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完结】[破解姊妹篇] 无间(主安室透/主线/群像/BL慎)

[二百九十五]

原本被认定死亡的房客,以另一种姿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目前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因此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他如今的模样大概是那只黑猫的功劳——黑色的头发以及闪烁着流光的瞳孔,以及缠在他腰间的黑色腰带——那的确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有两撮头发向着半空翘起,就仿佛是猫咪的飞机耳,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倒是没有改变,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形状。然而由于他刚从医院里回来,他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十分缓慢,体内失血过量而导致重度贫血,令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他以白兰地的口吻打电话给餐厅,要了一点简单的饭食,他用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略有机械地使用餐具。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那条尾巴也就从腰间松开,他暂时想不出让它缩回去的办法,于是就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得力于他易容成白兰地的模样,令公司里的气氛暂时平缓下来,而他也拿出早就备好的紧急应对方案,利用内部网络传递给公司的董事会。最终他实在感觉到疲惫,就把自己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盖上衣服和毯子,就只能用尾巴象征性地搭在腿上。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一阵开门声惊醒,他吓得猛地一个激灵,就连尾巴也迅速缠回了腰间。在他的意识里,没有其他人能够打开研究所的门,除非使用他和白兰地的视网膜与指纹,否则整个研究所都将变得无坚不摧。
“降谷先生……您在这里吗?”风见在得知安室的遗体消失之后,就气势汹汹地赶回了白兰地的公司,他凭借公安的证件打开道路,一路杀到了地下研究所的门口。警视厅的其余警察都不敢动他,只能任由他破解密码锁,而风见取出经过复制的安室的指纹与视网膜,成功将紧闭的大门给打开。他是头一次来到这里,所以有些不太熟悉这里的结构,然而他能够感觉到有人的气息,以及桌上才吃剩不久的碗筷等餐具。风见承认自己有点冒失,但是他想用眼睛来确认一切,如果安室真的还活着的话,无论怎样都是个值得喜悦的消息。
“喵——”有什么声音从脚边传出,这让风见的眼神一振,他看见一只黑猫从沙发后面钻出,仰着头拖长了嗓音叫着。不过很快就有另一只手把它给拖回去,随即把它抱在了怀里,而手的主人从墙角里露出身子,默默无声地朝着风见的脸看。
“果然是降谷先生……”风见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
“……”安室首先没有说话,只是确认风见的身旁没有其他人。
“我有点累了……让我坐一下。”半晌之后,安室选择重新坐回沙发。
“是。”风见赶忙点头,又迈开脚步守候在他的身旁。
感觉到没有危险的安室,又把缠在腰间的尾巴放了下来,而风见的眼神有些发愣,他发现那条尾巴竟然是活的。黑色的猫儿也伸出尾巴,与对方的尾尖相互缠绕,而安室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抚摸着怀里的猫儿的毛。
“我是被它给救了的,”过了很久,安室才缓缓开口,“你知道猫有九条命吧?”
“……是。”风见点头。
“虽然对你来讲有些难以理解,”安室透说,“它把自己的命分给了我,所以我们已经形如一体了。”
“……是。”风见再次点头。
即使仍旧不太明白具体的过程,风见也相信安室确实已经复活,不过他也很快发现安室的身体很弱,因为贫血而导致脸色苍白。他建议安室去医院治疗,然而安室暂时没有答应,不仅因为他现在多了条尾巴,也是因为他不想再暴露自己。他让风见稍微陪他坐一会儿,结果他没过多久就陷入了熟睡,而风见首先把他怀里的猫抱开,又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安室的尾巴一直没有收回腰间,这表明他对风见很放心,而那只黑猫也很安静地在一边趴着,将尾尖一摇一摆地晃着。
[二百九十六]

即使安室拒绝去医院治疗,风见也把遇见他的事情告诉了本部长,他用手机拍下了安室与那只黑猫的照片,随即用指尖点击发送。本部长由于在忙公事,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来,因此他再三叮嘱风见看好安室,不要再让他独自跑出去。反正研究所里没有别人,其余的警察也都被堵在外面,于是风见很心安理得地按照指令,停留在安室身边寸步不离。直到安室醒来之后,他才继续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而安室表示休息一阵就会恢复,他更加关心的是其他人的问题。
“外面应该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吧,”安室的表情有点自嘲,“居然直接就被那个家伙用狙击枪给瞄准了呢……”
“工藤新一的父母已经与FBI会合,至于他本人被限制离开总部,”风见说,“至于其他人的话,那位CIA的探员已经撤离组织,以及先前我们也已经接到黑羽快斗与其家属撤离的通知,理由是他与工藤新一的亲属关系。”
“果然全部都牵扯进来了,”安室低头抚上自己的刘海,“虽然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
“请您不要太自责了……”风见也逐渐放低了自己的语气。
随后风见很快就发现,安室仍旧对白兰地保持着信任,即使对方相当可能是导致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他也无法对其产生怪罪。风见最终鼓起勇气,直接对安室做出反驳,他认为他不应该再信任白兰地,哪怕对方确实救过他的性命。
“你怀疑他的根据在哪里?”安室果然开口问了。
“我认为这已经很明显了,”风见回答,“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引发现在的情况。”
“他不是那种人,”安室缓缓地皱起了眉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但是只怕是您也不完全了解他,”风见再次回答,“我们不希望再失去像您一样的人。”
安室沉默着不再讲话,他微微地握起了指尖,而他的尾巴已经暴露了一切,甩来甩去地躁动不安。风见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也懂得那种感觉,自己的恋人终究背叛了自己,这无论如何都很难令人接受。
“我带您回去吧,降谷先生,”风见小心地发出请求,“您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您最好还是与我们的人在一起。”
“……”安室没有说话,他一直默默地垂着脑袋。
“降谷先生?”风见尝试着寻找他的视线。
“我很抱歉。”他听见安室如是回答。
风见突然眉头一紧,他发现眼前的人有了动作,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后脑就遭到了重重一击。而安室单手把他扶在沙发上,将手边的抱枕垫在他的颈下,随后他对着黑色的猫儿伸手,让它平稳地抓住自己的手臂。
“抱歉。”他再次重复了一句,随即转头走向研究所的里屋。
他打开了墙边的一道暗门,将整个人都融入在黑暗中。
[二百九十七]

自从白兰地被发现跳反,他就被朗姆抓去洗脑,随后他就基本忘记一切,只负责听取朗姆一人的命令。朗姆为了避免他再遇见安室,于是让他即刻离开东京,而对方也直接走出了关东,来到了组织分部所在的关西地区。眼下除了朗姆和少数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白兰地在哪里,以风见为主的公安自然不清楚,他们还在想办法调查他的下落。安室的再次出走让他们感到惊慌,他们猜想他很可能会去找白兰地,如今他再次孑然一身,必然会重新独自闯荡。安室临走之前带走了白兰地的工具箱,里面有一些可以紧急使用的装备,他希望这些东西帮他度过危难,让他成功抵达那个人的身边。他预感到白兰地被洗脑,因此他想要亲自去唤醒对方,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其他的杂念,只是一心想要再见到那个人的脸。
在公安正式破解密码锁之后,白兰地的研究所就被正式封闭,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彻底地清查,以便找到安室与白兰地的行踪。他们发现了安室离开的暗门,通往马路旁边的下水道,那里虽然相当潮湿,却并没有留下任何人类的脚印。唯一印在青苔上的小小梅花,也在几十米远的地方突然消失,它就仿佛化入了空气,变得无法用肉眼直观。留给公安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们无法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寻找安室,因为琴酒等人还在附近徘徊,一刻不停地对他们进行干扰。琴酒的目标是赤井秀一,而贝尔摩德将准星对准了领妹与灰原,至于黑羽快斗则一直被当成工藤新一,被迫接受来自组织里其余杀手的问候。
“我说……快斗!”即将正式改姓黑羽的中森青子感到十分不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说要搬到白马君的家里来?”黑羽千影暂时不在,青子也就显得没头没脑,可当她发现白马探也一脸凝重之后,她就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头。
“因为家里最近已经不能住了,”快斗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地按下手机的屏幕,“我正在通知中森警部,他很快也就会到这里来。”
“爸爸?为什么?”青子看一眼快斗,再看一眼旁边站着的白马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白马君也会……?”
“很抱歉,我们会在等警部来到这里之后,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们。”白马则保持着很礼节的语调。
快斗与白马彼此商定,将他们的真相部分摊牌,即除了怪盗基德的部分以外,全部都告诉中森父女。工藤新一已经成为了公安,可与他长得很像的快斗却成为了活靶子,再这么继续拖累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开诚布公一起面对。黑羽千影一直在FBI里,作为助手协助黑羽盗一,他们负责保护世良母女和灰原,以及与后来赶到的工藤夫妇会合。为了方便隐藏自己,变小的两人终于服药变回原本的状态,她们与世良两人戴上易容面具,不引人注目地混在人群中。
于是眼下变成了这样的格局:工藤新一由本部长与风见等人照管,宫野志保及世良母女在FBI,至于黑羽以及毛利夫妇,都暂时隐蔽在白马总监的屋檐下。水无怜奈乔装跑回美国,赤井则仍旧留在日本与琴酒周旋,而贝尔摩德也随时在寻找机会,将那两名与药物相关的女性完全抹杀。
在日本的关东方面,警方与特工已经形成了统一的战线。
不知道在关西地区,又将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二百九十八]

在相关人员竞相撤离之后,各个家庭内部的秘密也逐渐开始披露,其中最神秘的自然是赤井家,包括每个人的身份以及与组织成员的纠葛。重新变装的领妹与赤井——他们在一众FBI的保卫之下,说出了身处于特工家族的事实,他们当然也提到了被判定死亡的赤井务武,以及脱离家族成为其他人的养子的二弟秀吉。
“自从务武先生死亡之后,我就很少再回到英国了,”领妹——也就是玛丽——开口如是说着,“我原本打算带着孩子们一直居住在日本,结果秀一自作主张去美国成为了FBI,由于当时真纯还太小,我就把她带在身边,把已经高中毕业的秀吉送到友人家里寄养。贝尔摩德一直在调查我们,所以我们必须随时更换居住的酒店,至于我会变小算是个不是意外的意外,如今我也不打算再多说了。”
“我们不会强迫您说出来的,”茱蒂对着她摆了摆手说,“说到您的丈夫,我们先前从公安方面得到消息,似乎是拿到了一张与他的身份比较吻合的画像……”
“在哪里?”玛丽抬起了眼睛问道。
“我很快就把那个人给叫过来……”茱蒂迅速转头去找驻守在附近的公安。
随后经过玛丽与赤井的验证,发现画像上的人确实是赤井务武,而那张画像出自安室之手,这就令他们感到有点震惊。即使安室可以通过赤井的记忆,从而得知务武的长相,然而在他笔下画出的务武,与他们脑海里的印象有些区别。赤井简单测算了一下,就算务武与安室能够碰面,也仅仅是在安室11岁之前,如果二人没有交集的话,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印象深刻。赤井又突然回想起来,安室的拿手体术是拳击,而他恰好是从东京大学化学系毕业,这与擅长拳法与身为医生的务武基本符合。
“我来说说我的推测吧,”赤井决定公开自己的想法,“关于安室君小时候的生活,我认为他应该接受了我的父亲的指导,无论是从脑力还是体术方面。”
“这可能吗?”玛丽开口反驳,“就算他以前确实与务武先生见过面,但是他怎么可能在11岁之前学到那么多东西?”
“我记得父亲虽然被判定为死亡,但是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赤井转头看了某个FBI一眼,“以及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死亡多年以后重新复活的案例。”
“你的意思是……”玛丽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赤井暂时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让世良掏出手机,翻出当初羽田秀吉结婚时的结婚申请表,他看着父亲一栏里填着的名字,随即又不语保持沉默。他的二弟已经结婚超过三年,甚至连小孩也已经出生,无论赤井现在怎么怀疑,他也都不想把处于外层的兄弟牵扯进来。
就让我们首先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吧。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隐藏在所有人之间的看不见的绳索,已经将他们全部都联系起来。
[二百九十九]

