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完结】[破解姊妹篇] 无间(主安室透/主线/群像/BL慎)

[二百四十九]
“小鬼果然长大了啊……”吉恩开口如是说着,“想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小子才刚刚进入东大……”
“虽然领养人也对我有很多照顾,但是真正意义上帮助我的人还是您啊,在各种方面……”安室回答。
“唔……所以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吉恩抬手托着下巴,“我记得你是学化学的……”
“托了您的福,我现在是私家侦探。”安室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吉恩仰头狂笑,“当侦探好啊,去好好收拾那些社会上的毒瘤!看来还是我教导有方啊……”
“您的性格还真是没有变……”安室露出一点促狭的脸色,“您自己的工作还好吗?”
“老军医要退休啦,”吉恩说,“我在欧洲呆着要长毛了,于是就跑回日本来看看,果然还是这边有人气啊,也不经常下雨……”
“您的家人们还好吗?”安室又问道。
“家人?哦,就是那群喜欢满世界乱跑的家伙吗?”吉恩故意皱起了眉头,“不管是我老婆也好,那几个小崽子也好,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四处乱逛,没有一个喜欢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原来如此……”安室又缓缓地笑了两声。
安室今天的穿衣风格,与吉恩的打扮有点类似,他们都系着小领带戴着帽子,看起来就仿佛是父亲与儿子一般。说来也的确如此,吉恩是安室在任何方面的启蒙老师,安室在幼年时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受其影响。安室遇见吉恩的时候,正好是宫野艾莲娜离开之前,吉恩看着这个孩子孤零零的,于是就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安室的资历其实很好,令吉恩萌生了要教育他的想法,因此两个人经常约定在某处见面,由吉恩将其所学的知识一点一点地传授给他。吉恩的目标其实是宫野艾莲娜,后来才把注意力放在安室身上,他发现了这个孩子的真实背景,这不免令他有些唏嘘。无论是警察血统也好,与艾莲娜的血缘关系也罢,又或许因为他与自己家的孩子有相似的地方,因此他决定要将其培养起来。他几乎陪伴了安室的整个学龄,直到其上了大学以后才匆匆离去,而安室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还是遵照他的嘱咐进行练习。随后安室与本部长重逢,又在毕业之后进入警校,最终他成为了一名公安,真正开始了他想要的事业。
“小鬼谈恋爱了没有?”吉恩明知故问。
“为什么突然……”安室首先愣了一下。
“瞧,你脸都红了,”吉恩挑眉,“像你这样的小鬼,没人喜欢才是奇怪的事情……不过你还没结婚吧?我家的小鬼也没有结婚,虽然他前不久打算递结婚申请书来着……”
“是这样啊……”安室轻轻地点了点头。
吉恩没有明摆着告诉他,自己所说的是那个下将棋的二儿子,他认为安室还不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不打算当场揭开。安室跟自己的大儿子闹过别扭,他早已通过其他的渠道得知,而他一直躲在某处,默默地观察着形势发展。在他的家人的眼里,他早已经死去多年,他们只知道他遭遇了祸事,就连尸体都无法找到。随后他就隐姓埋名,独自生活了将近二十几年,最近他发现有人盯上他的家人,于是又偷偷地现出了原形。
吉恩·沃森,原名赤井务武,在化名之后,前往英国伦敦成为了一名医生。
在他的背后还有很多秘密,只能一点一点慢慢道来。
[二百五十]
“您这次要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吧?”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安室开口问道。
“不知道呢,”吉恩回答,“或许要在家里那个崽子结婚以后……”
“有些不对吧?”安室突然抢过他的话头,“明明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阴霾还没有除尽……”
“……嗯?”吉恩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先前在见到吉恩的时候,他的长相就与安室脑海中的记忆重叠,然而那并非安室本人的记忆,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印象。赤井秀一——自从得到他的记忆之后,安室就了然了他的内心所想,包括赤井家里的任何事情,他都已经了然于胸。
“抱歉,突然就从脑海里冒出来了,”安室微微地压下了帽檐,“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错……”
“你是从哪里得知这句话的?”吉恩——也就是赤井务武——压低了嗓音。
“他不是您的儿子吗?”安室抬眼,“他救过我……”
“哦——?”务武缓缓地拖长了自己的话尾。
安室一直在感慨世界太小,包括赤井秀一与赤井务武,一个是他曾经恨不得想要杀死的人,而另一个是他曾经的导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相似,所以很容易碰到一起,然而当时与现在的心态,却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什么啊,已经知道了啊……”务武指了指自己的帽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打算再试探你一下呢。”
“我不认为这个秘密会保持到我五十岁,”安室摇头叹了口气,说,“我的事情的话,您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小鬼挺机灵嘛……算是吧,”务武点头,“不过因为没有跟你们走得很近,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清不楚……”
“那您这次前来的目的是?”安室恢复了原本的语调。
原来,英国方面自从前任组织卧底Stout被击杀身亡之后,就开始有了新的动作,只不过他们暂且联络不上身处日本的玛丽,于是就开始想其他的办法。MI5以及MI6,对特工死亡的案件进行了严肃的调查,他们试图再次锁定组织,将其的秘密尽快破解。
“我的诊所里有一个朋友,他与MI5的人认识,以及我本身也在收集情报,”务武看着安室的脸说,“前不久KGB的人被杀的事情我也知道,现在欧洲的几个国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简直就像火药桶一样,”安室透说,“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火星……”
