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九)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玉熙宫精舍内,形容枯槁的杨金水被牢牢锁在一个架子上,造型酷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道长换了身白色的道袍,离着老远静静地审视着眼前这幅颇具西方宗教寓意的画面,杨金水稍微聚拢了涣散的目光,远远地与道长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道不尽的沧桑与悲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用得着这样吗,把他放开”,道长右手提着一顶香叶冠,云淡风轻地吩咐道,那顶香叶冠是道长平时修仙时自己戴的,此时却是提在了手中,杨金水忠肝义胆、忍辱负重,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明里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暗里赏他点东西了,既然已经摘去了顶戴,那就赏他一顶香叶冠吧,护他一个周全总还是办得到的。
两个东厂番子为杨金水去了刑具,把他往前架了几步摁在地上跪了,道长此刻已经坐上了八卦台,为了凸显神秘感还特地在八卦台四周布置了一圈帷幔。道长随手抄起法器对着铜磬敲了一声,然后双手结了一个手印,故弄玄虚地说道,“看到牌位了吗?”。精舍上方供着一处神坛,正中是太上道君的神主牌,底下还供着三块牌位,分别是,“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圆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实话实说,就道长这三个title,放在诸天万界都属于杠把子般的存在,正常人一口气根本就读不下来。
身体微颤的杨金水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神坛,片刻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天”字,那声音完全不是杨金水平常的语调,却好似另外一个人在说话,这大概算是杨金水的一门手艺了,后来杨公公凭此还上了芒果台的一档综艺,在节目里给海老爷配过音,那语气表情,模仿的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令人不禁拍案叫绝。“你看见谁了”,道长开始不动声色地打起了暗号,“灵~霄~上~清~”杨金水操着那怪异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对着切口。“灵霄上清下坐着谁,坐着谁”,道长和杨金水心有灵犀般地开启了问答模式,“飞~元~真~君~”,“飞元真君又是谁”,“忠~孝~帝~君~”,“忠孝帝君又是谁”,“万~寿~帝~君~”,“你是谁!”,“我~是~谁~,我~是~广~陵~散~,我~是~广~陵~散”。道长皱了皱眉,连敲了两下法器,暗自腹诽道,杨金水这厮不会是弄假成真了吧,这切口明显对不上阿,“我是广陵散”又是什么鬼,当初可没教他这一句阿,于是很自然地追问道,“什么广陵散”,杨金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痴痴地答道“我~的~琴~,我~是沈一石,我~冤~”。
黄锦带着两个东厂番子就站在门口守着,听见里面这通对话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都特么什么时候了,里面这爷俩还有心思搁这儿玩cosplay呢,一个装神一个弄鬼的,真特么的是戏精上身,无药可救了。道长本打算装模作样地拉着杨金水扯几句有的没的,再赐一顶香叶冠,这就算把人给保下来了,没想到借着对切口的机会,杨公公竟然强行给自己加戏,还整了一出厉鬼附身的戏码,这厮分明就是要借死人的嘴给自己传话阿。道长用法器挑开了面前的帷幔,疑惑地盯着杨金水,郑重其事地问道,“你怎么敢到这里来”,在道长眼前装神弄鬼,无异于班门弄斧,杨公公既然敢画蛇添足、节外生枝,那就必须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飞元真君他老人家可不答应。
杨金水仰着头怔怔地看着道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杨公公~带我来的,杨金水~把我害死了”,杨金水代表织造局,织造局听命于司礼监,司礼监背后就是道长,这么捋下来,沈一石其实也算是被道长害死的,这些话当然不能明说,好处都是道长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全是底下人干的,所以说杨金水害死了沈一石,其实也没错。“杨金水是怎么害你的”,道长耐着性子地明知故问,“他~要我织丝绸,织~好多~好多~丝绸,织~织~织~”,道长听到这里也有些急眼了,“织~织~织~”的织个锤子阿,好好的人话不说偏要学那耗子叫,直接怼了一句,“织丝绸怎么会是害你!”,如果只是织丝绸自然不会害了沈一石,关键是这丝绸织出来该怎么分的问题。