宫本由美作为警视厅里最早结婚的女交警,她自然得到了身边同事的祝福,而她的丈夫是将棋界的羽田名人,这就更加令众人感到羡慕。自从羽田再次挑战七冠王成功之后,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他的求婚,随后在双方家长包括将棋界名流的共同支持下,他们最终结成了自己的家庭——当然,也有了他们的感情的结晶。由美即使结婚生子,她也没有放弃交警的工作,因此她会让父母帮忙照顾小孩,偶尔也会将其放在熟人处托管。负责托管的人是一名医生,名字叫和田进一,他自从两人结婚的时候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在由美即将生产的时候也帮了不少忙。由美一直以来都感到很好奇,有关羽田秀吉的本家,她知道羽田的亲生父母姓赤井,却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他们的情况。她并不知道世良真纯与羽田的关系,因为羽田在母亲一栏里写的是赤井玛丽,因此由美虽然了解羽田是个混血,却并不知晓他的兄长和妹妹的存在。
在新年之后的某一天,羽田与由美趁着假期,带着一岁的小儿子去和田的住所拜访,因为儿子感染了一点风寒,所以他们想看看能否拿到治病的药方。不知道是否由于感冒的原因,小家伙今天一反常态不停大哭,羽田夫妇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向着和田家的方向加快了脚步。只是很意外地,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和田,和田说他正好要去附近的一家医院,可以顺路把一家三口捎带过去。夫妇二人虽然有些疑惑,可是为了小孩,他们同意坐上和田的车,然而就在和田要把他们带走时,有另外一个人突然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和田先生?!”羽田秀吉一愣,他发现竟然有两个和田。
“你想要对我的客人做什么?”第二个和田戴着帽子,微微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啧……还真糟糕,竟然碰见了本尊呢……”第一个和田见状,径自拉开车门抽身便走。
“等等……这都是怎么回事?!”由美直接抱着孩子愣在了当场。
真正的和田走上前来,首先观察了一下由美手中的小孩,而小家伙一看到他的脸,就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和田先前一直在跟踪羽田夫妇,因此才能阻止冒牌和田的诱拐事件,随即他开口吩咐夫妇二人,让他们暂且不要回家,跟他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秀吉根据自己的观察,认为眼前的和田应该是本人,而和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首先带他们去见几个人。只是秀吉没有想到,和田直接把他们带到了FBI所在的区域,领妹等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于是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
“吉哥——!!”化了装的假小子直接扑了上去。
“真纯?!”秀吉一愣,随即赶忙接住妹妹伸过来的手臂。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以及嫂子也在?!”世良很干脆地抬手撕脸。
“你……诶?!”夫妻两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领妹和赤井不说话,只是将眼神投向了和田进一,而和田接收到了众人的视线,首先垂眼笑了起来。工藤优作走到他的身旁,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唯一知道他的身份的人,他无疑享有最多的话语权。
“好久不见了,玛丽……”和田摘下了眼镜和伪装,露出了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您……是……”秀吉突然有些吞吐起来。
“诶……诶?!”由美抱着怀里的孩子,她早已经呆若木鸡。
“看起来有稀客到场呢……”赤井则缓缓地笑了起来。
这是世良第一次见到赤井务武,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领妹愣愣地看了一阵,随即也不语露出了笑容。眼前的人即使有二十多年未见,他的家人也一眼可以认出,没有人再能够比他们更加亲密,因为他们的骨血早就已经融入彼此的血脉。
他,回来了。
[三百]

在日译本的福尔摩斯小说里,和田进一被使用为华生的名字,而华生的妻子也正好叫玛丽,因此务武就顺理成章地将其作为假名。他仍旧做着医生的老本行,不过这次他接近了已经结婚的二儿子,而羽田夫妇并不怀疑他的身份,因此他就在他们的身边安顿下来。在一众人等里面,最震惊的莫过于宫本由美,她根本想不到会在瞬息之间,多出四个同一家族的亲戚。更何况这些亲戚全都来头不小——世良原本就是侦探,她的哥哥是美国的FBI,就连她的母亲也曾经是军情六处的特工,与自称军医的赤井务武成婚。不过,让她感到很幸运的是,那四个人都对她没有敌意,而羽田也大献殷勤,一直想要将她与孩子介绍给其他家庭成员。然而相比起一家团聚,他们眼下还面对着比较严峻的情况,譬如有人要将羽田夫妇带走的事情,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那应该是贝尔摩德,”务武开口如是说着,“她的目标应该是你们。”
“她打算用吉哥一家来威胁我们吗?”在很可靠的父亲面前,世良就暂且没有戴上假面。
“这样也好,”赤井在旁边语气平稳,“现在所有与我们相关的人都到齐了,没有必要因为顾虑而分心。”
“不过她也应该发现你的存在了……”领妹的话语却有些平淡。
由于由美要照顾小孩,有希子与黑羽千影就陪她去了隔壁的房间,而其余人员——包括秀吉在内——都留在原本的位置讨论情况。秀吉还不知道组织的事情,于是其他人就轮流给他讲解,包括CIA与日本公安,也都给他做了基本的解释。
“那么也就是说,那位安室先生还活着咯?”在听赤井叙述完那段奇遇之后,秀吉开口询问他道。
“是这样的,”赤井回答,“即使没有人知道原因。”
“比起知道他复活的原因,他现在在哪里才是比较重要的吧?”秀吉停顿了一下,他的语调有些犹豫,“他不是很想要找到那个人吗?假如他们的感情真的很深的话……”
“是的,”赤井没有否认,“但是现在,他是唯一一个仍旧相信着对方的人,就连我也必须保持必要的警惕,因为眼下的情况不可以变得更糟。”
“……的确是这样。”秀吉点了点头,随即垂眼不再作声。
安室目前的去向,的确成为了公安乃至众人的难题,虽然他们知道只要找到白兰地就应该也能找到安室,但是他们就连最基本的线索都无法掌握。最终还是黑羽快斗出马,再次委托他所谓的灵媒朋友——小泉红子,他希望她能够再帮他们一次,以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红子倒是比较乐意帮忙,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快斗的仰慕者,以及这次的对象还是安室,在现实里也算是见过几次面的熟人。于是她小心地避开其他人,独自用法术召唤出路西法,她同样借助了带有安室的气息的物品,让路西法查找他的行踪。
“怎么样,知道什么了吗?”急匆匆打电话来的人自然是黑羽快斗。
“虽然我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要真正见到他会很难。”红子回答。
“好吧,”快斗点头,“你就尽管告诉我们,剩下的交给我们去做就好。”
“那你就好好地听着吧。”红子在对面阖上了眼睛。
在路西法所给出的影像里,有一只全身乌黑的猫,它只身跃入漆黑的夜里,只留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那只黑猫似乎想要接近谁,然而即使是它也暂且触碰不到,不过它丝毫没有放弃,一点一点地缩小了自己的寻找范围。
[三百零一]

安室遭人狙击一事,军区的大岛兄弟原本并不知道,只是某次狩真给安室打电话,无论怎样都没有人接听。后来他亲自跑去白兰地的公司,才知道安室早在新年之前死亡,如今就连总裁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狩真听着有些发懵,他尝试着联系冲矢昴,而赤井告诉他眼下发生的情况,又提出要借用军方的力量帮忙。他们眼下的目标是寻找白兰地,只要找到他就基本能够找到安室,而军方作为与白兰地的工作伙伴,应该能够迫使其出面。
“我的权力应该还不太够,我让我的二哥想想办法……”仍旧是上尉的狩真,他感觉自己可能无法指挥组织,因此他拜托作为少将的狩成,看他能不能对组织施压。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军方都只通过白兰地和安室来联系组织,如今他们两人都消失不见,没有其他组织成员可以成为替代品。狩成表示同意帮忙,于是当天就与弟弟密谋,他们伪造了一张军区会议的邀请函,通过邮箱发送给白兰地。为了确保BOSS以及朗姆知道此事,狩成也有意表明近期有一项很重要的军事计划,而白兰地作为很重要的军火专家,唯有他才能够出席这场会议。狩成考虑着,军方作为日本的一大势力,组织也应该会积极依靠,而目前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军方已经与公安互通,因此可以尝试这种方法。距离伪造的日期还有一周,在此期间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兄弟两人一边偷偷地与赤井与公安方面保持联络,一边时刻紧盯着对方发牌的任何回复。
距离安室从风见眼前逃走,也已经有了一个多星期,他独自跑回了关西,目标直指可与大阪齐名的京都。黑猫在这方面有很敏锐的感觉,它告诉安室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而这里也属于朗姆的地盘,因此要格外小心谨慎。安室不打算以自己的外表出面,于是就重新化身成黑猫,他找到了位于京都市区的某个药物生产工厂,随即不假思索地钻了进去。原先从大阪方面撤离的组织分部成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来到了这里,只不过他们失去了本应到手的实验体,短时间内无法再进行人体试验。
哪怕是组织成员,对于动物也有一种极端的偏好,他们自然发现了非法闯入的黑猫,却并没有下手将其扔出工厂。有低级别的负责人把它检查了一遍,以确认它没有携带通讯工具,随后他们认定这是一只野猫,于是就把它给留了下来。黑猫此时也展现它的卖萌天分,竭尽全力地对所有的人示好,它时长时短地咪咪叫着,以换取食物和对它的抚摸。至于追尾巴、跳高以及猜小球这种基本的游戏,也被它表现得淋漓尽致,它利用短短的两天时间,就换取了工厂里大部分低级成员的信任。不过黑猫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它需要引起某个高级成员的注意,对方一直停留在比较机密的中心研究室里,它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它知道对方肯定是白兰地,但是它丝毫没有接近他的机会,除非它潜入中心研究室,才有可能与其面对面。它曾经几次试图突破监视器跑进中心走廊,却不是因为研究室的大门紧闭,就是被其他低级成员给拖回外面,就算它怎么打滚卖萌,其他人也完全不打算让其进去。终于有一天——就是狩成给白兰地发送邮件的第五天,它再次从中心走廊来到了研究室的门口,它拼命尝试着往窗口上跳,不断寻找着某个熟悉的人的脸。随后它再一次被人给抱走,这令它有些垂头丧气,然而就在它被带离中心走廊的时候,中心研究室里的门突然打开了。它开始不断咪咪叫着,使劲想要挣脱其他人的手臂,最终它连踢带踹地落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某个人的面前。
“喵——!”猫儿发出了一声尖叫。
“……”眼前的人看着它没有说话。
“很对不起!我们立马就把它赶走!”有人直接走上来踢了黑猫一脚。
“算了,把它放进来吧。”然而对面的人却如是回答。
黑猫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人的脚边,它蹭了蹭那个人的脚踝,又仰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它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就仿佛瞬间划过了一道暖流,它满怀委屈地哀声叫着,有眼泪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竟然高兴得哭起来了……”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好吧,只允许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啊。”其余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是对着他鞠了个躬,随后那人怀里抱着黑猫,又重新回到了中心研究室。黑色的猫儿一直在哭着,它的爪子紧紧地搂着对方的手臂,然而它的心里却激动不已,就仿佛很快就要飞翔起来一般。
[三百零二]

所谓的中心研究室,是朗姆让白兰地暂且停留的地方,这里有一些实验器材,可以让其在无聊的时候做点研究。白兰地把黑猫抱进屋里,随手把它放在椅子上,而黑猫抬起爪子擦擦眼睛,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水,”白兰地的语调有些冷淡,“我只是如你所愿让你进来,你不要在这里捣乱。”这里是白兰地的生活间,因此只有他一个人,而黑猫首先仰头四处看着,以确认这里没有被安装监视器。它认为自己必须把握这个机会,于是它跑到了白兰地的身后,而对方仿佛也感觉到了异常,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
“你……?”他看到了已经变回人形的安室。
“终于又见到你了……”安室的语音恍如隔世。
“我是不是在哪里……?”白兰地不自主地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我怎么记得……好像……?”
“你还记得我的脸吗?”安室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心酸。
白兰地在被朗姆洗脑之前,曾经想方设法保留自己的记忆,至少也要留下对某个人的印象,好让他不被自己遗忘。他虽然不记得安室的黑头发,但是他能够认出对方的脸颊,哪怕他对以前的事情毫无印象,他也预感到这个人对自己比较重要。
“你是野猫吗?”他看到了安室缠在腰间的尾巴,“刚才的那只猫是你的化身,对吗?我感觉我应该在以前见过你,但是现在我不太记得了……”
“……”安室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指尖。
“等等,你……?”白兰地发现他的脸越来越近。
“对不起,就这一会儿……”对方凑近了他的唇吻,仿佛猫儿一般细细地点在上面。
安室没有让白兰地恢复记忆的能力,但是他在努力进行尝试,他感觉到对方抬起手臂,缓缓地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一连几个星期的委屈突然有了回报,这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点抽泣,而对方抚摸着他的头发,又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慰你,但是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白兰地贴在他的耳边这么说,“所以你特意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必须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野猫趴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回答。
“去哪里?”白兰地开口问道,“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
“求你……跟我一起去,求你。”野猫缓缓地握起了指尖。
安室要带白兰地去的地方,是大岛兄弟所在的军区,那里有最完整的洗脑设备,应该可以让白兰地恢复记忆。而白兰地沉默了半晌,他回想起几天前收到的邮件,那是军队的少将发来的邀请,让他参加近期举行的军事会议。
“还真是奇怪,跟你说的竟然是同样的地方,”白兰地开口喃喃一句,“为什么野猫也要去军队啊,你是军队里养的猫吗?”
“你就陪我去一次吧……”野猫的声音好像在撒娇。
“我还需要得到指令……”白兰地仍旧有些犹豫。
“你就不能现在就去吗?!”没想到野猫突然发火了。
白兰地的眼神一愣,他的脑海里有了一点奇怪的印象,似乎是他一直在哄着某个金发的男子,他也会时常要求对方满足自己的要求。如今的形势好像反了过来,安室为了挽回他而开口请求,只不过他仍旧改不了野猫的本性,一不小心就有些急躁起来。
“好,东京的军区,我陪你去。”他在潜意识里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而他怀中的野猫得到了鼓励,开始不断地摇摆着自己的尾尖。
[三百零三]

