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你又要跟那个小子一起去美国了?”自从得知安室与白兰地谈过恋爱以后,本部长就没有叫过白兰地的全名。 “这也算是组织的任务,”安室透说,“陆军有一些装备是他参与改造开发的。” “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本部长用两种方式问着同样的问题。 “一个月左右吧,不排除酌情延长时间。”安室微微地撇了撇嘴。 一个月的出国时间,对于白兰地来讲就是去海外约会,本部长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提出让几个人陪他一起去。这个提案当即被安室否决,理由是军队的人眼线太多,而且他们一直住在军营附近,普通人应该不会有接近的可能。他开口安慰本部长,让他不要太过担心,他毕竟也会一点招数,至少不会让危险人物靠近自己。他同时也给降谷小队布置了任务,让他们暂时接手城岛的案件,只要有任何后续发展,都要事先给他发送邮件。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很快就在众人的眼前消逝,而在临行的前一天,安室又回到了白兰地的研究所。白兰地早就蠢蠢欲动,伸开手臂就要扑上来,而安室用抱枕一个猛击,成功地将他重新收服。 “能再看到你真高兴……”白兰地捂着脑袋流着面条泪。 “你可以换一种欢迎方式。”安室把抱枕放回沙发上。 “我知道啦……只要你在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白兰地的目光里闪烁着金星。 “……”安室很干脆地没有说话。 白兰地果然准备好了必备的行李——一堆日常用品与一堆衣服,除了额外的新衣服以外,一些比较合适的“旧衣服”也被装进了箱子。安室不免感到有些好笑,他记得白兰地至少为此花了几千万日元,他似乎把打扮自己看得格外重要,也因此十分乐此不疲。 “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吧?”白兰地将一件T恤和短裤交给安室,“拿去,你可以穿这一套。” “你最近换风格了?”安室看着T恤上印着大大的泰迪熊。 “我嫌它可爱就买回来了,”白兰地的脸上洋溢出光辉,“来吧,换上,现在就换上!” “现在是下午,说好的晚上呢?”安室挑眉瞪了他一眼。 或许是因为泰迪熊的确可爱,安室最终答应去里屋换上,而T恤的手感相当细腻,也的确在安室的心里加分。黄毛的泰迪熊与黄毛的安室,在白兰地的眼里简直就是绝配,他情不自禁地又对着安室伸手,自然又被对方完美闪避。 “我简直是世界上第一幸福的人!”白兰地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 “你简直是天下头号大蠢材。”安室吐槽。 “就算你骂我我也很高兴!”白兰地仿佛打开了迷弟开关。 “你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已经没有救了。”安室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 当晚白兰地以出门透气为由,拉着安室去街道上压马路,而安室虽然表示有些无奈,但也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白兰地买了两个冰激凌,乐颠颠地将其中一个递给安室,他一边偷偷瞄着安室舔冰激凌的样子,一边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在日本停留的最后一天。 很快他们就要乘上专机,开始一段新的旅途。
[一百四十七] 这次与他们两人一起同行的,是陆军少将大岛狩成,至于大岛狩真已经带领他的部队,抵达美国进行准备。他们所搭乘的是豪华专机,仅仅比普通客机小了一些,上面的设施一应俱全,可以满足各种条件。狩成知道白兰地会带安室过来,因此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看着安室穿着小西装,静静地跟在白兰地的身后。狩真去找过安室的事情,狩成也表示心知肚明,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自己的弟弟如此感兴趣。 安室有一上飞机就睡觉的习惯,因此他很快就有些无精打采,而白兰地让他放心好好睡,又帮他拉下了窗户的遮阳板。狩成暗自转头看着,他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太过亲密,这分明就不是上司与部下,而应该说是亲友甚至恋人。 “他可是我弟弟,我很早就说过了吧?”白兰地也曾经笑着开口说道,不过狩成总觉得他与安室之间,肯定不只有兄弟感情这么简单。通过前几次的见面,狩成也发现了安室潜藏的能力,只不过他当时还有些病弱,无法发挥出真正的水平。 那么这次又会怎么样呢?在抵达美国机场之后,大岛狩成一行人得到了美国军方指挥部的欢迎,安室则继续作为秘书,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不过美国军方有参加过那次海上会议的人,于是很快就认出了安室,而安室则刻意保持低调,只是微微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彭德尔顿海滨露营戴斯酒店,位于圣地亚哥郊区的一处海边,它离彭德尔顿军营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也就因此成为了军队将领们的栖息地。军演预定于两天后开始,地点在小范围海域以及海岸线上的丘陵和山地,而主作战室设立在军营内部,届时双方指战员都会聚集在那里。 “你以前来过圣地亚哥吗?”在房间里放下行李之后,白兰地开口问道。 “来过啊。”安室点头,那是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 “不过这次你是跟我一起来的……”白兰地凑近了他的肩膀。 “所以?”安室挑眉白了他一眼。 白兰地表示十分高兴,哪怕安室总是对其爱搭不理,他计划着在这两天给安室补课,让他了解一些军队和装备方面的知识。不过美国毕竟有时差,他也开始感觉到有些犯困,于是他换了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又对着安室挥了挥手。 “晚安……”他咚的一声扎进了枕头里。 “……”安室苦笑一声,现在对于日本来讲的确是晚上,他看着白兰地什么都没盖,就那么穿着短袖短裤四仰八叉。明明是个大企业的总裁,私底下却根本不拘小节,他完全没有暴发户的架子,因此得到了不少同僚的支持。安室确认了一下明天晚上的任务,是要出席双方将领的见面酒会,至于今晚所有人都会放松,以免被困意干扰了精神。他缓缓地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找出了夏天用的被单,他小心地把被单盖在熟睡的人身上,又轻轻地合上了一点窗帘。 这算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随后他微微地翘起嘴角,表情里映出了一点温柔。
[一百四十八] 白兰地参与过装备研发,因此在部队里有一点知名度,而安室作为他的秘书,也获得了一些人的关注。他们两人的发色有些相似,有时会被误认成同胞兄弟,而白兰地也会故意搂住安室的肩膀,露出一点炫耀的表情。在两国军方的见面酒会上,安室换上了缀有星星的礼服,那些星星其实是细小的亮钻,在灯光下闪烁出柔美的光芒。即使安室的体型比较小,也无法隐藏他本身的光辉,就算他只是在人前路过,也可以引来注意的目光。 由于安室的身份是秘书,于是他没有选择喝酒,他只是戴着自己的眼镜和白色手套,拿着笔记本不语站在一边。他使用自己的观察能力,将他的记忆发挥到极致,包括主要人员的外貌与身份,以及他们所说的话语。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们都是与组织相关的人,一些或大或小的交易,都由他们通过白兰地暗中产生。军方虽然不是公安的主要管理方面,但是他们毕竟也属于日本,二者即使没有明显的利益关系,也在看不见的领域相互制约。 “你今年多大了?” “30岁。” “虽然我感觉你是在开玩笑,但是小鬼的确不可能随便跑到这种地方……” “是吗?那我还真是感到十分抱歉……” 类似的话题重复了很多次,安室表示早就已经习惯,他一直很淡定地跟在白兰地的身边,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他不刻意寻找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静静地听着所有人的声音,他把所有的信息存放在脑海里,随即小心地进行整合。 “每次在酒席或者宴会上的时候,你就突然不作声了……”等两人回到房间之后,白兰地开口这么说。 “你见过在上司面前多嘴的秘书吗?”安室没有回头看他,径自把笔记本放在桌上。 “但是即使你不作声,那个小鬼也一直在盯着你看,”白兰地表示有些不爽,“他就没有把眼神从你身上移开过!” “他没有妨碍到我,因此这是他的自由。”安室也很平静地做出了回答。 “可是他妨碍到我了……”他听见白兰地可怜巴巴的声音,安室不免一愣,他发现白兰地站在他的身后,用手臂缠绕在他的腰间。他回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见白兰地将额角顶在自己的脊背,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这让他感到有些紧张。 “你放开我,”安室透说,“我已经跟你不是那种关系了。” “就一下好吗?就这一下……”白兰地垂眼发出请求。 “你……怎么……”安室仿佛听到了一点哭腔。 “我很想你,”他听见白兰地说,“我很想你。” 白兰地的手臂没有收紧,却也没有想要放开,他就这么搂着安室的腰间,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最终他抬起脸来放开安室,回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随后他重新转向安室,又露出了一点没心没肺的笑脸。 “抱歉,”他说,“你去洗个澡吧,也差不多应该睡觉了。” “……”安室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里有些惆怅。 “怎么了?我又吓着你了吗?”白兰地的眼神小心翼翼。 “不……没有。”安室摇头。 在被白兰地搂抱着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安室也想要回头把他搂在怀里,他差一点就要放弃自己的身份,再次与白兰地相濡以沫。然而他经受住了考验,他知道白兰地不能成为自己的阻碍,至少在某件事情被完成之前,他都不可以越过雷池一步。 即使你说你很想我,我也只能回应你一句对不起。他在心里如是说着。 不知道这段充满艰难的感情,能否走到光辉灿烂的未来。
[一百四十九] 就算安室不属于军方,也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军队方面的知识,以及有白兰地在旁边进行指导,让他能够迅速了解此次演习的情况。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安室跟着白兰地见证了演习的开场,他看着各路队员使用武器,在规定的范围内瞄准目标。 “感觉如何?”在第一周的内容结束之后,白兰地缠上了他的肩膀。 “你每天都在问……”安室挑眉。 “怕你嫌它无聊嘛……”白兰地蹭了蹭他的脸,“我出几个题考考你怎么样?” “怎么样都好啦,先把我给放开!”安室扭头挣扎了两下。 在同居一室的这一周里,白兰地又开始蠢蠢欲动,他趁着安室放松警惕的时候,就又悄悄地摸了过来。不过他眼下只敢做一些轻度搂抱,其余的深度活动还不敢触碰,他在不想吓到安室的同时,也谨防着被对方一顿暴打。安室已经完全恢复了体质,他可以随时制服白兰地,以他现在的力道水平,可以分分钟让对方的手臂骨折。然而安室没有这样做,这是他对白兰地最大的让步,对方宠爱了他好几年,他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冷酷。 “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否则我早就被他给打死了……”白兰地的眼神十分欣慰。 “……?”安室眨眼,他看着白兰地身旁开满了小花。 “养猫就要有被猫抓的觉悟!”白兰地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勒紧了安室的脖子。 “你干什么!!”此举很不意外地引起了安室的炸毛。 结果自然是白兰地完败,被安室一个擒拿放倒在地面,而安室黑着脸哼了一声,放开他的手臂扬长而去。他拿着手机走到酒店大厅,与远在日本的本部长视频通话,而本部长发现他在生气,于是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表情。 “那小子又欺负你了?”本部长表示十分懂他。 “……没有。”安室撇嘴。 “那你是怎么回事?”本部长挑眉。 “我把他给打了一顿。”安室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 本部长在对面没有憋住,直接对着摄像头笑出了声,能把他的儿子惹到动手,看来那家伙也挺有两下子。而安室在这边二话没说,抬手就把手机翻了个面,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喜欢被人给嘲笑的感觉。 “您这样可是会失去您的儿子啊……?”他对着耳机扬起了语调。 “我还是担心一下他比较好。”本部长却故意唱反调。 “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父亲……”安室的表情有些无奈。 “再怎么说我也很了解你的实力……”本部长很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不过就算如此,本部长也十分在意安室的情绪,如果连续一个月都被人给性骚扰的话,那还不如早些回到他的身边来。而安室表示问题不大,白兰地毕竟不敢动真格的,并且他已经恢复了坚韧,只要对方敢动他他也敢反手收拾。如果连这种情况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成为卧底,比起被喜欢自己的人给纠缠着,还是组织的事情更加让他上心。以及白兰地那么在乎他,他的心里其实有些高兴,毕竟如果没有组织的牵绊,他很有可能就会选择爱情。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随即他微微地抬起嘴角,发出了一点不太平稳的叹息。
