”、“东南”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又撇了撇明显心不在焉的Karl,继续说:
  “淮河以北的地区多干旱,以土墙草盖四合院为主,多施以红色瓦片;而以南建筑多为U型、L型主房,厢房结构砖瓦房多,并施以青黑瓦片,在淮安古城区,还留存着大量的青砖黛瓦的民居建筑,具有典型南方特征。”
  梅心停顿了一下,提出了自己对于这个项目的概念:“结合区位和本案的周边地形,我觉得可以使用‘平原水镇’的概念,建筑立面风格青砖黛瓦,并做一些现代简洁的处理。至于景观……”梅心瞅着Karl,问,“有什么好的想法?”
  Karl一愣,随即说:“Sorry,这似乎不是我所擅长的风格。”
  梅心也是愣了一下,接着说:“据我了解,东亚公司成立后您就一直在上海,我想……即使您是一个白人,也应该对东方风格,尤其是长三角这一带的景观处理方式有所理解了吧。”
  Karl扮了一个鬼脸:“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这个项目你牵头,你来定,包括景观方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梅心知道Karl的意思,但她知道,Karl的这个意思肯定是没道理的,所以还是提出相关的问题。
  “你定概念,我的团队负责执行,OK?”Karl做了一个轻松的手势,“平原水镇,应该是有很多芦苇吧?”
  梅心皱皱眉:“如果我来做景观的概念,那在投标阶段,你们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Karl挑衅式的做了一个赞同的动作。
  “那如果我们中标了——”梅心的眉毛一扬,“这个项目也不需要你们做了。”
  “不是我们做?”Karl显然觉得有点出乎意料,“那是谁做?”
  “我做啊。”梅心说完就放下了笔,“所以,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
  “好啊,没问题。”Karl显然觉得这事情很可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梅心点点头:“谢谢。”
  Karl走后,“伯克利”马上就说话了:“这个景观你来做?”
  梅心“呵呵”一笑:“如果中标,我们可以包出去。”
  “包出去?”
  “是啊。”梅心的身子靠在了办公桌上,“一个老外,哦,不好意思……”梅心意识到“伯克利”、“皇家”都可以定义为老外,“我是说老外总监,他一天的工时费是多少?8000?做这样一个概念需要几天,一周?如果是方案执行呢?一个月?光Karl这样一个总监的工时费就要有20多万,如果加上团队,在具备方案汇报的条件下,会达到50万,这还不包括效果图,我看了你们这边外委的效果图收费,这个项目估算下来会达到15万以上,也就是说,第一次概念方案汇报之前就需要七、八十万的投入,而我只要找个上海某所大学设计公司的景观团队,完成这个任务,只需要30万,全过程肯定能控制在150万内,这样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做呢?”
  “可是——”“皇家”的反应很直接,“这不符合规矩,SGAW的方案外包给本地的设计公司……”
  “你知道我们这些土设计院的项目负责人同SGAW这种外资公司设计事务所的项目负责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梅心看看这三位下属,“我们会算经济账。”
  “可我们是设计师……”“皇家”似乎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设计师?”梅心冷冷的一笑,“其实都一样,不过是画点图,收点钱罢了。”
  “这种话——”“东南”看上去有点紧张,“在SGAW是大逆不道的。”
  梅心摊摊手:“难道随意性骚扰不是大逆不道的吗?”
  “头儿,这可不是一回事……”“伯克利”试图纠正梅心的这种观点。
  “不,这是一回事。”梅心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除了钱,我还要证明一些别的东西……好了,我们现在分一下工。”

  “我警校毕业后,我们有十几个同学都分到了三亚,到现在工作也有十年了,在这十年中,我们所有的人,除了打靶,只开了一枪,那一枪……”项城看看身边的许初,“是我开的。”
  “啊?”许初肯定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几个人居然都没开过枪,但听到这一枪是项城开的,眼神中又充满了崇拜。
  “那时我还在派出所,那天我处理一件街边海鲜摊抢地盘的斗殴事件,我在现场同一个持刀的混混对峙,我想那人那天一定是已经疯了,我再三警告他放下刀,可他仍然冲着我狂骂,一边骂还一边逼近我。我那时取出了枪对着他,让他不要再靠近,再靠近,我就开枪了。可他看到枪,更疯了,一边叫着‘开枪啊’,一边就把刀举起来了,我下意识就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嗷嗷叫着在地上滚,周边的人全被吓的跑散了,而我也呆在了原处,我的同事也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去处理那人的事情,再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我的枪已经被一位前辈从手中拿走了。”
  “你——”许初美丽的大眼珠子怔怔的盯着项城,“你那时是什么感觉?”
  “我那时的感觉跟现在有点像。”项城一脸凝重。
  “是什么?”
  “想吐。”项城说着就把嘴冲着许初,把许初吓得松开挽在项城胳膊上的手,蹦出一米远,“你干嘛?”
  项城却一张嘴,接着说:“我又咽下去了。”
  “你好恶心啊。”许初说着却又靠近了过来。
  “你以为。”项城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搂住了许初,“开枪的感觉很糟糕。”
  “听上去是的。”许初竟然就由着项城紧紧搂着自己,并将头靠在了项城的肩上。
  “我们进去看衣服吧。”项城有种莫大的满足感——他知道,这女孩是他的了。
  “好吧——可之后呢?”
  “之后?呵呵,市局第一时间开会研究,局长、副局长都参加了会议。”
  “开会?干嘛?”
  “讨论我这一枪的定性啊。”
  “定性?你是警察,他是暴徒,你这属于正当防卫。”
  “没那么简单。你以为警察是可以随便开枪的?”
  “那最后的定性是什么?”
  “依规合法。”
  “那不就是了。”
  “我倒是宁愿自己没有开那一枪。”
  “你不开枪还能怎么着?你还空手夺白刃啊。”
  “所以我后来就苦练空手夺白刃啊,哈哈……你看那件衣服怎么样?”
  “嗯,还行……”

  什么缘分?缘分或许就是不知不觉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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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想到让HRN介入的?”霍熙端了一杯果汁,放在了岳鸿濯的面前,“当心,有点点冰可能。”
  “HRN的副总裁只是说我可以这么说,人家哪有空买我们一个设计公司,不过是为了把局面搞搞乱。”岳鸿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你能坐我边上吗?”
  霍熙看看周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岳鸿濯轻轻的拽住了霍熙的胳膊,“我甚至想在这里就脱你的衣服。”
  霍熙一甩手,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吧。”说归说,却还是真的坐在了岳鸿濯的边上。
  “我没疯啊,我只是发现我现在欲望恢复了。”岳鸿濯的手搂住了霍熙的肩膀,“而且,一旦闸门打开,那可真的有滔滔不绝的势头啊。”
  “不要命了是吧。”霍熙一边说一边还是在观察四周,“你也不看看你的身子。”
  “我觉得我身子还可以啊。”岳鸿濯坦然的说,“昨晚我忽然发现,遇到了真爱,生死都可以抛开了。”
  “真爱?”霍熙摇摇头,“我看你就是纯欲望,还真爱。”
  “就算是纯欲望吧,反正我也是半条命了,你又愿意,那我何不先享受享受,也算对得起人生,对得起自己了。”岳鸿濯索性顺着这个杆子开起了霍熙的玩笑。
  霍熙对着岳鸿濯的肚子打了一拳:“哪有你这么不正经的总经理?”
  “我还不正经?”岳鸿濯得意的说,“你看我今天把老万玩得一愣一愣的。”
  “也是啊。”霍熙侧过脸来瞅着岳鸿濯的脸庞,“你怎么想出这一招的?”
  “想啊,使劲想啊,昨晚和你那个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这个事情怎么处理了……”
  霍熙又照着岳鸿濯的肚子来了一拳:“你怎么回事你……”
  岳鸿濯却直接在霍熙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随后专注的望着她:“没怎么回事,就是喜欢,就是开心。”
  霍熙被这一吻给吻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到底是喜欢呢?还是开心呢?”她明白岳鸿濯这话是发自肺腑,只是她介意的是,岳鸿濯说的“喜欢”是关于自己的,而“开心”却是关乎他所谓的半条命的情况下及时行乐的取向。
  “呃……”岳鸿濯想了想,“还是真爱要紧,要不我们赶紧回房间吧……”
  “滚!”

  “你们看这些立面,其实用穿孔板是能够出这种古和今杂糅的效果的。我们原来在福州那边做过一个类似的项目……”梅心一边说一边看桌上的手机,“……不好意思……”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转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门卡,对“东南”说,“我有个朋友在楼下,麻烦你把这卡给他,我这就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
  说完她发了一条微信:
  “我现在很忙,你先去我公寓,晚些见。”
  “东南”是很失望的,她本以为能看到梅心那英俊儒雅、风度翩翩的男朋友,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台阶上灰羽绒服、灰裤子、灰工地鞋、驼着背、抽着烟、看人还喜欢皱眉的“刀疤脸”。她本以为不是他,可接电话的就是这个人。“东南”确定,这人肯定不是梅心的男朋友,甚至认为可能是梅心的公寓修修补补的工人——毕竟梅心这两天才搬进公寓,据说很多东西都还没打理好。
  邵淮秋也有点不爽,他瞅瞅“东南”,问:“你和她一个办公室的?”
  “她?”“东南”楞了一下,“她是谁?”
  “梅心。”邵淮秋又吸了一口烟。
  “哦,是Julie啊,我和她不是一个办公室的,梅总有独立办公室,我是她团队的。”“东南”说完了就准备往回走。
  “她很忙吗?”邵淮秋的语气有点冷冷的。
  “嗯,是啊。”“东南”点点头,“她很忙。”说完,也不道别,就朝台阶上走。

  下午 19:19
  虻:我进不了你的公寓,说我没登记。
  虻:要你在公寓的APP里登记一下。

  下午19:36
  虻:[视频通话]对方已取消
  虻:?

  “Julie,这种逻辑估计行不通,任务书里很明确,业主是有造价限定的,说实话,它的单价并不高。”“皇家”用笔敲着本子说,“按照我们目前的排法,造价是控不住的。”
  “是的。”梅心点点头,“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概念很好吗?投资方面我们可以想办法,比如立面、景观,公区这块的装饰也可以简化……”
  “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皇家”在摇头。
  “是的,Julie。”“东南”也插话进来,“你的概念很好,但确实……”
  “OK。”梅心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让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应该理解,不应该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概念,不是吗?”
  “我同意。”“伯克利”点点头。
  “皇家”也点点头。
  “Julie。”“东南”用笔指指桌上,“你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不去管它。”梅心不耐烦的摇摇铅笔,她依旧专注于投屏,“让我们再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或许我们可以调整一下我们的逻辑……”

  邵淮秋给梅心打了两个电话,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就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吃面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封杜意珊放下筷子,“就算你不是我国公民,或者说你从来没有接受过中华民族的教育,但你好歹还是华裔吧。”她的这句话说的很突然,卓丘猝不及防,同样在饭桌边的他的女朋友和父亲也猝不及防。卓鸺看看封杜意珊,而卓丘则硬生生的做出了回应:
  “我是华裔,而且我觉得我中文说的很好,我的母亲也给了我很好的中华民族的教育……”
  “如果是这样。”封杜意珊用教训的口气说,“那你就不要老是替美国、英国,甚至台湾,包括GD说话……”
  卓丘继续强硬回应:“我有我自己的观点。”
  “你的观点让我恶心。”封杜意珊站了起来,“麻烦你下次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
  “这是我的自由。”卓丘说。
  听到这话,封杜意珊站在了那里,她看看卓鸺:“我这就要离开这里,你跟你的儿子过吧。”说完,便离席而去。
  卓鸺一脸阴沉的看着卓丘,而卓丘则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觉得我惹到了她。”
  卓鸺也站起了身,把擦手巾往桌上一甩:“你再乱说话我就报警。”
  “哈!”卓丘一脸的不屑,他扭过脸来瞅着女朋友,“看到了吗?这就是男人。”
  “你什么意思?”卓鸺问。
  “没什么意思。”卓丘的肢体动作从来就很丰富,这一点很像所谓的“外国人”,而当他说的话不好听的时候,这频繁的肢体动作会进一步加重对方的反感,“我自己也是男人,我能理解,只要你还有性能力,遇到这么一个小媳妇,自然是会让你昏了头,连你的儿子都可以不要……”
  “哗啦啦啦,砰—啪!”
  卓鸺掀翻了整张桌子,卓丘因为腿脚不便,不能迅速站起来,圆桌面直接就盖了过去,他用两只手撑住了桌面,餐具有些直接掉在了他的脚边,有些带着饭菜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女朋友吓得“嗷”的叫了一声,闪到了一边。好在整个饭厅只有他们这一桌,旁观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服务员。
  “记在我账上。”卓鸺冲着服务员说了一句。也就在这时,卓丘一使劲,把桌面从身上推开,圆桌面撞在了支腿上又滚到了一边,又发出连续的“砰砰啪啪”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卓丘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
  卓鸺却指着儿子的女朋友问:“你为什么要闪开?你为什么不帮他?你不爱他吗?啊?”
  那女孩本已受了惊吓,被卓鸺这么一说,更是吓得捂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要说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我说的是你。”卓鸺拖着一把椅子走向卓丘,“说的是你们。”看卓鸺的那种气势,卓丘似乎又没力气站起来了,可他嘴里还要犟:
  “你说我什么?”
  “我已经不关心自己要说什么了。我只记得,从小到大,我没有骂过你,也没有打过你,可现在,你只要再多说一句让我不爱听的话我就拿这把椅子从你的头上砸下去,你怎么看?”卓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咬出来的。
  卓丘怔怔的望着卓鸺,不敢说话了。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卓鸺搁好了椅子,看看那个女孩:“我知道我儿子不爱你,我看你也不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饭厅。

  封杜意珊:“我想去上海。”
  卓鸺:“去上海?”
  封杜意珊:“梅心在上海。”
  卓鸺:“那我陪你去吧。”
  “好。”

  邵淮秋“呼啦呼啦”一碗面就下肚了,吃完觉得特舒坦,刚把口罩拉上准备付钱,游牧尘的手机就来了。
  “喂,游总。”
  “钱到了吧。”
  “哦,对,那一百万昨天就到了,谢谢你。”邵淮秋一边接电话,一边皱眉,他已经判断到了游牧尘要跟自己聊什么。
  “不要谢,你都没收我佣金。”
  “呵呵。”邵淮秋索性干笑一声,没说什么。
  “你跟Nancy联系过了?”游牧尘问出了邵淮秋意料之中的问题。
  “联系过了。”邵淮秋并不擅长撒谎,但他也只能这么说。
  “这个事情你怎么想?”
  游牧尘并不知道,邵淮秋当时与他谈好,会用一个徐州的号码同Nancy联系,但从游牧尘的嘴里,他也初步知道了Nancy要说的前后概况,他答应完这个事情,思量再三后,跟项城说了。项城的意见是,游牧尘这种调查方式实际上是存在违法嫌疑的,毕竟这是警方查案,任何人都不能干预调查的,包括邵淮秋也不应介入,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由项城冒充邵淮秋的名义同Nancy取得联系,了解案情,邵淮秋不再参与这个事情。可是邵总要面对游,何况游也已经很痛快的把一百万打给了邵,这就搞得邵进退维谷了。但是,在电话里,他还是得应付两句。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你是要我继续查这个事情吗?”
  “是的。”
  “可是聂凉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聂凉已经死了,我才要再了解了解这事情里还有什么与我家有关了。”
  “可是,这是一起凶杀案……”
  “如果和游家的利益无关,我根本不关心是谁杀了那个杜鹤,但我担心这里还有什么事情跟游家是有关的,包括,我父亲的视频还有谁掌握了。”
  邵淮秋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游牧尘的意思,游应该已经想到了警方掌握了这个视频,但是警方有警方的保密规定,警方泄露这种视频,本身而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汤乾也是有的,但游牧尘认识汤乾,汤乾又是一个生意人,游牧尘应该也能搞定。但其他呢?想必他也曾经担心Nancy有没有这个视频,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是不担心的了。邵淮秋正在想,游牧尘又说话了:
  “你在哪儿?徐州?”
  “不,我到上海了。”
  “这样吧,我明天就来上海,我们见面谈谈,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
  “呃……”邵淮秋很少慌乱,今天却有些慌乱,说白了,还是心虚,他这种直来直去的人是非常不习惯于这种心虚的,尽管他也是为了游牧尘好,“我可能在上海……”他在犹豫要不要说自己第二天又要走,可是只要游牧尘想见他,他去哪儿都一样啊,游总能飞到那里,而事实上,他这次来,就是要在上海找工作,同梅心一道在上海定居下来的。
  “邵淮秋。”游牧尘的语气忽然变了。
  “嗯?”
  “如果你跟我说的是真话,你就在上海等我,我明天中午就能到,给我两个小时就可以。”游牧尘说,“你必须答应我,因为——你不守信用。”
  “啊?”邵淮秋感觉后脊梁骨一凉。
  “你把Nancy的事告诉了那个警察,然后那个警察冒充你的名义给Nancy电话了解情况,是不是?”
  邵淮秋彻底呆住了,这种对手,他从未遇到过。
  “我不怪你。”游牧尘说,“但你要在上海等我。”
  游牧尘挂了电话,从茶几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要去上海?”梅影问。
  “嗯。”游牧尘点点头,“你跟我一道去。”

  “伯克利”、“皇家”、“东南”离开梅心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晚上22点了,梅心正准备给邵淮秋发个微信说自己还要再晚点回来,却先看见封杜意珊发来的微信:

  Michell:我想你了。
  Michell:我和卓鸺明天过来上海。
  Michell: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吗?
  Julie[语音]:这么好?我这两天好忙的,不过吃个晚饭应该是可以的。刚好邵儿今天也过来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一道吃饭了。

  刚发完语音,一个电话拨了进来,一看是霍熙的,梅心一愣:
  “喂,Monica?”
  “Hi,Julie。”此时的霍熙正躺在岳鸿濯的怀中,“加班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加班?”
  “因为我也是从SGAW出来的,晚上十点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不加班的概率不会超过5%。”霍熙似乎并不避讳“SGAW”这个字眼了。
  “哦?是嘛?”梅心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心想:“这可是你用过的办公室啊。”
  “明天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梅心一愣:“你在上海?”
  岳鸿濯也一愣,他搂着霍熙的胳膊一抖,随后瞪着霍熙,意思是:“你要干嘛?”
  “是啊,我跟岳总一道来上海出差有两天了。”
  “喂。”岳鸿濯压低声音,无声的用嘴型表达着,“你干嘛?”
  “哦?岳鸿濯也在?”梅心的眼睛一直,马上想起前两天因为岳鸿濯搅局HRN的项目而害得自己熬夜加班的事情,心说:“找你还找不到了。”嘴上说,“好啊好啊,刚好大家一道聚聚。”
  “那说好了,我定地方……”
  “不用……”梅心想到反正第二天有卓鸺这个富豪来请客,就不要霍熙他们订了,“我来订,我知道一个现在已经开业了,而且还很不错的地方。”
  “那好吧……就让岳总来埋单吧。”
  “无所谓,到时候再说。”
  “那ByeBye。”
  “ByeBye。”
  霍熙一挂电话,岳鸿濯就急了:“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啊。”霍熙嘟嘟嘴,“反正我们暂时也不回北京,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梅心又在上海,约出来吃个饭了。”
  岳鸿濯愣愣的看着霍熙:“我们可以自己转转啊,为什么要跟她吃饭?她跟我们都不在一个公司了。”
  “你这话说的。”霍熙撇撇嘴,“好歹是老同事,我跟她关系也不错,刚好我也打听打听SGAW的八卦。哦——”霍熙忽然坐了起来,用手指着岳鸿濯,“我听说你原来追过Julie是不是?”
  “有啊,可我没有认真追……”岳鸿濯解释到,“她对我也没兴趣,我最后啥都没捞着,手都没碰上……”
  “哎呀算了。”霍熙又主动躺进了岳鸿濯的臂弯里,“我有分寸,我不会让她看出我俩现在的关系的……”
  岳鸿濯嘴上没说,心里却想:“就你这样,看不出来才怪了。不知道我在算计SGAW啊?没事找事,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梅心赶到公寓门口的时候,邵淮秋正坐在大门口的公交站,叼着个烟,对着平板看什么东西。梅心偷偷的走到他边上,坐了下来。
  邵淮秋看看他,梅心陪了个笑脸:“等车呢?”
  这一句话把邵淮秋逗的无话可说,他摇摇头:“在网上找工作呢。”
  “那咱们进公寓找吧。”梅心挽住了邵淮秋的胳膊。
  邵淮秋叹了一口气,合上平板,放进了包里,拖起行李箱跟着梅心往里走:“能进去了?”
  “嗯。”梅心贴紧了邵淮秋,“对不起啊。”
  邵淮秋没吭声。
  “生气啦?”
  “还好。就是怕感冒,发烧了就麻烦了。”
  “哦,赶紧进去喝点热水。吃饭了吗?”
  “吃了。”
  “我都还没吃饭呢。”
  “那要不去对面吃碗面再进去?”
  “不了,一会儿叫外卖吧。”
  “我找朋友借了一百万,应该可以救救急。”
  “啊?你又借钱。怎么还啊。”
  “找工作啊。”
  “你等等。”
  “干嘛?”
  “那边有便利店。”
  “怎么了?要买什么?”
  “你去一下……”
  “买什么?”
  “晚上要用的啊……算了,跟你说不清,我自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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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晚餐
  晚餐就是吃晚饭。

