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大明王朝1566》

  (三百六十八)秋日里的泼水节(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几个小太监轮番陪着杨金水玩起了泼水节的把戏,几桶井水浇下去这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那股臭气熏天的味道顿时淡了许多,大家正玩得开心的时候,只见黄锦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吼了一嗓子,“够了,都给我滚过来站来”,周围的小太监臊眉耷眼地围了过来,“混账王八羔子,没良心的东西,万岁爷和老祖宗还没治他的罪呢,你们就敢这样待他?”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坡凤凰不如鸡,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义兄弟,再想想还待在吉壤睡凉炕的老干爹,黄锦心中划过一丝酸楚,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过如此,也不知将来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一群小太监都在旁边低着头,脸上战战兢兢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万岁爷圣明烛照却管不了这灯下黑,芝麻绿豆大的事也配让他老人家操心嘛。现在这司礼监早就没有什么“老祖宗”了,只剩下一个祖宗,祖宗要知道手下这些人如此作践杨金水,兴许一高兴,还能给哥几个换几块六品的补子呢。陈洪前阵子提拔的那个五品的年轻太监,诨名叫做小五子,此时小五子就站在人群中,一脸的幸灾乐祸,陈公公的那点小心思,小五子当然知道,自家老板的义兄弟好不容易回了司礼监,必须得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准儿让陈公公满意。黄锦眼里可不揉沙子,径直走到了小五子面前站定,大声质问道,“你平时洗了湿,也这样光着不穿衣嘛,把你的皮拔下来,给杨金水擦干了身子”春风得意马蹄疾,那小五子自侍身后有陈洪撑腰,根本就没把黄锦放在眼里,撇了撇嘴,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回黄公公,奴婢也是奉了祖宗陈公公之命行事”。这小五子也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货,作践杨金水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一句话就把陈洪给卖了。

  黄锦一听这“祖宗”二字,心里的火腾地一下便燃了起来,现在确实拿陈洪没办法,可要说收拾个五品的狗腿子,故意打狗给主人看,这总还是办得到的。黄锦也不再留情面,指着小五子的鼻子骂道,“根都没有的东西,你嘴里哪又多出个祖宗,还敢犟我的嘴,来人把他的皮拔下来,给杨金水擦干身子”。黄锦骂人属于敌我不分的那种,一句“根都没有的东西”,算是把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骂进去了,估计也是真被气昏了头。黄锦说完用手指了一圈,周围人却都低着头装聋作哑,犹如老僧入腚般一动不动,那小五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挑衅似地朝黄锦冷哼了一声。干爹人还在吉壤,这茶却早就凉透了,如今的司礼监已经变了天,连秉笔太监黄公公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念及于此,黄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着牙说道,“那咱家只好叫东厂的人来了,你们过来,去把这个奴婢的皮给我扒下来”。

  黄锦朝着小五子轻轻一指,两个东厂的番子回了声“是”,二话不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扑了过去。这些东厂番子可不是什么文员,下手一般都是没轻没重的,木板子打几下屁股就能打死人的主儿,哪敢让他们来扒自己衣服啊,小五子被吓的连连后退,晃着双臂失声喊道,“别别别,奴婢自己来,奴婢自己来,自己来”,那两个番子也不吱声,伸手就把那崭新的五品补子给扯了。所以说这年头手底下要是没有几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别说是干多大事业了,就是想扒身儿衣服都办不到,任人唯亲也好,任人唯贤也罢,关键是得组建自己的班底跟团队,而且自己还能掌控的住才行,既要有看人的眼光,又要有用人的手腕,时而菩萨低眉、时而金刚怒目,刚柔并济、一张一弛,负阴抱阳、内圣外王,端的是个技术活儿。

