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独一无二
因为写的是设计师,基本上都是讲设计,应该是没有工程全周期管理的描述的,如果涉及到工程,也就是两段。
封杜意珊摇摇头:“我可不行,我最近越来越恐慌。你看我吧,做市场也有时间了,你看看我这几年接触的都是有权、有钱、有地位的人,可越是这样混吧,越担心自己嫁不出去。这圈子里吧,我看着合适的,肯定有老婆了,有些都二婚了;看我合适的吧,我都看不上,最可气的,看上我的那帮家伙中有一多半是有家的,把老娘当什么了?你要是能给我项目,还把我当回事,喝酒的时候说点荤笑话,大不了让你占点小便宜,也就算了,还真的有想跟我来真的,他们是不是觉得我特贱呢。反过来说呢,这圈子混久了,好酒喝惯了,燕鲍翅吃惯了,豪车蹭惯了,见的都是一线品牌,住的也是五六七星,你让我再找个一年五、六十万的吧,我也下不来了。所以,对我而言,如果嫁人是个必须做的事情的话,很尴尬。可是,这时候周儒诺又蹦出来了,你看看他吧,是有些奸商的毛病,可不管怎么说,他有钱、有比较modern的事业、有社会地位、有颜值、有情趣、没结过婚,而且,他在床上也很有一套,如果婚姻是一个工程设计项目,他是最理想的中标单位,要资质有资质,要业绩有业绩,要影响力有影响力,建筑、结构、水、暖、电,各个专业都很强,而且他脑子又好使,能够把这些专业协调很好,他的出现,会让我觉得爱情不那么重要,真该嫁了就嫁了。而且,确实,这两个礼拜他还真让我挺舒服的,我还真离不开他了。可这现实也太残酷了,噢——,他说破产就破产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适的,样样都有的,给点时间说不定就是永恒爱情的,说公司倒闭就倒闭,说财产被冻结了就被冻结,人说躲起来就躲起来了?梅心,你应该懂的,这就跟让我连抽了两周的鸦片,转眼就告诉我以后没了哦,那种感觉……”
“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最伟大的城市有两座。一座是上海,建在软土上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且在未来是能与纽约、伦敦、巴黎、东京匹敌的都市圈,不仅仅是高楼大厦,在软土里建成这么大规模的地铁线网就是奇迹,也是中国土木工程行业的骄傲。”
听到这些,霍熙并没有太多感觉,而丁培衷的下一句话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另一座城市就是重庆。因为重庆是一座山城,在这里规划、建设任何一个成规模的工程项目,都会面临规范与标准的挑战。你看看这里的单轨,看看这里的商业综合体,包括建在山头上的住宅小区,在我们这些平原地区来的设计师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其实,规范和标准的突破,不是设计师、工程师的伟大,而是因为这里的市民伟大。如果说上海和香港一样,是靠财富的不断集聚托起来的话,重庆拥有的是更加单纯的顽强与朴实。”
如果不是这两段,就是“三类世界”了。
武汉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汤乾穿了一件紫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还披了蓝色的棉袄。他的脸上泛出神秘的微笑:“你好,梅心。”
梅心虽然有种落入魔窟的感觉,但还是很镇定:“您好,汤总,您也在武汉啊。”
“是啊。”汤乾两只手互相揉搓着,“跟几个商学院的同学约好了来打高尔夫。”
“哦,是这样啊。”梅心并没有将汤乾往里引的意思,就站在门口和他聊,“这么巧?那是——您也住这儿喽。”
“对。”汤乾点点头。
“哦。”梅心也点点头。
“你看——”汤乾有些尴尬的看看走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方便进去吗?”
梅心的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哦——好吧。”
因为是套间,他俩就在外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不要说烧水泡茶,梅心连瓶水都没递给他,她就准备和这位汤总对着空荡荡的茶几说话了。
“您是不是对给我们的这个高新总部的项目有什么要求?”梅心问,心里却想:“我要是知道你也在武汉,我就不来了。”
“也没有。”汤乾笑呵呵的说,“你做项目,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您是——”梅心看着汤乾把棉袄脱了。虽然这屋里是会热一点,但看着汤乾脱衣服,就是觉得心里特别扭。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这样——”汤乾从刚脱下的棉袄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梅心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英文字母“BLANCPAIN”,她心想:“不好,要出事——”
汤乾把那盒子放在了茶几上,轻轻的推到了梅心的面前,眼睛却是一直瞅着梅心的,嘴里慢慢的说:“说来也不好意思,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表示什么。这个小东西也只能算是我一点点的心意。”
“这是一点点心意?”梅心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唉……好久没上酷刑了。”
梅心和封杜意珊之前管这种有钱人给她们送包包、手表、首饰等等之类的为“满清十大酷刑”,看着喜欢,还得忍住了,在她俩的“黄金时代——硕士研究生时期”,经常遭受这种“酷刑”,而给她们上刑的,不是EMBA的,就是商学院的。几次都忍不住要屈打成招了,好在最后都忍住了。带着累累伤痕,眼中噙着泪花,封杜意珊曾经立下誓言:
“如果再有人敢送我价值五十万的卡地亚珠宝,我就——从了他。”
梅心嘴一撇:“你得了吧,要是宝格丽的呢?”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封杜意珊指着卡地亚官网上的一张照片,“你看,那个那个,就是被我拒绝的。”
梅心凑过去看:“你还别说,真挺漂亮的。Michell,拒绝以后是什么感受?”
“老虎凳、辣椒水也比不过这种刑罚的折磨与蹂躏。”封杜意珊痛苦的说,遂又看看梅心,“难道你不痛吗?”
“痛!”梅心狠狠的说了一句,“痛得都快麻木了。”
“还好没有人拿豪车豪宅来砸我。”封杜意珊抬着头看着梅心,“如果真的要有,老点就老点,俗点就俗点,我也就屈服了。”
“扯——”梅心不屑的走开了,“你那个卡地亚真的假的还都不知道呢,还指望豪车豪宅?”
“那人家现在不是还小吗?”封杜意珊嗲嗲的说,“说不定过两年就有豪车豪宅冲上来了呢?”
“得了吧你。”梅心翻身上了床,“我觉得还是要找份收入高的工作。说实话,我拒绝那块宝珀手表的时候也挺心疼的,他把那盒子打开,我就有种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表长啥样,回来一查,小十万啊——哎呀,女人还是自己要有钱,没钱又长得好看,太危险,坚持原则吧,就容易被这种酷刑折磨死,投降吧,就会觉着这表啊、项链啊,都跟镣铐似的,也不对味儿。所以,赶紧找份好工作。”
结果呢,工作还没找着,梅心就用干私活存下来的所有钱——九万三,买了那块宝珀6102-3642-55A腕表——自动机械,玫瑰金,亮咖啡色的皮表带。这块表,一直戴到了现在。估计,汤乾也是因为看到梅心戴的这款表,才会想到买这么一份礼物的。
和多年前的经历相似,汤乾不等梅心说什么,就忍不住探着身子,把这盒子打开了,让梅心看那块宝珀特别系列的白金镶钻腕表,这哪是表啊,这全是钻、全是钱啊,工程上管这种布局叫“满铺”。因为自己戴宝珀,梅心也算是长期关注宝珀的产品,一看就知道大概是什么系列、什么型号、什么价格。
“这得——一百多万啊。”梅心发现,自己的状态和多年前的状态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此刻,面对近一百五十万一块的奢华手表,她居然毫不心动,更谈不上有什么“酷刑”的感觉,反倒是因为送这表的人是汤乾,她竟然对这款她一个月也要在手机上有意无意的刷到一、两次的经典顶级腕表产生了反感——以后有钱也不买这个。
“汤总。”梅心挤出一丝微笑,“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她把表慢慢的给推了回去,心里觉得挺痛快,但还是会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邵淮秋发出感慨:“邵淮秋啊邵淮秋,你可欠我一百五十万啊。”
“一百二十万?”“鸭舌帽阿斋”吐吐舌头,他手里抱着的“小心”也在吐舌头。
“出来的老水”忍住笑,问邵淮秋:“那你是准备让她养你呢?还是你来养她呢?”
“那肯定是我养她了。”邵淮秋开了两支啤酒,分别给“老水”和“隔壁泰山”,又冲着“阿斋”和“小胡子科比”问:“你们俩不喝?”
“我玩会儿。”“阿斋”拿着一根烤肠在喂“小心”。
“你别给它吃这个东西,太咸了。”“科比”摸着“小心”的背,对“阿斋”说,显然也是没有喝酒的意思。
“不过,现在喝确实有点早,这才四点呢。”“老水”瞅瞅天色。天还亮的很,他们已经占了三里屯一家酒吧户外临街的大长桌,两打小支的啤酒已经端上来了。“老水”悠悠的问邵淮秋:
“你说你养她,养得起吗?”
“应该可以吧。”邵淮秋喝了一口酒,“多接点活呗。你们那钱我也会早点还给你们的。”
“我可提醒你哦。”“老水”抓了几颗瓜子,“你要是没车、没房,那就谈不上养人家,人家又不是没钱,还需要你养活?人家需要的是稳定提高的生活水准。就你现在这种状态,干点私活,打点野味是不行的。”
“那还能怎么样?”邵淮秋淡淡的问,“还真去互联网金融公司上班?那也开不到我想要的数啊。”
“可总不是长久之计吧。”“老水”磕着瓜子,又瞅瞅“泰山”,“你看我吧,不会像你这样,找这么贵的老婆,我甚至都不打算找老婆了,所以这样过过还可以。像‘泰山’,去年把婚结了,这问题不就马上来了?你问问他,一边在公司上班,一边晚上还去健身房做兼职呢,有时我们有些活,他还跟我们熬着夜干,那在北京城供套房子是要累死人的。是吧,‘泰山’?”