属于安室的银行账户,突然又有了交易活动,这让一直监视着的降谷小队,突然有些振作起来。他们检查了交易的内容,发现是购买了两张机票,从京都飞往东京,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风见考虑到时候去机场接应,结果被工藤否决了,工藤认为安室应该另有安排,还是暂时不要打乱他的计划。就在他们做出讨论的时候,大岛狩真突然给风见发来了讯息,说安室已经联络过他,让他帮忙把他们带入军区。
“不通过公安,而是通过军方,看起来只有在军方才能够解决问题了。”工藤通过安室的举动,认为他应该已经找到白兰地,然而其中出了一些差错,令他不得不直接前往军区。工藤怀疑白兰地可能已被洗脑,因为军区里有他专门制造的反洗脑工具,当时安室因为朗姆的洗脑而忘记一切,随即又重新被白兰地给拯救回来。
“总之,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风见很快就给狩真打电话,请求进入军区的通行证,而狩真再次拜托狩成,随后拿到了肯定的回复。本部长表示也要去看看情况,风见点头表示遵命,而工藤原本要在总部里留守,也被特许易容在后面跟随。他们首先在机场与狩真碰面,随即隐藏在不远的地方观察情况,他们看到了一身黑色戴着兜帽的安室,也看到了被他紧紧拽住的白兰地。白兰地好像的确有些忘事,他的反应与被洗脑之前完全不同,三个人看着他们走上了狩真的车子,随后也保持距离紧随其后。
“后面的三个人有通行证吗?”坐在后排的安室偶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有,”狩真回答,“前不久特意向我二哥申请的。”
“……谢谢。”安室开口如是说着,又微微抓紧了白兰地的手臂。
“你稍微放松一点啦!”白兰地有些不太乐意了。
直到进入了军区,安室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来不及与其他人打招呼,就拽着白兰地走进了军区的研究所。当时集众人之力合造的反洗脑工具仍旧摆放在那里,每个月按照狩真的指示进行除尘工作,没有人想到会在一年之后,它还会再次派上用场。安室拥有白兰地以前的记忆,因此懂得如何操作机器,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让其他任何人插手。白兰地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因此表现得有些抗拒,而安室很干脆地把他按在椅子上,用自己的身体把他给压住。
“对不起,只有这一次……”安室就仿佛为其加冕一般,很小心地将机器戴在白兰地的头上,他输入白兰地曾经的记忆数据,随即小心地按下了启动按钮。在反洗脑程序运转的同时,他一直谨慎地握着白兰地的指尖,他以这种方式给予对方信心,也默默地在心底里给自己鼓劲。其余人等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安室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境,他在无意识里伸展开尾巴,将尾尖在半空里晃来晃去。他很执着地监视整个洗脑过程,生怕出现任何意外与差错,而周围的人都不去打扰他,只是不语在旁边进行守护。
最终,在为期几小时的过程完结之后,安室很小心地去摘戴在对方头上的机器,只是还未等他伸手,对方就已经主动将其给摘了下来。安室的眼里闪烁着光辉,他看着对方露出了熟悉的表情,而对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缓缓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太好了……”安室也抬手伸向他,他突然感觉到光芒有些耀眼。
“波本……波本?”白兰地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头。
“……”安室不说话,他的眼前已然出现了黑幕。
“喂,波本!”白兰地瞬间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先前安室与黑猫都不眠不休,想方设法寻找白兰地的位置,他们为了取得其余人的信任,一直拼了命地扮演宠物的角色。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的时候,安室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默默地躺在眼前人的手臂中,就连尾巴也软软地垂在旁边。
始终一意孤行的战士,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这对于他来讲,已然是至高无上的奖励。
[三百零四]

对于自己被洗脑以后所做的事情,白兰地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地方,他很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譬如正在他眼前昏睡着的人,他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若不是某只黑猫给他延续生命,只怕他就已经化为细细的尘埃。白兰地看着他的满头黑发,就仿佛猫儿的毛一般乌黑油亮,而那条同样油光顺滑的尾巴,也被软软地垫在身下。白兰地不免有些感慨,眼前的人真的变成了野猫,他就好像脱离了人类的桎梏,完全与猫儿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呜……”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况,躺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有我在,不怕……”白兰地赶忙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嗯……”那个人没有睁开眼睛,他却尝试着去抓白兰地的手臂。
“你乖,我在这里,不要怕……”白兰地也迅速握住了他的指尖。
直到安室醒来之前,白兰地都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半句话,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安室身上,已经丝毫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而安室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挣扎着爬起来搂住眼前人的肩膀,那条尾巴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是尾尖仍旧在兴奋地晃动着。
“你乖,你好乖,”白兰地的语调有些颤抖,“对不起……”
“……”野猫不说话,只是不断地蹭着对方的颈间。
“都怪我太蠢了,就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白兰地的语气充满了自责。
“不要……不要说……”野猫此刻反倒急了起来。
一直在床边待命的医生们上前,小心地给安室做身体检查,他们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那条尾巴,于是就谨慎地将其放在了一边。那条尾巴倒是比较欢脱,总是不太老实地在床上甩来甩去,那是猫咪表达高兴的方式,只有真正懂得它们的人才能够理解。
“你在兴奋什么?”白兰地自然是那个懂得他的人。
“……”野猫摇了摇头,又把尾巴啪啪地甩了两下。
“尾巴老实一点,有点碍事啦……”白兰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尾尖。
“……哼。”野猫用鼻孔出气,却很听话地把尾巴压在大腿下面。
看到两人回到了正常的相处模式,站在旁边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紧张过度的几名公安,如今终于都放下了心。不过他们还是寻找机会,询问白兰地先前发生的情况,虽然他们猜到白兰地并没有背叛,但他们还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也……想要知道……”安室躺在床头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想要知道什么?”基于对面的人是安室,白兰地这才表示松口。
“你到底是……谁……”安室已经预感到了白兰地的背景。
“唉……”白兰地很意外地长叹了一口气。
由于安室坚持要坐起来听,于是白兰地就把他抱在怀里,他就仿佛在抚摸着真正的野猫一般,指尖的动作十分柔和。然而就算如此他也犹豫了很久,因为那个秘密有些骇人听闻,不过他为了满足喜欢的人,他乐意把所有的真相都说给他听。
“我的名字是乌间诚。”他开口缓缓地说着。
“我是BOSS的儿子。”他的眼神里带有一点落寞。
[三百零五]

在听到白兰地自报家门以后,安室的动作就停了一下,不过他仍旧晃动着尾巴,用尾尖缠绕着对方的手臂。白兰地很理解他的反应,毕竟当初连他本人都震惊不小,他知道如此简短的一句话,会给自己与其他人带来怎样的效果。
“你说你是BOSS的儿子,”工藤首先重复了一遍,“说起来,乌间这个姓氏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果你指的是乌丸的话,那就是了,”白兰地说,“就是那个以乌鸦为家徽的家族,前几年在东京郊区发现了遗留下来的黄金之馆,这个组织就是乌丸家的后人成立的,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的杰作。”
“可是乌丸与乌间是不同的姓氏吧,虽然它们的念法的确一样……”工藤仍旧有些疑虑。
“没有办法,谁让我是私生子呢,”白兰地摊手,“我是老爹与情妇生下的小孩,就连家族的姓氏也继承不到,不过也托了这样的福,所以才能够躲过一场灭顶之灾吧……那个家伙告诉我,在我的上面还有七个兄弟姐妹,不过他怕那些家伙争权,所以就陆续地把他们干掉了,只留下了我一个。”
“‘他’是谁?”风见开口问道。
“朗姆。”白兰地比较干脆地回答。
“他与BOSS是什么关系?”风见的表情有些严肃。
“真正的BOSS已经不存在了,”白兰地摇了摇头,道一声,“如果我说BOSS与朗姆是同一个人,你们信吗?”
房间里的众人——包括大岛狩真在内——都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因此只好半信半疑。他们还没有完全摘下有色眼镜,仍旧担心眼前的人会说谎,毕竟白兰地以前也有编故事的先例,令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样,你信我吗?”白兰地低头问着怀里的安室,“对我来讲,这个组织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就跟我本人的遭遇一样不可思议。”安室开口做出评论。
“是呢,”白兰地用指尖揉搓着他的尾巴,“你可是死而复活的野猫,其他人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他们会选择相信吗?”
“我们彼此彼此吧。”安室点了点头,随即靠近了他的颈间。
在安室被琴酒狙死之后,他就正式从公安里卸任,如今他只作为一只野猫,不断地寻找自己的追求。他已经脱下了包围着他的三层装甲,重新以野猫的身份存活,他不再刻意往来于黑白两道,只是一心一意地对饲主进行追随。其他的人也逐渐意识到,安室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安室,即使他保留着人类的形体与记忆,他也已然改变了自己的生存方式。眼下的他不属于公安,也不属于黑衣组织,他只属于白兰地,那个唯一能够做到与他彼此相信的人。
“请一直与我在一起吧。”野猫的瞳孔闪烁着流光。
而白兰地触碰着他的额角,又用鼻翼摩擦着他的鼻尖。
[三百零六]

安室目前不想太考虑白兰地的真实身份,那对他来讲意义不大,眼下只有一件事情,令他一直以来都放在心上。安室想要去毁掉朗姆的洗脑仪器,那东西曾经害了他与白兰地两个人,他尝试着将其完全毁灭,不让其再有机会对任何人下手。他首先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免其他人打扰他的计划,等到他的精神稳定一些之后,他才小心地开始行动。他把白兰地留在军区——他并不想让其再次回到组织,于是这次就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冒险,他再次化身成黑猫踏上征程。
等到众人发现安室消失,已然是白兰地来到军区的第三天,安室趁着他睡着的时候,以黑猫的姿态跃出了窗口。他在临走之前亲吻对方的嘴唇,令其不会在第一时间醒来,随后他也就不再留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脚步。白兰地吓得脸色煞白,他知道朗姆很不好对付,而那只野猫丝毫不给他商量的机会,就突然一个人决定离开。他原本也想要赶往朗姆所在的位置,结果被狩真当场拦下,白兰地一时之间怒火上涌,他简直要气到发疯。
“他为什么还是要走,他难道不信任我吗?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遇见他,可是……”白兰地知道四处乱跑是野猫的本能,但是他如今只想将其留在身边,他害怕对方出任何差错,随后再次天人两隔。那只野猫已经死过一次,然而他仍旧毫不畏惧地前去冒险,除非这件事情完全结束,他才有可能真正安定下来。白兰地被狩真堵住了去路,只能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狩真告诉他不可以再跟着乱跑,必须老老实实地在军区里呆着。军区里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白兰地在这里会比较安全,他已经决定不再为组织工作,因此就只能留在这里避过风头。
就这样,野猫带着自己的信仰,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整整一周,也就是在同一时期,琴酒突然停止追踪赤井秀一,带着他的狙击小队暂且离开。就连贝尔摩德也放弃了领妹与灰原,向着朗姆所在的方向返回,他们就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般,于是争相赶去观察情况。原来,就在那一周时间里,朗姆的洗脑系统完全崩溃,对方使用了一种特殊的病毒,很放肆地将系统文件全部吞食。那种病毒名叫“月下侦探”,专门针对组织里的“暗夜男爵”,对方很早就已经将其复制,如今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不仅是朗姆的洗脑系统,对方也顺着网线摸进了朗姆(即摄政者)的个人电脑,他在完整地偷走里面的各种机密之后,又报复性地将里面搅得一团糟。随后他开始切割电线,令朗姆无法以虚拟的影像出现,而不存在的 BOSS也因为事情败露,成为了组织里比较火爆的传说。
公安方面的确收到了安室传回的资料,然而安室本人却并没有回来,哪怕赤井等人打听到组织里最近的一些细节,也仍旧没能找到他的踪迹。最终在安室消失的第八天夜晚,白兰地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彩色照片,上面是两只血淋淋的断手,以及一条被砍下来的黑猫尾巴。
“糟了……糟了!!”白兰地猛地抱住脑袋,又从桌边滚到了地上,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他曾经无数次亲吻那双手,也很开心地逗弄过那条尾巴,而如今它们都浸泡在血里,极度残忍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在那一瞬间,白兰地感觉到,自己的天空已经塌陷下来。
有黑色的阴影环绕着他,使他再也无法看见光芒。
[三百零七]