[一百五十] 安室在挂断手机之后,站在酒店的窗户旁边向外远眺,他看见远处有一片灯光,那里就是彭德尔顿的军营所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真正看到了军队的生活方式,虽然与警校有些相像,但是还是不能够同类而语。这次即使只是演习,也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他看到了信息化、现代化与专业化三位一体的战争模式,也体验到了很多顶尖武器的能力。仅仅作为日本公安的他,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这些东西,他也不愿意看到军人使用这些武器,将枪口对准无辜的国家与人民。 就算国防和武器装备十分重要,但这不应该是侵略别国的借口,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国不用多说,带有军国和帝国主义遗风的日本也跟随着它的脚步。近几年在某位首相的政策之下,日本自卫队解禁集体自卫权,首相以美国军方都可以在海外进行武力活动为理由,鼓励日本青年也加入军队进行效仿。此举惹来了议员和媒体的激烈讨论,他们认为这违反了日本宪法,以及如果日本执意与美国并肩,很可能会被其他国家视为共同的敌人。日本媒体同时表示担忧,日本可能将被再次卷入战争,而眼下普通日本民众所拥有的反战情绪,对于军队的扩招也有很不利的影响。 不过话说起来,那些武器可真是帅气啊……无法改变现状的安室,他的思绪也不知不觉跑向了别处,作为很习惯小型武器的人,他对中型甚至大型装备也有了兴趣。哪怕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身上的行头也相当酷炫,灰色与军绿色相交的迷彩,让他不免感到有些兴奋起来。安室的职业不是特警,他一般不会带很繁杂的武器,以及他为了工作之便,需要轻身而出很少负重。人们对于未知的领域,总是有一种特别的好奇,安室自然也不例外,他还想对这里有更深刻的了解。 安室在独自神游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大岛狩真,他在演习中作为领导者,带领手下的部队冲往前方。狩真的作战头脑很好,总是能够想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招数,他可以缩短预期的时间,迅速完成所要达到的标准。同样全副武装的狩真,看起来有一股别样的帅气,哪怕在作战室的屏幕中,都可以感觉到他敏锐的眼神。安室不免有些羡慕,狩真等人都可以使用真枪实弹,他们不会被拘泥于狭小的作战室里,而是可以在广阔的土地上自由驰骋。 毕竟光这么看着也会感到很无聊啊……他有些无奈地抬手撑脸,而就在此时,他看到玻璃里映出了一个人影,并且正在逐渐向他的背后靠近。安室转回头去,发现狩真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脱下了那一身繁重的行头,换回了原本的迷彩T恤衫和短裤。 “您怎么在这里,中尉?”在过去的一年里,狩真已经从少尉升了一级。 “距离下次作战还有几天的准备时间,算是有短暂的假期,”狩真开口如是说着,“我想带您过去看看。” “您是说军营里?”安室一愣,“这样可以吗,中尉?”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现在也可以去。”狩真对着他点了点头。 其实说老实话,安室的确很想去军营里看看,在得知狩真可以把他带进去之后,他也就点头表示同意。狩真递给他一件迷彩T恤,让他把原本的衣服换下,随即两人走出酒店大厅,前往距离他们不远的军营。
[一百五十一] 狩真作为中级尉官,可以行使一定的权利,而安室是军方所邀请来的客人,这一点也早就得到了肯定。如今不是部队的训练期,因此守卫没有对他们查得太紧,他在看过狩真与安室的身份卡之后,就敬了个礼将他们放了进去。当时已经是晚上,不过并没有到指定的熄灯时间,因此他们有一点余暇,来走遍整个陆军营区。即使安室先前围观过部队的演习,但是他并不了解他们实际的生活方式,因此他跟随着狩真来到这里,让自己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两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日本的营区,这里搭造了一些军用帐篷,有熟悉的人见到狩真,立马起身立正抬手敬礼。他们并不知道安室是谁,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而狩真为了介绍方便,将其称为某个随行领导的秘书。 “有长成这样的秘书吗?”有些士兵不免窃窃私语,他们看出安室应该是个混血,或许来自某个达官贵族。而安室承认自己是混血的事实,同时也表明自己的确是秘书,因为他练过一点体术,所以被某个人任命为保镖。 “这次承蒙大岛中尉邀请,我才能有幸与各位在这里见面,”安室露出了一点微微的笑脸,道一句,“请多指教。” “啊……请多指教。”其余的士兵们也纷纷还礼。 随后狩真带着安室,将日本方面的军营转了一圈,至于美军方面的营地暂且没有时间去,因此就稍微往后推迟。狩真对着安室解释,就算这几天没有演习任务,整个部队也会自发进行每日的练习,比如晨跑、肌肉拉练以及武器装备演练,以保证士兵的各项能力。 “真好啊……”安室感叹一声,“就连我也想体验一下了……” “您不是军人吧?”狩真看着他的脸问。 “您不是知道我在咖啡厅打工吗?”安室挑眉。 “是的,我失礼了。”狩真对着他缓缓低头。 狩真告知了他的部队在这几天的日程表,包括日常作息和练习的时间,他说如果安室乐意的话,他可以每天早上来接他进入军营。而安室首先道一声谢,说自己稍后会做出考虑,每天呆在房间里太过无聊,他也想要好好地活动一下身体。 “明天早上六点五十,我会在哨所处等您过来。”在熄灯时间到来之前,狩真又把安室送出了军营,他没有收回那件迷彩T恤,算是留给安室作为纪念。而在安室返回酒店的途中,他很巧合地遇见了大岛狩成,在微微躬身打过招呼之后,他就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岛狩成是知道一切的,就是他让狩真把安室请进军营,他认为让其融入军队的环境,可以更方便了解他的底细。安室并不是日本的军人,然而他的作风在某些方面与军人很像,可他同时又与组织成员白兰地在一起,这就稍稍引起了他的怀疑。 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吧,老谋深算的少将在心里如是说着。 随即他转回身去,也走进了酒店里的住宿区。
[一百五十二] 早晨。6:30am。 已经完全摆脱时差的安室,悄悄地打开门走出房间,他没有吵醒仍旧睡着的白兰地,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他仍旧穿着那件迷彩T恤——那是普通士兵的标配,不过他没有办法搞到军靴,只能暂且换上自己的运动鞋。他离开酒店来到军营哨所,狩真也刚刚来到那里,他们在哨所检查过身份,随即一同进入军营内部。如今是士兵们的起床时间,他们分别进行帐篷内部整理和个人洗漱,有士兵见到狩真过来,于是赶忙对着他抬手敬礼。 “我被批准参加你们的晨练,请多指教。”士兵里面有昨晚见过的熟人,安室也就很自然地打着招呼,而其他人见狩真同意,也都点头不敢做出反驳。有其他见过安室的士兵,知道他的确是跟在领导旁边的秘书,既然是上面的领导发话,他们也只需要执行就好。没过多久,到了早上七点整,所有的士兵前往餐厅领取早餐,狩真帮安室领了一份,与其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前。安室对饮食并不挑剔,况且军营的伙食也并非难以下咽,他甚至在狩真之前将早餐吃完,随即等待对方一同将餐盘回收。 早餐的时间有半个小时,这对于普通士兵来讲非常充裕,而安室根本不受时间影响,很轻松地就融入到整个环境中。他除了头发比较显眼以外,气质与神态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其他人对此感到比较新奇,也令狩真本人有些兴奋。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狩真与他所带领的部队在营中的一角集合,安室作为特邀嘉宾,一直站在狩真的身旁。哪怕是随后的例行跑步,安室也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他表情淡定大气不喘,相当平静地跑完了全程。 “没有关系,我跟着你们就好了……”在被狩真问起的时候,安室也如是开口回答,随即包括狩真在内,全队依次进行了基本的热身项目。仰卧起坐、俯卧撑以及引体向上,这些哪怕在警方的训练里也十分常见,然而狩真的队伍是步兵,这对体能有了更大的需求。在普通的标准之下,一组几百个起步是基本常态,这种数量对于士兵来讲,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狩真还不确定安室的耐力,于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而其余士兵也以安室为中心,悄悄地汇聚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随后所有的人就发现,安室的确不是省油的灯,他的体格虽然比较瘦弱,骨子里却隐藏着无限的潜能。他的手臂相当有力,只要稍微握拳就能够暴出青筋,他的腰腿也十分扎实,可以随时随地保持平衡。在做这些项目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仿佛移动的马达,正因为他的身材较小,令他显得毫不费力。他可以无所畏惧地说上就上,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得倒他,他很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耐力很足,体力不差,心理素质也相当不错,这是全队在热身完毕之后,对安室的第一印象,而安室表示见好就收,在休息途中告别众人离开了军营。他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有些得意地哼着小调,就连白兰地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也表示无暇理会。安室所需要的不是成绩,他只是想体验这种生活,他很怀念当时在警校的日子,那是他所拥有的美好回忆之一。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输赢,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这种平常的小事情上,他完全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经历吧,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他抬手撩起了自己的刘海,露出了一点得意的表情。
[一百五十三] 由于安室还有秘书的工作,他在晨练之后就必须返回酒店,不过他对此表示格外满意,就连头脑也变得轻松起来。这几天的任务是参观军营,观摩不同兵种的训练以及生活方式,以及有些新研发出来的装备,也要在这几天进行试验。白兰地递给他一套迷彩服,以及配套的背心和军靴,正在头疼只能穿运动鞋的安室,看到这些不免眼前一亮。他很欣喜地表示试穿,系好了裤子上的腰带,而白兰地在他的身旁转了三圈,随即点头对其表示肯定。 “你瞧瞧这一身多棒,”白兰地说,“感觉你挺搭配这种衣服的,下次给你买一套警察制服来穿……”安室则敬谢不敏,他本来就有好几套制服,以及他不想被发现自己的身份,于是就抬手表示拒绝。白兰地嘿嘿地笑了两下,也换好了自己的迷彩服,他带着安室走出房间,前往餐厅与其他人会合。安室虽然在军营里吃过早餐,但是运动也使他消耗了体能,因此哪怕是第二顿早餐,他也吃得比较开心。白兰地则完全不知道他跑去军营的事情,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好,哪怕昨天晚上与他打架的事情,他也可以丝毫不去追究。 在吃完早饭之后,一行人在大岛狩成等军官带领下,通过哨所进入军营,随后他们从日方营区开始,进行普通的研究和视察。营地里有少数部队在进行休整,其他比如步兵还在场地里训练,在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安室也点头与他们打了招呼。白兰地表示不太高兴,他看到队伍里有大岛狩真,只要安室与他隔空相望,他就感到有些不爽。不过安室已经不再承认其恋人的身份,他自然可以寻找其他玩伴,并且白兰地根本打不过他,也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过了不久,他们来到了美军营区,这里与日方的严谨不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画风。即使有各个种族的士兵,高大魁梧的白人也比较多见,他们在营地之中来来往往,抬手对着将领们打着招呼。场地里停放着吉普和小型运输车,一些身穿背心的士兵正在搬运物资,其余大部分人员都在享受闲暇,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是西方国家的观念,没有任务的时候就要进行放松,就算他们处于部队里,也进行着慢节奏的生活。安室个人感觉,美国部队比日本部队更具有生活气息,或许是因为他们在外面打过仗,因此可以保持平稳的心情。日本自从二战以后,就一直处于防守备战状态,但是由于没有人真正面对过战场,脑袋里始终绷紧了一根弦。因为熟知,所以无畏,这就是这个强国的一贯做法,它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和优势,暗暗将触角深入世界各国。脑海中浮现出某个FBI的影像,这就让安室的脸上失去了表情,他至今对赤井的做法有些不满,却也只能默默地心存芥蒂。 “Hey,little guy,stop that cat!”安室稍一分心,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后,他偶一转头,见一只猫脑袋上套着空罐头盒子,摇摇摆摆地朝着他跑了过来。他放下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直接抱起猫放在膝盖上,随即他很小心的托着猫的脑袋,帮它把挡住视线的罐头盒取了下来。 “看好你的猫啊,大块头!”安室同样用英语回敬,他重新弯腰捡起笔记本,一路追赶着那些将领而去。白兰地正在不远的地方等他,他问安室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安室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更多的话语。