  我从来没想过减肥,不是不需要,而是不可能,因为我的家乡是低调的徐州。冻豆腐、酥鱼、蹄卷、芙蓉肉、糟猪耳、搅瓜、烧饼、馓子;彭城鱼丸、湖蟹炒年糕、干锅鱼头;牝鸡抱蛋、沛公狗肉、鸳鸯鸡;更还有韩愈爱的“愈灸鱼”、白居易热爱的“乐天鸭子”、苏东坡的“东坡四珍”……宴席更是有宴席有“狗全席”、“龙风宴”、“八盘五簋”等。唉……在徐州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拒绝美食?
  ——梅心
  我是冀中人,对于吃,不管在正定,还是在北京,似乎都差不多。馒头、肉饼、凉拌黄瓜、羊肉串,什么方便吃什么,从未想过这些是哪里的菜,哪里的口味。如果说,对于吃饭有所追求,那就是氛围,要氛围,不是涮羊肉就是撸串,而对于氛围,我只是旁观者,喝点二锅头,听听兄弟们聊天聊地,就觉得这饭吃的不一样——其实,这都不是晚饭,几乎都是夜宵,似乎,只有在深夜,我们才是自由的能飞的醉鬼们。
  ——邵淮秋
  我跟Julie不一样,她是吃不胖,我是一吃就胖,所以,提到美食,总体上我属于比较悲催的那种。你看看,我出生和长大在成都,那里的美食不用说了;读书在北京,北京可不是烤鸭那么简单,什么菜系在北京都能搞得很红火;工作又到了南京,不提鸭血粉丝汤或是秦淮八绝,光长江下游的这些白鱼、刀鱼就不逊色于华东、华南的那些海鲜;我平时饭局又多,却能做到喝一瓶红酒吃两口菜,尤其是辣的油的,我历来坚决控制,作为四川人我容易嘛我。
  ——封杜意珊
  我经常安排晚餐。最早在北京比较多,“湘鄂情”、“俏江南”、淮扬菜、鲁菜往往是一线的选择,比如河豚鱼,说是淮扬菜,估计那时每年北京是吃掉最多的。后来,香港去的比较多了,内地我也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打理,在香港却发现,顶级饭店里的餐厅经理往往是上海人,上海人确实讲究,不说点什么菜,只说这红酒的推荐,讲究天气、湿度、温度以及今晚吃的菜,都是要极其般配的,混上上海的口音,很有回到上海滩的感觉。今天晚上,我把晚饭就安排在上海衡山路边上的一家花园餐厅,也算是让Michell有面子的同时,体验体验上海文化的精致。
  ——卓鸺
  香港的美食并不是围绕着大餐,而是早茶、卤味、糖水、甜点和各种盖浇饭,再就是鱼翅、鲍鱼、燕窝之类的,煲汤自是不必说了。总体上,符合“黯然销魂饭”的理念,再简单的东西,都要想办法把它做到极致。吃惯了香港的美食,在国外读书真的是凄惨,进入SGAW后来到了上海,又喜欢上了上海菜的那种小腔调,上海人的本事,在于把周边区域的食材充分利用,比如大闸蟹,那是江苏的,可最讲究的吃法往往在上海的餐厅。去了北京时间不长,发现北方的肉是真好吃,体重却渐长……这又回到上海,中午找个吃大馄饨、小笼包、排骨年糕的地方给岳鸿濯开开胃。
  ——霍熙
  我是诸暨人,浙江菜从来都自负。杭州自不用说,西湖醋鱼、东坡肉、叫花鸡,起码名气够大;宁波、台州、温州这一串的海鲜,黄鱼的叫法就有七、八种,什么东星斑、老虎斑、帝王蟹,从广东到了浙江就等着降价,个头大没用,最后还是拼不过小海鲜的鲜;往浙中、浙西走,表面上听听“金华火腿”、“金华骨头煲”相对出名些,实则衢州菜系目前更为流行,兔头、鱼头、鸭头,小溪鱼、青番茄这种食材也是别的地方少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挺适应北京菜的,觉得那包子、那烤鸭、那涮羊肉、那褡裢火烧、那羊蝎子……大气、豪放,吃了人有使不完的力气。可现在,胃是真的不好了,想想还是多吃点清淡的,不知不觉,又吃回家乡菜了。
  ——岳鸿濯
  提起贵州,凯里酸汤鱼、丝娃娃、豆米火锅、米豆腐、花溪牛肉粉、毕节臭豆腐、花江狗肉、乌江豆腐鱼……我觉得我书读的不好、攒不下钱来,就是跟好吃有关,东吃吃、西吃吃,第一份工作之所以找到贵阳,也是因为那里好吃的多。到温州开始做茶,这下好了,茶消食,吃得更疯了,麻辣烫、各种烧烤、各种火锅、各种夜宵小炒……跟着游牧尘出来一个月,发现吃的都清淡,一开始觉得没味道,多吃多吃,倒也吃出了一些名堂,更健康不说,其中的鲜香、爽口与回味如同喝茶,分毫之间的差别往往能十万八千里,但总是贵。今天到上海,又不知道要吃什么,反正我之前从未到过这个大上海,去哪里吃?吃什么?都听他的就是了,反正我俩早饭从来都在酒店吃,午饭很少在一起吃,晚饭在哪里吃都是他说了算。人的需求,真的是没有止境,我现在跟着他,挺习惯坐头等舱了,习惯不是因为座位宽敞,也不是服务周到,而是头等舱的餐食确实不一样,尤其是干果配蔓越莓,再喝两口咖啡不加糖,确实是很享受,可他——又睡着了。
  ——梅影
  关于吃,我没什么欲望,所谓没什么欲望,是指我不会专门为了尝个味道而专门去哪里吃;但同时,我又很讲究,讲究是因为,家里的饭菜很讲究,尤其是在我成年以后,多是在家里和父亲、母亲、弟弟,后面又有了妻子,一家人在一道吃郭婶做的饭菜,清淡却可口,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话很少,我倒不觉得压抑,也习惯了父亲那始终心事重重的神色。时间久了,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他了,吃饭的地方要安静,能想事,甚至能做决定,宴请的环境必须好,最好是私密性好的会所,在那种环境里,我更容易专注,专注的判断桌上的关键人物在想什么,自己说什么,什么时候端酒,什么时候头靠在一起说几句悄悄话,什么时候下结论。今天,要到上海见邵淮秋,即使是见他,我也要想好在哪里吃这顿午饭,因为,吃饭不过是一个平台,平台是为了一种类似谈判的交流,我们所有的行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生存与繁衍,而吃是关键,只有在吃的过程中,我们才能去确定一些与明天、后天、未来有关的事情。思来想去,我选择了世博园的日本料理,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那必是邵淮秋不习惯的吃法,他不习惯,我更容易主导。
  ——游牧尘
  时局艰难,这两个月的销售额、利润、现金流,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基德支点”两个最大的股东的总裁都在上海,乔毕邨感觉在电话里沟通的不理想,便让我整理了一下报表,准备了资金支持的方案,还没等我的方案出来,他昨天晚上突然说跟上海这边约好了,于是我熬夜赶了一稿出来,他说订了早上的飞机,让我一道走,最后的稿子在飞机上改。到了凌晨四点多,他又忽然发了一个微信给我,让我在上海订个吃晚餐的地方,我了解了一下这两位股东办公的地址,又知道他们都是在上海生活、工作了三十多年,又考虑环境、氛围上的一些要求,订了衡山路边上的花园餐厅。
  ——梅清







  奇怪,怎么老更不上~
  剧透一下,这里相当于是三度的前传,“基德支点”是乔毕邨的公司,梅清目前还在这个公司工作,但这一章节将揭示梅清离开“基德支点”的真正原因。
  皮肤对于水分和睡眠是非常敏感的。梅心爱喝水,晚上也喝,而且喝了早上也不会浮肿。至于睡眠,也一直是很好的。昨天晚上,邵淮秋来了,睡眠自然是更好的,即使折腾到了一点多才睡,可鱼水之欢后的睡眠质量是极高的,这一睡就像沉回了母体,360度的黑暗与保护,直到她那过于温润的皮肤摩擦到了邵淮秋的身上。
  最近,因为连续为梅父守夜的缘故,邵淮秋的生物钟是有点乱的。即使昨晚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歼灭战后,他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没睡着,甚至还偷偷起来到阳台去抽了两支烟,回来又躺倒快四点才睡着,即使是如此,窗帘间的一丝阳光溜进来居然也令他的眼睛一睁,只不过这一睁后,又闭上了。
  他本应该很快就又会睡去,游牧尘同他约的是中午,上午没什么事情,可他只是微微的调整了一下身体,肩膀便触到了梅心的头,而梅心闭着眼就将整个身体凑了过来,并将她的头靠到了邵淮秋的肩上,这一切,对于梅心而言,不过是梦在清晨的延续,而对于邵淮秋而言,则化为一股真气从头至脚,贯穿了整个躯体。
  邵淮秋是个很直接的人,在同梅心的亲近上也是如此。他的胳膊迅速从梅心的后脖穿过,梅心仍闭着眼,却很配合的又将身体进一步趴到了他的胸口,而男人的手则已开始抚摸那圆润汝玉的后背。相对于梅心细腻的肌肤,邵淮秋的手必然是粗糙的,可这粗糙的手却令能令女人的皮肤加速呼吸,因为呼吸的加速又能微微的提升皮肤的湿度,湿了,自然就润了,润的自然不仅仅是邵淮秋的手与梅心的背。
  当露珠在叶上随风颤动时,花自然也是湿漉漉的,嘴唇就像那花,果实看似源自于人类本能的交媾,可美好的果实则来自于吻,他们在湿漉漉中接吻了。对于梅心而言,此时的她,就该是闭着眼,因为她已经醒了,但闭着眼,就像是这梦还在延续似的,而当邵淮秋压在了她的身上时,她梦见自己成为了一条河,身上的男人正游动在水面上下,男人的身体有节奏的收缩、舒展,收缩、舒展……
  他游了很久,只是因为她这条河很长。但水流却是越来越快了,即使是身体强壮的邵淮秋慢慢的也不得不被这河流推着走,而之所以会这样,梅心知道,前面,就是瀑布,她这条河将带着邵淮秋的身体冲下山崖,从几十米、几百米,甚至几千米的高度落下。梅心还知道,当他们落下时,她必须紧紧的裹住他,好像不那样做,男人会在落入水花时粉身碎骨。
  于是,在不断的坠落中,梅心不再是河,不再是水,她睁开了眼,她从梦中醒来,她是女人了,是紧紧缠绕男人的女人,她盯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眸里全是激荡的水花,她知道,他们要掉进去了——他们要掉进去的,看起来是一潭激荡的池水,实则是属于她的深渊。因为是深渊,即使她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呼吸,不,是喘息。呼吸的是皮肤,喘息的是自己。梅心又一次在喘息中从深渊中缓缓的浮了上来,而当她浮出水面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湿透了,而沾满了露珠的皮肤在此刻已不仅仅是细腻与圆润,更是泛着粉红的光泽。
  (注:上述描写献给长期支持我们并喜欢晨运的热心读者,不喜欢的读者可以当做没看过,因为,下面才是正文,上文对情节毫无影响。)
  梅心抱了很久,邵淮秋也压了很久。在战后休整的两分钟的时间里,邵淮秋一句话都没说,梅心则总共说了五句话:
  “太厉害了你。”
  “亲爱的,你太厉害了。”
  “我爱你。”
  “今天我不穿高跟鞋了,否则走不动路了……”
  “不对。”
  邵淮秋一愣:“什么?”
  “你没戴那个。”

  沪宁线是国内最繁忙的高速之一,从南京往上海走,能够深刻的感受到沿线发达的城镇经济,而此时,已是明确的春天,即使坐在120公里时速的车上,封杜意珊仍能看到路边的某一朵正在盛开的花。因为这,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但即使是心情好了,她还是要摸着已隆起的小肚子,吊着声调问正在开车的卓鸺:
  “你就舍得把你的宝贝儿子扔在那偏僻的酒店里了?”
  “那个地方有人照顾他们吃住,空气好、风景好,他还有女朋友陪,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卓鸺淡淡的说。
  “仅就你的上一场婚姻而言——”封杜意珊说到这却停住了,想了一会儿,说,“算了,不说了。”
  “很失败,是不是?”卓鸺扭过脸了看了封杜意珊一眼。
  封杜意珊看看卓鸺,她有点后悔挑起了这个话题,虽然,她确实也很想挑起这个话题。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封杜意珊只好礼节性的说了一句:
  “也没有啦。”
  卓鸺干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可也就不到一分钟,卓鸺夹在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响了,封杜意珊下意识的去看,是奚兮的来电!
  卓鸺看看封杜意珊,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熟练的戴上了耳机,断掉了原先与车内蓝牙的功放,和奚兮通起话来——这样,封杜意珊自然听不到奚兮说什么了。
  “喂,奚兮。”
  “在酒店?”奚兮拿着手机走在涿州的高尔夫球场地里,在她背后的三百米处,是汤乾的别墅,此时,汤乾正在为她准备早餐。
  “不,我出来了,去上海。”
  “去上海?”奚兮一愣,“有事?”
  “约了朋友。”卓鸺看看封杜意珊,“当然,我也受不了卓丘了,分开一下对大家都好。”
  “不是吧。”奚兮顿时激动起来,“他的腿有伤,而且他之前没有怎么在国内……”
  “奚兮。”卓鸺打断了她的话,“你我都知道,国内现在或许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那个酒店你住过的,条件很好,更何况,他并不喜欢我和Michell,我们离开也更有利于他养伤。最后,我还留了个司机在天目湖,他临时有什么事,会有人张罗的。”
  奚兮顿了一会儿,说:“好吧。”
  “你找我什么事?”卓鸺并不想在封杜意珊面前和奚兮聊的太久。
  “我这两天跟汤乾谈了很多。”
  “嗯。”
  “我让他收手,尽管他一直没有承认他出手过,但我还是要他收手。不要做不利于你的事情。但是,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奚兮说到这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什么事情?”卓鸺问。
  “首先,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你说。”
  “我当初帮你搞定的那600万贷款,让你起家的事情,汤乾应该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卓鸺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汤乾知道了?”
  “不,他并不知道。”奚兮说,“但是,楚蛰找过他。”
  “楚蛰?”卓鸺一惊,他的声音并不高,这一惊也不过只是让他的声音一颤,而这一颤却引来了封杜意珊诧异的目光——在她看来,卓鸺是个过于稳重的人,也因为他过于稳重,他声音里轻轻的一颤都能让封杜意珊嗅到危险的味道。
  “是的,楚蛰。”奚兮也叹了一口气 ,“我想汤乾说的应该是实话。汤乾对你本没有太多恶意,之所以有恶意,是因为他觉得你已经成为了他的瓶颈,他的目标可不只是几十亿,他很了解这个行业,国内的,国外的,他都很了解,他跟我说,他觉得自己只要胆子足够大、运气足够好,就能玩到几百亿,呵呵,我想他并没有疯,而是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你不带他玩,你也不陪他玩,但他又发现,其实你玩的比你跟他说的,当然,也是跟我说的,要大,他当然不高兴。”
  奚兮顿了顿,卓鸺知道,这是一个没法接的话题,于是他继续咬着事情的真正重点:“这跟楚蛰有什么关系?”
  “我回来两天了,一直想跟他好好谈关于你和他的话题,他一直闪烁其词,直到昨晚,他被我追的受不了了——我想他还是把我当回事的,我提了要走,回加拿大了,他的什么事以后我都不管了,他怕了,就跟我摊牌了。而当他说他半年前认识了一个叫楚蛰的澳洲籍华人,我就知道事情坏了。”
  “楚蛰已经是澳洲籍了?”
  “是的,而且,他已经离开了平安。他主动找的汤乾,要同他合作,说可以帮他将交易体量翻一百倍。”
  “一百倍?”卓鸺摇摇头,“那是要犯罪了。”
  “差不多吧,我听下来,全是内部交易。但是汤乾吃这一套,因为,在我们离婚之前,他已经给过汤乾三次方案,三次都成功了,据说汤乾自己就挣了一亿多,然后楚蛰告诉他,大的还在后面。”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卓鸺问。
  “楚蛰和汤乾之间的合作是有很多条件的,基本上都是关乎资源共享的,除了这些,楚蛰有一条很明确,那就是——”奚兮停顿了一下,“就是要毁了你。”
  卓鸺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瞄了一眼封杜意珊,发觉封杜意珊也正小心的望着他,卓鸺对着电话说:“这么说,他知道我了?”
  “不是我说的,但是,我想他能达到今天的这种能力,就能查出当初骗贷的人是你。”奚兮解释说,“我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知道的。”
  “我在开车,这个事情我想想再跟你联系吧。”
  “卓鸺——”奚兮怕卓鸺挂电话,“我可以想办法让汤乾收手,但是关于楚蛰,我和你,总要面对。”
  “我知道。”
  卓鸺挂了电话便陷入了沉默,沉默了没一会儿,封杜意珊就忍不住问:
  “你和奚兮在聊什么?”
  卓鸺目视前方,面容凝重:“生意的事情。”
  “能告诉我吗?”封杜意珊问。
  卓鸺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吧。”
  怀了孕的封杜意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不高兴:“看来我跟你前妻的差距还是很大啊。”
  “你差不多行了。”卓鸺几乎从来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封杜意珊说过话,“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你生孩子这一件麻烦事情等我去处理。”
  在那一刻,封杜意珊发觉,卓鸺像是变了一个人。
  (注:关于楚蛰,在丽盒部落里的2020年4月16日的彩蛋三——卓鸺与奚兮离婚后的谈话里有提到)

  在这个早上,情绪起波动的,不仅仅是梅心和封杜意珊,还有梅影,而梅影之所以情绪会波动,只是为了赶早上07:33去上海的高铁,她六点半就到大堂了,并在头天晚上就预订好了专车,可一到大堂,没看到游牧尘,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走出酒店。她其实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是谁,但却不动声色的走进两步,看她到门口上了一辆专车,在她上车的一瞬间,梅影核实确认,是阮凤。
  那一刻,梅影不仅仅是不舒服,是很不舒服。
  十分钟后,游牧尘像个没事人一样下来了。梅影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上了车,赶到高铁站,进了商务座。
  一上车,游牧尘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了济南才醒过来。
  “有吃的吗?”这是游牧尘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应该是过了早饭的点了吧。”梅影说,“等卖食品的车过来吧。”
  “哦。”游牧尘揉揉眼睛,“也行。”
  “昨晚没睡好?”梅影问。
  “嗯。”游牧尘把座位从睡姿调到了坐姿,“挺累的。”
  “那是。”梅影几乎要“哼”了出来。
  游牧尘皱皱眉,斜眼看看梅影,没说话。
  梅影看游牧尘不说话,心里更气了,索性直截了当的把事情戳明了:“我看到她了。”
  “谁?”游牧尘问。
  “阮凤啊。”
  “哦,是吧。”游牧尘皱皱眉,“她那么早就走了?”
  “她早不早你不知道吗?”梅影觉得游牧尘这糊涂装的未免也太无聊了。
  “我不知道啊。”游牧尘已经知道梅影在想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知道?”
  “那我为什么不知道阮凤也来天津了?”梅影这话早就等在后边了。
  游牧尘“呵呵”一笑:“我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吗?”
  梅影一愣,随即也“呵呵”一笑:“那是没必要,我算什么呀……”
  游牧尘转过脸,对着车窗忍住了笑,问:“我说我和她过了二季度的人力资源计划,你信不信?”
  “我——”梅影瞪着游牧尘的后脑勺,“我有什么不信的?你从来都那么敬业。可有必要半夜三更的过吗?”
  游牧尘叹了一口气:“小梅,我没那么多时间。”
  梅影做了几下深呼吸后,平静了一些,随即站起了身。
  “你去干嘛?”游牧尘问。
  “我去餐车看看还有没有粥。”
  “阮凤的事不聊了?”
  “我也没时间跟你聊这些事。”梅影装作气呼呼的样子走开了。

  当G5列车由北往南飞驶的时候,CZ3553航班正由南往北飞向上海,飞机的头等舱第一排,乔毕邨将平板还给了梅清。
  “看完了?”梅清问。
  “看完了。”乔毕邨微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需要改的吗?”梅清问。
  “你写的那么滴水不漏的,还要我看什么?”乔毕邨说,“反正到时候那两个老家伙也不见得关心书面材料里写了什么,几个数字没错就行了,在他们看来,我不是给他们送钱,就是跟他们要钱。”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种形势。”梅清说,“股价也已经不能指望了。”
  就在这时,乔毕邨的话锋忽然一转:“岳岳怎么样?”
  “还没开学。”梅清关上了平板,“每天阿姨在家陪他玩呢。”
  “其实,我能做个好爸爸的。”乔毕邨悠悠的说。
  梅清苦笑了一下:“我们能不聊这个话题吗?”
  “可你不觉得这样过很辛苦吗?”乔毕邨睁开了眼,望望窗外的云絮,“你有个成功的丈夫,岳岳有个负责任的爸爸,你也不用那么累,不是挺好的吗?”
  梅清懒得说话了,乔毕邨则还不依不饶:“难道你还忘不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他并没有不负责任。”梅清说。
  “那就是你还爱着他。”
  梅清有些不耐烦了:“你非逼我说我不爱你吗?”
  “好好好。”乔毕邨合上了窗户,“睡觉。”