“若是让癌细胞继续扩散的话,那这个病可就没有救了,”务武说,“只能从源头加以铲除,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可是超过半个世纪都无法破解的疑难杂症呢……”安室垂眼笑了一声。
务武在得知大儿子死亡之后,就停止了在英国的工作,他于很早以前就潜回日本,不语在暗处进行试探。他知道安室一直在调查赤井之死,随即也发现了冲矢昴;他知道玛丽缩小的情况,也了解母女俩被狙击手袭击的过程。在安室连续入院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太乐观,不过当他得知工藤新一进入公安之后,就又萌生出一点希望。务武是认识工藤优作的,他也知道工藤新一继承了侦探的头脑,作为直面组织的一颗超新星,他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能量。
“我们终将不再年轻,”务武说,“我们已经不像你们和其他小鬼那般有活力了……”
“虽然是这样,”安室回答,“但是我们也无法将任何事情都推给下一代人。”
“我懂你在想什么,”务武抬起了食指,说,“重要的手术还是得让有经验的医师来做。”
“绝对要将其毁灭殆尽。”安室的语气有些平淡。
务武拍了拍安室的手臂,随后又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就仿佛十几年前一样,对着眼前的人进行鼓励。而安室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微微地翘起嘴角,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二百五十一]
在随后的时间里,务武与安室梳理了一下最近的情况,他们彼此交换了情报,对不同的事情进行讨论。对于安室来讲,这次谈话算是对已知的详情进行补充,不过有一些额外的事情,令他感到有些新奇。
“朗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务武看着安室的脸问,“他是组织里的老人,你们这些新进组织的可能不太了解,我跟他二十多年前有过一场比试,虽然不至于两败俱伤,但是也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影响……”
“这倒没错,”安室点头,他知道那件事情是让赤井成为FBI的根本原因,“那个人的资历与皮斯克差不多,然而地位却要高出不少,组织里的很多人只知道他是精神学的教授,真正见过他的长相的寥寥无几,因为他平常只以人工智能的方式出现,就跟BOSS一样……我曾经试图调查他,但是这并不容易,他很善于给他的部下洗脑,我本人就很遗憾地中过他的招……”
“辛苦你了,”务武说,“朗姆只信任被洗脑的人和死去的人,因此很少有人可以凌驾在他之上,除了BOSS以外……22年前,由于我调查得太过头了,被组织里的那些家伙给盯上,幸好我当时使了一点计谋,才没有让朗姆活捉回去……他们不知道我是否死亡,所以一直严加提防,所有与‘赤井’有关的人,都被他们给审查了一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家里除了秀一以外全部改名,不过秀一本身就是FBI,为了卧底也使用了假身份……”
“嗯,”安室又点了点头,“也难怪BOSS他们对这个名字感到害怕,看来您的确做出了一些大事呢。”
“然而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时了……”务武没有表示否认,随后他压低嗓音,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安室,他认为安室作为新一代的卧底,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他暂时还没有去见冲矢,也就轮不到把这些事情转告对方,他还不想太早出现在家人面前,毕竟他们要了解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秀一那小子学刁了,就连他妈都敢动手,要不是看在他这十几年的苦劳份上,我非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我支持你以后找他算账,给我打他,狠狠地揍那小子,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总有一天要还回来的……”即使务武满肚子抱怨,他的话语里也三句不离赤井,好歹是多年未见的父子,血缘里的感情终究无法改变。而安室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听着,他知道务武口是心非,与普通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早就打过一架了,在几年以前的摩天轮上,只不过当时的我打不过他,”安室透说,“我跟他说过,我迟早有一天会再收拾他,我们两人都必须得活着等到那一天……”安室眼下拥有赤井的记忆,他稍微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因此他可以暂且放下仇恨,以同盟者的身份与其相对。哪怕谈及有关对方的话题,他也能够保持心平气和,他已经看开了许多事情,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突然爆发。
“那是因为你也长大了啊,”务武说,“无论是秀一也好,你也好,经历的事情多了,都会不断地产生变化的。有些事情确实无法忘记,但是你们已经可以分出轻重缓急,这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讲,已经是很不错的领悟了……”
安室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却一直向上扬起,他暂且不打算做出回应,只是随手拿起了眼前的咖啡杯。务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有阳光映照在大楼的玻璃上,微微闪烁着一点光芒。
[二百五十二]
重新见到旧识的安室,今天表现得尤为开心,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突然打断,他或许会与对方交流更长的时间。白兰地——安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或许又在无聊地争风吃醋,不过他还是对着务武示意一眼,随后按下接听键压低了嗓音。
“波本,你快回来,”白兰地的语调有些不同以往,“出大事了!”
“哪里出事?”安室直接切入重点。
“组织里,”白兰地用指尖敲打着键盘,“我的部下给我发来了短讯,看来这次闹得有点大……总之,你快点回来!”
