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大明王朝1566》

  (四百七十四)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大半夜的严阁老想要个汤婆子,这个很正常,但听说还要准备暖轿,那管家有些诧异地问,“阁老,这么晚了还去哪里”,严嵩不置可否地说“备着吧,兴许要进宫”,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又或者只是来自于野兽一般的直觉,此时的严嵩竟然真的能和道长心意相通,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响亮的禀报声,“禀阁老,皇上传阁老进宫”。“知道了”,那管家楞了一瞬,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心说今晚真是邪门,这说曹操曹操就到,阁老怕不是成精了吧,赶忙弯下腰恭敬地说,“阁老,我这就去备轿”,严嵩长吁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双手用力撑着椅背缓缓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向着门外走去。

  严嵩和徐阶几乎同一时间进了玉熙宫大殿,两位耄耋老人,一前一后,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向着精舍走去,只是这一次,无论是道长还是吕芳,都没有出门相迎,两位阁老的待遇明显比上一次差了一大截。徐阶扶着严嵩的手,吃力地迈过了精舍的门槛,这才发现平时给自己留的两个绣墩统统不见了踪影,俩人异常识趣地站在门边,低头不语,只听得耳边寒风呼啸,俩位老人家被冻得瑟瑟发抖。要说这道长这人,也真是阴损蔫儿坏,心里对两位阁老有气,又不肯明说,非要安排些鸡鸣狗盗的套路去整人,人家严嵩、徐阶再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了,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把人喊进宫也就算了,外面明明是大雪纷飞,却故意把玉熙宫的窗户全打开,道长你自己是嗑了仙丹,欲火焚身、燥热难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可你让这俩老大爷怎么办,万一真冻出个好歹来,道长你于心何忍啊。

  道长嘴边挂着一抹玩味地浅笑,也不搭理两为阁老,从精舍深处不慌不忙地走上了八卦台,吩咐了一声“把窗户关上”,吕芳答了声“是”,出了门一面吩咐人关窗,一面让人端着两个暖凳送了进去。两位阁老身后各摆了一个暖凳,凳子中间镂空,里面放着一个火盆,“坐吧”,听着道长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两位阁老这才坐了下去,刚一坐稳,徐阶立刻感到一股暖流自股间传来,皱着眉头站起身,回头扫了那暖凳一眼,随即煞有介事地高声说道,“皇上精舍里的烟火气不能太重,臣等不能坏了天规,吕公公,还是搬出去吧。”有一说一,道长开窗通风半天了,这才刚端进来两个暖凳,精舍里哪来的什么烟火气,要说烟火气重,严格老家那小花旦嗓子眼里的烟火气才是真的重。其实徐阁老心里跟明镜一样,道长大半夜把自己跟严嵩叫来玉熙宫喝西北风,这肯定是心里憋着邪火呢,先给人冻的够呛,再赐个暖凳,这不就是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嘛。此刻徐阶也顾不得天寒地冻,指着个暖凳,对着道长便大献殷勤,严嵩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着暖凳,心中暗道,姓徐的这老匹夫马屁倒是拍的响亮,张嘴就来了一句“臣等”,这是自己不想坐这暖凳,也不许别人坐了,徐阁老满脸的理所当然,却是慷他人之慨,端的不是什么好鸟。

