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七)千金散尽还复来(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五集
有一说一,不披红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道长贪财吝啬,如果只是见面分一半,能用630万两银子把清流打发走,道长咬咬牙,这头上的冰巾也就不换了,关键是徐阁老手里还攥着好几份奏疏呢,道长从徐阶那闪烁的眼神中,竟品出了几分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深意,按清流这种吃干抹净、断子绝孙的分法,就是狗大户来了,他也照样顶不住啊。吕芳替道长换了块冰巾,又打开冰盒,装模作样地摆弄起了里面的冰巾,似乎是忘记了还有披红的事,道长幽幽地盯着徐阶,意味深长地感慨道,“为军的分钱了,为官的也分钱了,该给朕的百姓分钱了吧?”其实道长真正想对徐阶说的是,狮子大开口也要适可而止,当官的、当兵的、甚至连老百姓都分了钱,什么时候能轮到当天子的,还有当太监、宫女的分钱呢。
徐阶自然能听出道长的弦外之音,但奈何手里就这么点儿银子,拆了东墙补西墙,顾了头便顾不了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只能一本正经地继续装糊涂,“皇上如天之仁!嗯...今年数江西灾情最重,三月发桃花汛四府州县都遭了大水,入夏以来七个府又都是旱情,江西奏请免了这些地方今年的赋税,另请朝廷拨款从他省买粮三百万石赈济……”免去一年赋税倒无所谓,关键是那三百万石的赈济粮,至少要花掉三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运到江西的运费。道长斜眼觑着徐阶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无明业火,在心头反复翻涌,强压怒意用指尖点着徐阶,叫他把话说完。徐阶小心翼翼地答了声“是”,硬着头皮奏道,“去年下半年以来,有些地方加重了百姓的赋税,譬如顺天府的宛平、大兴两县,去年一年征的赋税,竟是往年的三倍,天子脚下,百姓逃亡,十室九空。户部奏请拨二百万两银子,还给加了赋税几个省的百姓,其中顺天府就要拨六十万两,让流亡在外的百姓好回乡耕种...”
严党执政的时候,地方政府多少还讲些契约精神,虽说有的省份在嘉靖四十一年,就把税收到了嘉靖四十五年,但好歹还是正常按年头收税,只不过是提前几年罢了,老百姓还算有个盼头;等换了清流来执政,一群道德君子直接坐地起价,一年抵过去三年,而且是下有保底上不封顶,交不上税直接牵牛扒房,就问老百姓你怕是不怕。不吹不黑,严嵩父子把持朝政二十年,甭管人家严党贪了多少钱,至少天子脚下从没出现过,百姓逃亡、十室九空的情况;清流执政不满三年,成绩斐然、硕果累累,徐阁老那番话分明是避重就轻,道长眼皮子底下尚且如此,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真实情况如何,根本连提都不敢提。自古苛政猛于虎,百姓背井离乡去逃难,自然就成了流民,几十、上百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民越聚越多,万一好死不死的,再遇到几个“闯王”振臂一呼,就问道长你怕是不怕。
实话实说,这二百万两银子发下去也是于事无补,首先你不知道能剩多少发到百姓手里,而且百姓人都跑了,剩下的这点儿银子除了便宜那些胥吏,你还能退给谁。清流是先收税、再退税,别人都是水过地皮湿,唯独清流能让这水在地上来回滚两遍,等于是折腾完了百姓,掉过头又继续折腾道长,最后还能落个“体恤百姓”的好名声,这种神之操作也就清流能干的出来。此时道长只觉得一阵热气上涌,眼中好似能喷出火来,用力把额头上的冰巾往地上一掷,恶狠狠地吼道,“不用说了,顺天府跟宛平、大兴两个县令,都拿了没有”。就是这笔200万两银子的开销,彻底激怒了道长,清流等于是在用道长的钱来给自己立牌坊,更可恨的是,这钱转了一圈,最后又流进了清流的口袋,摆明了是把圣明天子当猴耍。
见道长大发雷霆,徐阁老也是心虚的一匹,急忙答道,“回圣上,已革职,正在审讯”,道长脸色铁青,声色俱厉地喊道,“把他们的家都抄了,还百姓的钱”。生气归生气,道长心里却是洞若观火,鬼知道这群龌龊杀才,到底从老百姓身上捞了多少,如今退回去二百万两,最多是替朝廷文过饰非、装点门面罢了。问题是道长一两银子也不想出,碍于自己的名声,又不方便明说,只能让徐阶去抄贪官的家还百姓的钱,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谁多收的税就找谁去,凭什么要道长花钱替他们擦屁股。
虽然道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毕竟是二百万两银子,正经不少钱呢,光芸娘都能买10个了,徐阶迟疑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委婉地顶了回去,“是,只是抄了他们的家,也是杯水车薪。这二百万也不够退还多征的赋税,安定人心而已”。讲道理,全国那么多个县都在暗地里加征赋税,把顺天府的两个县挑出来当做反面典型,只是因为它们在天子脚下,正好撞到了枪口而已。抄了顺天府尹和两个县令的家,那点钱根本就是于事无补,连装点门面都不够用,何况徐阁老也承认了,多征的赋税不知凡几,这两百万也仅仅是安定人心罢了,说穿了其实是营销公关费,放在今天就是专门拿来撤热播、删帖使的。道长也知道徐阶说的是实情,可一想到1100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台面上的理由说不过,就冲着吕芳狠打眼色,阴阳怪气地抱怨道,“朕都舍得,你还装什么样子?拨吧,拨吧,都拨了吧,无非是朕住的地方破一些,无非是宫里的人穿着旧衣服,上街都讨饭去!”