“等我。”安室开口说了一句,随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就仿佛约定好了一般,没过多久,风见也迅速联络安室,而安室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判断这与白兰地所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组织的一个军火库遭到抢夺,门外的看守被催泪瓦斯放倒或者枪杀,对方逼迫领头的人打开铁门,将轻型武器一个不剩地洗劫一空。
“我必须得走了,”安室收起手机起身,“我很高兴今天能与您谈话。”
“有机会的话,我会再联系你。”务武点头。
“我告辞了。”安室对着他微鞠一躬。
“路上小心。”务武轻轻地挥了挥指尖。
安室戴着蓝牙耳机,驾驶着马自达一路前行,他让风见在总部进行确认,警视厅暂时没有介入此次事件。公安发现了琴酒的保时捷356A,安室听着并不奇怪,或许他与白兰地随后也将前往现场,毕竟军火属于白兰地的管辖范围。等回到研究所之后,白兰地给他看了军火库的监控录像,他问安室有没有什么线索,譬如那些袭击者的身份。而安室点了点头,先前风见已经告诉他那些人的来历,那是另外一个黑手组织,他曾经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我被派到那个组织里进行短期卧底,顺手杀掉了几个干部……不过,他们似乎把我当成别的组织里的人了……”为了不暴露黑衣组织,军火库普遍都由雇佣的人来看守,而这块区域租借给了东京港口的一个党派,与黑衣组织形成依附关系。只要他们规规矩矩办事,BOSS也会让人定期补给他们金钱和装备,白兰地在接到BOSS的指令之后,会让手下的成员帮忙进行处理。白兰地自然记得,当时的安室处于被洗脑状态,他有几天几乎每次都带着血迹回来,甚至连门口的保安都感觉到蹊跷。白兰地即使能够安抚保安,他却对安室的状况束手无策,他只能尽可能地加快研究的速度,以帮助安室重新找回自己。朗姆似乎跟那个组织的什么人有仇,因此企图将对方的势力瓦解,而那次安室的确打掉了对方的中枢,令其短时间内无法保持平衡。如今过了将近一年,对方好像要卷土重来,另外一个党派帮安室背了黑锅,却也同时引起了黑衣组织的注意。
“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头上来吧?”白兰地表示有些担心。
“我易过容,”安室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就连指纹也是假的。”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白兰地挑眉,“枪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呗,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你更加重要……”
“……哼。”安室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即使当时毫无知觉,安室也能够记起自己杀人的情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犹豫,取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血液渗透进他的皮肤,将他的手心和指节染成红色,原本就弥漫在他周围的血的味道,又因此变得更加浓重。
“我还是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坏人。”他在心里开口这么说。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格外渴望能够把自己的记忆抽离。
[二百五十三]
“小鬼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务武曾经这么问道。
“没有考虑过。”安室也曾经如是回答。
“怎么,连理想都没有了吗?”务武看一眼放在他手边的咖啡杯,“你好歹还算是年轻人啊,稍微设想一下也好嘛……”
“太遥远了,目前没有考虑的意义。”安室也缓缓地垂下了眼神。
安室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追求,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毁灭组织,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想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父亲、恋人甚至很可靠的后辈,他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不用刻意花费心思再去考虑。
“我没有在当时死去,这就已经很让我感谢命运了,因此我可以接受任何将要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死亡……毁灭组织就是我的理想,然而我目前根本没有看到曙光,而在那之后的事情都只是虚影,一旦想象得太好,会令我过分满足……”
不仅是务武,白兰地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他试图让安室考虑得乐观一些,将心思逐渐转向其他的领域。然而他也发现安室相当偏执,他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组织上,他已经过于全神贯注,陷入灰色的世界里无法离开。务武稍稍皱起了眉头,不语注视了安室好一阵,而安室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随他打量。务武开口问了他几个问题,有关他最近的日常作息,他感觉安室的眼神里有些其他的东西,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否有些努力过头,”安室透说,“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已经过去将近六年时间了,无论我如何想要忘记,我还是会随时回想起那种感觉。我的责任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也不能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干扰我的追求,但是有些东西会突然掌控我,让我迷失方向,因此我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回到原本的地方……”
“感觉到累了吗?”务武开口问道,“我看出你有些疲惫了……你考虑的东西太多,它们一直在压制着你。”
“我竭尽全力才将自己维持在现在这个局面,”安室阖眼,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现在只能阻止自己去想它们,那样会打乱我的节奏,我不想连现有的平衡都失去……”
“……我明白了,我不会强迫你的。”务武点头。
因为对方是赤井务武,安室才敢说一些掩埋在心底里的事情,相比起每次都在他的日常里出现的人,只有务武——以及诊所里的日向婆婆——会令他更加放下戒心。感情上的事情也好,内心里的坚持也罢,他在不想让其他人担心的情况下,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们。他在六年里一直在忍受毒瘾——那种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消除,他虽然已经将真相与白兰地摊牌,但是他仍旧有所顾虑。他有时会感觉到自己不是自己,就仿佛从天堂里沦落到地狱,他的羽翼已然被烧灼成黑色,无法再保持原本的模样。
“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在帮我,”安室透说,“虽然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很多,但是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能够明白,身体状况也好,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好,其他的人是无法切身体会到的。对于那些真心帮助我的人,我也想要对其付出全部的爱,然而如今的我只能够把握现在,无法奢求太多的将来……”
在与白兰地前往军火库的途中,安室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或许只是因为习惯,又或许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白兰地自然无法发现他的伪装,仍旧笑得大大咧咧,他依然选择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安室,包括他所拥有的全部深情。
[二百五十四]
“那个GIN还真是没有变啊,仍旧摆着一副臭脸……”在检查完现场以及具体损失之后,白兰地在夜幕里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他怎么会来得比我们还快?他又不负责这里的事情……”
“大概是朗姆吧,”安室回答,“那家伙好像非常在意的样子,以及除了BOSS以外,也只有他能指挥得动那个风衣男……”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计划吗?”白兰地凑过来看着他的脸。
“没有,”安室耸肩,“既然琴酒已经接手,那我就不用管了。”
白兰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直接搂住了安室的颈间,而安室很快以查看血迹为由,挣脱他的手臂跑了开去。白兰地也没有表示出急躁,只是乐呵呵地跟在后面,他看着安室拿出手电,小心翼翼地照向墙壁的一角。
“果然你又发现什么了?”在回去的路上,白兰地故意开口说着,“不是说好了让GIN来接管的吗?”
“波本不管不代表我不管啊。”安室玩起了文字游戏。
“啊……我忘记你也是公安了,”白兰地抬手挠了挠头发,“真是的,本来还想着你可以放假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喜欢给自己揽任务……”
“大概是职业病吧……”安室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白兰地一直瞪着眼睛,仿佛一只生气的金毛犬,而安室突然起了玩心,故意用言语进行挑逗。白兰地与琴酒不同,他会因为安室的语气而上钩,琴酒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而白兰地却总是信以为真。
“我刚才说的话只有一句是真的,”安室挑眉,“你简直是太好骗了,多长几个心眼啊!”
“你又在调皮了!”白兰地有些气急败坏,“晚上又不想睡觉了吗?”
“我不介意陪你找个地方打一架,”安室眯起了一只眼睛,“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嘁……”白兰地直接在路边刹车,“你可不要后悔啊!”