  小五子被扒的只剩一身白内衣,弯腰捧着那件五品的补子去帮杨金水擦身体,黄锦在一旁仍不解气,吼了一嗓子“脱里边的衣服擦”,讲道理这贴身穿的内衣即使不是100%纯棉的,吸水效果肯定也比外衣好不少,所以说黄公公让小五子脱了自己的内衣给杨金水当浴巾,也不完全是为了当众羞辱他,这不是还给他留了个裤头嘛。那小五子一听还要脱内衣,转了转眼珠子犹豫了片刻,想说话却又不敢,只好硬着头皮宽衣解带,穿着个小裤头给赤裸上身杨金水擦着身子,这哪儿像是在司礼监啊,分明就跟进了华清池似的。
  (三百六十九)秋日里的泼水节(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那小五子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内衣在杨金水身上来回擦拭,黄锦背着手站在一旁,斜着眼冷冷地看着,眼瞅着杨金水身上差不多干了,嫌弃地喊了声,“够了,起来,这的活儿不用你干了,你不配干侍候人的活儿,你原来那个搭档不是到了浣衣局嘛,你就到尚驷监伺候马去吧”。司礼监的两位秉笔太监面和心不和,彼此斗法板子却全都往底下人屁股上招呼,下手是一点儿也不含糊,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前阵子因为一句“二祖宗”,老干爹的旧部被陈公公打发去了浣衣局;这会儿又因为作践杨金水,黄公公一句话就把小五子发配去了尚驷监,摆明了就是要跟陈公公打擂台,你陈洪能作初一,我黄锦就敢作十五,看你能奈我何。

  那小五子一听要调自己去尚驷监,登时便急了眼,甭管是不是五品的补子,去了尚驷监那不就成弼马温了嘛,虽说自己这些年练了一身拍马屁的功夫,可这马屁也不能真往马屁股上拍吧,还不如让自己去看守蟠桃园呢。姓黄的这厮当众羞辱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自己调动工作岗位,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五子把心一横,抬起头直视着黄锦的双眼,倔强地嚷道,“奴婢是陈公公的人,要发配奴婢,也要先禀告了陈公公”。讲道理,陈公公的贴身太监犯了错,本该把人交给陈公公去处置才是,毕竟本朝的官再龌龊,也论不到前朝的剑去斩。只可惜黄锦不是王用汲,没那么多道理可讲,今天摆明了就是要收拾你,除非道长亲自发话,否则就是抬出天王老子来,也不好使。

  黄锦背着手向前迈了一步,把脸对着小五子贴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现在就让你去尚驷监,倘有哪个公公敢出来替你说话,咱家都跟他到皇上面前去理论,滚,现在就滚到尚驷监去”。那小五子原指望抬出陈洪的名号,能让黄锦忌惮三分,没成想闹了个满拧,就为了个五品弼马温的事儿,黄锦甚至不惜拉着陈洪去找道长评理,自己这回怕是真的完犊子了。小五子很清楚自己在陈洪心中的分量,大概就类似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这种程度,平时护一护犊子无所谓,可真要让陈公公为自己这点破事儿去道长面前理论,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只要黄公公还在司礼监一天,自己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想清楚了这一层,小五子脸上的神情瞬间便暗淡了下去,这司礼监的水太深,自己确实把握不住,只得默默拾起了地上那件五品的衣衫,垂头丧气地黯然离去。人生的大喜大悲来的总是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才从七品升了五品没几天,便被打发去当了个名副其实的弼马温,有时候上帝确实为你开了一扇门,当你兴高采烈地冲进去才发现,门里面却是个火葬场,虽然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但平时低调些,尤其是大红大紫的时候,尽量夹着尾巴做人总不会吃亏不是。黄锦不再理会那小五子,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训斥道,“在这我给你们说清楚,别打量着要改朝换代了,便都这山望着那山高,想明白了,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是因为有了皇上我们才像半个人,是因为有老祖宗这么多年的呵护,我们才活的像半个人样,谁要是连这点良心都不讲,那他就半个人也不想做了,不想做人就去做畜生,都听明白了没有啊”。

  黄公公这番话要是搁到现在说,一准儿得被贴上职场PUA的标签,你也分不清黄锦这是在骂周围这群墙头草狼心狗肺没良心呢,还是在骂陈洪不当人子只配做个畜生,总之骂的是挺痛快的,不愧为“芳草”中的扛把子。顺便也感谢一下小五子的现身说法,现场的警示教育效果直接拉满,一众墙头草此时心中也满是忐忑,看来这改朝换代的事儿还且得折腾一阵子呢,等尘埃落定分出个成王败寇的时候,底下人再站队也来得及,这神仙打架的事儿,一般人确实掺和不起,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想想都后怕。周围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明白了”,黄锦扭头又吩咐那两个东厂番子,“去,给杨金水换上干净衣服,不用戴手铐了,抬到内院树荫下去”。
  (三百七十)杨金水的精神鉴定(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司礼监值房内,两个锦衣卫低着头双膝跪地,陈洪正站在不远处大声呵斥着,“去了趟江南,竟连话都不会回了”,朱七那伙人基本都属于吕芳一派的余孽,对眼前这两根“芳草”,陈公公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刚要开口申斥却瞥见黄锦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下意识地换了副和善的面孔,柔声问道,“主子有旨意”,黄锦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面向众人朗声说道,“着,仔细讯问杨金水,然后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道长的意思很明确,讯问杨金水就是走个过场,再怎么仔细讯问,你们这些人还能从一个疯子嘴里问出花儿来嘛,赶紧把海瑞重审的供词呈上去才是要紧事儿。