想当初杨金水管着织造局的时候,十万宫务员何曾穿过旧衣服,又怎么可能上街讨饭去;严世蕃兼管工部的时候,又何曾让道长住过破房子;若是严嵩还在内阁,怎么可能让道长为了多讨几两银子,拉下老脸去找臣子哭穷卖惨。所以说永远不要相信在野党,执政了特么都一样,嘉靖四十四年五月,清流杀掉了严世蕃,同年十一月又在狱中逼死了胡宗宪,算是彻底绝了道长的念想,如今宫里长满了芳草,宫外又全是甘草,道长远远望过去,绿油油地一大片,还都特么一个劲地往裕王那边倒,想想都觉得瘆人,道长也怕有朝一日,这些草忽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坟头草。吕芳被道长点了名,立刻换了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冲着徐阶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的问道,“徐阁老,皇上的万寿宫才修了不到一半,宫里十万张嘴也都等着吃饭呢,这笔钱内阁没有算进来”。鄢懋卿南下巡盐的时候,严世蕃就嚷嚷着拨一百万两银子帮道长重修万寿宫,一晃就过去了2年半,万寿宫才修了不到一半,按照这个工程进度,这新房子道长怕是住不上了,等于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全特么便宜裕王了。
徐阶闻言也是心领神会,立刻拍着胸脯表态,“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君父,臣等都议好了,剩下的二百多万全上呈宫里,一部分修万寿宫,其余的供宫里各项开支”。看着徐阶、吕芳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样子,道长只觉得心中一阵腻味,“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君父”,徐阶话说的倒是漂亮,也不知道这“两百多万”,到底是两百多几万,收了1300多万,内阁就给道长留200万,这分明是在打发叫花子呢。想当初南下巡盐收了550万,严党分了道长100万,算算分配比例,清流这群鸡贼下手比严世蕃还黑,早知如此,道长还特么倒个锤子的严,真是追悔莫及、欲哭无泪啊。
道长眼神落寞地望着吕芳,怅然若失地感慨道,“百姓们常说的一句话,破财消灾,朕把这些钱分了,上天也该让朕的病好了。吕芳,都批了红吧。”道长说的话要反着听才行,虽然奏疏都批了红,但这钱却未必分地出去,内阁想分钱也成,前提是得先把道长的病治好,否则光是破财灾却没消灾,这不是欺了天嘛。讲道理,增加军费、补发工资、周济百姓,这些钱道长都同意花,只是不同意花这么多罢了,说穿了还是分赃不均,内阁漫天要价,道长就地还钱,事情没谈拢,就算奏疏都批了红,道长不点头,内阁一分钱也动不得。
眼见着道长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吕芳哪里还顾得上去披红,直接跪倒在地,徐阶见状不对也急忙起身双膝跪地,高声安慰道,“仁君天寿,皇上还得将息龙体,以慰天下苍生之念!”吕芳跟着附和道,“奴婢赞成徐阁老的话,天佑主子,主子还要珍惜仙体呀。”徐阶一口一个“将息龙体”,自顾自地说着便宜话,但拨给道长的银子可是一两也没加,圣明天子都病成这鸟样了,徐阁老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给道长加几十万两汤药费也成啊。吕芳更过分,不但不帮着道长砍价,还舔着脸说什么“奴婢赞成徐阁老的话”,合着吕公公你也觉得,道长他老人家就值200万两银子嘛。
(五百二十八)吕公公的告别演出(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五集
眼见着吕公公跟徐阁老同气连枝,两人好的就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忍无可忍的道长终于翻脸了,声色俱厉地冲两人吼道,“你们真以为朕病了?朕没有病”,说罢竟用足浑身力气,强撑着身体从躺椅上勉强站了起来,在吕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八卦台,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道长面如死灰、额头上冒着冷汗,咬紧牙关盘腿打坐,浑身如同触电般抖个不停。明明人都快抽过去了,道长却仍在那里死鸭子嘴硬,扯什么“朕之病,天知否”,把徐阶、吕芳都给看傻了,以为道长是被烧糊涂了。道长硬凹了一会儿造型,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关键时刻怎能力不从心,果然该嗑药还是得嗑药阿,于是冲着吕芳大喊了声“丹药”。六神无主的吕芳急忙跑去拿丹药,徐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劝道,“还是叫太医吧”。