  “早饭你自己吃哦,我来不及了,上午有个碰头会要开,路上还得去药店拐一下……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药店……”梅心一边提裤子,一边打开手机地图搜药店。
  “药店?”邵淮秋还躺在被窝里,他有些警惕的问,“你生病了?”
  “没有啊——”梅心一边看手机一边回答,“那还不赖你?早上也不戴那个,我还不得去买紧急避孕的药……这边街对面倒有一家……”
  邵淮秋皱着眉头眨巴眨巴眼睛:“一定要吃那药吗?”
  梅心扭过头来:“不吃?不吃怀上了怎么办?”
  邵淮秋则凝视着梅心,说:“生下来啊。”他的语音沉稳,似乎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梅心愣住了,看了邵淮秋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生下来?就这么简单?”
  “那是生命啊。”邵淮秋说。
  “生命?”梅心坐到了床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邵淮秋,并用审问的口气问:“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早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邵淮秋自然是没听明白,“什么故意的?”
  梅心则继续观察着邵淮秋的眼神:“我是说你是不是故意不戴那个的?”
  邵淮秋明白了,面容凝重的说:“我当然不是故意的,早上不是很那个嘛,人也没睡醒,感觉又好,就——”
  “好了,你别说了——”梅心站了起来,“怀孕也好,生孩子也好,要具备很多条件的,而这些条件,我们都没具备。”
  “我们可以结婚啊。”邵淮秋说。
  梅心被这句话气得又转过身坐到了床边,这次是用一种愠怒的目光瞪着邵淮秋:“结婚也不是你说句话那么简单的。结婚要做很多事情,要订婚,要选日子,要拍婚纱照,要房子、车子和钻戒,还得有聘礼,当然,在所有这些事情之前,首先要求婚,但求婚绝不是你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对我说一句‘我们可以结婚啊’那么简单,何况你说这句话的前提是因为你犯了这么一个错误,并且因为这个错误所引起的怀孕的可能而提出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她一说话,就第一时间摇摇头,“算了,我知道,你不明白……”说完便起身走出卧室,在沙发上坐下来气呼呼的理包。
  “还是钱的问题?”
  听到邵淮秋冷冷的声音,梅心一抬头,看到他精干的身体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卧室的门边,她摇摇头: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谈钱的问题?”
  “房子、车子、钻戒、聘礼,不都是钱的事情?”
  “邵儿。”梅心正色道,“关于钱的问题,其实我是非常感谢你的。春节的时候,你帮我借了100万,这两天,你又想办法搞来了100万,应该还是借的吧,我觉得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当然,我觉得,钱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还需要想办法去多挣钱。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的事情是跟钱强相关的,说白了,没有钱,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这样,肯定不可以。”
  “为什么?”邵淮秋往前走了两步,“如果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是你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觉得我不爱你?还是你不爱我?”
  梅心张大了嘴巴,竟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便应付道:“我要急着上班,这个事情能不能下班再谈?”
  “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显然,邵淮秋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梅心并不喜欢邵淮秋步步紧逼的这样一种态度,自然是很来气,她站起身,盯着邵淮秋的眼睛说:“好啊,答案很明确。我现在不确定我们俩是否合适,我也并不确定你是不是爱我。行了吧?”她说着就准备拎着包往外走。
  “你等等。”邵淮秋又拦在了梅心的面前,“我们俩是不是合适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是,你为什么不确定我是不是爱你?我是爱你的……慢着……”在这类问题的交流上,邵淮秋性格的缺陷暴露无遗,但毕竟,他是个编程的,逻辑还是严密的,话说到这儿,他发现自己疏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内容,“你刚才没有回答你是不是不爱我的这个问题,对不对?”
  “你——”此时的梅心,又一次发觉自己拿邵淮秋真的没办法,而之所以没办法,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耿直、在感情的问题上慢一拍,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情调却是确定的深爱着自己,反过来说,就是说他很没情调,但却可以为自己做任何事情,而他的没情调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又逼得梅心说出“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爱我”的感受来——即使是现在的生活千疮百孔,并不适合谈婚论嫁,可求婚也要有求婚的样子吧。但不管怎么说,梅心是绝对不会说出“我不爱你”的话来的,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在她发觉邵淮秋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之前的几秒钟,她还情不自禁的对着这个强壮坚决的男人说了一句:“我爱你。”
  “其实那也可以不算。”梅心一边穿高跟鞋,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你在说什么?”邵淮秋问。
  “我在说——”梅心使劲的推了邵淮秋一把,接着打开了门,临走之前撂下一句,“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哪怕是在那个的时候。”说完,就走了。
  邵淮秋站了好一会儿,才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琢磨这个事情。这时项城的电话过来了。
  “喂。”邵淮秋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接了电话。
  “游牧尘到了吗?”项城问。
  “跟你说了中午到的。”邵淮秋说话的口气就是不客气,“查清楚了吗?”
  “查不清楚啊。我们没有手段查清楚他怎么知道我是冒充你跟那个Nancy通的电话。”项城很无奈。
  “那你让我中午怎么跟他说?”邵淮秋也有点急,“他到时候肯定会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还不能问他他怎么知道的。”
  “你可以问啊。你让我跟Nancy通电话不就是为了规避私人介入这种案件的调查的法律风险吗?你也是为了他好,而且应该警告他不要再这样调查下去了,他应该选择和警方配合,而不是擅自动用灰色地带的资源干扰调查。”项城自然是振振有词。
  邵淮秋摇摇头,可又不好跟项城说他借了人家一百万的事情,只好抽了两口闷烟:“那你跟Nancy聊下来有结论吗?”
  “结论嘛——就是,表面上看,杜鹤是接到了汤乾的指令到海南联络陆晓乔,并且帮助陆晓乔出境,顺便偷录了游宝德的那个事情,但实际上,从他的私利上而言,他真正的目的是去帮助某个势力偷录‘基德支点’的商业机密,也就是说,这就是个巧合,因为他有这个计划,偏偏汤乾又派他去海南,他又想报复山珊,三件事情搅在了一起,呵呵,还真的是……”
  “我不相信巧合。”邵淮秋淡淡的说。
  “可是除了巧合,没有别的解释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邵淮秋的思路慢慢的也从与梅心的争论上转移到了案子的事情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起码我们现在没法证明这三件事情挤在一起不是巧合。”
  “证明?你们现在什么都证明不了。你们现在甚至不能证明杜鹤是被汤乾派去海南的。”邵淮秋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不屑。
  “行行行。”项城也不高兴了,“那你查啊。”
  “我能查吗?这不是干扰你们警方调查?”邵淮秋这句话顿时堵的项城无话可说。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项城平复了一下心态,说:“其实现在看来,游牧尘或许是个突破口。”
  “因为聂凉自杀了?”邵淮秋对此早有考虑。
  “是的。”项城说,“聂凉不会无缘无故自杀的。他的自杀有可能同杜鹤的死有关,也有可能同游牧尘有关,因为,我们可以确定,聂凉在跳楼之前接了一个电话,是从天津打过去的,而那时,游牧尘就在天津,这个号码的sim卡信号就是来自于游牧尘住的那个酒店。”
  “那你们为什么不拘捕他?”
  “跨地域拘捕闻讯需要走程序的。”
  “程序?”邵淮秋只能摇头了,“你们就是这些程序耽误了调查,还不让人家介入调查。”
  “邵儿,咱们就不能好好谈吗?其实你比我聪明,反应也快,现在也只能你借这次机会好好问问游牧尘了。”
  邵淮秋掐掉了烟:“好吧,但你得把你和Nancy交流的所有细节跟我再说一遍。”
  项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好吧,我这可也是有违规嫌疑的。”
  “那你别说了。”
  “好好,我跟你再说一下——你今天怎么脾气那么大?”
  “别提了。”邵淮秋这时可不想再去猜女人的心思,“你赶紧说吧。”

  梅心匆匆忙忙的赶到公司,来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那个刚刚买的紧急避孕的药盒,可真的打开了,她又有点犹豫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总之是犹豫。
  “Julie。”
  梅心一抬头,看到的是Vincent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早,Vincent。”梅心倒并不在意,以为Vincent只是路过。
  “早,Julie。”Vincent走进了办公室,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自然。
  “有事?”梅心一边问,一边将药盒放进了抽屉里。
  “有变化——那个淮安的标……”Vincent面露难色。
  “变化?什么变化?”梅心觉着这话很奇怪——这投标还能有什么变化。
  “是这样。”Vincent站到了梅心的面前,“Karl给总部发Email了,要求和总部的建筑设计资源一道投淮安这个标。”
  “开玩笑吧!”梅心觉得这太无耻了,“他不配合我投标,一转身又要把我们踢出去?”她瞪大了眼睛瞅着Vincent,“总部不会支持他的意见吧。”
  Vincent无力的望着梅心,无力的点点头。
  梅心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Vincent,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辞职!”为了捍卫尊严,她总是会把钱的问题抛到脑后。

  离上海越近,封杜意珊越没有耐心。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说话吗?”封杜意珊问卓鸺。
  卓鸺看了一眼封杜意珊,冷冰冰的反问:“说什么?还说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吗?”
  “不该知道?”封杜意珊狠狠的一甩头,“你有多少事情我不该知道?”
  “你何必呢?!”卓鸺的音调顿时提高了。
  “你凶我?!”封杜意珊已经憋了快一个小时了,音调也迅速提起来。
  “我没有,我只是认为,有些事情我会搞定的。”
  “好啊,你去搞定,但你有必要冲我大声喊吗?!”
  “在大声喊的是你!”卓鸺似乎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的脚也随之失控,车子也突然提速。
  “小心!”封杜意珊大喊一声——卓鸺这才注意到,前方的卡车上,居然有一根木条跌落了下来,横着在高速公路路面上跳跃,拦在了他们疾速行驶的SUV的前方。

















  “你为什么老是叫这两个上海老头老乌龟?”梅清问,“是因为你觉得他们会很长寿吗?”
  乔毕邨喝了一口橙汁:“不,叫他们老乌龟是因为他们都是借壳上市的高手,而且,他们非常的不要脸,只要遇到风险,他们就会把脑袋缩进龟壳里。”
  “那他们会叫你什么?”梅清用搅拌咖啡的小勺子去舀蔓越莓,“愤怒的小鸟吗?”
  乔毕邨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因为声音比较大,空姐的脑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
  “不好意思。”乔毕邨冲着空姐做了一个手势,随后扭过脸来看着梅清,“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爱上你?你这个外号起的太到位了,可是你跟我说的时候一脸无所谓,就像你不是在开玩笑一样。”
  “我确实没有开玩笑。”梅清把蔓越莓放到嘴里,“我可以想象,在大股东眼里,你就是一个愤怒的小鸟,萌萌的天才万人迷却又作天作地,脾气暴躁,不擅长协调和自己不同的意见,但最终,你不会做那些在股东看来出格的事情。”
  “不知道。”乔毕邨又喝了一口橙汁,“我只知道他们喝多了会叫我傻X。”
  “傻X?”梅清瞅瞅乔毕邨,“他们当着你的面叫你傻X?”
  “是啊。”乔毕邨得意的一笑,“那只能说明我把他们搞得确实挺光火的。”
  梅清又用小勺子去舀下一颗蔓越莓:“他们叫一个黑科技天才、一周只睡不到三十个小时的总裁、说翻脸就翻脸的愤怒的小鸟傻X的时候,不担心你会翻脸吗?”
  梅清的这句话让乔毕邨皱起了眉,想了一会儿,又看看梅清:“也是哦,他们不担心我会翻脸,而且,我也确实没有翻脸,这不像是我的风格……为什么?”
  梅清也看看乔毕邨,“嗤”的一笑:“你们男人喝多了酒,说什么话都无所谓了,搞不好你那时也在叫他们傻X……”
  “不,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叫他们傻X。”乔毕邨一边说一边摇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不怕我翻脸。”说完,乔毕邨一脸凝重的望着梅清。梅清略有些迷惑的望着乔毕邨,说了一句:
  “你的公司是他们借壳上市的,他们为什么要怕你?”
  “那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小鸟又开始愤怒了,“他们不能这样,我是‘基德支点’的扎克伯格,他们必须尊重我!”他的声音一响,空姐又探出了头。
  “哦,对不起,许初。”乔毕邨又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那空姐又笑笑,把脑袋缩回去了。
  “许初?”梅清一愣,“你认识她?”
  “我经常坐这个航班的头等舱,也就认识了。”乔毕邨这时的状态倒是转好了,“有问题吗?”
  “不,没问题。”梅清赶紧摆摆手,“我不觉得有问题,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呢?”乔毕邨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不屑,“反正你也不会吃醋。”
  “哈!”梅清被气到了,“是啊,我忘了你是‘基德支点’的扎克伯格,你多帅啊,万人迷,切——”
  “你为什么总是屌我?”
  “因为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支点了。”
  “我是总裁,所以我是支点,怎么了?”
  “力学,你有没有学过力学?”
  “我当然学过啊,我们为什么叫‘基德支点’,就是因为阿基米德曾经说过,如果在宇宙中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把地球撬起。”
  “哈哈,那支点在哪里?漂浮在宇宙中吗?”
  “那只是理论上,你要允许我们有梦想。”
  “也就是说,你是那个意淫的支点。”
  “Lynette,为什么不能说是梦想的支点?”
  “OK,梦想的支点,那杠杆呢?地球那么重,这杠杆得是什么材质?”
  “哎呀,我发现你有理工科的潜质啊,你不是人大毕业的吗?”
  “哦,我忘了告诉你,岳岳的爸爸可是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总经理,我当然懂理工科。”
  “好好好,你刺激我吧。哼!杠杆!哼!力学!”

  从某种程度上理解,力学是一种感觉,之所以是感觉,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力学问题,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SUV在高速上以120公里的时速前行,眼前突然出现了跃动中的木条,这木条来自于另一个车道,如果车数保持不变,SUV的右侧轮胎将滚过这跟木条,这时,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封杜意珊的方案:急刹车。OK,SUV的重心本来就高,一急刹,车子的重心肯定会往前提,这时,如果单侧车轮从木条上碾过,车不翻才怪了。
  邵淮秋的方案:虽然他不会开车,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他做出的选择——加速,加速冲过去,或许就避开了这跟木条,冲的时候还得放着音乐: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当你仍然 还在幻想
  你的明天 Via Via
  这样做的结果是五五开,50%翻车,50%平稳冲过,不碰木条。
  霍熙的选择:慌,肯定是慌,哇哇叫着,不知道该踩刹车还是提速,于是保持着120公里的时速碾到木条上,其结果是——伤车,同时也伤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
  卓鸺的选择,轻轻地踩下刹车,让车速慢慢的下来,当降到80公里的时速时,木条已经来到了眼前。
  “砰——”
  SUV重重的跳起又落下,而就在落地的那一刻,卓鸺捏住了封杜意珊的手……
  “啊!”封杜意珊惊呼了一声。
  ……
  “没事吧。”
  “你是说我还是孩子?”
  “都有。”
  “没事,还好这一下震得没那么厉害。”
  “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嘛。”
  “开车小心啊……喂……”
  卓鸺的手感受到了某种有节奏的跳动,他这才放心了。
  “你刚才好冷静,怎么做到的?”
  “我总是习惯于选择最稳妥的方案。”卓鸺说,“希望一直能这样。”

  “Julie,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Vincent快步跟在梅心的身后。
  “冲动?”梅心冷笑着说,“我找一下亚洲区的总裁反映一下问题也叫冲动?”
  “这件事情,我不能决定,亚洲区的总裁也不能决定。”Vincent说。
  “哦?是吗?那谁能决定?”
  “Karl是同SGAW集团总部的总建筑师联系的,所以,也只能是……”Vincent的话还没说完,梅心已经站住了,而她之所以站住,是因为眼前就是亚洲区总裁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就在Vincent办公室的隔壁,但是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透过玻璃也能看到,办公室里没有人。
  “他不在?”梅心问。
  “呃——”Vincent摊了摊手,“我忘了告诉你了,现在亚洲区没有总裁。”
  “哈!”梅心双手叉腰,审视的望着Vincent,“你忘了告诉我?你却一路跟着我。”
  Vincent苦笑了一下,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能到我的办公室谈吗?”
  “OK。”梅心跟着进了Vincent的办公室。
  “你们的总建筑师叫什么名字?”梅心问。
  “Ryan Phelps。”Vincent对此确实有些无语,“你作为SGAW的员工,真的不知道总建筑师的名字吗?”
  “我接触不到他,我就不关心。”梅心随口回答道。
  “他是世界级的建筑师。”
  “世界级的建筑师会让Karl这样的鸟人牵头去投这样一个标,一帮外国人,连淮安两个字都写不清楚的人来做这种改造项目的建筑、外立面、景观和室内方案?”梅心丝毫没有准备在嘴上为这位世界级的设计师留任何面子,“而且,你们是SGAW,你们不是中国公司,我本以为只有中国公司才会是个领导都有权力来干预具体业务的技术力量组织,从我对SGAW的理解,你完全可以不听他的安排。”
  “你说的对。”Vincent点点头,“但我还是不想得罪他。”
  “哈!”梅心恨恨的说,“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她顿了顿,“既然是这样,我想我应该同这个叫什么的Phelps联系?”
  “Ryan Phelps。”Vincent苦笑着说,“你可以给他发Email,呵呵。”
  “然后他要等好几天才能回复我?”
  “不,你很快就会得到回复。”Vincent说,“但他肯定会坚持他之前的决定。”
  “也是。”梅心点点头,“优秀的建筑师一般都傲慢且固执,但我还是要联系他。通讯录里有他的电话吗?”
  “他用手机,但他一般不会接没有存过的号码的来电。”Vincent说。
  “哈!好的。”梅心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我这就给他写封Email。”
  “Julie。”
  “嗯?”梅心看看Vincent。
  “我不反对你发Email给Phelps,但我希望你能注意你的措辞。”
  “为什么?”梅心的反问超出了Vincent的预料。
  “他在这个行业是有很高的地位的,我说的是世界范畴。”Vincent说。
  梅心看了Vincent一会儿,说:“好的,我会注意措辞的,但是如果他的回复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不会客气了。”
  “Julie,不要冲动……”Vincent显然很焦虑。
  梅心冷冷的说:“别急,还没到冲动的时候。”说完,转身就走。
  “记得抄送一份给我。”Vincent对着梅心的背影大声说。
  梅心没有理他,自顾自走出了公区,来到了电梯口,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还是不要抄送给你了,怕把你吓着。”

  世博园是个临江空旷的地方,最好的就是视野。邵淮秋从地铁站里出来后,天开始下淅淅沥沥的雨,他望着这一段冷冷清清的黄浦江,充满了陌生感。他淋着雨,来到了江边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游牧尘已经开了一个小包厢在等他了。邵淮秋一坐下来,游牧尘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的脸应该去整一下,把这疤抹抹掉。”
  邵淮秋没有应这个话题,而是抱怨了一句:“怎么在这里,好远。”
  游牧尘淡淡的说:“难得一起吃个饭,总要挑挑地方。没办法,我对环境和口味比较讲究。”
  邵淮秋看了看已经上了桌的生鱼片、寿司卷、天妇罗,又看看游牧尘,没说什么。
  游牧尘问:“喝点清酒?”说着,将一瓷壶的酒推到了邵淮秋的面前。
  “中午也喝酒?”邵淮秋并不是很想喝。
  “少喝点就是了。”游牧尘主动给邵淮秋斟上了酒。
  邵淮秋端起酒杯就敬游牧尘:“上次把你踹伤,不好意思。”
  游牧尘摸摸肋骨:“也是哦,到现在还有点疼了。”
  两个人碰完杯。邵淮秋也不夹菜,直接就问了那个关键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和Nancy通电话的不是我?”
  游牧尘“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我道歉呢?”
  邵淮秋点点头:“是的,对不起。其实我也想查清杜鹤怎么死的,但是,我不想你和我踩到法律的红线。”
  “我明白,否则,我今天也不会和你在这里谈了。”
  邵淮秋也不拖沓,继续发问:“聂凉死之前,你和他通过电话?”
  游牧尘又倒上酒,喝了一口,说:“是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
  游牧尘冷冷的一笑,说:“我跟他说,你怎么不去死?”















