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说句实在话,何茂才为了把事情扯到道长头上,这逻辑盘的也属实是太生硬了,茶叶的确是分给内阁首辅、司礼监掌印太监等人了,但你也不能说这茶叶是为了道长才分的吧?明明是偷偷摸摸地从道长的小金库里拿回扣,待到东窗事发了,却大放厥词地声称,拿回扣的事全是为了道长干的,这特么不是欺天,这特么是欺负道长傻吧。再举一个三俗点的例子,织造局是为宫里当差的,杨金水是织造局的总管,那杨金水睡了几年的芸娘,难道也是为了道长睡的嘛。何茂才在大堂上当着锦衣卫的面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远程碰瓷儿道长,难怪两位男技师忍不住要给他加钟,实在是其心可诛。
其实审案之前赵巡抚就给大家打过招呼了,说是如果有人“胆敢诬陷朝廷甚至诽谤圣上,《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在,各位都知道该怎么做”,何大人刚才这番大不敬的话,明显触及了第一条第二款,此时两位男技师还有书吏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海老爷,该怎么收拾这厮就等海老爷一句话了。有人公然诬陷朝廷、诽谤圣上,海老爷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自然是要行于所当行,一字不差地把这些大不敬的话记录在案,再堂而皇之地报上去,“给朝廷一个交代,也给众目睽睽一个交代”,顺便狠狠地打一打道长的脸。在这里要着重强调一下,在司法审讯过程中,口供是口供、证据是证据、事实是事实,犯罪分子的口供不等于犯罪事实,因为随便是个人都能扯犊子 ,而海老爷现在也只是如实记录犯人口供而已,并没有对犯罪事实进行任何推断,这一点很重要。
海老爷无视了众人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对旁边的书吏吩咐道,“记录在案”,书吏一脸懵逼地看着海老爷不敢回话,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原地直接石化。见书吏不敢动笔,海老爷又说了一句,“记录在案”,一旁的男技师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这句话不许记!”在职场上,嘴里的底气和屁股下的位置是正相关的,遇到类似的情况,朱七就敢对按察使直接喊“这一段不要了,重审”,男技师却只能对鸟知县说“这句话不许记”,“这一段”和“这句话”之间差了足足有四个品级,何况男技师还不敢要求重审,足见让俩男技师去给海老爷当陪审,这有多么的荒谬。对付海老爷这种不要命的南蛮,未战先怯,连最起码的亮剑精神也没有,光对着何茂才做SPA有个锤子用,更可气的是案子才审了一半,俩男技师就先撤了,把何大人扔给海老爷和王用汲自由发挥,这二位怕不是平时肌肉练多了,不小心把脑子给练抽筋了吧。
对于何茂才这种触犯了《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的现行犯,主审官员海瑞竟然熟视无睹、不闻不问,还要求把不堪入目的虎狼之词记录在案,简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男技师此时既可以当堂控诉海老爷徇私舞弊、选择性执法、包庇钦犯,要求立刻暂停审讯,通报赵贞吉来处理;也可以直接再给何茂才来一套大活儿,让何大人完全进入贤者时间,彻底把审讯搅黄。结果男技师来了一句荒腔走板的,“这句话不许记”,用海老爷的原话形容就是,“你们自己都不讲王法,怎么让钦犯伏法”,锦衣卫办案自己都不讲规矩,海老爷又凭什么去讲规矩。
海老爷再一次无视了男技师的话,平静地对书吏吩咐说,“把供词和笔墨给我,你现在没有事了,可以出去了”,书吏如获大赦般地赶紧照做,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就往外跑。俩男技师也急眼了,站起身威胁道,“海知县,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有什么后果海老爷简直不要太明白,无非是三点水一个金,淦就完了,这就叫谋定而后动。海老爷对着供词挥笔疾书,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要怕担后果,可以出去。”海老爷这是明摆着告诉俩技师了,我就是故意来搞事情的,而且事儿越大我还越兴奋,哥俩去留随意,反正留在这里一准儿是要被我连累的。看看刚才飞奔而去的书吏就知道,都是打工人,挣点工资本就不容易,谁没事儿闲的愿意陪着海老爷趟雷区阿,俩技师也不例外,互相确认过眼神,这姓海的根本就不是人,当务之急是赶紧给领导通风报信去,说了声“我们走”,脚底抹油也闪了。
