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大明王朝1566》

  (四百一十八)富贵优游五十年,始终明哲保身全(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原翰林院修撰高翰文,实无经略之才,妄献治国之策,所言‘以改兼赈,两难自解’方略,误国误民、朝议痛恨,朕思痛心!”念到此处,黄锦故意顿了一顿,偷偷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高翰文,嘴角轻轻一瞥,方才继续一本正经地念道,“姑念尔虽才不堪用,尚心存良知,不与郑泌昌、何茂才者同流合污,能体治下灾民百姓之苦。朕秉承太祖高皇帝‘无心为过,虽过不罚’祖训,免究尔罪,着回翰林院仍复修撰之职。尔苟怀报国之心,则有太宗文皇帝《永乐大典》在,经史子集,从头仔细读去!钦此”道长这道旨意,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什么叫雷声大雨点小,什么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前半段把高翰文贬的是一无是处、猪狗不如,后半段话锋一转,轻飘飘一句“心存良知”、“虽过不罚”,顺手就给了个既往不咎外加官复原职,就问高翰文、芸娘,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此时俩人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踏实了。

  虽说官复原职了,但高翰文的仕途也被道长这道圣旨给彻底锁死了,“实无经略之才,妄献治国之策”,“误国误民、朝议痛恨,朕思痛心”,有了道长这几句定性的评语,高府台以后的进步空间肯定是没有了,把高翰文这路货放到领导岗位上,那绝对是害人害己,让他在翰林院里一辈子皓首穷经,没事儿多研究研究诗词歌赋、历史文学一类的,反而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其实平平淡淡地做一个资深的专业老学究,也挺好的,至少高府台每天晚上搂着芸娘,能睡得踏实些。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官复原职却又仕途无望,高翰文静静地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品尝劫后余生的喜悦,便已经开始要唏嘘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际遇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目光呆滞地冲着黄锦磕了三个头,心灰意冷地缓缓站起身,失魂落魄般地立在一旁。

  高翰文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可芸娘这边儿还没着落呢,伺候了高翰文几个月,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如今高府台刑满释放了,直接搬去高翰文家里同居肯定不妥,继续待在诏狱里也不合适,宫里的这些公公们显然也不可能放自己离去,到底该何去何从,只能接着麻烦公公们给安排了,于是装出一副孤苦无助又饱受委屈的模样,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我是镇抚司的上差从杭州押来的,要是宫里认为我没罪,我就回江南去了”。芸娘妹子,江南你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可是道长的旨意,“水”已经被厉鬼夺去了魂魄,如今只剩下你这一片“云”了,公公们就是硬着头皮娶你过门,也不能把你给放跑了,芸娘故意说要回江南,其实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希望公公们搭把手,接着再把自己硬塞到高翰文家里去。

  一听芸娘要走,黄锦不以为然地直接骂了句“扯淡”,看了看芸娘那欲说还休的表情,又不屑一顾地瞟了眼高翰文,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老祖宗早就有过交代,怎么,他高翰文莫非要弃了你”。黄锦这话分明是说给高翰文听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区区一个翰林院修撰,也敢对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干孙女耍流氓,真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吕芳亲自点的鸳鸯谱,姓高的竟然想反悔,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嘛,甭管高府台是不是个老实人,杨金水的这个盘,你是接也得接,不接特么的也得接。高翰文被黄锦说的心里一惊,脸上闪过一抹惶恐,芸娘见状借着圆场的机会,顺便又对着高翰文补了一刀,“公公误会了,我和高大人素丝无染,说不上弃不弃的”。