安室此次前去冒险,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他请求黑猫进行帮助,把他带领到朗姆的洗脑设备所在的地方。他一直以猫儿的形体躲在角落里,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大肆捣乱,而朗姆起先没有发现他,因此得以安稳地度过了几天。最终在第七天的晚上,他独自潜入朗姆的住所,当他刚刚把机密文件传送给公安,琴酒就带着狙击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在走投无路之际,果断地把与自己互为一体的黑猫塞进垃圾桶,随后他本人就被枪击中,再次落入琴酒的手中。
组织不知道安室为什么会复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长出尾巴,然而他还活着的情况千真万确,这就引起了朗姆的恐慌。白兰地于几日前不辞而别,原本就让他产生了怀疑,如今他看到了活生生的安室,他就明白了基本的缘由。他把累积下来的所有不满,全部都发泄在安室身上,他逼迫其说出白兰地的位置,以及他为何会复活的原因。安室身中数枪无法逃跑,而很快他就被琴酒押到东京组织总部的集中营,那里是另一处进行人体实验的地方——雪莉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与关西分部一样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朗姆首先不打算让安室死,他知道对方毁掉了所有的洗脑工具,为了进行报复,他命人挖掉了安室的眼睛,将他的眼珠放在酒精里泡着。安室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他的四肢已经疼到扭曲,朗姆大概是嫌他的惨叫声太小,又让人将白酒泼在他的伤口和眼窝。朗姆仍旧感到很不解气,于是让手下的研究员自行发挥,他要把安室变成玩物,在其临死之前好好折磨一番。他看着他们往安室的鼻腔里灌水,又拔掉了他的舌头,他们甚至用酒精灯点着了安室的头发,任其被捆在满是血迹的床板上挣扎。
“想跟我斗?”在远处围观的朗姆眼露凶光,“你终究也不过是一条人棍而已……”他感觉到安室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于是打算换一种玩法,他让两组人马一齐动手,首先砍下安室的尾巴和四肢。他趁着对方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同时打开他的颅脑和胸腹,他要粉碎对方的身体结构,取出他的大脑与体内的器官。眼下集中营里的景象,就仿佛是精密的屠宰场,有血水不断地喷出,淋在其他人的身上又滚落一地。所有的器官都被泡在透明的液体里,竭尽全力苟延残喘,而失去了大脑和器官的躯体,最终完全停止了呼吸。朗姆命人把大块的尸体肢解,分装在几十个塑料盒里,至于那些器官则留在培养液里,作为下一批材料进行研究。
“这一部分拿去烧掉,这一部分放在冰库里冻着,至于剩下的部分,如果没有地方放的话,就直接扔到海里去吧。”为了使安室无法再复活,朗姆要将其尸块分批解决,随即所有的研究员分成三组,将粉碎的尸骸运送到不同的地方。而在存放着器官的水槽里,安室的大脑与心脏仍旧在蠕动,上面的纹路与血管依然清晰,却已然没有赖以支撑的灵魂。
[三百零八]

当白兰地打进来的时候,朗姆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只看到一个人影突然冲到他的面前,随后就狠狠地吃了一记老拳。安室有好好地教过白兰地拳法,因此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而白兰地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使尽全力将对面的人放倒在地上。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白兰地发出了一点哭叫,“是你杀了他……你居然把我的人给……!”白兰地在平日里比较温和,很少正面与人对着干,然而这次因为恋人被杀,他也逐渐变得疯魔起来。他毫不顾忌对面是一个老人,直接将其按在地上左右开弓,而对方被他打得满脸是血,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微弱起来。他看着满研究室里都是血迹,以及仍旧被泡在培养液里的心脏等器官,他的眼睛突然涨得通红,似乎很快就要喷出血液。他猛地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又拼命在对方脸上补了几拳,哪怕身后有人想要拉住他,他也依然在半空里挥舞着拳头。
“住手……你先住手!”跟着白兰地闯进来的狩真与风见,在惹出大事之前把白兰地拖到一边,他们试了试地上的人的鼻息,以确认他仍旧活着。琴酒等人大概已经走了,因此除开那些研究人员,这里就只剩下朗姆一个人,而他们趁着研究员开门的工夫,放倒那些家伙就跑了进来。与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有一部分公安和普通刑警,他们分头拦下运送尸骸的车子,并且将那些人一并拿下。他们占领了整个集中营,将被打得半死的朗姆送去病院看护,他们随后对研究员们进行审讯,得知了安室已然被朗姆下令分尸的事实。
“这些都是他的……这些都是……!”由于白兰地一直大哭大叫,风见等人只能暂时把他捆在椅子上,而白兰地在发现自己挣扎不开之后,又低下头去嘤嘤地哭了起来。如今的他已然心如死灰,虽然他在看到断手和猫尾的时候就意识到情况不对,然而当他发现他的野猫已经被撕成碎片之后,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你先别哭了。”他在朦胧里听见了风见的声音。
“……”白兰地没理他,他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
“我叫你别哭了……来看看这是什么?”风见把什么东西抱在了他的面前。
“……咦?”白兰地偶一抬头,他的表情突然变了。
被风见抱在怀里的是一只黑猫——或者说,是一只很疲惫的黑猫,它有些费力地从栖身的柜底钻出身子,又扒了扒离它最近的狩真的脚踝。白兰地使劲扭动着身体,让风见与狩真赶紧把他给放开,随即他小心翼翼地搂过那只猫的身体,轻轻地将其拢在怀里。
“是它,是它!”他认出了猫儿的瞳孔,“它跟他是互为一体的,所以只要它还活着的话,波本也就应该会活着才对!……”只是根据现场人员的确认,安室的尸骸已经被切割成几十块,就算它们可以被拼凑起来,他也应该没有重新复活的可能。白兰地双手搂着猫儿,猛地从椅子里起身,他要众人把所有尸体的碎块都集合起来,他要在另外一个无菌研究室里把它们拼上。
“拼起来?!你疯了吗?!”风见与狩真都瞠目结舌。
“你们就当我是疯子好了!”白兰地看着他们的脸说。
“虽然我也不想接受这种现实,可是降谷先生的确已经死了!”风见头一次表现出了焦急。
“他是我的整个世界!”白兰地直接将他的话语堵了回去,“如果可以改变他的命运,我愿意当一辈子的疯子!”
想想安室曾经经历的奇遇,风见最终同意他进行尝试,虽然他感觉这种事情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如今只能暂且押上这个赌注。于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在场的全部公安都行动起来,他们帮忙集齐所有装有尸块的盒子,又着手准备另一间无菌研究室。白兰地虽然不是研究人体的学者,但是他也知道大概器官的位置,他一个一个地将盒子打开,又根据骨骼的形状各自摆好。他拒绝其他任何人的帮忙,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工作,途中他的眼泪经常流出,一点一点地模糊了视线。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而黑色的猫儿在旁边蜷起了身体,一动不动地阖上了眼睛。
[三百零九]

自从白兰地把自己关进研究室里,他就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他一直默默地呆在那里,与几十块尸骸共处一室。其他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因为白兰地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他们在持久漫长的等待中,逐渐被消磨了自己的信心。风见首先安排部下,协助普通刑警带走其他的研究员,他随后又与狩真一起,继续守在无菌研究室门口。他们一直等待了六个小时,研究室里都没有半点反应,风见开始有些急躁,于是抬手去敲紧闭的研究室的门。
“已经足够了吧?”他开口如是说着,“你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还是趁早放弃吧!”
“……”里面的人不说话,只听到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够了,把降谷先生的遗骨交出来,”风见微微提高了语调,“就算是无菌研究室也是会腐烂的!”
“……滚!”从里面传出了十分幽怨的怒吼。
风见憋足了一口气,盘算着等他出来以后再将其好好收拾,只不过他没有等到对方出现,反而等来了本部长与工藤新一。二人听说白兰地试图拼合尸体,就抽身从总部里赶了过来,他们感觉那家伙在钻牛角尖,就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劝说的办法。
“你小子跟我儿子在一起干什么呢?”本部长敲了敲研究室的门。
“……”里面一如既往地没有回答。
“你把窗帘打开吧,我想看看我的儿子……”本部长微微地叹了口气。
“……”里面还是没有回答。
风见气得正想发火,本部长赶紧把他拦住,他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抬手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说话。这次白兰地没有让任何人滚,哪怕他仍旧半句话都不说,本部长也暂时不去怪罪他,只是静静地在门口守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白兰地终于拉开了窗帘,他穿着防护服带着无菌眼镜,镜片底部却已经积起了水花。白兰地已经哭了好几个小时,他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停过,哪怕是前不久还很生气的风见,如今也对其保有了一点怜悯。
“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僵掉了吧,”本部长用目光寻找着安室的尸骸,“毕竟过了这么久,每个部位又都被切得那么碎……”
“不,没有……”白兰地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有在好好地拼它们……”
“别太勉强自己了,这是我儿子的命数,”本部长看着他的脸说,“他能够有你这般喜欢他的人,也算是他的好运气了……”
“我不放弃,我绝对不会放弃!”白兰地直接在里面大喊起来。
白兰地抬手晃了晃眼镜,让里面的泪水流出去,他不考虑再次拉上窗帘,而是直接回到了手术台边。粉碎的尸块已经基本成形,能够看出是一个人体的形状,而黑色的猫儿继续在手术台旁边睡着,微微有些翘起了尾尖。
老天啊,出现奇迹吧!白兰地缓缓地咬起了牙关。
而本部长等人在窗边看着,脸上露出了一点萧索的表情。
[三百一十]

白兰地不吃不喝,一直把自己关了将近十八个小时,他竭尽全力拼凑骸骨,终于将其拼出了基本的人形。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束手无策,因为这具骸骨实在是太碎,他无法找到任何平衡点,将裸露的器官放在里面。即使被泡在培养液中,安室的器官也都已经接近衰竭,尤其是大脑、肺叶与心脏,都逐渐失去了反应能力。白兰地的眼睛已经哭出了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双手扶着摆满尸块的床板,带有干涩地低声干嚎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本部长等人从窗外看着,他们也感到一阵心酸,他们如今能够很深刻地理解白兰地对安室的爱,然而他的爱情一直以来都很艰难。白兰地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唯一信任他的人就只有安室,只是他们两人的命途多舛,很少有能够真正在一起的时光。白兰地仿佛已经破罐子破摔,他把盛满泪水的眼镜扔在了地上,随即他慢慢地走出里屋,径自靠在了通往外界的门板上。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就好像是不被庇佑的孩子,他的视线逐渐有些模糊,就连声音也变得不太清晰。
“等等……你们看那只猫……”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狩真,突然发现了不太寻常的情况,而本部长同样也看到了黑猫的动作,赶紧不断抬手拍着眼前的窗户。白兰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缓缓地撑起手臂回到研究室里,可随后他看到的景象,直接令他的眼神颤抖起来。他看到屋里竟然有八只猫——每只猫的身体都有些透明,其中一只猫站在拼好的骸骨的头部,小心地凑近了自己的唇吻。其余七只猫就仿佛在道别一般,轮流走上前去摩擦那只猫的身体,而那只猫得到了全部的庇佑,又细细地仰起脑袋叫了一声。
当时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一共有九只猫合力解救安室,如今虽然只剩下了八只,它们的能力却丝毫不减。被选中的那只猫化成光辉,小心地附在粉碎的躯体上,而其余七只猫重新融为一体,变回了原本的黑猫形状。白兰地赶忙跑到近前,看着已然死去的骸骨逐渐复苏,有新生的肌肉和神经连接在一起,重新打通了血液的脉络。就连那空洞惨白的眼窝里,也重新被填入了眼球,凸出来的部分再次化出了眼睑,很轻柔地覆盖在瞳孔之上。白兰地有些说不出话,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看着培养液里的器官一个个消失,全部都以准确的位置排列在躯体之内。最终被安放进去的是大脑、肺叶与心脏——直到最后一刻它们都还在努力跳动着,以及躯体的头部长出了黑色的头发,腰后也重新长出了尾巴。
“啊,啊……”白兰地喜极而泣,他亲眼看到了野猫续命的全部过程,他颤抖着伸手试探那句躯体的脉搏,随后又兴奋地在原地转着圈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搂抱那只黑猫——那是拯救了他的世界的恩人,而黑猫对着他抬起爪子,示意其还是首先照顾安室。躺在床板上的安室浑身赤裸,包括小腹和大腿都一览无余,然而因为他的体内再度缺血,他的肤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惨白。白兰地高兴得手忙脚乱,他赶忙抓起了一床经过消毒的被单,他小心地把安室的身体裹好,又一路小跑来到了研究室的门边。
“你们看哪,看啊,他活啦……”他已然有些语无伦次。
“真不敢相信……”狩真表示心悦诚服。
“他活啦……活啦……”白兰地几乎要满地打滚。
“……还真有你的。”风见这时才表示松了口气。
本部长唯恐白兰地兴奋过度,赶忙首先让他冷静下来,他让风见去联系救护车,将还未醒转的安室送往医院。狩真建议还是前往军区,因为那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本部长点头表示应允,又转头看了一眼不断抱着安室亲吻的白兰地。真正的功臣——那只黑猫,也被白兰地给抱在怀里,他掀开了被单的一角,把猫儿给放了进去。随后众人迅速离开,将后面的事情交由其余公安与警视厅监管,他们满怀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小心地迈入仍旧有些刺骨的寒风。
[三百一十一]