[一百五十四] 由于安室穿着迷彩和军靴,他被很多人当成刚入营的新兵,以及他脸上戴着眼镜,更加令人感觉到很好欺负。白兰地怕他在军营里走丢,一直很小心地把他挡在身边,以及他也提防着周围的视线,不让其他人打安室的主意。 “所以我不喜欢与鬼佬们打交道,”在回到酒店的房间之后,白兰地开口如是说着,“个子又高,满脸横肉,眼神还总是色眯眯的……” “你是指你被他们给性骚扰了吗?”安室一边擦拭着靴子一边说道。 “我是在说你!”白兰地挑眉,“你也不数数有多少人找你搭讪了?” “也就只有几个而已啊,”安室撇嘴,“怎么,你在吃醋吗?” 白兰地当然很吃醋,其中包括大岛狩真,只要是非正常状态的交流,就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明明安室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却总是接受着其他人的眼神洗礼,即使受欢迎是一件好事,他也不想让他落入重重包围。安室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径自把迷彩服洗净吹干,他很平静地说了一声晚安,随即钻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而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偷偷走出了房间,他重新与等在那里的狩真见面,随后开始当天的早餐与晨练。 “你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连上衣都湿透了……”等白兰地起床的时候,安室正好从军营里回来。 “跑步,晨练,做一些基本项目。”安室脱下迷彩T恤,换上了白色的无袖背心。 “去健身房需要穿迷彩和军靴吗?”白兰地满脸狐疑。 “我去军营里了,你有意见吗?”安室也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白兰地不敢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他也打不过安室,但是他的确不想让安室去到营地里,每天与日军甚至美军打着照面。每次安室晨练回来都相当兴奋,这让白兰地感到十分不安,他生怕安室被军方的人抢走,从此不再留守在他的身边。他曾经跟着安室进入军营,与部队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他看着他与其余士兵打得火热,随即缓缓地皱起了眉头。白兰地只重视着安室对他的感情,从而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安室相当熟悉这种集体生活,他的身份可能并不普通。然而这个问题,正在被大岛兄弟所考虑着,他们对比过安室与其他人的数据,感觉他已经拥有高等士兵的能力。安室很有可能参加过军队,或者曾经在哪里的军校服役,仅仅凭借他对部队的热情,就能够很轻易地察觉到他与士兵的共通性。 “他应该在加拿大、英国等地参加过短期训练,随后退伍回到日本,”狩成曾经开口这么说道,“他说过他是混血,所以可能在其他国家有过这种经验,毕竟以他30岁的年龄,是可以经历部队活动的。” “可是他的履历好像一直在日本……”狩真翻了翻电脑上的资料。 “他的身份有可能是假的,”狩成说,“他目前所做的工作只有侦探、服务员以及私人秘书,如果他真的参过军的话,这层身份已经被人给抹掉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狩真表示有些不解。 狩成摇了摇头,暂且没有说话,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试图了解安室的底细。他让狩真继续保持状态,努力与安室搞好关系,而狩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一百五十五] 在进行第二次演习之前的几天,部队里组织士兵们前往海边,他们要学习利用不同的气候和地形,来完善自己的作战水平。而在休息或者闲暇的时候,士兵们也被允许自由活动,他们也很乐于跟其他的队员一起,在海滩上放飞自我。作为随行秘书的安室,在这几天交到了不少朋友,包括日军与那位养猫的大兵,都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们邀请安室去打沙滩排球,安室二话没说直接加入,而狩真也站在场地的另一头,开始与他进行比试。 “你有一个好弟弟啊……”在海边的遮阳伞下,狩成对着白兰地这么说。 “他太招人喜欢了……”白兰地在墨镜下翻起了白眼。 “像他这种出色的人才,老乌鸦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狩成有意想要套出白兰地的话语。 “唔,”白兰地回答,“不过他现在还是跟我在一起。” 白兰地的心思不在狩成身上,所以他并没有认真回答,而狩成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也就不再继续询问。他看着安室与狩真在排球场上激烈竞争,就仿佛两只差不多大的小老虎一般,最终安室故意让了一球,以极小的差距结束比赛。 “他看起来什么都很懂的样子……”狩成知道安室在给狩真面子。 “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啦!”白兰地有些不爽地啜着啤酒。 “野物还是要回到野地里去的,不要试图圈养……”狩成明显话中有话。 “我知道啦,好歹以前也是我把他给捡回家的……”白兰地抬手揉了揉头发。 安室的背上有一道伤疤,即使已经愈合,也依然留下了痕迹,他在跃起时被风撩开了T恤,因此让周围的人发现了他的秘密。日方士兵见得比较少,而美国大兵却一眼认出那是枪伤,他认为安室肯定加入过军队,那道枪伤就是他战斗过的证明。 “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安室却丝毫没有透露,他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刻意与大兵绕开话题。狩真不语在旁边看着,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他面对着安室的背影,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还是军方吗?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可是,当时那仿佛恶魔一般的邪气是……? 狩真至今还记得,安室脸上压倒性的表情,他就仿佛打开了邪恶的开关,毫不犹豫地对其进行恐吓。他同样记得安室的血沾在白色的毛巾上,就仿佛画出了日之丸,一股奇怪的感觉喷涌出来,他不由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狩真不知道组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白兰地的秘密,可是他认为安室是黑社会,至少应该有一点黑道背景。他也曾经猜想过安室是警方,因为警察也可以使用枪支,可安室的长相完全不符合警察的规定,他就没有再过多考虑。 你隐藏得还真是深啊……狩真越发觉得安室胸怀城府。 想要真正了解他的身份,只怕仍旧需要花费更久的时间。
[一百五十六] 下一次演习预计为期一周,是日军以美军为假想敌的对抗作战,计划为日军成功夺岛之后,对岛上的剩余敌军进行清缴。这次的演习不再使用海上武器,换成了陆上所需要的枪炮等装备,而以大岛狩真等人所领导的陆军部队,也将在这里产生作用。而在第二次演习之前,安室更加热衷于参加军方的活动,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观察和记忆力,将前人示范过的任何动作进行复刻。因此其他人也开始确信,安室的确是加入过军队的人,哪怕入伍的时间短暂,他也可以发挥出自己的本能。 不过就算如此,安室也没有做出承认,他只是借着这一股潮流,将某些人的目光引向另外一个方向。大岛兄弟在暗中试探他,他的心里也是知道的,因此他干脆顺流而下,将自己伪装成军人的模样。军方跟组织有过合作,组织应该不会对军方动手,而自己也可以借口说是在演戏,为了完全赢得对方的信任。只要不被这两方怀疑成警察,自己的道路就仍旧坚固,他也表现得相当卖力,从各地寻找自己的铺路石。 在这几天里,安室的新朋友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开口,问他想不想要参加演习,而安室也不止一次地对着他们解释,说自己并没有这项任务。即使在领导的默许下摸过几次枪,他也不会接触实际的内容,军方的规定不容小窥,能够做到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随后他的确没有参加演习,只是继续回到了主作战室,他仍旧戴着平光眼镜,站在白兰地的身后默不作声。一连几天的大量运动,也让他感觉到有些疲惫,他毕竟不是真的士兵,到了一定限度也需要休息。 而就在演习前一天的夜晚,安室完全关掉了自己的开关,他直接睡倒到房间里的床上,甚至连迷彩外套也没来得及脱。白兰地首先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叫不醒他,直到确认安室只是睡着了之后,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他小心地帮安室脱掉外衣,又把他的身体在床上摆正,而这次的安室睡得特别昏沉,就连眼皮都没有动过一下。白兰地看着他的睡脸,莫名感觉又回到了一年之前,那时的安室还十分虚弱,只能任由其小心地捧在怀中。 “所以你这次又在拼什么命啊?”他一边抚摸着安室的刘海一边说着,他感觉安室比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又减轻了一点体重。他回想起这几天安室的状态,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每天在军营里跑步,就连饭量也有明显增多。白兰地不知道他在做给谁看,他只是理解成他很喜欢这里,他看着安室每天清洗迷彩服,就连靴子也擦得一尘不染。他在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士兵——即使他根本就不是士兵,但是他的意志让他觉醒,一直让他坚持到自己的极限。 “真是的,每次都只知道乱来……”第二天早上,等安室醒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睡在白兰地的床上,而白兰地搬来椅子坐在他的床边,眼下正在鸡啄米般地打盹。安室突然记起自己昨天倒头就睡,他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而白兰地被他的动作给惊醒,抬头露出了一点黑眼圈。 “你起来了啊,”他带有一点朦胧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又要一睡不醒了,心疼了我一个晚上……” “……你是笨蛋吗?”安室很认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又说我蠢,”白兰地抬手打了个哈欠,“好吧,那我就再蠢一次吧……比起你本人对我的意义,我再蠢一点又能怎么样呢?我就是蠢到想要确认你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受伤,最终发现你只是睡着了,还特别紧张地在你身边坐了整整一夜……我就是这么蠢,你想怎么样吧?” “……”安室看着他没有说话。 安室感觉到有些迷茫,他发现自己对不起眼前的人,对方即使被自己拒绝了无数次,也丝毫不改变对自己的深情。无论自己疼了还是难过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只有对方,对方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能够接受自己任何的任性与傲娇。 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安室猛一咬牙,抬手撩起了身上的被单,他一把搂住了白兰地的肩膀,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颈边。白兰地还没有睡醒,直接被他给吓了一跳,他赶忙稳住自己的身体,又扶在了对面的人的腰间。 “怎么啦?这么突然……”白兰地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安室垂眼,将目光隐藏在对方的脊背。 “好了……乖,让我稍微睡一会儿好不好?”白兰地几乎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嗯。”安室默默点头。 白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报复性地睡倒在安室的身上,而安室不得不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他平放在床头。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决定去给总部发一条讯息,昨天晚上睡得太死,就连正经的事情都没有去做。 看来这条路有些漫长呢……他不语盯着白兰地的脸。 随即他缓缓地叹了一声,又拿起手机走出了房间。
[一百五十七] 在安室对白兰地道歉之后,他的行动突然收敛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演习已经开始,他也没有了往外跑的资本。不过每天他还是会抽一点时间,去酒店里自带的健身房,他没有刻意再玩命练习,只是一点一点地恢复自己的体能。 “这两天怎么变得听话了?”白兰地对着他眉开眼笑。 “不行吗?”安室挑眉,喝一口客房服务送来的咖啡。 “不容易啊,野猫居然不撒野了……”白兰地的表情乐呵呵的。 “你要我现在闹给你看吗?”安室直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白兰地表示闹不过他,于是举手表示投降,他拿过还有剩余的咖啡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安室喜欢喝加了糖和奶油的咖啡,但是他总是不自觉地加过量,他不太喜欢咖啡涩涩的苦味,因此更加偏爱浓重的甜香。 “果然我还是喜欢奶茶……”他缓缓地啧了啧嘴。 “那么咖啡留着我喝,我再给你叫一壶奶茶。”白兰地作势要去打电话。 “算了,”安室赶忙拦住他,“我喜欢喝自己泡的。” “你可真是难缠……”白兰地故意撅起了嘴。 安室表示不想浪费,于是继续喝着加了糖和奶的咖啡,而白兰地表示他在自虐,顺手弹了一下他的鼻尖。安室假装要拍案而起,吓得白兰地赶忙抱住脑袋,而安室很快就露出了笑脸,甚至有些得意地笑出了声。 “啊,我被耍了。”白兰地使用了肯定句。 “果然是笨蛋呢……”安室笑得眯起了眼睛。 “可是我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白兰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一句,“你的笑容很漂亮,真的。” “……笨蛋。”安室却有些微微地红了脸。 由于白兰地与安室不是军方人员,他们不需要每天都去观看演习,因此他们就在酒店里或者外面的海滩上,比较愉悦地自娱自乐。白兰地有时候会带安室出去玩,在市区里压马路或者品尝美食,哪怕是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也会令其感到十分开心。 “我说,你真的不考虑重新跟我谈一次嘛?”某次在海滩上的时候,白兰地小心地开口问了。 “怎么,你寂寞了?”安室挑眉。 “我想让你喜欢我,不想让你看着其他人,”白兰地就好像垂着耳朵的大狗,“你看着别人的时候,我会难过,很想上去打他们一顿……” “原来是醋坛子啊……”而安室露出了一点了然的脸色。 安室其实很想接受白兰地的感情,然而他现在无法接受,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不能随便做出决断。白兰地感到非常不解,他问他究竟怎么样才会接受自己,而安室表示他的确有条件,关键在于白兰地乐不乐意去做。 “不会是要我的命吧?”这是白兰地唯一能够想到的比较出格的回答。 “如果你去做的话,有可能会,”安室转头看着他的脸说,“所以我才会问你乐不乐意。” “如果我肯为你去做的话,你就会跟我在一起吗?”白兰地的眼里仿佛在闪光。 “大概吧,”安室透说,“如果到时候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 安室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转头走向海滩的另外一边,那里有由礁石形成的峭壁,底部有被海水冲刷出来的凹槽。白兰地似乎意识到情况有些严重,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只是迅速赶上安室的脚步,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知道那件事情所发生的时间,对吗?”