  芸娘这一句“素丝无染”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言,高翰文跟着二十万两身价的秦淮名妓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一个月,竟然特么的还能是“素丝无染”,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把高翰文换成是陈洪、黄敬,怎么也不可能是“素丝无染”,至少也得是上下其手、手口并用吧,芸娘你还不如直接说高翰文只是肾亏、阳痿加早泄呢。黄锦摆出一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表情,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反复打量着高翰文,又看了看芸娘,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还是生米呀”,就连一旁的锦衣卫,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翰文,心中暗道,这书呆子如果不是身体不行,一准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端的是暴殄天物、禽兽不如呀。
  (四百一十九)富贵优游五十年,始终明哲保身全(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知识分子身上充满了两面性,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矛盾综合体,就拿高翰文来说吧,你要说他是心如止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当初在琴房,第一眼看见芸娘便走不动道,怎么劝都劝不走的,是他;可你要说他是放荡不羁、风流成性的登徒子吧,能跟秦淮名妓一个院子里住了一个月,愣是没把一锅生米煮成熟饭的,也特么是他。“素丝无染”这件事儿,芸娘想不通、黄锦想不通、锦衣卫想不通,怕是就连高翰文自己也特么地想不通,所以说这人呐,平常还是少装点哔,正人君子、道德楷模的标签是贴给别人看的,不是拿来束缚自己的,这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高翰文爽不爽,估计只有自己的鸟才知道,至于说高翰文到底行不行,芸娘其实也想知道。

  面对黄锦那阴阳怪气地诘问,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没准儿就是别人的原则,芸娘低着头,面不改色地答道,“我说了,我和高大人素丝无染”,语气中夹杂着三分的自怨自艾还有七分的欲求不满,有时候不解风情与性功能障碍之间,只隔着一曲《广陵散》。吕芳让这对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为的就是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龟,也不知高翰文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仙人跳受了些刺激,竟真能油盐不进、水火不浸,羁鸟不入套、金龟不咬钩,愣是撑足了一个月,俩人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黄锦也没法指责高府台只尝不买,拔啥无情,事到如今也只能以势压人、强买强卖了,故意皱起了眉头,拿腔拿调地埋怨道,“这是怎么话说的,老祖宗可是有过交代的”,说罢走到高翰文面前,厉声质问道,“高翰文,你怎么说”。既然老祖宗都交代过了,高翰文还能怎么说,别人都是先上车再补票,只有高府台特殊,上不上车无所谓,反正票是必须要买的。

  满脸羞愧的高翰文低头不语,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善解人意的芸娘对着黄锦央求道,“老祖宗真要可怜小女子,就请安排一条官船送我回去”,看似是在帮高翰文解围,实则却是火上浇油,芸娘的潜台词就是,如果姓高的不表态,那老娘就要回老家了,公公你看着办吧。黄锦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高翰文,又瞟了一眼惺惺作态的芸娘,心中暗骂,麻烦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是可怜可怜我吧,姓高的我求你做个人吧,一个大老爷们儿搞个破鞋,有那么困难嘛,你身上又没有少了什么重要的器官,我还得给你女朋友安排条官船,安排你个锤子阿。黄锦也不说话,铁青着脸迈步便往外走,一个锦衣卫颇有绅士风度地搀着芸娘走了出去,心中暗道,难怪老话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这都特么地玩了一个月了,竟然还有脸提什么无理由退货,妥妥的一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我呸。另一个锦衣卫对高翰文冷冷地说道,“高大人也快拿了东西走吧”,语气中满是不屑与鄙视。

  黄锦、芸娘、锦衣卫纷纷离去,院子里只剩下高翰文一人,手里攥着一道圣旨,怅然若失地朝着院门望了许久,方才缓缓挪动脚步,失魂落魄地迈过门槛,怔怔地站在院中,想着心事。高翰文的仕途没了,姘头也离自己而去了,连名声都臭了,自己除了手里的这道圣旨,一个翰林院修撰的正式编制,外加这一身臭皮囊之外,什么也没有了,自己的心情就如同风雪山神庙里的林冲一样,所有人都是来坑自己的,唯一一个真心帮忙的鲁智深,还被自己给赶走了,这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用武之地,满腹的委屈无从发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特么的昨晚还不如赤膊上身、提枪上阵,杀她个七进七出、双膝跪地、刺刀见白呢。