“泰山”“呵呵”傻笑了一下:“还行,这在北京安个家,不都这么过吗?”
邵淮秋转过脸,瞅着“老水”,问:“不是你硬拱着我去追人家的吗?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不对哦。”“老水”笑了,“明明是你自己喜欢,我们不过是给你出谋划策而已。”
邵淮秋“嗤”了一声:“那你现在继续帮我出出主意吧。”
“老水”摆摆脑袋:“我也没啥主意。我是觉得吧,你要真喜欢她,那就可以开始考虑买房了。”
邵淮秋又喝了一口,第一支啤酒就喝完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刚才说‘老杜’今晚也要过来?”
“啊,是的。”“老水”指指几百米外的一幢大楼,“人家就在那上面办公,说一会儿忙完了就过来。对了,你们俩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项目合作的不愉快?”
“还好了。”邵淮秋又给自己开了一瓶,“他跟你说什么了?”
“今天喝酒其实是他想攒个局,让我来叫人,而且说了,一定要叫上你。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老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跟你说,你别因为这就要走哦,给我留点面子。”
“我还真想走。”邵淮秋说着话屁股却没动。
“呵呵。”“老水”也喝了一口,“他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但好歹大家还是兄弟一场,犯不着。”
“呵呵。反正他的钱,以后我是不挣了。”邵淮秋冷冷的说。
“到底什么事儿啊?”“老水”问。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我和他知道就行了。”邵淮秋淡淡的说。
“老水”看看“泰山”,“泰山”则在低头刷抖音,“老水”又看看邵淮秋,说了一句:“邵儿,很多事不能太认真,咱们现在还拼的动,还可以硬扛,起码还能装X,再过十年呢?你现在固执,或许人家还觉得你有个性。但生活是很现实的,女人没有钱,还可以委屈自己凑合找个男人,男人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邵淮秋皱着眉头看看“老水”,说:“我和他之间,不是钱的事情那么简单。”
“我估计也是。”“老水”叹了一口气,“但他会搞事,肯定是为了钱。”
邵淮秋则冷笑了一声:“你刚才说,男人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老水”把酒瓶子举起来,“你不信就不要跟我干。”
邵淮秋点点头,也举起了瓶子。
梅心不收,不能说完全出乎汤乾的意料,他也相信,梅心应该也知道她所拒绝的礼物的价值,于是,他淡定的一笑:“这只是代表我的单方面好感,你收了只是一种认可,不代表其他什么的。”汤乾这话说的也很到位,“收最多代表男士的好感我知道了,而不收就是一种不认可了”,于是这价值一百五十万的重礼在汤乾的嘴里变成了随手礼了,梅心如果拒绝,那就是不认可汤乾,自然就显得很不尊重对方了,而就两人相处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看,汤乾似乎还没到这个程度,何况,梅心过来干的这个项目,汤乾是这个项目的老板的老板,直接拒了,那就不太好看了。
梅心自然有梅心的道理,讲道理就不会那么为难。她点点头,说:“汤总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您也知道,女人手上戴的表,一般不会是纯洁的异性朋友送的,而且,您是大老板,您不明白,整个北京做设计的女人,估计没一个会戴这个价格的表,我这要戴着,压力太大了。”
汤乾“呵呵”一笑:“梅心,这事儿不难,就看你看得起我看不起我了,咱俩就是很纯洁的,我也知道你有男朋友,也怕他揍我。我也不否认我对你印象挺好的,但我不急,我这辈子等不到我都不急。你看这样行吗?你认我做哥哥,这问题不就都解决了,人家问你,这表谁给你买的,你就说我汤哥送的,不就得了吗?不碍事啊。”
这个回合打下来,两个人都明白了。梅心说的客气,其实就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纯洁异性朋友,你别想了。可汤乾,却蹬鼻子上脸,我就纯洁了,我也表白了,可我只做你哥,行不?梅心发现,她真是遇上不要脸的了。可不行就是不行啊。那既然对方不要脸,那自己也只能把这脸撕开一些了:
“汤总,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您别介意哦。您喜欢不喜欢我,其实我还真不确定,但您对我有想法,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别人也知道。我要是戴了一块您送给我的一百多万的表,全世界都认为,您已经把我意思到了。而且,我男朋友小心眼您应该也是知道的,上回就因为我和他说话笑了两声,他就把人家肋骨给踢断了,他要是看我收了您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汤乾一愣,随即“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起来,笑了有一会儿才停下来,他把装表的盒子又盖上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你男朋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缓和,和说话的内容根本就不匹配。
梅心听他说这话,心里确实是有些紧张,紧张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不说了吧。她索性就抱着胳膊、翘起了二郎腿,低着头欣赏自己晃荡的小腿。她的反应也是出乎汤乾的意料的——一般这种情况,对方要么说软话,脾气不好的就说不好听的了,可梅心却啥都不说,不卑不亢跟你耗着,看那脸吧,也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在想什么心事似的。可偏偏就是梅心那份淡定,汤乾倒是更觉得“有意思”了。
“梅心?”汤乾把语气放得很缓。
“嗯?”梅心抬头看着汤乾,一副如梦初醒的状态。
“想什么呢?”汤乾的脸上洋溢着关切。
梅心淡淡的一笑:“我在想,这武汉的项目,我干还是不干呢?”
汤乾的脸色一变,正想着如何应对,门铃响了。
“服务员。”
梅心起身,开了门,面送进来了。
汤乾看服务员把面放茶几上了,不解的问梅心:“你、你饿了?”
“呃——是啊。”梅心说,“听这边的业主说是六点半吃饭,这不还有小两个小时嘛,中午在火车上也没吃,刚好,难得来一趟,这酒店还有热干面。”
“哦。”汤乾点点头,镇定的叫住了服务员,“等等。”
“哦,先生,您?”
“刚好,我也饿了。”汤乾那表情看上去认真的很,“给我也来一碗,挂房账。”
“哦。”服务员看看梅心——这房间是这女士的啊,那挂房账不得……
“好的。这房钱本来就是人家出的。”梅心冲着服务员点点头,“麻烦你们快点。”
服务员出去了,汤乾尬笑了一声:“怎么?不高兴了?没事儿,你要嫌我烦,我吃完面就走。”
梅心又是淡淡的一笑:“没事,不急。那我先吃了哦。”
“好,你吃。我坐这儿不影响你吧。”
“没有啊。要不我把电视打开?”
“不用。我刚好回几个微信。”
梅心开始“哗啦哗啦”的吃面了。
岳鸿濯睁眼的时候,发现已是黄昏。他一头的汗,只是因为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与死有关。可他从不会被这与死有关的梦惊醒,而是缓缓的从死亡中醒来,似乎这一切只是看了一部恐怖片,看完,走出电影院,发现这世界看上去变得更美了。
“醒了?”那是丁培衷的声音。
“嗯。”岳鸿濯用手扒拉扒拉头发,“你还没下班?”
“下班?”丁培衷起身去给岳鸿濯倒水,“你睡在我办公室,我怎么下班?”
“不好意思哦。”岳鸿濯从丁培衷手里接过热水,“睡得昏天黑地的。”
“你再不醒,我就让她回去了。”丁培衷说。
“她?谁?”岳鸿濯问。
“霍熙。”丁培衷说,“她有个科研课题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岳鸿濯拉拉肩膀,“你知道我最烦听科研了。”
“我觉得值得一听。”丁培衷说,“我去叫她。”
“不用了。”岳鸿濯摇摇手,“是‘三类世界’,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丁培衷着实是被惊到了。
岳鸿濯“嗤”的笑了一声:“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的丁培衷很难回答,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瞎打听的。”
“你最近还和霍熙出去睡觉吗?”岳鸿濯边说边开始穿鞋,他不经意的这么一问,把站着的丁培衷问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此刻,他所能做的事情,也只能是愣愣的看着岳鸿濯。他想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可哪里问得出口。
“现在啊,身体真的是不行了,系个鞋带都费劲。”岳鸿濯说着又靠在了沙发上,居然还有些气喘吁吁,“老丁啊,那天我去保你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的,你那事儿不对劲,要小心。今天你也看到了,老万可能是想跟大家分家了,他会不会带着我,我还不确定,但他肯定不会带着你的。你最近要小心一点。霍熙,我不会跟她谈的,她是祸水,你离她也远一点。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会跟你说,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比我大那么多,这几年却这么真心实意的挺我这个总经理,我很感激。”
岳鸿濯的这段话说完,丁培衷也只有呆呆的看着他的份了,呆呆的看着他站起来,呆呆的看着他往门外走。
“岳总。”虽然摸不清岳鸿濯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但听他说完,丁培衷倒忽然燃起了一点点希望的火苗,“难道这些事,都是逼我出局?让我不要影响AEW的并购?”
岳鸿濯站在原处,转过身,看看丁培衷,说:“说实话,我不能确定,但从目前的效果来看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打算?”丁培衷问。
岳鸿濯笑了笑,说:“我已经是半条命的人了。”
听他这么说,丁培衷顿时泄了气,他知道,如果岳鸿濯就范,他应该是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既然已经是半条命了,我又怕什么呢?”岳鸿濯这句话一说,丁培衷立刻站了起来,兴奋的说:
“岳总——”
“嘘——”岳鸿濯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我得回家歇两天,有事我会找你商量的。”
丁培衷连连点头:“好,好。”
岳鸿濯出了门,丁培衷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惊讶于岳鸿濯居然对这么复杂、隐秘的局面了如指掌,更惊讶于自己竟会如此的信服岳鸿濯,尽管,他一直都信服这个比他小十岁的领导,但今天一过,他将会真正的臣服于他。可霍熙,怎么办呢?她还在办公室等着丁培衷叫她,叫她同岳鸿濯摊牌,可岳鸿濯却先摊了牌,直接要霍熙出局,丁培衷刚选了要拉着霍熙一道同万一仁及其背后的力量决一死战,可岳鸿濯来这么一下,难道,他又要出尔反尔的放弃霍熙吗?