安室当然不后悔,他如今所渴求的就是白兰地的拥抱,自从务武问过他将来的打算之后,他就莫名地有些动摇。白兰地看着他的脸,他感觉对方似乎有心事,两人的目光交触了片刻,又由安室首先移开了。
“抱歉,”他开口如是说着,“我很抱歉。”
“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白兰地开始有些觉察。
“陪我一会儿吧,陪我一会儿……”安室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白兰地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将其搂在自己的怀中。
安室的情绪起伏不定,这令他本人有些不安,而白兰地发现了他的转变,于是也很小心地进行抚慰。哪怕只是一个亲吻或者搂抱,都能令对方感到安定,只要自己在他的身边,就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喜悦。
“如果……以后可以的话,我想……”野猫在他的怀里低声地说着。
然而,有些堵在喉头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被说出口。
[二百五十五]
安室所说的某句话的确是真的——作为波本,他的确没有当面要求处理军火库的事情,以及他还有所谓的调查黑羽家的任务在身,于是就全权推给了琴酒和白兰地。不过作为降谷零,他也通过某些内线进行搜索,那名内线是他在组织里的伙伴,拿到代号将近一年的女公安雷司令。
“那个组织是有人罩着的,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安室看着眼前立体屏幕上的文件,说,“相比之下,我们的组织并没有实际的总部,各个部门也在社会上有正规的名号,已经成为不算是组织的组织了——除了那些显眼的家伙以外。”他指的是琴酒以及他手下的狙击小队。
“与政党里的人有关啊……”白兰地在旁边托着下巴,“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是看起来有点刺激。”
“总之,我要出门一趟,你好好看家。”安室随手拿起了挂在墙边的薄外套。
“你又要去哪里啊……”白兰地满脸委屈,“好嘛,我在家里等你,要早点回来啊。”
眼下的季节已然入秋,街道上的很多店铺都摆上了秋日的装饰,不过有些商店比较例外——比如花店,那里总是会有符合各种时令的花朵。安室这次去的就是一家花店,他站在门口按下了电铃,而很快就有店员迎了出来,满脸笑容地将他引进店内。安室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就是前不久来到这里兼职的雷司令,眼下她正穿着花店的制服,负责收银以及给花浇水的工作。雷司令自然也认出了安室,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她只是很普通地接过安室递来的花和信用卡,结账并且用彩纸将花束包扎。
“好久不见了……”直到她下班之后,安室才在另一个地点与她正式见面,他选择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餐厅,点了一些比较合适的下午茶。
“将近八年了,安室先生,”雷司令——她所使用的假名是堀江美咲——点了点头说,“如果从您拒绝我的那一天开始算起的话。”
“是吗……”安室微微笑了一下,“我今天不是来讨论那件事情的,我还有其他的任务……”
“您果然一点都没变,”堀江缓缓地出了口气,“但是我很愿意效劳。”
在白兰地走进安室的世界之前,就已经有几名女公安向他示爱,结果她们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安室本人给拒绝了。安室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向组织,他没有时间享受儿女情长,也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她们原本以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赤井秀一,毕竟安室一直咬着赤井不放,然而当白兰地真正出现的时候,她们才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头。安室近几年时常伤重入院,这已经让仰慕者们心疼异常,可当安室最终心有所属之后,她们才明白事实早已偏离了轨道。有一些仰慕者逐渐退去,可堀江却与众不同,她在蛰伏了许久之后,终于也进入了安室所在的组织。她虽然已经对追求安室不抱希望,但她仍旧试图能够再见到他的脸,而当她真的达到自己的目标之后,她也的确增加了与其见面的机会。
如今,她的前辈、上司以及仰慕者,已经亲自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对于两人来讲,注定是一场不太普通的相见。
[二百五十六]
降谷零这个人的脾气,堀江也是知道的,她与其他苦苦的追求者一样,都曾经企图了解安室的各个方面。她明白要追到降谷零并不容易,他集傲气、自负和神秘主义于一身,若是哪天他又犯了四处跑的毛病,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人得知他的秘密。降谷零是公认的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他似乎根本没有那种自觉,又亦或是他作为很重要的卧底人物,执着地贯彻着他的本职原则。降谷零的确是一个好警察——并且还是不容易被人给发现的警察,也就是基于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理解他的独立,也可以体谅他的任性与自我。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也终究会有接受感情的一天,当他的准确消息——不是八卦——传开之后,所有认识的人基本上都炸了锅。降谷零已经不是以前的降谷零了,这是众人在背后所得出的结论,他们也都在惊异于某个人的能力,竟然能够讨得那个爱情绝缘体的欢心。
“你分心了,”安室突然打断了她,“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谈吧。”观察细微如他,已经从堀江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异常。
“……抱歉。”堀江并不打算隐瞒,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神。
“还需要再加一杯饮品吗?”安室看着她面前即将喝完的红茶杯。
“谢谢。”堀江点头。
安室按下桌边的按钮,唤来了待命的服务生,他给堀江和自己各加了一杯茶饮,附带一些额外的点心。他知道周围任何熟人的喜好——包括堀江在内,只要他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就肯定会做到极致。此次见面的餐厅就是由他所选,与堀江的品味完全符合,而堀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免有些波动。对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尽量体贴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这一特点,让他们都满怀庆幸。
“现在的工作有些辛苦吧?”安室如是开口问着。
“我有心理准备。”堀江回答。