  吕芳心里也是心里骂着MMP,暗道一声,道长让你坐你就坐,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还敢当着道长的面指挥我搬凳子,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阿,刚才窗户开着的时候,怎么没冻死你个老匹夫,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板一眼地解释道,“皇上的天恩,这里面烧的不是一般的木炭,是檀香木烧的”。道长虽然四季常服不过八套,但人家泡脚用的是60年的茅台,还能把檀香木当成柴禾烧,说句实在话,道长他老人家就差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了,这还不是故意在装哔,人家本来就是这个生活品质,只能说是贫穷,限制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想象力。严嵩闻言,也只得客气地随声附和了一句,“皇上如此恩宠,臣等实难消受”,道长则是惺惺作态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八十多了,这么晚从被窝里揪出来,朕也不忍心啊,都坐吧”,道长你也知道人家严嵩八十多岁了,不就是黑了你200万两银子嘛,多大个事儿阿,就不能等明天一早再说嘛;还说什么“朕也不忍心”,不忍心你特么故意把玉熙宫的窗户都开着,把这俩老头冻得直哆嗦,别看道长嘴上说的挺真诚,这手底下可是一点儿也没含糊啊。
  (四百七十五)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见道长亲自发了话,两位阁老这才各怀心事地坐了回去,刚一落座,道长便扭过头冲着徐阶说道,“徐阁老,你管着户部,鄢懋卿那二百三十万两银子收到了吗?”,鄢懋卿南下巡盐,跟严世蕃一起偷摸黑掉了道长200万两银子;赵贞吉接管了织造局,年底的50万匹丝绸也才织了不到一半,至少还欠着道长250万两银子,这里外里一共少收了450万两银子,难怪道长大半夜的,硬是把这俩阁老叫来玉熙宫喝西北风,也算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吧。道长张嘴就提钱,还特地点了鄢懋卿的名字,严嵩心中不由得一紧,旁边的徐阶也是一阵心虚,赶紧欠了欠身,郑重其事地答道,“回皇上,臣刚从户部来,都清点了,入了库”。道长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对着严嵩含沙射影,“还是严阁老调教出来的人能干哪,有了这笔钱,今年过年你也不会向朕哭穷了”,严阁老调教出来的人确实能干,就拿这鄢懋卿来说吧,捞钱时心黑手狠,听戏时枪出如龙,端的是文武双全。230万两银子入了国库,今年各级在京官员的年终奖,总算是有了着落,徐阁老不哭穷了,自然该轮到道长哭穷了,毕竟是450万两银子,足够买一打芸娘外加10个戏班子了。

  道长话里有话,严嵩心里有鬼,徐阶则是无动于衷,脸上挂着一抹媚笑,继续喜滋滋地奉承道,“皇上庙筹有方,八月派了鄢懋卿南下巡盐,要不今年,臣真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了”,徐阁老也是自知理亏,所以这会儿才笑得格外谄媚,但凡赵贞吉稍微给点力,年底前能把那50万匹丝绸给织出来,道长又何至于派鄢懋卿南下巡盐啊,这不是什么道长庙筹有方,分明是你们清流费拉不堪。年底虽然没有死出五十万匹丝绸来,好在关键时刻鄢懋卿同志仗义出手,替赵贞吉擦干净了屁股,总算是把今年的亏空给补齐了,徐阶等于是又欠了严嵩一份人情。道长幽幽地盯着徐阶那副笑脸,撇了撇嘴不咸不淡地开始挑刺儿,“朕的庙筹也不是都灵,抓了杨金水,派了个赵贞吉去兼管江南织造局,快年底了,五十万匹丝绸还没有织出一半。徐阁老,朕看你这个学生,本事也平常啊”。

  此时的道长心中对赵贞吉颇为不满,这厮调去浙江才几个月,杨金水疯了、胡宗宪病了、连海老爷都嚷嚷着要辞职,论起整人的功夫,赵巡抚确实算得上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可这捞钱的能力却是稀松平常,最多也就是杨金水一半的水平,只会搞人、不会搞钱,赵巡抚这业务能力实在是堪忧啊。徐阶闻言脸色煞白地站了起来,态度异常诚恳地承认错误,“是臣督促不力,臣明日就发急递,严催赵贞吉”,这眼瞅着就要冬至了,徐阁老你现在还催个锤子的催,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敷衍道长嘛,谁都知道赵巡抚已经尽力了,他就是这么个业务水平,无论再怎么苦一苦百姓,年底最多也就是织25万匹丝绸出来,这都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道长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丝绸是织出来的,不是催出来的。朕问你,江南织造局现在还挂在五个徽商的名下,是怎么回事?又听说这几个徽商,还都是胡宗宪的本家,是怎么回事?”