(二百八十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形同虚设的两位男技师就这么被海老爷给忽悠走了,从始至终这二位除了给何大人做了套SPA,对着海老爷撂了两句狠话之外,啥锤子作用也没发挥。赵巡抚当初派这俩男技师来陪审,为的就是在海老爷身边多安两个人肉摄像头,约束一下这个南蛮的行为举止,如果真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就算这俩货拦不住海老爷,好歹还能有个人来通风报信。赵贞吉千算万算,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案子才审到一半,这俩人肉摄像头竟然主动离线了,把何茂才单独扔给海老爷一个人审,这要是不整出点幺蛾子来,都对不起给何大人做的那套大活儿。一个是只要你敢问,我就什么都敢说的何茂才;一个是只要你敢说,我就什么都敢记录在案的海老爷,总之让这二位独处一室敞开了聊,一准儿没好事。
大堂之上怕事儿的人都闪了,剩下的全是不怕事儿的人,这时王用汲突然站起身,冲着海老爷伸手要纸笔,“刚峰兄,你问话,我记录。”曾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驿站,王用汲还在对着海老爷侃侃而谈什么,“小事要糊涂,大事不糊涂”,如今王用汲却已是态度鲜明地站在了海老爷一边。一个敢去建德当知县的人,胆子想必也不会太小;一个肯在巡抚衙门为民请命,对着郑泌昌说一番“人溺己溺、人饥己饥”道理的人,最起码的善恶是非总还能分的清;王用汲之所以选择帮海老爷,绝不仅仅是因为朋友义气,就如他自己所言,“只要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我们好好审案就是”,至于陪海老爷好好审案会承担什么后果,想必王用汲心里也清楚。
有些因果轻易沾不得,沾上了再想脱身可就难了,海老爷不是谭伦,明知道前面是火坑,总不能拉着朋友跟自己一起跳吧,于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不必了,我一个人问一个人记,你在边上听着就是。”王用汲自己不肯走,海老爷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既然选择留下来,能不动手掺和就别掺和了,在一旁划船就好,万一将来追究起来,对王润莲也算是种保护,谭大人你仔细看看,这才叫真正的为友谋身。王用汲不徐不疾地答道,“钦案不能够问官记录,记录了也不能立案”,俩个男技师看不明白,可在一旁的王用汲则是洞若观火,从始至终海老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却被王用汲一语道破,什么百万匹丝绸的案子那都是浮云,另立新案彻查毁堤淹田,这才是海老爷真正的目标,对海老爷的做法,王用汲是毫无保留的支持。
顺便插一嘴题外话,海老爷虽然是一部行走的《大明律》,但却一点也不死板迂腐,海老爷前面碎碎念了那么多大明律法、规章制度,归根结底要么是为了自己做事、要么是为了让自己的上司做不成事,绝不是故意整一大堆条条框框出来,把自己给困死。海老爷实力不够的时候,就摆出一大堆规章制度来给上司出难题;实力够的时候就选择事急从权,什么事儿他都干的出来。毕竟规矩是死的,海老爷是活的,海老爷给别人讲规矩可以,别人给海老爷讲规矩,那就得辩证地听了,这才叫随心所欲不逾矩。说句实在话,别说是钦案了,就是一般的民事纠纷,也不能主审官自己审,自己记录,审完了再逼着犯人签字画押,犯人不画押,摁住屁股直接就来一套SPA,打晕了然后按手印,这种事儿估计连十几年的老刑名何大人都干不出来,也就海老爷敢这么干。
海老爷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王用汲看了片刻,一抹感激之情从眼角掠过,随后果断地把笔递了过去,真挚地说了句“好,我问,你记。”少了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何茂才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轻松了许多,反正杨金水也疯了,毁堤淹田的事,空口无凭又死无对证,何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叫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必须得整点加工创造才行,只要能把姓海的给忽悠住,自己今天这关就算熬过去了。海老爷坐在何茂才身前听了许久,就这么静静看着何大人口沫横飞地一阵忽悠,待何大人说完后反问了一句,“你说毁堤淹田是杨金水的主意,证据何在?”此处不得不引用一下郭德纲老师的名言,“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这杨公公现在还没咽气呢,在何大人的嘴里他就已经成了毁堤淹田的幕后主使了,假如杨公公真要是死了,那绝对就是畏罪自杀,到时候郑泌昌、何茂才会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他身上,不仅能摘干净自己还能顺手扯上织造局、扯上道长,正所谓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泊二日,何乐而不为呢,此中玄妙不可言表,懂的都懂。
