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美国华人黑帮百年故事之——烟云血记(1880~1950)》

  第三十四节

  不一会,冯啸山一边整理衣衫一边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蓝裕棠的肩膀:“进去早点睡吧,等我们安排妥了来接你。”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蓝裕棠回头看到阿染靠在门口,衣衫松松垮垮地搭着,有些蓬松凌乱的头发,有几丝头发挂在脸上,一双杏眼眼波迷离,面颊上泛着潮红,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
  蓝裕棠别过脸,追了冯啸山两步,抓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啸山哥,我住在这,不合适啊。”
  冯啸山撇撇嘴:“那你想住哪?”
  蓝裕棠一时语塞,想了想:“你回去安排的事情,有什么我能干的吗?我想跟着给你打个下手啥。”
  冯啸山瞪着他,断眉之下深陷的眼窝里一对铜铃般的大眼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你是成心给老子添乱是不是?天一亮,满唐人街都会贴着你的通缉令,你要是暴露了,常香主能饶得了我?”
  说着,他转身快步流星地离去,边走边说:“我好些事儿要安排呢,没工夫跟你磨叽,走啦。”
  蓝裕棠站在原地无言以对,想着哪怕说句客气话或者道别的话也好呢,却喉头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很憋屈,心想这不是第一次躲在姑娘的房里了,但是这时候逞英雄就是给别人添乱,真心觉得自己没用,他看着冯啸山在月光下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走远,低下头。

  身后阿染有些幽怨的声音:“我每回也都这么看着他走远的。”说完阿染转身进了屋。
  屋里传来阿染的声音:“小阿弟,开着门风凉,快点进来把门带上,我要下灯了。”
  蓝裕棠低着头走进屋,虽然阿染在床单隔成的“屏风”的另一边,但灯烛把正在宽衣解带的阿染的身影投影在单子上看得清清楚楚,加上屋里浓重的胭脂香气,令蓝裕棠有些眩晕。
  他不觉脸红心跳了起来,倒真不是对阿染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蓝裕棠本来就没有多少和女性打交道的经验,更从来没有跟除了亲娘之外的女人共处一室过夜的,尤其还是阿染这样的风情万种的女子,这对一个半大小子来说的确没法淡定。
  蓝裕棠低着头拎起一把凳子说:“小姐,听你说晚上难免有个动物来怪吓人的,我到屋外坐着帮你看着点,你只管下灯休息吧。”
  蓝裕棠转身快步出了门,一把将门在身后关上了,像是逃过一劫似的松了口气,放下凳子,背靠着门坐下来。
  尽管坐在门外,阿染的那股子浓重的香气却仍然如影随形,这香味和阿黛身上那股清雅的淡香不同。
  阿黛的香如同清冽的溪水,置身其中如同乘一叶小舟顺流而下。
  而阿染的香,却像是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来,一下一下地抓挠着人的脖颈儿。
  蓝裕棠甩甩头,像是要甩开那只手。
  他这么一甩,倒是把阿黛的面孔甩进了脑海,在东元堂和他们分别时,阿黛在长长走廊回头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阿黛那一回眸,在此时蓝裕棠的眼前反复回放,他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迷迷糊糊地想着,蓝裕棠竟靠着门睡着了。
  这个时节旧金山的郊区,夜里温度很低,一阵阴冷的风吹来,蓝裕棠本就穿得单薄,他在睡梦中连打了几个喷嚏,可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尽管身上很冷,他裹紧了外套仍旧靠着门沉沉睡去。