嘉靖十八年,道长护送生母棺椁前去显陵与生父合葬,路过河南卫辉,险些被烧死在行宫中;嘉靖二十一年,道长正在乾清宫里睡觉,又差点被十几个宫女勒死在床上,从此道长便化身成了重度受迫害妄想症患者,整日里疑神疑鬼,见谁都是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既不肯住在紫禁城,也不敢吃太医开的药。道长一听徐阶要叫太医,登时心里一沉,脸色变的煞白,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你们想朕死吗,丹药”,吕芳手忙脚乱地把装丹药的银盒,还有一杯水,递到了道长嘴边。道长用手胡乱抓了一枚丹药塞进嘴里,又喝了口水,硬生生将药咽了下去,片刻之后道长喘息稍定,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只是脸上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潮红,有一说一,道长嗑的这仙丹,除了金属含量严重超标外,似乎还真有那么点立竿见影、药到病除的疗效。
陈洪早早就给道长送来了海瑞在六必居的题字,此时正耐心地守在精舍外面,等着看徐阁老跟吕芳倒霉,刚刚听见道长在屋里一阵大呼小叫,陈公公兴冲冲地跑过去想一探究竟,抻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一脸扫兴地默默退了回去。借着那股药力,道长自觉状态回升了不少,气息也平顺了许多,定了定神,望着徐阶缓缓说道,“徐阶,你适才说什么来着,想让太医院那些人,来给朕瞧病”,“皇上圣明”,徐阶弯腰答道,“吕芳,你也是这么想的嘛”,道长又将目光扫向了吕芳,吕公公眼角含泪,强忍着心酸,哽咽着说道,“主子,只要吃五谷,就是大罗天仙也会生病啊。奴婢和徐阁老的心思一样,斗胆请主子恩准,让太医来给瞧瞧。”事出反常必有妖,吕公公今天确实是飘了,不但支持内阁的分成比例,还要让太医过来给道长瞧病,摆明了是要与徐阁老一起,欢乐斗地主,开心二打一了。
吕芳跟了道长四十余年,自然知道圣明天子对那些太医是个什么态度,当吕公公亲口说出,“让太医来给瞧瞧”的时候,道长与吕芳之间的缘分便已经尽了,只能感慨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讲道理,就冲吕公公今早反常的表现,即使没有海老爷那副字,道长也会给家里的后花园换个园丁,当然那老园丁自己其实也不想干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退休理由,于是想着故意犯点儿不疼不痒的错,好让主人名正言顺地辞退自己。道长不动声色地瞟了吕芳一眼,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失望与不舍,冲二人招招手,耐心地解释道,“来,都过来,来...,朕今年六十岁了,修了这么多年,六十是个坎儿。过了这关,不定就能够长生不老了,太医院那些庸医帮不了朕,谁也帮不了朕,知道吗?”讲道理,正常人七十三、八十四才是个坎儿,别人都是过六十大寿,只有道长是过六十大坎儿,一看道长就是烧糊涂了,自己病还没好呢,就开始琢磨着要长生不老了,老人家这心也是真够大的。
吕芳心疼地说了声,“奴婢明白”,赶忙给道长递过一块冰巾,“明白就好”,道长接过冰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默默感受着体内四处流窜的澎湃药力,竟然出现了一丝满血复活的错觉,开始对着徐阶、吕芳顾左右而言它,“裕王的病好些了吧,你们在外地,请了给裕王看病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已进京了”。裕王的病情确实有了起色,因为李时珍一个月前就已经进京了,道长选在此时旧事重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五百二十九)吕公公的告别演出(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五集
徐阶心中警兆大起,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圣明,是原来在太医院供过职的那个李时珍进京了,裕王爷吃了他开的几剂药,病情已见好转”。道长斜着嘴一阵冷笑,阴阳怪气地问,“给裕王看病的人进京了,给朕看病的人也进京了吧?在六必居给朕开丹方的那个人是谁阿”,说到此时故意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徐阶,似笑非笑地接着说,“本该下午才奏对的,徐阁老急匆匆地在上午就赶来奏对,还不就是为了要看看,那个人给朕开的一页丹方吗?吕芳,把陈洪呈来的那幅字,拿给他看看”。道长终究还是小觑了那鸟知县,一页纸上只有二十四个字,最多算是个小广告,海老爷想开的那副丹方叫《治安疏》,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三千多字呢。
