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集
紫苏的离弃
在北京有了房的连翘,就象是有了城堡的公主,她自信而勇敢。
她开始着手于职场规划,她还给翠莲打电话说,妈,你来北京吧,再也没有人可以赶你走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翠莲的光荣便从连翘要她去京城住开始的,她逢人便说,她女儿在北京也买房了,而且没有象村里其它有些女儿一样,在外面做一些败坏名声的事,连翘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她随时可找个时间去北京住一段儿。
她是这么说,但她舍不得她的麻将,反倒大英比翠莲还更早来北京了,这是后话。
这个年底,连翘头一次专程回家过年,她给姆嬷大英买戒指,买耳环,她给退了休的母亲翠莲买手机,在这个手机刚刚新起的时代,翠莲最大的炫耀资本,便是她女儿给她买了手机,麻将桌上,翠莲将手机放在显眼的位置,接个电话都是大着嗓门的,生怕别人看不见她手上的新手机。
连翘从北京给防风带回的台式电脑,都是顶配的。收到电脑的防风,那个开心劲儿可别提了。
小弟当归自那年离开家后,一直没回来。隔壁的小婶说,好象当归卖掉屋基,拆了院门后,有人看到好象是你爸爸回来了,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看到的人想过去打个招呼,那人就快步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光明活在了家乡的传说中,有人说他在外面开了公司,有人说他还娶了小,又生了孩子,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他一直那么有才的。这些传说无从考证。连翘也只是后来从光明七十岁的日记里略见一二。
那时候,紫苏还在省城。
没有了婚姻羁绊的紫苏,她感觉自己象个没有了线的风筝一样,走吧,她舍不得小米,在省城这里,每个星期尚能见小米一面,成了她唯一期盼的事。她不知道,如果她离开了这个城市,她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小米。
紫苏在这个省城里,渡日如年。
黄明洋再也不象过去那样,三天二头的来省城看她。开始紫苏生气这种有带明显比较性的变化,后来她也看开了,婚是自己要离的,没有黄明洋,她一样还会离,只是迟早的事。她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黄明洋身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象她爸爸那样,自私而冷血,紫苏这么想的时候,心也是冷的。这一年她拿到了研究生文凭,她觉得如果真的就一个人过的话,她也不至于很难,只是让她真辞职走出二建局,这个勇气,还真不是一时说有就有的。
而真正让她感到绝望的是,方志华的姐姐在美国开始办小米的收养手续,需要她签字,紫苏象个落了水的人一样,一下子失了重。
她多么爱她的小米呀,但小米去美国是她当初离婚时提的条件,去了美国的小米,肯定比在国内学习生活好,但她签署的文件,却是要她从法律上,再也不是小米的母亲了,这个字太重了,这一字一顿的,象刀一样,刻在紫苏的心上,心便疼得直打哆嗦。
这个本来就举目无亲的省城,这个她自年少起,便心心念念要来的省城,让签完字的紫苏半刻都不愿意面对了。
对于省城,她就是个过客,只是在这里落个脚,稍作了休憩一样,还要去赶路的。
半夜,她给黄明洋打电话,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黄明洋去电话的。
半夜接到紫苏电话的黄明洋,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毕竟自从紫苏离婚后,他们便有些冷了,这种冷有时让黄明洋有些无所适从。
黄明洋听到电话那头紫苏的哭泣声,他说,不要急,不是还有我么,来申城吧!
这句来申城吧,就如同一根浮在紫苏面前的救命稻草,紫苏并不再考虑其它安全系数了,她得离开省城这个地方。那个时候,她想到了连翘,一个初中毕业生都能在京城生根,而紫苏觉得自己可比连翘优秀多了,她紫苏怎么就不行呢?不过,她给自己鼓完了劲,还是担惊受怕的,她要黄明洋帮她找一个可接受她的单位挂靠,她好把工作关系转到申城去呀。
黄明洋答应得很快。等紫苏来到申城后,她才发现,黄明洋并没有象他保证的那样,帮她找到对接的单位,一切还得靠她自己去投简历,去找接受单位。
紫苏的绝望可想而知了。
她的绝望并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她发现,她在这场以离婚收场的闹剧面前,根本还是无依无靠的,将她的家拆散了的黄明洋并没有打算来做收尾工作,准确来说,她就是黄明洋其中一个女朋友,一个偶来探访的女朋友。
住在黄明洋家的紫苏,黄明洋的母亲倒也并没有给予太多的态度,可能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吧,马上三十岁的儿子黄明洋,根本没有定性,上个月在这里住的还是那个从日本回来的女朋友,女朋友回日本了,这个月住进来的,变成了紫苏,或许下个月还有别人的呢,反正都不长,她也毫不在意,早饭后照样天天去她的证券公司大户室,进出只是和紫苏客气的点个头,仅此而已。
来时就已经是回不去了。紫苏知道。
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来面对这种冷遇和变故。第三天,她便拿着她的简历去了人才市场,研究生毕业的紫苏,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单位同意接受她的工作关系转入,接下来,紫苏面临的,是身无分文的窘境,关键是,她还不能让黄明洋知道。她已经受够了方志华与她争夺房子的狰狞,男人在利益面前,从来就是暴露其嗜血的本性,紫苏算是看透了的。
紫苏现在只有省城那套小房子是唯一的资产,她觉得只有变卖了这个小房子,她也记得她的奶奶大英曾经说过,女人呀,要做到不要手掌向上,向人讨要东西,人才活得有底气。现在在这个陌生的申城,紫苏太需要这个底气了。
决定卖掉省城的房子的紫苏,集中选择了几个周末,从申城来省城,让房产中带看房。
这天刚打开门,隔壁小刘就出来了,小林呀,你爸爸前天来了,我告诉他你要卖房了,你爸问能不能卖给他?
紫苏一愣,我爸?他还在省城么?
是呀,你爸说他现在在一家食品厂上班,在郊区租房住,太远了,听我说你要卖房,问能不能卖给他?这是他留下的电话,你联系一下你爸呗?小刘递给紫苏一个小纸条。
已经有一年多了吧,父亲居然还在省城,紫苏以为她的爸爸早回老家了呢,她也不仅暗暗佩服这个老头儿的生存能力,她想了想,女儿把房子卖给自己的父亲,只怕要落人所骂呀!而且就算卖给父亲,能卖出什么好的价钱呢,父亲的债大概都没还清吧,紫苏不愿意。
她对小刘说,我爸要再来,你告诉他,我房子已经卖了,他来迟了。
紫苏没敢给父亲光明打电话,因为她知道她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这个时候光明在郊区租的房子,阴暗潮湿,夏天也没有空调,冬天连洗澡都成问题,好在价格便宜,一个月150元的租金,他目前能承担得起。他满以为都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应该都消了气,至少他已不计较紫苏当时对他的出言不逊,甚至担心起紫苏独自一人去申城的处境来。
如果紫苏要去申城了,这个小房子空着不也是空着吗?光明心想毕竟是自己的至亲骨肉,在这个时候,总不至于薄情如此,不想最终紫苏还是将房子卖了,连电话都没有给他打一个,更不要说见面了。
第四十七集
光明的城市
光明在这个食品厂算是呆得久一些了,快一年了。
他每天天不亮就去挤公交车,坐一个半小时车程赶到食品厂,厂党委书记与光明是同年,他对光明还算照顾。厂里的员工手册什么的,都是让光明来起草完成的,厂里的人都喊他林伯,进进出出挺尊重他。
食品厂的有一百来号人,因为都是打工的,抹平了阶层造成的隔断,大家相处起来,也就更容易,大家对这个为人处事,彬彬有礼,严肃认真的林伯,也多愿意接近,有什么集体活动,也乐意喊上林伯同行。
光明时不时周末,或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会请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吃个饭,他们有时候也约着去逛一下公园,光明尽量抢着买单,对于这些年轻的同事肯陪着他一起玩,他是满怀感激的。
光明现在每个月除了被扣还债后的退休工资,加上现在每个月挣的,一个月请那么几次客,日子也还过得去。
光明一直在等紫苏给他打电话,希望女儿能将小一居房子卖给他,但一直没有消息。最后对紫苏不作指望的光明,反倒轻松了。光明也试着接纳这个城市的人,这个城市的生活。
在省城的光明,和普通的退休老头儿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他爱干净,每天必洗一次澡,自己将衣服洗好熨平,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他想,越是一个人生活,越是要有生活质量,莫让人小看了。
只是一个人进进出出久了,这样他有时候居然会想念他在高山铺的生活,那样的葡萄架,那样的二点一线的骑着自行车的生活。发现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光明骂自己没出息,城市的生活多方便呀,乡村怎么能比呢?但他依旧会牵挂他的农村,他的儿子们。
有时候周末,或是假期无处可去,他会乔装改扮一下,戴上一个无舌的瓜皮帽,偷偷坐车回县城家那边去,他曾偷偷去过清水河中学,装作一个路人站在松林间,见过大儿子防风带着学生在松树下讲三国演义,他才发现大儿子口才很不错呢,他以前从没有发现过。
他也潜回过自己的老家,站在被小儿子当归卖掉的屋基后,拆掉的院门的院子前,直不住的泪流,怎么会有这样的败家子呢?他更担心,失去了院门把守的这个家,儿子们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光明看到有人来了,赶紧抄小路离开了。那时候,光明安慰自己,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我把什么都留给了他们,如果他们依旧守不住家,那怪谁呢?肯定不能怪我吧?
光明趁着夜色去看大英也就二次。
大英是和常胜住在一起的。对这个小兄弟,光明始终是愧对的,这些年,母亲大英全靠小兄弟照顾,自己走得那么远,也实属不孝。可生活过成这样,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光明说不想惊动任何人,他让常胜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回来过了。
常胜拗不过哥哥光明,总是深夜送光明去街上,赶明天一大早的长途汽车回省城。只是后来住在村里叔伯兄弟中文知道了光明回来的消息,特意在常胜家等他时,让光明很是恼火,光明说他不想见任何人,常胜根本不理解他现在的处境,自此光明再也没有回去看大英,直到大英去世。
紫苏到底没有将房子留给自己的父亲,她揣着卖房的5万块进了申城,这个无路可退的女子,拿出了高考那年的拼劲儿,她从头开始学习,适应申城。
她学习申城的本地方言,学习公司新业务模式。下班后,她总是一个人最后走,将公司的数据都重计算一遍,将明天要的报告和提案图纸打印好,放在总经理办公桌上。她觉得她必须占领申城,因为她想她的小米,越来越想,她甚至担心,如果将来小米姑姑突然不要小米,就象当年的连翘送出去,人家又不要一样,被送回来了怎么办?她得努力在申城稳定下来,假如有一天小米退回来了,她是绝不会还给方志华的,那是她的女儿。
黄明洋说结婚吧。紫苏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她知道,黄明洋说结婚不是针对她说的,而是三十岁的黄明洋,还没有结婚,他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在他需要的时候,身边恰好紫苏在,而不是其它女人在。
经历了残酷的离婚拉扯战后的紫苏,她活得更冷静而自律,关于爱情这个神话,紫苏从来就没有过奢望。
这个婚结得没有规模,更不要谈格局。紫苏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连翘他们。黄明洋也只是在他自己家里多办了几样的菜,参加婚礼的只有黄明洋的父母和弟弟。紫苏收到婆婆给的一根金项链作为结婚礼物,通常要结婚了,婆家再不济也应该准备三金的(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
单从就这么一根项链来看,紫苏知道黄家是嫌弃她的,嫌弃她是个二婚,虽然黄明洋他们都自诩高知,不计较这些。
二婚女人的紫苏其实已经不讲究了,只是头婚的黄明洋也不讲究,倒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对紫苏的将就,紫苏无所谓,反正她总归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而且她和黄明洋毕竟还是有感情基础的。
结了婚的黄明洋,他妈妈拿出了二十万,让黄明洋做个首付,到外面去买个房子出去住,房子贷款要他们自己还。紫苏喜滋滋地搬进了新居,这才头一次发现了婚姻原来还是有福利的,婆婆能掏钱,老公也会掏钱,她不用拿钱出来,不象紫苏的过去在方志华家,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补贴家用的。
有了房子的紫苏,她申城的日子这才算安稳了下来,当她能张口说出地道的申城本地话时,黄明洋颇觉意外,而更让黄明洋惊讶的是,办房子贷款时,林紫苏居然通过对税率换算,发现银行的计算有误,生生将多收的6万多息率给要了回来,这般精打细算的本事,真是十个黄明洋也赶不上,如果当初黄明洋只是为了征服而去撩拨了林紫苏,那么,通过紫苏自己把自己办成了申城人起,这一系列的硬操作,让黄明洋折服,他觉得这个女人,精打细算,独挡一面,当老婆还是蛮不错的,他娶对了。
敬请关注 第四十八集 防风的世界
紫苏卖房求生存,她去了申城,紫苏和连翘姐妹选择的城市生活算是安稳了。光明的长子防风,他怎么样了?城乡之间,对于这样的才子,有区别吗?
第四十八集
防风的世界
清水河中学。
林防风的小宿舍,晚自习后也还常聚满了他的学生,全校就防风一个人有电脑,孩子们新鲜得不行,都围着不肯散去。
这二年OICQ也就是后来的QQ,已经占稳了国内市场,防风一口气注册了十多个OICQ用户名用来上论坛,在各大BBS留言板灌水,在联众下象棋,下围棋。
防风泡在网上,二十四小时他十几个QQ都开着,忽忽闪闪的,那叫一个热闹。
防风也教学生们打字,教他们玩游戏,防风甚至自学编程,他在没有他的课的时候,尝试学习各类程序,包括翻墙软件的破译,他都得心应手得很。
在几个知名BBS上,防风的帖子常被置顶,在那个灌水年代,防风兼任着几个诸如强国论坛这样论坛的版主,他常在半夜翻墙看海外的帖子,他的消息从来就是新鲜出炉,而且未卜先知。他的追随者遍及全国,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山区的化学教师,知道的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大侠叫追风子,他对时事的一针见血,真知灼见,他对人生的喜笑怒骂,都能让网络掀起阵阵高潮。
连翘常笑他,满脸菜色地抽着二毛钱一包的烟,却在担心中国南海若是被进攻了,航母放在哪里才能稳胜?这叫吃着咸菜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林防风听了也不恼,当天晚上就用电脑编出了一个吃着酸菜头,操着中南海的心的叫老菜头的漫画人物,一时老菜头风弥全网。
第一次被公安局约谈时,防风注册的数个QQ上已经有超过五千多好友,这些QQ号被勒令全部删除,理由是防风作为意见领袖,传播不当言论,虽然是在网络上,也属于非法聚众。
学校撤掉林防风初三班班主任一职,并让清水河中学校长监督改正。
刘校长坐在防风的小屋里,语重心长地说,防风呵,你的教学水平我们都很认可,在我们学校有你这样的教师,我们也很骄傲。我们很钦佩你的认知。但是,我们都是体制内的人,而且教书育人。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有些言论可能大家都只是笑一笑,但偏偏你是一个有教书身份的人,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面对的都是未成年少年,他们还没有形成成熟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我们只能引导,但不能让其误入歧途呵!你要知道,我们多缺优秀教师生员哪,我是非常看重你的,林防风,可不要执迷不悟呵。
刘校长,我只是和网友在互动,也没说什么过火言论呵!
这个评定由公安局说的算,你说的不算。
我以后不上论坛了,以后和学生们也少聚,总可以了吧?面对五十多岁的校长,林防风是客气的。
防风也不知道论坛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其实防风对于公安局来找他,他也是猝不及防的。不就是说了两句真话么?他猛然沉默了,人们为说真话,付的代价太大了,而他的一生,为了求一句真话,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他也不想继续下去。他答应过父亲光明,他老老实实上个班,教个书,了此一生,他可以做到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冲突再发生,一放暑假,防风就带自己的祖母来北京看连翘,有种远离是非之地的意味。
火车站里,见到大英,连翘的心情激动的程度,难以言表。
到北京对于姆嬷大英来说,真是天大的事。她说只是从前听老人们说,北京,那可是住着皇帝的地方,如今她也能来了。
防风将大英交给连翘,他人便不见了,他说他要去呼吸新鲜空气,他快要憋疯了,他去宋庄找他的师傅们去。
大英在连翘家里走进走出,连翘呀,你这房子好,这么敞亮通透,千算万算,还真没算出来我连翘有这能耐啊!
连翘笑了,姆嬷,您不是说我苦人天赐嘛!
大英直视着连翘,苦人天赐,是说你会有善果的。连翘,和你一般大的隔壁小菊孩子都上小学了,你怎么还没结婚,连对象都不找?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连翘这么说的时候,眼泪就漫出来了,是啊,她这样的人,从小就被送出去,她以为她那踏着五彩祥云来接他的人在哪儿呢,肯定不是陈唐,陈唐象雾象云又象风。她想她的这一生,生命中大约是没有这样的人吧。
瞎说!我家连翘,是最好的人,人也,长得好看,谁也没有你有孝心,怎么没有人爱?大英笑着说。
连翘带着老太太大英去吃麦当劳,吃烤鸭,坐地铁,还去了天安门,七十多岁的老人,进毛 纪念堂前,特意去洗手间认真地洗手,在镜子前仔细整衣,梳头,拿过门口服务员递过来的鲜花,含着热泪走在人群中,那般虔诚和肃穆,令人动容。
大英从北京回去,逢人她便激动地说见到了毛 他老人家了,她说她现在死也值得了。
大英的激动,在村里老人那里,是可以得到共振的,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信仰,领袖是他们的信仰,对于大英见到了毛 这件事,他们要求大英讲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讲的时候,几个老头儿老太太都会不断掉眼泪,大家都说
哎,毛 要是还活着,看到现在人民生活这么好,,他老人家该多高兴哪!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好象是在说自家老人一样,那么真诚和爱护。
防风在宋庄呆了一个暑期,他也很激动。虽然他身处乡村,但他觉得他的思想是进步的,他和他师傅们是一脉相通的。
被防风称为师傅的人,叫崔波,这次连翘也见到了。
在这个时代能不用手机,不开车的人真不多见,但四十岁的崔波做到了。崔波原来也是一个知名电视台的主持人,主持过风靡全国的几档节目,后来不知怎么就淡出了,又不知何时便到了宋庄,他也不与人解释,倒是与林防风很是投缘。
自幼习画的崔波,画得一手好水墨人物画,但他从来不卖画,身处宋庄,二间土房子,一个小院,他已经在这里租住了五年了,常有三两青年在他处学画,偶尔也去大学客串一下讲学,粗茶淡饭,钱够用就好,生活清淡而雅致。
防风每次走时,宋波都会亲自给防风画一幅小画,防风当宝的,挂在他宿舍正中墙上,高兴了就跟学生们讲,当今公知崔波你们知道么?
敬请关注 第四十九集 当归娶亲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改初衷,
防风依旧是那个防风。
当归也是,当归在这个家庭里承载的又是什么呢?