“一如既往的硬气呢……”安室一笑,“多亏了你这种性格,才能努力达到现在的水平,你是胜任这份工作的唯一一名女性,对此我感到相当欣慰。”
“您过奖了,安室先生,”堀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说,“我只是可以更加明白这种工作的意义而已……”
平日里在其他人的面前,堀江都会戴上平光黑框眼镜,而当她回到公安或者组织里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把眼镜取下。与其他卧底的伪装不同,她只在那些地方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虽然看上去是有些危险的举动,但意外地收到了比较不错的效果。堀江没有安室的神秘主义,她正在不断打开自己的人脉,她试图与组织里任何层次的人接触,让他们有朝一日为其所用。如今与她关系比较好的人,是一名代号为苏兹的职业医师,她平常在一座私人病院里工作,院长新出智明是她的结婚对象。
“我记得她,”安室透说,“我以前与她有过交流,是个不错的女性,只可惜来到了这里……”
“在与她打过交道之后,我才发觉这里也有与众不同的人。”堀江回答。
“我们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安室看着手边的奶茶杯,“我们总是会被自己的主观臆断所误导,从而无法看见被隐藏的真实。”
“的确是这样。”堀江如是说了一句,又再次点了点头。
[二百五十八]
在随后的时间里,安室与堀江继续对工作进行讨论,因为堀江正好负责对黑手党的调查,安室也因此前来找她。堀江之所以会在花店打工,是因为她要监视店里的一名女性,对方看起来与黑手党相关,于是就变成了她所追踪的目标。
“那名女性已经结婚,与她的丈夫拥有两个小孩,而她的丈夫的身份,被确认是那个黑手党的上层人物。她与丈夫的生活并不融洽,因为她是在遭到强奸之后才被对方迎娶,在她之前还有两名女性与她的丈夫结婚,因此属于重婚罪的范畴……”堀江告诉安室,她所监视的对象名叫青原由理,她看起来仿佛单身母亲,每天都会在店里辛苦工作。然而在堀江对其进行窃听之后,她才得知其几乎每晚都有额外的“工作”,作为已经失宠的名义上的“妻子”,她的任务就是免费服侍她所谓的丈夫的小弟。那个黑手党信仰一个邪教,它对外被称为“天道”,其根本是将男性当作正统,称男性享受女性的服侍是理所应当。所有单身的女性都应该受到男性的帮助,男性与女性才是正经配对,所有不婚甚至想要同性婚姻的人——包括作为受方的男性,都会遭到所谓的“天道”的制裁。
“青原今年24岁,她在18岁那年与她的丈夫相遇,对方看上了她的年轻貌美,于是使出强制手段令她就范。她的父母曾经遭到她的丈夫威胁,说如果不与其结婚就杀其全家,因此青原很早就从家里搬出,被迫住进对方家里并且生了小孩……”青原原本已经决定去念大学,随后在正规企业里上班,然而她的“丈夫”突然出现,将她所有的生活统统打乱。她的丈夫视其为牛马,不仅有强奸更有家暴,并且还威胁她不许对任何人说出去,否则所有知情的人都将性命不保。
“但是就在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她‘失宠’了,成为了对方手下鬣狗的美餐,”堀江说,“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小孩,她没有任何资本帮助他们成长上学。她应该不是唯一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人,在她之前还有两名前任,我还在试图查找她们的身份,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这种情况相当棘手啊,”安室透说,“不仅与政府的人有关系,也与邪教有关系,更何况它本身就是一个黑手党……”
“日本的人口失踪事件,有一些应该就是邪教成员的杰作,”堀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单身的女性,同性恋的女性以及男性,只要是违反他们的‘信仰’和‘教义’的人,他们都会一个个地盯上,随后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对其进行‘帮助’和‘制裁’。我目前的身份是已婚,所以还没有被列为目标,但是还有不少单身女性会在任何时候被抓走,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受尽耻辱……”
“……”安室的指尖敲打着桌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男性的话又怎么样?”半晌之后,他突然问道。
“您想要知道吗?”堀江反倒愣了一下。
安室微微抬起了食指:“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而堀江垂眼抿了抿唇角,说:“洗脑,以及故意培养其对女性的爱好,直到他对同性完全没有兴趣为止。”
“挺厉害的嘛,”安室一声低笑,“能够熟练使用洗脑的人,我目前也只知道一个。”
“虽然应该不会发生在您的身上……但是您请小心。”堀江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如果那个人与黑手党的交集在这里的话,那就有趣了……”安室却完全没有在听,“为了某些利益互相争斗这种事……”
“……”堀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二百五十九]
一顿还算比较可口的下午茶,让安室与堀江完成了情报的交接,而在两人走出餐厅之后,他们就互相与对方进行道别。这时的安室才放下了公安的架子,换上普通的表情驱车回家,他在停车场的门口与保安打过招呼,随即停好车子走进了通往楼下的电梯。白兰地暂且不在研究所里,他正在楼上的公司处理一些问题,不过他知道安室已经回来,因此在不久之后也抵达了屋内。他发现房间里的杂物被收拾过——譬如吃剩的碗盘餐具和没有清洗的衣服,而某只野猫似乎在等待他回来的途中,兀自侧躺在沙发里睡得无声无息。直到听到了一点门响,野猫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对眼前的人和环境非常放心,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白兰地不免起了玩心,于是就蹲在沙发旁边蹭他的脸,他抚摸着野猫的头发,比较兴奋地甩着尾巴。
“抱歉……睡着了。”野猫的眼神还没有完全清醒。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白兰地帮他把外套盖在身上。
“……唔。”野猫伸了个懒腰,又将自己的脸转向沙发的底缝。
“让你久等啦……好好睡吧。”白兰地也不去吵他,只是蹑手蹑脚地坐在旁边。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白兰地才真正感觉到对方变成了野猫,对方完全收起了狩猎时的脾性,把自己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在白兰地的印象里,对方就仿佛是已经长大的三色公猫,正是因为数量稀少,所以才显得尤为珍贵。三色公猫普遍有生理缺陷,在某些方面与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不过白兰地并不想去理会那些,他只想与眼前的野猫过好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并不那么在乎后代和子嗣,那只不过是上一代寄托思想的产物,只要能让自己的人生无憾,也就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幸事。