有一说一,浙江大案的时候,徐阶就没想过要去保海瑞,到了今天更是如此,徐阁老之所以上午巴巴地跑去西苑找道长,看似是在为海瑞求情,其实只是做做姿态,给裕王、高拱他们一个交待罢了。徐阶进了精舍,便一门心思地跟道长谈钱,而且还是寸土必争、一分不让,说好了200万两就是200万两,哪怕道长都可怜兮兮地卖惨了,徐阁老依旧是无动于衷,一两银子也不肯让,就他这幅牛哔哄哄的德行,哪里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徐阶压根儿就不关心海老爷的死活,若不是道长主动提起,六必居的事在徐阁老这儿,大概率就算翻篇了,反正大明这会儿也没搞文字狱,道长总不能因为一副字,就砍了海瑞的头吧。吕公公从书案上取过一副字递给徐阁老,徐阶双手举着那张纸,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心说这道长也太玻璃心了,就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犯得上这般小题大做吗。
道长幽幽地盯着徐阶,一本正经地问,“徐阁老,君臣佐使,这幅方子开的如何”,“君臣佐使”这四个字其实是方剂学里的术语,形容一副丹方中各味药材之间的不同作用,《神农本草经》有云: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下药一百二十种为佐使,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之所以说这些,别无他意主要还是为了水字数。“君臣佐使”关键就在这“君臣”二字上,沈一石曾说,侯非侯、王非王,道长也想说,如今的大明是,君非君、臣非臣,当臣子的不但治理不好国家,连道长的零花钱都要克扣,更有甚者,竟然还敢对道长改的“六必居”指手画脚,再不出手整治,这群清流怕是要来玉熙宫上房揭瓦了。
徐阶脸上挂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卑不亢地顶了一句,“回圣上,臣愚钝,看不出这幅字有什么君臣佐使”。道长说有,徐阶偏说没有,这就叫君非君、臣非臣,若是换做严嵩,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早就磕头认错了,又怎么可能梗着脖子跟道长犟嘴。道长眼中闪过一缕寒芒,提高了声音逼问道,“是看不出还是不愿意说,你急火火地赶来,不就是要为这个人说话,为裕王说话嘛”。有一说一,道长你哪只眼睛看见徐阶要为海老爷说话了,再说了字是海瑞题的,关人家裕王什么事,道长你硬要拿海瑞的字儿去碰瓷裕王,如此钓鱼执法、借题发挥,你的良心不会痛嘛。见道长主动把事情扯到裕王头上,徐阶愣了片刻,也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弯腰鞠躬认错,道长又望着吕芳说道,“还有吕芳,朱七上晌找你说什么来着?”吕芳似乎是早有准备,抬起头坦然地回望道长,一五一十地答道,“回主子的话,朱七上晌找奴婢,就是向奴婢禀报这件事儿”。
道长目光逐渐变得犀利,不依不饶地逼问道,“镇抚司、东厂都归陈洪管,报了他还不够?既找了你,你怎么看?”何止是镇抚司、东厂,以后整个司礼监都要归陈洪管了,当着徐阶、吕芳的面,道长说话也是一点儿不避讳,虽然说这园丁是换定了,但也不妨碍道长继续给吕公公出送命题。吕芳心如止水、面不改色地答道,“主子圣明,这不过是一个新上任的外地小官,不知天高地厚,在六必居胡诌的几句话。朱七来找奴婢,也是担心主子这一向仙体违和,让奴婢先奏明了,以免主子动了真气伤了仙体。”从齐大柱、到朱七再到吕芳,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向着那海瑞说话,现在道长身边除了一个陈洪,也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五百三十)吕公公的告别演出(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五集
吕芳与道长朝夕相处了四十年,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更像是家人,别的奴才吃里扒外尚且情有可原,唯独吕公公胳膊肘向外拐,让道长难以释怀,虽然理智上很清楚,这大概是吕芳有意为之,但情感上确实有些难以接受。道长面色铁青,满怀怨念的双眼死死盯住吕芳,心有不甘地大声质问道,“朕问你怎么看”,吕芳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依旧狠下心肠,硬着头皮答道,“回主子,这几句话奴婢也看了,并没有什么十分要紧的忌讳,更跟裕王....”,吕公公话音未落,早已忍无可忍的道长恶狠狠地插言打断,“跟裕王没半点关系,这个人在哪个衙门,姓甚名谁”。海老爷的字没有要紧的忌讳,更跟裕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吕芳此话一出口,连徐阁老都不由得心中一颤,暗道一声,吕公公你有必要这么硬刚道长嘛,你又不是海瑞、周云逸,何苦冲上去白给道长送人头啊。