  突然,身后的门被“哗啦”打开,正靠着门睡觉的蓝裕棠一下子后仰翻,朝后摔在了屋里地上。
  蓝裕棠猛地惊醒,一睁眼自己躺在来开门的阿染脚边,脸前正对着阿染露着的雪白的小腿和脚腕。
  蓝裕棠连忙爬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又退出房门,低着头:“阿姐,什么事。”
  阿染瞪着他:“什么事?这个时节,荒山野岭的,你坐屋外头,想冻死啊?”
  蓝裕棠低着头闷闷地说:“我不冷。”刚说完,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染叹了口气:“行了,你这一声声的喷嚏打得,我也闹心睡不着啊,你再冻出个风寒来,我可咋跟那死鬼交待,小祖宗你可别添乱了。”
  蓝裕棠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低着头想要怎么说才好。
  突然阿染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还挺疼,蓝裕棠一愣。
  阿染凶巴巴地骂他:“臭小子,老娘因为你已经折腾了半宿了,赶紧给我滚进来睡觉!”
  说完阿染转身带着火气扭身进屋摔帘子上床,灯烛也被熄灭。
  蓝裕棠愣了一会,灰溜溜地拎凳子进屋掩上了门,大气都不敢出,爬上冯啸山用两口大箱子给他搭的床。
  尽管还是很尴尬和别扭,但这一天实在是太长了,蓝裕棠很快就睡着了。
  @老杨Yss 2020-07-20 11:54:13
  在美国多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听说老黑在闹事,不知道美国洪门会不会保护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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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他们也都是过去式了,等后面慢慢会写到的。
  第三十五节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半的天空已经发白,另一半还挂着月亮,唐人街卖早点的小摊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刚刚过去的这一夜,对冯啸山来说格外漫长,连夜赶路将近两个时辰送蓝裕棠到阿染那里藏起来,又赶路回唐人街安排了手下机灵的弟兄,下了死任务,日落之前务必找到那位给警察做翻译的人。
  而冯啸山自己此时已经坐在唐人街清晨的微光之中巷口的早点摊吃起了早点。
  这家早点摊就在唐人街最热闹的一个路口,路口有一个木头架子和板子钉成的类似公告栏的东西,平时所有重要的通知和公示都贴在这上面。
  也就是说,警局的通缉令一出,便一定会派人贴到此处。
  所以冯啸山吃早点是假的,盯着通缉令什么时候贴出是真。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漫长的一夜第一次好容易坐下歇息喘口气。
  一直忙碌着的时候脑子里装着事儿,冯啸山倒是顾不上琢磨别的,现在这么一歇,冯啸山想起睡在阿染房里的蓝裕棠,心里别扭了起来。
  这阿染跟冯啸山的关系,也是说来话长,要从西合堂贾三经营的妓馆香兰坊说起。
  香兰坊是唐人街第一大妓馆,而那个年代唐人街的妓女们,大部分是来自中国农村的未成年少女。有的是贫困家庭被父亲直接卖的,有的是被绑架或者被欺骗。
  当年的“蛇头”以“美国高薪工作”为由头,整船的姑娘被骗贩卖到美国,一到岸就把她们抛进唐人街妓院里,从此被迫做皮肉生意为老板赚钱。
  这些姑娘们在条件极差的船舱里漂泊一两个月,有的在路上已经因为条件太差染病而死,她们就被直接扔进海里。
  而存活下来的姑娘们抵达金山码头以后,被赶上岸,像船运的货物一样暴晒在码头,妓馆的伙计就用一桶桶水直接泼在她们身上脸上,洗刷掉污垢来看看姿色。
  香兰坊仗着店大势重,有权第一批挑姑娘从码头接走,挑剩下的,其他妓馆接着挑。
  但这些被整船贩卖来的妓女比一般国内妓女更悲惨的是,她们中的大部分,连收入都没有,所赚全部归老板,其实就是性奴隶。
  得了性病或者变老了她们往往就被妓院抛弃赶出来,她们不会英文,举目无亲,更没有其他生活技能,流落街头。
  阿染,就是那整船被贩卖到美国来的姑娘之一。


  以阿染的姿色当然是被第一批挑中带到了香兰坊,不久就成了有名的头牌。
  而冯啸山也是喜欢光顾她生意的客人之一,虽然东元堂与西合堂势不两立,但冯啸山前些年颇有些混不吝的气性,也不在乎这些,也因了这个不少被常慕春责罚。

  而贾三原本来美国前就是个精通老千的混混,来美之后凭着“赌技”赚得第一桶金,在唐人街开了自己的赌档。
  贾三的赌档又是凭着高超的千术,把不少人输得倾家荡产,就连这香兰坊也是别的老板赌光了身家,把整个香兰坊输给了贾三,从此贾三就成了香兰坊的老板。
  贾三这人虽然心术不正,但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香兰坊在过给贾三之前不过是家普通的妓馆,经过贾三的经营,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就红火得要命,还吞下了隔壁两间门店,成了唐人街第一大妓馆。
  而这其中的经营秘诀,则是在妓院里设赌局。
  当一个地方,集合了人类两大欲望,人们自然趋之若鹜。
  来玩的客人也经常招呼着妓女陪自己一起下场赌几把,而靠千术起家的贾三怎么可能错过这样再赚一把的机会。
  所以香兰坊比较机灵的姑娘都被贾三手把手地训练了千术,而阿染作为香兰坊的头牌,一半是因为姿色出众,一半是因为胆大又聪明,在千术上天赋极佳,给贾三赚了很多钱。
  但出老千这个东西,无异于刀尖舔血。因为无论你千术再高明,在赌徒里面也是天外有天。
  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年出千的人被抓到也只是迟早的事。
  而赌红了眼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一旦发现自己输钱是因为对方出千,那是一定会拼命的。
  尤其是如果发现出千的人是妓女这样的贱命,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阿染就是这样在一局豪赌中被人抓到了出千,贾三自然推得干干净净,还承诺亲手做了阿染。
  阿染就这样在客人和贾三的监视之下,被小弟们绑起来装进麻包,直接从码头扔进了海里。