丁培衷想了十来分钟,这才缓缓的起身,出了门,来到了霍熙的办公室。
霍熙问:“你来了?岳总还睡着呢?”
丁培衷假装无奈的说:“他说他人很不舒服,先回家了。”
“哦。”霍熙也没起什么疑心,她想象人家胃癌手术做完才半年,今天过来折腾了这么老半天,可不累着了?她说:“其实也不急,以后有机会的。”
“嗯。”丁培衷坐在霍熙对面,他一边点头,一边去看霍熙的脸,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就像梅心一样,也要真正的离他远去了。想到这,他还是非常失落的。这几天,他有时也会想到,梅心是不是也已经听说了他嫖娼被抓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她应该是没感觉吧,无所谓吧,冷眼旁观吧。听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自己发生了什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两天应该不好过吧,看你脸色这么差。”霍熙说,虽然那天在798,她确实是对丁培衷放了狠话,但过了这两天,加上今天下午又重新聊了聊,她不知不觉的对丁培衷的那种反感情绪又有所缓解,这时,反倒是开始关心他了。
丁培衷说:“还好吧,也很久没有这样闲淡了。”
“那你——”霍熙纠结了一下,“晚上是回家吃饭还是……”
“我回家吃饭。”丁培衷说。
杜鹤还没到,“丹侬”和“小贱”却先到了,这时,邵淮秋、“老水”、“阿斋”、“科比”、“泰山”已经喝了一打啤酒了。
“嘿,邵儿,老水……”
“泰山,你是不是吃药了,这肌肉看着又发酵了嘛……”
“斋儿,科比,这狗你的啊?”
“丹侬”和“小贱”两人都是光头、风衣、西服、皮鞋,背的也是款式类似的“Bally”的工作背包。两人到了就跟老伙计们打招呼,还递了一圈烟。
“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科比酸酸的问,“你们上市公司正常下班时间不是九点吗?”
“丹侬”和“小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没回应“科比”,就在邵淮秋、
“老水”、“泰山”边上坐下了。“泰山”又叫了一打啤酒,“老水”看看“丹侬”和“小贱”:
“怎么?有情况?”
“丹侬”摇摇头:“两个小时前,人力找我俩谈话,告诉我们被裁了。”
“小贱”冷笑了一声:“什么裁员?这离春节还有十天呢,公司基本上就是没活了,薪水低点的让大家先回家,什么时候开工等通知,像我俩这种月发都有两万七八了,还不把我们干掉?”
“泰山”插话进来:“你们上市公司也这情况?我老婆上班的那个厂,十一月底已经休息了。她是做财务的,这两个月的工资也是打了折的,反正她肚子也大了,混呗。”
“小贱”又是一声冷笑:“上市公司怎么了?整个就是圈钱的,我跟‘丹侬’在里边混了这七八个月,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呢。‘丹侬’,咱俩好像就没做什么跟咱们专业有关的事情哦。”
“丹侬”看啤酒上来了,给自己开了一支:“说是互联网公司,又在金融街大楼里整了两层,干什么的我都看不懂。一会儿PPP,一会儿新能源汽车,一会儿区块链,搞不清楚。”
“就是啊。”邵淮秋还是对专业的事比较敏感,“当初听你们说,不就是过去搞区块链的嘛。”
“丹侬”给邵淮秋也开了一支:“这个人家已经跟我们说清楚了,区块链就是金融,唉……扯淡。邵儿,来,喝一口。”他这一口就是一支,“邵儿,要这样干,还不如怎么兄弟几个再重新拉支队伍自己搞了,有你和老杜在,能成的。”
邵淮秋听“丹侬”提到了杜旭,看看“老水”,“老水”也在看邵淮秋,但都没说话。
“就是。”“小贱”给自己也开了一支,“说白了,这圈里,像模像样做产品、有回报的公司就没几家,我们真去了,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用我们,我们呢,说白了,也只能做点具体的软件的事情,他们那些忽悠人的事儿整不了。”
“就是!”“阿斋”把“小心”留给了“科比”,走过来,拍拍“小贱”的肩膀,“来一支。邵儿,我觉得有你和‘老水’就行,要说玩‘防火墙’,这中关村有几个能跟你们俩比。我觉得不用带‘老杜’,带他干嘛?他拉来的活,我们到底挣了多少钱?还都是血汗钱?而且,我觉得吧,现在的问题不只是钱的问题,给现在这些老板打工太憋屈,我们要爽一点的。哪天真混不下去了,咱们把什么阿里、腾讯、百度、360统统给攻陷了,然后投案自首,去吃两年牢饭。”
“阿斋”这话一说,所有人都乐了,连邵淮秋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水”“哈哈”大笑两声:“我说斋儿啊,你以为那牢饭那么好吃啊。我们要是真把什么阿里、腾讯给攻陷了,这么强的能力,抓进去肯定要我们干活的,肯定还是被累死。”
“那也好啊。”“阿斋”来劲了,“就我们邵儿这种能力的,那才叫机遇,说不定国家直接就免了他的刑,直接让他到重要的岗位,从事高科技的谍战、情报工作。像我这种的,才貌双全,直接就当‘007’给派出去,身边都是美女,出入都是五星级……”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了吧你。”“科比”抱着“小心”过来了,“又意淫,赶紧过去把那边的狗屎清理一下,这附近可是使馆区,外宾多,咱们得注意影响。”
“为什么要我清理啊。”“阿斋”说归说,还是跑里边跟服务员交涉去了。
“为什么你清理?你不是说那狗不是跟你亲吗?”“科比”说着回头去看,却刚好看见打着电话走过来的杜鹤一脚踩在了“小心”的那坨狗屎上。
梅心的面刚吃完,汤乾的面就送过来了,服务员也刚好把梅心的碗收走。
汤乾并不急着吃,而是站起来,走到吧台,直接把放在柜子里的一瓶轩尼诗XO,他站在那里,用刀将包裹瓶盖与瓶颈的金属切开,又用开瓶器取出了软木塞,把那一整瓶酒就放在了茶几上,又去吧台上取来两个玻璃杯。
“这房间还有这XO啊。”梅心说。
“这酒是我的,我让人放房间里的。”汤乾淡淡的说。
“哟。”梅心一边四周张望着,一边半真半假的说,“您考虑的可真周到,就是不知道,这屋里还藏着什么呢。”
“呵呵呵呵……”看上去,汤乾笑得好像还不太好意思,“这怎么叫藏呢,放瓶好酒,你自己也可以喝啊。”说着,汤乾准备往靠近梅心的那个杯子里倒酒。梅心连忙摆摆手:
“酒我就不喝了。一会儿还要跟业主吃晚饭呢。”
汤乾把瓶子放下了,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一个电话:
“姚总,你晚上是要跟AEW的梅总吃饭吧……嗯……你们吃饭准备聊什么?……嗯……嗯……,行吧,我跟梅总在一起呢,我看你晚上也就是正常接待,事情还是要明天到公司谈的吧……嗯……那我就做主了,晚上我陪梅总吧,你们晚上也不用喝酒了……对,对……正事你们明天聊吧……好,好的……我?……我不用你们管了,明天我跟我同学去打球……对……好,就这样吧。挂了……”
汤乾把电话挂了,看看梅心:“这不就没事了?你也轻松,咱们就简单喝点,我让他们再上点小菜、小吃的过来?”边说,边又准备往梅心的杯子里倒酒,梅心则直接用手一挡:
“汤总。”
汤乾看梅心的脸色不好看了,就把瓶子收回来了。
“说实话吧。”梅心脸色不好看,话也不好听,“我还是更想跟业主一道吃饭。”
汤乾点点头,却把酒给自己倒上了,倒完马上端起来:“我知道我让你不高兴了,我自罚一杯。”不由分说,就把这小一两的洋酒给灌下去了。洋酒这样大口喝还是比较冲的,汤乾放下杯子就“哗啦哗啦”扒拉了两口面进去,一边嚼着,一边又起身去打电话:
“你好,送一桶冰块来。”打完电话又坐下了,“不好意思,搞点冰块缓缓。”
说实话,梅心此时真的是想直接理了箱子就走,管他呢!可是不管也不行,她来,不仅仅是代表她自己一个人,所里现在也缺活,这么一个上千万方案费的项目,对大家来说绝对是个好活,如果梅心按自己的性子走,把这项目给搞黄了,可能整个所2020年第一季度的产值都会受到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梅心会对汤乾表明自己的态度,但还不会和他撕破脸,只是,她也已经想好了,过完春节,一定要换个单位了。一边是AEW的经营管理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再一边是丁培衷的事情始终让她难以释怀,即使她和他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历史,这个男人居然又去泡霍熙,这几天又听说嫖娼被抓了,万一过几天自己同他之前的事情也被抖了出去,那她的脸往那儿搁?做小三也就算了,做了这么一个男人的小三——唉!现在又蹦出这么个厚脸皮的金主来,前几次也不过是色眯眯的瞅着你,至多喝酒的时候搂了一下她的肩膀,也就那一下,今天倒好,整个给她在武汉设了一个圈套,她进了这个圈套呢,人家除了糖衣炮弹,就是死缠烂打,这样下去,这个项目还怎么做?!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先应付着了。
“汤总,您刚才说是吃完面走。现在,是不是得喝完这一瓶酒走了?”梅心看着落落大方,其实她是没明白一个关键的问题,她越是这个样子,这汤乾是越喜欢的。
“你看你又埋汰我……”汤乾又把酒倒上了,看上去又有个一两,“这样吧,我保证,面吃完的时候,酒也得喝完。”
“您别这样。”梅心摆摆手,“面您还是趁热吃,酒一会儿您也可以带走喝。”
这话显然也是不好听的,但汤乾却乐呵呵的,继续一口一口吃他的面,一口一口喝他的酒。不一会儿,冰块送来了,他又把那XO的瓶子放到了冰块里,俨然是要等着这酒凉一点再喝,同时又去吧台拿来了房间里配置的坚果和薯片,上手就都给打开了。
“这个你也不吃吗?要不我帮你去冰箱里把饮料拿出来?”汤乾摆出了一副主人招待客人的状态,梅心的内心是很没脾气的,但嘴上却还是很有一套:
“别拿,我这几天喝不了冰的。”这话里边肯定是有话的,真的假的、有用没用说着呗。
“哦,没事儿。”汤乾看上去很理解,然后又很真诚的来了一句,“我也不急这几天。”
“你——”梅心有点不高兴了,汤乾这话里边肯定也是有话的,只不过大家都没把话赤裸裸的说出来而已,但在这两人之间,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梅心挡了一句,暗示对方:“差不多行了,别死缠烂打,没完没了了。”而老汤也不客气,“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就喜欢往开里说,怎么地?”