(二百八十三)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何茂才一口咬定毁堤淹田的主谋是杨金水,海老爷追问证据何在,何茂才眼神闪烁地抬头看了一眼海老爷,随即低下头大喇喇地答道,“没有证据,要找证据,你们可以去找杨公公。”这就叫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跟着郑泌昌这么多年,何茂才耍起无赖来已颇有几分郑大人的神韵了。毁堤淹田的事儿,人证只剩下郑泌昌、何茂才、杨金水了,郑、何二位本来就同穿一条裤子,杨金水又疯了;物证倒是有一封严世蕃的亲笔信,信是写给郑泌昌的,究竟是阅后即焚还是给藏了起来,估计只有郑泌昌自己知道。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全凭何大人的一张嘴,只要海老爷敢问,何茂才就敢忽悠,屎盆子可劲儿往杨金水和织造局头上扣,到时候把宫里和道长都扯出来,就看谁先怂了。
此时连一旁负责记录的王用汲都听不下去了,情不自禁地怼了一句,“何茂才,你也是两榜进士,这个时候把罪名往一个疯子身上推,你不觉得汗颜吗?”高学历自然不等于高素质,同朝为官除了个别像海老爷这样的,同僚之间的道德水平基本都差不多,哔是一样的哔,装上见高低罢了。至于说脸面,不能说不重要,可明显也没那么重要,自古笑贫不笑娼,何况如今连命都快没了,要这脸面又有何用。王用汲的诛心之言,就如同清风拂面、隔靴搔痒一般,何茂才不为所动地回了一句,“他疯不疯不关我的事”。要想让何大人汗颜,说教肯定是没用的,还得把刚才那俩男技师给喊回来,只要手劲儿够大,别说汗颜了,想汗哪里都没问题。
海老爷对何茂才的话不置可否,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浙江按察使,当时胡部堂是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这样大的事胡部堂竟不知道,你也不请示胡部堂,你就会听一个织造局总管的话?何茂才,你这样的供词能蒙混过关吗?”何大人仓促之间临时起意编的几句瞎话,自然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除了海老爷点出来的破绽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杨金水根本就没有作案动机。改稻为桑是道长布置给内阁的任务,由浙江的地方官员负责落地,就算任务迟迟没有进展,那也该是地方官员和内阁操心的问题,和织造局、司礼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杨金水又凭什么从幕后走到台前,担着天大的风险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就为了从沈老板那里分一两茶叶嘛,这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儿。
海老爷审案的思路很明确,不怕何大人满口胡诌,就怕他死不张口,不妨让何茂才的忽悠再多飞一会,随便他各种口嗨,然后趁他得意忘形、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悄悄给他挖几个坑,到时候海老爷自有办法让他说实话。其实何大人肯陪着海老爷聊毁堤淹田的事,也是存了信口开河、虚与委蛇、蒙混过关的心思,毕竟能坐着聊天谁也不想躺着被SPA阿。何茂才打定了主意,把毁堤淹田的屎盆子全都扣在杨金水头上,反正杨金水是织造局的总管,织造局又是给宫里当差的,按照何大人前面的逻辑一路推演下来,毁堤淹田的事其实也是为了道长才干的。百万匹丝绸的茶叶是为了道长才分的,新安江大堤也是为了道长才扒的,海老爷既然敢问,何茂才自然也敢忽悠,何大人直接来了一招以命换命,赌的就是海老爷不敢硬接他这一招,唯有让清流投鼠忌器、知所进退,才能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这就叫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何茂才略一思忖,淡定地答道,“当时杨公公是说奉了上面的意思,我不能不听。”说罢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望向海老爷。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杨公公的“上面”要么是干爹吕芳,要么就是干闺女芸娘,欢乐二选一,毕竟吕芳和道长算是绑定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何大人口中的上面,指的有可能是芸娘...海老爷默默地看着何大人装完哔,然后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上面是谁?”何茂才没想到这鸟知县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不但不知避讳竟然还敢追问,何大人愣了片刻,心虚地把目光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海老爷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句,“是谁?”何大人表示很为难,说这个“上面”是芸娘吧,似乎不合适,说是吕芳吧,确实不太敢,只得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他说的上面我怎么知道!”