(三百八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太~多了,穿~不了,我~穿不了,皇上~也穿不了,好多~,好多~,都~穿不了”杨金水痴痴地答着,织了那么多丝绸,沈一石穿不了那是肯定的,关键是皇上也穿不了,还特地强调了一句“好多~,好多~”,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虽然说沈一石那四大箱子账本正在道长的库房里吃灰,但那毕竟只是沈老板的一面之词,无商不奸可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人家还曾经是浙江的首富呢,这么算下来,简直是奸的没变边儿了。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账本都是人记的,哪个企业家手里没攥着三、五套的花账,一套给税务、一套给银行、一套给政府,而且账本记得只是表内业务,还有不少表外业务根本就不入账,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费用跟小金库,这里面的弯弯绕儿,除了老板自己,谁又能说的清楚、看的明白。
尽信书不如无书,如今沈老板人都不在了,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儿,又牵涉到严嵩、吕芳等朝中一干大佬还有各级官吏,总不能让道长按图索骥,举着个账本就上门去抓人吧,这四箱子账本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到底还有多少水分,道长也只能问眼前的杨金水了,即使郑、何全都招供了,道长也未必信的过这俩官场婊子。“都被谁穿了”,道长紧紧地盯住杨金水,关切地问道,“太~,太~多了,太~多了”杨金水还在那边墨迹,道长却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急不可耐地说道,“都给谁穿了,说!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便恕你无罪”。有一说一,道长本来就打算赦了杨金水的罪,既然杨公公执意要cosplay一把沈一石,那道长也不介意扮一回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角色扮演对角色扮演,为的就是用杨金水的证词去验证沈一石的账本,两相对照方能去伪存真。
杨金水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等的就是这一刻,见道长问起自然是不吐不快,“尚衣监、巾帽局、针~针工局”,“说人的名字!”道长急切地吼了一句,宫里的这些蛀虫道长早已了如指掌,前段时间还特地安排吕芳专门去清理门户来着,沈一石这死鬼,你要是真心想爆点娱乐圈儿的料,那就直接点人名,别老拿什么拼音、谐音、代号来糊弄事儿,多聊点刺激、劲爆、下三滥的话题才好,听起来也得劲儿。“人~,郑泌昌、何茂才,还有严阁老、小阁老,穿我的衣,花我的钱”,杨金水再无顾忌,一五一十地把严党的兄弟们全给抖落了出来。道长施施然走下八卦台,蹲在了杨金水的面前,直视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轻声问了句,“胡宗宪呢”,杨金水也望着道长,笃定地说道,“胡宗宪,不是~织造局的人”。道长心中多了几分释然,看来账本记得没错,胡宗宪确实没有拿过沈一石的一针一线,接着追问道,“吕芳呢”。
杨金水似乎有些犹豫,嗫嚅着说道,“吕~吕芳是谁”,道长心中一阵冷笑,刚才说尚衣监、巾帽局、针工局还有严党一伙的时候,你不是说的挺痛快的嘛,怎么问道吕芳的时候,就假装不认识了,随即把脸往前又凑了凑,死死地盯着杨金水,调侃着说道,“杨金水他们说的老祖宗,给你请六品冠戴的人”。不得不说吕公公端的是个实在人,虽然从沈老板那里拿了不少茶叶,但好歹还帮他请了个六品冠戴,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卖官鬻爵了吧,这买卖做的划算。杨金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知道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思忖了片刻想了个合适的说辞,这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般模样地答道,“有他,有~,他在一百年前死掉了”。
沈老板的丝绸吕公公肯定是没少拿,这一点毋庸置疑,洗也洗不白,可关键是一个百年前的死鬼,不要天地银行发行的冥币,要那么多阳间的丝绸做什么。自己明明穿的是纸扎的衣裳,却又囤了那么多根本就用不上的丝绸,说白了吕公公这点存货,还不都是为了阳间那些孝子贤孙留着的,真当那么多声“老祖宗”是白叫的嘛!宫里养着近十万宫务员,平日里人吃马喂、吃喝拉撒的,哪一样不要钱,每年国库拨的预算就那么点儿,道长这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他自己都未必够花呢,又能给底下人剩多少呢,这缺口还不是要靠吕公去想办法补,不从沈老板这样的狗大户身上多捞点油水,还不知道有多少底层的宫务员,要穿着打补丁的衣衫每天吃糠咽菜呢。