“汤总。”梅心有些没好气的说,“您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好玩?”
“是。”汤乾又给自己加了酒,“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又穷又没出息,舔着脸跟在漂亮女生后边,一不留神让人给怼一下。自从生意做成了以后,还真没有哪个女孩这样怼我的。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我心里觉着特舒服,人也感觉年轻了,年轻就是好,贱啊。”
汤乾这话一说,梅心没话说了,这不是不要脸,这是没脸啊,而且,人家说得还挺真诚,让你都下不了狠心继续去怼他了。
“其实吧。”汤乾边说边又扒了一口面进去,一边有滋有味的嚼着,一边说,“我也打听过你男朋友,他不适合你。”
“哼!”梅心觉着对方就是在逼她怼他,“没钱是吧。”
“不是。”汤乾摇摇筷子,“我觉着吧,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又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层面,那种男孩子,年纪太小,太不成熟,玩玩可以,但过日子不行。你看你那个闺蜜,找的不就是我大哥卓鸺吗?Michell为什么那么做,不就是知道,我们这种男人,除了物质条件、社会资源没问题以外,知道疼人,知道怎么过日子吗?”
梅心冷笑了一声:“人和人不一样,我和Michell不一样,你和卓总,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汤乾放下筷子,“你们俩学历一样,年纪一样,条件也差不多,以后对生活的期待会有什么大的不同?而我和卓鸺,更是半斤八两,他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他前妻和孩子在加拿大,我前妻和孩子在澳大利亚,可比性很强啊。”
梅心笑了:“你和卓总的不同之处,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我和Michell不一样,她喜欢年纪大的,我喜欢年轻的。”
“哼哼。”汤乾笑的极为不屑,这与他之前对梅心的状态完全不同,“你喜欢年轻的?”
“是啊。”梅心想明白了,就是要把话说死,就是要让他死心,半死不活这么扯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如果真的要是把项目扯黄了,她也没办法,反正,她也是尽力了。可话说到这儿,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或许这招,能让她摆脱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土豪对自己的纠缠。
下午18:17
Julie:干嘛呢?
封杜意珊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梅心的微信,此刻,她正坐在VIP间里上拆杠,这隔间的帘子一拉开,封杜意珊就能在镜子里看到卓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在翻,不时的划一会儿手机。他们吃完午饭就过来了,她在这儿剪头、烫头的,卓鸺一下午也就一直在这呆着。连发型师都在问封杜意珊:
“他是你老公?”
“啊。”
“你真有福气,我从没见一个男的能这么几个小时陪下来的。”
封杜意珊心里得意,嘴上却说:“你们这行的,嘴都甜,也都不靠谱。”
“你这话说的。”发型师乐呵呵的说,“不过也是,他一来就给你充到了‘私人订制’,我是应该夸夸人家,表示一下感恩的。”
“就是。”封杜意珊嘴一撅,心里可不是一般的甜,“我在你这里守了五年的3000块的卡,他一来就变成了18000,你眼光可够准的哦。”
“拜托,自从你去了南京那边上班,有多久没来了?你那3000的卡就跟死了似的,难得来了,我好歹推荐一下新的活动嘛。”发型师还是笑呵呵的,“我看这位先生不错,你还是嫁了吧。”
“唉……”封杜意珊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太老。”
“老吗?”发型师又扭头看看,“哎呀,这年纪好,出手大方、知道疼人,长得也挺帅的,跟乔治.克鲁尼似的。”
下午18:21
Julie:玩呢?
这次封杜意珊看到了。
Michell:做头发呢。
Julie:你们家卓总在吗?
Michell:在啊,一直在边上候着呢。
Julie:你能不能让他跟他那个姓汤的小兄弟打个电话,让他别缠着我了。
Julie:快烦死了。
Michell:?
……
……
“为这事情我给他打电话不合适吧。”卓鸺的表情告诉封杜意珊,让他打电话叫汤乾不要缠着梅心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梅心发来的微信你不是也看了吗?他不能没皮没脸啊。”封杜意珊自然是又生气又着急。
“那梅心自己跟人家说清楚了不就行了?”卓鸺有卓鸺的道理,“我这样给汤乾打个电话,人家不是很没面子?搞得好像他在耍流氓似的。”
封杜意珊的手指隔着围布指着卓鸺:“利用给公司项目,借人家出差的机会,强行在人家的酒店房间里死缠烂打,那不叫耍流氓?梅心和我一样,那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能好意思把人家给轰出去吗?他现在就是利用我们这个弱点赖着不走,那你还不出手帮一下。”
卓鸺笑了:“我觉得梅心不好意思赶汤乾走,是有可能的,可你吧,应该还是拉的下脸来把人家轰走的。”
封杜意珊瞪大了眼睛,嘴里含着一个“你——”,但没吐出来。
“行行行。我给他发个微信吧,打电话他肯定不接。”卓鸺低头去划手机。
“他为什么不接?”封杜意珊问。
卓鸺“呵呵”一笑:“他多聪明,一看我打电话,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做贼心虚。”封杜意珊不屑的说。
卓鸺一边低头发微信,一边说:“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是真爱呢。我给他发了哦,我发的是,你嫂子让我跟你说,让梅心一个人呆着吧。”
“你再加一句,别对梅心抱奢望,她是烈女。”封杜意珊的话也是分两头说,“什么叫说不定是真爱啊,真爱就是真爱,有什么说不定的。”
“好的,我给他发了,别对梅心抱奢望,她是烈女。”卓鸺又随口说了一句,“很多事情都是从说不定变成真的,不是吗?”
封杜意珊眨眨眼睛,问:“你是说咱们俩也是从说不定变成真的?”
“那倒不是。”卓鸺应付了一句,就走出了隔间。
封杜意珊又对着镜子眨眨眼睛,这时,发型师进来了:“可以拆了。”她也就没再想。
下午18:33
鸺:你嫂子让我跟你说,让梅心一个人呆着吧。
鸺:你嫂子还说,别对梅心抱奢望,她是烈女。
汤乾看着手机,嘴里呷了一口酒,又看看梅心,不说话,梅心已经在自顾自玩手机了。
乾:别管我的事哦,小心自己屁股不干净了。
鸺:我已经洗白了[得意]
到这时,汤乾已经喝了有半瓶洋酒了,而面只下去了半碗,剩下的这半碗面,却已经是凉的了。
“老杜,你别老看你那只脚了。不臭!”“科比”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杜鹤也没脾气,只是拿起啤酒敬“老水”和邵淮秋,“老水”也把酒端起来了,眼睛却瞅着杜鹤的脚:
“鹤啊,这皮鞋挺贵哦。”
杜鹤撇撇嘴:“别说了,什么贵不贵的,我知道你们有人看不起我,而且还是越贵越看不起不是?”他又对着邵淮秋晃了晃啤酒:“邵儿,把酒拿起来,我错了还不行?”
邵淮秋慢慢的将酒拎了起来,跟杜鹤碰了一下,杜鹤一口气就喝完了,“老水”是看着杜鹤的程度喝,也喝完了,喝完后指指邵淮秋:“邵儿,喝完喝完。”
邵淮秋还是把酒喝完了,但马上就起身,从“科比”手里把狗抱过来,到路边抽烟遛狗去了。
“老水”看看邵淮秋,又看看杜鹤,问:“你怎么惹着他的,邵儿这人宽厚,他今天这样对你,已经算是很生气了。”
“不提了,不提了。”杜鹤又给自己开了一瓶,“他可把我吓着了,下手还是那么狠。”
“打的不是你。”
“不是,差点就打到我老板。不说了。”
“你也是。”“老水”瞪了杜鹤一眼,“你也别跟我说,说不定,你跟我说了,我都会揍你。”
“我错了我错了。”杜鹤拿瓶子撞了一下“老水”的瓶子,“谢谢水哥帮我攒这个局。”
“老水”把酒喝了,又瞪了一眼杜鹤:“你不是今晚有美女嘛。”
“一会儿就到。”杜鹤拿起手机,“我催催。”
到七点的时候,汤乾居然把那半碗“凉干面”吃完了,酒也剩的不多了。梅心倒没心情催他走了,自己玩玩手机挺好。他俩已经半个小时没说话了,也就是说,汤乾坐在那里已经喝了半个小时的闷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梅心也不怕他酒后乱性,喝多的男人她见多了,没一个比没喝酒的邵淮秋狠的,有这样的男朋友,她怕什么?何况,她已经跟封杜意珊说过了,封杜意珊也说让卓鸺给汤乾发过微信了,谅他也不敢造次,真要造次,那XO瓶子,应该也比一般的酒瓶子硬吧。这时,汤乾说话了:
“梅心,我就这点酒了哦。”
梅心这才收起手机,有些同情的看着汤乾:“汤总,这又是何必呢?”