(二百八十四)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于说杨金水“上面”那一位是谁,哪怕是何茂才这种莽撞人,也是断然不敢直呼其名讳的,海老爷你自己心里猜猜就好了,千万别张嘴问,问了也是不知道。海老爷胸有成竹地望着何茂才,心平气和地开始给何大人挖坑,“何茂才,我将你刚才的话归纳一下,你听清楚了,王大人请将我的话记录在案。你刚才说今年五月毁堤淹田的事,是杨金水的主意。可杨金水只是一个织造局总管,他并没有权力调遣你按察使衙门的兵丁,你又说杨金水是奉有上命,你不敢不听,问你是奉了谁的上命,你又推说不知道,其实你知道。杨金水直接归司礼监管,司礼监一向是奉旨意行事,你说的这个上命就是司礼监,是皇上。”
海老爷不愧是大明朝的名侦探,不张嘴则已,一张嘴就帮何大人安排了一项“大不敬”的罪名,其实“大不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罪过,十恶之中才排第六而已,比起什么谋反、谋逆一类阖门死绝的罪过,那可是轻多了,运气好点的话判个流配三千里就完事了,当然像何大人这种公然污蔑道长指使毁堤淹田的行径,恐怕就得拖出去腰斩了,毕竟有《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在。海老爷这手操作是真的骚,案子审到这里,对何茂才而言他已经凉了,分了多少茶叶还有待查实,毁堤淹田的事儿以后还可以翻案,但如果海老爷把这份供词给递上去,估计证词还没出杭州,朱七就得带着男技师去牢房给何大人安排一场,能让人灵魂出窍的上门服务。哪怕是粗中有细的老刑名,毕竟也只是个莽撞人,两榜进士不过尔尔,竟敢在海老爷面前班门弄斧,最后的下场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何茂才眼中闪过一缕惊恐,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挂着一层冷汗,连忙矢口否认,“我,我没这样说!”此时的海老爷就站在何大人面前,不紧不慢地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毁堤淹田是谁叫你干的?”何茂才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嗫嚅了片刻却仍旧不敢开口,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把眼一闭、头一低似乎是认命了。有些事能认,有些事哪怕是被摁住屁股也不能认,问题的关键不是谁指使了毁堤淹田,而是毁堤淹田的事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哪怕被SPA成了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也绝对不能认。所以杨金水不遗余力地装疯卖傻,所以郑泌昌对着谭伦、朱七一口一个衣冠禽兽的口吐芬芳,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唯有两榜进士、十几年的老刑名何茂才同志,自作聪明的陪着海老爷聊什么毁堤淹田的八卦,还自以为是的暗示杨公公上面有人,以为打着道长的旗号就能让海老爷知难而退,简直是痴心妄想。
对付海老爷的审讯,最正确的方式就是打死不张口、一问三不知,可以学郑泌昌口吐芬芳耍无赖,也可以学杨金水搞一搞另类的行为艺术,最忌讳的就是自作聪明,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自己成了二百五。毁堤淹田的事儿,就该让海老爷自己调查取证去,能找到蛛丝马迹翻案那是海老爷的本事,但何大人你让海老爷轻易从口供上就找到了突破口,变相证明了毁堤淹田的存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胡宗宪当初的一番努力,就这么被你三言两语地破了功,你说你是不是个猪队友。最后再强调一遍,对海老爷而言,案子的核心并不是查出毁堤淹田的主谋,而是先要推翻河工失修的结论,证明毁堤淹田的存在,才能另立新案。感谢神助攻的何大人,当他肆无忌惮地对着海老爷忽悠的时候,海老爷另立新案的阶段性目标就已经顺利完成了。
既然已经证明了毁堤淹田的存在,那么下一步就是该调查真正的幕后主使了,海老爷决定趁何大人神志不清、六神无主的时候,再狠狠地逼他一把,随即对王用汲说道,“让他在供词上画押,我们立刻送往朝廷”,说罢扭头看了眼何茂才,又吩咐了一句“画押”。所谓“立刻送往朝廷”,就是海老爷的极限施压,按流程供词要等赵贞吉签字后才能送往朝廷,而且像何大人这种大不敬的供词根本就送不出去,最多就是朱七带着男技师,半夜去牢房跟何大人唠唠嗑罢了。对于海老爷的忽悠,王用汲心领神会,一阵笔走游龙之后,把供词往前一推,轻描淡写地附和了一句,“哦,画押吧”,何大人你看看,人家这才是正常队友的操作。