  而贾三不知道的是香兰坊里面有个年纪很小的伙计,私下跟阿染感情很好,情同姐弟。
  一看阿染出千被抓包,知道大事不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立刻跑去找了冯啸山求他帮忙。
  冯啸山虽然长得狠,心却软,加上他也是真心怜惜阿染,一听阿染出事便立刻赶来了。
  但是出千这种事,放到哪里都是要命的勾当,确实没法明着帮,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何况东元堂和西合堂本就势不两立,容易擦枪走火,若因为一个出千的妓女真打起来,确实不太好听,常慕春也不好安排。
  所以当阿染被押到码头时,冯啸山就一直躲在旁边。
  好在那群人把阿染往水里一扔就走了,冯啸山从小也是海边长大的,水性好,立刻下水捞阿染,好歹是救回来了。
  但是阿染却再也不能回唐人街了,冯啸山在郊外找了个小屋给她住,隔三差五去陪她。
  两人虽无夫妻之名,过的却也像是夫妻生活。
  只是一个流落风尘多年,一个刀尖舔血半生,都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他们都有着不谈未来的默契。
  这次蓝裕棠犯了事儿,唐人街呆不下去,常慕春命冯啸山寻个稳妥的藏身之处,想来想去,也只能送去阿染那里了。
  可是想想自己的女人和蓝裕棠这小子,现在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说蓝裕棠年纪尚小,也看着为人正派,但阿染毕竟姿色出众,又是风尘女子出身,举手投足间那一股子风姿,没几个男人看着心里不痒痒,冯啸山越想越不是滋味。
  冯啸山正坐在早点摊儿上边吃包子边烦心,突然地一声响亮的锣声。
  冯啸山一抬头,张贴通缉令并鸣锣通报的人来了。



  @guoke26 2020-07-20 23:01:59
  好看呀,我又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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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努力继续跑……
  第三十六节

  每每路口空地响起锣声,便昭示着有要事要向唐人街通报。
  那时候的中国人几乎都不会英文,哪怕来了美国几十年的也都没有受过当地的教育,所以每次有要事需要通知,都会由翻译起草中文告示张贴。
  但那时的中国老百姓,不止是不会英文,不识中国字的人也还不少,所以要事除了贴公示之外,还会用中国的老法子,派人走街串巷鸣锣喊话,并把告示四处散发,以告周知。