白兰地的表情很认真,“那件事情会很危险,你跟我两个人都可能没命,但是你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需要我,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安室点头,“只是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或许一年,或许几年,你可以等下去么?” “我会的,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的话,”白兰地缓缓攥紧了安室的手腕,“只要我还没死,我对你的感情就不会改变,你也会一直坚持下去对吗?” “蠢材……”安室默默地扭过脸去。 礁石形成的凹槽有半人多高,正好遮住了两个人的上半身,而从两个人的站姿来看,他们眼下应该正在面对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狭窄,其中一方的脊背已经顶上了礁石,最终他们之间没有了距离,将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一百五十八] 在海滩上所说的那段话语,无疑是白兰地的感情宣言,他在安室的反应里看到了希望,那是他十分向往的曙光。安室没有给予他绝望,即使他知道这是在铤而走险,但他也想要尝试一次,看情况是否能够变得两全其美。他很依赖白兰地,亲友以上恋人未满,他认为自己对他没有爱情,却并不想离开他的身边。以及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必须要与白兰地保持联系,或许是自己对他利用得太多,因此产生了一点愧疚。 “对不起……”安室背靠在湿润的礁石上,发出了一点低沉的语音。 “你不需要道歉,”白兰地故意眯起了一只眼睛,“毕竟有些事情对你来讲有些困难。” “你真是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安室扭了扭被搂住的腰部。 “那我就更要感谢你与我在一起了……”白兰地的鼻翼紧贴着安室的鼻尖。 安室没有选择躲避,这对白兰地来讲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即使他仍旧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也令白兰地感到格外满足。他小心翼翼地搂抱着他,就好像搂着一只野猫,他仔细抚摸着野猫的毛发,将额角贴在他的额前。通过好几年的驯养,这只野猫逐渐被其同化,他开始试图接近白兰地,带有谨慎地趴在他的手边。而白兰地将其捧在怀里,触摸着他的脸颊与耳垂,他也尝试着使用自己的嘴角,勾勒出对方的唇吻的形状。 “你抱得太久了……放开我。”野猫的依赖值已经达到了饱和。 “又不会有人看见……”白兰地撩起了他的刘海。 “石头上好冷,我要感冒了……”对方小小地挣扎了两下。 “好好好,我马上就放开。”白兰地果然松开了手。 安室不喜欢戴首饰,他嫌那种东西比较麻烦,以及由于任务的原因,他很少以浮夸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因此白兰地感到有些惆怅,对方可能永远不会接受他的戒指,那种东西就仿佛是一种束缚,会令其陷入感情的怪圈。不过白兰地十分乐天,他喜欢把对方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野猫是不会戴戒指的,他会随时考虑前往新的方向。白兰地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却也想给他完全的自由,随处乱跑是野猫的天性,他还不想将其锁在笼子里。 这种若即若离的方式,的确令安室感到舒心,他可以随时向对方索取拥抱,以满足自己的依赖。对方在企业里是他的上司,因此他就有被保护的理由,他喜欢陷入在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对方所给予的温柔。然而在依赖达到饱和之后,他就重新变回了野猫,在那个时候他就喜怒无常,执着地不想让对方靠近。只要对方越过雷区,就毫无疑问地要挨一顿打,毕竟他在组织里与白兰地平级,他可以随时出手收拾对方。 “我不是一个很合适的恋人。”安室曾经对着白兰地这么说。 “我也并没有那么出色,”白兰地摊手,“我们对半分。” “你不怕我有一天会伤害到你?”安室问道,“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柔。” “我早就知道了,”白兰地挑眉一笑,“可是我就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安室最终没有同意与白兰地复合,他要给自己留下余地,然而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两人早就已经进入了恋爱的范围。就比如在从美国返回日本的飞机上,安室再一次因为倒时差而睡着,而白兰地小心地帮他盖好毛毯,又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指尖。
[一百五十九] “你又跟那小子谈恋爱了吧?”在回到日本之后,安室首先在家里住了几天。 “……没有。”面对本部长的提问,安室首先表示否认。 “还说没有,你的脸都红了!”本部长对着他故作姿态。 “……嘁。”安室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随即有些赌气地转过身去。 本部长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一直与白兰地搅和在一起,哪怕安室提出分手,两人也仍旧若即若离。只要安室不离开白兰地,他们就有可能继续发展感情,他对白兰地有一种很特别的心思,不是爱情却难舍难分。在两人去美国的一个月里,本部长也在观察安室的情绪,他要求安室至少每天打一个电话,算是汇报自己的行踪。而安室也的确听话,能够按时在电话里跟他吐槽,除了某几天没能保持联络以外,他都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你出去练过身体了?”本部长看一眼安室的手臂,“倒是比离开之前又结实了不少。” “在军营里面晃了一圈,交了几个朋友。”安室对着他撇了撇嘴。 “是军方安排你进去的?”本部长抬手摸着下巴,“你都在里面做了什么?” “除了让我参加演习,能做的基本上都做了。”安室的表情有些平淡。 安室告诉本部长,军方可能在调查他的身份,因此他们要加强防范,不要被军方抓到把柄。目前他们认为安室是军人,这就给他们留下了一点余地,然而他们并不排除对方会改变主意,从其他人的背景开始调查。本部长家附近有公安保护,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而公安总部本来就十分隐蔽,因此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军方的切入点或许只有几个,风见、本部长、高木甚至赤井,只要他们严守住自己的口风,安室也就不会遭到太多怀疑。 “虽然警方与他们没有冲突,但是组织却与他们有联系,”安室透说,“所以在这个方面,我的存在就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不会惧怕军队里的士兵,却会防范调查情报的警察。哪怕他们最终不敢随便动我,我也不能随便泄露自己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越好,这是我目前所拥有的想法……” 不知不觉里,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第二天早晨,在本部长前往总部之后,安室也继续让他的宠物做选择题,这次他让黑白色的猫来选定位置,随后驱车前往东京的另外一个有名的绿地。安室的脸上仍旧戴着墨镜,也给狗和猫的脖子上戴好了项圈,他这次随身带着一个红色的飞盘,准备与两个小家伙好好地玩一场。宠物们都非常有活力,这让安室感到十分高兴,他手里的飞盘越飞越高,甚至被他抛出了几十米远。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大狗突然从旁边蹿出,它猛地一个助跑跳跃,稳稳地咬住了空中的飞盘。安室不免一愣,他发现那条狗是德牧,它没有回去找它的主人,反而叼着飞盘跑向了安室。杜宾和奶牛猫也跟在旁边,它们也认出了那条狗的气息,哪怕它们仅仅见过一面,也能将彼此深深映在脑海里。 “午安!”德牧的主人是大岛狩真,他已经从他的兄长那里得到了它的饲养权。 “午安,中尉。”安室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我已经升职了,”狩真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我现在已经是上尉了。” “那我就必须得说一声恭喜了。”安室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狩真在演习里圆满完成了任务,随后在日本升职为上尉,他的能力进一步增加,同时也提升了自己的权力。然而就算他成为了上尉,他也没有改变某些习惯,他很想站在某些人的眼前,让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荣耀。 “干得好,霹雳。”为了使见面不显得太突兀,他专门带来了这条狗。 “它看起来乖巧多了。”安室打量了德牧一眼。 “这应该是您的功劳,”狩真开口如是说着,“以及这一年以来它都由我来管教。” “原来如此……”安室露出了一点了然的表情。 随后狩真以时近中午为由,询问安室是否可以赏脸吃饭,至于两人用餐的地点,被指定在了狩真的家里。安室早就知道他有备而来,于是也就不再推脱,不过在狩真提出由专车接送的时候,他就表现得有些为难。 “我开了自己的车来,”安室透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在您的车的后面……”狩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打电话让专车来到附近的停车场,安室打开自己的车门,首先把宠物们依次送上后座。狩真对着他点了点头,也带着德牧乘上专车,随后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向着既定的目标驶去。
[一百六十] 大岛家的人并不住在一起,譬如二哥与三弟共享一座很大的别墅,至于父亲和大哥则因为工作原因,居住在城市里的不同地区。狩真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她帮助母亲掌管别墅里的事务,她虽然没有成为军官,却也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马自达跟随着专车穿过市郊,来到由军方保护的一座庭院,专车的司机对着守卫说了些什么,随后让马自达也一起驶入了大门。庭院里用水泥铺开道路,在固定的位置设立了草地和花坛,花园的正后方耸立着气派的别墅,看起来十分华美的样子。狩真首先开门下车,放出了与他坐在一起的德牧,而安室也很规矩地把车停好,带着自己的宠物走了下来。黑白色的猫有些怕生,因此被安室抱在怀里,而黑色的杜宾则表现得很大方,十分冷静地跟在他的身旁。 “这位就是小真所说的朋友吧?”大岛家的母亲以及姐姐大岛西莉都已经都已经等在了堂前,“欢迎光临大岛家。” “初次见面……”安室很有礼节地微鞠一躬。 “宠物的话,请使用这个。”西莉拿来了宠物用的脚套。 “是的,麻烦您了。”安室对着她点了点头。 狩真负责他的德牧,安室则负责他的猫和狗,德牧和杜宾都相当配合,很快就能在房间里自由跑动。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奶牛猫,它只要一穿上脚套就走不动路,安室只好苦笑一声,又抬手把整只猫给抱了起来。 “听说小真约了他的朋友过来,我们就准备好了午餐,”大岛的母亲穿着米色的和服,带领晚辈们来到餐厅,“小真说你不挑食,我们就各自准备了一点,你看着自己的喜好来吃吧。” “太麻烦您了……”安室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语调。 “但是你的宠物的饮食要怎么办呢?虽然家里也有一些狗粮……”大岛的母亲看了看安室怀抱里的猫儿。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安室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为了方便起见,狩真等人决定首先给宠物们安排食物,他们分别拿来两个食盆,给德牧和杜宾装好了狗粮。奶牛猫的嘴巴比较刁,因此安室从车里拿出了猫罐头,为了能让它活动方便,他还专门帮它擦拭了爪子。 “那么,我开动了。”在进行适当的清洁之后,所有人按照顺序入座,因为安室比狩真年长,于是他被安排坐在主座的一侧。餐盘旁边有筷子和西式餐具,安室考虑了一下,首先选择了刀叉,他刻意使用了英式的礼仪,以免被狩真看出端倪。 饭后,在狩真的邀请之下,安室前去参观了附近的一个军事训练场,那里专供周边的部队训练使用,也是大岛兄弟平时经常去的地方。训练场与军营有些类似,只是并不提供士兵的住宿,它被设定为拉练的道中哨卡,可以为队员进行一些能量补充。 军队还真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啊……安室不免暗自称赞。 而狩真看着他的目光,也露出了一点微笑的表情。
[一百六十一] 在从训练场返回的途中,安室也与狩真进行闲聊,他们从一年前的初遇开始说起,一直到不久前的军事演习为止。狩真已经完全把安室当成朋友,于是很认真地对他述说自己的感想,而安室虽然仍旧有些提防,但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您的确是个非常有实力的人,”狩真开口如是说着,“我曾经对您说过很冒犯的话语,希望您没有介意。” “如果我感到介意的话,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安室回答,“我反而要感到抱歉,当时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脾气总是忽冷忽热……” “您说笑了,还是我有错在先,”狩真对着他摆了摆手,说,“您的本性相当温和,我却因为当时的年轻而惹您生气……” “您现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安室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正式成为军官的一年时间里,狩真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收起了军校时代的脾性,开始对各种人物表示尊敬。然而在他的思绪中,他最尊重也最敬畏的人是安室,他认为对方很神秘,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一年前的安室明明处于病中,却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直到现在都令狩真感到毛骨悚然。他认为那是安室的最终形态,与温和的一面判若两人,然而后来安室再也没有露出过那种姿态,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时我提到的南海问题,我也输了,”狩真仍旧记得当时的往事,“就如同您所说的一样,它悄无声息地就结束了……” “我只是碰巧猜对了而已。”安室透说。 “您对整个大局都有很深刻的理解,”狩真开口表示坚持,“以及您对任何国家的爱意,都是我无法比拟的,在仔细思索过您的言论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做错了很多。” “您太说笑了。”安室却不打算再提。 在回到大岛家的庭院之后,安室抬手接住了赶来迎接他的杜宾,而奶牛猫因为持续怕生,一直躲在沙发底下不敢动弹。直到安室把它搂在怀里,它才哀叫着缠住安室的脖子,而安室一边摸着它脊背上的毛,一边对着它低声耳语。 “感觉到很害怕吗?” “……喵。” “没关系的,这里可都是好人呢。” “……喵。” 奶牛猫以为安室不要它们了,感觉他要把它和杜宾留在这里,以及他刚才与狩真去了训练场,令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的人。它抬起头来蹭着安室的脖颈,不断亲吻着他的嘴唇,它的爪子一直勾在安室的衣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 “我不会丢下你的,Robin也是。”安室用鼻翼点着猫儿的鼻尖,旁若无人地与它对话,而狩真等人在旁边看着,不免感到有些感慨。安室的心思相当细腻,他甚至可以做到与宠物交流,他也能够很准确地观察人心,体会每个人的内心活动。 他的眼神里装满了整个世界,这是狩真的真实想法。 对于这样一个神秘而优秀的人物,他还想要了解更多。