  徐阶心里也是真的委屈,谁还不知道丝绸是织出来的,关键是赵贞吉他织不出来,这特么不的就只能催了吗,徐阁老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嘛,虽然有点搞形式主义的嫌疑,但确实是充满了仪式感。至于说那五个徽商的事儿,道长你这锅甩的就有点厚颜无耻了,当初为了把沈一石那点儿家产卖给徽商,杨金水连吕公公的信都掏出来了,要不是为这点破事儿,胡宗宪能跟赵贞吉翻脸嘛。胡宗宪把倭寇都给剿完了,要请假回家养病,道长你这会儿又出来扮好人了,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只字不提,还好意思舔着脸问人家徐阶怎么回事,人家徐阁老还想问呢,道长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下雪天的非把窗户都打开,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儿。道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徐阶很为难,毕竟人家胡宗宪的老恩师,现在就在自己身旁坐着呢,这个锅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跟赵贞吉去背吧,当然也不能把事情挑明,急中生智之下,只得含糊其辞地一推二六五,“回皇上,沈一石当时死了,是郑泌昌、何茂才找来的这几个人…… ”,沈一石当时死了,郑泌昌、何茂才现在也死了,索性就把事情都推到死人身上好了,这就叫死者长已矣,生者何戚戚。
  (四百七十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严阁老调教出来的鄢懋卿很能干,徐阁老教出来的赵贞吉本事却平常,道长阴阳怪气地点评完了以上两位,话锋一转又突兀地问起了徽商的事儿,矛头隐隐指向了胡宗宪,徐阶一时也是左右为难。听道长的口风,沈一石的家产已经名正言顺地归到了织造局名下,胡宗宪的这五个本家,这回算是摊上大事儿了,围猎道长家的财产,这么大的一口黑锅,谁也背不起。事情虽然是杨杨金水干的没错,但人家身后站着吕芳跟道长,何况杨公公现在也疯了,这事儿自然不能挑明;胡宗宪刚刚打了胜仗,严嵩此刻就在旁边坐着,这时候说要查胡部堂的经济问题,徐阶无论如何也是开不了口;转移财产的合同是赵贞吉跟徽商签的,可赵巡抚身后连着的就是徐阁老本人了,这人总不能自己挖坑埋自己吧。徐阶思来想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把所有的烂账都推到郑泌昌、何茂才身上,这就叫死无对证。

  徐阶话音未落,道长便冷着脸反问道,“郑泌昌、何茂才都死了,账总不能记在死人头上吧!”,50万匹丝绸全靠催,出了事儿就往死人头上推,徐阁老倒是打的一手好太极,只可惜道长明显不吃这一套,要徐阶务必找个精神正常的活人出来顶缸。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严嵩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徐阶却早已是焦头烂额,如临大敌般地回道,“是,这件事,明日臣一并在公文里追问,让赵贞吉明白回话”,徐阁老也是实在顶不住了,只能把球又踢给了赵贞吉,对赵巡抚而言,50万匹丝绸实在拿不出来就算了,但编几句像模像样的瞎话,总还是问题不大吧。道长几句话敲打完徐阁老,吕芳恰到好处地递来了一个冰镇的果盘,道长漫不经心地捏起一个果子轻轻咬了一口,又把目光移向了严阁老,从容淡定地问道,“胡宗宪的病,养的怎么样了”。