  那敲锣的人也负责贴告示,是个十几岁的小胖子,正在吃早点的冯啸山马上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告示,上面已经贴出了通缉令,还画了画像,但一看就是洋人根据描述画出来的,跟蓝裕棠最多也就三四分相像,凭着这画像想认出来人也是不容易。
  冯啸山跟那小胖子搭讪:“胖仔,这么早啊!”
  胖仔回头看到冯啸山有点紧张,这也不奇怪,冯啸山这个面相确实不善,他那些跟人打起来不要命的故事也是坊间越传越离谱。
  胖仔弱弱地说:“断眉大哥早……”
  冯啸山把手里的一块拉糕递向胖仔:“早饭没吃吧,给你拿着。”
  胖仔嘴上说不用,可眼睛却看着拉糕咽了下口水。
  冯啸山却直接把拉糕塞到他嘴边:“张嘴。”
  胖仔不由自主地一口咬下去,热腾腾的拉糕香气四溢。
  胖仔眼睛都睁圆了,接过来又连咬了两口,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说:“好好吃啊!我每天路过这里闻着这香味都想吃,可这家做的细致,太贵了,我舍不得买。”
  冯啸山笑笑:“那你以后跟着哥玩儿,经常给你买。”
  胖仔低头大吃,冯啸山看看通缉令装不懂地问他:“胖仔,这通缉令上画的这人是谁啊?”
  胖仔一边大嚼一边说:“这可是个危险人物,拿着枪杀了洋人现在跑了。”
  冯啸山问:“是么……这通告是谁给你发的啊?”
  胖仔头都不抬地边吃边说说:“周翻译啊!”
  冯啸山眉毛一动:“这位周翻译是现在是经常帮警局做事的吗?”
  胖仔的嘴都被食物塞满了说不出话,使劲儿点点头。
  冯啸山笑了,心想还真是一点事儿没费,他笑搭着胖仔的肩膀说:“哥这边正好有点文书急着要找人翻译,你给我引荐一下这位周翻译吧?”
  胖仔已经吃完了,擦擦嘴角拍拍自己布包里的一摞通缉令:“没问题断眉哥,我发完了这些告示下午就去寻周翻译。”
  冯啸山一把拉住他的布包,几乎是抢过来,一边拽他一边说道:“这好办,我派手下帮你去散发,哥真有急事儿,等不到下午。“
  胖仔抓着自己的布包有点为难:“断眉哥,我……这不合规矩啊……”
  说话间冯啸山已经拉拽着他走到了早点摊旁,冯啸山扔下钱说:“老板,再给我来三块拉糕!”
  胖仔抓着布包的手松动了,直勾勾地盯着老板打开笼屉,笼屉里冒出滚滚热气,三大块拉糕也不知道怎么就已经到了自己手里。
  早点摊边上遛墙边靠着两个冯啸山的手下,看这架势马上迎了上来。
  冯啸山拽过胖仔的布包,扔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去,帮胖仔挨家挨户地把这告示发下去!我找胖仔有急事。”
  胖仔这会儿捧着热腾腾的拉糕撒不了手,他可能还不明白什么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半推半就地被冯啸山拽走了。
  当然,冯啸山的手下怎么可能把通缉蓝裕棠的告示散发下去,不仅没有散发,还把唯一一张胖仔贴出去的通缉令撕掉了。虽然撕了通缉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也多少能为蓝裕棠赢得一些时间。

  胖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拉糕,一边给冯啸山带路,出了唐人街又走了七八个路口,来到了一幢维多利亚时期安妮女王风格的小楼前。
  这座安妮女王风格的小楼,灰色的屋顶斜陡、华丽的蓝青色木瓦和装饰精美的暗红色调的宽门廊优雅地结合在一起。
  胖仔指指楼上:“二楼,喏,就那个窗口晾着白衬衣的屋子,就是刘翻译房间。”
  冯啸山有些被这美妙的建筑吸引,同时有些惊讶,心想,这周翻译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背景,竟然住在这么考究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那挂着白衬衣的那扇开着的窗,压低了声音把胖仔拉到一边:“胖仔,你没搞错吧,周翻译……住这儿?”
  第三十七节
  胖仔听冯啸山质疑他是否带错路了,有些不乐意:“断眉哥,那还有假?我早上刚跑来找他领了那些通辑令的单子,而且也不是一回两回找他领告示了。”
  看冯啸山疑惑的样子,胖仔有些得意地解释道:“这宅子阔气吧?这当然不是周翻译自己家的宅子。你猜,这宅子的屋主老爷什么来历?”
  冯啸山有些不耐烦,瞪着他:“老子哪知道,你快说!”
  胖仔被他一瞪有些害怕,老老实实地说:“听说这屋主是个大商人,卖鸦片给美国军队的,要多有钱有多有钱,人家在美国各地有好多宅子,这不过就是其中一处宅子罢了。”
  冯啸山不解:“那周翻译跟这家有什么关系,为啥住这儿?”
  胖仔对自己知晓这么多信息感到很得意,有些卖弄地说:“这卖鸦片的美国老头,早年的时候跑到中国倒鸦片,找了个中国的随从,就是周翻译的爹。
  估计那几年把老爷伺候得舒服,这美国老爷回美国的时候就把他带来了。
  老子伺候完他们家儿子接着伺候,那么多年跟着打交道下来,周翻译就英文也挺好的,正好警察局之类的政府部门每次跟唐人街知会个啥事儿都费劲,也确实需要翻译,这家人就把周翻译介绍过去了。
  后来这老爷更发达了,就搬到东岸去了,这宅子就空下了,周翻译就住里面给他们看看宅子,平日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你说周翻译命有多好,我怎么就找不下这样的差事。
  这老爷的家里人有时过来度假,一年也住不了几天,不过上个月他们家还来人住了一阵,说是老爷的外孙,也是一表人材,少年才俊。
  胖仔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那外孙还去过你们东元堂常老爷的裁缝店做过衣裳呢!”
  冯啸山听到这差点儿笑出来,这个外孙不就是阿黛说的那个翻译带来店里的洋人么。