由于安室的衬衫睡得皱巴巴的,白兰地就让他重新换了一件单衣,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又打电话让楼上的餐厅准备晚饭。安室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抱枕,一手整理着睡乱的头发,而白兰地偷偷地用余光看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一直尝试以各种方法讨好安室,就仿佛在讨好家里养的猫主子一般,不过幸好这主子也比较黏他,这就令其感到心花怒放。在两人吃过晚饭之后,白兰地提议一起出门散步,而安室也表示随意,于是任由对方带着走过大街小巷。途中他们路过了一家乐器店,安室会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的吉他和店中央的三角钢琴,只是当白兰地问起的时候,他就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他们又经过了附近比较大型的电影院,安室也会站在原地看着大屏幕上顺序出现的电影海报,他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周围的人也就无从理解。
在夜晚的日本东京,随处可见酒醉的上班族,其中有些没有旁人照顾,直接连人带包睡倒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当白兰地拉着安室原路返回的时候,有一名男性扶着一名裙装的女性从旁边擦过,那名女性似乎醉到不省人事,正被对方半推半搡地带进了路边一辆轿车的后座。
“怎么了?”白兰地发现安室停下了脚步,于是转过头来问道。
“是男的……”安室低声说了一句,他看到了那名“女性”颈上的喉结。
“嗯?你在说谁?”白兰地满脸莫名其妙。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安室缓缓地摇了摇头。
莫名想起了先前堀江所说的话,安室没有来由地感到紧张,他的眼神飘忽了一阵,随后又转身与白兰地走向了街角的另一头。路边的轿车也很快就开走,迅速融入在马路的车流中,只有一个不慎落下的女士手包,被静静地遗忘在灯光的阴影里。
[二百六十]
在回家的路上,白兰地顺手给安室买了一件连体睡衣,随后等他们到家洗完澡,他直接就把睡衣套在了安室身上。那是一件大号的兔子睡衣,因为手感很好,所以被白兰地一眼相中,他没太顾及标牌和价格,因此惹出了一段无伤大雅的插曲。
“这是女装!”野猫对此表示抗议。
“就算是男式也只会比女式再大一号嘛!”白兰地不断地在旁边怂恿。
“就算你这么说也……!”野猫瞪起了圆圆眼。
“你乖……别动!”白兰地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了床上。
大概是那件睡衣的确很舒服,野猫最终不再抵抗,他只是微微翻起白眼,别扭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如今他变成了一只大兔子,一脸不爽地侧翻在床头,帽子上的耳朵软软地垂在两边,随着动作轻轻摇摆。
“瞧,你多可爱!”白兰地咧着嘴巴嬉皮笑脸。
“……你讨厌。”兔子扭头,把脑袋枕在耳朵上。
“明明你自己也很喜欢啊……”白兰地揪了揪兔子的尾巴。
“……哼。”兔子没有动作,却很莫名地羞红了脸。
白兰地也爬到床上,单手搂住了兔子的腰,他的指尖透过睡衣触碰着身躯,轻轻搔动着有些敏感的皮肤。兔子转过身来打他,却被对方顺势拦在了怀里,两个人的眼睛彼此对视,仿佛很快就要没有距离。
“兔子也要有兔子的打招呼方式,”白兰地用鼻翼摩擦着他的鼻尖,“怎么样,现在喜欢了吧?”
“仅此一次,”安室透说,“我不会再同意穿女装。”
“好好好,听你的,”白兰地笑得一脸狡猾,“不过你得让我亲一下。”
“你坏死了……”对方直接用脑袋拱他的下巴。
白兰地在经过拳击特训之后,开始逐渐领会到安室的攻击方式,以及对方并没有认真打他,于是他比较轻松地把那记头槌给接了下来。两个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仍旧是熟悉的姿势与动作,而睡衣上有独特设计的拉链,也为他们的游戏提供了方便。兔子会在途中细叫几声,用爪子抠住对方的脊背,他在对方的制压中汗流浃背,隐约打湿了外面的绒毛。而白兰地扶着对方的腰板,一点一点地进行深入,两股炽热彼此交织,直到完全从体内发泄出来为止。
“好热……”在这种时候,身上的睡衣却成为了阻碍。
“那就脱了,脱了再睡……”白兰地抬手帮他解开拉链。
“……”野猫从兔子皮里脱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已经疲软。
“乖,好好睡……”白兰地帮他擦掉身上的汗水,又小心地用薄毯将他裹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野猫才缓缓从梦境里苏醒,白兰地一如既往地守在旁边,以确认他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野猫抬手打了个哈欠,又扭头与守在身边的人对视,而对方笑得皱起了鼻子,又仔细地用手指划过他的发间。
[二百六十一]
下午。2:16pm。处于半休假状态的安室仍旧被特许不用上班,他只是换了一件薄外套,乘坐电梯到楼上的理发店里剪头发。诺亚这个企业拥有整座大楼,其中除了商业公司之外,还包括餐饮、发廊、健身房等服务设施,就连部分员工的宿舍也修建在这里,为苦于租金和腿脚不便的员工提供方便。诺亚企业的大楼,已经完全出现了一套循环的体系,白兰地出资提供工作和生活条件,留在这里的员工也很努力地为其工作。白兰地根本不缺资金,就算小额度的亏损也丝毫不用在意,他本身研究发明的专利,就已经足够保障自己的生活。
“您好,安室先生,”发廊的迎宾小姐正在电梯门口恭候他,“为您理发的程序已经准备好了。”
“辛苦了……”安室回答。
“那么请走这边。”迎宾小姐掩饰着自己的满眼桃心。
“谢谢。”安室也表现出了基本的礼节。
企业里的常驻员工都很喜欢安室,其中一个原因是他长得比较可爱,而自从安室在管理方面大显身手之后,其他人看着他的表情里也就多了一点敬佩。他们发现安室好像没有家人,只是独自凭借能力进行打拼,而在他遇到白兰地之后,他也就在企业大楼里安顿下来。安室看起来什么都会,然而上天却给了他一副不太好的体格,他在这几年里连续住院的消息,也获得了不少人的怜惜。
“还是跟以前一样,稍微修剪一下,然后做个护理。”安室作为外貌协会会员,他每天都会刻意做一些打扮,然而在头发的问题上,还是得交给专业的理发师来处理。只要他有时间,他每周都会定期去做一些保养,以及白兰地的企业近水楼台,他也不需要支付任何理发的钱。除了其他的客人以外,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与安室很熟,他们可以在帮其理发的间隙,比较轻松地与其聊天。他们知道安室一般不会在人前生气——只要他们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他们也很乐意为其服务,就算其没有总裁的秘书这一层身份。
“羽山先生最近对您也比较好吧?”总裁与秘书的事情,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不是对每个人都比较好嘛?”安室故意装傻。
“您真是的,又在回避问题,”有女按摩师捂着嘴巴直笑,“他对待您的态度与对待我们的态度,那可是不一样的啊!”