“呵呵。”汤乾的脸很白,但却白的没有血色,他说:“以前,有部电影是讲特洛伊的,你看过没?”
“我只看过布拉德.皮特演的。”梅心心想:“干嘛?改聊电影了?聊电影也没用啊,邵淮秋就没看过几部电影,我不照样喜欢他?”
“不是皮特演的,更早。”汤乾说,“那电影里面把那个叫海伦的美女,是被谁泡走的?”
“帕里斯。”梅心静静的看着汤乾——她现在倒是非常有耐心了。
“对,帕里斯。他把那女人带回特洛伊以后,希腊就攻过来了。帕里斯也只好告诉他爸实情,你知道他爸怎么说,那台词我记得非常清楚,他爸说,孩子啊,是战争啊,我这辈子打了很多战争,却从来没为爱情打过,为了爱情打一次战争,或许也是值得的。”
“嗯。”梅心点点头,“这台词挺感人的。那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判断。”汤乾准备好演讲了,“能抽烟吗?”
梅心点点头:“抽吧,我男朋友也抽。”
汤乾裂开嘴笑了:“你看你,又埋汰我。”
梅心微笑着摇摇头。
“在中国,90%以上的男人成就事业离不开酒,起码有一半就是靠酒。这就跟打仗似的,人家要给你利益,那得看看你的酒量,酒量好,还不够,要有态度,态度是什么?就是不管你的酒量有多好,都得喝过量。我就这样一顿一顿喝了过来,一仗一仗打了过来。但是,只有女人为了我的钱喝酒,我从来没有为追个女人喝过酒。所以,我今天要向你表达的是——梅心啊,这是酒啊,我这辈子喝了很多酒,却从来没有为爱情喝过,为了爱情喝一次酒——”汤乾索性拿起了酒瓶子,“或许也是值得的。”
“这台词不错。”梅心心里想着,却惊讶的看到汤乾居然把瓶里剩下的酒给喝完了!
说实话,梅心还真有点同情汤乾,还真想给汤乾泡杯茶,好好安慰一下,这世上年轻漂亮的有许多,知道疼人的也有许多,你要仙女,就会有仙女,你要妖女,就会有妖气,为了我,没必要的。可她把持住自己了,她没动,看汤乾喝完酒咳嗽了几声,又低头傻乎乎的看着茶几,等了一分钟,说:
“汤总,喝了这么多,回房间休息吧。”
汤乾把头一抬,那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冷漠,把梅心还真吓了一跳,她不敢冒险,迅速起身,打开了房门,人也站在门口,淡淡的说了一句:“汤总,回去休息吧。”
汤乾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他抬起了头,这脸看上去居然又显得有点无赖了,那腔调也有些无赖:“你说什么?”
梅心更警觉了,她已经退到了门外:“我没说什么呀,我就是说,喝了那么多,回去休息吧。”
汤乾“呵”的一笑:“我是问你,你之前说过什么?”
梅心觉着汤乾是喝多了,这还真挺讨厌,行啊,那你就睡这儿呗,我出去晃荡,大不了自己再开个房间。想着,她就更镇定了:“汤总,今天我还是说了几句话的,我不明白,您指的我说的什么,是哪句话?”
汤乾又是“呵”的一笑:“你说我和卓鸺不一样?”
“呃——”梅心有点想起来了,“还好吧,就有点不一样吧,差不多,他看上去专情一点,更有安全感。”
汤乾还是“呵”的一笑,低着头,晃着脑袋,对着地板说:“你错了,我和他一样。”
“那——一样就一样呗。”梅心说的是实话,一样不一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了,你和封杜意珊不一样。”
“对啊,她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我喜欢年轻的。”
“这句话更错,而且错了两处,一处是大错,一处是特错。”
“哦,那大错是什么呢?”梅心觉着有意思,这有什么错不错的,又不能改变什么。
“大错是,你们俩对于我和卓鸺的价值是一样的。都是一千万。”
从汤乾的脸上,梅心感觉到,这家伙说的是真话,恐怖的真话!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先认识的你,不能说一见钟情吧,但就是想上你。卓鸺后认识的Michell,真的是太巧了,我又正想拉着卓鸺收购AEW,而你俩却又都是AEW的,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梅心瞪圆了眼睛盯着汤乾:“是啊,真的是太巧了。”
“我们有个俱乐部,是跟美国的一部电影学来的,一百万,搞定一个女人。我们跟电影不一样,我们来真的,而且,不是每个女人都值一百万的,要符合某些标准的。你放心,你和Michell不属于这个俱乐部。但我可以告诉你,巧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认识了你,我找到了你的简历,发给卓鸺,问他,你觉得这是一百万的价值吗?卓鸺那时刚从加拿大回来,他说,那还能值多少?你能想象他说话的样子吗?不能想象吧。我说,我觉得值一千万。他说随你,那我说,我再给你发个简历,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毕业的,又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你也看看?我就把Michell的简历发过去了。那个家伙,马上就回微信说,要是这个梅心值一千万,那这个封杜意珊,也值。然后,我们就达成了一个协议,对赌,看谁能泡到谁,泡到了就赢一千万,泡不到的,就输一千万。之后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清楚了吗?我早就把一千万打给卓鸺,可到现在,我想赢他的那一千万却还没落地。但是,你应该明白,你和Michell,在我和卓鸺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卓鸺和我也是一样的。”
此刻的梅心已经气得“呼呼”的喘起了粗气,她咬牙切齿的说:“你们这些人,真恶心。”
“没有啊,还没说完呢。你还有特错的地方呢。”汤乾忽然站了起来,也拎起了自己的棉袄,并且把那盒表放进了棉袄的口袋里,他晃晃荡荡的走到了梅心的边上,脸上尽是不屑:“你说你喜欢年轻的?”
梅心的脸色变了,变得很紧张,她有非常不祥的预感,她看着汤乾拿出了手机,划了两下:“先给你听哦,就一句台词,我去AEW第一次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他。”
梅心瞪着汤乾,听到了手机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梅心,你太美了。”
梅心浑身一颤,差点没晕过去,她下意识的用手扶住门框,感觉自己甚至都已经无法呼吸了。
汤乾冷冷的笑着,打量着梅心:“这个视频,我想你也不用看了,我估计你那男朋友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我告诉你,现在,我对你忽然没兴趣了,因为没兴趣,我就要把所有的假象都揭开,什么是爱情,得了吧,我相信大家都说存在的东西一定不存在,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包括你,也在骗人,你喜欢丁培衷,那个谦谦伪君子,他多大年纪,他年轻吗?啊?”
梅心的感觉,不是掉进了冰窟窿,而是,被冰封了。
“好了,梅总,早点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跟你的甲方,我的小弟,谈方案呢。一定要休息好哦。”
汤乾说完,歪歪扭扭的就走向走廊的深处。
不好意思,有点虐,但我们都要阳光,这是本书的最低点,也只有从最低点,才能慢慢的往上走。
邵淮秋抱着“小心”,默默的看着他的冷血鹰朋友们和美女在一起推杯换盏、搂搂抱抱。他想,他们是习惯了吧。他不要女孩,于是杜鹤身边就有两个女孩,杜鹤显然觉得他和邵淮秋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喝的很开心,摸的也很开心。邵淮秋无所谓,他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杜鹤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了罢了。
“你为什么叫Sandy?”“老水”问身边的女孩,他的表现总是很沉稳,一开始的半个小时,绝不碰身边的女孩。
女孩很漂亮,她很高兴一来就被“老水”叫过去了,她知道杜鹤会不高兴,但她并不相信杜鹤会真的生气,吃醋和生气是两回事,她不相信杜鹤对她用过真心。
“嗯——”女孩翻翻短短密密的睫毛,“Sandy?好听啊。”
“这是一个好理由。”“老水”认真的点点头。
Sandy问:“那他们为什么都叫你‘老水’、‘水哥’呢?”
“老水”翻了翻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睫毛:“因为——我水啊。”
“哈哈哈哈哈——”Sandy开心的笑起来。
听到这,邵淮秋苦笑着摇摇头,却发现手机在震,是梅心,他迅速的接起了手机。
“喂。”他根本不会想过,这样接电话,会有女孩的声音泄进话筒里。
“在喝花酒?”
“没有。”邵淮秋甚至听不出梅心语气中的那股寒意与杀气,“我和‘小心’在一起,女孩是他们的。”
“呵呵,没关系的,我无所谓的。”
“呵呵。”邵淮秋干笑一声,“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
“是啊,没有。”邵淮秋觉得梅心有点无聊,他还是在想:“没有,就是没有啊。”
“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的那个视频给别人?”梅心一字一字的问。
邵淮秋一愣:“没有啊。”
“你还是想说,没有就是没有?”
“什么意思?”邵淮秋放下了“小心”。
“我问你,为什么汤乾的手机里有我的那个视频?”
邵淮秋的眼睛一直:“汤乾,汤乾是谁?”他在问的时候,目光刚好对着杜鹤,瞬时,杜鹤的眼神也变了。而“老水”也看到,Sandy的头也马上扭向了邵淮秋。
“那天晚上你真正想揍的人啊。”梅心已经是咬牙切齿,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咬的到底是汤乾还是邵淮秋。
邵淮秋的眼里出现了血色,他也一字一字的问:“那个人,也有?”
“哈哈!”梅心笑得像刀一样,“你还真能演戏,难道不是你给他的?”