  竟然所有事儿全串上了,本来以为要废不少劲,结果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此时的冯啸山并不知道,这位所谓一表人材少年才俊的外孙,后来不仅影响和改变着东元堂的命运乃至所有在美华人的命运,他甚至影响和改变着整个美国甚至世界的命运。
  他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美国总统罗斯福。
  当然这是后话了,我们稍后再表。
  冯啸山有些兴奋地一掌拍在胖仔肩头,他力气大,胖仔疼得嗷得一声:“断眉哥,你打我作甚。”
  冯啸山盯着那窗口看了一会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些零钱塞给胖仔,拍拍他肩膀:“好小子,拿着去买吃的吧。”
  胖仔乐呵呵地接过钱小心塞进兜里,一抬头冯啸山已经不在眼前了,想他必是心急已经找上去了,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那位周翻译,的确就是东元堂要找的人,尽管大家毫无头绪中也分析着这翻译可能是揭开困局的一步,但是没有人能想到,此人的出现,给东元堂的命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而此时的冯啸山并没有找上去,而是闪身躲到了房子边上角落里的树丛,因为他看到这座宅子里走出了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东元堂的死对头,西合堂双花红棍,贾三。
  后面跟着周翻译,周翻译欠欠身说到:“贾三爷放心,这事情是三个手指头捏田螺,跑不了的,我办事哪次出过差池?”
  贾三点点头,一脸的横肉上泛起笑意,兜里掏出什么塞进周翻译手里,想必是赏钱。
  冯啸山心里一沉,原来他们之间早有勾结。
  想来也不奇怪,周翻译是唐人街和警局的中间人,西合堂那边成天干的都是违法乱纪的勾当,日常找人打点警局也很合理。
  只是赶上现在这个当口,贾三这么一大早赶着来找周翻译,难道只是巧合吗?会不会跟通缉蓝裕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冯啸山这么想着,总觉得不太对,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贸然去找周翻译怕是不利。
  冯啸山看贾三转身离去,起身暗暗跟上他。
  跟了一个路口,冯啸山脚步慢下来,他想起常慕春的叮嘱:旁的都不要提,只说是想找翻译问问闯阿黛闺房的事。
  冯啸山转念一想,对啊,这么跟上贾三,万一打草惊蛇了就不好了。
  而周翻译那边,就拿着阿黛被惊了想问问情况说事儿,也没什么不妥。
  一切都还是按常慕春的安排来,等到常慕春亲自和周翻译谈完,一定自有定夺,自己的谋略比常慕春差得远,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这么想着,冯啸山转身走回周翻译住的那幢大宅子。
  @菊花冰语 2020-07-22 15:08:42
  vvvvv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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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你想说啥?
  第三十八节

  周翻译这会儿心情正好,坐在房间里背窗的写字桌前,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数着贾三刚给自己的钱,突然听到身后一声不大的响动,不经意地一回头,吓得“啊”得一声惊叫起来。