白兰地很由衷地希望,这是安室最后一次被送往病院,他在这几年里住院的次数太多,就连他本人都数不过来。他决定放弃身边的一切,用自己的全部时间来陪伴对方,他不想再让其遇见危险,也不想再体验任何心痛的感觉。他亲自帮安室换好病院的制服,又小心地把他放上病床,他同样买了足够的猫罐头,来感谢帮了他大忙的恩人。随后就又是有些漫长的等待,不过比起安室的死亡,这种等待就要好受得多,因为他确认对方已经复活,这就令其减少了相当的恐惧。
在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安室终于苏醒过来,不过首先有活动迹象的是那条尾巴,一直轻轻地在他的腿边甩动着。白兰地对此表示尤为高兴,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而安室仍旧保有以前的记忆,这就令他更加大喜过望。安室在恢复期间睡眠不足,因此他就很小心地哄其入睡,在对方因为不想输液而闹别扭的时候,他也会尽量帮其多说好话。由于他不想再失去安室,他就比以前还要宠爱对方,他已然放弃了自己的其余目标,只想好好地陪伴在对方的身旁。
“以后你不要再到处乱跑了,我会很担心的。”白兰地抬手摸了摸野猫的头发。
“……对不起。”野猫的反应却格外乖巧。
“说起来,我们正式交往也快有四年啦,”白兰地用指尖拨弄着对方的尾巴,“下个月的纪念日,你打算怎么过?”
“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野猫的要求倒是很容易满足。
2月14日的情人节,对他们来讲是比较重要的日期,毕竟在四年前的那个雪夜,安室正式把自己交给了白兰地。二人一路上经历了各种艰苦,有不同的突发事件试图将他们拆散,然而他们终究没有忘记彼此,从而战胜了略有残忍的时间。
“你跟我去结婚好不好?”白兰地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对你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我是不打算再继续在组织里干下去了,我想要照顾你一辈子,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野猫没有说话,他的脸却有点羞红了。
“或者你不想离开公安也行,我们一起回到公司里去,我们就好像以前那样生活,那里也很方便联络到你的同事……”白兰地可以随时为对方改变主意。
“……”野猫还是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指尖。
安室确实不想离开他的亲人与同事,然而他也不太想继续留在公安,各种大大小小的灾祸弄得他精疲力竭,他打算在合适的时候从卧底工作里退出。他不再把工作当成自己唯一的使命,他开始逐渐考虑自己的生活,他已经向周围的人付出了太多的爱,此刻也应该得到些许的回报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仍旧在运转的黑衣组织,自从朗姆——也就是摄政者——被警方给控制之后,很多组织高层人员就开始步步为营。他们或许还不知道BOSS等于朗姆,可能还会按照老规矩干坏事,因此如今需要一个人来领导他们,抹消这门黑色大炮的前进轨迹。
“不要找我嘛……我不想去啊?”白兰地已然对组织深恶痛绝。
“你只是间接帮一下忙而已啦。”野猫从背后扒上了他的肩膀。
“真是的……有什么奖励吗?”白兰地伸手摸了摸野猫的脸。
“等到组织的事情完结以后,我就……”野猫轻轻地对着他低声耳语。
白兰地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野猫的脸上已经红了一圈,而野猫用脑袋顶着他的脖颈,他的尾巴却有些不太平稳地晃动。白兰地知道他在不好意思,毕竟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如今两人已经承认了彼此的关系,有些话语就表述得更加直接。
“那么,我就等着你的小野猫啦。”白兰地笑得眯起了眼睛。
而野猫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很悠然自得地甩动着自己的尾尖。
[三百一十三]

对于野猫一家来讲,安室就是一个很合理的依靠,而黑猫爸爸也以两次续命为条件,给全家找到了完美的庇护所。随后的情况也的确如此,安室给全部五只猫提供了很好的生存环境,包括三只小猫在内,都享受到了天堂一般的待遇。小猫们成长到了两个月,基本上就可以断奶,它们可以吃一些简单的猫粮,逐渐提高自己的饮食质量。至于两只大猫的食物,从一开始就起点很高,它们不仅每次都能享受猫罐头,更可以吃到某位专家亲手料理的猫饭。对此白兰地表示不太高兴,因为安室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给他吃的,毕竟公司里面设有餐厅,安室基本不会在他的眼前做饭。因此当他第一次借用厨房的时候,白兰地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甚至在对方明确告诉他这是猫粮之后,他也很不厚道地打算偷吃。
“你还跟猫抢食物吗?!”安室用筷子拨开他的手臂。
“你又没给我做过吃的!”白兰地撇嘴,“以及看起来的确很好吃啊……”
“今天没有你的份,”安室扭过头去处理用水煮过的鱼肉,“你离盘子远一点,不要以为我看不到。”
“真是不爽……”白兰地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尝了尝指尖上沾到的一点猫食,说,“稍微淡了点,如果能够再放点盐的话就更好啦……”
“猫不能吃太咸的食物,这可是常识啊……”就算白兰地在旁边偷吃,安室也没有把他赶出厨房,而白兰地偷吃归偷吃,他一直在关注着对方的动作。他认为开启认真模式的安室相当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而如今的安室带有猫的特性,这就更加增添了新的魅力。他没有办法给对方帮忙,于是就坚持着不捣乱的原则,他看着对方将猫食分成两部分,大猫的分量明显比小猫要超出很多。几种不同的鱼肉首先被煮熟,随后切丁碾成糊状,其次将其与加了水的细面粉混合在一起,用精巧的模具按压成形。安室把模具从鱼肉团上拿开,在大猫的部分撒上一点肉桂粉,他又用筷子夹了两条萝卜丝,放在顶部作为点缀。至于小猫的部分,他也细心地冲泡了幼猫奶粉,他将奶汁淋在鱼肉团上,让它们能够逐渐适应大猫的食物。
“这可比普通市面上的猫粮要好多啦,”白兰地啧了啧嘴说,“哪怕是猫罐头也比不上……”黑猫爸爸作为他与安室的恩人,受到特殊的待遇自然无可厚非,然而这一家子所吃的猫饭,简直比普通人吃的东西还要精美。安室在食材方面很不吝啬,他平均每次会使用四条普通大小的鱼,他可以很精确地用刀去皮去骨,只留下红色与白色的细肉。也怪不得白兰地想要偷吃,因为那些鱼肉确实很新鲜,以及安室本身的刀工技艺,就可以给料理的外表加分。虽然他只是在给猫做饭,他的技巧却不亚于高级厨师,并且由于他下厨实在罕见,于是全部的过程都会有其他厨师围观。
“我也要吃!”白兰地最终表示抗议,“那些猫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你要吃猫饭哦?”安室斜了他一眼,随后将装有食物的盘子用管道传到楼下的研究所。
“你欺负我不会做饭吗?”白兰地表示不干了,“我们还欠着一个圣诞节和一个新年没有过,我也想要吃你做的东西!”
“那你有什么奖励给我吗?”安室故意笑得挑起了嘴角。
当着厨房里其余人的面,白兰地暂时没有动作,而他趁着安室在研究所里喂猫的时候,从背后搂住了对方的腰间。他一手抚摸着缠在腰上的猫尾巴,另一手则来到了对方的胸前,最终他轻轻扭过面前人的脸颊,让他的眼神朝向自己。
“坏人……”在凑近对方的唇吻之前,他听见他小声开口这么说。
随后两人就没有了更多的话语,留下的只有仿佛梦境一般的缠绵。
[三百一十四]

在某些方面,白兰地算是一个偏执的享乐主义者,反正他有钱有闲,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管得了他。在他与安室双双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很积极地考虑如何庆祝,于是在两人交往的纪念日到来之际,他决定连同圣诞节与新年一起补过。他很仔细地思考要送什么礼物,毕竟有些东西对方可能不太感冒,至于他对安室的要求比较简单,只要能给自己做一顿大餐就行。安室倒是不太在乎礼物,因为他的要求不高,只要恋人、家人和朋友都在身边,就已经令他感到非常满足。于是在2月14日的前几天,他们两人就各自忙着寻找素材,白兰地比较执着于网购,而安室则偏好于实地考察。由于那几天没有其他的任务,他就会一个人开着车子跑出去转悠,他也会到楼上的餐厅里,看看厨房里有没有比较推荐的食物。这两个人的交往纪念日的事情,公司里也有一部分人知道,不过鉴于他们比较低调,其他人就没有刻意提起。然而安室会偶然在传送食物的管道里,发现专门送给他俩的礼物,他也会不动声色地写下回执卡片,用小猫爪子按上梅花之后传送回去。
一切都在不言中静静地持续着。随后在2月14日的当天,安室独自去楼上的厨房里准备材料,而白兰地也趁此时机,扛着一个大礼包回到了研究所里。在安室与其余人交流餐饮经验的时候,白兰地也在屋里忙碌,他重新布置了装饰和摆设,顺便把几只猫给打扮了一番。于是差不多等到晚饭时间,安室的作品基本就绪,他刚刚把食物传送到楼下,就收到了对方传来的邮件。对方声称准备了惊喜,不过需要安室自己下来寻找,而安室在感到比较好奇的同时,也微微地翘起了自己的嘴角。白兰地的喜好比较特别,他很注重礼品的实用性,他深深懂得安室适合打扮的道理,于是每次都会给他送一大堆新衣服。哪怕是几年前安室在住院的时候,为了给他解闷,白兰地也专门给他送了一本数独,而安室也的确物尽其用,独自好好地将其给做完。
那么这次他又会有什么好点子呢?安室不是没有收到过很奇怪的礼物,比如一套号称能够完全防弹的黑色紧身衣,那是某一年他过生日的时候白兰地送给他的,虽然当时他的生日基本属于伪造。安室曾经试穿过一次,弹性和透气功能都很不错,白兰地专门给他演示过如何防弹,以及介绍了一整套可以用来防身的辅助工具。然而因为安室平常用不上,那套紧身衣也就一直放在研究室的柜子里,只有那些辅助工具比较受用,在某些关键时刻帮过安室的忙。安室怀着一点稀奇古怪的想法,通过电梯来到地下研究所门口,他信手打开眼前的密码锁,从走廊里迈步走进里屋。
屋里很明显经过了一番装饰,譬如铃铛和小彩带,而在他附近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小猫软软的叫声。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小花猫Merry正在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旁边翻滚,那个盒子有他的手掌那么大,看起来应该放了什么比较小的东西。他按照指示拆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个新的触屏手机,它并非市面上所卖的那些品牌,而是白兰地专门为他设计出来的。先前安室的手机曾经摔过两次,每次都摔得粉身碎骨,白兰地这次不仅让其防水防摔,也特别增加了根据温度的防热防冷系统。安室一手搂着小花猫,一手拿着手机的盒子,他又顺着猫叫一路找过去,发现了小橘猫Chris。这次的礼品盒比较大,看起来应该是服装类,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套玫瑰色的小西装,领口还插着一支玫瑰花。安室把两只小猫放在口袋里,又把拆开过的盒子摆在比较显眼的地方,他最后再随着声音寻找,来到了小黑猫Mas面前。Mas死活抱着一个小盒子不放,直到安室把尾巴给它玩它才放开,他一边用尾巴钓着小黑猫,一边将盒子打开一个小缝。盒子里是一枚很漂亮的胸针,纯银的底座上镶嵌着钻石,最顶部用红宝石拼出玫瑰的形状,与先前那套小西装倒是很搭配。三只小猫与三份礼物,这让安室感到比较惊喜,于是他更加期待后续,看看对方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就在他重新关上盒子的时候,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大猫的叫声,他回过头去看,发现是那只橘色母猫Maria,正叼着一个红色的锦盒朝着他走过来。安室蹲下身子摸着橘猫的脑袋,又伸手接过了那个锦盒,他满怀期待地将其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条细长的纯金项链。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一点失望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满怀善意地,将那条项链给收了下来。他开始四处寻找那只黑猫爸爸,他认为它应该跟白兰地在一起,只是那黑猫爸爸并不作声,就连白兰地也很奇怪地失去了踪影。安室把小野猫们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它们的妈妈旁边,他刚想要走进研究室里看看情况,他就突然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的感觉很像甘草,他似乎曾经在睡梦里闻到过,当时他在梦里变成了野猫,十分自在地在碧绿柔软的草地上打滚。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味道,”他的眼前出现了白兰地的脸,“我一直没有说,这是我自己提取出来的猫薄荷熏香,但是我现在感觉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白兰地的话语突然停止,他发现安室的尾巴摇得非常厉害,随后对方猛然上前几步,一头扎进了他的胸口。白兰地的身上有猫薄荷的味道,这种味道直接吸引了野猫,而野猫一边紧紧地搂住他,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了温软的呜呜声。
“好乖好乖……等一下就好了……”以前的安室还没有成为野猫,他的嗅觉就没有那么敏感,而如今白兰地只需要一点熏香,就可以把他引到自己的身旁。这种情况对于安室来讲其实比较危险,然而幸好白兰地对其没有恶意,就算他因为猫薄荷而陷入混乱,对方也会将其小心地搂在手臂之间。安室的尾巴晃动了好一阵,随后才逐渐平稳下来,而白兰地用唇吻贴近他的脸颊,帮助他恢复自己的意识。或许是因为猫薄荷的作用,安室看起来比较开心,他高高地翘起了尾巴,用尾尖缠绕着白兰地的手臂。
在猫薄荷的气味逐渐散去之后,黑猫爸爸才出现在两个人的视野,它的嘴里也叼着一个锦盒,几步就跳上了他们身旁不远的桌子。不同于母猫和三只小猫,安室给这只黑猫起名为“奇迹”,正是因为有了它的帮助,他们两个人才得以活到现在。白兰地拿起那个锦盒,将其放在安室的手里,而安室缓缓地打开锦盒,随即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点惊呼。安室一般对首饰没有什么感想,然而这次却有很大的不同,他看着一枚戒指安稳地躺在盒子里,上面闪烁着一点耀眼的光辉。
“你愿意成为我的野猫吗?”他听见对方贴着他的耳边如是说着。
而野猫突然有些说不出话,只是再一次将目光埋在对方的胸口。
[三百一十五]