  严嵩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徐阶,随即又装出一副耳背的模样,大声地问道长,“请问皇上,可是在问臣”,徐阶低着头默默地坐回了暖凳,严嵩则是一脸无辜地望着道长,这俩老狐狸,一个装聋,一个作哑,彼此之间配合地倒是挺默契,就是没人去接道长的话头。数九寒冬却故意要吃冰镇的水果,道长这个逼格瞬间拉满,只可惜身体是半仙之体,牙口却还是凡人的牙口,道长这一口下去,似乎是把牙给冻到了,咧了咧嘴抽了口气,皱着眉推开了眼前的冰镇果盘,缓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胡宗宪是你的学生,他应该有信给你”。严嵩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道长手中的那颗果子,心中暗道,让你装哔,果然遭报应了吧,随即便一五一十地答道,“回皇上,胡宗宪告病前上了个奏疏,一直未给臣写信,可他的病况臣知道,南直隶巡抚最近去看过他一次,说是积劳成疾,怕一年半载还养不过来”。

  严嵩与胡宗宪之间过去经常写信,可自从胡宗宪上次亲手烧了严阁老的信,师生之间从此便断了书信往来,胡部堂这边明摆着是要跟严党划清界限,人家都准备淡出政坛了,又怎么可能继续给老恩师写信呢。所谓“胡宗宪是你的学生,他应该有信给你”,道长你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呀,面对道长的疯狂嘲讽,严嵩却显得满不在乎,大大方方地表示胡宗宪估计是把自己给拉黑了,俩人之间早已断了信件往来,而且据可靠消息称,胡宗宪的病短时间之内,大概是养不好了。对于胡宗宪这个宝贝学生,严嵩虽然心底还有几分怨气,却也没有过分苛责,当着道长与徐阶的面,主动帮他撇清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既然胡宗宪一心想走,老恩师把学生扶上马,肯定还是要送一程的。

  其实严嵩心里清楚地狠,即使没有严世蕃在那里胡乱掌舵,严党这艘大船也注定是要撞到冰山上的,不去撞道长这座山,也会去撞裕王那座山,看如今这个情形,道长这座冰上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惜严世蕃却还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胡宗宪只不过是选择了早一步弃船上岸罢了。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学生的,也不会所有事都听老师的,无论是彻底剿灭倭寇、还是选择退隐江湖,胡宗宪做的并没有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尽管师生缘分已尽,但老恩师严嵩还是要再送学生一程的,至于最后能不能逃出生天,全看胡宗宪自己的造化了。
  (四百七十七)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道长自然能听出严阁老的弦外之音,沉吟了片刻,直接给胡宗宪的问题定了性,“胡宗宪是有大功劳的人,写封信给他吧,叫他呢,一是好好养病,二是管管自己的本家,不要再掺和江南织造局的事情,出了事情,面子上不好看。”剿完了倭寇,胡宗宪自然是有大功劳的人,虽然那几个徽商掺和了点儿织造局的事,但好在瑕不掩瑜、功大于过,只要胡部堂管好自己的本家,心甘情愿地破财免灾,自然可以安心地回家乡养病。有了道长这句话,织造局的事儿就好办了,虽说让胡部堂受了点儿无妄之灾,但好在问题不大,无非就是胡宗宪面子上难看些,徽商们再赔些订金出去,这个套就算解开了,道长这已经算是高抬贵手、法外开恩了。徐阶在一旁听得也是频频点头,暗暗给道长点了个赞,心说徽商的这口锅,总算是有个活人来背了,正所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赴科举,严阁老的徒弟急着回乡养病,徐阁老的徒弟又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道长最后那一句,“不要再掺和江南织造局的事情,出了事情,面子上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对严嵩说的,还是对徐阶说的,天可怜见,人家严阁老的学生可从来没有掺和过织造局的事情,要说掺和那也是徐阁老的学生掺和的。道长给过赵贞吉机会,可惜赵巡抚实在是不中用阿,织不出丝绸还管个锤子的织造局,等过了年,道长肯定还要再派个靠谱的公公,去杭州接管织造局,这里也是提前给徐阶通个气,至于能不能听出言外之意,就看徐阁老的悟性了。听道长的口风,胡宗宪这一关应该是过了,“臣,明日就给他写信”,严嵩神情黯淡了几分,心里明白道长绕了半天弯子,接下来怕是要谈正事了。