第四十九集
当归娶亲
大英从北京回去后的几年,日渐走向衰老,她总在病榻前眼泪汪汪的说,她都没见到孙子娶亲,她死不瞑目,她没脸去见光明父亲呀。
防风被姆嬷大英盯得快发疯了。
防风站在姆嬷床前说,我去找当归回,您等着。
当归也不知道在哪里被防风找着了,防风找到当归时,当归正在一个出租屋里打牌,防风只是一提大英的病了,当归就甩下了牌,急急地找行李要回家了。
当归回来时,还带着一个姑娘回。
防风说,带个姑娘回对当归来说太容易了,他没一下子带回三四个,你就要烧高香了,这个靠女人吃饭的主儿。这兄弟俩的性格完全是二个极端,在这个家庭里也算是一对奇葩,一个是见了姑娘避之不及,一个是被姑娘追得无处藏身。
当归自为躲赌债离开家后,辗转在深圳湖南等地,被父亲光明称为狐朋狗友的当归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他几乎没什么事可做,但他也不怎么缺钱,总是女朋友不断,那些女人居然象翠莲一样,总给他钱用,大英说,怕什么,一棵草总有一颗露珠养的,当归有当归的道儿,我们也不要过于担忧他。
完全长成男人的当归,早褪去了十八岁的青涩,显得俊朗而挺拔,甚至较之父亲光明,更多了一份飘逸,站在那里,姑娘不扑他都难。这样的林当归,嘴角含笑,绝世而立,便是一副深情款款模样。
谈色,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女人难过美色关的。站在那里的当归,不说话就是一道亮丽线,何况他能说会道的,完全也掩盖住了他那小混混的本色。
姑娘的爱,挡都挡不住。
这个叫孙艳的姑娘,穿得花红柳绿的,重重的眼影,厚厚的粉脂,但掩不住她对林当归的喜爱,那双紫色眼影下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林当归。
这个林当归,纵有万千种渣,但有一样好,就是对大英,是极孝。大英她的爱,是无私而豁达的,她的爱,对于当归这样的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大约这个家庭里,饱受父母之纷争的孩子们,对这个从来就是蔽护伞的大英,都有着深情厚意,大英虽然对自己的儿子一向管教从严,几乎对光明和常胜,非打即骂,没有笑色。但对下一代孙子辈,她都倾注了她的温柔和疼爱,以及花尽心血和聪明才智,在这群孙子辈面前,也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家中儿孙众多,时有纠纷不断,大英解决儿孙纠纷,从来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以教育批评,从不偏袒任何一方,事后会给较小的们分桔子冰糖之类,她则坐在破旧的藤椅上看他们,遇上互相抢糖打起来了,大英则是在一旁扇风点火式的嘲笑:“哟,真是死没用呀,到嘴的糖都被抢走,你没手么?
对抢输了的那个,她必在人后再偷补个桔子或其他吃食,并在其屁股上拍一巴掌,“下次放有用些!”
看着眼前的姆嬷大英就这么几年不见,衰成这样,让当归心疼得泪流不止,姆嬷呵,你可不能死啊,我给你生个重孙子!我现就结婚,你要好起来!
当归在父母大战时,当归在母亲不在家时,他的姆嬷大英便他的天,他不能没有姆嬷,现在别说是结婚冲喜,现在让他将命给大英,只要大英能活下去,他都毫不犹豫地将命拿去。
决定操办当归婚事,给大英冲喜,在林家,这是非常隆重的事,连翘特意从单位请了假回家。
很意外的是,紫苏也带着黄明洋回来了,这是她出嫁之后,第一次回娘家来,连翘和紫苏在门口相逢时,两姐妹见面竟无话可说。
二嫁的紫苏,一头卷曲的短发,精致的妆容让紫苏看上去明眉皓齿,小风衣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修长的身材。站在紫苏身边的黄明洋不胖不瘦,有模有样,当年那个瘦弱无华的方志华肯定无法比。
防风去井里打水,对在井边洗菜的连翘说,当一个人春风得意时,最想显摆的便是荣归故里,看来,林紫苏是混好了。
这次林紫苏的荣归故里真是时候啊!
紫苏从包里拿钱出来说,专款专用呵,彩礼钱6万,我跟连翘一人出一半,我再多出3万办酒席,当归你现成家了,要养家,我再出3万给你们做启动资金,在家找个事做,再莫混了。
紫苏就只打算拿10万出来,安排得妥妥的。她笑连翘说,你看你,数学不行就是不行,心里一点计算都没有,整天乱花钱,也没见成个事。花钱要有名堂,你看,弟弟娶亲,每分钱都是我们出的,大家心里要有数,不能白花。这也是紫苏唯一一次花钱在自己的娘家。
曾经由林光明亲手分给林当归的老屋,虽然是平房,但也够大气,现在被林当归简单做了粉刷,添了几件家具,当归和防风二人屋前屋后,花了几天时间,修饰了一翻,倒也显出一派喜气来。
没有父亲在现场的林当归的婚事办得还是风光的。
嫁过来的本县新娘孙艳,除了正常的嫁妆细软外,居然带了十六万块钱压箱底,她觉得她嫁给了林当归就是嫁给了爱情,她以十六万的陪嫁压箱底来表达,是要一心一意跟林当归过生活,引得一众乡邻交口称赞,这孙家是真心嫁女,林当归好福气。
荣归故里的林紫苏,此刻,她将林门长女的风范发挥到了极致。替病榻前的祖母献礼,给小弟安排各类按礼节性的张罗,比如婚后三天回门,接送各两家长辈答谢宴等等,连翘跟在姐姐身后,一切行动听指挥。
那时候,村里人说,别看林光明走了,这家女儿还是会办事的,弟弟娶亲,替祖母冲喜,林家女儿们也获得了一票好评。
当归和孙艳来给大英敬茶时,大英在病床上拉着当归的手,莫怪你父亲,他很难!
当归泪如雨下,姆嬷,我不怪他,我就当我没父亲!
只是连翘看到当归请来的他的朋友,依旧是那种遍身刺青,染着一头五颜六色毛发的不伦不类的社会男女青年居多,连翘的心里也还是揪着的,什么时候当归能学好呢?但想到自此成了家的当归,无论如何有个小家了,自然也应该收了心,以后也该好好过日子了,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自当归结了婚,大英真的奇迹般的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虽然不能象过去行动自如,但拄着棍子还能到门口晒太阳,人们每每见到她时都说,还是孙子孝顺啊,这喜冲得好,大英婆算是好了。
娶了亲的当归,最初一段时间果然不再出去混了,他们拿了三万出来,就在村口开了一个建材店。孙艳白天守店,有时候去进货,林当归才来帮着看一回店,大多时候,林当归都躺在家里玩,孙艳象宠儿子一样,宠着这个比她还大二岁的老公。
爱自由的林当归就这么拘在了家中,他的暴燥一如光明,结婚三个月不到,媳妇孙艳便挨打了,因为他晚上很晚才回来,孙艳说了他几句,当归举手就打,等翠莲冲过来时,孙艳脸都被打青了。
翠莲气极,哎哟,当归啊,你可不能这样!
林当归恨恨地说,这女人讨打!
那般咬牙切齿的样子,跟林光明一模一样,翠莲拿起扫帚直扑向当归,当归啊,你可不能学你爸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暴燥怎么是好?
但谁也阻止不了林当归打人,当归打完有时候也向孙艳道歉,他说他忍都忍不住要动手,他改。但道完歉了,遇到不顺气了,他依旧举手就打,抬脚就踢,家里时常就出现孙艳寻死觅活,大英举着扫帚追着当归平息事端的场景。
直到有一天,当归把店里的营业款开始拿出去赌时,孙艳才发现事态的严重了。这次是她动手,她拿着店里的撑杆追着林当归满村跑,你把营业款拿出去赌了,明天还怎么进货啊,你这个败家精!
林当归对家庭的认知大约仅限于父母的纠葛,他的童年与少年,面对的都是一个濒临破碎的家,他的紧张,他的不安全,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是激进而凶狠的。
他几乎就不能好好说话,一旦与孙艳冲突起,除了用拳头,就不会别的了。
敬请关注 第五十集 假的怀孕
当归娶了亲也没见过好,孙艳的爱盲目而炽烈,她的挽回也充满了悲情色彩,最终她能保住她与当归的婚姻吗?
第四十八集
防风的世界
清水河中学。
林防风的小宿舍,晚自习后也还常聚满了他的学生,全校就防风一个人有电脑,孩子们新鲜得不行,都围着不肯散去。
这二年OICQ也就是后来的QQ,已经占稳了国内市场,防风一口气注册了十多个OICQ用户名用来上论坛,在各大BBS留言板灌水,在联众下象棋,下围棋。
防风泡在网上,二十四小时他十几个QQ都开着,忽忽闪闪的,那叫一个热闹。
防风也教学生们打字,教他们玩游戏,防风甚至自学编程,他在没有他的课的时候,尝试学习各类程序,包括翻墙软件的破译,他都得心应手得很。
在几个知名BBS上,防风的帖子常被置顶,在那个灌水年代,防风兼任着几个诸如强国论坛这样论坛的版主,他常在半夜翻墙看海外的帖子,他的消息从来就是新鲜出炉,而且未卜先知。他的追随者遍及全国,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山区的化学教师,知道的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大侠叫追风子,他对时事的一针见血,真知灼见,他对人生的喜笑怒骂,都能让网络掀起阵阵高潮。
连翘常笑他,满脸菜色地抽着二毛钱一包的烟,却在担心中国南海若是被进攻了,航母放在哪里才能稳胜?这叫吃着咸菜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林防风听了也不恼,当天晚上就用电脑编出了一个吃着酸菜头,操着中南海的心的叫老菜头的漫画人物,一时老菜头风弥全网。
第一次被公安局约谈时,防风注册的数个QQ上已经有超过五千多好友,这些QQ号被勒令全部删除,理由是防风作为意见领袖,传播不当言论,虽然是在网络上,也属于非法聚众。
学校撤掉林防风初三班班主任一职,并让清水河中学校长监督改正。
刘校长坐在防风的小屋里,语重心长地说,防风呵,你的教学水平我们都很认可,在我们学校有你这样的教师,我们也很骄傲。我们很钦佩你的认知。但是,我们都是体制内的人,而且教书育人。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有些言论可能大家都只是笑一笑,但偏偏你是一个有教书身份的人,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面对的都是未成年少年,他们还没有形成成熟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我们只能引导,但不能让其误入歧途呵!你要知道,我们多缺优秀教师生员哪,我是非常看重你的,林防风,可不要执迷不悟呵。
刘校长,我只是和网友在互动,也没说什么过火言论呵!
这个评定由公安局说的算,你说的不算。
我以后不上论坛了,以后和学生们也少聚,总可以了吧?面对五十多岁的校长,林防风是客气的。
防风也不知道论坛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其实防风对于公安局来找他,他也是猝不及防的。不就是说了两句真话么?他猛然沉默了,人们为说真话,付的代价太大了,而他的一生,为了求一句真话,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他也不想继续下去。他答应过父亲光明,他老老实实上个班,教个书,了此一生,他可以做到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冲突再发生,一放暑假,防风就带自己的祖母来北京看连翘,有种远离是非之地的意味。
火车站里,见到大英,连翘的心情激动的程度,难以言表。
到北京对于姆嬷大英来说,真是天大的事。她说只是从前听老人们说,北京,那可是住着皇帝的地方,如今她也能来了。
防风将大英交给连翘,他人便不见了,他说他要去呼吸新鲜空气,他快要憋疯了,他去宋庄找他的师傅们去。
大英在连翘家里走进走出,连翘呀,你这房子好,这么敞亮通透,千算万算,还真没算出来我连翘有这能耐啊!
连翘笑了,姆嬷,您不是说我苦人天赐嘛!
大英直视着连翘,苦人天赐,是说你会有善果的。连翘,和你一般大的隔壁小菊孩子都上小学了,你怎么还没结婚,连对象都不找?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连翘这么说的时候,眼泪就漫出来了,是啊,她这样的人,从小就被送出去,她以为她那踏着五彩祥云来接他的人在哪儿呢,肯定不是陈唐,陈唐象雾象云又象风。她想她的这一生,生命中大约是没有这样的人吧。
瞎说!我家连翘,是最好的人,人也,长得好看,谁也没有你有孝心,怎么没有人爱?大英笑着说。
连翘带着老太太大英去吃麦当劳,吃烤鸭,坐地铁,还去了天安门,七十多岁的老人,进毛 纪念堂前,特意去洗手间认真地洗手,在镜子前仔细整衣,梳头,拿过门口服务员递过来的鲜花,含着热泪走在人群中,那般虔诚和肃穆,令人动容。
大英从北京回去,逢人她便激动地说见到了毛 他老人家了,她说她现在死也值得了。
大英的激动,在村里老人那里,是可以得到共振的,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信仰,领袖是他们的信仰,对于大英见到了毛 这件事,他们要求大英讲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讲的时候,几个老头儿老太太都会不断掉眼泪,大家都说
哎,毛 要是还活着,看到现在人民生活这么好,,他老人家该多高兴哪!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好象是在说自家老人一样,那么真诚和爱护。
防风在宋庄呆了一个暑期,他也很激动。虽然他身处乡村,但他觉得他的思想是进步的,他和他师傅们是一脉相通的。
被防风称为师傅的人,叫崔波,这次连翘也见到了。
在这个时代能不用手机,不开车的人真不多见,但四十岁的崔波做到了。崔波原来也是一个知名电视台的主持人,主持过风靡全国的几档节目,后来不知怎么就淡出了,又不知何时便到了宋庄,他也不与人解释,倒是与林防风很是投缘。
自幼习画的崔波,画得一手好水墨人物画,但他从来不卖画,身处宋庄,二间土房子,一个小院,他已经在这里租住了五年了,常有三两青年在他处学画,偶尔也去大学客串一下讲学,粗茶淡饭,钱够用就好,生活清淡而雅致。
防风每次走时,宋波都会亲自给防风画一幅小画,防风当宝的,挂在他宿舍正中墙上,高兴了就跟学生们讲,当今公知崔波你们知道么?
敬请关注 第四十九集 当归娶亲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改初衷,
防风依旧是那个防风。
当归也是,当归在这个家庭里承载的又是什么呢?
第五十集
假的怀孕
逐渐不爱回家的林当归,每次回家必会和孙艳打一架,一打架,当归就说不要这个媳妇,反正姆嬷病也好了,冲喜目的达到了,他不要孙艳。
当归这么子说得多了,这变成了孙艳的心病。
她去看大英时,哭了。
大英看着这个孙媳妇,叹了一口气,人都是这么打年轻时候过来的,等你们生了孩子,生了孩子就好了。
孙艳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她觉得只有怀孕了,才能解救她的婚姻,她有多爱林当归啊,她不想失去他。
接下来第二个月宣布怀孕的孙艳,让林家上下一片欢腾,连翘都从北京寄来了全套的营养品,林家有后了,这是一件多么大的喜事啊!
林当归果然在家的时间多了,他们俩打架也少了,建材店进货的事,也都是林当归去办,他说他怕孙艳闪了腰,闪坏了他儿子。
那天翠莲洗衣服,突然发现了孙艳有一条带血的裤衩裹在衣服里,大惊,艳儿啊,你这都五个月了,怎么还会见红啊,这可不是好兆头,让当归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孙艳一把拉过裤衩说,没事,妈,我就是有一点点肚子疼,我中午自己去一趟医院吧!
翠莲上下打量孙艳,说你这怀孕五个月了,怎么还穿这么窄的牛仔裤啊,不勒得慌吗?
孙艳说,没事,我随我妈,怀孕不显怀。孙艳不再和婆婆聊下去,而匆匆去了店里。
翠莲也不由得起了疑心。
翠莲放下衣服去了大英家。
娘,这孙艳怀孕说话就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今天我居然看到她带血的裤衩,这么个月份见红可不是小事,而且她怎么肚子一点也不显怀呢?莫不是假怀孕吧?翠莲忧心重重地对自己的婆婆说
别瞎说,这怀孕还能做假的吗?十个月要见毛头小子的,怎么做假?大英摇摇头。
林当归老老实实每天一大早去建村店开门,中午孙艳替他坐班,下午他去关门,他在等他的儿子出生,这个心情只有当父亲的人才能体味,他天天盯着孙艳的肚子,他梦想着大英的重孙子出世,一旦他把孩子抱到大英面前,他该有多大的功劳啊!
晚上听母亲说的孙艳带血的裤衩的事,他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他也才发现每次产检都是孙艳一个人去的,他决定陪孙艳去一趟医院。
孙艳左右找理由推托,实在推不掉时,她坐在床头沉默了。
当归问,你怎么了孙艳,你真是象我妈说的那样,是假怀孕么?你图什么呀?
孙艳放声大哭起来,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你总不落屋,你总打我,我希望我们好好的啊,我哪知道这么几个月我们俩都没怀上啊,我以为我怀上了孩子,你就不会再打我,而肯好好跟我过的!
林当归一下子傻了,这大半年里,他满怀着希望,盼着孩子的来临,居然是假怀孕!林当归一把将孙艳推倒在床上,上去就是几巴掌,孙艳,你这个傻婆娘,你骗我!老子是谁,你居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当归当归,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呀,下个月,下个月一定会怀上的啊!孙艳爬起来抱住林当归,大哭不止。
他妈的,想我林当归一世英名就被这破娘们给毁了,我操,什么玩意儿啊,你说你是什么玩意儿,你这些钱怎么挣来的心里没点数嘛,老子娶了你你应该烧高香了吧,你居然敢骗我!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应该早没有生育了吧,我他妈也是傻,怎么会信你?!当归一脚踢过去,孙艳倒在了地上。
站在门口的翠莲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的心也碎了,就象一个老农望着自己的庄稼地,明明是望收成的满田庄稼,一瞬间变成了一地的败稗,这一年变成了颗粒无收。
林当归打完孙艳,迅速穿好衣服,临走时他指着孙艳,厉声道,你,马上给我滚出我家,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痛哭不止的孙艳一抬头看到婆婆,她忙从床上起来,哭着跟翠莲说,妈,我只是希望当归不打我,我想留在这个家里,我想好好过,我没有想到四五个月了,我们还没有怀上,妈,我们会有孩子,您会有孙子的!
翠莲恨恨地说,我怎么说你,孙艳,怀孕这个事,怎么能骗人哪,嗯?你这是图什么呀,你说,我怎么说你好?翠莲转身叹着气走了。
孙艳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她知道,她和林当归,这回真的是彻底完了。
连续几天,林当归都没有回来,孙艳一个人看着店。她不知道如何挽回她的婚姻,她依旧记得当年在一个迪吧里,第一次看到林当归的样子,那时候他身边已有个女孩子,那天她陪林当归喝了很多酒的,林当归送她回去时,她吐了林当归一身,可林当归依旧还是送她回家,帮她换了衣服,并守了她一晚上,她从来没有忘记林当归说的,你一女孩,好好生活不好吗?干么要在迪吧里陪客,这酒喝下去,多伤身啊!
林当归的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呀,这么想的时候孙艳又哭了。
一周不见的林当归,醉得不醒人事,被村里的郑云华送回来的,他拿着一张林当归亲笔写的字条说,孙艳,林当归输了钱,这是他写的欠条,共十六万七千,你们谁还?
翠莲和孙艳面面相觑,十六万七千?怎么可能?翠莲上前死命摇当归,你这死儿子,你怎么又去赌了啊?
郑云华在一旁说,我跟他说了,都有媳妇的人了,以后别玩了,他不听啊!我都没算他在我家吃饭住宿的费用呢,这个钱你们得付,我还有手下要吃饭哪,我也不是做慈善的,是吧?
孙艳看着不醒人事的林当归,哭了,妈,都怪我呵!是我害了他!
翠莲对郑云华说,当归现在还醉着哪,等他醒了我问问,你明天再来吧,我们家跑不了。
那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是吧,余婶儿,当归欠钱也不是一次两次,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中午,林当归还躺在床上,孙艳和翠莲坐在床边,看着他。
孙艳说,当归,只要你不再赌了,我帮你还了这笔赌债,我们互不相欠,我在医院做过检查了,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能生孩子的,我们会有孩子的。你相信我。
翠莲也说,当归,你可不能再沾赌了,我们吃亏太多了呀!
帮当归还了债的孙艳,表面上,算是获得了林当归的谅解,他们的生活暂时恢复了一种平静。
敬请关注第五十一集 大英去世
第五十一集
大英去世
当归结婚第二年的秋天,大英不行了。
大英在昏暗的蚊帐内叫常胜的爱人秋芳。
秋芳啊,你大嫂在家吗?
娘,你找大嫂干嘛呢,她这个点应该出去玩了,不在家呢。秋芳一边给大英换尿褥子,一边回答。
她怎么不来看我?
娘你病糊涂了吧,大嫂已经跟哥离婚好些年了,她没事大概不会来这里了吧?