就算安室从来不戴首饰,他也将那枚戒指收了下来,在他看来那不只是一件首饰,也是对方对自己的爱情的证明。这次对方是在真正地求婚,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开口询问,因此他也给予格外的重视,十分正经地点了点头。白兰地表现得相当欣喜,他直接把安室抱起来转圈,直到安室表示食物要冷了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将其放了下来。这是白兰地头一次吃到安室做的料理,他第一反应是超级无敌好看,等到真正品尝到味道的时候,他才领会到色味双收这个词语的含义。
“我简直是喜欢上了一个大宝贝啊!”白兰地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恋人基本全能,但是当他用真心去体会之后,才会懂得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潜力。他喜欢安室这一点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也喜欢自己,只有两情相悦的时候,他们才会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白兰地不要求安室一定要戴上戒指,他只是想要定下契约,只要对方保有这种心意,他无论买多少枚戒指都无所谓。他们一起走过了将近十年,经过了小风大浪地狱天堂,如今终于修成了正果,可以公开直面着对方的脸庞。
“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在晚饭途中,安室开口如是说着,“虽然她可能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但是我还是打算去见她一面。”
“是女性哦?”白兰地眨了眨眼睛,用勺子搅着面前的碗里的汤。
“我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安室抬起手指提醒他,“她是那位日向哲人的母亲,她以前救过我的命。”
“啊……”白兰地恍然大悟,“那就必须得去见一见了。”
白兰地还没有见过那个人,于是就提出想要陪着他一起去,而安室表示问题不大,毕竟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日向葵婆婆是少有的支持他与白兰地谈恋爱的人,这让他感到非常感激,他每年都会找时间去婆婆的诊所做检查,顺便陪着婆婆聊一些日常琐事。他们决定明天在临走之前,首先去商店里买一些伴手礼,虽然婆婆一直说着不用费心,但是基本的礼仪也是非常重要的步骤。白兰地对所有帮过安室的人都有好感,包括风见、狩真以及工藤新一,即使他每次都会吃一大波飞醋,也掩盖不了对他们保护过安室的感激之情。
于是,在第二天下午,白兰地驱车带着安室出门,前往购买伴手礼的商店,随后他们又沿着街道前行,来到了日向婆婆的诊所。婆婆的身体仍旧很硬朗,哪怕过了几年,她也依然非常有精神,她一眼就从门口看到了走进来的安室,随后很惊喜地迎了上去。
“哎呀……透君!”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一些来呢!”
“冬天天黑得比较早,还是来得早一点比较好。”安室眯起眼睛说着,抬手递上了买好的伴手礼。
“又带这么多东西来……”婆婆转头,她同样看到了跟在旁边的白兰地,“说起来,这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也不算啦,”安室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脸,“他是……我的男朋友。”
“啊——原来就是你吗?”婆婆恍然大悟,“我时常能够听到我的儿子提起,却总是没有机会见面,那个一直提拔我儿子的年轻总裁,他能够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他的确比较有实力啦,坐拥高位也是理所应当的。”白兰地回答。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婆婆给他们让开诊所的门,“来吧,进来坐吧,我给你们准备一点茶水……”
“多谢您了,葵婆婆!”安室缓缓地鞠躬示意。
[三百一十六]

“说起来,你的头发是染了吗?”等三人陆续坐定之后,婆婆对着安室问道,“我儿子说你可能是突然染发了,你以前的金色头发挺好看的啊?”
“其实不是染发……”安室稍微迟疑了一下,“有可能以后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
“来,让我看一看……”婆婆仔细检查了他的发梢与发根,“你的头发好像是天生的,以后不会再长出金头发了吗?”
“大概是这样……”安室点头。
因为安室对婆婆保持着信任,所以他就把自己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她,包括自己如何死而复活,随后如何产生了一系列的改变。婆婆对他的重生表示很欣慰,一直念叨着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不会有事,以及她对他的猫化很感兴趣,说他比以前又变得可爱了一些。
“啊,你的尾巴露出来了哦。”白兰地扭头看一眼安室的腰间。
“又不会怎么样……”安室撇嘴,他只有在完全放心的情况下露出尾巴。
“被人夸了以后果然还是会很高兴吧?”白兰地在乱动的尾巴上抚摸了两下,“就算你的嘴上不说,尾巴可是全部都招供了……”
“你讨厌啦……”就算安室不想承认,他的尾尖也很得意地高高扬起。
婆婆的脸上带有笑容,她在对面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她感觉他们的关系很好,的确是很适合相处的一对。她问他们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安室有些害羞就没有说话,而白兰地则大大方方地把他搂在怀里,露出了一点炫耀的表情。
“他已经是我的人啦,说是野猫也行,”白兰地在安室的脸上蹭了蹭,“我花了快十年才把他给追到手呢!”
“……”安室不作声,他的尾巴却一直甩来甩去。
“你看,他在高兴呢,”白兰地轻轻抓住了乱动的尾尖,“昨天是我们交往四周年的纪念日,我就正好在昨天向他求婚啦……”
“哎呀,那可真是好事啊,”婆婆的眼前一亮,“我想这孩子也应该选择答应了吧……”
白兰地点头表示当然,这只野猫当时可是相当高兴,即使他不太喜欢戴戒指,他也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爱意。安室仍旧没有说话,他的脸上却有些微红,他缓缓地握紧了对方的指尖,尾巴仍旧很欢脱地翘得老高。
“他的脸可是会骗人的,不过他的尾巴很诚实,变成猫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嘛,无论他开不开心都一目了然……”白兰地就仿佛搂着一只大猫一般,从脊背一直抚摸到腰间,而野猫被他摸得很舒服,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温软的叫声。婆婆对此表示相当理解,毕竟抚摸一只野猫并没有什么不对,而这只小野猫已经成了精,化出了比较完美的人形。
“这孩子以前就一直很喜欢你,但是又不太敢靠近,因此他跑到我这里来诉苦,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帮他……今天我可算是见到你啦,算是帮这个孩子松了口气,这个孩子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他很需要一个人来好好地对待他……”婆婆对白兰地的印象不错,毕竟她相信安室的选择,而白兰地同样对她充满感激,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支持他们的感情。小野猫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这就让其他两人产生了怜惜,他们赶忙纷纷柔声哄他,让他的情绪暂时平稳下来。
“不哭啦,好乖好乖……”等到野猫恢复冷静之后,婆婆就给他做一些基本的检查,她这次特意查看了他的瞳孔,因为它们已经与人类的瞳孔有了区别。最后她很真心地对二人进行祝福,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合适的情侣,就算是猫是人是同性恋也好,只要有爱就可以一生平安。
“非常谢谢您!……”小野猫好像又要哭了。
“要一直笑着啊,就跟向日葵一样……”婆婆握紧拳头为他鼓劲。
“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白兰地也很少见地使用了敬语。
“别那么客气,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高兴啦……”婆婆对着他摆了摆手说。
在离开婆婆的诊所之前,野猫选择与她拥抱告别,他整个人陷入在对方的怀里,就仿佛在对着她撒娇。婆婆自然也接受了他的示好,她看着他的尾巴很高兴地甩来甩去,她小心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好像在安慰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一般。
“觉得警察的职业很累的话,就算了吧,”婆婆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也该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了。”
“……嗯。”小野猫点头。
“那么,下次你们也要再来啊,我还是在这个老地方等着你们……”婆婆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白兰地。
“我会陪着他一起来的。”白兰地也表示同意。
等到最终离开诊所,安室才把尾巴收回了腰间,他又恢复了人类的习惯,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回到车上的途中,他一直与对方十指相扣,而白兰地也小心地牵着他的指尖,不语对其进行守护。
[三百一十七]

安室与白兰地的休闲日子,只持续到了二月下旬,突然的一通越洋电话,引起了安室本人的注意。他已经不再接手公安的事务,全权交给风见以及工藤,而白兰地也不想再让他关注组织的事情,因此刻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那通电话来自毛利兰,这让安室感到十分意外,他记得她已经前往美国,参加世界级比赛的特训。可是随后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因为小兰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她看上去似乎有求于他,于是他就问她发生了什么情况。
“能够联系到您真的是太好了,”小兰在对面握紧了手机,“您是我唯一一个可以联系上的人,我很担心……”
“出了什么事?”安室从床上坐起身子,顺便拿开压在他身上的手臂。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小兰使用着有些不平稳的语调,“世良同学也好,小哀与博士也好,昴先生也好,甚至连新一也一直不接我电话……而且,柯南君在美国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安室首先没有说话。
安室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躲避组织成员的追查,世良、灰原与博士已经停用原本的电话号码,赤井能力很强暂且不用担心,至于工藤或许是忙得忘了时间,就连接电话的空闲也没有。自从白兰地被朗姆逼出事情的真相之后,所有的人都加强了警觉,他们大致集合在某几个地方,逐渐形成了统一战线。安室首先柔声安慰小兰,让她暂且不要急躁,他会帮她看看情况,随后再给她作出答复。小兰点头道一声谢,随即忐忑不安地挂了电话,而安室看一眼自己手机的屏幕,不语缓缓地叹了一声。
“你怎么了?”先前被他拿开的手臂,此刻又缠在了他的腰间。
“是毛利家的女儿,”安室回答,“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她不是在美国吗?”对方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即使离得那么远也……”安室微微地摇了摇头。
就在他打算穿衣服起来的时候,白兰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安室的身体一顿,被迫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回头看着对方的脸,他意识到对方不想让自己离开,只要是有关组织的任何事情,他都已经不再打算让自己参与了。
“兰小姐说她可能要回日本一趟,”安室透说,“我得确认应该同意还是阻止她。”
“那不应该是那个工藤的事情吗?”白兰地的脸上有些不满。
“兰小姐是很重要的相关人员,”安室对着他开口解释,“如果她回来的话,我们必须再分出人手去保护她,工藤无法独立决定这件事情……”
“难道每件事情都必须由你插手吗?”白兰地露出了一点严肃的脸色。
安室表示,既然小兰亲自给他打电话,那么他就必须好人做到底,并且事关其他成员的安危,他需要了解整件事情的过程。而白兰地表示拗不过他,于是就放手让他去做,不过他要安室保证留在自己身边,禁止任何随意跑出去的行为。
“我知道啦,我就只是去打几个电话而已……”安室随手拿起了一件衬衣,又换好外裤走出了里屋。
“谁知道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而白兰地独自留在屋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三百一十八]