道长一口咬定六必居的事跟裕王有关,吕芳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说了句,“回主子,好像叫海瑞”,道长挑着眉毛,不依不饶地追问,“好像叫海瑞,官员里有几个叫海瑞的”,吕芳低头答道,“这个海瑞应该就是从兴国知县任上调来的那个海瑞”。“那不就是朕的儿子举荐的那个海瑞嘛,还说跟裕王无关”,道长跟吕芳逗了半天闷子,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了裕王头上,徐阶早就放弃了抵抗,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吕芳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是嘴上还在负隅反抗,“奴婢哪里敢欺瞒主子,这个海瑞是今天早上才进的京,路过六必居就写了这么几句话,裕王爷都闭门养病一个月了,他怎么能知道啊”。讲道理,当初举荐海瑞当知县的是裕王,如今调海瑞进京的也是裕王,吕公公你摸着良心说,那海瑞在六必居题字,怎么可能跟裕王脱得了干系,无论事先知道不知道,都少不了裕王那一份儿。
裕王为什么好端端的说病就病了,而且年纪轻轻的一病就是一个月,到底是身体不行虚的,又或者是心里有鬼吓的,这还真不好说。自从严党倒台后,道长便把大明交给了裕王和清流去打理,就跟当初严嵩将严党托付给严世蕃如出一辙,做父亲的都是望子成龙,盼着下一代子承父业;二世祖们也并没有让老父亲失望,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拉胯,一个赛一个的坑爹。裕王带领着一众清流,埋头苦干了两年半,结果也是有目共睹,坊间都忍不住地交口称赞,说什么“嘉靖嘉靖,家家皆净”,何止是百姓家净,就连道长自己家也都快干净了,要不老人家也不能说出,让十万宫务员穿着旧衣服,上街讨饭去的气话。事情明明是裕王跟清流办砸的,但锅却扣在了道长一人头上,过去都是严嵩替道长遮风挡雨,如今换成是道长替裕王遮风挡雨,背黑锅也就算了,关键是这群挨千刀的清流,还敢公然克扣道长的零花钱,弄得老人家是既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简直比生产队里的驴都委屈。只能感慨一句,有些报应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百因皆有果,裕王跟清流,便是道长的报应。
道长本想着早点把万寿宫修好,自己搬去新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国家的事就交给儿子和清流去打理,毕竟是新人、新气象,总要让儿子独自上手历练一番。道长足足给了裕王他们2年半的时间,由着他们天马行空、独当一面、放手施为,事实证明,烂泥就是烂泥,根本扶不上墙,再由着这群清流胡搞瞎搞,只怕大明真的是亡国有日了。道长曾经对裕王满怀期待,对清流信任有加,只可惜终究还是错付了,书生治国便是清流这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纸上谈兵吹的是天花乱坠,可真让他们上手干点儿实事,一准儿是原形毕露,这就叫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终归还是难堪大用。
万般无奈之下,道长只能拖着这幅油尽灯枯的病体重出江湖,除芳草、换园丁也仅仅是个开始,道长真正要做的,是收回裕王和清流手中的权利,栓紧臣子们脖子上的狗链,做一个货真价实的独夫民贼,凡事亲力亲为,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便要将大明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中,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能染指半分。也就是这一刻,道长终于悟透了他日后教给小万历的那番道理,“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作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数”,这是多么痛的领悟,道长曾以为裕王跟清流值得托付,只是他回首倒严后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独;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大明的国库变成了负数,愿道长能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走完剩下的路。
(五百三十一)吕公公的告别演出(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五集