  游牧尘这一句话,顿时把邵淮秋给震住了。他说完,就自己开始往酱油里添芥末,开始调酱油:
  “我今天一看生鱼片上来,我就会想到聂凉。以前,我们家要发鲍鱼、做龙虾粥、鱼翅羹,郭婶都会叫聂凉来,他很擅长做这些事,加上他又当过兵,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父亲真的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贴身的人跟着。”说到这里,他夹了一片鱼往酱油里蘸,“你不吃?”
  邵淮秋有点发愣,反应也有些慢:“哦,吃这个很麻烦。”
  “女人都爱吃这种麻烦的东西,你和那位梅总不一道吃料理吗?”
  “我们俩没吃过。”邵淮秋也把芥末挤到了酱油里。
  游牧尘并没有揪着这话题继续往下问,而是又转回到了聂凉的事情上:
  “现在看来,我父亲的福气还是好,起码是在一夜销魂之后,他走到了平台上,坐着走的,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心脏病突发走的,而不是被最亲近的人害死的。”游牧尘又夹了一片鱼,“他好福气,可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知道真相。”
  邵淮秋刚嚼了一口,便含着鱼肉问:“真相是什么?”
  “他替我父亲找好了女人,甚至准备好了特殊的用品,和伟哥,然后还准备了一瓶假的救心丸——然后,把药又换回真的——”游牧尘放下了筷子,又倒了一杯酒,“人会为了什么去做这样的事情?”
  邵淮秋仍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倒酒、喝酒。
  “我想,他不是被什么诱惑了,就是被什么要挟了。”游牧尘说,“但都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你让他去死?”邵淮秋问。
  “是的。”
  “然后他就真的去死了?”邵淮秋继续问。
  “是的。”
  “那你是怎么做到让他去死,他就去死的呢?”
  “他们都叫你邵儿,是吧?”游牧尘问。
  邵淮秋点点头。
  “邵儿,你是要害我吗?”游牧尘说,“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怎么通过一句话就让他去死的,那我不就是犯了罪?”游牧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我没有录音,我也可以……”除了面对梅心,邵淮秋还真的没有对某个人如此弱势过,此刻,他甚至需要解释,关键是怎么解释他都没想清楚,还好,游牧尘用手势打断了他。
  “我在电话里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他就死了。”游牧尘说,“我是真心希望他死,他也确实那样做了,仅此而已。”
  邵淮秋突然蹦出两个字来:“时机。”
  “嗯?”游牧尘倒是真的有些迷茫,不太明白邵淮秋这两个字的意思。
  “是时机。”邵淮秋又重复了一下,“警察还没把门踹开,聂凉就跳下去了。我猜他应该是听到你在电话里说那句话的同时,听到了警察在门外的声音,他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那是警察,但这却足够让他的精神崩盘,他慌了,他怕你,他也怕被警察抓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那个屋子里,出口只有窗户了,于是他就跳下去了。”
  游牧尘盯着邵淮秋看了好一会儿,说:“我真没想到,你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显然,邵淮秋没有想到游牧尘居然这么回应自己的推理,他愣了一下,但又迅速回归了主题:“我想,即使我的推理是对的,这也是巧合吧。”
  “你觉得呢?”游牧尘又开始夹鱼片,“这世界有这么多巧合吗?”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这是巧合。”邵淮秋端起了酒杯,将酒杯伸到游牧尘的面前,“但我宁愿相信是聂凉的羞愧令他精神崩溃的。”
  游牧尘愣了一下,端起了杯子和邵淮秋一碰:“我不知道,他死了,就好了。”
  两个人把酒都喝了。邵淮秋又问:“难道这就是结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游牧尘继续夹一块生鱼片。
  “我的意思是,就是聂凉干的,他害死了你父亲,杜鹤也是他杀的。”
  邵淮秋看游牧尘没有说话,继续说:“他杀杜鹤是因为杜鹤掌握了关于你父亲的视频,这个动机是成立的,起码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到比他更有动机去杀杜鹤的人。但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会为了什么,去害死你的父亲呢?如果所有的策划者都是他,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所以你觉得这不是结局。”
  “对,这不是结局。所以我相信你打完电话,他就跳楼,那只是巧合,因为,你也不希望他死,他死了,线索就断了,他的背后肯定有真正的策划者。”
  游牧尘还是没说话。
  “你在‘睿竹’拥有25.47%的股份,你父亲拥有28.64%的股份,你有个弟弟,却没有一个点的股份,我想,他没有股份就说明了他的人品。”邵淮秋一边说一边看着游牧尘,游牧尘则看着桌上的菜,“但是,你父亲一走,在没有任何遗嘱的情况下,你弟弟可以分走你父亲的一半财产,包括股份,我不了解你们家产有多少,我只知道,他现在已经拥有了14.32%的股份……”
  “你等等。”游牧尘打断了邵淮秋的话,平静的问,“你说,我弟弟应该把我杀掉,事情会更简单一些,不是吗?”
  邵淮秋完全没想到游牧尘会这么说,他愣愣的盯着游牧尘。游牧尘却不屑的一笑:“我们换个话题吧。”
  邵淮秋知道,游牧尘要换话题,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觉得这个话题没价值,另外一种可能是,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但既然他不想聊了,就不如先跟着他的思路换个话题看看,因为,游牧尘会让他跟Nancy接触,无非还是想查杜鹤相关的事情,而跟杜鹤相关的事情中,就又有游家的事情,所以,似乎是换了一个话题,实际还是同一个话题,聊着聊着,游家的事最终还是无法回避的。于是,邵淮秋点点头:
  “你说。”
  “Nancy说的这些事情对警察有帮助吗?”游牧尘也问的单刀直入。
  “这个我不能说。”邵淮秋回答的也很明确。
  “‘基德支点’是一家潜力很大的公司。”游牧尘说,“杜鹤这个事情搞大了。”
  “你是怎么知道Nancy去了海南的?”邵淮秋问。
  “我有人会帮我查这件事情。”游牧尘坦然的回答,“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的警察朋友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件事?”
  “只能说,从各方面的信息和数据来看,杜鹤与Nancy并没有密切的联系。”邵淮秋和项城交流过这个问题,“从能够得到信息和资料来看,甚至发现不了Nancy是在汤乾的会所上班……”
  “但我的人能发现。”游牧尘说。
  “你是说私人侦探?”邵淮秋问。
  “叫什么不重要,能搞定才重要。”
  “既然你的人连这种事情都能查出来,那你又何必要找我呢?”邵淮秋又问到了关键问题。
  游牧尘端起酒杯,伸到了邵淮秋的面前,“我的人打探打探,找找线索还可以,但如果真的要查,好像也到了瓶颈,有些事情,只能是警察才查的清的,你和那个叫项城的警官似乎关系也挺好的。”
  邵淮秋说:“你可以直接去找项城啊。”
  “关于你,你是卓鸺介绍的,你也是我能够联系到的最厉害的黑客,而且,你和杜鹤很熟,那就意味着你有更强烈的愿望查清楚这个事情。你跟这个案子关联的很多人,包括我,也都认识,这也是有利条件。最重要的是——”游牧尘的酒杯碰了一下邵淮秋的酒杯,“我有种直觉,你是那个能够解开这个连环扣的人。”说完,他便将那酒喝了。
  邵淮秋没喝,他比较疑惑:“为什么是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感觉你特别狠;我第一次跟你搭,感觉你特别准;他们告诉我,你特别偏执;我今天对你的感觉,你非常专注。”游牧尘也不管邵淮秋没有喝杯中的酒,又自斟了一杯,双眼盯着邵淮秋,把酒又喝了。
  喝酒,邵淮秋是绝对讲规矩的,他一口把酒喝了,也又倒了一杯,又喝了。喝完,却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项城冒充我跟Nancy交流的?”
  游牧尘先是一愣,接着又笑了:“项城跟Nancy电话的时候,你应该正在前往上海的高铁上。”
  邵淮秋一惊:“你跟踪我?”
  “不,没有。”游牧尘还是笑笑,“你在高铁上应该接了北京的一个电话,说是有个小的软件活问你接不接,你说你在高铁上听不清,晚些联系。那是我叫人打的——至于,不是你在跟Nancy通话,怎么就一定是项城?那是我猜的,梅影告诉我那天在徐州,她上车离开的时候是看到你和项城是在一起的,那我就搏是他冒充了你吧。”
  邵淮秋盯着游牧尘愣了好一会儿,问:“你打算要我查什么?”






  我们在“丽盒”部落里更了我们团队画师新画的游牧尘画像~大家快去看看吧~
  
  Vincent一看电话号码就头大,SGAW的总建筑师Ryan Phelps应该起码有三年没有给他打电话了,就在今天,在他和梅心就淮安的标是否由Karl与集团团队做的问题讨论后两个小时就电话过来。Vincent判断Phelps应该是收到了梅心的Email了,这个效率很高,应该说是过高,而且,Phelps应该是在北美,这个时间点是那边的深夜,Phelps从不考虑别人在哪个时区,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但他很反感别人深夜打电话给他,如果从这个逻辑看,他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肯定是什么事情“触动”了他。凶多吉少,这是Vincent对这个事情的判断。
  “Hi,Phelps先生,您好。”Vincent打起精神,也努力让声音中透出积极与阳光。
  “Vincent,你好。”Phelps直奔主题,“你那里有个叫……梅心的中国女设计师?”
  “是的。”Vincent心里“咯噔”一下。
  “是你告诉她是我定了一个标,淮……安,对,一个商业项目的标由集团来投的?”
  “呃……是的。”
  “呵呵,你干的好事。”Phelps这句话一说,Vincent的汗都要流下来了,“我本来想把邮件转发给你看看的,但我觉得似乎念给你听效果更好一些。你有时间吗?”
  Vincent只能说:“有,麻烦您了。”
  “Ryan Phelps先生,我叫梅心,是刚刚入职没多久的东亚区女职员,我现在的岗位是资深主创,上海这边给了我一个团队带。SGAW的试用期是六个月,我判断我肯定熬不到那个时间,因为进入公司不到两周,我就提出了辞职,原因是我不能接受与某些不懂得尊重华裔与女性的人共事,但是,由于生活所迫,我还是留了下来。但今天,我已经向我的上司Vincent表达了有可能再次提出辞职的可能性,它是关于淮安GDT2676地块的投标工作分配的问题。我们室在48小时前已经开始相关工作,我自己的家乡离淮安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对于该区域的人文、自然、项目特点、业主取向都非常熟悉。我之前毕业于清华建筑系,研究生期间开始从事设计工作,毕业后进入总部位于北京的AEW设计公司,参与的项目大多数都在东南与华北,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我们当时在徐州和临沂类似项目的方案竞赛中都曾经击败过国际二线或一线半的设计咨询公司,包括SGAW。而且,在我今天上午得知我们的团队将被所谓的集团团队替代后,专门去了解了SGAW当初被我击败的这两个标的方案团队,都是集团牵头的,我想,本次淮安投标的团队考虑显然是一种重蹈覆辙的错误选择。说实话,我很难理解您是基于怎样的一个考虑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我能够想到的优越感,显然,在这家设计公司,有一部分白色人种设计师确实有一种莫名的自负与傲慢,以及猥琐。请原谅我的不敬,反正我也做好了离职的准备。附件有我之前类似项目的概念方案文本和本次投标我们已经形成的一些概念思路和意向,不知道您能不能好好看看我这种黄皮肤女人的工作成果。谢谢,晚安!……你知道不知道,她的晚安后面用的是感叹号?”
  Vincent的汗真的流下来了:“哦,是嘛?”
  “Vincent,你是她的上司,我有几个问题需要确认一下答案。”
  “您说。”
  “第一个问题,按照她的说法,我们SGAW是属于一线半或二线设计公司?”
  “呃……”Vincent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以想象,你引进的设计师,居然会认为我们不是国际一线的设计事务所?”
  Vincent不敢说话了,这时说什么都是错。
  “第二个问题,他说的白色人种设计师是指谁?我理解,我也是白色人种设计师,是不是?”
  Vincent感觉这句话不对,实在是有问题了:“我想是她的英语表达有些问题。”
  “那她用到的自负、傲慢、猥琐也是英语表达的问题?”
  “那她指的绝对不是您,这个我敢保证。”
  “那她指的是谁?Johnson?Johnson不是已经离开你们那儿了吗?”
  “先生,是这样……”Vincent试图用一种缓和气氛、不增加矛盾的方式去表达,因为他知道,在设计能力上,Phelps一直很看好Karl,“您知道,Karl他有时会……”
  “Karl?”Phelps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Vincent,Karl有什么问题吗?”
  “Karl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爱喝酒,他也看不起女性,包括梅心。”
  “好了,我知道他好色,那个家伙,怪不得他会专门发Email给我,从技术的角度要求集团介入,呵呵,原来是这个原因。”Phelps明白了,“梅心所说的自负、傲慢、猥琐……是指……”
  “对,她和Karl合不来。”
  “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我们不过多讨论。”
  “好的,先生。”
  “第三个问题,她说她来自于一家叫AEW的设计公司,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一家五亿左右量级的内地设计公司,规模不大,但方案能力还可以。”
  “她说他们打败过我们两次,可我都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问题是,你为什么要从这样的一家公司招个设计师过来带我们的团队?”
  “因为她很优秀,从我的角度看,她的能力不比Monica差。”
  “Monica?霍吧?”
  “是的。而且,那家AEW还是不错的,现在,霍熙就去了那家公司。”
  “哦?Monica,她倒是很强的……可惜了……她去了那个AEW?”
  “是的。”
  Phelps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用尖锐的语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这个女人的英语确实不是特别好,但我还看得懂……你现在在那里的设计师对英语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
  “呃……可能是有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现在大量的项目对英文不太依赖……”
  “不,Vincent,英语必须要好,要好,这个女人,她的英文就达不到要求……”
  “可是……”
  “不要解释,也不要替她说话。”Phelps的话语非常坚决,“她必须迅速加强这一块儿,我只能给她三个月的时间来提高语言。”
  “我不太明白,先生……”Vincent还是理解为如果梅心在三个月内英语达不到Phelps所谓的要求,就有可能被裁掉——当然,高高在上的Phelps在收到这样一封Email后还能有条件的留用,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起码,按照Phelps的一贯“偏见”,他是绝对不能接受从内地公司过来的设计师到SGAW来带团队的,但今天,他差点就表达这种观点了——但最终却只是揪着英语不放。然而,即使如此,Vincent明白,设计师都很忙,梅心会比一般设计师更忙,在短时期内,她是没有时间和条件迅速提升她那略微有些蹩脚的英语的,所以,他打算争取一下。
  “不要说了!她必须迅速提升,最近,日本、新加坡、韩国都有大型项目在筹备招标,新加坡的项目据说方案竞赛的补偿费用都会超过五百万美金,我一直在考虑投标团队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嘴臭一点,但看她附件里的东西,当然,大部分很幼稚,可也有一部分很有想法,是目前SGAW设计师体系里缺少的一些思想和方式,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的英语太烂了,Vincent,你要想办法,明白吗?”
  “明白,先生,明白!”Vincent去年圣诞节回来后就被困在了中国,这是非常郁闷的四个月,今天,他终于碰到了一件真正令他振奋的事情——集团从来认为亚洲区公司是“有产能、无能力”的团队,今天,Phelps却提出要让梅心参与SGAW重点国际项目的方案竞争工作,这是一件比签几千万大订单更有意义的事情。
  “先生,那这次淮安投标的事情呢?”

  “你把我们叫来就是让我们看你收拾东西的?”“伯克利”无奈的问。
  梅心刚装满了一个纸箱,抬头看看“皇家”、“伯克利”、“东南”:“对不起,我比较要面子,不可能等着他们来收拾我们,我还是自己先收拾好吧。”
  “你那样写Email给Phelps确实大逆不道。”“皇家”摊摊手,“但确实没人敢这么做。”
  “可是——”“东南”毕竟年轻,年轻总是充满了希望,“或许Phelps会改变初衷,Julie说的是有道理的……”
  “你是说邮件里的那几个附件,呵呵。”“皇家”有些不屑,“Phelps根本不会去看无名之辈的作品。”
  “无名之辈?”“东南”有些激动起来了,“这不公平!”
  “公平?”“皇家”瞅着“东南”,“Julie是在跟行业泰斗对话,你却还想谈公平?”
  “什么行业泰斗,什么总建筑师,只要是阻止我们投这个标的人都是垃圾。”梅心开始整理第二个箱子。
  “头儿,你确实很牛X,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在重新争取机会还是自杀式报复。”“伯克利”说话倒也不客气,“反正结果就是,你又要弃我们而去了。”
  梅心停下了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自己的团队:“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说完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目光刚好投在手机上,手机屏上蹦出了Vincent发来的微信。梅心拿起手机,来回看了几遍,又把手机放下了,她看看眼前的这三位同事,三个人也明显感受到了梅心的反常,也专注的盯着她。
  “Vincent刚给我发信息,说Phelps给他打电话了。”梅心的眼中在燃烧,“说同意还是由我们投这个标。”
  “伯克利”:“哇哦。”
  “东南”(鼓掌):“太棒了!”
  “皇家”(耸耸肩):“不可思议。”

  “我之前就是在那幢楼里上班。”霍熙自然并不知道梅心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她确实是盯着那个办公室的方向,脸上全是感慨。
  “嗯哼。”岳鸿濯低着头划着手机,一边轻描淡写的应着。
  “你在看什么?”霍熙问。
  岳鸿濯看看霍熙:“经营管理数据。”
  “我刚才说话你注意听了吗?”霍熙问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你说你之前在那栋楼上班。”岳鸿濯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霍熙的态度,回答完便打算低头继续看手机。
  “那是哪栋楼呢?”霍熙继续追问。
  岳鸿濯有些茫然的望着霍熙:“不就是你说的那栋楼吗?”
  “我说的是哪栋楼呢?”霍熙颇为认真的把坑挖给岳鸿濯看。
  岳鸿濯抬起头,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高楼,确实迷茫了,他之前与SGAW——其实他同国外的设计事务所联系就很少,上海来的也不多,自然不知道AEW在哪幢楼办公:
  “呃……是 正前方这幢吗?——蓝色幕墙的……”岳鸿濯一边说一边看霍熙。霍熙却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作?”霍熙问。
  “我并不是觉得你很作。”岳鸿濯说,“我只是觉得你突然变得很作。”他看霍熙似乎想要发作,赶紧继续说,“当然,对此我可以表示理解。”
  “理解什么?”霍熙问,尽管好奇,但她似乎已经确定这个答案肯定令人很不爽。
  “确立了关系,女人都容易——”岳鸿濯小心的观察着霍熙,“都容易那个。”
  “哈!”霍熙这下气得不轻,“你的答案很难听,而且,你还表现的很有经验。”
  岳鸿濯翻翻白眼:“我并不是很有经验,我只是擅长分析和总结问题。”
  “分析总结?”霍熙哼了一声,“那是不是也需要非常丰富的案例呢?”
  “你要是这么说,这天可就没法聊了。”岳鸿濯看上去并不是很有耐心,也显然并不打算去哄霍熙。霍熙正要发作,却看见岳鸿濯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背后,霍熙一转身,看到了一个女孩,女孩挺漂亮的,关键是看着特别年轻、特别纯,穿的却是一身干练的黑色大衣,里面是深绿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修身的西裤和相对单薄的深紫色的高跟皮鞋。霍熙在这方面是非常有经验的,她知道这一身价格不菲。这女孩的所有特点都让霍熙不爽,正当她用一种并不友好的目光打量女孩时,那女孩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而是微笑着问岳鸿濯:
  “是岳总吗?”



  “游总没来?”岳鸿濯问。
  “他中午有个饭局。”
  “这是我们霍总。”岳鸿濯介绍道。
  “您好。”女孩很礼貌的点点头。
  霍熙却只是淡淡的给了一个眼神的回复。
  “这位是梅总。”岳鸿濯又介绍梅影。
  霍熙还是淡淡的给了一个眼神的回复。
  “喝点什么吗?”岳鸿濯问。
  “水果茶。”
  “好的。”
  过了约五分钟,双方的谈话步入主题。
  “我不太明白,游总为什么要用这么高的价钱买AEW的宅子?”岳鸿濯问。
  “我也不太明白,游总总有他的考虑,可能也是想给汤总、万总长久做朋友吧。”梅影喝了一口水果茶。
  霍熙此时开始刷抖音。
  “汤总?”岳鸿濯皱皱眉头,“是汤乾吗?”
  “是啊。”
  “那万总就是我们的董事长了?”
  “是。”
  岳鸿濯往后一靠,眨眨眼睛:“游总不缺钱是吧。”
  梅影淡淡的一笑:“钱谁都缺。”
  霍熙斜视了梅影一眼,有点不屑——穿的比我贵怎么了?俗!
  岳鸿濯取出了锐刻:“既然游总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把整个AEW买下来?”
  霍熙一抬头,怔怔的看着岳鸿濯,心想,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梅影咬咬嘴唇:“这种生意我不太懂,还得看游总怎么想了。”
  “那麻烦您跟游总说说这事。”岳鸿濯摊牌了,“汤乾是想买AEW的,在游总买下这个宅子后,并购需要的资金量会明显减少,如果是这样,游总十个亿就能买下AEW,之后,我愿意作为职业经理人服务游总。”
  梅影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完全听明白,麻烦您再说一遍。”
  岳鸿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霍熙却在一边暗暗冷笑。
  “明白了。”梅影想到晚上还有酒局,也想早点回酒店休息,便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了。”
  “好。”岳鸿濯站起身,霍熙却没动。梅影也无所谓,只是跟岳鸿濯告了个别就走了。
  “你看你,什么态度?”岳鸿濯瞅着霍熙说。
  霍熙自然是不开心:“你拉我到这里来喝下午茶,我以为就是要跟我聊聊天,没想到你还约了公事,还是跟一个美女谈,我凭什么高兴?”
  岳鸿濯摇摇头:“小气。”
  “我是小气的。”霍熙说,“改不了。”
  “那——”岳鸿濯站起身,冲着霍熙伸出了手。
  “你干嘛?”霍熙不明白。
  “走啊。”
  “去哪里?”
  “浦东买钻戒,浦西找教堂。”岳鸿濯轻轻的吻在霍熙的额头,“天长地久。”
  上海的天空躺着淡淡的白云,似乎含着微笑,微笑下,霍熙的身子一颤——
  “你别忽悠我。”
  “我觉得要赶紧。”
  “为什么?”
  “结不结婚你都作,还不如赶紧结婚。”
  霍熙一把抱住了岳鸿濯:“你怎么就这么……唉……我爱你。”

  (男)听起来都是些小事情
  在生活中积累成情趣
  你的眼睛和你说话的语气
  催眠般让我目不转睛
  (女)对我来说都是大事情
  随著日子点滴成默契
  你的举手和你投足言语
  催眠般让我目不转睛
  (女)因为遇见你那天起
  (男)生命开始更加有趣
  (女)就连呼吸的气体
  (男)都有幸福的动力
  (女)因为我已经肯定
  (男)要的伴侣就是你
  (合)这决定应该叫爱情
  (合)听著时间的声音像一首旋律
  是你和我写的爱情主题曲
  看著时间的进行像某种频率
  是你和我越来越好的相处默契
  (男)如果掉眼泪是被允许
  都是因为快乐的关系
  握著我的手你依恋的表情
  总可以瓦解我保留的心
  (女)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都是因为感动的关系
  握著你的手往前走去
  我有种风雨无阻的决心



  喝多了,少更点~
  朋友们,这两天先暂停更新一下哦,一个是最近精力有点跟不上,第二个是也需要理一理这些人物的关系~
  邵淮秋从料理店出来,背着包匆匆的朝地铁口走去。此时,已是下午16:00了,不知不觉,他和游牧尘谈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喝掉了两大瓶清酒。邵淮秋走的时候,游牧尘定了一个闹钟,就靠在包厢的墙上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间,他与邵淮秋的谈话还在耳边回放。
  “如果是你弟弟指使聂凉害死了你父亲,这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继承你父亲这28.64%一半的股份?”
  “未尝没有可能。”
  “你们的家庭关系是这样的?”
  “同样是儿子,一个掌握了‘睿竹’1/4以上的股份,还做了公司老板,他却什么都没有,他怎么想?只要利益足够大,就有足够令你惊讶的事情发生。聂凉死了以后,我打电话给游牧笙,我说,没有证据,不能抓人,你回来,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别回来了,如果你一定回来,就提前通知我,我好避开,因为,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他那边有几秒钟没说话,在那几秒,我确定了是他干的。”
  “你甚至没看到他,他停顿了几秒钟,就能确定?”
  “游牧笙跟你想的一样,他说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你害死了爸爸,他不承认,然后大吵大闹,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再然后,他没电话过来,也没回国,任何交流都没有,不说明问题吗?”
  “他被你吓到了。”
  “因为他做了,才会被吓到。”
  “你刚才跟我好像开了个玩笑。”
  “嗯?”
  “你说,你弟弟如果真的是为了利益,不如杀你更有效……”
  “那确实是个玩笑,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我也就是自己随便想想罢了,有时会觉得,那样更好,更轻松……你不懂这个,表面上看,父亲一走,游牧笙一半,我一半,我的股份直接到了40%。但实际上,我要是死了,继承我股份的是我妻子,这个女人现在躲在哪里我是不知道,但她肯定活得好好的。何况,‘睿竹’是在香港上市的,她家可是地地道道、根基深厚的香港大家族,这要是二十多个点的股份到她手里,可有意思了。再者,要杀我,就必须把我爸也杀了,因为,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不会让游牧笙参与公司的事情的。”
  “为什么你父亲……”
  “这个事我们不谈了……”
  “我几乎是个孤儿。”
  “我知道。”
  “你也是。”
  “嗯,算是吧。”

  邵淮秋进了地铁,找个位子坐下了。他喝了也不少,清酒后劲又足,车厢摇摇晃晃了几下,他竟也眯着了,耳边却还有他同游牧尘对话的余音。
  “我要查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汤乾,他手里有我父亲的视频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个人,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现在,我可以很明确,他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所以我一边稳住他,一边要为他挖好坟墓。”
  “你要我搜集汤乾的罪证?”
  “他肯定有很多罪,搜集的越多越好。不光是他,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最好都能牵连进来,我要他不能动弹。”
  “第二件事是关于游牧笙,确定是他做的,我不需要证据,但是防他,我还是需要证据。”
  “你这两件事情,都会涉及违法违规调查……”
  “你听我说完第三件事情,查查杜鹤掌握了‘基德支点’的资料是什么。我想,这个你应该查,因为,你还是要搞清楚他的死因是什么,对不对?”
  “那是我的事,我反倒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事情,聂凉已经死了,杜鹤的事情对你还有意义吗?”
  “那你觉得杜鹤是聂凉杀的吗?”
  “不确定,但他嫌疑很大。”
  “警察查了这么久,应该没找到聂凉杀杜鹤的证据吧。”
  “没有。”
  “那也有可能是别人杀的。”
  “是的。”
  “那还会有谁呢?”
  “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杜鹤的死要么跟游家的事情有关,如果是这样,那聂凉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但也有可能跟你说的那个‘基德支点’的事情有关,如果是那样,这个事情就复杂了。项城的领导对这个案件的调查之所以不太感冒,就是因为这个协调量太大了。项城为了查这个事情跑了好几个申请,把人一个一个牵进来,现在又扯上了‘基德支点’这家深圳公司,这样搞下去,呵呵……”
  “所以我觉得还不如靠你啊。”
  “我?”
  “这个事情是这样,如果杜鹤不是死在聂凉的手中,那就有可能是跟乔毕邨参加的那个Party有关系,那么不是乔毕邨这边的人杀了杜鹤,就是安排杜鹤监控乔毕邨的人杀了杜鹤。我想你其实都已经想到了,搞不好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我不确定,查这个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福建人,在深圳的有很多。福建人,不擅长做创新产业,但是我们会投资。实际上,我父亲和几个他的同乡老板,在深圳有家投资公司的,这家投资公司一直密切关注深圳的一些创新产业的上市公司,去年,在‘基德支点’上市后,这家投资公司用了九个月的时间,已经持股3.6%,而且,这只是表面上的,通过其他的一些方式,这几位福建的前辈持股实际上已经达到了12.1%,刚刚我在来的路上算了一下,按照今天的价格,市值85亿左右,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乔毕邨或者‘基德支点’真的有什么问题,这样一家根基不牢、泡沫含量本身又比较高的公司的市值要跳起水来,是没有底的。我讲得够清楚了吗?”
  “嗯,可是……”
  “邵儿,我能这么叫你吗?我先给这三件事情开个价三百万一件,如果都办成了,一千万……你先不要拒绝,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又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到底用什么方式查,你自己定,你也可以跟警方合作,你需要我安排私人侦探配合你也没有问题,如果涉及到违法违规的事情,我们俩之间可以商量,我的身边有世界上顶级的律师。像你这样的人才,本就不该被埋没,你考虑清楚。或许,你能找到一条,既能收我的钱,又能不违规违法的路呢?是不是?”