  冯啸山此时正蹲在周翻译房间的窗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没声息地从窗户上来的,断眉之下的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翻译。
  周翻译“腾”地站起来,一边向门口退一边把钱塞进衣兜,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是谁?你你你……光天化日擅闯民宅,你你……这是犯法的!”
  冯啸山从窗台上跳下来:“难道拿人钱财去贿赂警局不犯法吗?”
  周翻译一愣,冯啸山快步抢在他前面走到门口,反手把门关上了,自己双手插在胸前靠着门站着。
  周翻译更紧张了:“你什么意思?”
  冯啸山冷冷地说:“你问问你兜里的钱什么意思。”
  周翻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试探地问:“你……你要多少钱?”
  冯啸山冷笑一声:“谁要你钱。”
  周翻译原以为他是入室劫财的意思,看他说不要钱,有点纳闷:“那……你要干什么。”
  冯啸山做了个“请”的动作:“要麻烦周翻译跟我走一趟。”
  周翻译紧张地问:“去哪?”
  冯啸山有些不耐烦:“你紧张个啥,昨儿个你耀武扬威带人闯常小姐闺房的时候没见你紧张啊!”
  周翻译恍然大悟,想起从常记走的时候,刘师傅棉里藏刀地笑着提醒他,小心常慕春要来问他话,便知道眼前人是常慕春的人。
  周翻译对常慕春的行事风格也略闻一二,他知道常慕春应该不会派人威胁自己性命,稍稍放松了一点,惊魂甫定。
  作了个揖:“实在对不住常老板,不是我带人,是警局收到线报说那边有情况,我只是个翻译。不过也确实不知道那是常老板的千金,不然一定好言相劝让他们给几分薄面。”
  冯啸山听到线报二字,又想到方才贾三跟周翻译的交易,心下一动,想着别是贾三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突然混不吝的劲儿上来了,决定诈他一下。
  冯啸山大眼一瞪,突然爆了粗口,冲着周翻译就是一声怒吼:“去你妈的线报,你就是线报!别跟老子装!”
  周翻译一愣神,腿不知怎么不听使唤地一软,忙伸手扶身后的桌子才站住。
  冯啸山看他这个反应,估计七七八八就是他捣的鬼,一步跨到他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几乎是眨眼之间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漂亮地翻了个腕子,反手把匕首抵在周翻译下颌。
  周翻译虽然平时也给警察做翻译料理些唐人街的案子,但也从来没被这么吓唬过,加上冯啸山这个凶神恶煞的长相,属实吓坏了。
  周翻译半瘫在桌上带着哭腔颤抖着:“我真是被贾三逼的,不然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常老板啊。”
  冯啸山听了心里一沉,果然最不希望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是贾三的探子知道了蓝裕棠杀洋人,还藏在了常记的事儿,贾三准备借警察之手,一举打压东元堂。
  蓝裕棠这件原本就极棘手的事,因为西合堂的落井下石,变得更加如芒在背,冯啸山想起各种与西合堂的过节,加上阿染的事,各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恨得牙根直痒痒。
  冯啸山松气得一脚踹在桌子上,松开抓着周翻译的手往边上一推,周翻译整个人都躺倒在地上。
  冯啸山看看躺在地上的周翻译,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鲁莽,知道这翻译派得上大用场,不该得罪这人。
  冯啸山弯下腰,压了压火气说:“周翻译,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是个粗人,听见有人诬陷我们东元堂心里气不过,多有得罪。”
  周翻译没愣过神,不知道冯啸山这一兵一礼究竟是什么意思,躺在地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冯啸山向他伸出手:“来。”
  周翻译战战兢兢,没敢搭他的手,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你……什么吩咐?”
  冯啸山尽量客气地说:“常香主想问问您昨天的情况,常香主不是我这等粗人,不会吓唬你的。”
  周翻译只好点点头:“是是,是应该跟常老爷说明一下。”
  周翻译不敢正眼看他,心中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有跟贾三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这些黑道中人想“请”你做什么事,是轮不着自己不愿意的。
  周翻译这时候不禁心里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若是自己能把西合堂和东元堂两大帮派通吃下来,互相拿捏,坐收渔翁之利,也许能得不少好处。
  他不是心里不明白,和帮派打交道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但人在欲望面前总是如此贪婪,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第三十九节

  而在冯啸山“押送”周翻译往常慕春这里来的时候,唐人街又一件大事在发生着。

  这时候靠近晌午,正是唐人街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饭馆,都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醉仙楼这样在唐人街主街的大店,自然也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的时候。
  自从蓝裕棠走了这一个多礼拜,祝老板还没招上新的跑堂,而阿福跟着蓝裕棠一起跟洋人打完那一架鼻青脸肿的,祝老板嫌他那模样隔应人,让他在后厨帮忙。
  但这样前面大堂就人手不够了,这几天都是祝老板亲自拽着账房先生一起跑堂,累得要命。
  这两天阿福好容易脸上伤养得不吓人了,总算是有人跑堂了,可是今天一早起来人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大中午的又忙不过来。
  祝老板气得一边揉着累得酸痛的腰,一边骂骂咧咧:“阿福这个小王八蛋跑哪去了,今儿回来非揍他不可。”
  祝老板疲惫地走上楼去厨房端菜,刚进厨房就忽听得外面突然一阵炸锅了的叫闹声。
  祝老板连忙从厨房跑出来,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
  只见得贾三带着十余个手下,门口的两张桌子已经被掀翻,客人惊叫成一片,有的吓呆在原地,有的缩到角落,有的想往门外跑又不敢。
  祝老板一看这架势,转头对旁边一个从厨房跟出来的小弟说:“快,去趟常记,哦不,直接去东元堂,就说祝老板派你来找“啸断眉’,跟他说贾三带人来砸店了。”