  严嵩、徐阶、吕芳各自低着头,屏息凝神地等着道长发话,果然片刻之后耳畔传来了道长抑扬顿挫的声音,“朕上次跟你们说过,各人的儿子、各人的弟子各人都管好。比方淳安那个知县海瑞,这一次又给朕出难题了,要朕将淳安县的百姓今年借织造局的粮债全免了,还要朕免去淳安全县三年的赋税,他爱民,要朝廷出钱,朕也只能认了。现在有人出来替他说话了,还要升他为知州,可他自己却提出来,愿意到江西的分宜去当知县,赵贞吉准了他的请,请朕准他去分宜。分宜是严阁老的老家,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徐阁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无论是儿子也好、弟子也罢,精舍里的这四位大佬,其实谁也没有管的太好,裕王、严世蕃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儿子;胡宗宪、赵贞吉最后也都跟各自的老师分道扬镳;只剩下杨金水这么一个听话的乖儿子,结果还特么疯了,哎,所以说不仅是官场无朋友,就连父子、师徒也是无啊。

  对于这个海瑞,道长也是很无奈,海老爷随便动动笔,就要道长免了淳安县的粮债外加三年赋税,沈一石当时借给淳安、建德两县一百船粮食,折合现银大概180万两,仅粮债一项差不多就要少收100多万两银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人家鄢懋卿跑遍了两淮、两浙,一路奔波苦、片刻不得闲,好歹还给国库挣了230万两,这才偷偷摸摸黑了道长一百万两银子;你海老爷随便写了封奏疏,一文钱没给国库挣挣,也敢明目张胆地黑道长100万两银子,这特么怕不是欺了天吧。海老爷爱民如子,见不得淳安百姓过苦日子,这个大家都能理解,关键是你海瑞收买民心,凭什么要朝廷买单阿,大明朝就这么点儿财政资源,从来都是僧多粥少,而且还是连年亏空,给淳安多分一百万两,别人那里就要少分一百万两,指不定连重修万寿宫的工程都会受影响,也难怪道长一肚子不乐意。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上千个行政县,各种天灾人祸那是层出不穷,如果别的县都学淳安那般,遭了灾就要免税三年,饶是大明家大业大,怕也经不起这么造啊。说句实在话,这养清官可比养贪官费钱多了,人家严党每捞一两银子,好歹还能给国库剩个8钱10钱的,遇到海老爷这种只出不进,动不动还要狮子大张口的清官,那也只能算是道长倒霉了。
  (四百七十八)直把兴国作分宜(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道长认准了海老爷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对他这种站在道德高地上,拼命挥舞政治正确大旗的做法,完全是嗤之以鼻,但奈何这厮是裕王极力举荐的人,尽管心里一百个看不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对道长而言,与其花100万两银子帮海瑞做慈善,真心不如拿这钱去重修万寿宫呢,哪怕就是换五个芸娘回来也行,无论是修宫殿还是换芸娘,怎么也能让道长他老人家晚上睡得舒坦些,总比拿钱去打水漂强吧。就海老爷这个尿性,竟然还有人嚷嚷着要给他升官,端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结果海瑞这厮放着好好的知州不去当,硬要跑去江西分宜当知县,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为了工作调动的事儿,海老爷逼着胡宗宪帮自己运作,胡宗宪又逼赵贞吉单独给道长上奏疏,皮球就这么一路被踢到了道长脚下,道长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当着严嵩的面,直接把赵贞吉给抖了出来,还饶有兴致地问徐阶,“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徐阁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海瑞那厮明显是飘了,以为靠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就能偷了严阁老的家,简直就是浪的飞起;至于赵贞吉,他确实是被胡宗宪给逼的,否则按理学之臣那个尿性,就算借他个胆子,也绝不会明目张胆地得罪严阁老。徐阶满脸凝重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道长,思索了片刻,咬着牙生硬地答道,“回皇上,这件事,臣并不知道”,人家严嵩就在旁边坐着,道长这话问的实在是让徐阶下不来台,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挑事儿。赵贞吉又不是胡宗宪,跟老恩师之间也没断了书信往来,这些脏心烂肺的麻烦事,徐阶自然是心知肚明,知道归知道,可这奏疏都报上来了,徐阁老除了佯装不知外,确实啥也做不了。道长嘴边挂着一丝人畜无害地浅笑,转过头望着严嵩,兴味盎然地问道,“严阁老,把这个人调到你的老家去,你有何看法?”