(二百八十五)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海老爷和王用汲一个劲儿地催何茂才签字画押,此时的何茂才两眼无神、面如死灰,一脸懵逼的趴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海老爷慢慢踱步到何大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画押,那好,那我叫人让你按上手模也行,来人!”随即闯进来两个衙役,海老爷云淡风轻地吩咐了一句,“钦犯不肯画押,架上他按手模!”话音未落两个衙役直接拽起了何茂才的双臂,何大人虎躯一震,忙不迭地喊道,“我有另请禀报!”事已至此,十几年的老刑名终于是扛不住了,何大人不怕男技师给自己做SPA,就怕海老爷在供词里夹带私货,当毁堤淹田的事被王用汲记录在案的时候,何茂才这条命就已经没了,无论幕后主使是谁,派兵去扒大堤的可都是何茂才阿,妥妥的罪不容诛、死有余辜。
供词已经抄录完毕,要么画押要么按手模,结果都一样,何茂才如今唯一能选择的就剩两条路了,要么把这份供词递上去,坐实毁堤淹田和诽谤圣上两条重罪,运气好点夷三族,运气背点诛九族;要么实话实说,直接把严世蕃供出来,拉严嵩父子下水,天塌下来让严阁老去顶着,就算死也要拉着严世蕃和他那九个漂亮媳妇儿一起走。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讲道理郑、何二位也不是非死不可,只要能抓住那唯一的变数,全力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变数就是毁堤淹田是否存在,生机就是郑、何二位不计代价的去翻供,当然要想翻供,仅靠两个钦犯肯定不灵,必须要有外力相助才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王用汲无比嫌弃地朝何茂才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供词拿回到手边,海老爷低头俯视着何茂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耳边传来何大人无可奈何的声音,“毁堤淹田是小阁老写信让我们这样干的,可是杨公公也知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屎出来,剧情都已经到了23集结尾处了,毁堤淹田的幕后boss严世蕃同志,这才堪堪浮出水面。主意是严世蕃出的,坏事是何茂才干的,杨金水最多就是知情不报罢了,性质似乎也没那么严重,而且完全可以解释成是杨公公的个人行为,定一个渎职或者失察的罪名也就差不多了,跟杨公公上面的人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海老爷蹲下身平视着何茂才,郑重其事地问了句,“胡部堂知不知道?”何大人皱了皱眉说不知道,海老爷又问郑泌昌知不知道,何大人说知道,海老爷沉默了片刻,轻轻拉起何茂才的左手,如释重负般地吩咐了道,“画押!”
在海老爷单独审讯何茂才的同时,郑泌昌的那份供词已经送到了赵贞吉手里,谭伦和朱七静静地坐在两旁,耐心地等着赵巡抚把供词看完。赵贞吉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着供词,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赵巡抚还是被满篇的虎狼之词吓的有些魂不守舍,不自觉地用手帕一遍遍地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半晌之后赵贞吉方才放下供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丧心病狂”,随即站起身边走边说,“二位停止审问是对的,像这样的供词万万不能递上去,但钦犯也不能没有供词,下面该如何审,二位想过没有。”其实谭伦也不想停止审问,但无奈郑泌昌胸口挨了朱七一茶杯,就算要重审也得等郑大人出了ICU再说了。赵贞吉不愧是老奸巨猾,行家一张嘴就知道这老家伙坏的狠,谭伦、朱七来找姓赵的拿主意,结果姓赵的除了表示供词不能往上递之外,又原封不动的把球给踢了回来。
审出来的供词不能往上递,而钦犯又不能没有供词,这就意味着审讯工作还未结束,谭大人做了一上午无用功,这都是小事儿,最可恨的是到了这个节骨眼,案子下面怎么审,这姓赵的也不肯拿个主意出来,还舔着脸还反问谭伦、朱七该怎么办。朱七懒得搭理姓赵的,用眼瞟了瞟谭伦,谭大人全程黑着脸,不动声色地抱怨道,“郑泌昌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下面只能让他自己写供词,可依我所看,让他写也还是这些。”朱七一言不发,赵贞吉与谭伦忙着推手打太极,歪门邪道的野路子明明有的是,可偏偏三位大人都表现的异常矜持,谁也不肯率先张嘴,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三个和尚没水吃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二百八十六)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对付郑泌昌这种死硬的顽固分子,一般的审讯手段肯定没用,要么就按朱七建议的那样,如熬鹰一般一遍一遍地反复重审,看能不能击溃郑大人的心理防线;要么就学海老爷那样,特事特办,连审问带记录一个人包圆了,写完供词把郑大人的手摸一按,打完收工。