(三百八十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杨金水说吕芳“在一百年前就死掉了”,这就叫明贬暗褒,正所谓财聚人散、财散人聚,道长敛财、吕芳散财,这二人组合在一起,也称得上是优势互补、相得益彰了。沈老板织的丝绸,吕公公肯定是拿了不少,只不过这些赃财全都被他散给那些孝子贤孙了,劫富济贫、盗亦有道,这吕芳大概算是个侠贪吧。道长又把脸向前凑了凑,几乎是贴在了杨金水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嘲讽道,“你刚才说了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不说杨金水”,短短几句话,杨金水便把该交待的人都交待完了,接下来也该聊聊杨公公你自己的事儿了。“杨金水~死了,他把我害死了,我把他~带走了,带走了~”,似乎是早已想好了自己的归宿,杨金水坦然地望着道长,信誓旦旦地答道。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比如借尸还魂的沈一石;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比如呆若木鸡的杨金水,死人不会乱说话,所以这人还是死了的好。道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金水看了又看,捏了捏杨公公的下巴,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满意地把手中的香叶冠戴在了杨金水的头上,逍遥法外才能升大罗升天,杨公公这波儿终于是稳了。道长不再理会杨金水,缓缓地走回八卦台,此时杨公公却突然作出一副极为惊恐的模样,狠狠地用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地上的青砖,止不住地大声嚎哭,“忠孝帝君饶命阿,万寿帝君饶命阿,忠孝帝君饶命阿,万寿帝君饶命阿,我不敢来了,我再也不敢来了,我再也不敢来了,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敢了”。用肉脑袋硬磕青石砖,片刻之后杨金水已经是血流披面,这估计是杨公公能见道长的最后一面了,这种别开生面、血流成河的告别方式,道长看的也是心惊肉跳,这才叫用燃烧生命换来的演技呢。
只听铜磬“当”的一声脆响,黄锦如梦方醒般地喊了声“快!救驾”,领着两个东厂番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去,两个番子摁住了杨金水,黄锦则是一个滑跪扑倒在道长面前,抬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惊了圣驾没有”,道长稳稳地盘坐在八卦台上,意味深长地感慨道,“杨金水被厉鬼夺去魂魄了”。黄锦鼻中涌上一股酸涩,哽咽着答道,“辜负圣恩,老天爷已经在惩治他了,主子犯不着再为这样的奴婢难过了”,“天罚了,朕就不罚了,叫这两个奴婢立刻把他送到朝天观去,有蓝神仙他们在,厉鬼也不敢再缠着他了”,道长云淡风轻地几句话,杨金水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其实沈一石这样的厉鬼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陈洪这样的大活人,好在有蓝神仙在,无论是人是鬼,都不敢再去纠缠杨金水了,杨公公终于算是解脱了,可以安心养老了。
黄锦心中一阵宽慰,急忙一个头磕在地上,朗声答道,“奴婢替杨金水叩谢圣恩”,扭过头吩咐了一句,“去,交给蓝神仙”,两个番子应了声“是”,二话不说拖起杨金水便走。安排完了杨金水,道长双眼微闭,伸了伸懒腰,慵懒地靠在了椅垫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冲着黄锦就喊了声“吕芳”。这一声“吕芳”,惊的黄锦一个激灵,眼珠子转了两转,试探着提醒了一句,“吕公公在吉壤呢”,“朕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道长闭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回主子,现在未时末申时不到”,那黄锦心里憋着乐,装出一副不明就里、老实巴交的样子答道。道长嗔怪地瞟了黄锦一眼,不徐不疾地吩咐道,“你也不用回司礼监了,天一落黑,就从后宫出去,把吕芳唤回来”。
黄锦怔怔地望着道长,眼中似乎还含着一抹泪水,哽咽着问道,“主子是叫奴婢把吕公公...”,道长不等黄锦说完便直接发话了,“换身衣服,你一个人骑马去,一去一来也得好几个时辰,明天天亮前让吕芳来见朕”。这就叫小心驶得万年船,道长也是生怕走漏了消息,再逼的陈洪铤而走险对吕芳不利,特地嘱咐黄锦换身衣服,天黑后再悄悄从后门溜出去,连夜把吕芳接回来。道长这才叫真正的老江湖,从吉壤到京城也就45公里的路程,这还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呢,都生怕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半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想那海老爷区区一个七品鸟知县,从淳安到杭州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竟然连半个拦路抢劫的车匪路霸也没遇到,只能感慨一句,郑、何这二位大人终归是棋差一招,输得确实不冤阿。
(三百八十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八集