  “这就是了,正讯问呢,都听到了,皇上正等着回话呢,咱家再问你们一次,杨金水是哪一天疯的,怎么疯的,你们怎么知道他真就疯了呢”,陈洪倒背着双手,一脸严肃地接过话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两个锦衣卫,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威压。陈公公话里有话,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确认了眼神,其中一人开始熟练地背起了台词儿,“是,是属下们回话不清,杨金水是六月二十一疯的,一连十天整日整夜折腾,说有好多鬼魂来找他。七月一日上谕到,宣了旨便痴呆了,再也不说话。喂饭便吃饭,喂水便喝水,便溺也都失了禁,全拉在身上”,听锦衣卫这口风儿,杨金水大概是白日见了鬼,属于被活活吓疯的,按照现代西方医学理论的解释是,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的觉魂古称奭灵,掌管人的意识、思考与记忆,丢了这一魂,人便会痴呆;七魄中的除秽掌管人体的排泄系统,丢了这一魄,自然会大小便失禁。所以最符合科学的解释是,杨金水遭遇了厉鬼缠身,被吓丢了一魂一魄,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陈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听完了锦衣卫的话,张嘴就给杨金水的病情定了性,“可见这是装疯,人呢”,有人回禀说“回陈公公,正在外面呢”,“听说浙江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你们也带来了?”陈洪阴沉着脸,不动声色地问道,“带来了”那回话的锦衣卫有些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缓缓站起身满脸纠结地答道,“赵中丞说了,要属下们亲手交给吕公公,然后再由吕公公面呈皇上万岁爷”,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洪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阴恻恻地问道,“吕公公,这里有吕公公嘛”。两个锦衣卫这半个月都在忙着赶路,司礼监变天的事也没人通知他们,进了值房寻不见吕芳、黄锦,劈头盖脸就被陈洪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这时才如梦方醒般地醒过神来。

  一旁的石公公淡定地端着茶杯,不徐不疾地出来打了个圆场,“吕公公被派到北郊监修万年吉壤去了,现在这里由陈公公主事”,陈洪冷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势,似笑非笑、拿腔拿调地说道,“跟这些奴婢说这个干什么,把东西拿过来就是”。陈洪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是两个基层锦衣卫罢了,也值得秉笔太监亲自解释嘛,石公公这话分明是冲着黄锦说的,善意地给黄公公提个醒,老祖宗已经去了吉壤,现在司礼监主事的是陈公公,这就叫时刻维护领导权威,自觉树立核心意识。石公公说完缓缓站起身,从一脸懵逼的锦衣卫手中接过了信封,转身递给了陈洪,陈洪举着信封转身就要撕开封口,身旁却传来了黄锦那阴魂不散的声音,“陈公公,既然赵贞吉说了要让吕公公送呈皇上的话,那这里的东西就该由皇上亲自御览,吕公公不在,我们最好都不要看”。