  海老爷去哪里当知县,这事儿严阁老也做不了主,还能有什么看法,难道说自己家乡不欢迎海瑞这个倭贼嘛,严嵩面无表情地回望着道长,最后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咳嗽了几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答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让谁去哪里任职,就该去哪里任职,这个海瑞真要是个清官,能到臣的老家去任职,那也是臣老家百姓的福气”。讲道理,人家严阁老家的高地,那肯定是带着防御塔的,你海老爷身边连个兵线也没有,竟然也敢去偷家,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吧,就算真的让海瑞去了分宜当知县,那估计也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收拾谁呢。区区一个七品的鸟知县,又没有三头六臂,仗着自己一身的主角光环,竟然也想去跟严嵩掰掰手腕,这大概就叫无知者无畏吧,人家严嵩是不可能把海老爷放在眼里的,这种自信,完全来自于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有些事过过嘴瘾也就算了,真动起手来,海老爷怕是连半个回合也撑不过。

  对严阁老而言,海瑞调任分宜,就如同脚面上趴了个癞蛤蟆,这玩意儿它不咬人,但确实恶心人,属于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的那一类。道长此时提起海瑞调动的事儿,无非是想卖严阁老一个顺水人情罢了,既然要安严嵩的心,道长自然不能由着那鸟知县胡作非为,只不过人家严嵩根本就不领道长这份情,大大方方地表示欢迎海老爷去分宜,还说这是家乡百姓的福气。严嵩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天给聊死了,道长冷着脸喊了声“吕芳”,问他朱七叫来了没有,“回皇上,已经在殿外候旨”,吕公公心里明白,道长这是要进入下一环节了,得了旨意便出门把朱七喊了进来。

  这里插一嘴题外话,朱七其实并不是人名,只是一个代号罢了,锦衣卫一共有十三太保,将姓名和排名放在一起,就成了一个代号,比如张三、李四、王五、赵六、朱七、姬八还有齐十三一类的,而且朱七本人也未必就姓朱,大概率是被道长赐的姓。一个能跟道长同姓的锦衣卫,那必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哪怕就是根芳草,也没人能除的动他,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再看看朱七接下来的举动,诸位不妨仔细品品,这朱七到底是不是在替朱厚熜说话。
  (四百七十九)直把兴国作分宜(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二集

  朱七披着一条红色大氅,步履如风一般走进了精舍,双膝跪倒对着道长磕了个头,中气十足地说道,“奴才朱七,叩见皇上万岁爷”,道长用古井不波的眼神俯视着朱七,胸有成竹地问道,“那个通倭的人押回来没有”,案子虽然还没开始审,但道长早早就给齐大柱定了性,这就是个通倭的人,除非是有人能拿出张真人血经一类的有力证据,否则大柱哥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回万岁爷,押回来了”,朱七双眼盯着地面的青砖,深吸了一口气,把对齐大柱的那股异样的怜惜深深藏进了心底,默默地又背了一遍台词,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朕这里有人上本,说是海瑞放了他,明知道是通倭的人,海瑞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朱七耳边传来了道长抑扬顿挫的声音,想也不想便答道,“回万岁爷,奴才们查问过,海瑞当时认为,这个人通倭没有证据,因此放了他。”