邵淮秋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杜鹤,嘴里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我真的没有。”
“那还有谁呢?”梅心边说边冲便利店的服务员说,“那个‘七星’,再来个打火机。”
邵淮秋看着杜鹤,对梅心说:“你好好的,我会查出来的。”
梅心叹了一口气:“有什么查的,我不信你了。”
梅心挂了电话,拆了烟盒,点上了烟。
邵淮秋不由分说,直接从桌上抄起了一个酒瓶子就冲着杜鹤的额头砸过去。
梅心吸了一大口,吐了一小口。
杜鹤都来不及叫出声来,头却已经破了。瓶子碎了,邵淮秋的手也被割破了。
梅心又吸了一大口,吐了一小口。
邵淮秋根本就看不到血,他又拎起一个酒瓶子,“啊!”杜鹤已经仰面带着椅子摔在了地上。邵淮秋直接起身,“老水”一把抱住了他。
梅心拿出了手机,她在犹豫。
邵淮秋直接将瓶子掷向杜鹤,却砸在了地上。直到这时,他才听到身边所有的小姑娘都在尖叫——Sandy没叫,却已经退后了几米。
梅心拨通了封杜意珊的电话。
邵淮秋又要去拿瓶子,“泰山”也上来拦他,随后是“阿斋”和“科比”,“丹侬”与“小贱”则拦在了满头是血的杜鹤的身前。
封杜意珊没接电话。
“邵儿,你干嘛?!”“阿斋”叫道。“老水”却没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抱住邵淮秋,只是狠狠的盯着杜鹤。
“你去打电话——”一个服务员对另一个服务员说。
“站住!!!”
这是杜鹤的声音,他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指着服务员:“不要报警!埋单!听见没有?埋单!”
顿时,现场一片安静。
梅心又吸了两口,她发现,武汉的冬天比南京还冷。
Julie:Michell,回个电话
杜鹤问邵淮秋:“什么事?”
邵淮秋说:“你给了你老板什么?”
“什么?”
“你想S吗?!你想臭掉吗?!不要跟我说不是你干的!!”
杜鹤喘了两口粗气,鼓足勇气又问了一句:“什么?”他知道,肯定是出大问题了,但他仍有侥幸心理——也许不是那件事呢。
梅心看到,封杜意珊电话回过来了,她下了下决心,接起了电话。
邵淮秋看看身边所有的人,又看看杜鹤,说了两个字:“视频。”
杜鹤眯起了眼睛,他准备做出迷茫状……
“不要赖了,那天晚上,我们聚会,在‘伙夫’那里,你趁我喝多的时候,在我手机里发现的。”邵淮秋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一种可能,没有别的可能了。他是黑客,黑客们是不容黑客侵犯的,没有人能入侵他的电脑、手机、邮箱、移动硬盘。他很小心,手机也是不离身的,即使是他的工作手机,只有那一次,他的手机可能打开了就放在桌上了,而且,杜鹤就坐在他身边。只有那一次,邵淮秋的脑海里,只有那一次,是有破绽的,没有别的破绽,不可能有。
杜鹤呆了一会儿,最后,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唉!!!”
“老水”这才说话:“邵儿,人多不说了,我们三个换地方谈。斋儿,拿毛巾给那家伙擦擦血。”
邵淮秋坐了下来,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已经蔫了的杜鹤。
Sandy悄悄的拽拽“老水”的胳膊:“我能一道去吗?”
“老水”一扭头,看着Sandy,目光犀利:“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Sandy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没,没有啊。你那么凶干嘛。”
“老水”用手扒拉了一下鼻子和脸,放缓了语气:“加个微信,有空找你玩。”
卓鸺喜欢看封杜意珊穿睡袍的样子,他甚至专门为她买了几套不同颜色的真丝睡袍。封杜意珊也喜欢回到房间就把自己脱个精光,只穿了一条底裤然后披上细软、舒适的睡袍,于是,卓鸺的兴致会被缓缓的调动起来,直到变成一头老而弥坚的猛兽。此刻,还没吃晚饭,封杜意珊却已经换上了粉色的睡袍,在和梅心通电话,卓鸺则享受的欣赏着。
“……什么?……一千万?”封杜意珊锁住了双眉,而卓鸺也是一惊。
“什么什么?你慢慢说……”封杜意珊瞅了一眼卓鸺,走进了卫生间。卓鸺则下意识的给汤乾发了一条微信:
鸺:怎么回事?
汤乾自然不会回复,喝了一整瓶洋酒,他正忙着跟马桶鏖战呢。
“Julie,我们可是很多年的闺蜜了。如果你骗我……好,好,好……”
封杜意珊再一次出现在了卓鸺的眼前,而卓鸺,在十几亿的期货对赌时都能屁股不离椅子的卓鸺,此刻却颤颤悠悠的站起了身。
“Michell——”
封杜意珊呆呆的看着卓鸺,无泪的眼,却是湿漉漉的问话:“看来是真的?”
卓鸺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他不敢过去抱她,此刻他是恐惧的,他也需要保持距离:“我需要解释。”
封杜意珊呼了几口气,摇摇头:“这就是你所说的‘说不定是真爱呢’?”
这一晚,北京零下9度。封杜意珊却只穿着睡袍,手里攥着手机与卡包,迎着风快步行走在灰色的人行道上。
“一千万?你给我预订的钻戒都值两千万,你亏不亏啊?”
“高铁上的邂逅也是事先安排的吧,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周儒诺在北京偷偷养的女人和孩子也是假的吧?……不,我什么都不信,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这屋子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因为它们都让我恶心。这睡袍,我也会还给你的!”
“你不要跟来,跟来你会丢死人的!”
卓鸺自然是不敢跟来,像他这样体面的男人,跟着一个身披睡袍走在寒夜里的女人,那真的是丢死人了。
九百米,封杜意珊有生以来最冷的九百米,也是最麻木的九百米。她进了商场,买了灰色的文胸,买了灰色的内衣、毛衣、羽绒服和灰色的牛仔裤、袜子、运动鞋。四十分钟后,她回到酒店大堂,甚至都没用袋子装,直接将睡袍扔到了前台,让他们送去卓鸺的房间。
汤乾:“你能不能不要再打电话了?我现在头晕,不知道怎么调静音,烦死了!”
“你都干了什么?!”卓鸺在咆哮,“到今天,你觉得那还是一千万的事情吗?!”
汤乾:“现在不是,过几天不又是了?你能专一多久?可能吗?”
“不是可能不可能,是我一定要娶她!”
“娶她又怎么样?我们又没说好结婚不结婚赌多少钱……哎呀,头疼,咱们能不说了吗?”
“这不是钱的事!”
汤乾愣了一下,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即使是亲人,也是钱的事,你不记得了?是你教我的啊。”
“那他妈不是一回事!”
“哇塞。”汤乾顿时清醒了许多,“你也说脏话?”
卓鸺突然发现,汤乾是如此的不可理喻,也突然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他呆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你睡吧。”
“我能去你家睡吗?”封杜意珊在哭泣。
“密码你知道,钥匙你也有。”
“Julie,安慰安慰我好吗?”
“对不起,Michell,我没有力气了。”
“你怎么了?”
“我有些发烧。”
大概半个小时后能更梅影,今天喝完酒写了一小段梅影,明天再继续更梅心~
“梅总,您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条件不确定,其实,你们一开始找的这家设计院排的总平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也就是我刚才说的,比如限高、河边绿化带的宽度、西南侧那个桥位的方案、停车位的配比,这些好像规划条件都有些问题,是需要跟规划争取的,如果这些条件不明确,或者就是争取不下来,我估计方案排出来后,你们有些需求估计还是满足不了的。”梅心咳嗽了两声,“我在想今天下午有可能去跟规划碰一下吗?”
“这个——”眼前的这位高新公司的副总裁犹豫了一下,“先不了吧,你们回去先排个理想的方案过来,我们看看再说,您看呢?”
“可是——”梅心觉着如果有些条件不能进一步明确,方案估计会做的不靠谱,正想再坚持一下,却看见那个只见了五面,却已经太过熟悉的人从会议室外走了进来。
“汤总。”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毕恭毕敬的跟他打招呼,而汤乾的脸微微还有些泛红,走路似乎也不是特别有力气,象征性的和几个人摆摆手,便在梅心的侧前方一屁股坐下了。而梅心的第一反应,则是点了一根烟,微微的低下了头。
“汤总,我们刚刚同梅总把总部地块方案的事过了一遍。”那个副总裁说。
汤乾正眼都不去看人家,却只是看着梅心,他的酒醒了,却比醉酒之前看着要冷漠许多:“你们说你们的,我听听就好了。”
“哦。”副总裁又转向梅心,“梅总,您刚才是不是还有些问题?”
梅心忽然一点兴趣也没了,抬头去看那副总裁,淡淡的说:“没问题了,我回去尽快排个方案出来。业主这边您看时间上有什么要求?”
“您看,一周够不够?”
“够。”梅心开始收拾包,“那我这就回北京了,尽快安排一下。”
“等一下。”是汤乾的声音,他说完,对在场的人说,“我跟梅总另外有个项目要说一下,你们先去忙吧。”
“好。给汤总去泡壶铁观音。”
“不用了。”
“哦……好。”
几个人出去了,会议室只剩下了汤乾和梅心。汤乾看着梅心,梅心看着桌子。
“我忘了带烟了。”汤乾说。
梅心把烟盒和打火机推了过去。汤乾把烟点上,又把烟盒与打火机推了回去。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告诉我吗?”梅心冷冷的问。
汤乾呼了一口气,问:“你能当我没说过吗?”
梅心“呵”了一声,问:“你觉得可能吗?”
汤乾点点头:“是的,不可能。”
“那我可以走了吗?”梅心问。
“等等。”汤乾一抬手往下压了压,“能听我说两句真心话吗?”