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三位大人不是拿郑泌昌没有办法,三位大人是拿彼此没有办法,同审一案如同乘一船,风浪一起,都盼着别人站在前面遮风挡雨,自己躲在后面死抱着桅杆不撒手,就算最后船沉了,也要学《泰塔尼克号》里的女主角一般,抓着块木板奋力求生,然后心安理得的看着男主角在自己面前冻成冰雕。敢问路在何方,其实路就在脚下,关键是三位大人谁也不肯走在前面,你走在前面就意味着要把后背露给了另外俩人,勠力同心、同舟共济的口号喊得响亮,可这年头谁又能信得过谁呢。
朱七不说话,谭伦说胡话,赵贞吉胡说话,郑泌昌的案子下面该怎么审,三位大人谁也不肯先表态,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划水摸鱼。索性郑大人此刻还躺在ICU里急救,审案也不必急于一时,赵贞吉微微颔首,恰到好处地转换了话题,化解了一波尴尬,“那就抓紧先审何茂才,何茂才那边审得怎么样了?”门口值班的书吏马上回答,“回中丞大人,审何茂才的两个上差来了”,只有男技师却不见海老爷,赵巡抚急忙追问,“海知县和王知县呢?”书吏说海知县、王知县没有看见,只有两个上差在前厅侯见。在座的三人都感觉事有蹊跷,赵巡抚赶忙让人把男技师请进来说话。
两位男技师把海老爷审案的经过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赵贞吉脸色铁青的坐在案前,沉默不语、心事重重。何茂才的供词明显会比郑泌昌的那份儿更加不堪入目,大喇喇地扯出内阁和织造局尚且不说,连“不是为了皇上干的,是为谁干的”这种话都喊出来了,郑泌昌的供词丧心病狂,何茂才的供词灭绝人性,这样的供词只配拿去茅房当厕纸。赵贞吉扫了一眼谭伦和朱七,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案子扯到了织造局和道长头上,偏偏这个锦衣卫的头儿却如事不关己一般,稳如泰山、一言不发;那个姓谭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门心思的要拉自己下水,陪着他一起去清除奸党;还有那个姓海的南蛮,把他和何茂才放一起,鬼知道后面还会审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赵巡抚满面愁容、眉头深锁,此时天色渐晚,随着乌鸦归巢,签押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聒噪的鸟叫声,搅的人心烦意乱。
赵贞吉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忽然大喊了一声“来人”,对着书吏狠狠地说道,“立刻叫几个人把树上那些乌鸦的窝都给我拆了”,书吏愣在原地怔了片刻,赵巡抚又吼了一句,“听见没有”,书吏应了声“是”慌忙退了出去。这审案的、被审的,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拆台、要么掣肘、要么耍无赖还有敢明着跟领导打擂台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赵巡抚被身边这群鸟人气的够呛,却只能拿几只鸟去出自己这口鸟气,端的是讽刺至极。赵贞吉冲着院子里的乌鸦发了一顿无明业火,此时也感觉自己在下属面前有些失态,随即调整呼吸、收敛心神,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自顾自地说道,“郑泌昌已经铁了心,不惜一死也不会写出真实的供词,现在的案子只能着落在何茂才的身上了。谭大人,你这就去找海知县、王知县,把何茂才的供词立刻封存,立刻送来。”
赵贞吉要的不是真实的供词,而是能够讲政治的供词,只可惜郑泌昌、何茂才不配合,满嘴大实话,还不怕被SPA,气的赵巡抚三尸神暴跳;谭伦、海瑞又一门心思想在供词里夹带私货,一个要搞严嵩、一个想搞道长,吓的赵巡抚六神无主;朱七倒是和赵巡抚立场一致,只不过这群锦衣卫习惯了在泉水挂机,一到关键时刻就主动离线,要么案子审一半人跑了,要么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假装哑巴,根本就指望不上。没有锦衣卫盯着,天知道那个姓海的南蛮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来,他不会真揪着何茂才把三个案子一查到底了吧,那可真是要了赵贞吉的半条命了。一念至此,赵贞吉心中闪过一丝忌惮,左眼皮止不住地反复横跳,赶忙安排谭伦去中止审讯,先把供词封起来再说。