正所谓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道长吩咐黄锦天亮前偷摸把吕芳给带回来,黄锦心中一阵欣慰,“主子圣明”,黄公公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寻思着趁此良机再给陈洪上一把眼药,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启奏主子,陈洪一直盯着奴婢呢,奴婢出宫的事瞒不过他啊……”实话实说,黄公公你此时扎针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司礼监的二把手半夜私自出宫,一时间也摸不准你出去干嘛了,万一是去眠花宿柳了呢,再说了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反应时间,等陈公公这边得着准信儿的时候,只怕老干爹都进宫了吧。道长不耐烦地挑开了帷幔,直勾勾地盯着黄锦看了又看,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手下这帮人就跟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一齐给陈洪扎针,锦衣卫如此、黄锦亦如此,凡事适可而止最好,这不是都让吕芳回来了嘛,再这么扎下去,陈洪就该成筛子了。
“他有他的差使,你有你的差使,朕劝你一句,少跟陈洪找别扭”,道长苦口婆心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击鼓卖糖各干各行,水清、水浊都有用处,既不可因水清而偏用之,亦不可因水浊而偏废之,这就是道长的用人哲学,此时把吕芳叫回来,一是因为眼前形势错综复杂,道长亟需一个靠谱且有能力的助手,帮着他一起稳定朝局、共度时艰;二是因为陈洪最近实在是太能作了,偷拆奏疏已经是在作死的边缘了,竟然还敢盘算着拆穿杨金水装疯的障眼法,杨公公要真是神智清醒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陈洪,再不找人敲打、敲打他,这货绝对是要上房揭瓦了。陈洪无疑是一潭污水,但这潭污水道长留着后面还有大用处,黄锦跟陈洪找别扭根本就没意义,斗又斗不倒,说不定后面还会给自己招祸,所以道长才刻意用了一个“劝”字,足见道长心里是把黄公公当自己人看的,只不过这劝归劝,黄公公听不听那可就两说了,要不后面也不会被陈公公打断腿了。黄锦怔怔地看着道长,心中品着这个“劝”字的弦外之音,答了声“奴婢明白”,便起身告退了。
玉熙宫去往朝天观这条路,要经过司礼监的门口,一个东厂番子背着血流披面、不省人事的杨金水,另一个番子在旁边扶着,三个人急匆匆地走着,正撞见了早在此地等候多时的陈公公。陈洪倒背着双手拦住了三人去路,那两个太监喊了声“陈公公”,忙着下跪行礼,“背哪儿去啊”,陈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一个番子答道,“回陈公公,奉万岁爷旨意,将杨金水送朝天观交给蓝神仙”。面沉似水的陈洪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冷冷地反问道,“主子真的以为他疯了”,另一个番子答道,“回陈公公,万岁爷说他已被厉鬼夺去了魂魄”。“哦,主子圣明啊,黄锦呢”,陈洪心中一沉,有些怅然若失地感慨道,“回陈公公,黄公公在伺候万岁爷呢”,那番子答了一句。“那就背走吧”,陈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杨金水渐渐远去的背影,兀自站在门口想着心事,石公公与孟公公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陈公公身后探着头住不住地张望。
陈洪心里很清楚,关于杨金水的病情,只怕自己这次是和道长的心思闹了个满拧,不过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与其花时间后悔不如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善后。陈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玉熙宫当值的小太监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那小太监轻轻唤了声“陈公公”,陈洪缓缓扭过头,皱着眉头冷冷地打量着身旁的小太监,只见那小太监双手递过来一个信封,轻声说道“主子万岁爷有旨意”。陈洪赶忙收敛心神,双膝跪倒双手接过那信封,起身看了眼信封,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小太监,小太监急忙也跪了,谨小慎微地说道,“禀陈公公,主子万岁爷说了,叫您现在就看”。正所谓疑心生暗鬼,陈洪也想不到自己才刚给杨金水看完病,道长的旨意这么快就到了,连忙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御笺来,身后的石公公、孟公公见状,也不动声色地抻着脖子围了过来,陈洪瞟了他们一眼,展开御笺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个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三百八十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八集