秋芳,翠莲永远是我家儿媳妇,她生有我家血脉,她自幼孤寒,一生在我家吃尽了苦头,你哥也没有好好待她,你们要善待她呵!
秋芳笑了,娘,瞧您说的,人家有退休金,有儿有女,有什么好苦的,就算好,还轮不到我们对她好,她肯定就很好了,再说了,娘,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别怪我,当初大嫂跪这儿求您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英怒了,你就见不得大嫂点好!之后再也没有吭声。
秋芳收拾好了大英的床,端着脸盆出去了,她一脸狐疑地去猪圈边找常胜。
常胜,莫不是娘怕不行了吧,人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今天一直在念大嫂的好,有点不同寻常,你赶紧给你哥家的人打电话,通知他们准备回来吧!
常胜一听,马上丢下手上的锄头,跑进了大英的房。
大英已经不能说话了。
走到了人生尽头的大英,可谓是油干灯熄,她的满堂儿孙,都齐刷刷地跪在了房间里,她咽不下这口气。儿孙中,独缺一人,她的大儿子林光明,躺在床上的大英,眼泪不断地流淌着。
小儿子常胜一边哭一边说,娘,你放心去吧,哥他,今天回不来了。
通知连翘的电话是防风打来的,他说,
姐,姆嬷怕不行了。
连翘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在海城出差。
这个电话对于连翘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的姆嬷,这个活得象一团火一样的女子,怎么会死呢,她不愿相信,她甚至一直以为这村里老人老死光了,她姆嬷大英都会活着,她的精气神那么足,一嗓子上去,全湾人都听得到。
那年来北京时,他们去天安门,大英跟着连翘和防风,从不掉队,走得比连翘他们还快。他们约好了,要给大英过一百岁寿诞的,不想,大英今生病倒,离她八十岁寿辰仅四个月而已。
她有叫我回去吗?连翘头脑一片空白,半天她颤声问。
没有,她有叫父亲,有叫我,有叫小叔和小叔儿子,当归现在正和她在一起。
连翘心空空的,她的姆嬷,是她的唯一,而她的姆嬷在这个世上所留恋的,是她脚下所有的男丁,她的儿子和孙子们,她的心里原来是没有孙女的。
大英在临终前没有要见连翘,让连翘备受打击。
人们终其一生,总是在寻找一份唯一的爱,这个爱的存在,便象是一盏指路的明灯,连翘觉得她活得好囫囵,多少年来,因为姆嬷大英的存在,她觉得她尚有一口气是悬在心上的,至少姆嬷那里四季如春,这样的舒适度,是她连翘存活着的理由。
可是到了大英临终,弥留之际,她没有要见连翘。原来连翘在大英那里,是没有位置的。
这个时候的连翘才发现她生命的缺失。她缺失着父母的爱,这一路的缺失,导致她的心门闭合不上,她突然那么急切地想问陈唐,你爱我吗?你心里有我吗?我可是唯一?她想要一分完全属于自己的爱,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太不切实际了?而年轻的连翘,却万万想不到,她在陈唐上找这样一份爱,完全是缘木求鱼的。她就象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她抓着的陈唐,陈唐便是她的全部。
夜里,陈唐抱着她,这个年轻的胴体所激发的爱,在陈唐处,意乱情迷,他们交错着身体与呼吸,可连翘依旧抓不到,爱,是在大英撤手人寰那一刻起,没有了的。这个人世间,从此连翘便是个路人了。
连翘改签了机票,她等防风通知大英封棺了才回去。
连翘刚到家中,紫苏也回了,这次只有她一人,黄明洋没有同来。作为孙女,她们俩都是不能见老人一面的人,这个时候,她们是同一根藤上结着的二枚苦瓜。
紫苏说,我说了吧,这个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都是一群自私冷血鬼!
由当归结婚冲喜,而获得生命气息的大英,也就一年时间,如今她便静静地躺在了这一方棺椁里。
作为长子林光明却没有回来给自己的母亲送终,引发了林氏家族一片声讨。小叔常胜出面解释说,哥哥在母亲大英去世前一个月,回来过,已经给母亲磕过头了,因为他身在外,不方便,所以今天不回来了,他跟母亲讲好过。
一个月前那个晚上,光明偷偷潜回县城,不敢惊动任何人。
他知道他不是只有刘文东这一个债主的,据常胜说,常有人来这里找光明要债,都被防风他们给挡回去了,他怕人知道他回,会上门找他。到时候给常胜和儿子们带来麻烦,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光明和母亲大英头挨头睡了一晚。
这一晚大英轻拍着光明的肩,让光明仿佛回到了他的儿时一般。他跟母亲说,他欠人很多债,他怕他们在母亲百年的现场,闹得大家下不了台,他这就算送母亲了,儿子不孝,他给母亲下跪磕了九个头,母亲大英黑暗中看着她的这个大儿子,泪如雨下,光明哪,为什么好好的生活我们会过成这样?我不要你回来送我,你能答应我,在外面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吗?我听说你和夏莉早就离婚了,那你在外面,一个人怎么过?不如回来和儿子们一起过吧,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哪!
母亲,我很好,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一切会好的。光明在母亲床头给小弟常胜三万块钱,说,兄弟,全拜托你了,哥我现在官司缠身,实在不便送母亲一程,还请原谅我这当哥的,给你做了坏榜样呵!说着扑通一声给自己的弟跪下来了。
吓得常胜一把拉住哥哥光明而泪流满面,哥,这使不得,娘也是我的娘,我送他天经地义,你这也算是送了娘了!
连翘跪在大英棺椁前,多少年的陪伴,多少年的牵挂,都变成了这一方轻棺,而后入土,我们说尘归尘土归土,连翘的心也成土了,对于这个家,她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弟弟当归,他尚可送祖母最后一程,一直到入棺,已经很幸运了。
办完了大英的丧事,孙艳也哭着走了。孙艳跟连翘说,她若再不走,林当归说还要打她,这样她可能连命也没有了,林当归太可怕了。
她带来的十六万还了林当归的债,不久当归又有新的赌债产生,他们把建材店也抵押给了郑云华。孙艳发现,自从她决定给林当归还债换取谅解时,她便错了,这种索取变本加厉,而毫无节制,林当归因为孙艳的爱而变得肆无忌禅,残暴也变本加厉了起来,只要拿不到钱,他便打,往死里打。原来一个女人过于用力地去爱一个男子时,总终都会被压榨吸干,最后你便象是一堆垃圾一样,扔到了路边。
孙艳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让林当归也很意外,她不是离不开我吗?怎么说走就走了?连翘看到,短短一年的婚姻生活,是如何让一个漂亮倜傥的林当归变成一个面带菜色,没精打采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一身恶习不改。
敬请关注第五十二集 父女相见
大英的去世,可谓是这个家的纽带就断了,所有的人都成了没有归途的人,也成了没有牵绊的人,光明是,连翘也是。
第五十二集
父女相见
大英的丧礼结束了,连翘和紫苏去了车站搭车到省城。
车进了省城,紫苏连翘下车了,方志华家依旧就在汽车站边上,可紫苏不想去见秦南他们,她的女儿小米已经去了美国。连翘也无颜上去见这一家人,在她的心里,有过儿女的家庭本应是血肉相连的,但此刻她心里的那种亏欠感,压得她不敢轻易上前。
林紫苏从皮夹里掏出张纸条,递到连翘手上,这是老头儿电话,你爱联系就联系一下。
连翘狐疑地盯着她姐姐,你怎么不联系?不去看他?我们一起去。
我才不联系呢,我当他死了!林紫苏冷冷的说,她本身就对父亲光明有诸多意见,而这回父亲不回来参加姆嬷的葬礼,更让她耿耿于怀,她觉得林光明实在不值得人敬重,当然在内心深处里,她也不愿意面对父亲林光明。若在省城,父亲没有过好,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她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她觉得自己就象是一个将头埋进了沙里的鸵鸟,只要不相见,心里便平复得了。
俩姐妹就在省城火车站前分了手。
看着紫苏消失在了站台里,回过身来连翘拔通了父亲林光明的电话,父亲声音响起,连翘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距上次她指着光明鼻子骂起,他们不见已经整整十年了。
坐在黄鹤楼餐厅等父亲,江上船来船往,桥上车流如织,连翘思绪万千,寻常一场父女相见,在她这里居然如此罕见而珍贵,也是造化弄人。
远远看到一个高高的,一身黑色服饰的中年男人,往这边走来,连翘正疑惑省城居然还有这么帅的男士时,走到了近处,才发现是自己的父亲,她忙站起身来,爸爸!
连翘!父亲依旧还是那个父亲,只是原来挺直的背,有些驼了,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挺拔。
光明居然对连翘笑了,这个明媚的笑容呵,和连翘少年时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连翘也笑了,但眼泪也下来了。
血脉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他们可能在上一次相见时,曾经剑拔怒张过,但再次见面时,还是那么亲近,而且毫无芥蒂。
爸,姆嬷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光明伸出手腕,左手腕上,按家乡传统,戴着一根白丝线以祭亡人孝。
我每天都有点香跪他老人家,她会理解我的。光明说完,取下眼镜擦眼泪,连翘,坐下来,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呀,我给你点,父亲林光明此刻拿着一瓶劲酒放在桌上,这里武昌鱼不错,你要多吃鱼,数学不好的,补脑。藜蒿是这里必点菜,还有腊鸡炖窝笋是这里的招牌菜。
眼前的父亲,跟从前一模一样,安排任何一项都那么头头是道,而连翘在他的眼前,很明显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
连翘,你喝什么,可乐么,还是本地的汽水?
爸,我想陪你喝杯白酒!
林光明很意外地看连翘,啊?你能喝酒了?哦,我的连翘长大了,那来一瓶!
连翘站起身来,拍拍父亲的肩膀,我来,爸,你等一下。
连翘去吧台拿来了一瓶茅台,爸,我们喝一杯!
二杯酒下肚,连翘要问父亲的话好多呵,她想问,爸爸你去哪儿了?爸爸你又有家了么,爸爸现在在过得好吗?爸爸为什么小时候你总打我?她还要告诉爸爸,防风现在是一级教师了,当归结了婚又离了,而我,而我爱而不得……
连翘什么也没有说,眼泪就扑扑地往下落。
父亲光明停了倒酒的动作,连翘,你喝多了?女孩子不能喝这么多的酒的。人喝多了会哭。连翘还会记得从前种种不好,说明你现在过得不好。
连翘过得不好。连翘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那么隐秘而痛苦地活着,她有房,她能挣钱,可她在父亲面前,是不快乐的,父亲看出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爸爸?我知道我不可以这么做,可是我摆脱不了。
你得正而八经成个家,有个孩子,就好了。光明一仰脖子,喝完了一杯酒,说,就象,紫苏小时候,她的出生,我和你妈,多么开心呵,她总是那么乖巧,谁叫她她都应,总是甜甜的笑着,我带着她,她便用小手抱着我的腰,小脑袋顶着我的背,我们总是这么回家,总是这样。。。。
光明的泪流满面,让连翘痛苦不已,一个人开始缅怀从前欢乐的日子时,是不是也是不快乐的缘由?父亲很明显也喝多了。就算紫苏对他如此刻薄,就算紫苏不认他这个父亲,可光明依旧记得儿时的紫苏,让他如何欢快地渡过了他的青年时光,这些紫苏永远不会知道。
连翘,找个人结婚吧,至少会留给你一个孩子,就算将来这个孩子不孝顺,对你不好,但你想起来,有时候也会是快乐的,真的。父亲光明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已经三十了吧,人生苦短,要好好生活。
人一定要结婚么?结婚有什么好?那么多纷争,那么多负累,那么多的不愉快!连翘说。
女儿,爸爸半截身子入土了,我和女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婚姻有什么好呢?婚姻让人很累,有时候让人很绝望,婚姻是个家,是个牢笼,是个工具,看上去五光十色。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好了,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一段婚姻的馈赠,如果婚姻都给不了,那所有的存在,都只是一种戏,是戏嘛,都将是曲终人散,他再感人,再欢乐,再令人神往,都只是一场戏。婚姻很残酷,也具有一定的掠夺性,但千百年来,人们都是通过婚姻这个工具,繁衍子嗣,相守到老。爸爸的婚姻没有经营好,只是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误入歧途。
林连翘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觉得什么都不用讲,就被父親给洞察了,此刻,她无地自容,无处安身。
爸,我懂了。我知道怎么做了,爸爸,我在北京挺好的,您在这里还好吗?要不跟我去北京吧!不管怎么样,我们互相有个照应,我能照顾你的!
我不想换地方啊,我已经快六十了,我在这里很好,我在这个公司,挺受重用的,我要以褚时健为榜样,我要六十而立!光明举着酒杯对连翘说。
爸爸,好,我相信您,如果在这里不开心了,您一定记得来北京找我,我随时欢迎您,我们俩谁也不许换电话,我等您!这天,林连翘和林光明做了约定。
饭后,林光明抢着买了单,他说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女儿,至少他请女儿吃了饭,他心安些。
临送连翘上车去机场,父亲林光明一定要给女儿买车票,连翘给了他五千块钱,他推辞半天,只收下二千,余下三千又扔进了车里,他说,连翘,一个女孩在外面,要多存钱,不要受人欺负,有合适的,赶紧找个人嫁了,再怎么着,也要给自己生个孩子!
敬请关注第五十三集 职场风声
操场一角
——想起来的大英
我去学校给孩子送东西。
学校并不允许家长进学校,所有来接送孩子的家长,都只能在操场外面,翘首以盼。
给老师打完电话,孩子要活动结束了才能出来。我要等十分钟。
站在栅栏外的我,分明见到大英,小说《当归》(我的父亲有点渣)
https://bbs.tianya.cn/m/post_share_weilun.jsp?id=4517918&item=feeling&f=a中的大英戴着草帽,抱着小瓷罐,那罐里是她给儿子光明,用细米碾成的米粉,她嘱咐儿子,吃不饱饭,用这个调了水,当干粮吃,也抵饿。
那时的儿子光明,终于进了高中,大英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进了高中,以后就是国家的人,这跟旧社会中了举差不多吧?这么想时,大英无声地笑了,她没有辜负死去的光明父亲。
几声铛铛铛的铃声,带出来了一操场叽叽喳喳的孩子准备早操,孩子群中光明此刻也在伸颈相望,看见了母亲让他眼前一亮,迅速奔了过来,娘!光明低声叫得兴奋,还有些羞涩。
大英抿着嘴,含着笑意从包里掏出瓷罐,还有个咸菜碗交到光明手上,再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粮票和几角钱。
新发的哩,留着细细用,饭多吃呵,五娘腌的菜,好下饭。大英说。
光明接了粮票,嗫嚅着,娘,粮票都给我了,你和香姑吃啥?
大队食堂饿不死的,放心!大英说着,拉了拉光明的衣襟,儿子衣服又短了。
你回去上课,下个星期我再来看你。
说完大英转身就走了,头都没回。
光明站在原地,望着母亲背影渐行渐远,有了流泪的冲动,他忙望望天,让眼泪咽回去,今天的天气尚好。
而我在此刻是见到一头大汗的儿子向我飞奔而来,他裂嘴笑的样子,让我相信了新的学校他是适应的。
望着儿子提着我给的,装着书和香蕉等杂物的袋子,消失在操场尽头,我这才离去。
多少代人都在接力着子女教育,不管是大英,还是我,我们的断舍离,就在这样的遇见再别离中,逐步让孩子长成另一个样子,以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后以毕生去记忆这一刻。
老年的大英,很多事情都忘了,唯是常常念叨说,那时上工迟到会扣工分,我天不亮就得起来了,要在上工前赶回呢。
早上露水好重呀,赶到学校,裤脚和鞋全湿了,你们的爸爸呀,他们还没起床,我就靠在围墙边,用草帽垫着坐一会儿,有时实在来得太早了,还能打个盹儿……
2020.9.10
第五十三集
职场风声
连翘回到北京,她唯有投入100%的精力到工作中才能让自己不分心。她反复记忆父親的话,她不想成为那个曲终人散的女主角,她要在这场无声的撕杀里获得忘情。
她不给陈唐打电话,她也刻意不接陈唐电话,甚至将陈唐的电话与所有的联系方式设为了黑名单,她的消失是如此彻底,以至她在她的房子外面都安上了监控,任何一个风吹草动,她都能象只悬崖上的羚羊,迅速逃离。她在监控里,从来没有出现陈唐的身影,这样让她有了喘息之机,她想让距离和时间杀死她的爱情。
这个月,她担任副总经理的事业部,突然空降了一名叫张灵的总经理,这是连翘始料不及的。
有着时髦金色短发的张灵,精致而干练,据说这个张灵也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扬言这个市场上,就没有她拿不下来的客户,没有她完成不了的业绩。CEO隆重介绍张灵时说,今年我们的业绩必须翻翻,为明年上市作准备,要下猛药,张灵就是这一剂猛药。
例会上,张灵那象刀子一样的眼神,剜过连翘,作了二秒停留,让连翘心头一颤,女上司,一直是不好对付的,而且这个空缺了半年之久的总经理位置,居然用了空降兵,这让林连翘始料未及,如一根刺一样梗在喉中。
连翘也觉得奇怪,她任这个部门副总职位差不多快三年了,总经理的位置一直空到现在,这个时候进人,林连翘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张灵的上任,可用大刀阔斧来形容。
小到连翘制定的规章制度,大到客户行业划分,都作了大幅度的调整。
事业部大小员工背后都大呼,这东北老总果然名不虚传啊,真够虎!
张灵先将月投放量超过30万的客户划为公共管理客户,由公司统一管理,理由是这类客户已经是公司长期而稳定的客户,前期成本投入已经足够,现在要逐减投入,转由公关部进行维护性管理,由客服人员跟进,让销售部腾出时间与精力攻克新市场,提升业绩。
然后就是清查所有来往帐目,有些帐目都经连翘之手,以现金的形式支付出去的,张灵说,这是极容易滋生腐败的地方,要严查。
她特意指出一个计算机公司的出帐为什么如此频繁,且领款人都是林连翘,这笔款一直领了三年,是不是客户申请的,款项的去向,要查清楚。
这真是个不好查去向的款。这笔款只有上一任COO知情,而COO是台湾人,已于去年离职回台湾了。张灵针对性如此之强,也是林连翘没有想到的。人们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张灵一上来就是一翻张牙舞爪的神操作,让连翘不得不迎战了。
连翘在MSN上约秦侃,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秦侃是张灵提到的这家计算机公司的营销副总,他与连翘的合作时间不少于五年。这笔以连翘的名义申请的佣金确实没有任何破绽,只要秦侃一脸无辜地说,什么款?没有的事。连翘就真死翘翘了,铁定会被法办。
也或是,申请的额度明明是10%,但实际所领取的却是15%,连翘也完蛋。但幸而这么多年,连翘在这个行业混得风声水起之一个重要的操作,便是不是自己不该拿的,绝对不起歪心眼,据为己有。所以,在连翘与公司的帐目上,都是明明白白的帐,她不怕张灵这一招。
中午一起吃饭吧,商量个对策?连翘对秦侃说。
来吧,小蕃茄餐厅。秦侃回话很快。
这是要搞事情呀!林连翘。坐在连翘对面的秦侃笑着说,这波操作叫清君侧。你是你们公司COO的人吧?COO现在架空了,还是走了?现在要么就是你林连翘假以客户名义贪污公司款项,要么就是将拿灰色收入这条路给摆上明道,大家鱼死网破,都不想好。
连翘笑了,行啊,秦侃你门儿清呵,那还玩吗?
玩呀!当然玩。你和她后天来公司呗,把佣金带来。
啊?连翘惊着了,秦侃,那这个可是拿到了桌面上来了,她若用此作文章怎么办?