(二百八十七)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谭伦把郑泌昌的供词交给了赵贞吉,原本还想听听赵巡抚的高见,没想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话不投机半句多,谭大人顺坡下驴果断起身应和了一句,“我这就去”,身后的朱七见状也忙不迭地起身告辞。众人散去,签押房内只剩赵贞吉一人还在枯坐,院外的乌鸦还在一刻不停地聒噪,赵巡抚紧闭双目、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巡抚衙门院内,那个当值的书吏正焦急地指挥着两个衙役,用手里的长竹竿去捅书上的乌鸦窝,只见两个衙役如僵尸一般蹦蹦跳跳地捅了半天,也没有捅对地方,书吏让他俩去搬梯子过来,自己接过竹竿锲而不舍地朝着树杈深处,九浅一深的捅了过去。
赵贞吉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荒诞不经的一幕,也觉得兴味索然,随口说道,“算了,不要拆了”,书吏头也不回的怼了一句,“你说不拆了,中丞那里你去回话呀?”赵贞吉有些无奈刚想说话,只听身后有人大声禀报,“禀中丞大人,海知县、王知县来了,听说何茂才招出了重要口供!”赵巡抚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转身大步朝签押房走去,手持竹竿的书吏看着赵贞吉的背影,直接石化在了原地,这时两个衙役扛着梯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才知道这鸟窝又不用拆了。这就叫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和谭大人跟朱七一样,搞了大半天做的全是无用功,既折腾鸟也折腾人,谁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偏偏又无处发泄。
刚才散去的众人又重新回到了签押房,待几位大人看完了何茂才的供词,早已过了掌灯时分,沉默了许久之后,谭伦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率先发言打破了沉默,“我看何茂才这份供词,可以立刻呈交朝廷!”谭大人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实在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凭心而论,仅靠几十万批丝绸这点儿经济问题,能不能扳倒严嵩、清除奸党,谭大人自己心里也没底儿,毕竟道长那边向来对倒严都是没什么积极性的。可有了何茂才的这份供词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毁堤淹田的案子如果坐实是严世蕃的主谋,也甭管道长心里怎么想,表面文章该做还得做,无论是夷三族还是诛九族,严嵩一家都得打包一波带走,这才叫真正的清君侧于一役。更难能可贵的是供词里说的清楚,胡宗宪并不知情、杨金水知情却并未参与,谭大人当初答应过赵巡抚,既要保胡宗宪又不能牵扯宫里,反正杨公公也疯了,知情不知情都让他一个人扛了,胡总督和道长那边也就摘干净了。
谭大人对何茂才的供词表示相当满意,虽然遣词造句方面多少有些犯忌讳,但瑕不掩瑜贵在真实,要的就是这份儿原汁原味,所以毫不犹豫地表态支持,恨不得立刻就给道长发快递。赵贞吉站在谭伦对面没接茬,一旁的朱七忍不住发话了,“那郑泌昌的这份供词要不要送啊?还有,这里面这么多毁谤圣上的话,也能够原样送上去吗?”朱七的意思很明确,前面姓赵的已经表过态了,连郑泌昌的供词都“万万不能递上去”,这何茂才的供词明显有过之而无不及,姓谭的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可以立刻呈交朝廷”。何况供词里满篇都是大不敬的敏感词,不处理干净了,怎么能递上去给道长他老人家添堵呢。赵贞吉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在泉水挂机的锦衣卫上线了,赵巡抚很欣慰,于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用捧哏的语气问道,“那上差的意思是什么?”习武之人说话比较直,朱七索性就把话挑明了,先把红线划清楚,省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反复试探,“一切牵涉到圣上的话,都要删去。”
对付谭伦果然还是要锦衣卫说话才管用,借力打力才能四两拨千斤,当然美中不足的地方也有,朱七只说让删除牵涉道长的话,剩下那些牵涉严世蕃的话人家锦衣卫可不管。赵贞吉随后又望向谭伦、海瑞、王用汲这一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看呢”。只见海老爷如弹簧一般站起身,义正辞严的说道,“我不这样看,诽谤圣上正可见郑泌昌、何茂才已是无父无君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干下这么多祸国殃民的罪孽。大明律法载有明文,凡是奉旨审案,务必将原供词一字不改呈交朝廷、呈交皇上。改了,便是欺君。”