梅心摇摇头:“你有真心话吗?”
“有啊。”汤乾说,“谁都有真心话,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啊。”梅心惨然一笑,“我倒是希望你昨晚说的都是谎言。”
“你听我说。”汤乾吸了一口烟,“昨天晚上卓鸺打电话骂我了,说我毁了他的真爱,我说我不信,他妈的谁信啊。十五年前,我离婚了,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我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卓鸺借我钱,让我跟着他做私募。做到第七年,我发了,真的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身价上亿的,就跟做梦一样,天天喝酒,为了生意喝酒,没有生意的事,也喝,感觉自己都要把自己喝疯了,然后我们做到了十亿,最高的时候,我们有五十亿的资金在里边,负债率高的可怕。有一天晚上,我站在我会所的阳台上发呆,卓鸺走过来,他忽然问我,汤乾,你想过自杀吗?我说没有,大不了跑路。卓鸺说,他想过。我就不明白了,在我看来,他做生意不会赔的,而且,他太稳了,稳的让人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到他。我就问,我都没有,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卓鸺说,我有老婆孩子啊。那我更不明白了,他老婆孩子早就出国了,早就是外国籍了,外面也置办了产业,他跑跑出去就好了。但我想想也是,在国外不代表安全啊,那我说是不是还是担心牵连到他们?卓鸺摇摇头,他说,汤乾,你没有这种念头,是因为没有人能帮到你,你也不需要去帮任何人,而我这么多年下来,当身处险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亲人,有朋友,但却没有人能帮到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会有自杀的念头。”汤乾说到这里,看着梅心。
梅心对此谈不上不以为然,但确实没什么感觉,于是淡淡的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你在替卓鸺开脱?”
“当然不是。”汤乾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我昨晚上根本就不可能认我毁了他真爱这个事儿。可上午醒过来,我突然发现,我能理解卓鸺了,他是真爱。”
“哼!”梅心觉得很无聊,“为什么你会突然发现他是真爱了呢?”
“因为我发现我放不下你。”汤乾直直的望着梅心,“我昨天跟你说那么多的时候我已经觉着无所谓了,破罐破摔嘛,不光摔我的,我要把卓鸺的也摔了,因为我觉得他跟我是一样,他说什么我都不信。可一醒来,我发现我还是想见你,我还是放不下你,我已经把话说成那个样子了,我脑子里装的还是你,而且比以前装的更多了,以前是一两个,现在有几十个了,我脑子都快炸了……”
“那是因为你昨晚喝的太多了!”梅心“呼”的站起来,“你上头了!”她说完,就开始咳嗽,咳嗽了好一会儿,挎起包就往外走。汤乾也迅速起身,站在了梅心的面前,脸上尽是梅心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真诚:“等等。”
梅心站住了,问:“你还有什么真心话想说吗?”
“有。”汤乾抬起一只手,“第一次见到你,我可以确定的是你让我心动,但我并不认为我会认真。第二次见到你,我觉得要必须认真的、全力以赴的把你追到手,但我并没有去想我会不会认真。第三、第四次,你的冷淡已经让我很失望了,那时,我想的是,我要上了你,征服你再甩了你。可是,这一次……”汤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我发现,我错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就是爱上你了,即使我知道你已经太讨厌我了,即使我知道我已经把你侮辱的恨不得杀了我了,即使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这种人,又坏又奸又老又俗,我还是爱上你了。”
梅心看了汤乾一会儿,汤乾也看着梅心。
梅心问:“说完了?”
“嗯。”汤乾点点头,然后侧身让开了。
梅心坚决拒绝了甲方要送她去高铁站,而是自己在楼下叫“滴滴”,手机上却发来汤乾的微信。
乾:你不用给我机会,但我不会放弃。
梅心只是把他拉黑了。
上午11:18
Michell: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Julie:傍晚到。
Michell:我感到我快痛死了。
Michell:也快饿死了。
Michell:你们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Julie:都给那个混蛋吃光了。
Michell:混蛋?
Julie:我和他也完了?
Michell:?
Julie:回来聊。
尽管封杜意珊觉得以她目前的状况应该是欲哭无泪、茶饭不思,可是,她确实很饿。没办法,穿着睡裤,随便披上一件梅心的大棉袄,套上一双梅心的室内棉鞋,下楼去买吃的。
小草丙:“认识那个男的吗?”
小草甲:“不认识。”
小草丙:“他从早上就站这儿了。他要干什么?”
小草乙:“他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又不能跟物业说。”
小草丙:“可他很奇怪啊,除了我们,从来没有人在楼下站那么长时间的。”
小草乙:“拜托,我们是一直站在这里好吧。”
小草丁:“但人可以躺下来,我们躺不下来啊。”
小草乙:“你需要让人踩一脚吗?”
小草丁:“又不是没被踩过,脚拿开,不又歪歪扭扭还是站着了?”
这个人就是卓鸺,他在楼下的一个角落处已经守了四个小时了。他看到封杜意珊终于出现了,正准备过去,手机却响了,一看是汤乾的电话,他本想摁掉,又担心这猪一样的队友是不是又跟梅心乱说了什么,就接了起来,一边眼睛还盯着尚未发现他的封杜意珊。
“什么事,说。”
“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帮助什么?”卓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还帮助?!
“我相信你对Michell是真爱,你能相信我对梅心现在也是真爱了吗?”
“相信你个鬼!”卓鸺愤愤的把手机挂了,连跑几步,“Michell!”
封杜意珊站住了,却没回头,而是低头在地上找什么。眼看着卓鸺就要触到她的后背了,她却突然往旁边一个跨步,直接从路边的泥地里捡起了半块板砖,转身冲着卓鸺吼道:“你别过来!”
卓鸺不说话,往前走了一步。
“再过来我砸你!”
卓鸺反而走得更快了。
封杜意珊彻底怒了,她奋力的一甩手,将板砖狠狠的投了出去。
卓鸺没躲,之所以没躲,是因为,那板砖掷向的是另一个方向,砖落到了梅心家楼下的那块草坪上,滚了几下,最后停在了……
小草丁:“哎哟!”
小草乙:“这下你满意了吧。躺着吧。”
小草丙:[汗]
小草甲:别急,过两天应该会有人清理掉的。
卓鸺一把去抱封杜意珊,封杜意珊奋力的推开了,卓鸺还要上前,封杜意珊“啪”就给了卓鸺一个耳光。卓鸺没有去捂脸,却站住了。
封杜意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卓鸺深深的吸了口气:“我需要解释。”
“不需要。”
“需要。”
“不需要。”
“需要。”
“不需要!”
“老水”端了两杯咖啡走到了邵淮秋的身边,而邵淮秋则怔怔的盯着头上的大屏幕。“老水”把咖啡递给了邵淮秋。
“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会回来?”“老水”问。
“我不在这儿等,我还能做什么?”邵淮秋接过了咖啡。
“我真服了你了。一晚上没睡,在这儿站了一白天,所有武汉过来的高铁下车出来的人你都盯着看,万一你眼花了,漏过去怎么办?”“老水”已经喝了三杯饮料,加上这咖啡是第四杯,他也困,没事找个地方去歇一会儿,而邵淮秋则是干干的站在那儿盯着。
邵淮秋没作声。
“你也是,不管她回不回,你也可以给她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啊。起码告诉她,你就在这儿等她啊。”“老水”说。
邵淮秋说了两个字:“没脸。”
“没脸给人家发微信打电话,你就有脸在这儿等?”“老水”哭笑不得,“我说,如果要这样干等,你还不如去她家楼下等。”
邵淮秋说了四个字:“这儿人多。”
“人多怎么了?”“老水”是真不明白。
邵淮秋说:“人多她不一定拉得下脸。”
“我去。”
“她应该快到了。”
“为什么?”“老水”又不明白了。
“我看到封杜意珊了。”
邵淮秋看到了封杜意珊,封杜意珊也看到了邵淮秋。邵淮秋站在原地对她点了点头,封杜意珊犹豫了一下,走向邵淮秋。梅心并没有同封杜意珊说邵淮秋的事情,只说他们“完了”。封杜意珊自然想不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到车站一看邵淮秋也在,还以为他们俩没多大事——要不,怎么邵淮秋也来接梅心了?那肯定是梅心也告诉邵淮秋自己到北京的班次、时间了。
“这个Julie,有意思,还不好意思跟我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啊。”封杜意珊心里想着羡慕,就走到了邵淮秋的身边。
“等梅心啊。”封杜意珊问。
“是。”邵淮秋点点头,他多看了封杜意珊两眼,也没再说话。之所以多看两眼,是觉得封杜意珊在户内戴着墨镜,怪怪的。没再说话也是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封杜意珊也知道邵淮秋的风格,便也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你喝吗?”忽然,邵淮秋把“老水”给他买的咖啡递给封杜意珊,“我没喝过。”
“你自己喝呗。”封杜意珊一边说一边却接了过来,“什么口味的?”
邵淮秋看看“老水”,“老水”说:“拿铁。”
封杜意珊确实有点口渴,也需要提提神,于是也就没客气,边喝边往后头看,三十米外,卓鸺也端了杯咖啡,在那儿瞅着她,两个人的眼神对上后,封杜意珊翻了翻眼白,而卓鸺则摊摊手。
过了五分钟,封杜意珊忽然说:“到了。”
又过了十分钟,梅心低着头夹在人流中走了出来。邵淮秋和“老水”站在了这人流对冲的正中位置,封杜意珊不愿意被人流碰碰撞撞的,索性就站到了这两个男人的身后。在邵淮秋的眼里,今天的梅心看着特别没有精神,整个身形也像是小了一圈,她过了闸机,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从他们身后冒出来的封杜意珊。
“Julie。”封杜意珊从邵淮秋和“老水”的身后绕前迎了上去,此时,她非常需要和闺蜜说话,她自然没有注意到邵淮秋站在原地没动。
“这是我的墨镜。”梅心一边说一边还在用冷漠的目光看邵淮秋。
“是的,眼睛哭肿了。”封杜意珊看着梅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今天,梅心虽然化了一些淡妆,但整体的脸色就是蜡黄蜡黄的,眼圈也是红红的,她轻声回答:“估计是感冒吧。你把我车开来了?”