  之前有讲过常慕春在唐人街很多店铺都投了份子,醉仙楼能有今天的规模,也是因为常慕春在这里面投了很大的份子,照现在的说法常慕春是醉仙楼的大股东,只是常慕春不管他们日常经营。只派东元堂白纸扇商子敬代为监管,就是那位算命的“敬半仙”,但所谓监管也就是每月查查流水,聊聊经营状况,一起商量商量对策,但基本不干涉祝老板的自主权。
  而那个年代的唐人街,虽总是独立于美国社会体系之外,但绝不是什么中国人互亲互助的美好乌托邦。
  相反,随着时间的发展,不仅有西合堂这样的大帮派虎视眈眈,其他还有些其他小帮派小混混不时骚扰。
  黑道帮派不仅垄断了多种生意,而且普通商铺的店主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多半要交保护费,在各帮派的势力瓜分中若能找到平衡的夹缝,才能在唐人街存活。
  东元堂算是众帮派里比较正派的,立派之初就宣扬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基本不从事黄赌毒等生意,也要求帮众不得收取保护费。
  但是若想屹立于林立帮派之中不倒,不尽需要以暴制暴,而且为了帮派的生存和发展,利益攫取的手段也必然有不少非正当手段。
  醉仙楼开到如此规模都一路顺风顺水,当然是因为它的大股东是常慕春,它的靠山是华人第一帮派东元堂。
  而冯啸山作为东元堂双花红棍,自然是他和手下看着这个场子的。
  但东元堂行事比较低调,所谓看场子的方式也只不过是,当作普通客人一般时不时来看看,保持联络。
  偶尔遇上有惹事的,也都低调解决了。
  因为饭馆这样的场合当然是和气生财,老百姓对帮派总有三分忌惮,所以无论是常慕春还是祝老板都不希望醉仙楼这样的店家与东元堂之间的关系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一来二去,虽然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但帮派里的人也多少都知道这家背后有东元堂不敢造次。
  而东元堂的对头西合堂,虽然时常想找茬,但也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上一次想劫持阿黛要挟常慕春,也被蓝裕棠和黑虎搅和了。
  这一次敢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砸场子,祝老板着实没有想到,立刻派人去请冯啸山。
  贾三手下的人还准备继续掀桌子,祝老板在二楼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住手!”
  贾三抬起头,满是横肉的脸露出一丝阴笑。
  贾三身边跟着的,是之前带人在巷子截堵阿黛,却反被黑虎和蓝裕棠卸了膀子的跟班,顺田。
  顺田一只胳膊还没恢复,被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对手下下做了个停的手势,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有几个客人想趁机溜走离开这是非之地,顺田尖利的嗓子喝住他们:“谁敢走?都给我留下看戏。”

  祝老板从楼上赶下来,看到一片狼籍,和瑟瑟发抖的客人和伙计们,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此欺辱到我门上来,是什么说法?”

  贾三冷笑一声:“哼,无冤无仇?”
  贾三把身边的顺田往前一推:“来顺田,给大家讲讲,这表面一派祥和的醉仙楼,实际上是个什么蛇鼠窝!”
  第四十节

  祝老板听贾三这么说倒是一下懵住了:“你胡说什么?”
  这时候,路人听见这边吵嚷起来,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顺田往前跨了一步,对店里宾客和门口围观的路人大声说:“各位乡亲,这个祝老板别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其实是个顶歹毒的人,他这醉仙楼也是个名副其实的黑店!”
  祝老板脸都涨红了:“你在这里信口雌黄什么?”
  顺田不理会他继续说:“我们上周来吃饭,因为他漫天要价,我们觉得不妥,争辩了起来,夜里他就派打手暗巷里堵截,打伤我和几位弟兄。各位看看,我现在胳膊还吊着呢!”
  周围的群众在相互窃窃私语。
  祝老板一时气得跳脚:“你放屁!明明是你们……”
  顺田提高八度压过了祝老板的声音不让他说下去:“我们受点伤倒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祝老板派的那个人,平时假扮店里的伙计,其实是醉仙楼背后靠山东元堂培养的杀手,身上有多条命案的杀人犯!”
  说着,手里抖出一张纸:“来看看,千真万确!美国警局的通缉令!美国警察和全金山的洋人都在找这个蓝裕棠!”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私语起来,祝老板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你……你你你……”
  顺田尖着嗓子,脖子上筋都暴起了,手里挥着那张通缉令:“这次这个蓝裕棠可是杀了洋人才被通缉的啊。再仔细看看,窝藏杀人犯,或者知情不报,也是重罪!发现逃犯举报者,重金有赏!”
  祝老板心里一沉,原来西合堂搞这么大阵仗,真实原因可不是因为蓝裕棠打伤了贾三手下的事,而是要借着蓝裕棠杀了洋人的事,假洋人和警察之手,一举打垮东元堂,这一招借刀杀人玩得是真阴险。
  周围的人群蠢蠢欲动,交头接耳议论声更大了,有的人对祝老板指指点点。
  顺田洋洋得意,邀功似的表情看向他的主子贾三。贾三那一脸的横肉上浮起笑容。