实话实说,陈公公最拿手的还是挖坑害人之类的手艺,猜谜解密方面那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陈洪直愣愣地对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几个字看了又看,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一阵琢磨却还是一脸懵逼,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公公,不动声色地说道,“过来参详一下,主子什么圣意”,俗话说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身边就站着两个场外援助,不用白不用。那两位公公闻言也就围了过来,光明正大地审视着那张御笺,片刻之后石公公脑中灵光一闪,斟酌着说道,“第一句里面这个‘水’,指的当是杨金水……”,“我知道,我问的是第二句,这个‘云’字指的是...”石公公话音未落便被陈洪一口打断,心中不由得一阵腹诽,你特么知道你自己不去猜,非把我们叫过来一起“参详”,我这刚一张嘴你就说知道了,知道了还问我第二句,就显得你聪明呗。
两位公公见状也不再搭话,摆出一副著名雕塑《思考者》的表情,各自沉吟着,不过石公公这句提醒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如果“水”字指的是杨金水的话,那么道长一口咬定说他被厉鬼夺了魂魄,便也解释的通了,“行到水穷处”的意思就是,浙江的案子只能查到杨金水这里为止了;“水”字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这个“云”字也就呼之欲出了,名字里带个云字,跟浙江的案子还有杨金水都沾边的,数来数去也就剩个芸娘了。“坐看云起时”也就不难理解了,沈一石自焚了、杨金水疯了,可这二位的共享女友却还在,有了芸娘再加上沈一石的账本,这就叫人证物证俱全,等道长什么时候想倒严了,把有关严嵩、严世蕃的账本交给芸娘,让她直接去实名举报就完事了,既经济又环保,省时省力不说,还能彰显大明律法的公平与公正,道长自己也不落埋怨,这不比杯酒释兵权还香嘛。很多时候其实也就差了那么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想通了,陈洪心中默默盘算了一阵,开口问道,“是不是跟杨金水好了四年的那个女的...”,旁边的石公公也悟到了,答了句,“芸娘!”。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陈洪其实只猜到了道长最表面的一层意思,水是杨金水,云是芸娘,这句诗乍看起来是在说浙江贪墨的案子;其实道长在诗中还藏了更深一层的意思,这里的水和云,跟“云在青天水在瓶”里的水和云,差不多是一个意思。秉笔太监是水,掌印太监是云,水气蒸腾方能化云,陈洪不甘心只当水自然要化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行”,背刺吕芳是“行”,拉拢徐阶是“行”,在司礼监培植个人势力是“行”,偷拆奏疏也是“行”,证明杨金水是装疯更是“行”,陈公公为了化云做了这么多事,结果却是越行越穷、越做越错,行到水穷处老干爹自然也就回来了。那陈洪又该怎么做呢,道长点了他一句,“坐看云起时”,就是告诉陈公公,想要化云其实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必说,只要静待时机“坐看”即可,时机到了自然可以化云,时机未到你就踏踏实实做那瓶中之水,这其实也是徐阶一直以来的策略,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讲的便是这番道理。
道长劝黄锦不要跟陈洪找别扭,提醒陈洪不要乱“行”,“坐看”即可化云,这才是道长真正的用意。当然道长挑这个时候给陈洪写诗,证明黄锦的话老人家多少还是听进去了几句,生怕陈洪再节外生枝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干脆直接给他找点正经事儿干,今晚陈公公忙着猜谜解闷、月下看芸娘,哪儿还有心思去管黄锦的烂事儿。表面看起来只是一张信纸一句诗,区区十个字却藏满了机锋与算计,所以说这领导越聪明越难伺候,实在是费心又劳神,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也难怪当初赵高、李斯会立胡亥当皇帝呢。
镜头一切已是明月高悬、夜深人静之时,北镇抚司中的一个偏僻小院中,一身布衣的芸娘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晾着衣服,高翰文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低吟浅唱,怔怔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好一幅《月下美人浣衣图》确实让人爱不释手、百看不厌,似乎是感受到了高翰文那炙热而又渴求的目光,芸娘嘴边挂着一丝得意的浅笑,手上的活儿却没有停。高翰文只觉得一腔热血涌入胯下,情不自禁地跨过门槛朝着芸娘走去,却见皎洁月光之下,那美人正回头望着自己,顾盼之间美目生辉,一双红唇勾人心魄,娉娉婷婷、双峰耸立,此处无声胜有声,正常情况下,一会儿少不得又是一番贴身肉搏,棒棒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