  齐大柱通倭案的是非曲直,精舍里的几个老狐狸都是心知肚明,道长故意把朱七喊过来,无非是要借他的口,委婉地给严嵩带几句话罢了,严阁老如果听劝,自然是皆大欢喜;严阁老如果仍要一意孤行,只怕是没办法“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了。道长又问,“那个倭寇头子,井上...什么郎的,都招供了,这还不是证据”,朱七答道,“那个倭贼头子叫井上十四郎,确与这次抓的齐大柱,在新安江船上拿粮食换生丝,因此被官兵给抓了。那海瑞认为,仅凭这件事,不足以证明齐大柱通倭”。朱七一连说了两遍,“海瑞认为”,听的严嵩是眉头紧皱、坐立难安,朱七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在替海瑞说话,这个行为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你们查了嘛”,“回万岁爷,奴才也曾去查过,但那个井上十四郎被何茂才臬司衙门的人带走之后,便无消息,奴才们因此也查不下去了。”朱七不仅公然替海老爷说话,还赤裸裸地暗示何茂才杀人灭口,这一拉一踩之间,早已亮明了自己的立场。道长似乎还嫌朱七的话说的不够直白,提高了音量,郑重其事地问,“那你认为,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通倭情事?海瑞与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道长的意思是让朱七有话直说,也别再扯什么“海瑞认为”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严阁老听听锦衣卫的态度。朱七抬眼瞥了瞥严嵩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长不耐烦地催道,“哑了喉了”,吕芳也在一旁鼓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明白回话”,吕公公的意思是,台词儿都是提前对好的,让朱七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千万别给严阁老留面子,真出了事儿有道长替你兜着。

  朱七眼中划过一抹决绝,面无表情地侃侃而谈,“据奴才多年办案的阅历,齐大柱绝不像是通倭的人,还有海瑞,他是于今年六月初三,从福建到的杭州,六月初六到的淳安,从不认识齐大柱,纵算齐大柱有通倭情事,海瑞也不知道。”朱七认为“齐大柱绝不像是通倭的人”,这摆明了就是在打严嵩的脸,内阁首辅亲口指认的倭贼,你一个锦衣卫也敢说不像,还特么加了个“绝”字,真是不拿首辅当干部了;最过分的是,朱七竟然还敢信誓旦旦地替海瑞打包票,硬生生地要把海老爷从通倭案里给摘出来,简直就是肛裂的一匹啊。朱七话音刚落,精舍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严嵩暗暗攥紧了拳头、徐阶屏住了呼吸、吕芳则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帷幔。道长思索了片刻,拖着长音问了句,“不知道就敢放人”,喊了声“吕芳”,“奴婢在”吕芳面色铁青,双手依旧抓着帷幔,额头上多了几滴冷汗。

  道长装作不满地埋怨道,”朕看镇抚司这个衙门,你们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这个朱七,人称七爷,你们在朕的面前夸他何等了得,现在都看到了?一个这样的案子都弄不明白,还帮着通倭的人说情。”道长眼睁睁地看着朱七出言不逊,当面顶撞了严嵩,却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让吕芳整治整治镇抚司便没了下文,道长你自己都管朱七叫“七爷”了,还说吕芳成天把朱七夸的跟朵花似的,如今又让吕公公出手整治,这特么还整治个锤子啊,能不能稍微走点心,人家严阁老可在边上看着呢。案子弄不弄的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连七爷都帮着通倭的人说情了,这个面子,不知道严阁老你是给还是不给呢。吕芳瞟了瞟不远处犹如老僧入腚般地严嵩跟徐阶,低声说了句“回话”,也分不清这话是对朱七,还是对严嵩说的,讲道理,朱七的话说完了,关于通倭的案子,严阁老你总该说几句话,表一表态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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