[一百六十二] 结束了拜访的安室,又由专车护送回了市区,随即他告别司机,独自载着宠物向家中返回。他确认车上没有追踪器材,以及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尾随,随即他抬手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入马路边的拐角。 于美国举办的军事演习,几乎耗尽了整个夏天,安室感觉自己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于是开始计划以后的工作。组织最近没什么动静,只有琴酒又跑去哪里杀了个人,安室打算先回去探探情况,再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他来到了某条街区的地下酒吧,那里是组织成员所聚集的地方,一些组织情报和人员调动,都可以从这里打听得到。然而它其实也是公共酒吧,里面有各种道上的人,因此偶尔也会发生一点打架事件,来作为其他人的一点调剂。 安室走进酒吧内部,对着领班做了个手势,而领班表示心领神会,随即将他引到侧面的吧台。一位戴着眼镜的服务生接待了安室,他看到了安室亮出来的金卡,他刚开口询问安室想要点什么酒时,突然有另外一个人来到了他们身边。 “曼哈顿……”幽然环绕在耳旁的,是低沉婉转的女性的声音,“他是我的,后面就不需要你负责了。”服务生点了点头,随即走回吧台内部,而贝尔摩德扭动着腰肢,径自坐在了安室眼前。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裙,就好像是哪个官员的秘书,她盘起了金色的波浪卷发,看起来有一点别样的感觉。 “好久不见……”她打量着面前的安室,就仿佛在打量着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好久不见。”安室回答。 “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贝尔摩德带有一点意味不明的表情。 “我似乎应该多谢你的夸奖。”安室也缓缓地翘起了嘴角。 贝尔摩德竟然也在这里,这有点出乎安室的意料,不过看起来她也是刚到,甚至没来得及卸下自己的妆容。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杯,拿在手里赏玩了一阵,随即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在杯壁上留下了些许口红的痕迹。 “你介意吗?”她将酒杯对着安室晃了晃。 “一点都不。”安室回答。 “你好像变得冷淡了许多,”贝尔摩德挑起了一点媚笑,“是我的打扮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我只是暂时没有心情。”安室对着她摆了摆手指。 贝尔摩德笑得更加妩媚,她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曼哈顿,随即她搂过安室的肩膀,直接将酒送入了他的嘴唇。安室挣脱她的手臂,将她稍稍推到了一边,随即他拿起桌上放着的纸巾,擦了擦唇角遗留的口红。 “你果然很冷淡呢,”贝尔摩德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这一年以来,你都发生了些什么?” “对于十分危险的女性,我也要保持着十一分的警惕。”安室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看来你是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玩伴了,”贝尔摩德用指尖敲着杯壁,“那么他又怎么样呢?你先前似乎一直都与他在一起……” “……”安室笑了笑没有说话。 高脚杯里剩余的曼哈顿,在灯下映射出血红的光辉,而贝尔摩德手执杯底,将里面的液体轻轻晃着。她见安室没有回答,于是抬眼打量着他的脸色,安室也用目光与她直视,露出了一点平淡的表情。
[一百六十三] 酒吧里隐隐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偶尔有人愤怒地砸着桌子,不过对于坐在吧台上的两人而言,它们都变成了用来装饰的背景。贝尔摩德仍旧把玩着酒杯,同时很有兴趣地看着安室的脸,随后她凑近安室的耳边,缓缓地说出了一句低沉的话语。 “白兰地和波本混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开口如是说着,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你想要表达什么?”安室反问。 “我只是感觉到非常有意思,”贝尔摩德将指尖贴近嘴唇,“没想到你竟然喜欢那种类型的……” “是吗?”安室保持着平淡的语气。 酒吧里的吵闹声仍旧在继续,似乎有人在哪里打了起来,而无论周围有多么喧嚣,都无法对吧台上的二人进行打扰。贝尔摩德手持酒杯,将整个人都坐在了安室的身上,她单手搂住安室的脖子,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耳垂。 “你还真是个很危险的女人……”安室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You want me?”贝尔摩德一笑,她的目光里有些魅惑。 “How much will you pay?”安室挑眉。 “I’ll give the thing you want。”贝尔摩德的笑容逐渐加深。 贝尔摩德知道安室想要什么,他无非是想打听组织的情报,而她作为在组织里游走的女性,对各种事情都有很强的掌握能力。她想要继续监控安室,于是再次以身体进行交换,她同意告诉他所有的情况,条件是两人重新恢复合作关系。 “I’ve got nothing to do tonight,so embrace me……”贝尔摩德抬起唇角,将口红印在他的颈边,而安室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将她的脸朝向自己。装有曼哈顿的酒杯滑落在地上,碎裂声瞬间隐没在吵闹与喧哗中,而吧台旁边的两人早已彼此相拥,就仿佛要与对方融为一体。 亲吻与唇齿交错,汗水与肉体的摩擦,不知道有谁在连声轻唤,也不知道有谁在欲仙欲死。在属于两人的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温软的气息,而当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之后,从窗外又融入了一点午夜的空灵。金发的女性今天明显感到体力不足,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耐性惊人,她最终仰躺在他的身上,任由他的手臂锁在自己的腰间。而对方却浅浅地笑着,用鼻翼摩擦着她的发丝,他有些得意地凑近她的脸颊,低声说出了略有魅惑的话语。 “你累了吗?”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吐着气,“你可不能随便睡啊……” “你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她带有一点细细的娇喘。 “是吗?”对方露出了狡猾的表情,故意抖动了几下腰部。 “……”而她猛地握紧了手臂,从喉咙里发出了甜腻的声音。 大概是想要进行报复,安室也对她进行彻底的满足,他让她一直面对着自己,好好看着自己的眼睛。而贝尔摩德沉溺在他的身体里,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她原本以为可以继续掌控着他,然而却败倒在他的能力之下。对方迫使她与其共舞,从里到外将她包围,紫灰色的眸子映着灯光,就好像狼一般闪闪发亮。最终她感到精疲力竭,默默地睡倒在他的怀中,而他则抬起了她的手臂,用嘴唇亲吻着她的手背与指尖。 “晚安,我的女士……”他开口低沉地说着。 随后他仔细地帮她盖好薄毯,又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一百六十四] 安室的药引十分猛烈,直接导致贝尔摩德直不起腰,而等到她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浅金色头发的人站在床边,脸上笑得人畜无害,他的表现与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这就令她感到有点恍惚。 “下午好,”安室透说,“因为你一直没醒,所以我续订了房间,以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叫一点下午茶……” “你还真是个小恶魔……”贝尔摩德对着他撇了撇嘴。 “我一直都是,”安室的表情很纯真无暇,“那么我们说好的条件,你也应该满足我了吧?” “你靠近一点,那样我才方便告诉你。”贝尔摩德露出了一点没趣的表情。 于是安室坐在床上,单手搂住贝尔摩德的腰间,而贝尔摩德勾着他的手臂,将身体靠在他的胸口。有时她会故意裸露自己的皮肤,让安室替她裹好被单,不过安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仔细听着她口中的情报。 “最近组织的研究所里弄出了点成果,我可能会去调查一下。”在把贝尔摩德送走之后,安室又回到了公安总部。 “具体是什么情况?”本部长坐在他的身边问道。 “她告诉我那种药被发现了新的效果,虽然我不知道她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安室的表情有些严肃,“我这两天就过去探探虚实。” “要小心一点,记得保护好自己。”本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室使用了迂回战术,他没有直接去研究所进行询问,他给降谷小队下达了任务,让他们分别去接近几个主要的组织研究员。安室决定花费一点时间,从组织的外部进行渗透,而他本人则注意着组织里的动静,以便让他的伙伴们迅速抽身。 “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呀?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白兰地在给安室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开口这么问着。 “我很忙啊,每天有各种事情。”安室靠在墙边抱着手臂。 “可是我想你了……”白兰地的语调可怜巴巴的,“以及国外要来一批客户,我一个人有些应付不了……” “是公司里的事情吗?”安室抬手揉了揉头发。 只要安室一忙碌起来,他就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感情,贝尔摩德是因为工作需要,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最近的确没有与白兰地保持联络——他甚至连波洛店里的打工都有所搁置,他每天都在整理各种资料,来了解组织里的研究进程。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他开始考虑改变自己的日程。 “下个星期,”白兰地说,“公司里要负责接待,以及召开相关的会议。” “接待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安室的指尖敲打着墙壁,“你先把对方的相关信息发给我,我过两天就到你那里去。” “你就不可以今天来吗?”白兰地在对面垂下了耳朵。 安室本来想开口拒绝,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在这边沉默了半晌,最终抬手挂断了电话。他当即返回办公室里,把眼下所有的任务都清点了一遍,他把能够分配的工作做上标记,按照紧急程度交给降谷小队的成员。他终于给自己找出了空闲,随即很快就离开了总部,他迅速驾驶着自己的马自达,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白兰地的公司。有一种意念在驱使着他,让他很想见到那个人,或许是一连几天的忙碌,令他重新想要依赖。 “哟——波本——”在看到熟悉的人影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喜悦,他看着对面的人摇着尾巴,伸开手臂对准他扑了过来。安室没有选择躲避,只是站在原地迎接对方的搂抱,甚至白兰地把他抱起来转圈,他也没有产生任何的怒火。 “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嘛?”白兰地的眼里好像在闪光。 “我把工作都推掉了……”安室回答。 “你这是——?”白兰地微微地拖长了语调。 “因为你说想见我,那我就过来见见你……”安室默默地扭头看向旁边。 白兰地看着安室的脸,他发现这个人好像变了,以前的他可没有这么积极,甚至连拥抱都要别扭一阵。而安室首先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抬手搂住对方,他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对方的颈间,感受着身体的温暖不想放开。 “对不起,我回来了……”在他的话语出口的同时,他突然明白了一种感情,他以前从来没有想清楚过,然而现在却有些刻骨铭心。他的心里有一股思念,让他毫不犹豫地来到对方的面前,他感觉到自己很想与他在一起,很久很久都不愿分离。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在他有些茫然的时候,他听见对方缓缓地笑了起来,随后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脑袋,又带有安慰性质地揉了几下。安室被揉得很舒服,就仿佛真的变成了野猫,他缓缓勾起了自己的指尖,轻轻地抓住对方的后背。 “不用道歉啊,蠢材,”白兰地的语气比较轻松,“这次终于轮到你是蠢材了……” “……”似乎被他扰乱了气氛,安室不免有些泄气。 “以及,欢迎回来。”白兰地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梦想。 “……笨蛋。”安室微微地阖上了眼睛。 跑出家门很久的野猫,终于在召唤之下回到家中,这让白兰地格外高兴,就连笑容也扬了起来。他托着野猫的脸颊,用自己的鼻翼紧贴着他的鼻尖,而野猫则竖起了自己的耳朵,静静地享受着他的温存。