呵呵,连翘,你还是单纯。想在这个行业上混的。敢拿这个开刀,那除非从此相忘于江湖,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她若用这个当刀使,明天圈里人尽皆知了,以后谁还敢和她合作?谁还敢用她?官儿都当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她懂,放心,谁也不会拿自己职业前途开玩笑。来吧!
连翘将这次的佣金悉数领出,拿到张灵办公室,当张灵的面,清点,再用报纸包好,并让张灵在封好的包上签上字,以示自己对这款项毫无私利可图,张灵还真煞有介事的签上了张灵,她的大名。
张总,走吧,我们一起去请秦总吃个饭,作个交接,我俩亲自将这个交给他。连翘说完将这包钱放进了公司的宣传袋,顺手装几本宣传册。
行呀!张灵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张灵这副完全不信任连翘的态度,让林连翘不适,但林连翘表面上笑容满面,毕恭毕敬,说,好,那我去开公司的车,您一会下楼下B2出口等我就行。
中午,在奥运村的红蕃茄餐厅,迟到的秦侃满面笑容可掬,说,张总幸会,中午会议有点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这顿饭吃得和风细雨,宾客皆欢,临走,秦侃大模大样的拎走了装着现金的袋子,让张灵暗叫不妙,凭她多年的销售经验,这笔款一定是林连翘私吞了的,没想她还真送出去了,能跟客户相交到这份上,说明这其中的关系,已经是很不一般了。
秦侃说要玩就玩到底,这类大神,还是送佛送到西呢。秦侃这次的投放预算比较集中,连翘不仅将秦侃这个公司交出去作为了公司公共客户,就连自己做的营销方案她也主动交给了张灵。
新官上任的张灵,第二季度报出的业绩预算同比增长至122%,其中秦侃公司的预算占到40%。
当然广告上线前夕,秦侃撤单,撤得有理有据,夏季正是电脑大战刚刚拉开序幕,战略调整,临时集中火力打头部媒体,长尾精准,以为舆情公关等预算全砍。
预算撤单本是正常现象,但收归到公共客户管理处的客户几乎全撤了单,这就很不好解释张灵这波操作布置的可行性了。
CEO暴跳如雷,这种操作是怎么回事?HR总监来一趟,不是说这是个营销精英人才么?
仅上任半年的张灵便黯然离去,连翘部门又没有了总经理。业务又恢复到了从前一样的架构,连翘不觊觎这个总经理职位,也没有人能凯觎这个位置。
作为营销部门大拿的连翘开始出席各类厂商活动,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北京这个城市在连翘面前热闹了起来。
相对于几年前的服务行业,连翘觉得自己更适合媒体行业的工作,她的文案很有功底,她喜欢竞稿胜出带来的快感。这种实打实的阶层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彩虹那种对阶层的定义。
他们和一些饮品巨头随便就能策划一场市场流行风,比如在街头的闪舞,比如微信的秒杀,那怕是一个口头禅的诞生,动不动就是全城联动,她们往往可以调动数十家单位参与,除了媒体公司外,一些活动公司,影视公司,制作公司等等,与同一首歌栏目组的合作,他们冠名的赛区,连续三年获得了销售冠军,作为主办方的连翘公司,当仁不让,成为了制作行业的金牌公司。
年底的客户答谢会,开了好几场,这次团建,连翘缩小了范围,连翘特意只请了秦侃和几个要好的客户市场部副总,订在了离京城不远的雁栖湖畔,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脱了工装的秦侃,很有些嘻哈风的。韩式大裤脚,丁当作响的佩饰,围着的红头巾,简直和在公司里的秦侃判若两人。
他带大家跳街舞,做游戏,时不时围着连翘摆个POSS,引发小年轻们阵阵欢呼。夜半,酒后的秦侃兴致不减。
和连翘走在荷塘月色里。
我们多象一对恋人呀!秦侃似无意的牵着了连翘的手。
连翘忙借扶旁边栏杆,似无意的挣脱了。
连翘姐姐,要是我说,我们恋爱吧,可好?你怎么回应?
不好。连翘快速地说。
为什么?秦侃表情可爱地看连翘。
呵呵呵,秦侃这玩笑可不能瞎开呵!第一,你醉了。第二呢,这场合太假如了,不真实。第三,我不考虑比我小的男孩儿,这些理由够么?
秦侃站在连翘面前,花树阴影正好打在秦侃脸上,连翘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就象第一次找你投广告不都有试投放么?
这个没有试投放,等你酒醒再说!
雁栖湖的秋天,夜里乍暖还寒,一个人躺在酒店床上的林连翘,思绪万千,秦侃的一句恋爱,又勾起了连翘心中陈唐的样貌来,她已经不恋爱好久了呵。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只是将连翘冷冻而已,却并没有心死吗?想恋爱的连翘,她的心里依旧是陈唐,这团火说烧,就烧起来了,烧得连翘不知道怎么是好。
借着酒劲儿,连翘开始拔陈唐电话,一二三,连翘拔了一半电话号码,便放弃了。她想的是,她不能全功尽弃,她已经坚持了快二年了,她不能功亏一篑呀!
这一夜的春梦,全是陈唐,那样的深情,那样的美貌,还那样的勇猛而有力。
回到北京,日子便又进入了冷冻期,她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的电话特别多,通常一些不熟识的电话,她都不爱接,但今天,因为一个方案碰头会会有一些新的同事参加,她接了所有的电话,她接听的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号码里传来的却是陈唐的声音,
这让连翘惊跳了起来,这个世上,是不是你在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是在想她,并有心灵感应的?她明明已经将陈唐所有的电话都拉入了黑名单的。
我终于找到你了。陈唐说,我在想,如果我换的这个电话依旧打不通你的电话,我便永远放弃,老天有眼,你居然接了,林连翘,我要见你。
什么也挡不住这样的呼唤,有时候年轻就是原罪,明明知道错误的,明明知道飞蛾扑火会被烧死,连翘在这残存的理智里,努力克制着想象所带给她的灼烧感,而无能为力,她想念陈唐时,她的陈唐也在想她,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情感投射呀,二年过去了,他们互相之间的克制与向往,都是同等的。
连翘决定去海城看陈唐。
敬请关注第五十四集 意乱情迷
林连翘的克制与清醒,加速了陷落本身,如果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那么,林连翘的这次的决定,算不算是咎由自取?
陈唐传
陈唐。
作者以一段犀利的断落来形容他:
假意来谈爱的,都是男人即兴抓出的糖。
这糖他自己是从来不吃的。
女人便象幼稚园的孩童一样,蜂涌而上。
往往,那个抱着大腿不放的,亦或是,抓挠的最凶的那个,让那男的头破血流的
拿到了糖。
于是,这本就没糖的男的,还佯装从荷包里掏呀掏,对那些准备四散的女子示好
还有糖呀,别走呀!
林连翘这个等着拿糖的女子,和那个哭着闹着要到糖的女子,谁输了?
这才知道,陈唐哪里是怠慢,人们曾经嘲笑这些左拥右抱的男子,可安排出的是一三五,二四六来,这个陈唐大约在这样的日子里,是劈成几块都不够用的,他哪里来的时间呀,他根本脱不开身来。
原来,女人的直觉如此惊人,人生每一步的选择都是准确的,连翘六年前的当机立断,转身离去是如此正确。
你用六年时间以为时光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峰回路转,其实不过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罢了。这个叫陈唐的男子也是诚实的,不爱就是不爱,这是恒古不变的。在这一刻里,让连翘深感难堪,她难堪于多少年过去了,她居然还会去想一个完满的梦,这颗糖她明明是丢了呀,怎么还会想再捡回呢?太恶心了。
这个四处洒糖的男子,只是热衷于谈恋爱而已,他终其一生都在找同一个类型的女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重复着一次次的激情碰撞,却在女人动情时,开始逃跑。
他精于与女性打交道,在周旋在多个女性之间,而如鱼得水。
这个停不下来的游戏,对于陈唐来说,只是一把糖,可对于女性来说,却是一生。这一生在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里,就显得惊慌失措的。
当女人向陈唐要终身时,陈唐从来就是逃开的,逃的时候,从来就不是那么体面的。
缺爱的林连翘,为此付出了一生。当她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与陈唐有性关系的女人之一时,她绝望了。她的绝望并不是陈唐有很多女人,而是绝望这一生,从来没有人爱过自己。
人生苦短,我们生命中的鲜花陷阱都是各占一半的,最终独自归去的林连翘,也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完善,对于浪子陈唐来说,林连翘的不纠缠,并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懂得慈悲的力量,也是对生命的敬畏,对一个不曾爱过自己的人,我们也要学会放自己一马。
但陈唐并不每次都这么好运气,恶人总会有恶人磨吧,不管是陈唐后来娶了谁,不能善终,因为他从未善始过。
第五十四集
意乱情迷
周末,连翘直接飞海城。
夜里,陈唐出现在蓝天大酒店,和过去任何一个时候一样,陈唐半醉半醒,眼神迷离而性感。
他张开双臂,笑笑地看着连翘。
连翘扑上去抱着陈唐,她没有作声,眼泪却是象开了闸的水笼头。
他们不相见,已经有二年多了。
她想对陈唐说的话那么多,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说,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走了,可她不敢说最,因为奶奶大英十几个孙子孙女,在棺椁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每个孙辈都以为自己才是大英的最爱。大英的离去,让连翘所感受到的荒芜,几近龟裂。
她想说,她每天都有想着陈唐,但是她是多么想要独自逃生去。
她那么渴求陈唐,她快要窒息了,这种窒息感让她那么想去抓陈唐这丛绿色,人性的贪婪在这个时候那么直接而凶残。她得寸进尺,她索求无度。
你爱我么?
不爱你见你干么呢?陈唐揉搓着林连翘,陈唐的反问句,掩盖了太多的信息,在连翘这里,已经顾不得去求证。
你爱我吗?连翘问的时候,忧伤而感性。
陈唐用舌堵住了连翘的嘴,旋即又含住连翘的耳垂,陈唐从不正面回答的问题,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想要爱情的连翘来说,相见,而交合在一起的躯体,是那么真实而勇敢,人们说爱或不爱,身体不会说谎的。连翘不需要去问太多这样的问题,她能感受到,亦或是,她感受到了自己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爱与依恋,而她也是这般来解读陈唐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到老得走不动了,还在一起么?连翘抱着陈唐,她要一遍遍证明爱的存在,失而复得。
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掌心里的宝?陈唐一边笑着哼着歌,一边靠近连翘。
这对青年男女,彼此享受对方的身体时,是来不及倾听内心的。连翘的内心是多么空洞而无力,单凭陈唐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已不足以麻醉她,她在迎合陈唐的同时,她陡然想起父亲的曲终人散,可陈唐那么体贴入微,她那么柔情蜜意,她斗胆以为,也许,也许我们是个例外?
如果说我们求婚姻,只是寻求一种保护时,那么林连翘从自己至亲那里,看到的都是支离破碎。尤其最后无奈离开的孙艳,那么卑微的索求,却是人财两空的怏怏而去,让她看到了一个女性的努力,在婚姻中是多么的徒劳。
那么对今天她与陈唐,连翘想着,如何让爱情保鲜,不如不谈婚姻,这种单纯的愉悦更让连翘感到安全。她忽略父亲告诫的曲终人散,她那么坚信,很老很老的时候,她和陈唐,风烛残年,互相搀扶着走到人生终点。连翘这么想的时候,根本想不起陈唐这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很多时候,女性在爱情面前,根本不需要导演,她那独角戏的本事,真的就能让她的意志坚定到海枯石烂。
她跟陈唐分享她是如何当的副总,又如何战胜了职场上的敌人,她给陈唐买手机,也接受陈唐给自己的馈赠,他们俩,在不谈婚姻的状态下,比任何一对恋人都要甜蜜,陈唐是制作爱情的高手,也是享受爱情的高手,连翘在这样的声色犬马里,醉生梦死。
这一年冬天连翘被任命为了事业部总经理,人们都说这是实至名归,理所当然。
连翘买的第一辆车,蓝色别克,线条流畅,秀气稳重。她犒赏自己,在北京城的生活,充满了生机,她开车去接陈唐时,陈唐已经习以为常了连翘的自我完善,这样的女人谁能不喜欢呢?对于男人来说,又不劳命伤财,又能那么爱他,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下,在这个时刻的陈唐与连翘,和谐美满地渡过了他们相识的第十五个年头的春节,这一年的春节,连翘开车回去老家过年时,陈唐一个电话,就召唤了她,他在电话里热烈而痴迷,连翘,来海城吧,我太想你了!
春节时的海城,火树银花,花团锦簇,连翘和陈唐他们赶完一个酒局,再赶饭局,玩得都忘记了来路。
这一夜,陈唐破天荒没有饮酒,他说连续一个星期,轮着酒席转,受不了了。
不喝酒的陈唐,如此沉稳,深蓝色的T恤,让本来就白皙的陈唐更显面如冠玉,脱开衣服的陈唐,四十多了吧,身材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呈倒立三角型状。
女人的好色程度,一点也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的,连翘喜欢男人这种召唤,人一旦解除了思想上的束缚,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那种完全的给予和放纵,是会要人命的。
这个假期,这二个互相要了对方命的人,过得忘我而动情。以至临上班了,连翘还晚到了北京二天。
北京,上班后的轮翻酒席,从单位吃到了业务席上,几乎是每年的惯例。
连翘一直以为是酒喝多了缘故,以至例假推迟的。直到马小君看到在厕所里干呕的林连翘,说,连翘,你不会是有了吧?
连翘这个时候才发现已经不是例假推迟了问题了,因为再过三天,就应该是第三月要来月经期了,也就是说,她已经二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连翘心跳了跳,怎么可能呢?她和陈唐见面时间那么少,他们从没有采用安全措施,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中过招,这次根本也不可能。
小君,不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这段时间一直就在酒桌上轮战。连翘说。
你最好去医院看看,或是找个药店吧,测一下心安。
他们在喝了二个小时茶,等酒散后连翘驾着车送马小君回去,正好在楼下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药店,马小君下车去买验孕棒。
马小君递给车里的林连翘,说我买了二根,你今天晚上测一下,明天早上晨尿,记住第一泡尿中间段的尿再测一次,就万无一失了。
咦,你怎么知道这些?怀过啊?连翘说。
去,我妈是大夫你不知道啊,我打小就在医院里住。没吃过猪肉,猪可不满地跑哇。不过你若能怀上也是一件好事,说明你子宫没问题啊!明天告诉我消息!说着马小君就走了。
连翘呆在车上,足有半小时没有发动车,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如果真怀上了怎么办?
两根都显示了二条红杠杠的验孕棒,让连翘脑袋嗡嗡作响。她还没有嫁人,她要有娃了,这叫什么事?
连翘在MSN上跟总裁请了假,她说她昨晚陪秦侃他们喝多了,现在胃难过得在命。
这个时候看客们都想要知道陈唐的态度,连翘也很想知道,可是,她不敢拔这个电话,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她也怕这个男人的态度,他们谈了一辈子的恋爱,他们心照不宣的要一辈子谈下去,这是连翘自己也说过的,今天这二条杠算什么?谁失约在先的?
连翘躺在床上一直到了下午,都没有挪过窝,也没有吃饭,很诡异的是,今天一整天,陈唐没有电话,他们平时不是早上一个电话,就是下午必定会打电话,今天没有电话,除了做排期的助理小顾发了二个MSN消息外,连翘的手机,寂静无声。
到了晚上,连翘爬起来喝了点牛奶,坐回到客厅沙发上,她拿着手机开始翻手机号,翻到了父亲光明时,连翘心惊了,她要先问一问爸爸,如果本木倒置了,先有了孩子,却没有婚姻会不会天打雷劈?
她担心得要死,这个那么要面子的父亲林光明,会不会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终于鼓起了勇气,她拔通了父亲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拔的电话已停机。
敬请关注第五十五集 连翘怀孕
第五十五集
连翘怀孕
早上。连翘被手机来电的铃声惊醒。
陈唐电话闪在手机上。
连翘按了接听键。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呀?这几天太忙了,电话那头的陈唐声音欢快,知道么,我在新加坡的工厂筹建批下来了!
哦,恭喜你呀。连翘说,我这也有喜事,只是不知道值不值得恭喜的,要听么?
好呀!还有什么好事?你又高升了吧?
我怀孕了。连翘说。
电话那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半晌,陈唐说,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
为什么觉得是开玩笑?
第二天中午,陈唐就出现在了连翘的家。
连翘发现,这是她认识陈唐以来,陈唐第一次不是因为公务,专程来找她的。
连翘,这个玩笑开不得。陈唐很严肃,这个严肃的陈唐,连翘不认得。
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连翘盯着陈唐,陈唐别过脸去,他不和连翘对恃。
把孩子拿掉吧!连翘,你知道么,你这是在毁你自己,你以后要嫁人的!
你知道我要嫁人还跟我纠缠不清?!
连翘,我们俩你情我愿,我没有胁迫你半分,是吧?我做人是有原则,有底线的!陈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对于连翘来说,谦谦君子的陈唐,现在应该是在谈判桌上,他理性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从不拒绝,从不主动,从不负责,是你的底线?连翘的眼泪漫了上来,他们上次见面还是耳鬓厮磨,缠绵绯恻,恨不能彼此融化在一起,以共赴生死的。
今天这个陈唐如此陌生,象是一个突然撞入她家的盗贼一般。
连翘,你要知道,我们俩怎么能生孩子呢?我喜欢你连翘,真他妈的喜欢,但是我有家,我不能拆了个家又建一个家,你说那又何必呢?我们这样快乐,不好么?这个游戏规则一旦打破,这个游戏就没法玩了啊,又不是到了非得生个孩子证明什么的时候,这个孩子你不能生!陈唐声音十分生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连翘看着眼前她以为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突然笑了。这是你的骨肉,你说不要就不要?连翘轻轻地说。
林连翘,不要开这种玩笑,你说吧,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会付!陈唐冷着脸说。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连翘望着窗外,心一下子飘了起来,她这一生在陈唐这同一条河里反复掉进去,又逃出来,逃出来,又陷进去,她以为她与陈唐是平等的,这个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来到她身边的男子,在此刻将人生矛盾的一面演绎到了极致,他们本该是普通的朋友,在朋友那里,陈唐仗义,大气,在情人那里,他多情,伟岸,如今,连翘站在了陈唐的对立面,对立面上,陈唐狭促而冷血。
她这才知道不听父母的话,有多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父亲都已经告诫了曲终人散,父亲都真知灼见地对男女关系作了注释,男人爱女人最好的馈赠,除了婚姻,别无其它,否则那都是逢场作戏,都能演成奥斯卡的经典,可惜,那都不是真的。
站在她面前,陈唐谈钱的样子,那么娴熟,她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男子,他家是什么样的?他在外面在干什么?