道长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冷冷地扫了徐阶、吕芳一眼,不徐不疾地说道,“那你们说,他明知‘六必居’的这个‘必’字,是朕叫严嵩改的,那为什么还要去题这几句话?”海瑞敢在这个“必”字上做文章,分明就是冲着道长来的,道长并不关心一个六品主事的犯罪动机,他只想知道海老爷的背后主使到底是谁。徐阶跪在地上,满脸严肃地装起了糊涂,“臣今天就把他叫到内阁,叫他明白回话”,徐阁老很明显是不打算掺和海老爷这破事的,反正吕公公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话就让海瑞这厮自己说去吧。道长对徐阶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并不满意,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朕现在要你们明白回话,他为什么要在朕改的这个字上,做这样的文章”。吕芳瞟了眼低头不语地徐阶,平静地答道,“主子,奴婢想不透彻,可奴婢问过朱七,这个海瑞在写这几句话时自己说,他写这几句话,好像是什么要‘正人心而靖浮言’”。
像“正人心而靖浮言”这种话,完全可以让海瑞自己去内阁说,而且最好让海老爷解释清楚,他正的到底是什么人的心,靖的又是哪些浮言,既然吕芳执意要替海老爷辩解,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也是说一句少一句了,毕竟道长留给吕公公的时间也不多了。道长闻言怒极反笑,望着徐阶冷冷地说,“哼,想替朕靖浮言,你说,现在宫外面对朕的浮言,还真不少是吧”。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前严党在的时候,大家日子过的也苦,但好在严党把锅都背了,老百姓是只骂贪官不骂皇帝;如今换了清流来当家,大家日子过的更苦了,老百姓这会儿总算是琢磨明白了,这特么是流水的贪官、铁打的皇帝,冤有头债有主,骂别人也没用,要骂就去骂道长,所以才有了最著名的那一句,“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说句实在话,海老爷那句“正人心而靖浮言”,其实跟道长那句“六合一统、天下一心”,效果差不多,甭管是“正心”还是“一心”,全特么是扯淡,老百姓只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现在日子还能凑活过,也就是过过嘴瘾、骂骂道长的娘,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那就干脆揭竿而起,反他娘的了。
外面有多少百姓骂皇上,道长您自己心里没点儿哔数嘛,还好意思舔着脸去问别人,你这问题让人家徐阁老怎么答。徐阶思索了片刻,避重就轻地说道,“皇上圣明。文王制易,周公制礼,彼时天下皆有浮言,当时皇上让严嵩题写六必居,也是为了我大明天下之安定,愚民焉知圣心!今年五月严世蕃等伏诛,严嵩题写的匾额还挂在那里,有些浮言自是难免,臣以为海瑞题写这几句话,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正人心而靖浮言’”,似乎是受了吕公公的影响,徐阁老也是火力全开,直接从“文王制易,周公制礼”开始忽悠道长。文王拘而演周易,那会儿正是商纣王搂着妲己酒池肉林的时候,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用商纣王来影射道长,这特么就叫骂人不带脏字。徐阁暗戳戳地喷完道长,又开始公然夹带私货,说什么五月份杀了严世蕃,这都到七月份了,严嵩题字的匾额还在六必居挂着,一时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其实都是冲着严嵩去的,海老爷所谓的“正人心而靖浮言”,大概也是这个思路。
道长说海瑞是在给自己开丹方,徐阶却说海瑞是在砸严嵩的牌匾,两人是各执一词、各取所需,一个是意在裕王,一个是剑指严嵩,至于说那海瑞到底想干啥,其实根本就没人care。道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阶,心说这老狐狸也真能见缝插针,自己明明是在说裕王跟海瑞的事儿,怎么就被扯到严嵩身上去了,也不知这徐阶是想摘严嵩的牌匾,还是摘严嵩的脑袋。道长放缓了语气,双眼幽幽地虚望前方,略带讽刺地说道,“一个举人出身的户部主事,那么多的言官都不去靖这个浮言,他倒来靖这个浮言,这个人本事倒大”。区区一个举人出身的六品主事,根本就入不了道长的法眼,但海老爷这幅字,恰好给了道长一个冠冕堂皇的动手理由,除芳草、换园丁不说,还硬逼着裕王把海老爷的字又抄了一遍,刻成牌匾就挂在严嵩那块的下面,道长这手操作,简直是秀的飞起。
(五百三十二)陈公公也有春天(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六集