“那就……是吧。”安室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安室异于常人的温和,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想要去保护,然而在与其接触多了之后,众人也逐渐能够感受到他内心里的一点锋芒。譬如在修剪头发的时候,理发师就发现他一直盯着旁边的电视屏幕,上面播报着简短的人口失踪新闻,附着一张看起来比较眼熟的男性照片。
“安室先生……?”发型师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可怕。
“啊?……抱歉。”安室一愣,随即赶忙收起自己的眼神。
“有什么让您很在意的东西吗?”发型师的语气小心翼翼。
“不……没有。”安室微微地阖上了眼。
今年二十六岁的桐乃舍,于一日前在东京范围内失踪,其男友见其长久不归,于是向警视厅的人报了警。有人在道路旁捡到了一个女士手包,里面放着桐乃的身份证件,而桐乃平常有穿女装的习惯,这一点也通过其男友得到了应证。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是安室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略显不安的情愫从心底升起,令他感到有些不太平稳起来。
[二百六十二]
“风见,帮我查个车牌号码,”在离开发廊之后,安室刻意避开公司里的众人打电话,“那辆车子的主人和相关人员,以及它目前的去向,一个不漏地全部告诉我。”
“是,降谷先生。”风见在对面点头。
“这次可能人命关天,你最好迅速一点,我要尽早做出准备。”安室继续发号施令。
“是。”风见也毫不含糊地开口答应。
安室抬手挂断电话,随即迅速从电梯回到了地下研究所,他甚至来不及与白兰地打招呼,拿着车钥匙换了外套就又走了出去。白兰地原本在研究室里忙着,他用眼角看见安室行事匆匆,他只听见大门又响了一声,屋里已经再也没有了安室的影子。安室来到公司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马自达拉开车门,他对着门口的保安闪动车灯,让他赶紧把自己放行。保安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他肯定有事情要做,于是他很快就抬起栏杆,敬了个礼目送着马自达驶离。
安室的心里很清楚,新闻上的男性就是他昨晚所见到的人,并且他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与某个邪教组织有关。他立马驱车回到警察厅公安本部,换好制服来到自己的小队所在的办公室,正在忙碌的降谷小队见到他走近,赶紧回头齐刷刷地立正站好。
“怎么样了?”安室首先摆了摆手,开口询问站在他面前的风见。
“青原由理的资料已经发至您的邮箱,我们稍后会拿到您要的车牌号和其他相关结果。”风见回答。
“好,很好,”安室点头,“听着,我们可能有事情做了,或许是来之不易的大鱼呢。”
“是,降谷先生。”包括风见在内,屋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当晚,安室没有再回到白兰地的研究室,他切断了与外界的任何讯号,就仿佛他本人不存在一般。而在两天之后,一辆不太熟悉的本田轿车于傍晚停在了市区的某个停车场,坐在副驾驶的女性打开车门,面对着夕阳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有些清爽豪放,带有一点莫名的气势。
“我知道了,请一路小心。”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如是回答道。
这是一名身材比较高挑的女性,经过漂染的短发黄黑相间,就算秋天的气温有些偏冷,她也穿着皮制夹克、高腰的牛仔短裤与黑色的长筒丝袜。她看起来是一名歌手——她的衣领上别着收信式麦克风,而她的右耳里塞着耳模式耳塞,与麦克风的线条连在一起。
这名女性是有备而来的——她走进了一家比较喧哗的地下酒吧,据说她是与今晚的女歌手交接班,代替其在今晚上台演唱。她的穿着略显朋克,她耳朵上的钻石耳坠闪闪发亮,黑色低跟皮鞋正好露出脚踝,勾勒出腿部有些迷人的形状。她与酒吧的老板签订了临时协议——她不要任何酬劳,只需要让她今晚包下整场演唱,为了使老板满意,她也支付了比较客观的舞台使用费。老板自然见钱眼开,只是叮嘱她不要将演出搞砸,以及他同意她使用一些乐器,包括钢琴以及各种贝斯和吉他。
这名清爽豪放的女性,很自然地点燃了当天的气氛,由于她是酒吧里的新人,所以很快就吸引了客人们的眼球。这名女性的控场能力非常好,她用自己的歌声与乐器震撼了每一个人,即使她只有一把电吉他,她也可以用指尖弹拨出激昂或柔美的独奏。她只演出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下舞台,然而在她离开之前,她随手拿起台边用来装饰的花朵,投在了距离她最近的客人的桌上。那算是她的老熟人——她在某个夜晚与其有一面之缘,而今晚她展现出了超凡的魅力,刻意让这名老熟人注意到自己。
“来吧,来吧,来吧……”她在内心里低声吟哦着。
她再次在灯光下张开眼眸,紫灰色的瞳孔微微映有薄雾。
[二百六十三]
夜晚剩下的时间,那名女性没有再进行演唱,她只是随便挑了一把吉他,坐在舞台的后方轻轻撩拨。即使她的举动有些男孩子气,也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演技太好,让所有人都无法看穿。
“是一朵野性之花呢……”在她准备去卸妆的时候,先前被她投出的花朵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哦呀?这不是离舞台最近的那桌客人嘛?”那名女性回头,将原本打算开门的手收了回来。
“演出还没有安可,你就想要急着走吗?”被投出的花朵突然变成了玫瑰。
“请问您有何贵干呢?”那名女性看一眼玫瑰,再看一眼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的脸。