但此刻有一点她知道了,原来,这个陈唐从来没有爱过自己!那些有关身体的谣言,对于男人是一场成人游戏,对于女人,也不过是好梦一场而已。陈唐只是不爱,或是爱得不足以用一场婚姻来等价交换而已。
原来男女关系竟是如此脆弱到不堪一击,这是连翘没有想到的。
连翘仿佛又见到了那只网着蝴蝶的蜘蛛,冷静的趴在网中间,每根丝,最细微的颤抖都逃不过它的触角,被丝网缠身的蝴蝶,是以飞蛾扑火般的豪情撞入的,如今,蛛丝儿结满梁,网未破,身先死。
连翘死盯着陈唐,盯得陈唐心里发毛,这个一直在他面前温婉动人,善解人意的姑娘,变得他也不太认识了。
好半天,陈唐说,连翘,一切决定在你,我的态度很明确,我希望你能冷静理性处理这件事!我下周再来看你!说着陈唐拿起公文包走出了连翘的家。
连翘看着房门关上,她的生命一下子失去了光,陷入了一场黑暗。她累极了,躺倒在床上,连翘开始做梦,这个梦好长呵。
她梦到她变成了一只蝴蝶。那时她还不知道爱情,她也不知道在飞舞的日子里,除了风餐露宿之外,还会有很多事情会发生的。
偶然间,见到那带着晶莹剔透的珠珠点点的的网,高高的,在花丛之上,屋檐之下,那么精巧,那么迷人的迎着阳光,一圈一圈的,不是蝶们的蛹,也不是她的花衣可以比拟,偶尔会有几只小虫倒挂在网中,不知道生命还有没有被眷恋着的随风摇晃。她听到蜜蜂与蚂蚁的交谈,她知道了那是蜘蛛的家园。
什么是蜘蛛呢?她常常在傍晚的花丛里去猜度蜘蛛的样子,那密密的网丝几度吸引着她,那是一个多么神秘的世界啊,她在网下痴迷张望,没有任何一个生灵会那么自如的去走这张网的,也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纺织着这么样的一张网,让每一环不落俗套。
在这张网的下面,她拼命地飞舞着她那五彩的翅,那美丽得让人眩目的色彩,她那么自信蜘蛛也会从此如同其它的蝴蝶一样倾倒在她的翅衣下的,为了她的爱情。如今她奋翅高飞,只是为了看清蜘蛛的样子,她明明感受到了他深情的目光的,无数次里。最终她不能动弹了。落在了那让她沉醉了千百度的网里。她没有惊慌。她知道她终于可以很近的看到蜘蛛了,她弹了弹她的翅,丝丝缕缕,有些沉重,但还可以振翅离去的,可她没有。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让丝粘着自己,忘我的看着蜘蛛,蜘蛛他有一丝笑意挂在他的嘴角里,没有问候,也没有其它的话,冷冷的。
含泪的蝴蝶有些累,更多的却是欣喜。她的粉足挣断了几缕网丝,在她费力的挣扎之中,网丝网得她越来越沉,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弥漫上来。在清晨与黄昏的交替之中,蜘蛛总是远远的挂在一根丝上,那丝的另一头牵着一个倒立的她。
好多的人,对,那是万物之灵的人,在网下那么痛惜的看着她,“多美的蝴蝶啊,它原本可以飞起来逃走的,好可惜成了一顿蜘蛛的美餐了”她听懂了人们的话。她不会是蜘蛛的一顿美餐,她说,因为她只是想与蜘蛛在一起而已,她不是其它的虫子。她在静静的等待之中,把她的爱情,她的气息,她的故事,用空气传递着。
她听到熙熙嚷嚷的人声,“哟,蜘蛛总算要吃这蝴蝶了”的声音,她的心里掠过一丝寒意,不是说我的,她企图抓着一根丝,蜘蛛给她的,她盼了多么久长的爱情。
渐渐向她逼近的,她看不见她想象之中的柔情,蝴蝶看到了蜘蛛眼里中的自己,她的影子是那么憔悴,她也不再挣扎。总之,是他来了。她想她是做梦了,她那飞舞的青春那么流光溢彩的与蜘蛛一起,那怕是他那尖利的牙在渐次靠近了她的咽喉,她也以为那是可以融化天地的亲吻浓烈的开始着。
鲜血透明地漫过蝴蝶的翅衣,蝴蝶静静地看着蜘蛛,她在那尖利的牙齿下,没有痛的感觉,抓着那丝丝缕缕的网,看着他自如的在这网上来回的,她终于确定她是要死了,蜘蛛在她死的时候,抹了抹他的嘴角,蝴蝶甚至看见她的翅衣上的光彩在他的齿间一闪而过。
蝴蝶知道她死了,她的残骸必将和其它的小虫子一样挂在这网上,而后随风飘去的。最后一次飘离这张网时,她看见蜘蛛在补他的网,一圈又一圈的,还是那么精巧,迷人,还带着晶莹透亮的点点珠光,,很眩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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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集
意乱情迷
周末,连翘直接飞海城。
夜里,陈唐出现在蓝天大酒店,和过去任何一个时候一样,陈唐半醉半醒,眼神迷离而性感。
他张开双臂,笑笑地看着连翘。
连翘扑上去抱着陈唐,她没有作声,眼泪却是象开了闸的水笼头。
他们不相见,已经有二年多了。
她想对陈唐说的话那么多,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说,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走了,可她不敢说最,因为奶奶大英十几个孙子孙女,在棺椁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每个孙辈都以为自己才是大英的最爱。大英的离去,让连翘所感受到的荒芜,几近龟裂。
她想说,她每天都有想着陈唐,但是她是多么想要独自逃生去。
她那么渴求陈唐,她快要窒息了,这种窒息感让她那么想去抓陈唐这丛绿色,人性的贪婪在这个时候那么直接而凶残。她得寸进尺,她索求无度。
你爱我么?
不爱你见你干么呢?陈唐揉搓着林连翘,陈唐的反问句,掩盖了太多的信息,在连翘这里,已经顾不得去求证。
你爱我吗?连翘问的时候,忧伤而感性。
陈唐用舌堵住了连翘的嘴,旋即又含住连翘的耳垂,陈唐从不正面回答的问题,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想要爱情的连翘来说,相见,而交合在一起的躯体,是那么真实而勇敢,人们说爱或不爱,身体不会说谎的。连翘不需要去问太多这样的问题,她能感受到,亦或是,她感受到了自己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爱与依恋,而她也是这般来解读陈唐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到老得走不动了,还在一起么?连翘抱着陈唐,她要一遍遍证明爱的存在,失而复得。
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掌心里的宝?陈唐一边笑着哼着歌,一边靠近连翘。
这对青年男女,彼此享受对方的身体时,是来不及倾听内心的。连翘的内心是多么空洞而无力,单凭陈唐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已不足以麻醉她,她在迎合陈唐的同时,她陡然想起父亲的曲终人散,可陈唐那么体贴入微,她那么柔情蜜意,她斗胆以为,也许,也许我们是个例外?
如果说我们求婚姻,只是寻求一种保护时,那么林连翘从自己至亲那里,看到的都是支离破碎。尤其最后无奈离开的孙艳,那么卑微的索求,却是人财两空的怏怏而去,让她看到了一个女性的努力,在婚姻中是多么的徒劳。
那么对今天她与陈唐,连翘想着,如何让爱情保鲜,不如不谈婚姻,这种单纯的愉悦更让连翘感到安全。她忽略父亲告诫的曲终人散,她那么坚信,很老很老的时候,她和陈唐,风烛残年,互相搀扶着走到人生终点。连翘这么想的时候,根本想不起陈唐这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很多时候,女性在爱情面前,根本不需要导演,她那独角戏的本事,真的就能让她的意志坚定到海枯石烂。
她跟陈唐分享她是如何当的副总,又如何战胜了职场上的敌人,她给陈唐买手机,也接受陈唐给自己的馈赠,他们俩,在不谈婚姻的状态下,比任何一对恋人都要甜蜜,陈唐是制作爱情的高手,也是享受爱情的高手,连翘在这样的声色犬马里,醉生梦死。
这一年冬天连翘被任命为了事业部总经理,人们都说这是实至名归,理所当然。
连翘买的第一辆车,蓝色别克,线条流畅,秀气稳重。她犒赏自己,在北京城的生活,充满了生机,她开车去接陈唐时,陈唐已经习以为常了连翘的自我完善,这样的女人谁能不喜欢呢?对于男人来说,又不劳命伤财,又能那么爱他,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下,在这个时刻的陈唐与连翘,和谐美满地渡过了他们相识的第十五个年头的春节,这一年的春节,连翘开车回去老家过年时,陈唐一个电话,就召唤了她,他在电话里热烈而痴迷,连翘,来海城吧,我太想你了!
春节时的海城,火树银花,花团锦簇,连翘和陈唐他们赶完一个酒局,再赶饭局,玩得都忘记了来路。
这一夜,陈唐破天荒没有饮酒,他说连续一个星期,轮着酒席转,受不了了。
不喝酒的陈唐,如此沉稳,深蓝色的T恤,让本来就白皙的陈唐更显面如冠玉,脱开衣服的陈唐,四十多了吧,身材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呈倒立三角型状。
女人的好色程度,一点也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的,连翘喜欢男人这种召唤,人一旦解除了思想上的束缚,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那种完全的给予和放纵,是会要人命的。
这个假期,这二个互相要了对方命的人,过得忘我而动情。以至临上班了,连翘还晚到了北京二天。
北京,上班后的轮翻酒席,从单位吃到了业务席上,几乎是每年的惯例。
连翘一直以为是酒喝多了缘故,以至例假推迟的。直到马小君看到在厕所里干呕的林连翘,说,连翘,你不会是有了吧?
连翘这个时候才发现已经不是例假推迟了问题了,因为再过三天,就应该是第三月要来月经期了,也就是说,她已经二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连翘心跳了跳,怎么可能呢?她和陈唐见面时间那么少,他们从没有采用安全措施,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中过招,这次根本也不可能。
小君,不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这段时间一直就在酒桌上轮战。连翘说。
你最好去医院看看,或是找个药店吧,测一下心安。
他们在喝了二个小时茶,等酒散后连翘驾着车送马小君回去,正好在楼下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药店,马小君下车去买验孕棒。
马小君递给车里的林连翘,说我买了二根,你今天晚上测一下,明天早上晨尿,记住第一泡尿中间段的尿再测一次,就万无一失了。
咦,你怎么知道这些?怀过啊?连翘说。
去,我妈是大夫你不知道啊,我打小就在医院里住。没吃过猪肉,猪可不满地跑哇。不过你若能怀上也是一件好事,说明你子宫没问题啊!明天告诉我消息!说着马小君就走了。
连翘呆在车上,足有半小时没有发动车,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如果真怀上了怎么办?
两根都显示了二条红杠杠的验孕棒,让连翘脑袋嗡嗡作响。她还没有嫁人,她要有娃了,这叫什么事?
连翘在MSN上跟总裁请了假,她说她昨晚陪秦侃他们喝多了,现在胃难过得在命。
这个时候看客们都想要知道陈唐的态度,连翘也很想知道,可是,她不敢拔这个电话,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她也怕这个男人的态度,他们谈了一辈子的恋爱,他们心照不宣的要一辈子谈下去,这是连翘自己也说过的,今天这二条杠算什么?谁失约在先的?
连翘躺在床上一直到了下午,都没有挪过窝,也没有吃饭,很诡异的是,今天一整天,陈唐没有电话,他们平时不是早上一个电话,就是下午必定会打电话,今天没有电话,除了做排期的助理小顾发了二个MSN消息外,连翘的手机,寂静无声。
到了晚上,连翘爬起来喝了点牛奶,坐回到客厅沙发上,她拿着手机开始翻手机号,翻到了光明时,连翘心惊了,她要先问一问爸爸,如果本木倒置了,先有了孩子,却没有婚姻会不会天打雷劈?
她担心得要死,这个那么要面子的父亲林光明,会不会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终于鼓起了勇气,她拔通了父亲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拔的电话已停机。
这几上传的集数似乎都不成顺利,不知为什么。
有多少人在看,好象互动的不太多,是字数太多了吗,我看到通常一个回帖应该保持在一千多字是最好的了,我这里是三千至五千字,字有点密啊。
我主要想在国庆连载完毕,好象时间不太够呢,
抱歉,有几集不知道怎么给上漏了,希望不影响大家阅读。
第五十四集
意乱情迷
周末,连翘直接飞海城。
夜里,陈唐出现在蓝天大酒店,和过去任何一个时候一样,陈唐半醉半醒,眼神迷离而性感。
他张开双臂,笑笑地看着连翘。
连翘扑上去抱着陈唐,她没有作声,眼泪却是象开了闸的水笼头。
他们不相见,已经有二年多了。
她想对陈唐说的话那么多,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说,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走了,可她不敢说最,因为奶奶大英十几个孙子孙女,在棺椁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每个孙辈都以为自己才是大英的最爱。大英的离去,让连翘所感受到的荒芜,几近龟裂。
她想说,她每天都有想着陈唐,但是她是多么想要独自逃生去。
她那么渴求陈唐,她快要窒息了,这种窒息感让她那么想去抓陈唐这丛绿色,人性的贪婪在这个时候那么直接而凶残。她得寸进尺,她索求无度。
你爱我么?
不爱你见你干么呢?陈唐揉搓着林连翘,陈唐的反问句,掩盖了太多的信息,在连翘这里,已经顾不得去求证。
你爱我吗?连翘问的时候,忧伤而感性。
陈唐用舌堵住了连翘的嘴,旋即又含住连翘的耳垂,陈唐从不正面回答的问题,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想要爱情的连翘来说,相见,而交合在一起的躯体,是那么真实而勇敢,人们说爱或不爱,身体不会说谎的。连翘不需要去问太多这样的问题,她能感受到,亦或是,她感受到了自己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爱与依恋,而她也是这般来解读陈唐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到老得走不动了,还在一起么?连翘抱着陈唐,她要一遍遍证明爱的存在,失而复得。
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掌心里的宝?陈唐一边笑着哼着歌,一边靠近连翘。
这对青年男女,彼此享受对方的身体时,是来不及倾听内心的。连翘的内心是多么空洞而无力,单凭陈唐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已不足以麻醉她,她在迎合陈唐的同时,她陡然想起父亲的曲终人散,可陈唐那么体贴入微,她那么柔情蜜意,她斗胆以为,也许,也许我们是个例外?
如果说我们求婚姻,只是寻求一种保护时,那么林连翘从自己至亲那里,看到的都是支离破碎。尤其最后无奈离开的孙艳,那么卑微的索求,却是人财两空的怏怏而去,让她看到了一个女性的努力,在婚姻中是多么的徒劳。
那么对今天她与陈唐,连翘想着,如何让爱情保鲜,不如不谈婚姻,这种单纯的愉悦更让连翘感到安全。她忽略父亲告诫的曲终人散,她那么坚信,很老很老的时候,她和陈唐,风烛残年,互相搀扶着走到人生终点。连翘这么想的时候,根本想不起陈唐这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很多时候,女性在爱情面前,根本不需要导演,她那独角戏的本事,真的就能让她的意志坚定到海枯石烂。
她跟陈唐分享她是如何当的副总,又如何战胜了职场上的敌人,她给陈唐买手机,也接受陈唐给自己的馈赠,他们俩,在不谈婚姻的状态下,比任何一对恋人都要甜蜜,陈唐是制作爱情的高手,也是享受爱情的高手,连翘在这样的声色犬马里,醉生梦死。
这一年冬天连翘被任命为了事业部总经理,人们都说这是实至名归,理所当然。
连翘买的第一辆车,蓝色别克,线条流畅,秀气稳重。她犒赏自己,在北京城的生活,充满了生机,她开车去接陈唐时,陈唐已经习以为常了连翘的自我完善,这样的女人谁能不喜欢呢?对于男人来说,又不劳命伤财,又能那么爱他,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放下,在这个时刻的陈唐与连翘,和谐美满地渡过了他们相识的第十五个年头的春节,这一年的春节,连翘开车回去老家过年时,陈唐一个电话,就召唤了她,他在电话里热烈而痴迷,连翘,来海城吧,我太想你了!
春节时的海城,火树银花,花团锦簇,连翘和陈唐他们赶完一个酒局,再赶饭局,玩得都忘记了来路。
这一夜,陈唐破天荒没有饮酒,他说连续一个星期,轮着酒席转,受不了了。
不喝酒的陈唐,如此沉稳,深蓝色的T恤,让本来就白皙的陈唐更显面如冠玉,脱开衣服的陈唐,四十多了吧,身材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呈倒立三角型状。
女人的好色程度,一点也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的,连翘喜欢男人这种召唤,人一旦解除了思想上的束缚,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那种完全的给予和放纵,是会要人命的。
这个假期,这二个互相要了对方命的人,过得忘我而动情。以至临上班了,连翘还晚到了北京二天。
北京,上班后的轮翻酒席,从单位吃到了业务席上,几乎是每年的惯例。
连翘一直以为是酒喝多了缘故,以至例假推迟的。直到马小君看到在厕所里干呕的林连翘,说,连翘,你不会是有了吧?
连翘这个时候才发现已经不是例假推迟了问题了,因为再过三天,就应该是第三月要来月经期了,也就是说,她已经二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连翘心跳了跳,怎么可能呢?她和陈唐见面时间那么少,他们从没有采用安全措施,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中过招,这次根本也不可能。
小君,不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这段时间一直就在酒桌上轮战。连翘说。
你最好去医院看看,或是找个药店吧,测一下心安。
他们在喝了二个小时茶,等酒散后连翘驾着车送马小君回去,正好在楼下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药店,马小君下车去买验孕棒。
马小君递给车里的林连翘,说我买了二根,你今天晚上测一下,明天早上晨尿,记住第一泡尿中间段的尿再测一次,就万无一失了。
咦,你怎么知道这些?怀过啊?连翘说。
去,我妈是大夫你不知道啊,我打小就在医院里住。没吃过猪肉,猪可不满地跑哇。不过你若能怀上也是一件好事,说明你子宫没问题啊!明天告诉我消息!说着马小君就走了。
连翘呆在车上,足有半小时没有发动车,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如果真怀上了怎么办?
两根都显示了二条红杠杠的验孕棒,让连翘脑袋嗡嗡作响。她还没有嫁人,她要有娃了,这叫什么事?
连翘在MSN上跟总裁请了假,她说她昨晚陪秦侃他们喝多了,现在胃难过得在命。
这个时候看客们都想要知道陈唐的态度,连翘也很想知道,可是,她不敢拔这个电话,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她也怕这个男人的态度,他们谈了一辈子的恋爱,他们心照不宣的要一辈子谈下去,这是连翘自己也说过的,今天这二条杠算什么?谁失约在先的?
连翘躺在床上一直到了下午,都没有挪过窝,也没有吃饭,很诡异的是,今天一整天,陈唐没有电话,他们平时不是早上一个电话,就是下午必定会打电话,今天没有电话,除了做排期的助理小顾发了二个MSN消息外,连翘的手机,寂静无声。
到了晚上,连翘爬起来喝了点牛奶,坐回到客厅沙发上,她拿着手机开始翻手机号,翻到了光明时,连翘心惊了,她要先问一问爸爸,如果本木倒置了,先有了孩子,却没有婚姻会不会天打雷劈?
她担心得要死,这个那么要面子的父亲林光明,会不会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终于鼓起了勇气,她拔通了父亲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拔的电话已停机。
(上传了三次都没了,好邪乎)
54集被天涯编辑删除了,值班编辑能不能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删除?前面第30集也删了,好歹删除内容给我这作者打个招呼呀,太影响积极性了。
这下天涯残缺版应运而生了
第五十六集
未婚生子
这场梦里,那浓郁的鲜血四溢让林连翘一下子惊醒,此时,太阳西下,一缕淡红的残阳透过厨房,投射在连翘卧室门外,若隐若现,显得凄惶而艳丽。
家中座机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也吓了躺在床上的连翘一跳。
提起电话来,居然是母亲翠莲打来的。
连翘呵,好久你也没给我打电话,今年你回过年吧?当归又不知跑哪去了,家里现只有我和防风了。翠莲说。
翠莲至今也没有来北京和连翘同住,她舍不得老姐妹们每天的麻将桌,她说连翘现在有自己的家,她想什么来就什么来,反倒不着急来北京了。现在翠莲时不时就给连翘打电话,也许是手机方便,也许是真想连翘了,她的絮叨,她的漫无目的的家常话,有时候让连翘很烦,太罗索了,但今天在连翘听来,是那么亲近,她想要抓住这种亲近,她在此刻是多么爱自己的母亲呀。
妈妈,我——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了连翘?
妈,我,我怀孕了。连翘说着,鼻头一酸,就抽泣了起来。
呵?连翘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妈,我怎么办?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翠莲问,谁的?你哭啥?结婚就是了,生下来呀!现在婚前先孕的很多。
连翘怎么跟母亲讲好呢?她不敢讲。
那人不肯结婚?他有家是么?翠莲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一语中的。
连翘的默认让翠莲怒不可遏,连翘,我怎么说你!我说这些年总叫你找人,你总不听!原来你是这样的!你怎么不去死?好好一个姑娘家,这下多被动!