  邵淮秋突然醒了,他抬头看看,是“衡山路站”,他正准备起身,车子已经动了,他睡过头了十秒钟。邵淮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揉揉脸。他自然不知道,他赶去衡山路要吃的这顿晚饭还会碰到游牧尘,他只知道自己已经给了游牧尘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

  “游总,很感谢你对我在经济上的支持。我现在很缺钱,你这三件事我都会想办法去办,但我只收两件事的钱,第三件事,我还是要说,杜鹤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情我一定要查,这个钱,我是不会收的。”

  “你可不知道,可吓人了,那车子蹦起来的时候,我是觉得肯定完了,还好落下来的时候卓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就觉着特别稳当,特别有底,觉得他那一刻抓住的不是我的手,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封杜意珊颇为感慨的说,“你是不知道啊,太险,太险了。”
  梅心也只能“啧啧啧”了,一边给邵淮秋发了一条微信。

  Julie:你什么时候到地铁站?
  虻:快了。
  Julie:我在3号口等你。

  “这老头子,这几天就没让我爽过,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唉……我呀,也是没办法,就是个俗人,你说吧,我爱钱,他有,我作吧,他也挺能包容。又传统,总觉得怀了他的孩子吧,总是他的人了,所以,我也就只能这样了……你说呢?”封杜意珊一边说,一边跟服务员说,“我不要茶,柠檬水就好了。”
  “你已经到了?”梅心问。
  “我先到了,他去找他朋友了,也就个把小时的空档他都要给用足了,这个生意人……你快点来,这上海小洋房的花园,还确实蛮有味道的。”
  “我已经在衡山地铁站这边了,邵淮秋一会儿到,我们走过来也就十几分钟。”
  “那好啊,赶紧赶紧……”
  “好的……”梅心匆匆把电话挂了,因为她看见,邵淮秋已经出现在她斜下方的地铁站口扶梯上。看着他一步步走的有点吃力,梅心觉得有点奇怪,等走到面前,一闻味道,撇撇嘴:
  “怎么?中午喝酒了呢?”
  “嗯。”邵淮秋点点头。
  “跟谁喝呢?”
  “一个老板。”
  “老板?”
  “谈个业务。”
  “谈成了吗?”
  “差不多吧。”邵淮秋不想多聊这个问题,可又不想撒谎。
  “有几百万吧。”梅心是存在拿邵淮秋开玩笑,一边搀住了邵淮秋的胳膊,西晒的阳光撒到浓密的法国梧桐的枝叶上,只有点点滴滴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而从梅心的感受上,却是异常的惬意与舒适。
  邵淮秋却不惬意,他愣愣的看了一眼梅心:“差不多。”
  “我就知道。”梅心知道,邵淮秋是不撒谎的,如果他说是几百万,就有几百万的,这倒是好消息,于是便开开心心的搀着邵淮秋的胳膊咧着嘴笑。
  “你怎么知道的?”邵淮秋问这问题还是比较认真,虽然他也是觉得梅心是猜的。
  “你中午吃饭的那个寿司店人均消费598,这么贵的地方谈事,单子能小?”梅心自然是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逻辑推导能力。可她这句话却把邵淮秋吓得不轻。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吃饭的?”邵淮秋瞪大了眼睛问。
  “呃……”梅心吐吐舌头,随即尴尬的一笑,“其实我都知道你刚才坐过了站。”说完,干脆“哈哈哈哈”狂笑起来,笑得路人都朝他俩的方向看。
  邵淮秋则一把拿出了手机——他知道,梅心一定是给他的手机装了一个插件——是他春节空的时候给梅心讲解黑客技术提到过的,而且,这个插件还当着梅心的面演示了一下,只是他没想到梅心居然真的学会了,还用在了他的身上。邵淮秋正要进手机里找到路径并进行删除和防御的操作,梅心却一把去抓邵淮秋的手,难得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和神情对邵淮秋说:“不要嘛——”
  “为什么不要?”
  “装着好玩嘛。让我也监控监控你——难道——”梅心已经抢过了邵淮秋的手机,“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那不就是了。”
  “可每个人都有隐私啊。”邵淮秋说。
  “可你以前也这样对我过啊。”梅心拿着邵淮秋的手机晃晃。
  “可我后来就不那么做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那么做。”梅心很不屑,“你套路那么多。”
  “哼!我不管。”
  “想想我操作什么你都能看见,多难受啊……”
  “我觉得挺好,挺有意思的……就跟你什么都没穿,我在旁边瞅着,哈哈!”因为SGAW全球设计总建Phelps对她的肯定本就令梅心心情大好,现在把邵淮秋逗成这样,心里更是大爽。
  “把手机给我啊。”
  “那你答应我不要卸掉,不要防着我。”
  “我可以不防着你,但要卸掉。”
  “那不行。”
  “喂……”
  “要不……就三天,玩三天好不好?”
  “三天……”
  “好,说好了,就三天……哈哈!”梅心开心的都要飞起来了,要飞过梧桐叶,飞向新生的夕阳。

  “游总。”
  即使轻轻的呼唤也能将游牧尘从沉睡中唤醒,因为,他总是警惕的,而且,即使是在梦中,他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是谁在叫她,所以,他眼睛都没睁,就说了一句:
  “你过来了?”
  “嗯。”梅影关切的望着他,“我刚跟服务员要开水了,我们喝两口茶就该过去了。”
  “来得及吗?”游牧尘看看手机——闹钟在一个小时前响起,可他实在是起不来,就把闹钟关了,随后把定位和包厢号发给了梅影,简短的语音要她来接自己,便又睡去了。这一觉,睡得是极其舒服,多少年似乎都没睡得这么舒服过。
  “你们约了几点?七点?”
  “没约准确的时间,晚餐七点肯定是太晚了,怎么也要六点半吧。”
  “那是来不及了。”
  “不喝茶了,走了。”游牧尘勉强的站起来,出包厢的时候有一格台阶,他还有点晕乎乎的,梅影看他不稳,一把搀住了他,这一搀,游牧尘倒是很自然的下了台阶,梅影却有些紧张——她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这样搀过游牧尘,也从未与他靠得这么近过。
  游牧尘用脚勾上拖鞋后,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而梅影则摁住自己的紧张,一直稳稳的搀着他。
  到了门口,两个人换了皮鞋,走出料理店,一阵江风穿过大气、霸气的中国馆吹到游牧尘和梅影的脸上,游牧尘看看梅影,说:“我还有点晕。”
  “我们要到那边叫车,我扶你过去。”



















  晚餐倒计时
  “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尽管到了酒店就睡了两个多小时,乔毕邨仍然在打哈欠。
  “我没想到上海现在的交通这么顺畅。”梅清“啪嗒啪嗒”敲着平板。
  “搞点点心吧。”乔毕邨说。
  “你饿了?”梅清还是专注于她的平板。
  “你在干嘛?”
  “发微信啊,一堆消息要回。”梅清说。
  “你下午没睡?”
  “没有啊。”梅清看都没去看乔毕邨。
  “你吃饭了吗?”乔毕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听到这话,梅清一愣,抬头看看乔毕邨,眨巴眨巴眼睛:“我们俩没吃午饭?”
  乔毕邨坏笑着点点头。
  “哦——不好意思。”梅清慌忙站起身,打开包厢门叫“服务员”,接着又转脸问乔毕邨,“想吃什么?”遂又觉得不对,“看看菜单吧……”
  这时,服务员已经进来了,梅清正要跟她要菜单,却听见乔毕邨轻描淡写的说:“来份馄饨皮吧。”
  “嗯?”梅清一愣。
  服务员却显得很淡定:“小份的?”
  “嗯。”乔毕邨俏皮的点点头,“搞点你们的辣椒酱过来。”
  服务员会意的一笑,点点头:“好的。”
  梅清扭过头瞅着乔毕邨:“这饭店是我订的。”
  “是啊,是你订的啊。”乔毕邨懵懂的回答,似乎并不明白梅清这话里的意思。
  “呵呵。”梅清继续开始敲平板,“我真服了你,坐个飞机能叫出空姐的名字,跑到上海来吃饭,我订的饭店,你比我还熟。”
  乔毕邨看看梅清:“平均每个月都要飞两次上海,那空姐是确实见了太多了,至于这饭店……你说你上网根据排行榜找的饭店,我能没吃过?不过,这边的馄饨皮确实特别好吃,加点他们自制的辣酱,更好吃。”
  梅清一边回信息,一边无奈的摇摇头:“你们这些做老板的,可真会过小日子。”
  “工作你都干掉了,我们也只能吃吃喝喝了不是?”乔毕邨笑着朝窗外的楼下看,“上海小洋房的草坪,就是讲究。”
  乔毕邨的目光落在了约15米X15米的葱葱草坪上,草坪的边上有几把大伞,伞下是供喝下午茶的小圆桌。此时,天上已是夕阳,却仍有一张小圆桌边还坐着三个人。
  “邵儿,你瘦了。”封杜意珊做出一种心疼的语气。
  “喂,你什么意思。”梅心也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不说我瘦了。”
  “你瘦了是好事,你本来就太胖。”封杜意珊不屑的说。
  “喂!我怎么胖了?”梅心不乐意了,“你自己倒是胖了。”
  “我情况不一样啊,我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能跟你小姑娘一样。”封杜意珊还不忘“嗤”了一声。
  “哟!”梅心打心里是挺喜欢跟封杜意珊这样斗斗嘴的,因为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和闺蜜还都年轻,“看来咱俩这差距已经拉的不小了。”可说到这,梅心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对,我那紧急避孕药还没吃呢……”
  也就在这时,邵淮秋站起了身:“我去抽烟。”
  “你就不能不抽啊。”一想到自己还没吃那药,梅心有点急躁是可以理解的,但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是,此时她看邵淮秋的眼神和心态都发生了变化,这句话一说出去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有点老夫老妻的味道,何况,自己也抽烟啊,怎么突然这么说他了。
  “就是。你只要在这院里抽,那烟味儿还是能飘过来的。”封杜意珊摸摸自己的肚子,“你可看好了风向哦。”
  邵淮秋看看梅心,又看看封杜意珊,同时被梅心和她的闺蜜一起屌,这还是第一次,他也觉得这味道不太对,自然,他的性格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但烟该抽还是要抽的,哪管什么风向,一起身就把烟点着了,随着他走向草坪的步伐,准确的风向准确的将尼古丁送向封杜意珊的方向。
  “喂!”梅心不爽了,一边冲着邵淮秋的背影吆喝了一声,一边拿手在封杜意珊的鼻子前面将那烟味儿扇开。
  “没事,闻着还挺亲切的。”封杜意珊的心态倒是很好,一边还捏住了梅心的胳膊,“你看他,还是那么酷,管不住他吧。”
  “管他?”梅心睁大了眼睛,“一个没有情趣的男人需要管吗?”
  “啧啧啧。”封杜意珊撇撇嘴,“你还追求完美了,我把卓鸺给你管,你要吗?”
  梅心的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可以啊,起码这辈子养家的事不用操心。”
  “那可不一定。”封杜意珊故作忧虑的状态,“咱们家老卓看现在是亿万富翁,可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亿万负翁。唉……搞得我现在压力也很大——说不定我们家悠悠出生的那天,我们娘俩儿已经在喝西北风了。”
  “悠悠?”梅心愣了一下。
  “是啊。”封杜意珊得意的一笑,“悠闲的悠,悠然的悠,悠悠的悠,怎么样?”
  “那就是叫卓悠吗?”
  “对啊。”
  “你起的?”
  “那是。也不知道当初他们哪根筋搭错了,估计是他那个没品的前妻,给他们那个败家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卓丘,切,沙丘、丘陵,土丘……小气的很……”说到卓丘,封杜意珊恨不得冲地上吐唾沫。
  “这你就不懂了吧。”梅心也是故意逗封杜意珊,“人家可是孔丘的丘哦。”
  封杜意珊眨眨眼:“孔丘是谁?”
  “不会吧。”梅心乐了,“那我可真得替卓悠以后的教育担心了。”
  “你什么意思你——”封杜意珊知道梅心这话里的味道,可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起来孔丘是谁了。

  邵淮秋叼着烟走到了草坪的角上,在那个位置,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正在包厢里划手机的乔毕邨。
  “我最近发现我们的业绩数据和财务报表有些问题。”梅清一边发信息一边说。
  乔毕邨正在手机屏上划动的大拇指一顿,没说话。
  “业绩数据、财务报表都不直接归我管,但你现在又让我统筹进度,甚至上海这边的资金对接方案也要我来汇总,那我就要问问你这个事情了。”梅清说着停下了键盘操作,抬起头看着乔毕邨,“乔总?”
  这不是梅清第一次提出这些数据泡沫的问题,乔毕邨每次都是装糊涂:“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梅清摇摇头,把平板合上,说:“有些事情我不想管,我也知道这样操作的上市公司多了,问题是,‘基德支点’是在纽约上市的,你们玩的这些套路如果连我都能看的出问题来,出事是迟早的。”
  “为什么你看的出来,别人也能看的出来?你是‘基德支点’的副总裁,别人哪知道那么多?”乔毕邨总是不想面对这事情,尤其是面对梅清,他希望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我是‘基德支点’的副总裁,但你们对我在数据上是封闭的,但拜托你们的相关数据之间能交圈好不好,这些自相矛盾的数据都是对外公布的,只要仔细一点,就能发现问题……”
  “假的就是假的。”乔毕邨淡然的说,“假的都难以自圆其说。你应该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不能自圆其说的东西,他们还敢公布?”
  “他们?”梅清觉得很可笑,“你是这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出了事情,你会是替罪羊的。”
  “我?替罪羊?”乔毕邨感到梅清的这个说法也很荒唐,“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基德支点’的扎克伯格,我不过是个技术狂人,不过是个天才,我是总裁,但我需要做的并不是管理公司,而是引导我们的技术走向,我是个象征,是Logo,是IP……”
  这时,门一开,服务员端着一大碗馄饨皮、一碟辣椒酱、两个小碗,两对碗筷来了,放下了以后,说了一句:“辣椒酱要是不够,我再拿点来。”
  “我不用,你先忙吧。”梅清的意思就是打发人家快点走,人家也就走了。门一关,乔毕邨又要继续说:
  “我是——”
  “你是什么是,还扎克伯格了,我可没资格做扎克伯格的副总,我看你是真的有妄想症了。”
  “为什么不是?”乔毕邨摊开手,“你对我没有信心?”
  对此,梅清只能摇头:“如果这家飞速发展中的科创上市公司的业绩、财务甚至全面的经营数据是假的,我凭什么对你有信心?”
  “我已经说了,那不是我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
  “他们?老克勒吗?投资方吗?”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纽约的人,有券商,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在教我们,也在告诉我们,没事的,不会有事的,都这样……”
  “都这样?可能吗?”梅清冷笑着说,“我毕业于一线大学,我有很多同学在不同的行业、地域、国家工作,我经常和他们聊这些事情,我也会花着公司的公款去长江商学院,我可以听到很多信息的,你们这样做,就是两个字‘狂妄’……不,还有两个字,‘愚蠢’,我们今天晚上要一道吃饭的这几位靠不靠谱我不知道,起码,你所谓的那些纽约人,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随时会抽身折现。而一旦这些事情败露,‘基德支点’会轰然倒塌,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作为CEO,就是替罪羊,因为去纳斯达克敲钟的是你,我的扎克伯格,你明白吗?”
  梅清这段话跟连珠炮似的,打得乔毕邨一愣一愣的。其实,有一点,乔毕邨说的是没错,虽然,他是“基德支点”的总裁,他不过是个技术狂人,不过是个天才,他是总裁,但他需要做的并不是管理公司,而是引导他们的技术走向,他是个象征,是Logo,是IP……梅清曾经说过,除了固执与坏脾气,在乔毕邨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总裁元素”,而这也正是乔毕邨依赖梅清的原因,尽管,梅清的年收入只有其他副总裁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因为,在“基德支点”,梅清的所有工作是没有考核指标的,而这种设定恰恰是梅清所坚持的,她始终觉得只有当业务呈现出稳定的可持续发展的态势的时候,才可以为二线管理设定高弹性的考核指标,并给予相应的股份,由此,收入与权益才能大幅度提升,事实上,在去年年底,她已经把相关的改革提案递到了董事会,在当时看来,通过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梅清已经拿区区的一百万保底四年了,且最得乔毕邨的信任,董事会的其他成员也非常认可这位“大内总管”的能力与业绩,但接着,春节前后整个局势发生了波动,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作为头部企业的“基德支点”仍能退而求其次的利润,通过这种决议是没有问题的,而就在这时,又是梅清,提出来暂缓研讨,因为她觉得2020年将是“基德支点”非常困难的一年,在这样一个时期通过这种议案,让自己的年收入超过三百万,甚至五百万是不合理的。总之,“基德支点”是乔毕邨的生命,而梅清则将这公司看做值得包容的小弟。
  “我觉得有你在身边,我很有安全感。”乔毕邨曾经说,“你可以考虑嫁给我。”
  梅清当时的回答非常直截了当:“我不喜欢有恋母情节的男人。”
  而此时,乔毕邨看着梅清,他最近并不是没有感觉,有些焦虑的说:“这个事情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注意到你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是因为……”
  “是的。”梅清又打开了平板,“我甚至想过离职。”
  “离职?”乔毕邨顿时激动的像个孩子,“这绝对不行。”
  “好了。”梅清的手做了一个往下按的动作,“你声音太响了,扎克伯格先生,我还没有提离职。”
  乔毕邨朝门的方向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Lynette,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要再提离职的事情。”
  梅清觉得无语,又开始敲打键盘,她发现自己挑起了一个让自己都受不了的话题,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反应就像是一个女人面对爱人提出分手的状态:“当我没说吧。”
  “哈!当你没说?梅清,你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乔毕邨转过身来又去看草坪,他看到了草坪上那个抽烟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在打电话。

  “喂。”项城正在贴报销单,“游牧尘跟你聊什么了?”
  “我现在这个时候来海南,会被隔离吗?”
  “不会啊。你要来海南?”项城竟忍不住笑了,“来吧,什么时候?”
  “过两天吧。我跟游牧尘之间的谈话跟你当面说。”
  “你什么意思?”项城停下了贴发票的手,“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我没有想好怎么说。”
  “你没想好?”项城的脸色变了,口气也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第一时间协助我调查的。”
  “那你可以按流程走,要求我协助你的调查。”
  “喂!”项城意识到对方的立场似乎已经出现了问题,“我们还是不是搭档?如果我能走得通这烦人的流程,我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邵淮秋吐了一口烟:“你之前从来没说过我是你的搭档,也没有说我这是在帮助你。”
  “呃……”邵淮秋的话堵得项城很尴尬,“……但是,你也想找到杀杜鹤的凶手,不是吗?”
  邵淮秋又吸了一口烟:“你在利用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项城觉得委屈,但似乎又不是很委屈。
  “等我到了海南谈吧。”邵淮秋挂电话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其实你真正该做的事情是让你们的流程走起来,或者走的快一点。”他不等项城回应,就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他看看草坪对面正在热聊中的梅心与封杜意珊,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便又点了一支烟。