  其实芸娘的处境跟高翰文也差不多,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天下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就算吕芳真的大发慈悲,安排条官船送她回了江南,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一个风尘弱女子,难道还能逃得出锦衣卫的掌控嘛,软禁在北京跟软禁在杭州,又有什么区别。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终归只是一厢情愿,下海容易从良难,人在江湖飘,谁又不是身不由己,苦海无涯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方得解脱。
  (四百二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黄锦先去诏狱传了旨,又安顿好了无处容身的芸娘,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赶回司礼监又一头撞见了孟公公,这位孟公公与投靠了陈洪的石公公不同,算是个标准的中间派,埋头只管自己的份内事儿,谁掌印就听谁的,跟内阁里的李春芳和陈以勤角色差不多。黄锦脸上带着笑,客气地寒暄道,“孟公公,差事耽误了,让孟公公多当了半个时辰的值,明儿我也替您多当半个时辰,您赶快吃饭歇着吧”。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虽然黄公公不是故意让孟公公多值了半个时辰的班,但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同事之间还是算清楚的好一些,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坐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要白占谁的便宜才对。孟公公大度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开始递话,“宣个旨去了好几个时辰,一准儿是把那个高翰文送回家了。黄公公,忝是同僚,我服你的为人,可也奉劝你一句呀,在这儿当差,也不能太菩萨心肠了”。

  从西苑到诏狱拢共就那么几步路,黄公公去宣旨放人,一来一回竟然花了几个时辰,有这个功夫,别说是把高翰文送回家了,就是把他送去吉壤时间也差不多了够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那句诗,当初陈洪可是拉着石公公、孟公公一起看的,石公公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云”就是芸娘,孟公公此时只提高翰文,故意不说芸娘,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破不说破。芸娘是整个浙江大案仅存的证人,无论是吕芳还是陈洪,都想把这片云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生怕别人染指,宣旨放高翰文随便谁去都可以,可安置芸娘这种事儿,既要防着陈洪半路截胡,又要防着严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还要让吕公公信得过,这差事也只有黄公公能办了。芸娘如果跟着高翰文回家,黄锦还要安排几个门神在高府台家周围暗中守着,现在好了,芸娘跟高翰文闹掰了,事情反而简单了,找个安全屋把人给藏起来,别让小阁老跟陈洪找着就行。

  黄锦的为人,在司礼监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同事之间商业互吹也是常见,可是孟公公那句,“也不能太菩萨心肠了”,却显得格外突兀。在司礼监当差,既然不能太菩萨心肠,自然就要用霹雳手段了,至于这霹雳手段该冲谁去,掰着指头数一数,似乎也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二祖宗”最合适了,这就是孟公公要递的话。孟公公是不是看陈洪不爽,打算落井下石,这个不好说,但老祖宗王者归来、强势回归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此时找黄锦拉拉关系,委婉地对干爹表表忠心,再不动声色地偷摸踩“二祖宗”一脚,都属于职场上的正常操作。黄锦自然是听出了孟公公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地打着哈哈,“罪过,做了我们这号人,还想修成菩萨,十辈子以后的事喽,救一条命算一条命吧”。虽然说听人劝吃饱饭,但也要看劝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道长劝黄锦“少跟陈洪找别扭”,孟公公却劝黄锦不要菩萨心肠,诸位如果你是黄锦,你会听谁的。斩草除根、落井下石的道理谁都明白,不是黄锦要心慈手软、菩萨心肠,是上面那尊真佛不许黄锦用霹雳手段降妖除魔,有道长护着陈洪,别说黄锦了,就是吕芳来了,一样也没辙。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黄锦顾左右而言它,孟公公则是蜻蜓点水般地说了句,“好,我走了”,迈步便往外走,黄锦敷衍着说了句,“慢走啊”,随手摘了官帽,张开双臂让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替自己脱了官服和内衣,准备擦洗身体。正在此时,面色铁青的陈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值房,恶狠狠地瞟了一眼黄锦那满身的肥膘,重重地把官帽扣在了桌上,大声吆喝了一句,“来杯茶”。黄锦赤裸着上身转过头望着陈洪,嘴角挂着一抹职业化的浅笑,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呦,陈公公还没歇着啊”。陈洪脸上顾着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大喇喇地坐在了黄锦对面,双眼盯着桌上笼子里的两只鸟,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也没歇着嘛”。
  (四百二十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陈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镇抚司历来都是陈公公的自留地,吕芳绕开自己,故意安排黄锦去诏狱传旨放人,陈公公忍了;黄锦眼里没有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诏狱去把高翰文给放了,陈公公也忍了;放不放高翰文无所谓,关键是姓黄的这厮顺手把芸娘也给放走了,还藏在了一个自己找不到地方,这特么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公公这回决定不忍了,一定要找黄锦讨个说法回来。看着陈洪这一副故意来找茬的模样,黄锦赤裸着上身一脸假笑,不以为然地敷衍道“嗨,难得晒个太阳,也就传个旨、跑个腿罢了。司礼监的事,第一是老祖宗,第二便是你陈公公,当家的是你们,我们歇着不歇着,都一样。”黄锦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先是传了个旨,然后又去跑了个腿,分明就是两件事,黄锦要不多跑那趟腿,陈洪也不至于如此的气急败坏,尤其是那句“第二便是你陈公公”,嘲讽效果约等于那句“二祖宗”。现在司礼监的格局可以用一副扑克牌来形容,吕芳是“大鬼”,陈洪是“小鬼”,剩下几个秉笔太监都是“2”,只不过在黄锦眼里,只要老干爹这个“大鬼”还在,就轮不到陈洪这个“小鬼”叫牌,“大鬼”不发话,“小鬼”和“2”其实也差不多,都得乖乖地猫着。