为了能让安室远离组织相关的事情,白兰地特意把反洗脑仪器的操作方法传递出去,他要把安室完全架空,让他以后不再为这种问题感到烦恼。工藤等人确实变得忙碌起来,然而不太理想的情况也同时出现,由于他太忙没空回复女朋友的讯息,导致对方直接找到了安室的面前。白兰地算是有些明白了,他的恋人注定不会变得清闲,他是天生的劳碌命,只有工作才能让他兴奋起来。即使他从白兰地这里得到了爱情,但是他内心里的追求仍旧没有改变,只要他身边的人仍旧与组织相关,他就肯定没有办法撇离关系。
自从朗姆被公安给控制之后,工藤等人就掌握了组织的机密情报,他们用仪器将其记忆进行备份,随后通过技术加以分析。为了在组织内部造成假象,他们委托白兰地以BOSS的口吻发布通告,目的不是完全骗过高级成员,而是稳定下级成员的军心。白兰地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下手去做,他拿到了BOSS专用的系统秘钥,以此直接命令其余的组织成员。由于先前有过BOSS与朗姆是同一个人的传言,几名高级成员——譬如琴酒——都暂且处于观望状态,他们自然看到了白兰地伪造的通告,却仍旧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比起只负责杀人的琴酒,公安方面更加防范贝尔摩德,她号称是BOSS最喜欢的女人,她对BOSS的了解应该比其他人更深。她原本一直维护着安室——怕他泄露有关自己的秘密,然而自从他身份暴露被琴酒狙杀之后,她反倒在组织里站稳了脚跟。
白兰地打算金屋藏娇,不再让安室接触到任何组织成员,他同时也以BOSS的名义洗白自己,让其他人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反正BOSS一直以来神出鬼没,基本没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因此白兰地的伪装任务也比较简单,他只需要不被发现发信的来源就好。不过安室没事找事的特性,令他感到有些苦恼,他不希望安室再接手警察的工作,然而对方表示无法做到。他只能看着安室与工藤等人联络,讨论下一步应有的计划,至于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日子,就这么再一次打了水漂。
“如果组织的事情没有完全解决的话,我会感觉到很不安……”即使安室收下了白兰地的戒指,他也迟迟不考虑决定婚期,而白兰地表示心知肚明,于是便不再加以强迫。只要对方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结婚这种事情其实都无所谓,为了能使自己的恋人不被困扰,他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最终安室与其余的公安商定,同意小兰从国外回到日本,然而这次无异于是让工藤摊牌,将所有的情况都完整地告诉她。之所以这么决定的原因,是因为美国的安全隐患比日本更大,作为一个不禁枪的国家,它就很自然地增加了风险。
“这下所有的人就都到齐了……”安室在工藤与小兰的名字上画出很明显的标记。
“终场的序幕也很快就要拉开了吧……”他露出了一点严肃的表情。
[三百一十九]

毛利兰自从一战成名之后,就取得了媒体方面的关注,这次她突然从美国返回日本,也引起了多方人士的注意。不过在媒体找到她之前,就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们从美国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一路护送着她来到日本境内。小兰原本还有些疑惑,有谁会给她安排好几个保镖,可当她询问过同行的茱蒂之后,她就隐约猜到了一切。她起初不知道工藤是公安,只当他是遇上了国际案件,然而等到她真正见到工藤之后,她才有些惊异于他的转变。
“当时你要去美国发展,我们没有反对,是因为我们认为你在那边的队友会保护你,”在送她与茱蒂回去的路上,工藤开口如是说着,“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就考虑暂时让你回来,虽然日本即将成为主要的战场,但是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的话,会更加凝聚我们的力量……”工藤打算将小兰送到白马家,因为毛利夫妇以及黑羽等人都在那里,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茱蒂送回FBI,于是干脆直接让她与其他的人见面。小兰这时才明白,工藤等人对她隐瞒了多大的事件,她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工藤夫妇,甚至还有宫野志保与赤井一家人。她最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工藤居然已经成为了公安,而他最近也在总部里升职,可以带领手下的专属部队。
“我向你保证,这是我对你隐瞒的最后一件大事,”工藤看着她的脸说,“不过在整个事情完结之前,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把它告诉园子和其他的朋友……”小兰还想要问些什么,一阵手机铃声就将她的话语打断,而工藤抬起食指表示抱歉,又将手机的听筒放在耳边。小兰看着工藤的动作,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对方的举止与某个人很像,就仿佛是完全复刻一般。
“是安室先生,”过了不久,工藤重新放下手机,“他问我是不是已经接到你了。”
“他也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吗?”小兰正好想要问有关安室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工藤微微一笑,说,“就是他批准我过来接你的。”
“你说批准……?”小兰反倒有些讶异起来。
即使工藤在公安里升职,他也仍旧把安室当成前辈,就算安室不再接手卧底的任务,他也依然拥有着很高的地位。工藤跟着安室超过六年,他一直在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也很自然地学会了公安的处事方式,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平稳的脸色。
“我的确是通过他的引导,为了毁灭组织而成为公安,然而在真正接触到这种职业以后,我就突然发现了它对我的意义。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如果能够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话,对我来讲都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工藤没有详细叙述安室的情况,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对方有他自己的选择,其他人无法妄加评判。不过他相信对方还会与众人在一起,毕竟他对他们付出了足够多的爱,那种爱意一直与他们同在,无论他们身处海角天涯。
[三百二十]

日本是一个比较神奇的国家,它作为岛国四面环海,以及它处于地震带上,无时不刻都会产生不同等级的地壳活动。虽然日本人民已经很习惯地震,但那只是对小型地震的基本防范,对于大型地震灾害——譬如当年位于关西的阪神大地震,他们仍旧充满了恐慌。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3月初,也就是毛利兰返回日本的第二周,3月11日正好是工作日,临近中午的时候,整个日本的上班族都开始暂时的休息。白兰地因为要签几份合同,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楼上开董事会,而安室要与公安们商量组织的后续事宜,因此就留在了地下研究所里。接近下午3点,白兰地总算解决了合同的签署仪式,他想着自己还没有吃饭,便打算回到研究所去弄点食物。然而还未等他乘坐电梯下去,安室就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他在怀里护着一团东西,直接冲进了白兰地的办公室。白兰地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样子,他赶忙伸手将其搂住,他掀开对方怀里的东西的一角,发现是他们养的那几只猫。不同于往日的活泼可爱,三只小猫各自吓得瑟瑟发抖,而两只大猫也不停地喵喵叫着,脸上带有一点紧张的神色。
“怎么啦?猫生病了吗?”白兰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不是的……!”安室使劲摇了摇头。
“你别怕,出什么事了?”白兰地发现他的尾巴都炸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对方不停地护住怀里的野猫。
白兰地感觉到相当反常,他看着安室的表情很不对劲,对方的瞳孔骤然缩小,就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他原本以为有组织的人来找麻烦,可是随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所有的猫包括安室本人都格外慌乱,看起来应该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面……在晃……”安室将猫语转化成人类的语言。
“地面在晃?”白兰地抬眼看看四周,身旁的任何事物都相当平静。
“我听到了,它很快就要来了,”安室一把抓紧了白兰地的衣襟,“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快走,求你……”
“你是在说地震?”白兰地终于反应过来。
白兰地的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地面就突然抖了一下,而小猫们发出了一阵惨叫,吓得哇哇嚎哭起来。白兰地见情况不好,赶忙伸手将眼前的人给搂住,他意识到了安室的预言,心里不免感觉到了一阵悔恨。他把手伸在书桌底下,按响了大楼里的警报器,随后他带着安室冲出门去,向着比较空旷的地方撤离。整个公司里已经变得喧闹起来,每个人都发觉了那阵不祥的抖动,他们迅速打开各个紧急逃生出口,尽可能快地逃出了危险的范围。
日本当地时间14点46分,日本东北海地区发生9.0级地震,震波以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扩散。然而当时没有人知道具体的震级,只知道要赶紧寻找地方躲藏,他们踩踏着散落一地的杂物,向着出口所在的地方涌动。白兰地一手搂着安室,一手给他戴上一个工用头盔,他不希望任何高空落物,将他想要保护的人给砸伤。所幸大楼里具备应急措施,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他一边判断着自己的前进方向,一边在强烈的抖动中稳定脚步。
该死……一定要逃出去啊!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而他怀里的人听着小猫们的哭声,用指尖攥住了他的手臂。
[三百二十一]

东京方面虽然受到了波及,不过比较幸运地只是震感强烈,以及公司的大楼比较坚固,基本没有产生很大的损伤。至于公司里的员工,也都很训练有素地跑了出来,就连腿脚不便的日向哲人,也乘坐着电动轮椅飞速前进。这次地震持续了将近2分钟,随后暂时停止了少许,然而没过多久就是大量的余震,始终令人感到非常不安。众人虽然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们已然无处可去,即使他们工作的大楼近在咫尺,他们也没有一个敢壮着胆子返回。
“没事吧?你没事吧?”白兰地摘下了安室脑袋上的工用头盔。
“……”安室摇了摇头,又检查了一下怀里的野猫们。
“它们可是哭喊了一路,”白兰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其他的人又怎么样了?”安室没有从正面回答他。
白兰地心领神会,于是让安室抱着猫留在原地,他自己则绕着公司大楼走了一圈,以确认周围的受损情况。他首先找到了每个部门的部长,让他们清点各自的人数,而部长们的反馈令他比较满意,所有的人都已经从楼里撤出。安室在这段时间里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通讯信号,在地震面前手机已然停止工作,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随即他重新收起手机,又安抚了一下哇哇乱叫的小猫,等到它们终于安静下来之后,白兰地也正好回到了他的面前。
“公司里的所有人,包括保安在内都没事,”他有意把结果说给安室听,“其他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办法顾及到他们。”
“谢谢你……”安室这时才松了口气。
“我才应该要谢谢你,提前跑过来让我离开,还带上了这几个小家伙……”白兰地凑上前来蹭他的脸。
“我只是……有些害怕……”对方的眼眸里仍旧映满了不安。
又是一波余震袭来,令众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他们只能蹲在地上或者靠在树边,好让自己保持平衡。小猫们又发出了一阵尖叫,安室的眼眸也有瞬间的抖动,而白兰地赶忙抬手抱住他,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
“别怕,不要怕……”哪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白兰地也丝毫不去理会。
“……”当时的气温还有些寒冷,安室直接打了个哆嗦。
“该死,我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出来……”白兰地赶忙给他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
“可是,你怎么办?”安室却有些心焦起来。
白兰地看看自己的周围,他们大多都是没来得及穿外套就跑出来的职员,如今在冷风里没有吃食与衣物,他们应该撑不过很长时间。他迅速找来餐厅的主管,看能不能临时提供一些热食,不过条件是他们必须回到楼里一趟,确认过里面的情况以后再作打算。
“只要楼里的结构还算稳定,我们或许就可以留在里面暂时避难了,有人想要一起回去看一看吗?”白兰地此时意外地胆大,就仿佛变成了一条搜救犬,他表示要带头回到公司里,取出一些可以利用的物品。总裁丝毫不贪生怕死,这就让众人感到很钦佩,于是很快就有很多男性职员响应,打算朝着公司的入口前进。
“那么,我也过去帮个忙吧,”安室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能麻烦你们帮我照看这几个孩子吗?”他扣好了西服的纽扣,又检查过缠绕在腰间的尾巴,随即他转向身边的几名女职员,将野猫一家拜托给她们。他仿佛找回了身为警察的职责,他必须帮助那些处于困境的人,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融入在返回公司内部的人群中。
[三百二十二]