  “你是说,今天早上,你受孕了?”封杜意珊总是能够很认真的讲出能让梅心吐血的话来。
  “你不要乱说哦。”梅心听了确实差点要吐血,“我只是情不自禁了,这个家伙就——”
  “可你也喜欢不是吗?”封杜意珊坏坏的一笑,优雅的举起茶杯,“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梅心摊开了手。
  “这可是你们第一次没有那个,感觉不一样吧?”封杜意珊喝了一口茶,“亲爱的,你要原谅我拿这个事情开涮,一个是我确实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开心的话题了……”
  “开心?”梅心张大了嘴巴,只是无血可吐罢了。
  “开心啊,我觉得很搞笑,当然,我也为我最好的朋友感到高兴……”
  “高兴?”
  “是啊,我体会过那种感觉,很不一样的。”作为一个过来人,又是一个肚子正在逐渐隆起的孕妇,一方面,她不再涂脂抹粉,另一方面,那些曾经唯美的羞涩也已经毫无意义,“我当然替你高兴,难道你不觉得吗?”说到最后,封杜意珊甚至开心的摇摆起了脑袋。
  “你真恶心。”梅心说,“不行,我得赶紧回公司去把那药给吃了。”
  “你急什么,48小时有效,明天吃也来得及。”封杜意珊轻描淡写的说。
  “急什么?”梅心已经开始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血能吐出来了,“不是你的事情,你当然不着急……”
  “Julie。”封杜意珊得意,是因为她正有话在这里等着梅心,“这你可说不着我,当初我可没吃呢。”














  “什么一忙就忘了——”封杜意珊瞅瞅梅心,“其实你是犹豫。”
  “犹豫?”梅心觉得封杜意珊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我犹豫什么?我又不是你。”
  “喂!”封杜意珊瞬间感觉自己被侵犯了,“我怎么了?”
  “你——”梅心也感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举起双手,“当我没说。”
  “问题是你说了。”封杜意珊盯住这个话题不放了。
  “好吧,我说了。”梅心也有点不高兴了,“可事实就是这样,你那时烟没戒,酒没戒,你们俩那天没戴……按照你的说法,就是受孕,也是在酒后,不是吗?卓鸺给你买了药,你还跟我为这事聊半天,最后是你瞒着他没吃避孕药的,是你想给他生孩子,即使有风险,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你爱他,不是吗?即使有风险,即使匆忙,你也这么做,是因为你想第一时间拴住他,不是吗?”
  “我——”封杜意珊一时语塞,她听听这话确实也是足够刺耳,所以她犀利的反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不过是想拴住这个男人,而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负责任喽?”
  “我可没这么说。”梅心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不爽中走出来,说话仍旧不客气,“不戒酒、不戒烟,怀孩子的也很多哦,我只想说,我不是你。一,我似乎并不想急于拴住邵淮秋,二是,我觉得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哈!”封杜意珊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来,你既不像我那样卑微,也不像我那么不负责任是不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呢?”梅心真的有点急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何况当初你那样做我也支持。”
  “支持?”封杜意珊彻底跟梅心较上劲了,“既然支持,那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把这孩子生下来呢?”
  “我——”梅心觉得封杜意珊这完全是诡辩了,“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和你不一样。”
  “对啊,你和我不一样。”封杜意珊的脸已经不对着梅心了,“你骄傲,而且负责任。”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说,这天就没法聊了。”梅心也把脸朝向了另一边。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封杜意珊叹了一口气:“那你赶紧的,反正公司也近,过去把药吃了,再不吃,一会儿卓鸺就要来了。”
  梅心白了封杜意珊一眼:“那玩意儿吃了,我也不用吃饭了。”她的意思是,那药吃完,最好一两个小时不要吃东西,封杜意珊只能“呵呵”了:
  “要不你就别吃了。”
  梅心扭过头来,看着封杜意珊:“是不吃药,还是不吃饭呢?”
  封杜意珊又“哼”了一声:“那你自己看着办了。”
  很显然,这两位闺蜜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聊了一个错误的话题,梅心“哼”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看这样子,是打算回公司吃药去了。封杜意珊其实是有些后悔了,想叫她一声,但还是没吭声——叫住了怎么说,说“你别去吃了”,不合适吧,那还叫住人家干嘛?
  梅心往外走,邵淮秋手里夹着烟过来问:“你去哪儿?”
  “公司有点事,我过去一下。”梅心也没打算跟邵淮秋说这个——邵淮秋本来就反对这事,说了不是更啰嗦?
  “那我陪你过去吧。”邵淮秋说。
  “不用了,我很快。”梅心说着就朝外走。
  “我在这也没事。”邵淮秋完全是因为梅心来吃这顿饭的,梅心要是走了,他会觉得无聊又尴尬,自然是要跟着走的。
  梅心正要不耐烦,大铁门外却走进两个人来,其中那个男的上来就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
  “梅总。”
  这一声喊,喊得梅心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却让两个人的脸色不好看了,这两个人一个是邵淮秋,一个是梅影。

  写到这里,颇为感慨,目前WORD显示“一度梅心”已经写到了1068页,而梅心上一次与游牧尘的见面则是在414页,他俩的那次见面也是一个饭局,而在那个饭局上,梅影不爽,邵淮秋发狠。也算是照顾一下我这400多天的辛苦,一道回顾一下当初那顿晚餐里梅心、游牧尘、梅影、邵淮秋之间的一些片段吧。大家不要嫌占篇幅,其实回顾一下这个一月份的饭局,是不是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这短短不到三个月,已是时过境迁?

  场景一:
  游牧尘一进来,梅心就识趣的站起来了,她知道游牧尘是万一仁约来的,于是便说了一句:“游总吧,我们万董还没到。”
  “哦。”游牧尘点点头。
  “这边坐吧。”梅心将他们往边上喝茶、吃干果的红木大椅上引,“我刚要了一壶普洱。”
  游牧尘坐下了,梅影没打开茶壶就说:“熟普啊,喝我带的茶叶吧。”
  “啊?”梅心差点说,“这一壶就358了。”梅影却又来了一句:
  “外面饭店的熟普都没法喝,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她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梅心。
  梅心嘴上没说什么,内心却燃起了小火苗,坐到饭桌边上一个次要的位置上,冷眼看着他俩。
  游牧尘看看正在包里翻茶叶的梅影,心里摇摇头,主动问梅心:“您是AEW的?”
  “是。”梅心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见过吗?”游牧尘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梅影已经翻出了茶叶,她下意识的看看梅心,又看看游牧尘,眼中显然是有些颗粒的。
  “我见过您的,在我们集团总部。”梅心点点头——她觉着这种交流有些小刺激,她眼前这位笑容可掬的大老板可是一个杀妻嫌疑犯啊。
  “哦。”游牧尘表现得很谦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没注意。”
  “没事。”梅心努力让自己的微笑迷人一些,“游总是大人物,和我们万董聊的都是大事情,我们也就是身边经过,不记得很正常。”
  “你在AEW管哪块?”
  “我就是做设计的。”
  “哦——设计师啊,那可是很高级的。贵姓?”
  “我姓梅。哪里高级?画点图挣点钱罢了。”
  “哦,梅花的梅?”
  “是,叫我小梅好了。”
  “哦?”游牧尘对梅影说,“梅影,她也姓梅。”
  “是嘛?”梅心知道梅影的名字,只是故意不主动点破了,现在既然提到了,又觉着这位梅影一进来就不太给自己面子,刚好也给个软刀子吃,“那太巧了,是梅总吧。”梅心毕竟工作有几年了,阅历还是有一些,起码知道什么样的人看上去肯定不是“总”——比如梅影就肯定不是,但她就这样称呼了。
  梅影本就有些不爽,听梅心这么一说,感觉被马蜂扎了一下屁股,不适还不能说什么,索性不正面应对这个“总”的问题,而是东张西望着问:“这边没有纯净水吗?”
  这话梅影没有冲着梅心说,可这屋里也没有别人了,梅心本就是做技术的,这饭局也不是她想来的,自然不会那么忍气吞声,于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知道,问服务员吧。”也不等梅影有什么反应,便又将话题引向游牧尘,“游总,听说你们业务里有做装修的?”
  游牧尘听得出“双梅”言语之间的较量,但他是做生意的场面人,梅心又把话引到了业务上,他自然是要回答:“是的,目前实业中,还是装修做的最大。”
  “那设计是自己做吗?”
  “我们自己有一个设计团队做施工图,还外聘了几个做方案的设计师。”
  “哦?没有养自己的方案团队?”
  “我们一些项目对方案的要求还是挺高的,三五十万的设计师搞不定,百八十万的养着效益不好,所以还是外聘和根据项目外包为主。”
  “哦,是这样……我们所里也有室内装修设计的一个工作室,有两个设计师的方案能力还可以的。”
  “哦,那好啊,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
  梅心和游牧尘你来我往这一段对话都还是比较专业的,梅影顿时插不上了嘴,心里也燃起了小火苗,但她知道,这是工作,是业务,不能意气用事,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于是,她便走几步开包厢门去叫服务员,门一开,卓鸺和封杜意珊进来了。

  场景二:
  “只有这种水吗?”梅影看着服务员送上来的小瓶“依云”水。
  “是的,只有这种。”服务员职业的微笑着。
  “那就用这个泡吧。”封杜意珊一边说却一边在撇嘴。
  “哇——”梅心故作夸张,指指服务员,“你也不问问她,这一瓶她这里卖多少钱?”
  “多少钱啊?”封杜意珊索性也做出一副傻乎乎的状态。
  “58。”服务员微笑得很稳定。
  梅影倒吸一口凉气,这茶叶一包得三百多已经不便宜了,可要按这边的行情,这水也得泡掉两三百了。她看看游牧尘,游牧尘正在同卓鸺聊天,他们这种人,是不关心饭店里任何东西的价格的。
  “你们不能帮忙去买几个大瓶的农夫山泉吗?”梅影问——之前,她和游牧尘在别的城市的饭店提出过类似要求,并且得到了店方的满足,但这是北京,而且是北京的高档饭店。北京人是有脾气的,即使是外地来的服务员。
  “对不起,这个我们做不了。”服务员仍在微笑,但笑得已经凉凉了。同样在凉凉的笑的还有梅心:
  “呵呵,让你矫情。”
  还有封杜意珊,她比梅心更直接:“那就这样喝呗,而且——”她拎起了那个饭店给泡好的普洱茶,给自己倒了杯:“这不也有嘛,喝茶有那么复杂吗?”
  梅影尴尬了。
  “别喝那茶。”卓鸺的话插进了三个女人之间已经趋向明朗化的较量,“游总那么好的岩茶在,喝那个干嘛,我看你啊,就是不懂。”
  封杜意珊已经喝掉半杯了,这时只好停下来,愣愣的说:“我看这茶还行啊,不信你喝喝。”这话中,是有些火气的。
  接着,封杜意珊拖着梅心出去抽烟了,把卓鸺、梅影、游牧尘晾在了包厢里,不,游牧尘不算,因为他从头至尾没有参与这场在他看来毫无必要的暗战,他只是很轻松的对服务员指指“依云”,说:“对拿几瓶过来,我们今天估计要喝不少茶了。”说完,也不去理梅影,而是继续同卓鸺聊:
  “您刚才说的那种方式,其实我们在福建尝试过,您也知道,我们那边的民间融资也很发达的,也有能开到这个条件的,但是……”
  在那一刻,梅影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存在的。

  场景三:
  霍熙、万一仁相继到了,大家准备上桌了。
  梅影觉得孤单,因为她发现,梅心、封杜意珊、霍熙是同事,她们互相认识,一碰面就聊个不停。但她也不孤单,因为那三个女的聊她们的,她安心的给游牧尘、卓鸺、万一仁泡茶就是了。
  等到老汤进了包厢,大家终于可以落座了。像这种饭局,座次是极讲究的。万一仁自然是主坐,他的对面是霍熙,那是主陪,也有种说法就是埋单位。万一仁的右手是主客,今天的主客自然是借了他2600万的卓鸺,卓鸺的右手自然是封杜意珊。万一仁的左手位是老汤,老汤的边上自然是极不情愿却又找不到其他位置的梅心。游牧尘的心态是极好的,他坐在了梅心的边上,又让梅影坐到了封杜意珊的边上——这让万一仁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全,所以又不得不再调整,游牧尘坐梅心边上,梅影坐在了游牧尘边上,于是就接近了埋单位,而霍熙则坐在了封杜意珊的边上。霍熙与梅影之间留了个上菜的空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子坐的……”万一仁对着游牧尘连声道歉。
  坐着那位子极爽的老汤却出来打圆场:“老万,今天本就不该有埋单位,霍总那可是国际级的设计师,用来埋单不合适吧,今天这个埋单位就是你这个位置了。倒是游总今天客气了,我这位子本应该是游总的。”
  游牧尘笑着摆摆手:“我这位子挺好。”其实,他也没想明白自己的位置为什么好。结果老汤又来了一句:
  “就你两边都是美女啊。”
  游牧尘尴尬的一笑,而梅影心里的滋味儿是又酸又辣。可她已经吸取了教训,做人要低调,要察言观色,不必与人争一两句话的高低,毕竟她的学历、阅历、出身都是这一桌上最普通,即使是姿色也比不过那三位女设计师,但她有她的优势,她年轻,她知道底层的疾苦,她尚还拥有且珍惜自己的处子之身,包括,她身边这位还称不上完整意义的男人,是这一桌上实力最雄厚、最年轻、最有魅力的老板。
  老汤上来就关切的问梅心:“你来点什么饮料?”
  梅心一愣,这还没定喝啥酒,老汤就开始问她喝什么饮料了,这是在干嘛?讨好?还是……明白了,秀不了恩爱、秀不了默契,就秀点关怀吧,起码可以秀一下他在这桌上的主导力。
  梅心看看万一仁,万一仁只能是对她尬笑一下而已了。
  梅心不温不火,瞅瞅梅影,说:“今天梅总的茶泡的好喝,我就喝茶吧。”
  “梅总?”老汤一愣。
  梅影顿时羞红了脸,赶忙摆手说:“叫小梅,小梅。你才是梅总,我去那边给你泡一玻璃杯吧。”
  “那麻烦你了。”梅心对着梅影微笑点头,梅影也回了一个会意的微笑。
  “双梅战役”结束。

  场景四:
  老汤开始敬酒,他的顺序先是万一仁,接着就是游牧尘,敬游牧尘的时候,老汤问:
  “游总,不好意思啊,今天让您坐偏位,确实是很不应该的。”
  游牧尘随意的一笑:“咱们不说这个了吧。”说着就把酒端起来了。
  老汤又问:“那我是敬您一位呢?还是两位一道敬?”
  他这话一说,说的游牧尘笑了,梅影不好意思了,可还没等游牧尘说什么,已经有四两酒下肚的万一仁说话了:
  “我觉得一道敬比较好。”
  “为什么?”老汤侧过脸来瞅着万一仁,“你想让我少喝一杯啊。”
  “那不是。”万一仁和老汤唱起了双簧,“我觉着这位小梅,应该是和游总一道喝的。”
  “那是为什么呢?”老汤瞪大了眼睛问万一仁。
  “因为他们是一道的啊。”万一仁这话早等着了。
  “我们不是——”梅影赶紧插话进来,“我就是游总的助理。”
  “小梅。”老汤一脸严肃,“万董说的意思,就是你是游总的助理啊,助理和老板就是一道的。”
  这话一说,万一仁、卓鸺和游牧尘都深浅不同的笑了。
  梅影忙说:“我是普通助理。”
  这句话一说,一桌人都笑了。
  “你看看——”老汤用夹了烟的手指点了点万一仁,“人家是普通助理,咱们也只能分开敬了。”
  敬完了游牧尘,老汤马上又倒上酒敬梅影,他敬酒的习惯是很多自我感觉良好人的习惯,即“说点别的”:“听小梅口音,跟游总不是一道的吧。”这话一说,桌上又是一些稀疏的笑声。
  梅影并不去理这话里的话,她跟游牧尘出来有段时间了,酒局也经历了不少,也摸到了其中的门道,对于她而言,简单直接是最好的方式,于是,她说:“我贵州的。”
  “贵州的?”老汤又故意瞪大了眼睛,“那今天咱们喝的茅台是不是真的。”
  梅影看看游牧尘,又看看万一仁,大方的说:“万董的酒肯定是真的。”
  “你这话说的不对。”老汤又找到了破绽,“你怎么能说因为是万董的酒就是真的酒,这马屁拍的太明显,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万董也不希望你拍他马屁。是不是,老万?”
  “是、是。”万一仁笑得可开心了,他请客,喝酒氛围好,自然是开心。
  梅影想了想,说:“那我仔细再品品。”
  老汤看机会来了,见缝插针:“你这一杯一杯喝了也不少杯了,不也没品出来?是不是一壶一壶喝,容易品出来呢?”
  卓鸺马上说话了:“你别扯,你想一壶一壶喝,别把人家小姑娘套进来。”
  老汤斜了一眼卓鸺:“谁说我要一壶一壶喝?”
  封杜意珊夫唱妇随:“那你为啥让人家喝一壶?”
  “就是。”梅心旁边又跟了一句。
  “为什么?”老汤胸有成竹,“我喝第一杯就信这是03年的茅台,所以我已经不需要换种方式来验这个酒了。”
  “那你还让人家验?”坐在老汤身边的梅心是真心看不下去了,说话的口气也不好听了。
  “诶!”老汤弯着腰冲着梅心说,“我就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嗯?”梅心一愣。
  “对。”万一仁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像两口子说话。”
  桌上所有的男人都大笑了起来,梅心没话说了,这种氛围也容不得她发作,或者说,她倒也没觉着有什么,来的时候就有思想准备,而且,相比于以前的酒局,这种玩笑还算是比较礼貌的。
  等大家笑完,却发现梅影已经叫服务员拎酒瓶过来,将眼前的一个分酒器给倒满了,这就是估计有二两半了。老汤一竖大拇指:
  “好!”
  游牧尘则却没动。
  梅影一口就是这一壶,喝完就坐下了。老汤也坐下了。万一仁默契的问了一句:“小梅,这酒喝出真假了吗?”
  这时,游牧尘用手拍拍梅影的胳膊肘——所有人都没看懂,不知道什么意思。却听梅影说了一句:“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算真,怎么算假?”
  梅影这句话一说完,老汤就鼓起了掌,卓鸺也竖大拇指,游牧尘则继续轻敲梅影的胳膊肘。
  万一仁顺着这气氛,撸了撸袖子:“小梅,你这贵州人还得补课,要不咱俩喝一口,喝之前,我跟你说说怎么喝茅台其中的真伪,你看怎么样?”
  “好啊。”梅影一脸纯真。游牧尘则捂住了眼睛。封杜意珊、霍熙、梅心都发现了,似乎预感要发生什么了。
  “好。”万一仁拎起了壶准备往杯里倒酒。
  “万董。”梅影已经拎着壶站起来了,“咱别倒了,就拿壶喝吧。”
  游牧尘彻底用手捂着眼睛低下了头,仿佛在说:“又来了。”
  喝完那一壶,万一仁也没有点评这茅台酒的状态了——他得缓缓,加上这一壶,已经喝过七两了,这酒两巡都没过,他的极限也就一斤出头,再不稳稳就要出问题了。看梅影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稳稳的坐在了那里。
  游牧尘低声问:“慢点喝。”
  梅影轻轻的回了一句:“他们太能说,多喝点,他们可以少说点。”
  就这时,梅心隔着游牧尘把手机伸过来了:“小梅,你泡的茶真好喝,咱加个微信吧。”
  梅影忙也拿起手机:“好。”
  “我扫你——”
  “好。”
  “我也加一个。”封杜意珊又隔着霍熙把手机伸过来了。

  场景五:
  眼看着都喝的差不多了,梅心觉得有点头晕,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心情也不好,从封杜意珊那里拿了一包烟就出去了。这时,已经过了22点,整个饭店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北京无月无星的天吐着烟圈,吐了两口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大,那个男人也到了院子里。
  “温州、福州、泉州、厦门、汕头、深圳、广州、珠海,所有华南的挂靠我都已经谈好了,‘睿竹’下一步肯定是做自营,为什么华北就不行?……我今天就在北京,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收回来,都收回来,一分都不剩……规矩已经定了,北京、天津、石家庄、青岛,只留一年,这一年的点数要提高到五个点……对,我就是要他们不要再接项目了……‘睿竹’在北京办公的地方我都在谈了,我要在北京的二环里落我在北方的总部……没得商量……”
  那个男人从梅心的身边走到了身前,是游牧尘。
  梅心从背后看着他,在黑乎乎的院子里,她想到的只有两个字:“杀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刚打完,游牧尘就在黑暗中回过头,两人一对视,梅心差点没哆嗦起来。
  游牧尘一笑:“梅总。”
  “啊?”梅心甚至希望游牧尘叫的不是自己。
  “喝的不少?”游牧尘走过来,“你也抽烟?哦,对,那位封小姐一进来就拉你出去抽烟了。”
  “哦。”梅心把烟盒送向游牧尘,“你抽吗?”
  游牧尘犹豫了一下:“那抽一支吧。”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八卦,还挺谈得来。
  “对了,吃饭前我们聊的时候,你说你们所下面也有做室内方案的团队?”游牧尘问。
  “有啊,是跟我平行的另一个工作室。其实我这边也有两个能做方案的,但不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项目?”梅心又点了一支烟。
  “我在安溪有茶庄,我想做个高端一点的民宿。二十来间房就差不多了。但我希望建筑和室内能一体化设计。”
  “那好啊。”梅心不禁多看了两眼游牧尘,能说出“建筑室内一体化设计”这样的话,说明他在专业方面还是有些理解的,起码汤乾那种人是说不出来的
  “你不嫌活小吗?”游牧尘问。
  “没有啊,这个项目挺有意思的。”梅心点着头说,“我很有兴趣,室内的概念我也能做,看看我那两个室内设计师能不能消化了。什么时候要开工呢?”
  “我想五月份一定要开工了。在铁观音秋茶上来的时候要开业。”
  “那设计的周期还可以。我倒是很想去安溪看看了。”梅心被这个项目一钩,似乎已经忘了对方曾经是自己心目中的“杀妻嫌疑人”了。
  “欢迎啊。可以借踏勘现场的机会去我们在那边的会所住两天。”
  “好主意!”梅心终于在这个晚上找到了高兴的理由,一高兴她说话的方式和腔调也就不注意了,“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因为大手大脚惯了需要钱,我宁愿去你那种民宿之类的当个前台,空气新鲜、没压力、有茶喝、迎接的都是有格调和思想的客人,随随便便都可以找个可以入画的发呆的地方,对,还可以写生,啧啧啧……”
  “梅总见笑了。”游牧尘也被梅心这话有点逗乐了,“你我可养不起。”
  “你怎么知道养不起?我很便宜的……”梅心正要说她可以在游牧尘的民宿里工作,再兼职一些设计、画画之类的,却听见“吧嗒”一声,她用余光可以瞄到约四五米处冒出了一个火苗。游牧尘扭头去看,是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院子靠近月门处的圆石桌边,因为黑,他看不清这人的脸,可梅心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邵儿?”
  邵淮秋看着梅心,梅心瞅着邵淮秋。在梅心的头顶,今夜无月;而在邵淮秋分明看到,天上有一轮寒光闪闪的尖牙弯月。
  邵淮秋一进月门,就看到梅心和一个男人在聊天,同样是能见度极低,他看梅心看得清清楚楚,看游牧尘却模模糊糊。他发觉这两人聊的挺投入的,根本就没看到自己,于是他就坐下来了。这一坐就是三四分钟,一开始,他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说到后来,显然是越说越兴奋了,两个人手里的烟头闪现的火光也越来越活跃,上闪闪、下晃晃的,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他准备点烟的那一刻终于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了。