  谁都知道这信封里装的是浙江重审郑、何的供词,别看现在司礼监是陈洪在主事,可浙江那边的情况陈公公也是两眼一抹黑,没办法,谁叫派去浙江的锦衣卫都是些铁杆儿“芳草”呢,像朱七这种死脑筋,要么是给吕芳写信,要么是给道长写信,肯定是不会给陈洪写信的。既然信封已经拿在手里了,按照正常工作流程,陈洪先拆开来看看再呈奏道长,似乎也没啥毛病。其实刚才道长的口谕里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说的是“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可不是让司礼监一众公公看完再呈上去,黄锦如果只是想阻止陈洪拆信封,就应该直接把道长的口谕抬出来,而不是借着赵贞吉的话头,左一句吕公公,右一句吕公公的故意恶心陈洪。
  (三百七十一)杨金水的精神鉴定(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听见黄锦出言阻拦,陈洪的脸色顿时一黑,掂了掂手中的信封,一本正经地沉声说道,“以往的规矩,各省的奏疏不都是司礼监看了才呈奏皇上吗”,陈公公确实想知道浙江案情的最新进展,如果最后只是定了个贪墨的罪名,这杨金水疯与不疯,估计都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万幸真的翻出了毁堤淹田的事儿,而杨金水事前又恰好知情,那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只要证明杨金水是装疯,到时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吕芳肯定也跑不了,等待着这对干父子的必然是万劫不复。陈洪想要拆信封,于是对着黄锦讲起了规矩,规矩自然是这个规矩,只不过到了黄锦的嘴里却又是另一番的道理,“可眼下吕公公不在,我们几个都还不是正经掌印的主,宫里的规矩,掌印不在奏疏就该直接呈送皇上。当然,陈公公愣是要看,我们也不挡着,那你先看,你看过了咱家再呈给皇上看。”

  黄锦这番话回的不软不硬,却结结实实地在陈洪的心头剜了一刀,吕公公人虽然去了吉壤,可这掌印太监的职务却没有免,只要道长一天没下任命,这掌印还是掌印,秉笔依旧是秉笔。按规矩,掌印太监不在奏疏就该直接给道长,还请陈公公自觉摆正位置,不要越俎代庖,坏了规矩,当然黄公公也只能是嘴上劝几句,毕竟司礼监现在是陈公公主事,陈公公铁了心愣是要看,谁也拦不住不是。陈洪脸上的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黄锦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挤出几声冷笑,轻轻抬起手,几个指头一松,任由那信封掉在案上,“那就不看,我不看,谁也别看。你带他们去玉熙宫,当面呈给皇上,里面要是有亵渎圣上的话,你担罪”,陈洪缓缓地座了下去,用手指了指黄锦,冷冷地说道。

  这黄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陈洪也是被他顶的没了脾气,不看就不看吧,反正早晚都能知道,撂了句狠话让黄锦带着锦衣卫赶紧滚,这叫眼不见为净。黄锦不以为然地拾起信封,似笑非笑地又给陈洪心头补了一刀,“担不担罪那也是皇上说了算,还有,咱家有件事要告诉陈公公还有二位公公,这十几天来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我们还没发话,有几个奴婢就在外头折腾开杨金水了,那个叫小五子的居然敢当众和我顶嘴,我已经把他发到尚驷监去了”。所谓“这十几天来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掰着指头数一数,不就是从陈洪主事的那天起开始算的嘛,小五子当众顶了黄公公的嘴就被发配去了尚驷监,要这么算下来,那黄公公你不仅当众顶了陈公公的嘴,还撕了陈公公的脸,那将来不得被陈公公打断腿嘛。

  这里有必要插一嘴题外话,黄锦敢当众跟陈洪叫板,那是因为这件事儿他站在理上,而且背后还有道长罩着,背靠大树才好乘凉,腰杆子自然会硬一些。真心劝诸位一句,职场之上如果自己背后没有大树,跟上司说话的时候,尽量还是低调些的好,莫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空,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尤其是现在,经济从高速转向高质量增长了,哪里都卷的厉害,工作确实也不好找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脸皮厚一些,学会主动躺平摆烂才是正道的光。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多跳几次槽自然就明白了,哪个单位的XX领导都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老江湖,老江湖害起人来,那才叫心黑手狠呢。