  祝老板毕竟也是南来北往的事情见多了的人,一阵慌乱后很快也镇定下来,他从顺田手里一把拿过通缉令。
  祝老板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确实有个画像,但这明显是根据目击洋人的描述做的画像,画师也多半是洋人,对中国人的样貌判断很差,说实话真的是看不大出来是谁。
  通缉令上只描述了事件和逃犯样貌,也没有写逃犯姓名,只说让大家看到可疑人等及时上报。
  祝老板虽然心里明白这定然就是蓝裕棠,但猜测这多半是警局并没有查清究竟是谁,西合堂只是因为前几天手下被蓝裕棠打了,借着这个由头闹事。
  祝老板拿起那张通缉令,一一展示给围观人群,清了清嗓子:“各位,你们中有些也是老主顾了,谁见过长这个样子的人?没有吧?”
  顺田一把抢过通缉令,看了一眼说道:“你不要在这里糊弄乡亲们,洋人画中国人画像画不好是常事,但千真万确就是你家伙计!”
  祝老板笑笑:“观音诞那天你们来我家店里,看上了弹琵琶唱曲儿的姑娘,想拉去送进香兰坊,我家小伙计气不过,起了冲突,如今你们为了报复,竟然如此血口喷人,也要拿出点证据来吧。”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骚动。

  顺田和贾三对视了一眼,贾三冷笑一声:“老东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贾三给了顺田一个眼神,顺田心领神会,冲身边的小弟一挥手:“把人带上来!”
  门口一阵骚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两个西合堂小弟带着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祝老板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气。
  眼前走来的,正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伙计阿福。
  顺田走上前去把阿福拽过来,阿福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下意识往后躲。
  贾三一个凌厉的眼神,阿福带着畏惧,配合地走上前来。
  顺田大声对周围人说:“各位,这一位也是祝老板的跑堂伙计,老主顾有人认识吧?”
  人群中有几个人点头。
  顺田推了阿福一把:“你跟大伙说说,那个叫蓝裕棠的伙计是不是开枪杀了个洋人?”
  周围的私语声停止了,祝老板也屏着一口气,所有人都盯着阿福。
  阿福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没有说话。
  贾三带着笑容走上前去,做和蔼状扶住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小兄弟,你不要怕祝老板的淫威,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就实话实说。”
  阿福抬起眼睛,遇上贾三眼神,那是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眼神,明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寒意刺骨。
  阿福更不敢去看祝老板和其他伙计,他连忙又低下头,轻声说:“是。”
  顺田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是蓝裕棠杀的洋人?”
  阿福继续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顺田:“问你话呢!”
  阿福喉头动了动,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干巴巴地说:“我当时,和蓝裕棠,在一起。他用枪,在我面前,打死一个洋人。”
  周围的民众彻底炸开锅了,有的意外,有的兴奋,有的惊恐。
  顺田哼了一声:“祝老板,还有什么好说的,窝藏逃犯,街坊邻居都要跟着遭殃的。这个时节杀洋人,洋人还不把唐人街掘地三尺?你忘了十年前洛杉矶大屠杀枉死的那些同胞吗?你这是要害死唐人街的百姓吗?”
  围观人等都躁动起来,纷纷附和着。
  有的说:“是啊,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有的喊:“不就是个伙计吗?为什么不交给警察?”
  有的干脆嚷嚷着:“我们可不想陪葬!快把他交出来!”

  贾三很满意的嘴角泛起那充满寒意的笑容。
  顺田看时机已到,适时地振臂高呼:“交出蓝裕棠!保卫唐人街!”
  周围民众也跟着高呼起来:“交出蓝裕棠!保卫唐人街!”

  祝老板无力地看向阿福,阿福正好在偷偷瞄他,两人的目光正好遇上,阿福满眼的愧疚。
  祝老板虽然失望,但也不难想到,阿福这消失的一天一夜是被贾三他们劫持了,显然是被胁迫作了证,祝老板疲惫地冲他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
  这下阿福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来,哭出了声。

  可是谁会听到他的哭声呢,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早就淹没了所有的理性和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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