“啊。”封杜意珊这时去看邵淮秋,邵淮秋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走。”梅心拽着封杜意珊就走,邵淮秋也跟着走,“老水”则跟在邵淮秋的身后。
梅心突然又站住了,隔着几米远猛地用手指点点邵淮秋,并将整个手掌摊开做出了一个推的动作,这个意思很明显:“站住,别过来。”
邵淮秋站住了,他注视着梅心,梅心则瞪着他,这种架势,把封杜意珊吓到了。
“走!”梅心拽着封杜意珊转身就走。她俩走出几步后,邵淮秋与“老水”、卓鸺则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跟着走。
“怎么回事?”封杜意珊有点懵。
“我不是告诉你我和他已经完了?”梅心拽着箱子,低着头,口气冰冷冰冷的。
“那你还让他来接你?”封杜意珊问。
“我没有让他来接我。”
“那他是怎么知道你的班次的?”
“你忘了他是干什么的了?”
“啊?”封杜意珊吓一跳,扭头看看跟在后面的邵淮秋,“他一直监控你?”
梅心冷冷的说:“他完全不可信任。”
“你怎么发现的?”封杜意珊问。
“一会儿说。”
就这样,封杜意珊与梅心走在前面,后面七、八步远处是邵淮秋与“老水”,再后面四、五步是卓鸺。一行人走到了梅心的车前。
“你开。”梅心说着就往副驾驶的车门走。
“梅心。”邵淮秋看不行了,就小跑两步过去,“视频是被偷走的,不是我给汤乾的。”
“视频?”封杜意珊一愣。
这时,邵淮秋已经跑到了梅心的背后,而“老水”则站在了一边。
“偷走?”梅心转过身来,“你那么厉害,你的东西还会被偷走?”
邵淮秋急切的说:“我们找个地方私下聊可以吗?”
“不可以。”梅心去拉车门,邵淮秋一把将门按住了。
“你干嘛?”梅心怒气冲冲的又去拉门把手,邵淮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按住门不让动,他的力气挺大的,而且明显是使了劲,梅心根本就拉不动。她一怒之下一甩手就要去打邵淮秋,邵淮秋往后一让,没打到。站在一边旁观的卓鸺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比我强。”
梅心又用手指点着邵淮秋,恶狠狠的说:“你别再拦我,再拦我我就报警了!”
“我已经说了,视频是被偷走的。”邵淮秋似乎也并没有准备低声下气,而是用一种比较坚定的方式来说明真相。
梅心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怒,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低烧,而且喉咙也比较疼,嗓音已经有点哑了,但她仍然吼了出来:“视频?视频就是被你偷走的!你不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这个小偷,我居然还和你——呵!我迟早,不,我已经毁在你手里了!”
“视频被偷走,是我的错,我太麻痹了。”邵淮秋说,“可是,如果你在乎我是那个偷你视频的小偷,我们又怎么会在一起呢?”
梅心看看封杜意珊,又看看“老水”,随后对邵淮秋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认识就是从错误开始的,所以我们本就不可能有对的结果。”
“你不相信我?”邵淮秋凝视着梅心。
“我信不信你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你,那个老混蛋就不会有那个视频,对不对?”梅心冷笑着问。
邵淮秋被梅心这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封杜意珊也跟着上了车,她刚启动车,梅心就在车里看见卓鸺从她们的车前走过,上了隔壁的那辆车。
“什么鬼?”梅心问封杜意珊。
“从昨天晚上他就跟踪我,一直跟到现在。”封杜意珊无奈的说,她刚松完脚刹,也说了一句:“什么鬼?”
邵淮秋就站在车的正前方,挡住了车的去路,他的目光隔着玻璃愣愣的看着梅心。
“无赖!”梅心发出了一连串咳嗽。封杜意珊等梅心咳完了,问:“我可以撞他吗?”
“随便撞。”梅心往后靠在了椅子上,双眼紧闭,问,“男人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做了错事却还能再舔着脸来缠着你。”
“就是!”封杜意珊对此表示赞同,“一千万,他们真想得出来。而且,我还真的被他骗到手了。”
梅心叹了口气:“还好我没和他上床?”
“没上床?”封杜意珊扭过头来看着梅心,“你不是说他一晚上有三次嘛。”
梅心发现漏嘴了,只好摆摆手:“我瞎说的。”
封杜意珊“切”了一声,问:“现在怎么办?”
“先抽支烟再说。”梅心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他愿意站就站着呗。”
“你小心。”封杜意珊抽了一支烟出来,“我听那个老东西说,他今天上午在你家楼下等我,站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那就让他站四个小时呗。”烟一入梅心的喉,梅心就开始咳嗽。
“咳嗽就别抽了。”封杜意珊说。
梅心叹口气,说:“抽点烟是小事。昨晚买这烟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刚说完,她看到有个保安朝这边走过来,于是,她拉下了车窗,冲着人家打招呼:
“师傅!……您看!”梅心一边叫一边做手势,指指车前的邵淮秋。保安便走过来:
“什么事?”保安问。
“他拦住我的车了。”梅心指指邵淮秋。
保安倒也老练,看出了其中的苗头,于是便冲着邵淮秋说:“小伙子,让一下吧,你们有事换地方谈。”
“老水”过来拉邵淮秋,邵淮秋看看保安,又看看车里的梅心,往旁边撤了两步,看着封杜意珊载着梅心往左一打方向盘,往出口处开。
邵淮秋正沮丧的望着“陆地巡洋舰”发呆,却听见有人说:“上车。”他和“老水”一扭头,看到一辆银色的“捷豹”轿车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走!”邵淮秋招呼了一声“老水”,邵淮秋迅速上了副驾驶的位子,“老水”则坐在了后排。
“捷豹”迅速的跟上了“陆地巡洋舰”,两辆车很快出了停车场、不一会儿就上了广安路。
“还认得我吗?”
“你是卓总。”邵淮秋说,“谢谢。”
“谢啥。”卓鸺“呵呵”了一声,“都是男人嘛。”
邵淮秋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陆地巡洋舰”。
“你犯了什么错误?”卓鸺问。
邵淮秋看看卓鸺,说:“疏忽。”
“不会吧。”卓鸺淡淡的一笑,“只是疏忽会搞得这么严重?”
“那你觉得还会有什么?”邵淮秋反问道。
“谎言。”卓鸺说,“一定存在谎言,她才会那么愤怒。”
邵淮秋思忖了一下,摇摇头:“我只是疏忽。”
“你没有我坦白。”卓鸺说,“我的问题就是谎言。”
邵淮秋又看看卓鸺,问:“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有谎言?”
卓鸺笑笑:“我提到这话题,你都犹豫一下再回答,所以说明,你应该有谎言,否则疏忽的后果不会那么大。”
邵淮秋望着窗外,想了一会儿,问:“谎言都会被揭穿吗?不被揭穿不是更好?”
“我也想啊。”卓鸺苦笑了一下,“我也想下半截沉在黑暗里,上半截仍浮在阳光中。难啊。”
梅心裹紧了衣服,收紧了身体,把自己缩在了座椅上。她明显感觉自己的体温比在武汉时更高了,浑身发冷,喉咙却燥热的很。她一路从武汉高铁过来四个来小时就是昏昏沉沉的,可就是没睡着,现在,她好想睡啊。
“你为什么让我往东走?咱们去哪儿?”
“我觉得很不舒服,去做个SPA吧。”
“好的。”封杜意珊对这个提议表示欢迎,但她也有些担心,“你应该是发烧了,还咳嗽,不去医院看看吗?”
“泡泡蒸蒸就好了。”梅心的眼睛紧闭着。
封杜意珊通过观后镜看看紧跟其后的“捷豹”,问:“我听你刚才说到了‘视频’,还是那个‘视频’吗?”
梅心有气无力的说:“一会儿再聊,我先睡会儿。”
邵淮秋皱着眉头,望着窗外,窗外是阴沉的天,路边是无叶的树。他把最近两个月的事又理了一遍,实际上,他最近经常要把这么多事重新理一遍,目的是让自己做好最坏的准备,但要去争取最美好的生活。但昨天晚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还是必须去面对那个他一直没有理清的纠结,而这也正是他的要害。
“听你的意思,你对封杜意珊撒谎了?”邵淮秋问。
“是。”卓鸺点点头。
“是怎样的谎言呢?”邵淮秋问。
“这么说吧。”卓鸺确实也需要和别人,尤其是境况相同,又是类似“担挑”的关系,“见第一面之前是谎言,见到以后就是真的了。我不能说更多了。”
“真像。”这话不是邵淮秋说的,而是后排憋了好久没说话的“老水”说的。邵淮秋知道“老水”的意思,便冷冷的问他:
“那你觉得我俩该怎么办?”
“老水”想了想,说:“谎言不是关键,只要不是关于别的女人的谎言,即使被揭穿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们能不能再次搞定她们。”
“搞定?”卓鸺皱皱眉头,“什么意思?”
“所谓搞定,还是要让她们相信,不管你们有多少秘密,不管你们骗她们多少次,你们就是离不开她们,她们就是你们的唯一,你们永远爱她们。”“老水”看到卓鸺在点头、邵淮秋在沉思,他知道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但他马上又说:“当然,这本身又是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