(二百八十八)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海老爷言简意赅的一番话,先是阐述了郑、何二人诽谤道长的必要性与合理性,然后再把大明律法也抬了出来,赤裸裸地威胁一众上司,谁要是敢改供词,谁就是欺君。海老爷心中只有孔孟之道,从来没有过《论法的精神》,大明律法不过是对抗上司的一种有效手段罢了,就跟夜壶一样,不需要的时候就藏在床底下,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一用。正所谓君子役物而小人役于物,上司必须守法而海老爷可以选择性执法,这就是海老爷最朴素的法治精神,因此审案的时候,《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可以视而不见,任由钦犯公然诋毁道长;要不是王用汲拦着,海老爷一个人就敢把审问和记录都给包圆了。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海老爷自己做事从来都是百无禁忌、便宜行事;如果上司想要干点踩红线的事,海老爷就会抬着大明律法跳出来,然后站在法制与道德的高地上,毫不留情进行批判。
海老爷的发言有一种BBC新闻报道的既视感,乍一听觉得义正辞严、句句在理,可仔细一琢磨,却又发现处处透着不言而喻的诡异。朱七的建议是供词上传之前,必须先经过自我审核,敏感的内容该删的删、该改的改,供词不仅要讲事实更要讲政治,朱七的建议是否合理暂且不谈,至少人家还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海老爷的发言明显就是对人不对事了,供词能不能改这事儿大家可以再商量,您一开口就拿一顶“欺君”的大帽子来压人,这不就成键盘侠了嘛。海老爷的一番谬论在赵贞吉听来,简直比院子里的那群乌鸦还要聒噪,供词改一个字就等于欺君,那还要主审官看个锤子,反正看了也不能改,纯属给自己添堵。
赵贞吉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表态了,否则这风向一准儿要被姓海的给带偏了,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赵巡抚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明律》是有明文规定,可身为臣子明知逆犯是为了规避罪责诽谤圣上,也不忍将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辞呈上去有伤圣名。谭大人,你看是不是这样呢,让海知县再审何茂才,按照镇抚司上差刚才的意思,另呈一份供词?”海老爷跟赵巡抚讲法律,赵巡抚就跟海老爷讲人情;海老爷跟赵巡抚讲事实,赵巡抚就跟海老爷讲政治,对付海老爷这种输出型的南蛮,以柔克刚放风筝才是上策。赵贞吉深知海老爷的脾性,绝不和他无脑刚正面,当着海老爷的面,直接和谭伦商量重审的事宜,既是借力打力又是挑拨离间,还顺势拉来朱七做挡箭牌,赵巡抚这一嘴微操简直是妙到毫巅。
谭伦用狐疑地目光盯着赵贞吉看了片刻,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这姓赵的是真心要为道长挽尊,还是以此为借口拖延时机消极倒严,正在心中默默盘算之时,海老爷再次开怼了,“各位大人当然可以再审何茂才,也可以再审郑泌昌,但这份供词是我审出来的,我必须将原供词呈交朝廷。”海老爷边说边把几位大人手边的供词全都拢在了手里,随后挑衅似地冲着赵贞吉扬了扬手中的供词,目光炯炯有神,坚毅之中还透着一次戏谑。赵贞吉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海老爷,恨不得从后院抄个竹竿出来,直接捅到海老爷嘴里,跟海老爷讲道理就如同和二流子下棋,下的赢他便下,下不赢他就直接掀棋盘,就算领导说出大天来,他依旧是我行我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全然不把领导放在眼里。海老爷以混不吝犯禁,以《大明律》乱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真正做到了邪不压正、妓不压身,谁拿他都没辙。
二审郑、何的关键就在何茂才身上,郑泌昌老谋深算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哪怕就是换了海老爷去审也未必能取得什么进展;何茂才却不同,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自作聪明却心里没点哔数,对付这样的人只要软硬兼施、方法得当,自然会有意外收获,海老爷手中的供词就是这么来的。海老爷与赵贞吉博弈的关键就在于是否重审何茂才,赵巡抚说的明白,如果重审自然是以符合锦衣卫标准的新供词为准,海老爷手里这份供词就成了一堆废纸,而赵贞吉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通过重审何茂才,不声不响地黑掉海老爷手里这份供词,因为毁堤淹田的事根本就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