  男的说:“你我可养不起。”
  梅心笑着答“你怎么知道养不起?我很便宜的……”

  邵淮秋点着了烟,也没怎么吸就起身了。
  梅心惊讶的叫道:“邵儿。”
  邵淮秋往前走了两步,嘴里问:“你是杜鹤的老板?”
  “嗯?”游牧尘愣了一下。
  邵淮秋不知道,真正的汤乾正在包厢的卫生间里躲着呢。
  梅心和游牧尘都没看清邵淮秋是怎么出拳,游牧尘第一时间也并不是觉得疼,而是感觉左脸的颧骨处似乎是爆炸了,而且,分明,他听到了“咯嗒”一声响——他以为是他脸上的骨头被打断了,实际上是邵淮秋的指骨裂了。
  这一拳把游牧尘打得踉踉跄跄,梅心发出了惊呼,准确的说,梅心还没来得及惊呼,邵淮秋一脚就踹上去了,这一下,梅心看得很清楚,那一脚狠狠的蹬在了游牧尘的腰上,游牧尘在倒地的瞬间绊在了包厢门口的台阶上,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包厢的门口。
  “啊!”梅心终于叫了出来。




  回顾有点长,只是觉得当初那个饭局确实写的还可以,如果是“有感情”的读者回忆一下,应该也不会不耐烦吧。其实也是想能有个对比,看自己能把这次饭局写到什么程度。我只想说,每个人都在变,那一顿饭结束,梅心与邵淮秋接吻了,这一顿饭呢?
  有时,我也并不确定这故事会走向何方,只是因为每一天的生活都不同。

  切回来再写一段。
  “梅心。”面对梅心,游牧尘只是习惯性的微笑,可在邵淮秋眼里,这微笑看着就是有点不怀好意,而在梅影眼里,则是有些色眯眯的。
  还没等邵淮秋反应过来,游牧尘便转向他,将手伸了出来:“邵淮秋,你好。”从他的语气里,邵淮秋分明听出了潜台词,那就是“就当我们中午没见过”。确实,对于游牧尘而言,如果邵淮秋没有跟梅心说中午是跟自己吃饭去了,那就没必要说了,但如果梅心是知道的——看梅心那眼神,游牧尘相信,梅心不知道。不光梅心不知道,邵淮秋也不知道游牧尘晚上居然也会来同一个地方。
  尽管心中不爽,梅影还是要比两个多月前大方多了,起码在表面上她还能主动的冲着梅心招招手,俏皮的说:“梅总,又见面了。”她招的手是右手,左手可还搀着游牧尘,而且搀的比刚才还紧,形式上也是做给梅心看,心里面也是在使劲:
  “中午喝那么多,一路昏昏沉沉的,下了车就要搀着,见了美女精神就好了。”
  梅心看到了,下意识的误以为这两位也已经确立了关系,忙也冲着梅影微笑着致意:“别叫我梅总,你才是梅总呢——游总,您怎么——您也是到这儿吃饭吧。”
  “巧的很。”游牧尘说着又看了一眼邵淮秋,“昨天刚刚决定要来上海办点事情,我就想顺道去看看卓总,跟他一联系吧,他说也要来南京,那就一道聚聚了。”
  “哦——”梅心点头,扭头指指坐在那里朝这里张望的封杜意珊,“卓夫人在那儿呢。”遂又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些事,一会儿就回来。”
  “好。您忙。”游牧尘微笑着点点头,又冲着邵淮秋使了个眼色,邵淮秋匆匆看了一眼游牧尘,就跟着梅心出了大铁门。
  游牧尘和梅影便沿着草坪的边缘,绕着往封杜意珊的方向走,封杜意珊应该也是认出来了,于是站起了身。

  “Lynette。”乔毕邨眼冲着窗外楼下,对着梅清招招手。
  梅清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朝楼下看:“怎么了?”
  “你看那人。”乔毕邨指指一身白衣的游牧尘,“看着好眼熟啊。”
  “嗯。”梅清一边张望,一边点头,“是,看着是挺眼熟的——是不是开什么大会的时候遇到过?”
  乔毕邨想了一会儿,说:“他那件西装应该是‘阿玛尼’的。”

  “你真跟我过去啊。”梅心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邵淮秋。
  “我在这儿跟他们没话说。”邵淮秋说。
  “那我看你跟那些冷血鹰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梅心说。
  “那不一样。”
  “好吧,撸串吃火锅的都是你的兄弟,高档饭店里吃饭的你都没有话跟他们说。唉……”梅心本就心情不好,这时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你个大男人,不要那么狭隘,社交圈拓宽一点……”
  邵淮秋“呵呵”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拓宽社交圈?”
  梅心站住了,她看看邵淮秋:“多认识点人有什么不好?”
  “他们我都认识了呀。”邵淮秋心想,“卓鸺也好,游牧尘也好,都在请我帮他们查事情,不好跟你说罢了。”
  “认识?”梅心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人喊道:
  “Julie!”

  再次表达一下不好意思,今天回顾的段落有点长,但仔细的回味也是为了我们能够把这顿晚餐写的更好,也让读者在后续的阅读中能有个充分的对比。谢谢!













  “Julie!”
  一听到这叫声,梅心就笑了,她循着声音去看小街的对面。
  “Monica!”
  果然,没错,是霍熙。而梅心一看到霍熙,隔着十米远都能看到霍熙左手无名指上的那颗钻戒——哇!好亮!
  闪亮的背后是笑眯眯的岳鸿濯,他的左手插在口袋里,但直觉告诉梅心,那无名指上一定也有一颗钻戒。
  梅心眼看着霍熙过马路的时候,岳鸿濯伸出了手去轻轻的拽动她的胳膊,示意她小心车,那种温馨甚至瞬间点亮了街道——在他们走过马路的那一刻,街道的路灯亮了。
  “梅心。”岳鸿濯冲着梅心歪歪脑袋,又看看邵淮秋,“邵儿,有时间不见了。”
  邵淮秋点点头,梅心则死死的盯住了岳鸿濯正从口袋里伸出的左手——哇哦!戒指!她猛的一转身,指指霍熙的手:
  “Monica,你们……”
  霍熙对此早有准备,她冲着梅心慢慢的、庄重的点点头:“是啊——可我们就去了教堂,还没登记呢!”
  “教堂?”梅心一听人家这么浪漫,真是羡慕的不得,随即目光一转,嘴角露出笑意,“跟他吗?”
  “笑什么笑?”岳鸿濯对梅心的笑很敏感,“她跟我怎么了?你有意见?”
  “呵!”梅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一把搀住了邵淮秋的胳膊,“我有什么意见?你自己心虚吧。”
  “我心虚什么?”岳鸿濯一横胳膊,直接把霍熙给紧紧的搂住了,“我这次可是遇到真爱了。”
  霍熙在岳鸿濯的怀里,直接用手推了一下岳鸿濯的肚子:“什么这次那次的,你有几次啊。”
  在场的四个人,其实都知道这话里的味道。毕竟,在若干年前,岳鸿濯是短暂的追过梅心的,因为过于短暂,两个人连手都没拉过。男的是追个好玩,美女嘛,不追白不追。女的呢,连玩的兴趣都没有——每天打着为企业打市场的名义花天酒地,不喜欢。但不管怎样,好歹也算是有了半段的。现在,人家两个结婚了,梅心是真心实意的打算好好祝福一下的,可见了岳鸿濯,不知怎么地,就打起了嘴仗。
  “恭喜你们。”邵淮秋说的话就是干脆利落。
  “谢谢。”霍熙说。
  “谢谢。”岳鸿濯这边还没打算放过梅心呢,“邵儿,我也祝愿你早点跟你的真爱喜结连理哦。”说着还用手拍拍邵淮秋的肩膀,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一边祝愿邵儿早点跟真爱结婚,一边却故意不去瞅梅心,梅心本就不爽了,岳鸿濯还加一句:
  “爱情这东西,别凑合,明白吗?”
  邵淮秋这边还没反应呢,梅心立马就拱上去了:“喂喂喂,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哦——Monica,你要不要知道他以前的一些糗事?”
  “喂喂喂。”这下轮到岳鸿濯急了,“你可别胡编乱造哦……”
  “一会儿不是要一块儿吃饭嘛。”霍熙不屑的看了一眼岳鸿濯,对梅心说,“咱俩坐一起,慢慢聊。”
  对此,岳鸿濯“切”了一声,松开了霍熙,走到邵淮秋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来,抽一支。”
  这家伙,霍熙白了岳鸿濯一眼,同时又搀住了梅心的胳膊:“你们去哪?那饭店不是在那边吗?”——霍熙之前在SGAW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今天这饭店就在SGAW附近,自然是很熟悉这里的路由。
  “我去公司还有点事。”梅心说的时候心里有些小慌乱——刚用特殊的方式祝福了人家的新婚后还得偷摸去公司吃紧急避孕药,真心觉着自己混的惨啊。
  “公司?”霍熙一脸嫌弃的看看几百米外的那幢高楼,“SGAW?”
  “嗯。”梅心点点头,她心里有点发虚,所以赶紧编个具体的理由,“有两张效果图出来了,我要过去看一下,跟他们说说怎么调……”
  “明天再搞呗。”霍熙是巴不得SGAW一夜倒掉,她又一把抓住了梅心的胳膊,“这点事让那些主创设计师自己去搞吧,大不了你明天看啊。”
  “可是……”梅心觉得往下编有点难,不如就不编了,直接说,“我去去就回来,很快的。”
  “什么项目、什么阶段的效果图?”霍熙却又紧跟着问。
  这一问,把梅心问的只能继续往下编了:“呃……淮安的一个投标项目,商业的……”
  “Hi。”霍熙显然是拽着梅心不肯放了,“这种项目,你那个性格这一过去还不得搞半天?别去了,真是好久没见了,什么事都等吃完饭再说吧。”
  梅心发现霍熙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她在业务上的气场虽然还是很强大的,但在日常相处中,经常会表现出某种不确定,可今天却看上去很坚决,很自信,甚至有些张扬——难道这就是得到爱情女人的那种自负?她的这种自负挡在了梅心的面前,令梅心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成功。
  “就是,现在都六点多了。”岳鸿濯也说话了,“你这一来一回的,不得最起码七点以后了……你还让大家等你?”岳鸿濯这话说的也不客气,但说的也对,饭订在这里是梅心的意见,而且因为有了梅心,岳鸿濯、霍熙才会跟卓鸺、封杜意珊一个桌子上吃饭。她这样走了,确实也是失礼的。
  “我——”梅心还是想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正说着,一辆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门一开,卓鸺下来了,他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梅心,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梅心下了决心,“我跟岳总、霍总正聊天呢,我们现在正准备走过去吃饭呢。”
  “那好啊。”卓鸺伸出手,“岳总,有时间没见了啊。”
  “你好,卓总。”岳鸿濯也伸出了手。
  “霍总,你好。”卓鸺冲着霍熙点了点头。
  “卓总,你好。”霍熙也点点头。
  “邵儿。”卓鸺最后冲着邵淮秋伸出了手。
  “你好。”邵淮秋伸出了手,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卓鸺紧紧握住了,接着又听到卓鸺说:
  “谢谢你啊。”
  卓鸺之所以跟邵淮秋说“谢谢”,是因为邵淮秋帮他找到了陆晓乔,但这个事情,梅心是不知道的,她自然是有些疑惑的看看卓鸺,又看看邵淮秋。卓鸺应该也是感受到了梅心的状态,赶紧调开话题:
  “那咱们走。”他说着竟直接将手掌抚到了邵淮秋的背上,走在了最前面,反而把梅心甩在了后面,好在霍熙挽着梅心的胳膊,才没那么尴尬。梅心看着觉得更奇怪了,卓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跟邵淮秋这么亲近?
  可这还不算完,卓鸺一边走,一边还主动的凑过脸去,在邵淮秋的耳边说些什么,邵淮秋还点点头。这样一来,不光梅心看不懂了,岳鸿濯也看不懂了——从男性的角度看,这种社交表现说明卓鸺非常重视邵淮秋,努力表达对邵淮秋的亲近,或者说,他们之间有着非常隐秘的关系。梅心没有想那么多,对此,她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自然是觉得挺有面子的,邵淮秋的社会地位与卓鸺显然是天差地别,两人之前见面少,交流更少,感觉除了是梅心与封杜意珊是闺蜜外,似乎没有任何交集,今天卓鸺能以这样一种态度对待自己的这个形象、财富、身份上全无亮点、性格又冷又闷的男朋友,心里是觉得有面的。另一方面,梅心是吃不准卓鸺和邵淮秋之间是不是有些偷偷偷摸摸的、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很清楚邵淮秋的强项和对于那些富豪的利用价值,莫非——
  其实,卓鸺与邵淮秋之间的交流很简单。
  卓鸺问:“梅心不知道这个事?”
  邵淮秋点点头:“嗯,她不知道。”
  “那我刚才漏嘴了。”
  “没事。”
  “刚好,这次见面了,一定要谈谈酬金的事情。”
  “不用了。”
  “要谈的。”
  梅心是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内容,也只能在后面跟着瞎想,霍熙跟她说话,她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几分钟后,几个人一拐,又进了铁门——回到院里了。梅心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吃药了,这拖着总不是办法,越往后推,越危险。她开始后悔了,后悔的是,在白天,她其实是有很多机会吃这药的,表面上是忙忙碌碌、这事那事把吃药的事情耽搁了,其实现在想想,这都是表面现象,这都是借口,根本上,她就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吃这药,可为什么犹豫呢?当梅心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进来好多人啊。”乔毕邨看着卓鸺、邵淮秋、梅心、霍熙、岳鸿濯走进院子里,悠悠的说,“那两个老家伙怎么还不来?”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梅清的心态倒很好,“何况每次都是我们等他们,不是吗?”
  “这些鸟人。”乔毕邨愤愤的说。
  “如果你希望他们能够同意你在泉州产业园的一些进一步考虑的话,麻烦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对他们态度好一点。”梅清说。
  “好啊。”乔毕邨不服气的摊摊手,不服气的说,“我态度会好的。”
  “其实,我也觉得你现在做的一些事情挺冒进的,起码对于想坐着收钱的股东,他们并不喜欢你的打法。”梅清说。
  “你说对了,我很冒进。”乔毕邨用手指点点梅清,“我也觉得自己冒进,但我冒进,就是因为这些股东都是想坐着收钱的。”
  “他们觉得可以有更高的利润,而不是无必要的亏损。”
  “那就不要让我做这个总裁。”乔毕邨又有些激动了,“他们真的以为我会成为他们的木偶。”
  “直到上市之前,你就是。”梅清淡淡的说,“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上市以后,你变得不一样了。”
  乔毕邨一愣,疑惑的瞅瞅梅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乔总,你看看这些同类互联网、高新企业的董事长、总裁、总经理,他们都在做什么?他们都在吹牛,他们不干活的,可是,你干活,你到现在还会醉心于专利、创新,具体的项目。公司是需要经营的,但你这个总裁并不经营,那么,是谁把这家公司经营的上了市呢?”梅清自问自答,“表面上看,是我和你其他的那些副总裁们,实际上,是资本,在资本看来,我们这样一家企业的管理不是问题,最标准的流程就是为了这种人际关系、市场营销方式、KPI考核极其单纯的企业准备的,至于决定,在上市前,我们这些副总协调不了的决定几乎都是由董事会做出的,不是吗?”
  “那些决定毫无价值,有价值的是产品和产品的不断创新。”乔毕邨很坦然,也很不屑。
  “你说的对,你和你的产品才是这个企业的核心价值,股东知道,外界也知道,所以,只有你才合适做这个总裁,‘基德支点’的设计完全围绕着你这个偶像,包括上市。问题是——”梅清顿了顿,“你从去年起却开始参与经营了。”
  乔毕邨皱皱眉头:“难道这不是总裁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吗?”
  “或许是吧。我想是股市里融到了太多钱,刺激到了你。”梅清苦笑了一下,“或许你觉得策划、经营一些项目比与原来做的那些事情更有意思吧。”
  “确实是这样。”乔毕邨说的确定,眼神中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确定。
  “问题是,你挑起的项目没有挣钱的。”梅清把这话说的很轻,说完马上摆摆手,“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我去上个厕所。”
  “Hi。”
  梅清站住了,她听出了乔毕邨语气中的不满,她扭过头来,看着乔毕邨:“我不该说这些是吗?”
  乔毕邨一脸凝重:“Lynette,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失败者看。”
  “可你很成功啊。”梅清摊摊手,“你不过是习惯了别人捧着你、宠着你,只是因为,你是个天才。”

  这家花园餐厅总共只有九个包厢。梅清订的比较早,包厢号是V2,而卓鸺订的更早,所以是V1,V1、V2是隔壁。卓鸺牵着封杜意珊的手先进了包厢,随后是岳鸿濯与霍熙,再是邵淮秋与梅心,游牧尘在上楼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便返身回花园去打电话了,梅影有点不放心,跟包厢里的那六个人说了两句,便将门关上了,转身准备去楼梯口等游牧尘,她刚合上门,隔壁那包厢的门就开了,梅清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梅影一眼就认出了梅清——这是她当初做茶时练出的本事,只要是她给泡过茶的客人,就能记得,所以,她也不急着叫人家,而是边看着她边露出了微笑。
  梅清就要弱一些了,但她稍一犹豫,便脱口而出:
  “梅总?”
  “是我,梅总。”






  考虑到大家追更辛苦,我们停更两天哦
  梅清是梅总,梅影也是梅总,两个人在温州的“若轩”有一面之缘,却未曾想在这里又碰面了。
  “你在这里?”梅清问。
  梅影冲着包厢里看了一下:“朋友聚餐。您呢?”
  “有些商务上的事情。”梅清也冲着自己的包厢里瞅了一眼,“我老板在里面呢。”
  “那——”梅影看看楼下,“我要去楼下关照一下我的老板。”
  梅清指指走廊深处:“洗手间。”
  “好啊。”梅影点点头,“一会儿有机会见。”
  “好啊。”
  梅影下了楼,梅清走进了卫生间,她刚一进去,V1包厢的门开了,岳鸿濯出来了:
  “服务员,洗手间哪边?”
  “这边走到头。”
  “谢谢。”岳鸿濯走向卫生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方泽崇的。
  “喂,岳总。”
  “小方?”
  “您还在上海?”
  “是。”
  “上海那边的那个工厂改造项目的合同模板过来了,我看付款条件有些问题。”
  “不能发微信吗?”岳鸿濯有点小小的不耐烦。
  “我觉得还是打电话说比较清楚,您不方便?”
  “你说吧。”岳鸿濯说着朝卫生间走去,“嗯,嗯,嗯……”走到洗手盆前,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岳鸿濯站住了,此时,他只要说一句话,梅清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嗯,嗯……”岳鸿濯停留了十几秒钟,向左进了卫生间,他刚一进去,梅清便从女卫里走了出来。
  “你让我想想……”岳鸿濯站在了小便斗前,而这句轻轻的“你让我想想”灌入了正在洗手的梅清的耳朵,这么短的距离,梅清应该是能听到的。
  梅清听到了,却没注意到,因为她正在用蓝牙耳机听HR总监给她发的语音。她在洗手盆前也停留了十几秒钟,这才转过了身。
  “我觉得这样吧,我给他们唐总打个电话,这个支付比例确实要坚持一下,我跟那边联系完再跟你说吧。”岳鸿濯拉上拉链,走出了卫生间。
  “好的,你一会儿把文件发给我。”梅清边发语音,边推开了包厢的门,这一刻,两人距离只有不到十米。
  岳鸿濯听到了,他一愣,抬头看镜子,却没看到人,他皱皱眉,一扭头——那声音太熟悉,熟悉的他必须去找声音的源来。
  “好的,你发给我我就签。”还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与刚才的一句话的逻辑是想通的,但声音却不再那么熟悉。岳鸿濯循声望去,看到梅影一边对着手机说话,一边走了上来,后面跟着的是打完电话的游牧尘。
  “没问题,我跟游总在一起呢。”梅影放下手机,目光与岳鸿濯的目光相撞,“岳总?”
  “哦,梅总啊。”岳鸿濯似乎就真的以为,刚才听到的声音是梅影的,只是那声音——他没有多想,三个人进了V1包厢。V1的包厢门刚一关上,V2的包厢门又开了,梅清匆匆的走出来,一边对着电话说:“我马上下来,马上。”

  岳鸿濯进了屋,坐在了卓鸺的右侧,这个位置只要一侧目就能看见楼下的花园,而他则开始跟卓鸺表明态度。
  “卓总,今天这个单一定要我来买。”岳鸿濯一边说一边捏住了霍熙的手。
  “那怎么行。”卓鸺摆摆手,“Michell之前跟梅心约好的,地方也是我们跟梅心商量的,肯定是我们埋单。”
  “那不合适吧……”岳鸿濯说,“今天这日子对我和霍熙的意义不同……”
  岳鸿濯说话的时候,梅影有些走神了,因为从她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楼下花园里,梅清正从大铁门外将两名老人、一名中年人引了进来。
  “什么意义不同?”卓鸺问。
  “我们今天结婚了。”岳鸿濯得意的说,“我们买了钻戒,去了教堂。”
  “哦?”卓鸺一愣。
  “恭喜啊。”封杜意珊说。
  坐在封杜意珊身边的不是梅心(梅心故意和邵淮秋坐到了下手位),而是游牧尘,游牧尘也赞许的点点头,坐在游牧尘边上的梅影轻轻的鼓着掌,已经了解了这个情况的梅心微笑着,邵淮秋也对着岳鸿濯和霍熙认真的点了点头。
  岳鸿濯冲着有点发懵的卓鸺摊摊手,由于放松和自信,他随便冲着窗外偏了一下头,这一眼,他还能看到正沿着草坪边走向小洋楼的梅清。
  “我和Michell也结婚了。”卓鸺说话的时候,同样捏住了封杜意珊的手,“而且,我们已经登记了。”
  岳鸿濯的头迅速扭了回来,心想:“不是吧。”