[一百六十五]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吧?” “……嗯。” “你不打算再拒绝我了?” “……嗯。” 真是的,完全没有在听……看着一门心思研究资料的安室,白兰地有些无奈地对了对手指,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又撒着欢回到了安室的身边。他有时会帮安室讲解,有关下个星期的会议的主要内容,以及安室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会很迅速地为其解答。 “好啦,不许看啦,”在安室因为思考而忘记时间的时候,白兰地也会将他强行打断,“今天就到此为止!”安室翻起白眼瞪他,他也同样用白眼反击,最终反而是安室首先认输,阖上眼睛表示放弃。白兰地笑嘻嘻地上前哄他,又乐呵呵地把他推进浴室,他给安室准备了全新的睡衣,让他洗完澡以后自己换上。安室今晚不打算离开,于是就在研究室里过夜,他看起来的确有些累了,手里搂着抱枕就睡在了床头。白兰地问他可不可以一起睡,安室看了他一眼,首先没有作声,随即他默默地挪了挪身子,给白兰地让出了一个位置。 当晚的安室睡得格外平稳,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很舒服,他甚至连梦都没做,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他在朦胧里想要翻过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笼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那个人很小心地搂住他的腰间,就仿佛在努力保护他一般。白兰地被他的动作给惊醒,他发现安室正在盯着他的脸,他原本担心安室又会打他,可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安室的眼神里带有雾气,他的目光并不尖锐,有碎发落在他的脸颊边,令他别有一番可爱的感觉。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白兰地开口说了一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安室稍稍换了个动作,又重新阖上了眼睛。他已经能够接受对方睡在他的旁边,也能够接受他的爱抚和搂抱,他微微地蜷起自己的身体,又收紧了夹在手臂间的抱枕。而当两个人都睡醒之后,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白兰地拨了拨安室的刘海,令其不再显得太过凌乱。他看着蜷起身体的安室,心里不免涌现出了一股情愫,他缓缓地扶上安室的肩膀,又小心地将其压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安室没有动作,他的眼神里却有些紧张。 “我就只是想看看你,”白兰地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的脸,道一声,“我感觉你什么时候都很可爱。” “……痴汉。”安室扭过头去撇了撇嘴。 “居然不骂我蠢材了?”白兰地对着他挑起了眉。 安室没有选择躲避,这让白兰地有些兴奋,他不免想要更进一步,将其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而安室很快就祭出了抱枕,挡在自己与白兰地的中间,他默默地看着白兰地的眼睛,脸上带有一点平静的脸色。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的嗓音还有些糯糯的。 “对你来讲,什么才不是多余的事情呢?”白兰地挑着眉反问。 “……”安室不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知道啦。”而白兰地露出了一点宠溺的表情。 白兰地对着他伸出手去,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而安室也伸出了一边的手臂,用手心覆盖住了他的手背。白兰地的眼神一愣,他看见安室阖上了眼睛,他的指尖却从指缝里穿过,与自己的手背十指相扣。 “你这是……?”白兰地有些犹豫,他揣测着安室这么做的意义,他看着安室的脸颊微微地晃动,不断地摩挲着他的手心。安室知道白兰地喜欢自己,于是他也努力做出回应,虽然他还没有办法把自己交付出去,但是他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白兰地不免百感交集,他接收到了安室所传递的讯息,他希望自己能够等他,等到他真正可以恋爱的时候。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想与自己分开,他希望自己可以留在他的身边,让他可以对自己保持依赖。 白兰地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格外开心,他仿佛收获了全天下最大的喜悦,令任何人都无法与其相比。随即他俯下身去,用唇吻点在了安室的额头,他看着安室的脸颊有些微红,又不由自主地乐开了花。 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仰起头来看着顶端的天花板。 而仍旧被压在下面的安室搂着抱枕,微微地转过了自己的眼睛。
[一百六十六] “你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在两人交往的过程中,白兰地曾经开口这么问道。 “毒品,赤井。”安室随口回答。 “毒品还好说,可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白兰地故意扬起了语调,“你连死人也不放过啊?!” “我恨不得把他鞭尸。”安室默默地翻起了白眼。 白兰地挑眉故作姿态,他知道安室相当反感赤井,就算一年前赤井被水无怜奈给射杀,他也很执拗地带着贝尔摩德进行调查。不过这看起来是安室的神经敏感,因为连他也没找到赤井存活的证据,为此贝尔摩德还专门嘲笑过他,有意让他感到难堪。不过说老实话,安室很少刻意表现出对某种东西的不满,或许只是因为他很习惯伪装,令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安室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哪怕他每次都会接触很复杂的人和事物,他乐于呆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不语默默地想着心事。 然而,就是因为安室喜欢安静,让白兰地发现了他的一个弱点,他对噪音有些反感,尤其是那种波频很高的蚊音。安室的听觉相当灵敏,他可以无意识地感觉到很微小的声音,可是那些声音有时也会带来干扰,对他的神经进行折磨。为了保护安室的耳膜,白兰地特意将卧室与主研究室隔离,他知道安室无法抵抗蚊音,在格外难受的时候会感到生气。白兰地吃过这种苦头,愤怒到极点的安室就仿佛炸毛的猫咪,直到白兰地拔掉所有大型工具的电源,才让他逐渐平稳下来。 “抱歉呐,我现在只能让你住在地下……”白兰地蹭了蹭安室的脸说。 “还行,比较安静。”安室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资料。 “你不嫌弃我实在是太感动了!!”白兰地简直心花怒放。 “……你吵死了。”而安室的眼神并没有从资料上移开。 白兰地为了留住安室,从而一心一意地给他打造了住所,他特意在墙壁里装上空气清新装置,令安室不会感到烦闷。他也凭借着自己的技巧,将地面上的景色投影到并不存在的窗户上,他同时也根据每天的气候,对卧室里的光线进行调节。白兰地财大气粗,他可以为安室做到一切,他也的确有这种能力,给安室提供任何方便。而安室也感到比较惬意,这里就仿佛是他的另一个庇护所,并且他只需防备白兰地一个人,没有其他任何的担忧。 “现在你终于乐意留在这里啦……”白兰地对这个极品猫窝感到非常满意。 “也多亏你有这种本事。”安室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公司楼上有健身房,所以就没在这里重新设计,”白兰地用食指挠了挠脸,说,“毕竟我感觉你也应该适当出门活动一下……” “那是必然的吧?”安室对着他挑了挑眉。 白兰地眼下唯一期待的一点,就是有朝一日安室能够对他敞开心扉,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同居,但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层薄膜。就算安室允许他亲吻和睡在旁边,有些事情也明令禁止,安室也不止一次对着他摇头,让他保持自己的底线。 “那件事情可能会让你送命,即使这样你也要等着我吗?”白兰地的脑海里至今都在回荡着当时的话语,他知道安室一直在顾虑着什么,所以每次都与他若即若离。他感觉安室其实也是在关心他的——只要与那件事情牵扯上,就很有可能是两个人的死亡,安室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不想把无关的人给牵扯进来。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白兰地喜欢安室的一点,就是他的视死如归,他明明知道那件事情十分危险,却也仍旧努力继续向前。白兰地不太会思考问题,但是他感觉这件事情与组织有关,只有组织才会有足够的危险,可以随时夺走任何人的性命。 “你还真是蠢啊,说着要跟我一起去死什么的,”在某一天的夜晚,白兰地又把安室压在了床上,“就算你现在对我发誓,我也不确定你会有那种胆量……” “毕竟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嘛……”白兰地俯身点着他的唇吻。 “你下去……我要睡觉了。”安室却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我明天早晨叫你起床。”白兰地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 由于近期白兰地的公司里有事,安室才选择住在研究所里,他打算在公司的任务忙完之后,重新对组织的事情进行调查。白兰地仍旧被蒙在鼓里,他却一直感到很开心,他看着怀抱里熟睡着的人,笑着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一百六十七] 白兰地给安室买过多少件衣服,连他自己都无法记得清楚,而这次在与贵客见面的时候,他自然也有了新的方式。这次的西装的构思是锦鲤——他认为锦鲤可以带来好运,而安室本来就是他的幸运星,因此他认为非常合适。西装上衣以银色为底,在背后勾勒出锦鲤的图案,配套的裤子为黑色,上面泛起了浪花的波纹。这种衣服在其他地方是买不到的,全都是由白兰地联系工厂订做,而它们也跟安室本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 安室自从上次的公开亮相之后,他就成为了公司里的话题人物,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总裁的秘书——其实是总裁的男朋友。安室一般不在公司里出现,就连工作牌上都没有他的照片,然而他跟总裁住在一起的事情,基本上都被社员所熟知。白兰地不介意公开自己的性取向,他并不认为这很羞耻,他认为只要是真实的爱情,都应该获得人们的理解与祝福。他不反对有人因此离开企业——他根本不关心他们是否离开,他一手撑起的这个公司,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消失而毁灭。安室才是有能力改变这个企业的人,他帮了白兰地很大的忙,所有社员能够正常领取工资,也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白兰地专门负责台面,而安室则掌管着企业的核心,他即使隐藏在幕后,也可以将大局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秘书跟着总裁出现,公司里就肯定会迎来大事,这成为了一条隐藏的定律,在私下里被社员们广泛传播。安室每次都穿得很华丽,在人群中格外惹眼,因此也有喜欢八卦的社员偷拍,讨论他已经换过多少套衣服。曾经有新人以为安室挂空挡,即单纯被公司的总裁所包养,然而在得知他的能力之后,他们就不免开始佩服白兰地的眼光。总裁与秘书都非常年轻,这无疑给企业带来了活力,以及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令所有人都感到好奇。 于是,当身披锦鲤礼服的安室出现的时候,公司里又掀起了细小的波涛,他们看着安室跟在白兰地的身边,保持着平稳淡定的脸色。虽然两人的关系基本公开,但是在公共场合之下不会彼此亲昵,他们会作为上司和部下,同时对公司里的大事进行处理。冷静的安室就仿佛管家,浑身上下都带有禁欲的气息,他习惯在推过眼镜之后,将事情的结果向总裁汇报。而总裁也很平常地发出指令,委托安室在公司内部下达通告,而安室也会以总裁的名义,将信息传送到各个部门。每到这个时候,喜欢八卦的新人们就打开了话匣,他们想像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猜测着他们前一晚的生活。他们就仿佛侦探一般,从动作和神态推断出他俩的感情,他们甚至能从声音看出安室是否疲惫,以及刻意想从他的衣领里看出吻痕。 “如果这个月的工作没有达标的话,各位的工资和奖金可就有点麻烦了……”针对这种问题,安室也很和善地提出了警告,他希望社员首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其次才是日常的休闲活动。企业里的确设有奖励机制,却只提供给真正脚踏实地的人,安室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来检测任何对企业不利的因素。曾经获得过奖金的社员,有那位诊所婆婆的儿子日向哲人,安室在他的身上竖立了标杆,作为其他人所学习的模板。因此公司里的八卦开始减少,认真干活的身影开始增多,就算没有繁忙的加班,社员们也大多可以在工作时间内完成任务。 “你还真是公司的小锦鲤,”白兰地在房间里点了点他的鼻子,“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累计到下次吧。”安室回答。 “我的感谢累积太多可是要爆炸的……”白兰地带有一点狡猾的语调。 “你又在计划什么好事?”安室微微地往旁边躲了躲。 白兰地表示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开口逗着他玩,他看着安室满脸狐疑的样子,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安室表示不想理他,径自脱下外套走进浴室,而白兰地面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点得意的表情。