听道长阴阳怪气地感慨海老爷本事大,徐阶识趣地低头不语,整个人好似木胎泥塑般一动不动,道长又扭头望向吕芳,掷地有声地说,“吕芳,徐阶看样子是不会明白回话了,你来回朕这句话”。有一说一,徐阶本来就没打算替海老爷说话,更不想掺和道长与裕王之间的父慈子孝,看道长这个刨根问底的架势,想必自己再说什么都是错,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呢。吕芳缓缓直起身,饱含深情地与道长对视了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主子,凡是真心替主子着想的,奴婢就认定他多少有点良心,这个海瑞写的这几句话,确乎能替主子起到正人心的作用,只是胆子忒大了点。不像有些人,今天上一道疏,明天上一道疏,只为了博个忠名。”也不知道吕公公这几句话,是在说那海瑞,还是在说他自己,吕公公今天胆子就特别的大,啥话都敢跟道长说,有没有良心暂且不提,确实把道长给气的够呛。
职场上做事,不能只问初衷不问结果,再有良心也不能肆意妄为,否则与圣母表何异,吕芳说海瑞写的话可以替道长正人心,分明是在扯淡,人心本就不歪,根本不需要海老爷去正,之所以浮言四起,那是因为老百姓食不果腹、一肚子怨气,自然要去骂道长的娘。老百姓每天连三两五钱米都吃不上,谁特么还有闲心去研究,六必居的“必”字是个什么意思,这海瑞说是“正人心而靖浮言”,分明是在教道长做事,其心可诛也。吕芳最后那句话,等于把徐阶也给骂进去了,讲道理,清流可不只是博个忠名,人家该挣钱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比如说徐阁老吧,刚刚左一道疏、右一道疏的,不声不响地分掉1100多万两银子,最后还落了个体恤百姓的好名声,虽然说这老头良心大大的坏了,但连道长也不好明着说他什么不是。其实海老爷也想博个忠名,可惜京城里的六品小官,比八大胡同里的小姐姐还不值钱,自己连给道长单独上疏的资格都不够,要想博出位,只能剑走偏锋,靠着哗众取宠、招摇过市来引人注目,于是便跑去六必居门口作妖,最后果然惊动了道长。
道长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吕芳,冷冰冰地说,“是他在替朕说话,还是你在替他说话,或是替朕的儿子说话。我大明朝有胆子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至于这个海瑞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良心,朕不知道,或许裕王知道。他既是裕王用的人,你们就把他说的这几句话送给裕王,让他抄了落上款,再刻块匾,送到六必居去挂上,看看还有什么浮言!”有人替海瑞说话,也有人替裕王说话,可除了那些骂娘的浮言,根本就没人替道长说话,哪怕是跟了自己四十年的吕芳,话里话外也都向着别人,没有了严嵩的日子,道长究竟过的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剩一片凄风苦雨,点滴在心头。道长并不在乎海瑞那副字写了什么,反正老子教训儿子也不用讲什么道理,徐阶刚才不是说,因为严嵩的匾还挂在六必居,所以浮言在所难免嘛,道长更狠,让裕王把海老爷的字抄一份落上款,就挂在严嵩那块匾下面。此举象征意味极其浓厚,意思是让裕王搞清楚状况、摆正自己的位置,务必记得,你大爷严嵩永远是你大爷,你亲爹道长永远是你亲爹,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少整那些有的没的。
吕芳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无奈地答了声“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要去取徐阶手中的那副字,道长颐指气使地吩咐道,“不用你去,叫陈洪进来”。逼着裕王抄字刻匾,还要把冯保拉去朝天观做苦力,像这种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还要结死仇的差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派陈洪去,反正吕公公都要退休了,就没必要再给他拉仇恨了,道长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吕芳闻言自然是心领神会,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却故意黑着个脸,出门去喊陈洪,陈公公亦步亦趋地跟在吕公公身后,装模作样地故意跪在精舍门槛前,郑重其事地高声禀道,“回主子万岁爷的话,奴婢陈洪候旨”。其实旨意的内容,道长一早就跟陈洪交待过了,刚才跟徐阶、吕芳说了半天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就算徐阁老和吕公公说出大天来,也没用。“跪在门口干什么,这里你就进不得”,道长把陈洪喊进门,右手比了个“小三”的手势,胸有成竹地说道,“三件事,先把海瑞写的这幅字,送给裕王叫他抄了,落他的款,刻块匾送到六必居去挂上。”
(五百三十三)陈公公也有春天(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六集