白兰地是值得依靠的人,安室一直以来都拥有着这种想法,因此无论对方在哪里,他也会很执着地跟上前去。在对方带人检查楼上的时候,他则独自来到了地下研究所,他取出了一些备用的衣物,首先将外套交给了白兰地。大楼方面基本没什么事故,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随后白兰地就招呼躲在外面的人进来,暂且在顶梁柱底下的空地里避避风。他不吃不喝地忙了两个小时,结果肚子饿得咕咕叫,而此时餐厅主管适时过来找他,说应急食品已经准备好可以去吃。
“好的,辛苦啦……”白兰地上楼来到餐厅,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食物,而位于中心的地方放着几个大锅,里面有咖喱、面条以及米饭。白兰地原本考虑着要等很久,然而很快就有人特意送来一碗咖喱,说是接受了秘书的委托,让肚子很饿的人首先吃上饭。即使这咖喱的量有点少,白兰地也吃得比较开心,随后他归还了勺子和碗,又走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某人面前。安室此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厨艺与头脑,精打细算着让最少的食材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而其他人也有着自己的分工,负责发放餐具以及合理分配食物。
“就算是日本,也很少有这么强烈的地震呢,”白兰地开口如是说着,“以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吗?”
“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感受得到,”安室兀自盯着眼前的案板,“不过放心吧,你这里比较安全。”
“我信你,”白兰地蹭了蹭他的脸,“以及谢谢你煮的咖喱……那我就先去照顾其他人啦,你也要记得吃饭啊。”
“知道了,路上小心……”安室也缓缓地翘起了嘴角。
白兰地号召所有在餐厅里吃过饭的人,尽可能地帮助其他人一次,由于诺亚的大楼的确比较坚固,他就将这里作为临时的避难所。不仅是公司里的员工,他也尽量接收附近的路人和居民,外来人员只需要进行身份登记,随后就可以领取免费的水和食物。白兰地认为,现在就是他的财产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本身有这种实力,将自己的公司大楼变成方舟。更何况他的恋人正与他站在一起,以及身边有数以百计的员工,因此他毫不心疼自己的钱财,将其用到应该被使用的地方。于是,这艘钢铁的方舟开始启航,收容者从几百人扩展到几千人,而餐厅也增加了几十个派发点,让任何有厨艺的人负责饮食。白兰地极尽自己所能,并购附近的各大超市和百货商店,他买下了所有可以利用的物资,再分批交给需要它们的人。在地震来临的第一个夜晚,唯有诺亚的大楼灯火通明,它在每一层都有专门的人守夜,以及时处理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连位于地下的研究所,此刻也特意为避难的人开放,白兰地亲自取消了门上的防盗锁,并想办法为住进来的人准备床铺。
“我看你也累了,”白兰地将安室搂在怀里,“今天就到此为止了,睡吧……”
“……嗯。”安室的身上披着外套,手里还抱着那五只野猫。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白兰地吻上了对方的额角。
“晚安……”对方扭了扭身子,又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即使二人搂抱着睡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人进行指摘,他们知道这是帮助过他们的人,因此压低声音不去打扰。哪怕夜半有人被余震惊醒,也不会感到特别恐慌,因为这艘钢铁的方舟,正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突破黑暗。
所谓的奇迹,现在就开始了。
[三百二十三]

在大地震发生之后,关东的警方与军方都有所行动,他们当即委派人手前往各个重灾区,使用直升机等装备救人以及投放紧急用品。不过比起徒劳等待,震区人民也在努力进行自救,譬如位于东京的公司NOAR,就是第一个选择自救的民营企业。大楼通宵开启灯光,吸引无家可归的群众,同时灯光也照亮了天空,给救援部队提供坐标。日本的几大财团和国营企业,没有一个像它这般反应迅速,在如今这般关键的时刻,它也就被所有的人给关注起来。
第二天清晨,中断超过12个小时的通讯设备终于恢复工作,安室在醒来之后,立马与本部长等人联络,以确保所有的人都还平安。白兰地则号召自己的员工借出手机,帮无法联络的人群解决燃眉之急,以及他提供数百个充电插座,允许任何人在这里充电。主要负责后勤的安室,没过多久就又重新开始工作,他联合公司餐厅以及数十名志愿者,给在场的几千个人制作饭食。至于白兰地则四处巡逻,用平板监视各个楼层的摄像头,他同时在广播里以总裁的身份进行鼓舞,让所有的人一起努力不要放弃。
时间到了上午九点多,大楼门口开始出现朝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们作为追寻新闻的人,来到这里进行实时报导。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住他们,只是用话筒给白兰地传递消息,而白兰地当时正好在楼上,暂时无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记者与摄影师走到公司大堂,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打着地铺,不过摆放的布局错落有致,最大限度地使用了所有的空地。有志愿者在铺位之间穿行,给需要的人拿来食物和水,他们都是来到这里的普通市民,在此刻承担起了额外的职责。洗手间有些供不应求,因此门口排着长队,即使目前男女厕所共用,也只能勉强缓解众人的内急。为了增加洗手间的使用效率,志愿者们给队伍中的男性派发密封塑料袋,他们也特意指定了紧急如厕地点,让比较方便的男性在那里解决。整座大楼已经覆盖无线网络,可以让所有的人免费上网,应急的充电器也被大量使用,基本可以满足大堂里的人的需求。记者专门采访了一名前来躲避地震的青年,他正在插着手机充电器玩游戏,据说他已经与他的家人报过平安,因此可以比较放心地进行一些娱乐活动。
“这里的负责人在哪里呢?”记者开口问道。
“不知道,我只看到了很多志愿者,”那名青年回答,“如果要找负责人的话,大概是在楼上的餐厅里吧……”
“你们在这里的伙食如何呢?”记者又开口问道。
“因为这里的人很多,所以我也没期待能吃得很好,”青年回答,“不过我们每个人都有水喝,这很不错。昨天晚上吃的是咖喱,今天早上吃的是烤小面包,能在躲避灾难的时候吃到这种东西,简直感到无比幸福……”
记者点了点头,随后又询问了一个路过的志愿者,而志愿者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说餐厅在大楼的四层和五层。记者没有选择乘坐电梯——它们都已经被当成货梯和紧急专用,他们沿着楼梯一路走上去,分别看了一下二楼和三楼的情况。那里与楼下大堂的设置基本一致——只是因为有按摩室和理发店,空地比楼下略少一些,志愿者仍旧是主要的管理人员,与其余群众进行良好的配合。四楼和五楼是餐厅员工与志愿者们主要忙碌的地方,他们要负责净化饮水、准备食材等一系列工作,他们见到有记者和摄影师出没,却并没有停止手头的任务。唯一令记者感到比较好奇的是,在五楼的角落里竟然有一窝猫,喂猫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并没有十分显眼。
“这些猫也是在地震里救下来的吗?”记者以为他是志愿者。
“不是的哦。”眼前的人回答。
“你们不仅要准备普通市民的食物,也要每天喂养它们,会不会感到有些麻烦?”记者问道。
“还可以吧,毕竟是很重要的猫啊。”眼前的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记者还想要问些什么,身后就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原来是白兰地从楼上下来,正好看见记者在随机采访。疑似志愿者的小伙子不再言语,只是一门心思蹲在角落里喂猫,而记者等人的注意力被总裁给吸引,很快就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三百二十四]

白兰地本身很不喜欢接受采访,理由是感觉相当麻烦,但是为了不让安室过于曝光,他很快就拖走了记者与摄影师。他带他们去其他楼层,并且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至于有关其他方面的闲事,他就选择闭口不答。
“比起说太多闲话,还不如多做一点事情,能请你们稍微让开一下吗?你们挡住运送瓶装水的车子了……”清楚白兰地的人,都知道他不乐意面对媒体,尤其是以科学家的身份,就更讨厌暴露在摄影机前。虽然他没有拒绝对方的采访,但他也不希望他们在这里碍事,于是他将目前的几千个收容者名单交给他们,让其迅速通过媒体广为告知。记者们无奈只好照做,白兰地这才感到比较满意,他更换了一个充满电的平板,继续观察着每层楼的情况。随即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看到9楼的摄像头所拍到的景象,一名老人疑似突发心脏病,在打完电话以后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他迅速联系9楼的主管,让其赶快带志愿者过去看看情况,而他本人也搭乘电梯,从更高的楼层一路往下。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与摄影师也很快跟上,他们看着白兰地打开大楼的广播,对着所有的人进行喊话。
“现在有疑似心脏病的老人出现,如果在场的人有医务工作者的话,请迅速使用电梯前往9层……”白兰地本身不是医生,于是他就去找合适的人帮忙,他同时也来到患者身边,向周围的志愿者询问详情。他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看着几分钟前的通讯记录,他结合志愿者所说的情况,判断老人或许与家人失去联系,这才导致了他突然发病。
“需要我帮忙吗?”他的平板上收到了一条语音短讯。
“这里来了两名医生,以及几个医学院的志愿者,”白兰地同样用语音回答,“你就不用上来啦,不是还在忙着做饭吗?”
“需要热水或者热汤的话,就告诉我,”对方很快就进行回复,“以及我这边的老师傅有带心脏病的药,我可以帮忙送上去。”
“把药给老师傅留着吧,这里有备用的。”白兰地柔声表示拒绝。
白兰地知道,安室有可以成为医生的资本,他虽然不是医学专修,但是他拥有药品方面的知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取得过宫野志保的记忆,那个女孩与她的母亲一样,都在医学和药剂学有着相当的研究。不过因为现场有摄影师和记者,他就不打算让安室过来,而对方也保持理解,于是就留在了位于5楼的餐厅。他们两人一直彼此信任,相信对方可以成功地解决问题,因此他们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白兰地在急救的过程中,确认了老人的身份,而在老人逐渐醒转之后,他也告诉了众人事情的原委。他这次特意来到东京见几位朋友,老伴因为不太想来就留在了家里,结果正好赶上了超大型地震,因此就彼此失去了联络。老人的居住地在福岛,那里是本次地震的重灾区,因为老人死活打不通老伴的电话,所以他以为老伴已经遇难。而白兰地等人告诉他,福岛、岩手以及宫城地区的通讯仍旧没有恢复,他们请他留在这里耐心等待,他们会帮其关注其老伴的消息。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决定了,其他的人也请不要失去信心。我们继续干活吧。”白兰地配置好了医生与志愿者,随后就继续开始巡视,他同时也用邮件联络食品供应处,以确保大楼里还有足够的口粮。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管理记者,只告诉他们不要碍着其他人工作,随即他再次通过楼梯上楼,与所有的收容者融为一体。
[三百二十五]

大岛狩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当天的午饭之后,他说他刚刚路过诺亚大楼的上空,于是就顺便表达自己的问候。他已经知道白兰地与安室在收容群众,就问他需不需要提供帮助,而白兰地也告诉他,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饮食方面,至于医疗和住宿暂时不用担心。
“我的大楼一共有43层,住的地方还有富余,只是生活用水和食物补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困难。每层楼的洗手间负担很重,无法迅速做到污水净化,以及餐厅里目前的食物库存,可能无法长期满足几千个人的需求……”就算白兰地手里有钱,他也无法将其变成水与口粮,于是他打算向军方求助,定期获取部分支援。狩真很乐意给他帮忙,他表示会通过二哥向政府发出请求,因为白兰地这里是群众聚集地,所以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批准。白兰地同时通知大楼里的所有成员,尽量将场地和食物留给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有人能够在短期内回到家人身边的话,就请给其他成员留出空位。于是全部收容者开始进行小规模的换血,除了实在没有办法维持生活的居民,其余人都在积极与亲人和朋友联络,而白兰地也定时让职员负责接送,把他们送往机场或者其他比较安全的地方。
“能走的人都尽量离开,毕竟我们也不可能永久进行接收活动,否则不仅是口粮问题,就连我们的员工也会受到拖累……”白兰地并不是心疼财产,他主要是心疼安室,对方每天都要给收容者提供三次热食,差不多是两三万人的数量。即使他们有心帮助其他人,他们也不能因此拖垮自己,仅仅一天白兰地就支出了几十亿日元的资本,再这么下去他本人也会无法消受。而让白兰地比较欣喜的是,安室正在暗地里进行帮忙,他给公安甚至警视厅里的高木打电话,看他们能否给自己提供帮助。很快本部长就与风见一起前来,他们在途中遇到了高木与佐藤的直升机,而出门巡视的狩真不久后也进行折返,三架直升机一齐停在了诺亚大楼楼顶的停机坪上。
公安、警视厅与军方的共同到访,让留在现场的记者感到相当惊讶,他们不知道白兰地有什么魔法,竟然能够请动各种高层一并前来。他们跟在几人后面暗中拍摄,随后终于发现了突破口,他们看到了先前那个在角落里喂猫的青年,正非常普通地与警察和军官进行交谈。由于针孔摄像机的效果不太好,他们并没有拍到安室与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唯一拍到的正脸只有他喂猫的片段,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徒。安室的身份令他们有些疑惑,然而他们不敢当着高官的面拍照,他们只能私下里询问与他一起工作的人,看看他们会有怎样的说法。
“他是总裁的秘书。”餐厅里的老师傅如是回答。
“他就只是总裁的秘书而已?”记者还想要刨根问底。
“他就只是秘书,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啦。”老师傅对着他摆了摆手。
“那可真是有些奇怪了……”记者不免有些莫名起来。
公司员工的闭口不答,令这名记者越发感到不太对劲,那名青年居然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很少有人会想到他正坐拥高位。为了不给自己惹出麻烦,他们决定暂时打道回府,至于有关安室的身份的事情,也被他们小心地搁置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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