妈,我错了,可,现在怎么办?我好难过……连翘哭道。
那能怎么办,生下来吧!连翘,过了年你就36了,你说,别人象你这么大,孩子都上中学了,你再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你再不要孩子,你以后还会有孩子么?你这个傻子!
远在乡下的母亲的提议真吓了连翘一跳,妈妈你说生下来?谁养?连翘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还没完全从陈唐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母亲翠莲停顿了片刻,语重心长地对连翘说,
连翘,我知道,结婚才能有孩子,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但是,你知道吗,其实就算是一段婚姻,整个家还是女人负责,一旦你不如别人意,也是要受很多委屈,甚至是无端的伤害。我生了你们四个,但我在婚姻里感受到的痛远远比幸福要多。但我依旧活着,而且还活得不错。为什么呢,你知道吗?你说,我已经失去了婚姻,如果我没有你们几个,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有个孩子你就有个奔头,你说你现把这孩子给做了?将来没生的,怎么办?还记得小学时和我们住一个房的蔡老师么?她就是打胎打得伤了子宫,后来一直没生的,50多岁,她老公也跟人走了,最后还是孤伶伶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孩子生下来,他就是你的。我帮你带,我还有退休金,我就不信,我们两个人还养不好一个娃?你千万不要把孩子做掉了!
在电话那头的翠莲,还没有从孙艳假怀孕的阴影中走出来,她那么热烈,那么镇定,她想有个孙子,她觉得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是撞大运,而且美满这个概率还很低,而孩子却是美满的,无可替代。
连翘,我算是活明白了,人们都说男女平等,那有这样的事,婚姻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如果没找到对自己好的人,为什么一定强要一个婚姻呢?离开你爸这些年,我算是悟出来了。你看你爸,一生在我这里作威作福,最后一走了之,又能怎么样?男人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就算你兄弟不成器,但终归是我的孩子,这一点谁也没权利用一张契约解除来伤害我,连翘,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女人也有劳动能力,你自己能挣钱,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可以的。生个自己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谁也夺不走。将来,如果你遇到个你喜欢的,他也喜欢你的男人,高兴就嫁了,你放心,如果你们彼此喜欢,他也会喜欢你孩子的,这样的例子很多啊,你不要灰心,忘记那个不爱你的人,勇敢些!
多奇葩的母亲呀!连翘从床上站了起来。如果不了解翠莲的经历,人们一定会说这个母亲疯了,可是,这是一个深受婚姻伤害,而坚持自我,并一心为子女坚强活着的母亲,她的显身说法,给了连翘一剂强心针。
我生娃你带呵?连翘说,你不打麻将了么?而且你能带好么?五年前姐生孩子,让你去申城带她儿子你都不去。
呵呵呵,你生娃我当然带呀!你们四个都不是我带大的?你姐不一样,她有婆婆,她又能搞定她老公,她生活我不担心,她叫我带娃,我才不去添乱呢,亲家最难搞好关系了。麻将算什么呀,那只是一个娱乐活动,你们还真以为我没有麻将就活不了了?你真当你妈是个分轻重的人了吗?娱乐项目只是茶余饭后的事,哪能是人生全部呢?连翘,其实我也,对不起你呵,小时候,就把你给送人了,现在想起来都很心痛,这件事我做得不对,我想我帮你,更是应该的。听话,连翘,不要想别的,把孩子生下来,我把防风这一季的衣服被褥拆洗装好,安排好家里就过来!
如果说昨天的连翘还是惊魂未定,失魂落魄的连翘,今天的连翘就是一个巍然屹立的连翘。
她要赶紧做打算,工作,生活,都要抓紧安排。
秦侃是第一个发现连翘秘密的人。
连翘的微博,是他经常逛的地方。那天连翘的微博更新为,置死地而后生,又何妨?连续几天的连翘发的莫名其妙的内容,让他看不懂,他约连翘时,连翘刚给下属做完业务培训。
秦侃和连翘他们约在后海。
他们常在这里流连到天亮,但今天,连翘说她九点得回去。
连翘你瘦了,你好象发生了什么事?秦侃看着连翘说。
挺好呀!连翘笑。
你不好。我能感觉得到,你真的很不好。我搜了你所有的东西,微博,博客,你的信息告诉我,你的生活在发生变化,而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秦侃将两瓶酒全打开,并递了一瓶给连翘。
你这样偷窥人家可不好,连翘轻推了一下面前的酒杯,抱歉,今天不太舒服,不想饮酒,秦侃。连翘说。
连翘,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但你还记得我二年前向你提的试投放么,现在还有效的。秦侃突然很小心翼翼地说。
在我这里无效啊!连翘突然觉得心酸,人生好快,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人生便有种斗转星移,世事苍茫之感。她连翘本来是自由的,她本来可以象秦侃那样,象马小君那样,做年轻人喜欢做的事,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直面秦侃,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连翘打算实话实说。
她说,我怀孕了,孩子没有父亲,你问我你这试投放还有效么?你说我这还能有效吗?
秦侃一愣,这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半晌,他说,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生下来,自己带。连翘这么说的时候,转头看远处,她看见满池荷花,在夜色里,动荡不安。
连翘,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这样做,行吗?你一个人怎么能承担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谢谢你秦侃还这么关心我!
你这话真见外呵,我一直很关心你啊!你想我们大概认识也快十年了吧,从少年到中年了,我怎么不关心你!秦侃看着眼前的连翘,良久,他一口喝干了眼前的酒,说
连翘,要不,我们还是正式投放吧?我们共同来承担,这样你会轻松一些,而且,不管如何,孩子都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啊!
连翘一下子傻了,秦侃,说你小,你也三十大几了,太幼稚了吧,这也演啊!有毛病么你?
我怎么不能演?我又没有结婚,我喜欢你林连翘,怎么着?我乐意!
你当这是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吗?秦侃,别傻了,酒又喝多了,你呀,真是的!连翘抓起包,准备起身走了。
秦侃上前一步,挪开了旁边的椅子,蹲在了连翘身边,他轻握着连翘的手说,
连翘,你想想,你是生了一个孩子。生孩子你是有选择权,你把他生下来,你考虑过吗,他会走出去,别人会问他,你爸爸呢?他找不到一个替代品,你想过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会怎么说?他会自卑,会对很多东西敏感,比如年纪很大了,碰到喜欢的人,不敢说,怕别人看不起,要修炼很久才学会放下,你要为孩子负责,林连翘!
连翘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秦侃,你?
是,我就是那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秦侃淡定地看着连翘,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对不对?我父亲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这个没有父亲的情结很重,所以,三十大几了,我还没有结婚,这个对我的影响很大,许多年来,我一直担心别人知道我没有父亲,直到现在我才释怀,这个情怀你不懂吧?
连翘看着眼前的秦侃,这个总是嘻嘻哈哈的,象个顽童一般口无遮拦的大男孩,居然还有这么痛的经历,秦侃能和她分享这样的秘密让林连翘感动。
秦侃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说,,我一直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大女子,大气,办理靠谱,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说了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敢认真,我不敢多说,如果现在你是有难的林连翘,那么我愿意杀身成仁,我愿意帮你渡过难关,那怕你是以为,我在趁人之危,但是,我心甘情愿!和林连翘在一起!
当人们都畅开心扉时,大家的赤诚便会互相感动,连翘感动了,她感动于这个男孩子在这个时候的表白,连翘甚至真的点了点头,这让秦侃松了一口气,林连翘,不可反悔哦!
回到家中的连翘,一直有些晕乎,她就这么答应秦侃了吗?怎么象是做梦一样?
连翘胡乱洗潄了一翻就上了床,黑暗中,她觉得今天特别不真实,怎么会这样呢?她这是想利用秦侃呀,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她要抓住他当救命稻草吗?她居然想让秦侃来背这个黑锅吗?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姆嬷大英,年轻的时候为了招夫养幼,而找了当时有工资的阿中,很明显,她利用阿中达到目的后,她并不快乐,她每天过得那么暴燥而易怒。但那时候,她要养孩子,她把精力放在了养孩子身上,她没有多余的经济来源,她依赖阿中,可她却并不爱阿中,所以她每天活在焦灼的情绪里,这个情绪蔓延在她的生活里,对光明,对整个家庭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人们说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爱的人,这个讨论从来没有休止过。可连翘在秦侃面前点头的时候,其实就反悔了。当时那样的氛围,那样的感动,她的点头显得那么诚实,她肯定不爱秦侃,这样做对秦侃公平吗?她林连翘还不至于下作到要抓一个人来和自己一起养孩子吧?都什么时代了?
林连翘觉得在这个时代还干这种事,这让她感到有些可耻。大英那个时代,女人只是一个附属品,她们甚至连劳动权利都是被剥夺的。虽然一直在提倡妇女半边天,但实际上,并没有给预他们自由与权利,他们要依赖婚姻,依赖家庭才能完成生育与养育,她觉得大英那个时代的婚姻,象极了自然界螳螂的爱情,不惜以牺牲一方来完成另一方的养育或是其它。
今天的林连翘,不是这样的,她不需要这种杀身成仁式的帮助。
她打开私人邮件,给秦侃写一封明天12点准时发送的信,那时候,秦侃肯定忙完了,可以静下心来看这样的一封信,她说,她不能答应他来做这件事,她反悔了。秦侃的前途无量,她不能害了他。
信中,连翘说婚姻之成,成在彼此相爱,互相扶持,她林连翘不能去做这样的事,利用别人的爱,而成全自己,仅为了养育孩子,这是可耻的。少年秦侃已经受了伤害,不能在自己成人的生活里,再受其害,他应该理所应当地获得自己的幸福,那时候有一个爱他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他应该去为爱自己的女子,创造一切有关幸福的堡垒,祝幸福。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房子,并电话给了马小君,她说她要另找房子搬出去。连翘要在陈唐再度来北京之前,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她要在一切暴发之前做好消失的准备,这时候,她不想受任何人的干扰。
马小君来到连翘的家,听到连翘要自己将孩子生下来时,她一时愣住了,而后点着头说,连翘,我一直特别钦佩你,好样儿了,你现到外面租什么房,现在的房价非常低迷,你帐上有多少钱啊,再去卖一套最合算了。如果你真不想被打扰,你现在将这套房租出去,先搬我家去,然后去看房吧。
接连几天,陈唐的电话轰炸,林连翘不为所动,有了决断的连翘,她将银行卡的现金和股票里的钱都查了一遍,她要算她将孩子生下来,若停顿三年,渡过哺乳期的钱是不是够。翻开的帐本显示,她现在先拿出一笔钱来付一栋房子的首付,都绰绰有余,她觉得马小君的提议是可行的。
连翘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到了小君家暂住,第三天她将她在管庄的房子就租给了一对年轻夫妻住。
林连翘和马小君,这二个一起打拼在京城的女孩子,经过六年后,周末又开始跑售楼处和二手房交易中介了。
连翘找房子时,房价已经飚到了一万,连翘的新房子她考虑得很多,要有婴儿房,要有二个客房,要有独立的厨房,要有大的客厅作为孩子的游乐场,这一切条件,都要满足,找起来并没那么容易。房屋中介章斌上下打量林连翘说,看样子林姐你马上要生了,我觉得我现在要找的这套房子一是要大,二是得拎包入住,不用大装修,这样就没有污染,对大人和孩子是最好的。
最终定下几乎满足了连翘所有的条件的一套大三居室二手房,就坐落在四环边上。
挺着六个月大肚的连翘,是如何用一张假的结婚证骗过了公司人事部,申请了产假,又如何在马小君的帮助下,用她原来装修房子的装修师傅,以最简捷的方式装修了房子,这些都好象是一瞬间发生了一般,她成功地躲过了陈唐,她换了电话,离开了原来的房子,那个守口如瓶的租客是她最好的同盟。
秦侃没有给连翘回信,如果说这样的结果对秦侃产生了什么,连翘认为一切会过去,她也认为秦侃应该是理解的,她是为秦侃好。
她的人间蒸发,在别人的生活里引起了怎么样的事故,连翘管不着,也顾不上。
最后,连翘是带着翠莲和当归,一起出现在了新房子里,这座房子有二个主卧,和一个客卧,客厅不仅大,而且还有一条走廊,直达其中一个主卧,最优秀的是,拥有单独厨房空间和小婴儿房。
这是连翘在京城第二套房,这套房真是好象专门为她准备的似的,一切那么完美。
林当归那个晚上帮连翘搬完了所有的家俬,站在布置一新的客厅里,问连翘,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男的是谁了吧,在哪儿,他妈的,老子去活劈了他!
当归,我都忘记了,你也忘了吧!连翘轻描淡写地说,她现在每天是多幸福呵,胎儿在肚子里,每天那么准时的从上面拱到下面,有时候,都能通过衣服看到他把连翘的肚皮撑得老高,她的快乐,当归不能懂。
儿子林度的出生是在一个黄昏后。
产房外,站着的是母亲翠莲和弟弟林当归,他们紧张地看着林连翘推进了产房,翠莲直搓着双手,要是生个男孩就好了,我连翘要生个男孩就好了。
护士将剖腹产出的小婴儿抱出来时,大声喊,9床,生了啊,是个儿子,七斤二两,52公分,母子平安!
翠莲几乎跳起来了,我说了吧,我说我连翘肯定吉人天相,她生儿子了,她生儿子了!翠莲泪流满面。林当归忙上忙下的,交费,找医生签字,还要抱婴儿去洗澡,翠莲跟在后面,当归啊,小心别松手,一下子也别放下,别让人给抱错了,这可是我们家大孙子!
办出生证时,林当归拿着表格去找林连翘,用笔尖点着父亲一栏,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林连翘看了看当归,说,当然是林当归。林度的出生纸上,父亲一栏,林当归签上了名字。
从医院回到家,翠莲不让林连翘请月嫂,她的厨艺在家乡远近闻名,她每天忙完了婴儿,再忙月子餐,脚不沾地。
妈,你也歇会儿啊,我找个月嫂帮你多好!
连翘啊,我高兴啊,我有大孙子了,上天有眼,我不累,照顾你们我不累,你看我们的小林度,眼睛多大啊,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四个月过去了,去小区医院给孩子打预防针时,连翘才知道,孩子还得上户口。
这户口问题她还真从没有想过。
另一个打针的妈妈说,哎呀,可别说没想过啊,这后面马上就要面临上幼儿园,上小学大学,都得要户口,没户口哪儿都不要的。你赶紧让他爸回来办一下。
回到家,林当归看着林连翘给林度洗澡,换衣服,他帮着递毛巾,说,
林度的户口,我回去看看吧,姐,看能不能把户口落在我的名下。
啊?那怎么行?你以后也得生孩子,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别不让生啊,现在二胎管这么严。
林当归惨然一笑,还二胎呢,我这一胎都不一定有,想得真远,反正我的户口已经有婚姻状态了,有个孩子,也正常。先保我们家林度吧,妈说得对,反正林家也算有后了。
敬请关注 第五十七集 防风被拘留
发过的就不能再发了。大家抓紧看,有想法交流可回复留言,我不知道哪一集会被删除,有点摸不着头脑哦。
第五十七集
防风被拘留
回家去办户口的林当归,第三天,就打来电话说,他哥哥防风,被公安局抓走了。
这个消息让翠莲和连翘乱作了一团,这又怎么了?
原来林防风电脑上是卸载了QQ,不再玩QQ了,可他的新浪微博粉丝已经高达五万,他原来在QQ上的粉丝们都转战到了微博上,他们每天讨论的话题很多,大多是关乎民生的,不管是当地粮食上缴,还是土地征收,只要稍有一些对立面,防风他们都能迅速响应,并形成了微博上的头条首发,在当地颇有影响力。
这二年,农村推行的并村合居政策下发,引发了地方政府与农民们新一轮民生危机,防风除了上课外,他会偶尔跟大毛去工地,帮那些原来一起搬奔忙的工龙搬砖和泥,听他们聊一些家长里短,而伤好了的高六儿一见到防风,就抓着他,笑个不停,这个沉默寡言的农民,只知道防风是个好人。他在出院后的第二年,真的搬到了村里给他盖的房子里,不过这二年他的村被修建高铁的征收,他说,他的房子是公家给盖的,没有宅基证,他将没有相应拆迁款。这些信息对于防风来说,简直太糟糕了。他背着小包,在一些乡村地头,与农民进行沟通交流,并获得一手采访手记。他替农民们发声时,阻力总是很大。他也不想针锋相对,他也有家,也有老父亲,想到父亲为了让他上这个班,费了这么多的周折,他也不忍心让家人再牵扯进来。
防风自从上次校长找过他后,他现在基本不会主动发帖,但他会跟帖和转帖,有些采访手记,发给了远在北京的崔波。
前天他转的崔波一篇关于农村商业公司伙同地方政府强拆强占耕地的文章,被林防风转发评论后,达到了三万多转发量。
这个微博迅速被屏蔽不能访问,防风的微博号,也不能再登录了。
信访办来抓防风时,防风刚上完一节课,走出教室门。
信访办主任一直尾随着他进了他的宿舍,并关了宿舍门,他向林防风出示了拘留证,并示意随行民警给林防风戴上了手铐,在上课铃响后,他们带着林防风,扛着防风的电脑,穿过校园操场,悄悄走了,林防风自此再也没有回到校园。
公安局的审讯室,林防风坐在审讯椅上。
林防风说,我并没有写帖子,我只是转了一篇帖子而已,怎么也会触犯法律?
民警说,你知道崔波是什么人吗?他是国家监居人士,他的微博和博客都处在封杀状态,他的言论都是不适合传播的,你不知道吗?
难道占用耕地大兴土木这是对了吗?应该将耕地退还给农民,我们难道不应该呼吁?
林防风,你屡教不改,还强词夺理,这些国家自然有安排,怎么论得上你们说三道四?
我们不说三道四,国家怎么会知道民间的声音是这样的?
民警一时语塞,看了看信访主任。
林老师啊,我说你一介书生,教书育人,莫谈国事这是一个老理,你读那么多书不懂么?我就不明白你们,吃着体制的饭,公然反对政府,和政府唱反调,这是什么心理呢?难道你不担心饭碗没有了吗?嗯?你要知道,别人我们肯定管不了,你,作为一个惯犯,我们还是有办法的,你信不信?
林防风不吭声了。
林老师,你好好反思反思,写个检查上来,什么时候思想认识到了,什么时候我们放你回去,好吧?
林防风被关进了一个小开间里,里面已经关了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有蹲的,有站的,他们看林防风的表情很冷漠。
犯什么事了?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往防风边凑了凑。
防风没有说话。
另一个小个子说,哎,这么个文质彬彬的,肯定是民主人士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吧。
林防风忍不住笑了,说,哟,还真有人懂啊,话倒没说什么,只是转了个帖子。
哎,那现在就是更严了,以前是发帖子抓,现在转发的也抓了,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叫钓鱼,有些帖子有毒,是故意放出来,看有多少跟帖与转发的,便甄别出你思想的问题来的。小个子说完,就去窗户边上待着了。
林防风一愣,心里咯登一下,是呀,崔波明明是监居人士,为什么要将他的微博上头条?他的转发自然是自投罗网了。
林当归去接防风时,防风已经在拘留所呆了18天了。说他的保证书不过关,连写了五篇,交了1000块,才肯让他出来。
走出拘留所,林防风对当归说,居然把我和一群小偷小摸的关在一起,他们为了要从人格上,精神上压倒你,而不惜代价,我这一介书生,好象成了什么反叛一样,真是有辱斯文呵!
回到家中,清水河中学校长就来了。
林老师,看来我上次跟你讲了这么多,你是半句没听进去啊!怎么办呢?我们也只是一个小学校,教育组对我们这些老师也是不留情面的,你看因为你,我这个月绩效工资一分都没发。这样吧,林老师,好歹你也是编制内的人,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这以后你就在家吧,你填个支教表,你工资我照发,一半呢,买个支教名额,一半按月发给你生活,以后你就不用去学校了,这二天你去学校办一下手续,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联系,好不好?