  脸色铁青的陈洪把小太监递来的茶杯重重地掼在桌上,双眼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鸟笼,冷冷地说道,“不一样!你们都出去”,陈公公发了话,两个小太监却站着没动,低着头用余光瞄着黄公公,黄锦转过身放下了手边的茶杯,随口吩咐了声“去吧”,两个小太监答了声“是”,方才迈步离去。吕芳去吉壤待了半个月,连道长都说“司礼监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不过这再乱的麻也架不住吕公公手里的刀快,这也就才一天的功夫,陈公公说话如今也不好使了,这报应来得确实快了些。陈洪强压着怒火,一边给笼子里的鸟喂食,一边不厌其烦地给黄锦讲规矩,“从太宗文皇帝开始,宫里便定了铁的规矩,镇抚司归首席秉笔管,我现在就当着此职。你今天去镇抚司,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都说我是个当家的,可又把我的家给当了,黄公公,这事该怎么说呀?”陈公公也是真心的无奈,都开始给黄锦掰扯起明成祖时期定的铁规矩了,这就跟海老爷张嘴《大明律法》,闭嘴大明祖制一样,他但凡要是有半点儿辙,谁特么有闲心跟你扯这些繁文缛节的。

  明成祖定下的规矩是铁的,但一众宫务员可是活的,守不守铁规矩也得辩证地看,朱重八当年还在宫门口立了块铁牌子,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违者斩”几个大字,不也一样成了摆设嘛。再说了,人家黄锦是去镇抚司诏狱传旨的,凭啥要事先给你陈洪打招呼,难道说你陈公公不点头,道长的旨意都传不出去了嘛,这也就是道长不让黄锦跟陈洪闹别扭,要不然就凭陈洪这句话,黄锦完全可以去找道长打小报告。这里也给在职场的各位朋友提个醒,跟同事说话一定要谨慎些,也许你只是说者无心,但架不住人家听者有意阿,同样的话让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那味道可就全变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平日里多跟同事聊些风花雪月,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尤其是涉及到人的事儿,上面管好自己的嘴,下面管好中间那条腿,这样也许仕途能走得平顺些,否则高翰文就是前车之鉴。

  陈公公你都被逼的跟黄锦聊规章制度了,这事儿还需要说嘛,前半个月你还是“祖宗”那会儿,也没见你把宫里的规矩当回事儿啊,这会儿司礼监变天了,又赶紧把单位的规章制度从故纸堆翻出来说事儿,你是宫务员又不是田园女权,做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的双标啊。陈公公,人家黄锦就是要在你的自留地里替你当家,招呼也不跟你打一声,摆明了就是不给你面子,你待怎样,你除了阴阳怪气地抱怨几句,你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跟人家动手打架不成。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有些亏就只能打碎牙和血吞,再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对于陈洪而言,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黑不提白不提、睁一眼闭一眼,把笼子里的鸟喂好就完事儿了,而不是为了争这一口气,大喇喇地把话挑明,把事情彻底闹僵不说,最后丢人现眼的还不是自己嘛。
  (四百二十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面色铁青的陈洪一本正经地在给黄锦掰扯宫里面的铁规矩,打定了主意,要找自己这个不守规矩的异姓兄弟讨个说法。黄锦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边用手巾擦着身体,一边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哦,是为这个事儿阿,可当时主子万岁爷是给老祖宗下了旨,老祖宗一出宫门便见了我,让我去宣旨,说是立马放人。那时候我如果还来请你陈公公的示,便是违了主子万岁爷的旨。没办法,只好破一破规矩。陈公公若为这个怪罪我,我赔罪”。黄锦的语气极为敷衍,赔罪的态度也没有丝毫诚意,伶牙俐齿满嘴都是大道理,还悄无声息的抬出一顶违旨的帽子,要往陈洪的脑袋上扣,黄公公这个罪赔的,不仅打了陈公公的脸,顺手还扎了人家的心。