水佐一,又名青眼虎,在一年前安室潜入黑手党捣乱之后,升级成为头领的左右手。然而就算是升职,他也丝毫不改以往的脾性,作为信仰“天道”的一员,他恶意曲解对女性的感情,并且将“拯救她们”当做自己的职责。安室为了引他上钩,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他花了一天时间准备易容,包括购买衣饰和设定变声器。他把头发染成黑黄相间,又在脸上和颈部涂抹粉底,他甚至在抹上指甲油的小指末端,戴了一枚银色细长的亮戒。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流浪的单身女人,是有罪的……”青眼虎贼溜溜地盯着她手上的戒指。
“我很快就会回到旅馆去住。”安室随口说着,转身想要离去。
“这样可不好啊,”对方一把将其按在背后的墙上,“你可是唯一一个敢引诱我们的女人……”
“……”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摘下了自己手指上的亮戒。
“你没有结过婚吧?”他听见对方开口问着。
“您放开我。”涂抹着指甲油的指尖推搡着对方的肩膀。
“只要我愿意,这整个酒吧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对方猛地用手心按压着他的后脑。
“等等……”话还未说出口,他就被对方堵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几乎想一巴掌甩上去,他回想起了被人扒得精光的场景,这不免令他有些心悸。他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来,哪怕他整个人都遭受了重压,对方丝毫不给其挣扎的机会,直到他变得气绝脸色涨红。
“我不知道有没有男人上过你,”青眼虎说,“但是你今天晚上是我的。”
“……”安室微微握紧了拳头,抬手擦掉流在嘴角边的银丝。
“不,不止今晚,”青眼虎狡黠地眯起了眼睛,“你以后也是我的女人。”
“看来我招惹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客人呢……”安室看一眼沾染在手背上的口红印。
青眼虎打了一个响指,很快就有两个手下上前缠住安室的手臂,随后青眼虎凑上前去,将手里的玫瑰别在安室的胸口。安室没有选择挣扎,他知道自己正在十字路口,只要他现在抬手动武,他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带着她走。”青眼虎挥挥手,让两名手下带着安室前往酒吧的后门。
“对你的赎罪满怀期待吧,美人……”他开口如是说着,随手将银色的戒指抛向墙角。
[二百六十四]
代表着安室的红点迅速移动,很快就离开了酒吧的范围,而埋伏着的公安们也伺机而出,一路尾行紧随其后。安室把装备藏在了胸衣里,很幸运地没有被对方发现,他如今就仿佛要钓上大鱼的诱饵,让守候着的渔人等待最佳的时机。
“要忍耐,忍耐……”最终,安室被带到了青眼虎在黑手党中的据点,他虽然被反扭着双手,但是并没有感到过多疼痛。他暂且没有看到其他被抓进来的人,或许有些已经失宠——就仿佛青原由理一样被赏赐给其他手下,而今天的战利品就是他本人,首先要由高级成员亲自享用。
“你一点都不害怕呢,”青眼虎说,“以前被捕获的那些男人女人,每一个都鬼哭狼嚎,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安室扭脸,露出了一点不屑的表情。
“我会让你开口的,”青眼虎的目光十分狡猾,“唱歌很好听的女人,叫起来也应该会很好听吧?”
“……”安室缓缓地闭上了眼。
青眼虎的手下将安室带到一个大房间里,随后放开了他,让青眼虎与他两人独处一室,而青眼虎吩咐他们守在外面,自己则忙不迭地想要扒安室的衣服。安室急忙抬脚闪避,不让对方抓到自己,然而他也刻意保持距离,令对方以为自己唾手可及。
“乖乖地给我躺在床上,小婊子!”青眼虎一气之下扔了一个杯子。
再拖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安室已经开始从胸衣里摸出手枪。
“臭婊子……我叫你再跑!”青眼虎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根鞭子。
“砰!……”在鞭子打中安室的时候,安室手里的枪也应声而响。
枪里的子弹射中了青眼虎,却没有打到他的要害,而青眼虎被枪声所刺激,抬手又给了安室一鞭子。这一鞭直接抽到了脸上,把他的易容打出了褶皱,而安室的脚步一个踉跄,几乎快要站立不稳。青眼虎连着几鞭下来,把安室身上的衣服都给抽破了,随即他一脚踢飞安室手里的枪,再猛地将其压倒在地上。他的双手掐住了安室的脖子,他摸到了安室颈部的喉结,他首先愣了一阵,随后又狠狠地笑了起来。
“他妈的,又是个男的……”青眼虎讨厌异装癖或者同性恋的男性,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算直接动手掐死安室,他整个人坐在安室的身上,双手使劲握住了他的脖颈。安室被掐得直翻白眼,他挣扎着摸出了藏在腰间的小刀,他已经无法判断对方心脏的位置,直接对准坐在他身上的躯体刺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他似乎听见有人撞门的声音,对方的手力丝毫不减,而他自己的力道却逐渐减弱。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又一声枪响,不知道是谁在抬手射击,他感觉到有气息迎面而来,他却已经没有力量去呼吸。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风见扔下枪跪在地面,推开青眼虎就开始抢救安室,他解开其被血染红的上衣,直接俯下身去做人工呼吸。安室的呼吸和心跳骤停,只要抢救失败就会撒手归西,风见不断往安室的口腔里吹气,他的内心里却焦急不已。青眼虎原本被安室刺成重伤,最终被风见一枪拿下,至于其他的公安强行占领了据点,将青眼虎的手下逐一解决。安室的手里还握着小刀,从刀到手腕都已经被血染红,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松开,仍旧在应证着某个不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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