这种变相辞退让林当归惊疑不定,哥,你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回来就回来了吧,我也不想去蹭这碗霉饭了。
我说哥,你在这件事上吃亏上当多次,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都为这个丢了大学,现在又丢了工作,多不值啊!
你哪里会懂,不讲了。听说连翘生了个儿子?你们多照顾她去是正经。防风说着就进屋了。
一个星期后,防风去公安局办领取电脑的手续,信访办的民警说,林老师,你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好不好?真不能再发不当言论的,我们这都要担责,你这微博号依法查封了啊,我们也是很无奈。这样,我俩做个交易,你以后只要不再发送任何帖子,我呢,也不封你家网,你可以翻墙,但不能发表言论,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把电脑还给你,我们相安无事,你那个片区,就你是个大雷,只要你不犯事,我就平安。
林防风笑了,行,张干事,我以后只看不说,可以吧?
林防风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人们看着林防风象看个怪物一样,都说这个从北大退学回来的孩子,大概脑子是坏掉了,不然,公安局怎么会抓他呢?
也有一些人说,这孩子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才会被抓。
回家办工资折转卡的光明,在路上遇到了中文,中文告诉了他防风被抓的事,光明又急又怒,给防风找工作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他没有想到这个大儿子这么不珍惜,也这么不争气,到底还是把工作给整丢了。
林光明象个困兽一样,被困在省城,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能力帮到他的儿子了,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心灰了一大半。
回到省城,晚上光明没吃饭就上床躺下了,这一夜,因为防风,光明一宿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光明怎么也起不了身,只好给单位人事打了个电话,他们赶来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轻度中风,光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他的左半边躯体,就动不利索了。
敬请关注第五十八集 光明的六十而立
@是非曲直莫辨 2020-10-07 09:09:17
第五十六集
未婚生子
这场梦里,那浓郁的鲜血四溢让林连翘一下子惊醒,此时,太阳西下,一缕淡红的残阳透过厨房,投射在连翘卧室门外,若隐若现,显得凄惶而艳丽。
家中座机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也吓了躺在床上的连翘一跳。
提起电话来,居然是母亲翠莲打来的。
连翘呵,好久你也没给我打电话,今年你回过年吧?当归又不知跑哪去了,家里现只有我和防风了。翠莲说。
翠莲至今也没有来北京和连翘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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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曲直莫辨 2020-10-07 09:27:27
第五十七集
防风被拘留
回家去办户口的林当归,第三天,就打来电话说,他哥哥防风,被公安局抓走了。
这个消息让翠莲和连翘乱作了一团,这又怎么了?
原来林防风电脑上是卸载了QQ,不再玩QQ了,可他的新浪微博粉丝已经高达五万,他原来在QQ上的粉丝们都转战到了微博上,他们每天讨论的话题很多,大多是关乎民生的,不管是当地粮食上缴,还是土地征收,只要稍有一些对立面,防风他们都能迅速响应,并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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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集
光明的六十而立
光明六十而立的伟大畅想,是在他当选为食品厂副书记开始的。
厂里副书记退休后,向厂长推荐了林光明。
大家也发现这个林伯做事认真仔细,为人正直,几乎所有的纠纷到林伯这里都迎刃而解。他还懂业务,厂里鲜花饼,他推销起来,比一般年轻人都强,各个辖区的超市他都是一家一家,地毯式搜索来的,不漏过一家,光明都详细做好记录与分类,哪些超市有竞争对手的鲜花饼,哪些超市还没有鲜花饼项,哪些可以做堆头,哪些只适合礼品,而他做的分析与销售方式,往往都能一抓一个准,那个区域的销售模式被推而广之,但林伯却并不贪功,往往开发出一个超市,业务搭上线,鲜花饼上货后,他都交给下面的小年轻,他说年轻人要给机会,才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厂里四年一度的选举,受到照顾的年轻一代,几乎都把自己手上的一票投给了林光明。
当选为副书记的光明搬到公司宿舍,他有了一个小套间。人事专员王惠总是每日一早过来帮他打扫卫生,并泡上一壶茶。时间久了,同事中流传着小道消息,说这个离了婚的30几岁的王惠,看上了我们的林伯林书记了,林伯可是个好人。
好人林伯成了林书记后,更是万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的,他对王惠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王惠总是一脸笑的照旧给他泡茶,甚至有时候还给他带来她亲手做的各类特色菜,在那个小套间里,和王惠一起吃饭,居然真给了光明一丝家的感觉来。
食品厂的效益好了,领导干部层面都配发了股权,第一次分红时,光明去银行单独存了这笔钱,他想起曾拿过连翘的一万块钱,当时说帮她买房。现在一万块肯定买不到房了,光明想着每年都给存一些,估计还给连翘5万,如果她从外面回到老家,用这5万买个房,肯定够了。
光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自己的生活,那次公司年会后,酒后的光明应王惠的热情之邀,去了她六渡桥的住处,年轻人的活力四射,总是能点燃很多东西的。将头发染黑的光明,浅眼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他觉得他也生龙活虎地不减当年的。他多么喜爱年轻的王惠那光滑而多情的躯体呀,这个躯体对光明的激发,让光明对生命充满了期待,投射到王惠身上,光明觉得顿生的感激之情,让他对这个城市也满怀感恩,也对他的第三春充满了期待。
他和小惠这暗渡陈仓的动作,到底没瞒过了同事的眼睛,他们觉得林书记这是老牛吃嫩草,但人家王惠乐意,他们也管不着。
光明的这次轻度中风,要不是王惠忙前忙后的照顾,真不知会怎么样,到底到了年纪,林光明在宿舍里躺了半个月。
厂长来看光明,拎了个水果篮子,放在茶几上,他坐在光明床边说,林书记呀!辛苦您了,这几年您给我们厂带来的效益,为我们上下做的榜样,我们都有目共睹,老同志,老马伏枥志在千里,我们都很钦佩!林书记应该好好调养休息,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呵!
光明的左边躯干的不利索,但如果走得慢,基本看不出来。这次中风,给光明敲了警钟,也提醒了他,不管头发染黑与否,他都要六十了,他要注意身体了,他遵医嘱,一周去复查一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光明觉得他还有好多事要做,这身体的事,来不得半点马虎。
那天光明一个人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要多走动,加强锻炼,他的血管较常人细,要注意保健。出了医科室,光明的病历袋掉到地了,他正准备蹲下去捡时,病历袋被一个年轻人捡起来递给光明。
伯伯您慢点呵,不着急!
年轻人顺手搀着光明,慢慢往门外走,这一路吁寒问暖的,光明感动之极,他也有二个儿子,也该是这么高这么大了,他们就没有机会这么搀扶着自己。
伯伯,刚我看了您的病历,您这手脚能恢复,在您这个年纪,这样的中风属于正常现象,只要注意饮食,注意保暖,配合器械治疗,没事的,我爸以前比您的病情还严重,后来用了仪器治疗后,都参加马拉松比赛了!
哦?那是怎么治好的?光明来了兴趣。
呀,伯伯,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接我妈去,我给您留个电话,改天我仔细告诉您去,我叫周兵!
这个叫周兵的将自己电话写在了林光明的病历本上,给光明叫了辆车,并塞给司机20元钱,说
师傅,把伯伯安全送达呵!我可记下你车牌号了!
光明这一路感动得都哭了。人到这个年纪了,怎么那么容易感动,那么容易就流泪呢?看着消失在车前的周兵,他应该和防风上下年纪吧,记忆里,防风都没怎么叫自己爸爸,更不要说这么贴心地照顾过自己。
光明努力做着康复,他现在在一家中医按摩中心,每三天一次艾炙,每周一次针灸,现在左手已开始恢复了点知觉,但左脚有时候还是不那么听使唤。
每次去按摩中心,王惠都细心的站在门口等他,艾炙时,帮他翻身。
自从夏莉走后,光明就没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和王惠这场美丽的邂逅,让光明做过不少梦,王惠总说她不嫌弃光明年纪比她大了快三十岁,她觉得和光明在一起,她很安心快乐,她愿意和光明在一起。
光明甚至也想着,等从厂里退休了,他们搬到一起,领个证也是可以的。
那天下午,王惠把光明从按摩中心送回来,王惠就去了公交车站。光明目送王惠离开,才转身回宿舍,抬脚上门口的台阶,光明一脚踏了空,人就倒了。虽然摔得并不重,但这康复得慢的左腿,一下子就不能动了。
连续十几天,在工厂的宿舍里,光明都没有下地,厂里领导也没有人来看他,光明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会成为厂里的负担,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也琢磨着,应该走了,免得让人家来赶自己。
后来工会 来谈时,他几乎没怎么说,就签了解聘书,拿着这一年的分红和遣散费6万,光明觉得也就这样了。工会 说,等你好了,再回来,我们都很需要你。
这话说得很真诚,但光明也知道,这是客套话,都六十的人了,再返聘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工会 走时说,林伯,您安心住着,厂长说了,宽限住几天,让您好找到房再搬。
王惠陪着光明四处看房子,最后找到的房子,在离按摩中心不远的平房二楼,是一个小单间。厕所是公厕,里面没有空调,也没有厨房。王惠嫌太简陋了,光明说便宜,这也是暂时的,过几天我去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买个房,若能买个房那就好了。
他一个人趁王惠没在时,拄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去二站地外的一个售楼处问了,他想看看能不能用这6万买个小房子,那怕一室一厅也行啊,售楼处小姑娘说,你这6万啊,买不了房的,除非做贷款,但您这年纪,国家不给您贷款,您有孩子嘛,可以以孩子的名义贷款,让孩子再添个10万什么的做个首付,可能还行。
原来他现在都没有机会买房了。
光明看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他觉得如果不是这次中风,他肯定还能多干几年的,全款买个房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腿的问题解决了,凭他的精气神,凭他做事的能力,再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光明觉得根本没有问题。
敬请关注 第五十九集 卖保健品的人
第五十九集
卖保健品的人
急切想要身体好起来的林光明,每天都细心地解读他的病历,认真做恢复练习。
一个人在家整理病历时,光明看到了那个在医院遇见的年轻人周兵的电话,想起周兵说起他父亲腿脚恢复起来,都好到能跑马拉松了,光明把电话拿过来,他给周兵打电话。
周兵接到电话,哎呀,林伯伯,我猜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您恢复得还好吧?
周兵根据光明给的地址,到了出租屋,周兵很认真地左右上下的看光明的脚,他说,伯伯你这脚,要是早几个月用上我的仪器,这次根本摔不着,也许早好了!
什么仪器呢?光明好奇地问。
您看您这主要就是血脉不通,人年纪大了,血脉自我运行肯定就没有那么通畅,我们需要帮助血脉走动,通,就不痛了,血脉在仪器的带动下,自我循环起来,您这可不就通畅了吗?
说着,周兵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一个大约三十公分长宽,二十公分高的蓝色小方盒,上面有很多的带着吸盘的插头,象个八爪鱼似的。周兵将那些吸盘放在了光明裸露的左腿上,一插电,光明感到一股麻滋滋地感觉从脚板一直传到了头顶,整个人都酥了。
周兵说,伯伯,感觉好吗?这样你的气血会打开,全身通畅,整个人会清爽起来,感觉到了吗?
哎呀,周兵呀,真有感觉了呵!麻滋滋的,我这脚好长时间没有任何知觉了呢!
麻滋滋的吧,对,就是这个感觉,它在帮你血液循环呢,每次二十分钟,坚持下去,这样的理疗效果最好。
哎呀,这个真是个好东西,很贵吧?
伯伯您说哪里的话,这是我爸用的,您先用着,如果能帮助到您,我就没有白来啊!
光明一听,白用,坚决不肯,周兵,你我萍水相逢,怎么能白用你们的东西呢,多少钱,多少钱我买!
伯伯,您放心用,如果有效果,那就真的帮到您了。这二盒药呢,是提高免疫力的,增进您身体基能的,都是中药成份,没有任何副作用,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配合仪器,早晚饭后吃一粒,坚持一个星期看看效果,对比一下,您会好得很快的。
周兵留下二盒药,真的是分文未收,就走了。
王惠下班回来,光明一直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你看看这小伙子,不仅送我仪器治疗我的腿,还给我留下了针对性的药,真是过意不去啊!
王惠看了看仪器,看了看药,老林啊,这个你可别信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帮你治病,还不要钱?怎么会呢,这是做保健品的人吧,都是骗子的!而且专骗上了年纪的人,有的人都被骗到倾家荡产了!
瞎说!这个周兵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是我主动找他的,怎么会是骗子呢?
接下来一周,林光明每天按时用仪器,吃药,他真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好些,甚至晚上跟王惠在一起,时间也长了,这个发现让林光明欣喜不已,他给周兵打电话说,周兵啊,你这药真是管用呢,我现在腿掐着会痛了!
一周后,周兵又来到了林光明出租屋里。他说,伯伯要坚持下去,这一共十个疗程,不能间断的,费用是一共19800,仪器我是免费送给您用的。以后每周一次,我过来给您按一次摩,隔壁的艾炙和针灸可做可不做,我这个产品什么病都能治。
对周兵深信不疑的林光明二话没说,就去银行取了二万,给了周兵,他说那二百不用找了,周兵来的盘缠,去的路费,都花了钱的,年轻人也不容易啊。
王惠对于现在没有工作的林光明一下子取这么多钱给周兵买这些药,气不打一处来,他说,老林,这么搞,我们以后还要不要生活呢?你不是说还要买房么?
光明说,我腿真要好了,我再找个地方上班,买房根本不成问题,我们不要因小失大啊!
老林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要上班?还能有地方上班么,你现在要安稳一些,留钱养老啊,老林!
林光明觉得王惠这是在贬低自己,他对自己的六十而立深信不疑,他不容别人对自己这样有怀疑的态度,他对王惠说,你要相信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周兵果然每周一次来给光明按摩,按摩的时候,周兵细声细气地和光明聊天,他总是轻手轻脚地扶着光明上下楼,有几次中午过来,给光明带来了精细的午餐,听说光明的儿子们从来不来看他时,周兵甚至动情地说,林爸爸,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我来照顾您,您看您这么多年一个人过着,多不容易啊!
有一个周末,周兵甚至带来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孩子一见光明,就甜甜地叫爷爷,叫得光明老泪纵横。
这个腿在仪器和药物的治疗下,再加上周兵的精心护理,现在上下楼都不用人扶了。
林光明觉得离他完全康复指日可待了。这天林光明让王惠去银行帮取拿二万块钱出来时,这次王惠彻底不干了。
老林,光你这腿,就花了好几个二万了,我们有几个钱呢?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呢?上次我说拿点钱去办张美容卡,你都骂我说我不懂过日子,你腿都快好了,还要取钱去续药,搞得我们象是大款一样!
哎呀,王惠呀,这次不是买药,你搞错了,我现在这个腿呀,不用吃药了,周兵说有一种床垫特别适合我,尤其是冬天,自动按摩取暖,对我的腿好处很大的,我也知道药贵,但确实有效不是?我想买他们新出的床垫,以后也不用吃药,多好!
王惠说,买个床垫就二万呵!老林,我更不同意了!
林光明听这话怒了,王惠,我花的是我的钱,要你同意什么?这要是叫你掏钱出来我治病,那恐怕是万万不能的了!果然是同事们说得对,都是些靠不住的人哪!
王惠一听这话,脸便紫涨了,她将光明的存折扔到了床上,拿起包甩门而去。
林光明一个人坐在床上,正生着闷气呢,周兵来了。
他一进屋就喊爸爸,床垫我给你送来了!
光明忙起身,哎呀,周兵我还没给你送钱去呢?
爸,这说哪里的话,我知道这个床对你身体有好处,公司还没有正式对外发货,我赶紧抢着订了,自己掏钱给你买来了,这是全国头一台,你先用着,爸爸,只要您身体好了,我这做儿子的,心甘情愿!
周兵啊,你这事事都替我考虑着这么周到,我不能用你的钱,孩子,走,跟爸爸去银行,爸把钱取给你!
王惠自那次甩门而去后,再也没有来找光明,光明等了又等,最后也不觉灰了心。你想,一个比现在的自己小快三十岁的人,怎么会长久呢,先不说无儿无女,无牵绊,单就自己拖着条病腿,人家也是不愿意的呀,这个走的借口找得好。
光明将王惠的衣物什么的,都收拾了起来,放在一个蛇皮袋子里装好,他想或许那天她会回来拿呢,人家王惠这么年轻,自然有更好的选择,收拾衣物时,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妻翠莲,他那忍辱负重的翠莲,从来不会如此绝情的女人,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了老伴儿,唉。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些,光明摆了摆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想的呢?看来人真的老了。
冬天的时候,一个人住的光明,总是盼着早点见到周兵,而周兵自从卖了床垫给他后,来看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每次来时,不是带来人参泡水喝,就是又拿来新的对老人好的保健品,说是内部价,才八千,一般人买不到的。要不,就是扶着光明,带他去听一些养生讲座,周兵一路挽着光明的手,一路轻言细语地给他讲一些养生之道,要不还带着光明去逛公园,在公园里,周兵总让光明伸着腿,他帮光明按摩腿,那时候太阳照在他们身上,光明甚至惬意的觉得,周兵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敬请关注 第六十集 城市的侮辱
第六十集
城市的侮辱
天气越来越冷了,省城的郊区,一栋破旧的平房里,光明住的一间房子,阴暗而潮湿,光明若一整天呆在屋里,腿有时候就会因为冷而失去知觉。
这样的日子迫得光明不得不早早起来,他想坐早班车,到动物园那边的大润发超市去,那里有空调,超市里面还有大排档,什么吃的都有,可以解决全天吃饭问题,这还是上次去买手纸时,光明发现的。
光明想好了,每天坐五站地去大润发,下了公交车,离得并不远,路上走的那几步全当锻炼。
在大润发里,有空调,保暖问题解决了,早上就着一块钱一个包子,吃二个,再喝一碗这里全天供应的粥,中午他会去吃一个盒饭,晚上呢,有时候他会带几个煎饺回家当晚餐,他觉得这个伙食安排他很满意。他的精打细算,是很合理的。每天的伙食绝对不能超过三十元,他的公交卡现在有了新的福利,满六十的老人,只要凭身份证和本地交纳的水费或是煤气费等就可以免费领取。光明每个月最大的开销就是房租了,他现在总想着再多攒钱,攒了钱,好去治他的腿。
他每天晚上回来按时吃了周兵的药,周兵说过了这个冬天,他的脚大约会完全康复,那时候,他就可以再去找一份工作,这二年吃周兵的药,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也没有有多坏,就是太费钱,他现在手上的现金也不多了,他想要保持腿伤不复发,估计到了夏天就会好。
现在他得赶最早一班车,本来他赶七点的那趟车最好,这样他八点前赶到大润发,正好超市开门。可是有一天光明七点上了车坐在老孕残座位上,旁边站着的一个拿着早点的年轻人瞧了他一眼,说,真搞不懂,一些老家伙总凑热闹也挤这个点上车,霸着位置,让我们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你说这帮老头老太太,又不上个班打个卡,他倒比谁都积极,还真能都赶着上班的点儿,霸着个座,真是为老不尊!
站在一旁女青年跟声附和着说,嗯,可准时了,真是老不懂事!
光明听着心里头一阵难受,你说,谁要是过得好好的,赶什么公交车?谁要有家,有房子,起这么早干嘛呢,这些年轻人哪里懂这些!可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没有作声,岁月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他的恃强凌弱,会让一个人的血气全都萎落了下来去,这些强壮的小伙子,姑娘,让光明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完全记不得他曾经也是一挂鞭炮,只要有一丁点火星,他便自燃了。
但现在他燃不起来,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改变他自己。
自此,光明就每天起得更早了,他算好了,凌晨三点起床,洗个澡,将衣服都洗好晾好,出门,赶5点的第一趟公交,正好。
最早一班车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他和司机,有时候碰到司机心情好,还会递根烟过来问他,爹爹,抽烟不?