海老爷在六必居作妖,无非是求名博出位罢了,道长却偏偏不让他如愿,“六必居”三个字是严嵩题字、道长落款,海老爷这幅字则是裕王抄写、裕王落款,牌匾挂出去也没他海瑞什么事。海老爷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捞到任何名声不说,还连累裕王一起遭殃,自己也搭进去半年俸禄,正所谓no作no die,why you try,说白了就是损人不利己。陈洪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从徐阶手中接过了那副字,道长顿了片刻继续侃侃而谈,“然后再去镇抚司,告诉那些奴才,东厂、镇抚司都归你管,凡事能要向你禀报,再有谁越过你向别人告状的,你知道该怎么办”,朱七跨过陈洪,越级去找吕芳汇报工作,这事办的确实不妥,但道长的话却是另有一番深意。
讲道理,变法改制也不是完全不行,比如现在,道长就要在司礼监变法,过去四十年都是,掌印太监只管掌印、披红,首席秉笔太监负责管理各类情报机构,为的就是权利分散配置、彼此相互制衡。如今道长便要亲手打破这个惯例,不仅让陈洪掌印、披红,更是连东厂、镇抚司也一并交到了他手里,道长是不遗余力地往陈公公身上叠buff,希望能扶植起一个战力爆表的“九千岁”,带领司礼监去和清流分庭抗礼、血战到底,毕竟能够对付伪君子的,也只有阴阳人了,道长这一招借力打力,以无鸡胜有鸡,堪称妙绝。陈洪压住内心的狂喜, 拖着长音、四平八稳地答了声“是”,道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陈洪这把刀是用来砍清流的,怎能如此绵软无力,于是故意激了一句,“答响亮点”,陈洪连忙大声嚎了声“是”,仍旧是差强人意、全无杀气,道长嫌弃地瞥了陈洪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有件事你明白,朕就不说了”,陈洪眼中闪着寒芒,似笑非笑地答了声“是”。
陈洪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六亲不认、大义灭亲,在职场上属于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典型,无论是干爹吕芳,还是干兄弟杨金水、冯保、黄锦,或多或少都遭过陈公公的暗算。陈洪既不忠于道长、也不孝顺干爹,对几个异姓兄弟更是毫无仁义可言,似陈公公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阴阳人,还想着半路偷偷投靠裕王,连庄继续做掌印太监,只能说是too young,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这边厢玉熙宫事了,那边厢裕王府的后花园里,冯保正陪着小万历捉迷藏,远远瞧见陈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慌不忙地跪倒在地,故意喊了声“二祖宗”。冯保当着陈洪的面喊人家“二祖宗”,这就跟冲人家竖中指差不多了,挑衅意味那是相当浓厚,正所谓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陈洪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伸手虚抬说了声“罢了”,那冯保又贱贱地回了句,“谢二祖宗”。陈洪脸上挂着一抹假笑,淡淡地问,“裕王爷安好”,冯保站起身鞠躬拱手,殷勤地说,“回二祖宗,好许多了,这会儿李太医又在请脉呢”。好家伙,冯保今天简直跟吃了枪药一样,一口一个“二祖宗”,句句都往陈洪脸上怼,这作死的程度都快赶上海老爷了。
陈洪静静地欣赏着冯保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心中波澜不惊,似笑非笑地说了声“带我去”,迈步刚要走,此时小万历巴巴地跑了过来,不耐烦地问道,“大伴,你怎么不玩了”。陈洪马上换了副热情洋溢的笑脸,撩开衣摆跪倒在地,谄媚地说道,“哎哟世子爷,奴婢参见世子爷”。小万历并不认识陈洪,见他妨碍自己和大伴一起愉快地玩耍,心中已是带了情绪,伸手指着陈洪不客气地问,“他是谁呀”,冯保熟知万历的心性,见缝插针地开始给陈公公上眼药,“回世子爷,这是皇爷爷宫里的陈公公,是管着奴婢的”。这冯保也端的是居心不良,世子爷问“他是谁”,又没问“他管的是谁”,冯保却非要画蛇添足地多说一句,“是管着奴婢的”,陈公公若是真管着你,你还敢冲人家连喊三声“二祖宗”嘛。小万历瞟了眼陈洪,噘着嘴悻悻地问,“他凭什么管你”,陈洪满脸尬笑地望着小万历,冯保虚情假意地解释道,“哎,陈公公还要去见父王有事呢,快请陈公公起来呀”。小万历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说,“起来吧,不许让大伴走呀”,陈洪心想先让冯保再陪你玩一把,你这大伴马上就要去朝天观当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