  陈洪的脸色就如同便秘了一般,额头上挂着三道深深的皱纹,强压着心里的火气,站起身缓缓踱步到黄锦身后,举着个喂食的勺子一边喂鸟,一边掷地有声地说道,“哼,上有主子万岁爷,下有老祖宗,我敢问你的罪?可镇抚司向我报了,主子的旨意只说放高翰文,没说放那个女的,那个女的在哪里?”违旨的帽子陈公公可戴不起,兴师问罪自然是不会的,讨个说法也不过是个幌子,陈公公真正关心的是芸娘去了哪里,姓黄的这厮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整了出大变活人的戏法,芸娘好似真的成了天边的一片云,消散的踪迹全无,连镇抚司的特务也找不到人,陈洪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黄锦要说法的。陈公公兜了半天的圈子,终于说到了正题上面,接下来就该轮到黄公公顾左右而言他了,黄锦继续擦着身体,低着头不以为然地答道,“陈公公这个责问我可是真的听不懂了,主子的旨意里是没有说要放那个女的,可当时抓高翰文的时候,也没有说要抓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陪着高翰文一起进的诏狱,如今既有旨意放高翰文,那自然一并放了,这又有什么错吗?”

  陈洪问的是芸娘现在人在哪里,黄锦掰扯了半天,一会儿说芸娘当初就不该抓,一会儿又说把人一并放了,自然也没什么问题,这俩人分明就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黄公公想抵赖,陈公公也不是善茬,陈洪扭过头恶狠狠地望着黄锦,声色俱厉地质问道,“江南织造局的事,沈一石的事,全在那个女的肚子里装着呢,你放了她,是想替杨金水开罪,还是怕她抖出其他人的事情来?”不吹不黑,陈洪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大局观,明明是鼠目寸光还一味地自作聪明,江南织造局的事、沈一石的事,甭管在谁肚子里装着,道长已经亲自定了性,杨金水被厉鬼夺取了魂魄,浙江一案的相关涉案人员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一切都已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怎么可能还有人敢抖出其他人的事,所谓其他人的事儿,就算芸娘她敢说,陈公公你真的敢听嘛。黄锦转过身继续擦着身子,耐着性子不压其烦地解释道,“江南织造局里,伺候过杨金水的人多了,和沈一石打交道的人也多了,莫非就这条理由就都要抓起来?浙江的事已经够让主子万岁爷心烦的了,老祖宗也不是没有打过招呼,陈公公,咱家求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芸娘可不只是伺候过杨金水这么简单,她跟沈一石打的那种交道,一般人也复制不了,正是因为芸娘至关重要,所以只要老祖宗还在司礼监掌印,这妹子就永远不可能交到陈公公手里,这本是个极其简单而朴素的道理,偏是那陈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门心思地要跟老干爹打一打擂台。陈洪既想拿芸娘这张牌,又不敢直接去找吕芳要,只能来找黄锦的晦气,这就叫柿子专捡软的捏,想着从姓黄的这厮嘴里套点线索出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人给弄到自己手里,演一出半路截胡的好戏,给老干爹看看。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陈洪一撅屁股,黄锦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接连把道长跟老祖宗先后抬了出来,然后无可奈何地劝了一句,“咱家求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话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就陈公公这人性,拿嘴劝肯定是劝不住的,要想教陈公公做人,免不得还得动动手,这就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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