[一百六十八] 秋天尾随在夏天之后,与金黄色的落叶一起来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事情。因为近期的气温变化,令感冒的人数增加,而白兰地这个自诩万年没病的家伙,也终于迎来了这么一天。 “按理说你不应该感冒的。”安室在得知情况之后,很快又从公安总部返回研究所。 “又骂我蠢材……”白兰地皱起了鼻子,“好歹我也是病人啊,多关心一下我啊!” “我在听出你声音不对之后就赶过来了,”安室透说,“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做了……总之,你废话少说,给我老实躺好。” “哪怕是被你命令着我也很开心……”白兰地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即使安室有其他的工作,他也来到了白兰地的身边,他伸手帮其压好被角,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体温。他打开了空气清新机,随时转换屋里的空气,他也使用了一点熏香,让对方可以保持睡眠。在监视白兰地的几年时间里,安室也研究过这里的摆设,这里就仿佛他的第二个家一样,令他感到十分熟悉。白兰地也很信任他,教给他所有工具的使用方法,有些新开发出来的东西,也就因此而派上了用场。 “啊……真糟糕,这两天还要跟董事们开会……”白兰地裹在被子里,话语里有些瓮声瓮气。 “你感冒了就好好睡觉。”安室帮他换了一块毛巾。 “还要麻烦你照顾我……”白兰地半睁着眼睛说着。 “就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安室缓缓地笑了两声。 在白兰地睡着之后,安室就开始进行忙碌,他首先给楼上的餐厅打电话,让他们按时准备容易消化的食物。随后他走进浴室,取出某个很特别的装备,他同时使用了一些化妆品,在手臂和指尖进行涂抹。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白兰地,他将变声器戴在脖子上,又整理了一下衬衣的高领。他戴上了白兰地的手表,也穿上了平时的西装外套,他在确认一切正常之后,就走上了通往公司的电梯。 极速变脸装备——目前白兰地这么称呼它,它的试用版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制造出来,这次就被安室拿来试验。一路上没有人发现端倪,或许是因为安室与白兰地的身高差不多,以及安室有极佳的演技,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总裁本人。安室会模仿白兰地的笔迹,可以帮忙签署一些重要文件,他仔细看过文件上的条款,随即再小心地作出决定。在这一方面白兰地很信任安室,他认为安室就是他的另外一个分身,哪怕他将公司全权托付出去,安室也可以很好地替他完成任务。 这么一来,没有人知道白兰地感冒,反而因为安室没有出现,公司里开始有了是他生病的传言。安室表示毫不在乎,继续顶着白兰地的面孔出席会议,以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假面,以延长自己变装的时效。白兰地一连病了两天,正好等到会议结束,直到第三天早晨,他才真正恢复了精神。他往自己的身边看了一眼,发现安室静静地在床上睡着,随即他缓缓地笑了起来,又抬手握了握对方的指尖。
[一百六十九] “你最近又在干什么?”等到白兰地再次给安室打电话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 “打工,查案子,四处跑腿,”安室透说,“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 “有那么严重吗?”白兰地挑眉,“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吧?” “不过最近的确有一些事情……”安室小声地自言自语。 安室与他的降谷小队,调查药物研究方面的事情已经有三个月,他们使用了各种方法,全方面探测组织的情报。被调查的是几名没有代号的研究员,其中一些曾经跟雪莉一起工作,安室尝试着撬开他们的嘴巴,让他们说出有关那种药物的秘密。公安一直在寻找着机会,终于在10月31日,也就是万圣节的当天,药物研究室里突然发生了暴动,有一名研究员带着写有药品情报的储存卡,假借上厕所的名义逃离了组织。BOSS当即派出了琴酒,公安这边则由降谷小队出动,以及神不知鬼不觉的赤井秀一,一起上演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安室一行全程使用了假面,避免被组织成员发现身份,他们全身上下都进行了武装,连一根头发都不给对方留下。他们最终捕获了那名研究员,将其秘密带回了公安总部,至于赤井也从中帮忙,将琴酒等人成功阻挠。 白兰地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仍旧以为安室在做平常的小事,殊不知公安已经加快脚步,对那名研究员进行严格的询问。他们虽然告诉研究员自己是警察,却没有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泄露身份,至于安室也随时戴着面具,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举动。 “你知道吗?这两天组织里好像闹翻啦,”白兰地握着手机,与安室分享自己的所闻,“有人跑了,琴酒没追上,BOSS为此感到大为光火呢。” “居然没追上?”安室挑眉,“不过当初他连雪莉也没逮着。” “不过琴酒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白兰地说,“有至少八个人在途中堵他,他们都使用着相当熟练的枪法,伏特加录下了一些视频,BOSS似乎正打算让人去查这伙人的来历……” “哦——?”安室微微拖长了语调。 就在这时,有手机的提示音传来,安室看了一眼屏幕,发现发件人竟然是BOSS。白兰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听见安室有些低沉的笑声,而安室看着邮件的内容,又缓缓地扬起了一点笑脸。 “是任务,”安室透说,“从BOSS那里传来的。” “不会这么巧吧?”白兰地开口问道。 “你猜对了,”安室故意叹了口气,说,“真是的,明明已经忙碌到火烧眉毛……” “如果是BOSS的话也无法拒绝吧?”白兰地在对面耸了耸肩膀。 安室摇了摇头,表示首先要去改变一下计划,BOSS要他查案子以及抓人,这让他感到有些麻烦。白兰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说随时准备为他服务,而安室暂且没有回答,只是在暗自思索着什么。白兰地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降谷小队所戴着的假面都是他所制作的成品,也多亏了这个假面,才没有让任何人暴露在琴酒的眼皮之下。组织里肯定还不知道公安的身份,否则也不会让他来接手,既然如此他也可以想一点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做一点手脚。 不过在此之前,安室还得解决一个麻烦,他虽然从研究员的手里取得了储存卡,但是他还不能轻易对其下手。组织的所有文件都带有一种病毒,只要带出组织就会自动销毁,并且所有关联的电脑都会中毒,变成没有用的废物。公安在匿名审问那名研究员的同时,也在尝试对那种病毒进行破解,他们为此报废了三台电脑,却丝毫没有解决的办法。安室只好专门打电话,询问住在工藤宅里的赤井,而赤井表示他会帮忙问问,随即切断了自己的联络。在等待赤井的同时,安室也得到了组织所给的任务,他要去调查那几个人的身份,以及找到那张储存卡的下落。让自己来寻找自己,这比寻找别人更加有难度,安室需要赶紧想出办法,让组织不对他有疑心。 “我们都将在这里集合,你也过来吧。”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赤井重新打电话过来,他让安室带着那张储存卡,迅速驱车前往工藤宅。安室即使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也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他放下自己的手机,很快就走回了办公室里。
[一百七十] 这是暌违一年以后,工藤宅里的又一次聚会,工藤夫妇以及赤井仍旧在列,以及从学校里赶回来的江户川柯南。灰原哀没有到场,闻讯前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就是巴洛克·科波菲尔,以假名隐藏在FBI里的黑羽盗一。 “东西带过来了吗?”冲矢对着安室开口发问。 “嗯,”安室点头,“不过我还没有破解它的方法。” “把它交给我们,或许我们可以解决。”工藤优作朝着安室伸手。 “真的可以吗?”安室带有一点欣喜的语调。 随后众人以工藤优作为中心,围绕在客厅里的沙发旁边,优作使用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首先将那张储存卡放在旁边。黑羽盗一递给他另外一张储存卡,外面用塑料的卡盒装着,上面贴了一张标签,写着“月下侦探”几个汉字。江户川表示看不见屏幕,于是暂且站在一边,而安室一把将他抱起,放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他们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都很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而优作与盗一作为主将,一直负责着电脑的操作。 “好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优作拔出了插在电脑上的读卡器,说,“虽然这种病毒进行过改革,但是它的内部核心却没有变化……” “您说它已经弄好了?”安室眨眼,“那么里面的东西也……?” “让我们来看看就知道了,”黑羽盗一扬起了笑脸,“毕竟这种病毒是出自我手……” “……诶?”安室反而愣了一下。 优作也笑着没有作声,只是将原本的储存卡放进读卡器,他很冷静地将读卡器插回电脑上,又用鼠标打开了屏幕上的文件。安室的表情有些紧张,他生怕这台电脑也再次报废,只不过众人等了很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屏幕显示正常,运行正常,电脑也没有出现卡顿,优作陆续点开文件进行测试,里面的内容都展现得非常顺利。安室不免大喜过望,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迅速,而江户川的脸色也十分惊喜,同时也微微地松了口气。 “需要复制一份么?”优作看着安室的脸问。 “如果可以的话……”安室只回答了一半。 “它好歹是你拿回来的,里面的文件也应该让你们处理,”优作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优盘,“以及‘月下侦探’的副本,你也可以拿去使用。” “那到底是……?”安室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原来,在距今二十年前,年轻的黑羽盗一曾以基德的身份潜入组织,组织给了他一个考验,要他盗取所有他们所需要的资料。那就是有名的暗夜男爵事件,一种病毒侵袭了当时才刚刚起步的电脑网络,那次无疑是一场浩劫,给整个日本都带来了巨大的危害。 “……原来如此。”安室微微挑眉,他听本部长说过这件事情。 “那种病毒的始作俑者是我,然而成功破解的人是他,我们当时就已经开始合作了,”盗一对着优作示意一眼,随后说,“我负责潜入组织,他则负责帮助警视厅脱离困境,他用另外一种病毒——也就是这个‘月下侦探’,成功让大部分群众挽回了损失。不过当时组织查得很紧,如果他再继续当侦探会有危险,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成为一个推理小说家……” “所以才有了后面那部畅销世界的著名小说?”安室的表情若有所思。 “正是这样。”优作点头。 第一代侦探与怪盗的合作,带有一些遥远以及神秘,不过对于安室来讲,他似乎可以理解这种感觉。只要组织一直存在,就会有更多年轻的力量与其对抗,他们就仿佛野草一样,拼搏不止生生不息。
[一百七十一] 既然病毒已经被解开,众人也就抓紧时间翻看里面的文件,好歹是从组织内部流出来的东西,于是他们都感到有些好奇。不过毕竟是药品研究员携带的储存卡,里面只有药物相关的资料,然而有一些比较熟悉的字句,将众人的目光深深吸引。 “APTX4869,残废的名侦探……这不就是那种药品的名字吗?”安室拍了拍江户川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而小侦探早就按捺不住,伸长脖颈想要盯着屏幕。众人花费了一点时间,将文件的内容看了一遍,他们发现里面记载着详细的化学符号,以及证明药品可以延缓衰老的结论。 “还没有做到那一步吗……”安室单手托着下巴,他感到此事有些麻烦,十九年来组织里的研究水平,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超越宫野艾莲娜。宫野夫妇极其毕生所学,设立了一个药品计划“银色子弹”,然而都在十九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与他们两人一起付之一炬。 “安室先生那里的研究员又怎么样了?”小侦探仰起头来问道。 “还在询问的途中,不过看起来也说不出什么了,”安室回答,“他说因为做过太多人体试验导致良心不安,所以才跑了出来,仅此而已。” “果然还是不行吗?”小侦探叹了口气说,“不过我也知道不会有这么快。” “看来我们仍旧需要更多的耐心……”安室也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 十九年前,黑羽盗一在组织里遇见了宫野艾莲娜,她曾经在灾难发生之前,将某些东西分批交给他保管。第一次拿到的是一颗胶囊,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第二次,那些剩余的东西或许早就已经被消灭,在熊熊的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那颗胶囊被莎朗给吃了,具体的过程我不想细说,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送命,结果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总之我们目前没有其他资料,这对于解药的制作有些不利,并且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有关HellAngel的东西或许也一点都不剩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在黑羽盗一说完之后,小侦探迅速接上话头,“灰原手中的录音带,曾经被她姐姐带出来藏在厕所里,那应该是她们的母亲留下的最后的遗物了……然而几个月前我跟黑羽借来听过,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以及装磁带的盒子里写有几个字母,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就没有去管……” “什么字母?”安室问道。 “我拍了照片,我现在来找找……”江户川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组织里很早以前的文件是用字母排列序号的。”盗一看着他的脸说了一句。 “……不会吧?”江户川手里的速度突然加快。 最终经过黑羽盗一确认,那些字母确实是早期的文档名称,江户川的表情喜悦了一瞬,随即又缓缓地黯淡下来。他听到安室开口说着,组织目前已经取消了这种排列模式,至于那份文件到底在哪里,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可能是艾莲娜老师真心想要留下来的东西啊……”安室缓缓地皱起了眉心。 他看着江户川有些失落的脸色,不语默默地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一百七十二] “电脑借我用一下。”在离开工藤宅之后,安室直接返回了白兰地的研究所。 “你用啊,还跟我打什么招呼?”白兰地后退两步,把道路给他让开。 “习惯了,谢谢。”安室拖过椅子坐在电脑面前。 “……?”而白兰地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 见安室又进入了忘我模式,白兰地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他站在安室的身边看了一会儿,随即又走到他的研究室里去了。而安室在白兰地走开之后,暗自取出了从工藤宅里带回的优盘,他将月下侦探在电脑上运行,随后连接上了组织里的内网。他首先在新的药品文档库里进行搜索,没有找到;他随后在HellAngel的代号下寻找,还是没有找到。雪莉的代号底下没有,宫野厚司的名字底下没有,宫野明美的名字底下也没有,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无头苍蝇,于是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那份东西到底会在哪里呢?安室感觉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他必须考虑其他的线索,他有些悻悻地把组织的网络关掉,又从电脑上取下了优盘。白兰地正好从研究室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撑着脑袋发呆,他想要过去安慰一下,于是就从身后搂住了安室的肩膀。 “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很不好做?”白兰地弯下腰来看他的脸,“我感觉你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嗯。”安室有些不太高兴,略有烦闷地撅起了嘴巴。 “别急嘛……先休息一下怎么样?”白兰地打算让他远离电脑。 “……嗯。”安室点头,随即半推半就着走向一边。 眼下的安室在白兰地看来,就仿佛是找不到羊群的猎犬,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事情,然而有些东西成为了他的阻碍。他的周围是辽阔的草原,他的目标却不知会在哪里出现,他在被蒙蔽了双眼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失去了冷静。 “乖啦,不要慌,”白兰地靠在沙发上,让安室枕在他的腿部,“又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十分顺利的嘛,并且你先前还有那么多工作……” “……”安室没有说话,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好了好了,你最乖了,”白兰地俯身去吻他的额角,“别总是给自己增加压力嘛,又没说让你今天就得完成任务……” “……”安室莫名地有些泄气,又往白兰地的怀里蹭了蹭。 安室想要去帮那两个人,他能够理解他们心中的痛苦——身体变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其他小孩一样被其他人所保护。安室见证过属于工藤新一的难过,他很想回到喜欢的人身边,然而他使用着小学生的身体,就连喜欢的人的心都无法触及。安室也想努力帮助灰原哀,那是他作为一个哥哥的准则,即使对方并不信任他,他也想给予她最美好的东西。他虽然没有刻意表现自己,但他也的确想要讨好对方,那是他所遇到的又一个亲人,令其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果然还是不行吗?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缓缓地将自己的精神放空,他不免感到有些疲惫,于是靠在白兰地的怀里阖上眼睛。他很快就陷入了熟睡,就连表情也趋于平静,而白兰地撩拨着他的刘海,又微微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一百七十三] “如果你没有办法完成一件事情,但是又很想把它完成的话,你会怎么做?”晚上,在两个人睡不着的时候,他们就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你是指要死掉了的那种没有办法完成?”白兰地纠结了一阵,随后说,“很麻烦呢,我又不想丢掉它们的话,大概会托付给别人?” “你会托付给什么人呢?”安室又开口问道。 “给你啊。”白兰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安室翻了个白眼叫他别闹,他在问很正经的事情,而白兰地也表示自己很正经,他的确有把资产全都交给安室的打算。白兰地没有结婚,膝下也没有任何小孩,他最能够相信的一个人,就只有一直陪伴着他的安室了。 “除了我以外呢?”安室挑眉,“你先不要跑题……我说的是假如你想要完成某项研究,但是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打算把这项研究托付给谁?” “我再想想……”白兰地皱起了自己的脸说,“那么也只能是其他的研究员了吧?不过目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入我的眼,勉勉强强的倒是有一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老头子……” “阿笠博士?”安室眨眼,“你最近跟他有过来往吗?” “那倒没有,”白兰地撇了撇嘴,说,“只是他跟我一样,都是在这个领域里工作的人,而且我感觉他的品质还挺好的,应该不会把我的东西给搞砸……但是按照你的假设,我死都死了也就不知道什么搞砸不搞砸,所以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交给你吧,毕竟老头子也死得很快啊……” 这么说起来……安室突然想起,宫野厚司也认识阿笠博士,虽然他们的友情尚浅,却仍旧有进行交流的可能性。他正想着要不要询问一下江户川,就突然感觉到有风吹进了他的耳膜,白兰地趁着他想得入神的时候,又裹着被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又来……”安室被打断了思路,他的脸上有些微红。 “你懵懵的样子也很可爱。”白兰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痴汉!”安室对着他瞪起了眼睛。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白兰地嘿嘿一笑,用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了起来。 安室的手里没有抱枕,因此这次他差点沦陷,他被白兰地扒了上衣,在颈边和胸口都留下了痕迹。他在旁边摸索了一阵,终于抓起了床上的枕头,他很不客气地抬起手臂,一把将其抡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呜哇……”白兰地捂着脑袋,脸上流下了面条泪。 “都说了不可以了……”安室直起身子,挡住印在胸口的吻痕。 “对不起……!”白兰地的语调可怜巴巴的,“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笨蛋。”安室又微微地红了脸。 留在身体上的痕迹,看起来暂时无法消去,安室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又转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他披着自己的衬衣走出浴室,给江户川发送了一条邮件,他对着周围环视一眼,露出了一点惆怅的表情。 “安室先生!”等再接到江户川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怎么了,柯南君?”安室当时正在开车,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 “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它了!”江户川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啊?”安室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得到准确的消息之后,马自达突然猛地转弯,它驶入马路旁边的小道,向着工藤宅的方向疾驰。然而这次的目标不是工藤宅,而是旁边的阿笠博士家,安室把马自达停在外面,随即走进院中敲了敲门。 “这次多亏了您,安室先生!”小侦探的眼睛里仿佛在闪光。 “先别说这个……那个东西在哪里?”安室开口问道。 “自从被我们翻出来之后,灰原就一直在地下室里研究,”小侦探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博士,“我们可是翻了整整一夜呢,是不是,博士?” “啊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而博士露出了促狭的笑脸。 宫野厚司在逝世的前几个月,确实亲手将某个牛皮纸袋交给博士保管,然而博士因为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就随手将其放在了一边。这一放就是十九年时间,它在满是杂物的柜子里落尽了灰尘,里面的纸张也已经泛黄,没有了当初完整的模样。 “那还真是要说一声恭喜了……”安室如是说着,将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这将是他在这一天里,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一百七十四]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翻找,博士家已经有些乱七八糟,于是安室亲自出马,帮助他们进行整理。冲矢在半路也跑了过来,大概是看到了安室的车子,而安室表示正好缺一个帮手,于是点头同意他的加入。他们没有去打扰灰原哀,只是一心一意地收拾屋子,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屋里才又恢复了井井有条。安室将掸子放回角落里,又撩了撩自己的交叉刘海,他稍微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擦了擦依稀涌现的汗珠。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坐下来喝点茶吧。”博士端上了几杯茶水。 “您太客气了……”安室点头,随即抬手拿过一杯。 “安室先生今天没有工作吗?”江户川看着他的脸问。 “本来是打算回一趟总部的……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安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即使安室今天穿着高领,江户川也还是发现了某些秘密,他看到安室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了一点脖子上的痕迹。安室本人似乎没有留意,江户川也很快就转过眼去,然而他的心里总是不太安稳,仿佛窥探到什么隐私一般。江户川知道那是吻痕,也知道大概来自于谁,他不免有些担心安室,生怕他出现什么情况。虽然他知道应该尊重安室的感情,但是他怕安室因此受害,对方可是组织里的军火贩子,他还没有相信他的理由。 “那么您还有什么打算吗?”江户川有意低着头问道。 “我想来看看她的情况,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安室回答,“顺便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找到的东西是什么内容。” “那里面的东西只有她能看懂,”江户川又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的确是有关那种药品的资料,或者应该说是银色子弹。这要多亏您给我们指明了方向,让我们前来询问博士,否则只怕博士的记忆力,再过几年也想不起来……” “我也只是接受了其他人的建议而已啦……”安室的眼睛也眯成了两条线。 江户川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过了不久,他便以去看看情况为由,前往灰原所在的地下室。安室没有跟着下去,只是与冲矢一起留在客厅里,他知道灰原还没有接受自己,因此也就不再过去碰壁。 “看起来比较激烈啊……”在博士转过身去的同时,冲矢也对着安室窃窃私语。 “嗯?”安室有些没听明白。 “……”冲矢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糟了……”安室小声地说了一句,迅速用指尖将衣领按住。 白兰地下口的地方比较独特,哪怕是高领衬衣都有些遮不住,而安室为了防止被人看见,特意随身带着遮瑕霜。先前涂抹的已经被汗水冲刷,有一部分已经露在了外面,他赶忙去盥洗室进行处理,小心地遮盖住那些印记。 “你不许往外说出去。”他对着冲矢命令道。 “我只是想让你稍微注意一点。”冲矢摊手。 “你想让我注意什么?怕他向BOSS告密吗?”安室猛地挑起了眉毛。 “不,”冲矢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让你别太累,以免扰乱精神。” 赤井自从安室住院的时候,就知道白兰地喜欢安室,以及他监听安室的手机超过一年,他也了解这两个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白兰地在某些方面,算是安室的精神支柱,他可以给予安室适当的宠爱,让其有能力继续工作。安室一开始还有些抗拒,随后就逐渐被其同化,他与白兰地彼此互补,互相喜爱与依赖着对方。就算他表面上不承认,可他的确正在与白兰地发展感情,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可以随时前去寻找对方。 “你认为我控制不住自己?”安室看着冲矢的眼睛问道。 “并不是,”冲矢回答,“我认为你已经足够努力,你可以从他那里获得支持,并且对你的任务进行完善,这非常好;目前你只有唯一一点,就是尽量保持你原本的状态,我们需要你能够力尽其用,不要被太多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 “呵……”安室一声苦笑,“我原本以为你也想来阻止我,没想到竟然……” “你放心吧,”冲矢的眯眯眼里带有温和,“这种事情,我见得比你多。” 赤井毕竟见多识广,他知道这种感情的不易,既然对方能够获得好处,那么他也不想棒打鸳鸯。他只是很老道地提醒安室,让他不要偏离自己的本职工作,只用感情无法毁灭组织,他需要安室加以理解。 “虽然会有些辛苦,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冲矢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我知道的。”安室压低了自己的语音。 “以及你很幸运,遇见了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冲矢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安室点了点头,又垂下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