  “莫总、姚总,这边。”虽然知道这两位上海的大股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梅清还是很客套的替他们引路,并温柔的提醒着。
  “你们今天到上海的?”那位“莫总”问。
  “是。”
  “乔毕邨在包厢了?”
  “在,我们俩一起到的。”
  “哦。”
  莫总、姚总上了楼梯,梅清看着他俩后面跟的这个男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五岁左右,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连头发都是不多不少,总之长得很普通,穿的也比较随意,一身adidas,衣服、裤子、鞋子都是,走在路上,肯定看不出他是多有钱的人,但梅清知道,只要跟莫总、姚总在一起的人,都是有钱的老板。姚总一边走楼梯,一边回头还对这人说:
  “皇甫总,这边的菜还可以的。”
  就在这时,梅清对着那人礼貌的微笑了一下,而就在那一刻,梅清看到了这人的眼神,就是这眼神,他看人的眼神很直接,很锋利,很不友好,不像是看着你,更像是在审视你。






  “你们登记了?”岳鸿濯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啊。”封杜意珊冲着自己的前领导得意的一笑,“巧了,就是今天下午去领的——上海民政局效率还挺高。”
  “哇,这么巧啊。”第一个表示庆祝的是年纪最小的梅影,“今天真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因为还没倒酒,她直接端起了眼前的茶杯,“我敬你们——”
  “一道。”游牧尘也迅速的把茶端了起来。
  “那——”霍熙拽拽岳鸿濯的胳膊,“我们也一道啦。”说着也积极的端起了茶杯,“Michell,还是你们厉害啊,领先一步哦。”
  于是,岳鸿濯犹犹豫豫的也端起了茶杯,淡淡的说:“恭喜哦。”
  “没有啊——我们俩比你们好的早,跟你们比,算是慢多了。”封杜意珊跟霍熙客气一句。
  在这桌上,对卓鸺和封杜意珊领证这个事情态度最冷淡的竟然是梅心与邵淮秋。邵淮秋反正一直是那个淡淡的样子,何况,在这种场合里,邵淮秋是看梅心的态度的。梅心之所以冷淡,还是源自于饭前和封杜意珊之间的争吵。
  梅心和封杜意珊已经认识快十五年了。一个宿舍,一个专业,一个班级,即使是床也是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喜欢头顶着头睡,习惯了同对方聊着天入睡。两个人都漂亮、聪明、自信、大大咧咧,审美上虽有些不同,但都喜欢性感的东西,她们会在一起冲着帅气男生的性感臀部指手画脚,也会一起跑到工体的酒吧和东欧男人推杯换盏。她们都善良,也正直,但都会为了更好的收入灵活的处理人际关系,她们都面临高学历美女尴尬的情感经历,找个理想的男人上床很容易,谈个以婚姻为终极目标的恋爱却很难。
  闺蜜也是有个大浪淘沙的过程的,走进大学的那一刻,宿舍里有几个女生,班级里有几个女生,那就有几个闺蜜,随后不断的减少身边的人,却不断有别的学院、别的系的女生加入进来、出去,而一旦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特别好,那么其他人便会疏远她们,何况,这两个女生本就是所有人中最漂亮的两个。于是,走到研究生阶段,梅心和封杜意珊成为了“终极闺蜜”,所谓的“终极闺蜜”的定义,那便是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并且不会因为共享所有的秘密而发生争吵,这是很难的,因为,秘密往往会涉及人的重要选择,甚至是扭曲的选择,完美的东西不会成为秘密,绝对的秘密往往是绝对狗血的,面对狗血的事情,当事人与旁观者往往持完全不同的观点,由此引发激烈的争论。而梅心和封杜意珊之间,总能保持着互相尊重,所谓的“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不过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等等,今天的不愉快恰恰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封杜意珊:“你急什么,48小时有效,明天吃也来得及。”
  梅心:“急什么?不是你的事情,你当然不着急……”
  点评: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与饿汉子的对立。

  封杜意珊:“Julie,这你可说不着我,当初我可没吃呢……什么一忙就忘了……其实你是犹豫。”
  梅心:“犹豫?我犹豫什么?我又不是你。”
  封杜意珊:“喂!我怎么了?”
  梅心:“你——当我没说。”
  封杜意珊:“问题是你说了。”
  梅心:“好吧,我说了。可事实就是这样,你那时烟没戒,酒没戒,你们俩那天没戴……按照你的说法,就是受孕,也是在酒后,不是吗?卓鸺给你买了药,你还跟我为这事聊半天,最后是你瞒着他没吃避孕药的,是你想给他生孩子,即使有风险,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你爱他,不是吗?即使有风险,即使匆忙,你也这么做,是因为你想第一时间拴住他,不是吗?”
  点评:饿汉子开始反击,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吃饱了要理解我,但最终的效果却是让饱汉子感觉自己的幸福遭到了贬低。

  封杜意珊:“我——按照你的说法,我不过是想拴住这个男人,而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负责任喽?”
  梅心“我可没这么说。不戒酒、不戒烟,怀孩子的也很多哦,我只想说,我不是你。一,我似乎并不想急于拴住邵淮秋,二是,我觉得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封杜意珊:“哈!这么说来,你既不像我那样卑微,也不像我那么不负责任是不是?”
  梅心:“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何况当初你那样做我也支持。”
  封杜意珊:“支持?既然支持,那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把这孩子生下来呢?”
  梅心:“我——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和你不一样。”
  封杜意珊:“对啊,你和我不一样。你骄傲,而且负责任。”
  梅心:“你如果一定要这么说,这天就没法聊了。”
  点评:婚姻和生育,是女人人生、立场、价值观、世界观的关键分水岭,即使是再好的闺蜜,也更容易产生明显的分歧。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封杜意珊:“那你赶紧的,反正公司也近,过去把药吃了,再不吃,一会儿卓鸺就要来了。”
  梅心:“那玩意儿吃了,我也不用吃饭了。”
  封杜意珊:“要不你就别吃了。”
  梅心:“是不吃药,还是不吃饭呢?”
  封杜意珊:“那你自己看着办了。”
  点评:她们仍是闺蜜,但两人之间有些问题不解决,不太可能走回到原来的那种亲密。解决途径有两种,一种是梅心赶上封杜意珊的步伐,尽快结婚生子;另一种是,不如单身,删掉身边这个不解风情、社会名利属性不清晰的邵淮秋。

  此时,当梅心知道封杜意珊和卓鸺已经领了证,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她也知道作为朋友不应该这样,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嫉妒,但确实是为自己和邵淮秋的未来有点忧虑;不是因为记刚才的仇,但确实感觉自己同闺蜜的距离拉远了;不是因为惦记着那药的事情,但确实感到自己坐在这饭桌边有些心不在焉。
  淡归淡,梅心还是端起了茶杯,一边还用胳膊碰了碰邵淮秋,邵淮秋也就把茶端起来了。
  “Michell,祝福你。”梅心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看上去很场面,却很实在的话。
  “谢谢。”相对于其他人,封杜意珊最在意的却还是来自于闺蜜的祝福,她也知道,饭前的那段对话所产生的不愉快是没必要的,只是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作为一个孕妇,作为一个刚刚领了证的孕妇,她注定会对有些话产生过度反应,女人之对于爱情,好比男人之对于政治,有些东西是“绝对正确”的,而所谓的“绝对正确”即是“不可置疑”,一旦质疑,就是敌人,即使是曾经的亲密战友,即使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想缓解一下自己与梅心的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于是便突然拿着茶杯冲着邵淮秋,“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邵淮秋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嗯。”
  “你也是。”卓鸺轻轻推了封杜意珊一把,“你整天教训我就算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要你来教训。”卓鸺这话,一桌子的人都笑了。但,邵淮秋没笑,梅心,也没笑。这桌上不乏绝顶聪明的人,两秒钟就能看出其中有问题,而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游牧尘。
  “邵儿。”游牧尘隔着梅影,却探着脑袋问邵淮秋,“你晚上喝什么酒?”
  这个问题问的,唐突。即使这顿饭已经定了是游牧尘埋单,可游牧尘为什么上来要先问邵淮秋喝什么酒?所有人都很难理清这其中的逻辑,但第一反应就是,游牧尘,这个桌上最大的老板,很重视邵淮秋。可这又会让岳鸿濯、霍熙、封杜意珊、梅心觉得奇怪,因为在他们看来,邵淮秋和游牧尘又有什么交集。这几个人正在疑虑,这桌上的第二大老板,卓鸺却也狡猾的跟进了,他也来了一句:
  “对啊,邵儿,你晚上喝什么酒?”
  这么一来,邵淮秋尴尬了,梅心和封杜意珊懵了,霍熙倒不太在意,可她身边的岳鸿濯的心里可不是滋味——很明显,好歹他也是一个北京设计公司的总经理,今天又刚订婚,现在在这桌上的男人中,他却是最被冷落的。他也就自怨自艾了两秒钟,目光又调回到了窗外楼下的草坪上——
  刚才,应该是她,是她是她,烧成灰都认识。为什么认的这么清楚?岳鸿濯从来都是踹人,今生只被踹过一次,那就是梅清,男人对甩掉他的女人必定是铭心刻骨的——说实在的,今天跟霍熙一道在教堂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如电影剪辑镜头一般,闪过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女人,这其中没有梅心,却有梅清,而且那镜头还不短,毕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还好还好,刚看到的时候挺震撼的,但似乎并不那么——岳鸿濯抬头张望了一圈这饭桌,又看看身边喜笑颜开的霍熙,他觉得他放下了,没事,这女人并没有沉沉的挂在自己的心上,他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没事没事。呵呵,或许,刚才自己看错了,六年了,她肯定也不是那么年轻了,而刚才看到的那个女的,那么年轻……
  “岳总。”
  “啊?”卓鸺的呼唤声打断了岳鸿濯的思绪。
  “今天这日子那么好,也喝一点?”卓鸺问。
  岳鸿濯赶紧让自己进入常态,他看看霍熙:“喝点红酒?”
  “好啊。”霍熙笑得很甜。

  莫总:“毕邨啊,这位皇甫总你有听说过吗?”
  乔毕邨:“不好意思,不太了解。”
  莫总:“曾经也是在澳门输掉几十亿的人啊……”
  “好了好了。”皇甫尊摆摆手,“这丢人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乔毕邨却只是冷笑,不知道这老莫和老姚还带这么个赌徒过来是什么意思。
  “皇甫总对你的泉州项目也很感兴趣。”莫总悠悠的说,“看看能不能合作拿那块地。”
  乔毕邨听明白了,不屑的说:“那块地政府就是给我们‘基德支点’量身定做的,应该不需要合作拿吧。”
  “毕邨——”莫总说,“我们资金本就紧张,吃这么大一块,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不如同皇甫总一道,皇甫总在资金……”
  “皇甫总。”乔毕邨很不客气的打断了莫总的话,他淡淡的看着皇甫尊,“您是做什么的?”
  “预制混凝土。”
  “哈哈!”乔毕邨摇摇头,“合作,想都不要想。”
  皇甫尊哼了一声:“那就没得谈喽?”






  昨晚吐到半夜,这两天可能更不动了
  “是啊,没得谈。”乔毕邨语气很强硬。
  “毕邨——”莫总急着想打个圆场,却看到皇甫尊正瞅着自己,并且冷冷的说:
  “既然是这样,叫我来干嘛?”说着就站起来了。
  “皇甫……”姚总慌忙想阻止,他也赶紧起身,“不急嘛,我们慢慢谈。”
  皇甫尊把手插进了口袋里,瞅瞅乔毕邨:“他不是说没得谈吗?”他顿了顿,又跟着问了一句:“是他说了算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莫总和姚总倒是很想说乔毕邨定不了这事情,但这样大家脸上就很难看了。
  “毕邨呐——”莫总琢磨了一下说,“在公司只占一部分股份,但泉州这个项目是由毕邨一手操作,并和那边的政府谈的。”这话分两头说,听起来就舒服了很多,即从股份比例上,乔毕邨一个人定不了这个事情,但泉州项目因为是他在操作的,所以他的话语权很大。但莫总话说的好听,皇甫尊却明显不想理这个茬,他显然是看不惯乔毕邨那屌屌的怪样,站着撂了一句:
  “那还是他说了算喽。走了。”说着便拉门出去了。
  “皇甫,皇甫……”姚总跟在后面出去了。
  莫总瞪了乔毕邨一眼,无奈的摇摇头,撂下一句:“何必呢?”也跟着出去了。这凉菜都没上齐呢,这屋里转眼就只剩乔毕邨与梅清了。
  场面搞得这么尴尬,乔毕邨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斜坐在那里看手机,梅清则气得不行。
  “至于吗?”梅清问。
  “至于什么?”乔毕邨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
  梅清探着身子,尽量让声音不要太大:“从老莫和老姚对那个皇甫的态度来看,那是个人物,你完全可以和他谈一谈。”
  “泉州那个事情,我不想跟任何人合作。”乔毕邨回答的理直气壮,“所以,我觉得没必要互相浪费时间。”
  “难道你不能就浪费点时间,装腔作势跟他谈一谈,最后说很遗憾,因为什么什么原因,这次泉州的项目我们想只是自己来操作……”
  “虚伪。”乔毕邨不屑的说,“如果那个姓皇甫的家伙失了面子,那也是老莫、老姚他们自找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应该提前跟我打一声招呼。”
  “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
  “为什么?”
  “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会如此没有礼貌。”
  “是吗?”乔毕邨冷冷一笑,“如果这也算没有礼貌,我不一直这个样子?”
  “不。”梅清摇摇头,“只能说你越来越膨胀了。”

  这边酒还没开,那边一桌却都已经倒上了。邵淮秋要喝白酒,卓鸺就让开了一瓶茅台,游牧尘依然很给力,说要陪邵淮秋喝白酒,卓鸺索性也就跟上了。岳鸿濯最近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地方,相对于他的身体而言,这酒喝的已经过多了,加上霍熙拦着,就象征性的倒了一点红酒喝,霍熙也斟上了红酒。游牧尘喝白酒,梅影肯定也要了白酒,一边还轻轻的在游牧尘耳边说:
  “你这中午的酒还没醒呢,怎么晚上还喝白酒?”游牧尘也只能笑笑。
  封杜意珊怀了孕,就只喝点温水了。梅心还惦记着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公司吃药呢,所以也不敢喝酒,就说了一句:
  “我陪Michell喝水吧。”
  这话说的封杜意珊看了看梅心,她自然明白梅心的心思,也就顺势表示支持:
  “对,让Julie陪陪我,否则就又是我一个不喝酒了。”
  酒倒上了,水也倒上了。卓鸺抢先把酒端起来了:
  “今天我请哦,谁也别跟我抢,所以我来主持工作哦。”
  游牧尘只是低头在那儿笑,岳鸿濯却还想坚持一下:“昨天霍熙跟梅心约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她没说你今天也来,我们说好是我买单的……”
  “下次,下次……”卓鸺还是那种能令他人舒服的状态,“今天我跟Michell领证,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就是!”封杜意珊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么不给面子!”
  霍熙也摇了摇岳鸿濯的手:“好啦,不要跟人家抢风头了。”
  “得,我听你的。”岳鸿濯说,“这饭还是你约的呢。”
  霍熙紧紧的挽住岳鸿濯的胳膊:“OK,OK,我的错,好吧。”
  看着卓与封高调、岳与霍温馨,梅心看看身边的邵淮秋,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梅影倒不觉得有什么,看看封杜意珊,又看看霍熙,开心的咧着嘴笑。
  “那——咱们这算是有缘吧,我跟Michell也是特别有缘分,这第一杯,为了我们的缘分吧。”卓鸺这就领起了这第一杯。
  梅心举起了水杯去找封杜意珊,却发现封杜意珊也正端着水杯冲着自己笑呢。同时,游牧尘端起白酒杯直接隔着梅影和梅心去同邵淮秋碰杯,碰完后,又伸长胳膊同岳鸿濯去碰,最后是跟卓鸺碰,喝完酒还问: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卓鸺一笑:“下周。”
  “哦?下周?”游牧尘一愣。
  “对啊,钻戒这几天就到了。”卓鸺看看封杜意珊,“我们下周就在溧阳办个几桌,在那里,低调点。”他随手又搂住了封杜意珊,“她父母那边我们过了这一段,等方便了,到成都好好办。”
  “那好啊。”游牧尘微微一笑,“那大家不如一道吧。”
  霍熙看看岳鸿濯,岳鸿濯只好点头:“好啊,好啊,太好了。”
  梅心看到封杜意珊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那个春风啊,都能把她的头发梢吹起来了,她便举起了水杯伸过去:
  “Michell。”
  封杜意珊也赶忙把杯子端了起来:“Julie。”
  “恭喜啊。”梅心微笑着说,“真替你高兴。”
  封杜意珊则扮了一个鬼脸:“等你哦。”

  “皇甫,皇甫。”莫总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乔毕邨就那个样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就是啊。”老姚夸张的把整条胳膊都拦在皇甫尊的后背上,“我们刚才是给那小子面子,‘基德支点’最后的事情还得我们说了算。”
  皇甫尊却不说话,而是静静的望着二楼包厢的窗户——他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高高瘦瘦、熟悉的背影。他不管莫、姚两个人围在他身边啰啰嗦嗦,直接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邵儿,我们来一下。”游牧尘端着白酒又冲着邵淮秋来了。
  邵淮秋举起酒杯,一口喝完。
  这时,梅心忍不住插了一句:“看样子,游总跟邵儿挺熟啊。”
  游牧尘对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他微微一笑:“从小到大,我就没让人这么打过。”这话说的显然不全是实话,起码,在这个饭桌旁,游牧尘如此关照邵淮秋,无非还是两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谈了重要的事情,他也由衷的希望邵淮秋能够帮他一把,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只能是非常次要的缘由了。
  “哦。”梅心面露尴尬。游牧尘此时却又摆摆手,笑着说:
  “其实,邵儿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梅总,你可要看住了。”他说着,轻轻的用胳膊肘顶了顶梅影,梅影心领神会,端起酒就敬梅心:
  “梅总,来,你喝水,恭喜你啊。”
  梅心一愣:“恭喜?”
  “是啊。”拍这种马屁梅影最擅长,“游总已经说了,邵总很厉害,说明您福气好啊。”
  梅影这话把梅心的脸都说红了,封杜意珊听着也“咯咯”的笑起来:“Julie,你看看你,这顿饭吃完,你们俩估计也快了。”
  卓鸺也不闲着,直接端着酒也冲着邵淮秋和梅心去了,一边还对封杜意珊说:“Michell,我们一道敬一下梅心和邵儿。”
  “好啊。”封杜意珊的话就说的比较有深意了,“老卓,我就等你冲在前面了,否则我还不敢拿这个事敬人家了。”
  “你们呀,受不了。”梅心一边端着温水,脸上可却烫的多。
  邵淮秋也不说什么,又干了一杯。
  “下周可一定要来溧阳哦……”卓鸺喝完酒就跟梅心、邵淮秋等人强调这一点,却又听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忙把手机抄了起来。

  在皇甫尊的眼里,那个背影将手机搁到了耳边,于是他对着手机里说:
  “老卓,这么巧?”
  “嗯?”卓鸺一愣,“皇甫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约我下周到溧阳喝你喜酒嘛。”
  “是啊。”
  “我刚好最近也没事,就想着跑到华东来转转,玩几天就可以去溧阳了,没想到我们今天在同一个饭店吃饭。”
  “啊?你也在‘名院’?”卓鸺一愣。
  “是啊。”皇甫尊看看傻呵呵的在那听他打电话的老莫和老姚,“不过,我已经走了。”
  “走了?”卓鸺下意识的一转身,朝楼下院子里看,却见靠近大门处站了三个人,中间的那个朝他挥了挥手。
  “你这就走了?”卓鸺有点急,“你别走,我这就下来……”卓鸺跟桌上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刚好也在这里,我下去跟他见一面,不好意思,Michell,你帮着招呼一下,我去一下就回来……”
  卓鸺匆匆忙忙的出了包厢,而皇甫尊也不急着走了,他对着莫总、姚总耸耸肩:“不好意思,遇到一个朋友。”
  “朋友好啊。”莫总巴不得让皇甫尊多留一会儿,“要不,那边,我们去边上那个吧台边坐一会儿?”

  卓鸺前脚刚出门,梅心便忍不住问游牧尘:“游总,你说邵儿厉害,是说他打架厉害吗?”她一边问,一边又看邵淮秋,邵淮秋看她看他,却似乎不敢正视,把头扭一边去。
  游牧尘知道梅心问这问题的意思,意思就是:“你到底是拿我我男朋友开涮还是你们俩之间有什么事没告诉我。”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有点难度的,“开涮”不是一个礼貌的答案,而关乎“秘密”,在这时挑出来似乎又是不合时宜的。而从游牧尘本身的动机上讲,他无非是想替邵淮秋撑撑世面,让大家,尤其是梅心觉得有邵淮秋这样一个男朋友还是很有面子的。但他这种撑世面的方式必然带来梅心的质疑,好了,现在质疑来了,看他怎么回答了。
  游牧尘看看梅心,又看看封杜意珊、岳鸿濯和霍熙,淡淡的说:“梅总,你这个男朋友的本事其实你是知道的,如果五年前他愿意去任何一家国内一线的IT公司,年薪都会在两百万以上,他为什么不去呢?”
  听到这话,梅心又转脸审视的看着邵淮秋:“是这样吗?”
  邵淮秋看看梅心,又看看游牧尘问:“你怎么知道?”
  游牧尘又是淡淡的一笑:“其实,在IT行业,或者在我们这个时代,小钊这种事情,很常见,你何必要放在心上呢?”

  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游牧尘却在一个愉快的场合提起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或许只是因为,他中午的酒还没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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