  “黄公公”,冷面霜眉的陈洪站起身,阴鸷的目光扫向黄锦,盯了足有半晌,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骂了句,“该,这些奴婢也确实该整治整治了”。黄锦这厮说的没错,近来司礼监确实是益发没有规矩了,这芳草眼瞅着都骑到陈公公脖子上了,就差给他脖领子里上农家肥了,再不整治自己脑袋顶上岂不是要绿一片了。现在先让你们嚣张一阵子,等将来除芳草的时候,看我不把黄锦这厮的腿给敲断了,陈洪再心里暗自发着狠。“陈公公,有你这句话就好”,黄锦露出一脸假笑不阴不阳地说完,扭头带着锦衣卫拍拍屁股就闪人了,陈洪死死地盯着黄锦的背影,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心中憋着一口闷气无从发泄,怔了片刻方才歇斯底里地吼道,“杨金水呢,怎么还不押进来”。
  (三百七十二)杨金水的精神鉴定(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这黄锦端的是个猪队友,自己倒是出了一口恶气,却把兄弟杨金水往死里坑,陈公公信封没拆成,又被黄锦当众怼了一顿,连自己的贴身秘书也给搭了进去,这一波连里子、带面子算是彻底丢完了,满腔怒火、一肚子愤懑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杨金水偏偏赶这个节骨眼撞到了陈洪的枪口上,实话实说,真心不如就在院子里玩泼水节呢。两个东厂番子把杨金水抬进了值房,陈洪铁青着脸,倒背着双手走了过来,目光如电一般射来,止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杨金水,似乎想要凭借一双慧眼看出什么端倪来,杨金水表情呆滞、眼神涣散,张着嘴痴痴地看着前方,犹如老僧入腚般斜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都到宫里了,还装什么装”,陈洪不耐烦地说着,忽然一指自己鼻子厉声喝道,“看着我”,陈公公这一嗓子嚎的实在是出人意料,把身旁两个公公都吓的不轻,唯有那杨金水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石公公刚被吓了一跳,这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冲着外面招手吩咐道,“你们都进来,把他的头摁住,让他看着陈公公”,门外的东厂番子赶忙上前,双手死死把住了杨金水的头,让他望向陈公公。陈洪缓缓走到杨金水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袖子,那杨金水仍旧是瞪着一双死鱼眼,呆呆地望着前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陈洪弯下腰,把脸凑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杨金水,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淡淡地说道,“宫里的刑法,你是知道的,是不是想尝尝味道才肯不装了”,见杨金水不说话,陈洪脸上划过一抹狞笑,轻飘飘地说了声,“动刑吧”。

  一听说要动刑,一旁的石公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急忙喊了句,“陈公公”,然后走到陈洪背后耳语道,“万岁爷还没问话呢,现在动刑只怕不妥吧”,陈洪皱着眉扭头看向石公公,只见石公公一个劲儿地冲自己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石公公的意思是,道长口谕里说的是讯问不是拷问,这屋里人多眼杂的,边上还有俩御医瞪眼瞧着,咱们就这么问也不问的直接动手把人给打了,万一把人给打坏了没法跟道长交代,就算打不坏咱们是不是也得稍微注意点儿影响。陈公公刚才确实是上头了,这都是被黄锦这厮给气的,经石公公这么一提醒,方才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又转,冲着远处那俩御医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你们两个给他瞧瞧,是真是假可不许护着他!”两个御医答应了一声,一边一个走到杨金水两侧,伸手往杨金水脉上一搭,立刻摆出一副外科大夫老中医的架势来。

  此时的黄锦带着两个锦衣进了玉熙宫,远远看见殿门紧闭,扭头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先候着”,自己举着信封拾阶而上,冲着守门的小太监轻声问道,“谁来了”,那小太监探着脖子,用手半捂住嘴,对着黄锦耳语道,“回干爹,徐阁老来了”。黄锦怔了片刻,心中暗自思量,徐阁老的消息也忒灵通了些,这时间点掐的简直是妙到毫巅阿,刚好赶在这奏折前面去见道长,也不知道徐阁老这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于是下意识地问道,“知道什么事吗”,那小太监悄声答道,“拿着一份六百里急递,好像是浙江送来的捷报”。黄锦站在原地微微颔首,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胡宗宪又打胜仗了”,心说果然还是老江湖道行深阿,总能捡到报祥瑞的好差事,也不知道自己把这奏疏送进去到底是福是祸。

  “万岁爷传了旨,谁也不让进去,干爹先在这等会儿吧”,那小太监见黄锦一副神游物外、物我两忘的模样,躬着身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也算是给干爹尽孝道了。顺便说一句,能给道长他老人家看大门,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儿呢,这小太监能在玉熙宫的殿门口站岗,再不济也能混一身六品的补子穿,这全是托了干爹黄锦、干爷爷吕芳的福。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这人才能走的长远,如果连这点儿香火情都不念了,都像陈洪那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职场之上怕是连半点儿人味也没了,连人味都没有的地方,可不就只剩下一群畜生了嘛,当然这话是黄锦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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