光明不抽烟。
到了超市,光明坐在台阶上等着超市开门,一般都足足要等二个多小时,后来,他在家烧点开水,用水杯泡点茶叶带在身上,那点热气儿,也能撑到八点开门。
夏天很快到来,腿是不那么痛了,身心也不那么疲惫,却是光明最难熬的日子,住在楼上的房东,那个40多岁的男子,叉着腰,常来训他,一个老头儿穷讲究,早一个澡,晚一个澡的,一天洗那么多澡干什么?每个月水费我都要白交那么多!这电扇从早摇到晚,就没停过,不要电么?把房子租给你,倒了八辈子霉,我都要亏死了!
这些难听的话,光明听了,居然也不生气,他觉得他犯不着生闲气,他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最近他迷上了买彩票,前二天居然中了二块肥皂,一盒牙膏,那就说明,这个中奖概率还可以呀!如果他坚持不懈的去买,每天买十元钱,万一中了头等奖,可是500万哪!
一想起这500万来,光明就抑不住的开心,那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回家乡去,他一定要衣锦还乡,给大儿子五十万,给小儿子五十万,给小兄弟常胜二十万,兄弟常胜替自己尽了孝,照顾了母亲,常胜应该被感谢。那时候他再拿100万建个院子,另外住,不跟儿子们搅在一起。那时候,如果防风他们的孩子送过来他就帮带着,反正是自己的孙子。他还打算在后院种几株松梅,和桂花,再修个畜牧圈,养点鸡鸭,种点蔬菜,自给自足,这样的生活,你说多么的岁月静好呵!
这样想的时候,光明便有了生活目标。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将脏衣服手洗了,晾在栏杆上,如果昨夜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他出门前必将被子也铺在栏杆上,屋里太阴了,总感觉所有东西都潮乎乎的。
光明先坐了头班车去了大润发超市,等超市开门进去吃了早餐,就去一站地外的彩票中心等开门,他每次盘算买的号码,都是经过计算的,虽然每次只隔几个数字,但光明觉得目标离自己已是越来越近,因为前天只差一个7,三等奖就中了,你说是不是够鼓舞人心的?
周兵现在几乎不来了,光明也有些心冷,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啊,钱用完了,也就不来了,这也是常理。
经过这几年的按摩和吃药,光明的脚不痛,但并没有太大起色,但也没有往坏处发展,天晴了,光明的精气神就好很多,他想象着他这样的状态,活到150岁,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当下没有住房,也没有老伴,怎么解决这二个问题呢?光明觉得有些棘手,尤其是住房。这房东老来骂骂裂裂的,真是让人生厌,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呵。
这个时候的光明,他一点也没想过他曾经建过那样宏伟的院落,那里一砖一瓦都是他一手一脚垒起来的,可他认为那是他留给两个儿子的,给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打小就给这二个孩子分好了,已与他无关。
他渴望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怕小一点,只要没有人和他过意不去,不让他总在搬家,他就很知足了。
因为想要一个地方住,光明愈发想家了,他想他的院子,那个他一砖一瓦盖起来的院子。
但回家他得有钱,他于是更为想的是如何发财,当初他以为他能六十而立,如今他希望通过买彩票,能突然中个大奖,他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他也知道生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无能为力,但他依旧坚守着他那个光宗耀祖的梦,他甚至痛恨自己的中风,怎么就中风了呢,如果没有中风,也许中国下一个褚时健就是自己呢!这个背井离乡的老头儿,每天奔波在省城的江边,开始了他望乡的梦,他渴望有钱,他想回家,他想念那个他一直很想逃离的家乡,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他甚至开始想念起他年轻时,他极看不起的香姑的生活来,她那几亩薄地,她的五个儿女,她那个丈夫只知道干活而不说话的老实农民,他们生活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有时候遇到天旱时,便颗粒无收,总来找他借钱,那时候,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呵斥妹夫不会过日子,寅时吃了卯时的粮,搞得他妹妹跟着受苦,他将他省下的粮票分一些给妹妹,或是将乡里食堂的吃食偷拿一些给妹妹,看着妹妹千恩万谢地回去,那时候他觉得妹妹真可怜。
可如今,他多想他是妹妹香姑呀,他甚至会想起来,当初香姑是给他做媳妇的,他若就听父母的话,娶了香姑,现在多好,儿女绕膝,有农田可耕,有老伴可陪着,至少清明过年,还能去给老母亲上个坟什么的,这些最为简单的生活,成了他极度渴望的理想。
光明想要回家去的心,没有人能懂,他也不想让别人懂,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叶落归根这个真理,他只是觉得他在望乡,甚至有好几个晚上,他做梦,都梦到了儿子防风和当归接他回家去。
光明,这个每天去超市蹭空调的老头儿,每天周而复始的等着买彩票中大奖,只想要一个安身房子的老头儿,他的大女儿紫苏已经在申城有了三套住房,家中除了一辆本驰,一辆宝马外,又添了一辆宝时捷的卡宴,他儿子黄聪逢人便说,他们家三辆豪车,一辆宝马,一辆奔驰,一辆卡宴,全是进口的。他的二女儿连翘也才换了一辆路虎,正飞奔在公司上市的路上。这一切他们都在各自不交集的空间里,完成着人生某段旅程,这些旅程互相在毁灭,也互相在成就着,让生活显得那么冷酷无情而又理所当然。
敬请关注第六十一集 紫苏当归
有59,60
第六十一集
紫苏用当归
黄明洋自从儿子黄聪降生后,他便陆续将他的保险单上,原受益人林紫苏,都改成了黄聪的名字。现在只要家中添大件,如买房子买车什么的,只要不是用黄明洋的名字,黄明洋便买到儿子黄聪的名下。
现在除了结婚时买的房子有林紫苏和黄明洋为共同所有人外,紫苏名下就什么其它财产。黄明洋说了,紫苏毕竟还有一个女儿小米,到时候若要争家产,对黄聪肯定不利的,他得未雨绸缪,他们家的家产可都是留给黄聪的,外人一概不能有。
紫苏开始觉得极不舒服,也极不安全,黄明洋的现实从来就是摆在明面上,而且不容商量的。
名下没有财产,对紫苏来说压力是很大的。随着林紫苏的职位越来越高,她的收入也越来越可观,后来她也想通了,黄聪是自己的儿子,财产留给儿子,她不会有意见。
紫苏现在在一家外企负责对外贸易处的总裁,与以前二建局相比,工作性质变化很大,所分管的项目复杂,庞大,但油水相应也丰厚,每到过年过节,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光LV的包,林紫苏就用二个柜子装。
紫苏凭着自己过硬的业务能力,和与上层关系的密切,几年时间,她便在单位站稳了脚跟,而后她便看着黄明洋发展。
做医疗器械的黄明洋自从在临州与人合作开了眼科医院,狠狠地赚了一笔大钱后,他便心思活了起来,他觉得如果他将这医院的模式复制,开到各个地级市,他稳赚不赔。
准备单干的黄明洋回申城商量要卖房筹款的事,紫苏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但看了原来眼科医院的财务报表时,这个极有数学天赋的女人,每晚建立数据模型进行分析与权衡,觉得这个新兴的,近视眼手术的眼科医院,作为新时代美容项目加以投资,是可行的。最后,她决定将原来婆婆给他们付首付的房子给卖了,给黄明洋作本钱。
婆婆觉得这个房子是她付的首付,现在房子涨得这么利害,她应该不仅拿回首付,还应有增值部分可得。这下子捅了林紫苏的马蜂窝了,她的财产怎么可能会轻易分给其它人,有了第一次的婚姻的教训,紫苏觉得唯有将钱死死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能处于不败之地,婚姻才能稳定而不受人欺。
虽然多数固定资产不在她的名下,但她管现金进出,她甚至都不与黄明洋共享经济,对家中的每一笔开支与收入,她一定要搞得清清楚楚,只要钱到了她的帐上,要想再拿出去,那是比登天还要难的。
何况这个婆婆一直对她这个媳妇总是诸多不满,那年生黄聪,才满月婆婆她就闹得要分家,不肯带孩子,她没办法想叫自己母亲翠莲来带孩子,翠莲来没三天,就和这个婆婆闹得鸡飞狗跳的,后来以翠莲回老家才了结了这个纠纷,这些,紫苏一直是耿耿于怀。
妈,你不要不满意,这次卖房是给黄明洋做生意的,这个首付不能还给你,更别提你要的增值了,这些年你和我们过,家用全是我掏,你们家老二从来没有管过你,每周就过来吃个饭,连个果篮都没见他带一个,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搬到老二家去住一段时间啊?紫苏面无表情地说。
婆婆再怎么算,也没算到要首付没要到,还要被媳妇赶走,她在黄明洋面前哭哭啼啼,说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黄明洋两眼一瞪,我这筹钱做生意,你就知道添乱,你还是我妈不!
儿子与媳妇一个鼻孔出了气,终是把婆婆赶到了老二家,从此后,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个,连黄聪去叔叔家玩时,叫奶奶,婆婆都不应,林紫苏气得抓着从小叔家回来的黄聪就打,谁让你去他们家的,以后,哪儿都不许去!
这夫妻俩算是站在一条战线上,就更团结了。
单枪匹马的黄明洋从原单位上人是出来了,但干活的人到哪儿去找呢,黄明洋说,总不能到大街上去拉吧,现在招一个人该多贵啊,这种复合性人才,没有三四万块根本找不到,而且还不一定知根知底。他们医院选定的第一个合作城市是立昌,是属于紫苏娘家省份,离紫苏娘家不太远。
紫苏说,你初期又不要真院个业务院长,我看我家当归就行,让他跑个腿,在当地搞搞关系,先把医院落下来,又不用花专业的钱。紫苏想到了她的弟弟林当归。
紫苏给母亲翠莲打电话时,翠莲真是喜出望外。
在北京,当归刚从连翘一个朋友公司辞职回来,说是那些网上广告传送问题他实在搞不明白,做不来。他几乎做不来任何事,不管是从前的服务生,还是现在的公司文员,当归都有理由做不了。连翘和翠莲对当归真的是一愁莫展。
紫苏的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要是紫苏那有事给当归做,对翠莲来说,真可是了了一桩心事,何况,这是回老家那边去做事,当归也应该能得心应手一些的。
当归啊,你姐夫要去我们那边立昌市开医院,立昌离我们家不远,现在筹建阶段,你去好好干,听姐夫的话,到那边以我们自己人的身份,配合当地政府,将医院开起来!以后,你就是那边医院的总经理了,代表我在那里主事,紫苏给当归打电话时,俨然是一个大老板在发号施令。
当归一听说回家乡,去立昌工作,他知道大姐有能耐,人们都说她发了财,也许跟着大姐后面,比跟二姐连翘有前途,何况是去家乡那边,当归很快收拾收拾就去立昌和黄明洋会合了。
被当归不能好好干工作的事再次弄得焦头烂额的连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紫苏居然也能想到娘家,让连翘颇感意外。
自从上次姆嬷大英过世,紫苏回家表演过荣归故里,连翘一直不是很看得起紫苏自私自利的那一套。反倒这次紫苏能主动想到当归,让他们姐妹关系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一来二去的,也有了申城北京两边走动的机会。
那时候,紫苏在连翘眼里,还是有一些人情味的,不管人们混得好与歹,与娘家始终还是有天然的亲近感,何况,母亲翠莲还在连翘这里,只要紫苏来,母亲翠莲就使出浑身解数,做家乡美食,每天都不带重样儿的,这手妈妈菜让紫苏赞叹不已,甚至感叹出世上只有妈妈好来,这也是他们姐妹仅有的一段最开心的时光。
连翘也在这年年后发出了准备复出的信号,这第一个复出信号,她是从登录MSN开始的。
她的MSN好几年没有闪动了。
你去哪儿了?第一条MSN消息,是薛磊发来的,我找你二年了,出来喝一杯?
约在数码大厦星巴克的薛磊和连翘。
薛磊远远见到一袭长裙,一头卷曲长发的林连翘向他走来,他们有好几年没见了,成熟的林连翘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淡然与风姿卓约,不觉让薛磊看呆了。
我还以为从此你隐退江湖,再也见不着你了呢!薛磊说,我一直在打听你去哪儿了,还有人说你回家乡了,我就差去你家一趟了。
哈哈,找我干嘛?我这几年,我这真是一言难尽。连翘见到薛磊,有一种恍若隔世一样。眼前的薛磊有些微胖了,眉眼间多了一重壮年男子的稳重与笃定,让连翘平生出一种亲近感来,她觉得她可以瞒世人,但不应该瞒薛磊。
听完连翘的遭遇,薛磊倒吸了一口气,
连翘,你真未婚生儿子了?孩子都三岁了?坊间有过些许这种猜测,我都不敢相信,你太不一样了,为什么会这样?这也叫轰轰烈烈吗?
连翘苦笑了,人生总是那么多的无奈,有什么办法呢?
你这也算是遇人不淑吧?真打算一辈子一个人过下去呀?
还能怎么样呢?我总不能去捆绑别人来和我过日子吧,现在孩子也大了,生活相对稳定了,我还是想给自己和孩子多挣点钱,再找机会,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对吧?连翘搅着手中的咖啡,有些落寞。
连翘,你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我看不懂你。这样吧,直入主题吧,你平时在手机上玩游戏么,现在流行的愤怒小鸟,捕鱼游戏,都玩过呗?我一年前才从公司出来,拿了一笔融资,开发了一款新的捕鱼游戏,正在测试中,给你个ID,你先玩一下,有兴趣的话,一起干呗!
我是做营销的啊?跟游戏怎么关联呢?
一通百通,以前你是要让人来我们网站上做广告,卖点击,我这里是要卖装机量,也卖点击,一回事。象你这样个无中生有的人,我相信没有什么事你搞不定的!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用手机的人越来越多了?以后肯定满大街都是智能手机,不出三年,手机会干过电脑,立此为证!薛磊将坐椅拉近连翘,举着手机,调整好角度,按了一下手机上的自拍,给他们俩拍了一合影。
开始做手机游戏的连翘,首当其冲的是要将游戏下载量在各个应用平台搞上去,腾讯,360的排位之难打,都比不过苹果商店的排名难打。头三个月的充值量一直上不去,惨遭苹果商店下线,薛磊与技术团队忙得团团转,都开始在办公室打地铺了。
连翘每天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月她将市场部一个媒介开除了,媒体曝光量不足是个大问题,她亲自抓公关部,各类公关稿件亲自过目,她要打舆论战,正好腾讯新推出了微信,随着全民微信的推动,他们的游戏除上各个公会BBS上,对游戏做攻略,也有自己的公众号,连翘甚至还会买黑稿子攻击对手,有的稿子,逼急了,都是自己在写。
秋天的时候,游戏平台开始稳定了,他们的装机量和充值量也开始有了些量,但还没有形成趋势,,正在连翘全力以赴打排名,忙得不亦乐乎时,当归从立昌回来了。
当归去年去了立昌,参加了立昌眼科医院的筹备,从医院选址到宴请当地政府,当归跟着黄明洋四处跑关系,按理说,当归在那边,和人生地不熟的黄明洋是应该能打一个很好的配合的。但当归在本地真是太多的烂仔朋友了,他又故伎重演,在黄明洋不在的时候,他便带着那群不三不四的人出入他和黄明洋所住的酒店,姑娘叶青也在其中。
姑娘是一个叫小四的同乡带来的,做美容师的。她和她姐姐那天一同来找小四玩,不知怎么,就跟当归看对了眼。
当归喜欢姑娘,姑娘也喜欢当归,当晚,叶青就和当归住一起了。
他们俩第二天还没有起床,就被黄明洋逮了个正着。
黄明洋给紫苏打电话说,我这里又不是夜总会,怎么能这么随便?我们连一分钱也没有赚到,不断在投钱中,你弟是什么玩意啊,抽四十元一包的烟,吃五十块钱的快餐,整天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四处招摇,到底谁是老板?现在居然把姑娘睡到了我租的酒店里,这哪是员工啊,这明明是老板啊!我说他两句,他还问我,你们家还不都是我们家紫苏说得算,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林紫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气极败坏的林紫苏当即给翠莲打电话,把不成器的弟弟所作所为控诉了一翻,翠莲都没敢接话荐儿,她太了解当归了,这说的,八成都是真的。
最后,她说,紫苏啊,你是大姐,你包容一些啊,你弟当归他也没读过什么书,更没有上几天正经班,你教教他呀,让他好好学学!
紫苏坚决要辞退当归。
黄明洋说,不仅辞退,还一分钱也没有,他天天吃这么好,我不找他赔钱已经算给他面子了!
紫苏对母亲说,你们这个娘家,太伤神了,你莫怪我狠心,以后,我们老死不再往来,你死了也莫叫我回!
敬请关注 六十二集 当归建洋房
@云深不知来时路 2020-10-07 14:15:00
今天的更新,让人看着很是压抑。不知大家和我是不是同感?
我们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场光明的落泊太让人纠心了,中国有千万老人在外,他们本该贻养天年时,在外打工。中了风的林光明,一个人艰难度日,而他的子女,在人生巅峰里享用着成就带给他们的快乐。
谁也不知道光明怎么样,生活跑出了轨道的林光明,也在享受着他背弃家庭的苦果,可是作为父亲,他不是应该得到帮助的吗?
到底哪里出了错?这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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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回复。
有种轮回叫遗传,有种报应是继承。林光明的老年,在凄风苦雨里坚持着,他的一脉相承里,几乎全军覆没,他在大英的预言里走向人生终点,嫌儿偏得嫌儿力,爱儿不得爱儿恩。他什么都没有享受到,不管是连翘还是紫苏,还是两个儿子,都在无情地败坏着林光明的理想,最终他们都将走向何处,静待后续
第六十二集
当归建洋房
黄明洋说辞退当归就辞退了当归,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翠莲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黄明洋都没接,夜里,黄明洋给翠莲发过来的短信说,妈,这个弟弟我真管不了,我自己也挺没用的,我带不好他,我怕继续下去会害了他。
当归又回到北京,还带回来了姑娘叶青
当归当着翠莲的面破口大骂,这黄明洋就不是个男人,太可怕了。对我各种嫌弃,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哪!他自己不抽烟,我就买了一包好点的烟,是去办事时,得给人递一根吧,什么跑腿的事全是我一个人干的,他大白天都在酒店睡觉,那些政府领导都是我去送礼,哪个科室不是我拧东西去见的,现在医院也租下来了,批文我都帮他跑下来了,他和合作伙伴打官司都是我站在原告席上替他挡刀,现在不发工资还不说,这一堆票都不给报销,还一脚把我给踢开了,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这个林紫苏和黄明洋夫妇俩就是要找一个去卖苦力的,哪里是让兄弟去沾光做事的,你们也太高看她了!从此后,我与林紫苏,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当归气极败坏的样子,翠莲也不仅悲从心起,当归啊,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哪!现在怎么办呢?
妈,我要回去结婚,我回去老家算了,我要跟叶青结婚,叶青是搞美容的,我们可以在老家开家美容所,我们回去发展算了!当归说。
连翘看看叶青,她问,当归你这是不是当真的啊?别瞎来。
叶青低着头起身走了。这个面容姣好的姑娘,足足比林当归小十岁。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又是一个飞蛾扑火式的姑娘,让林连翘暗自叹息,大约这姑娘也是被一表人才的林当归迷得晕头转向了。
当归说,我都这个样了,叶青还肯嫁我,我还能说什么?我要结婚,可我们那个家都还是父亲走的时候的样子,已经是危房,都快要垮了,我怎么结呢?
你真喜欢人家吗?别搞得象孙艳。。。连翘狐疑地看当归。
姐,我都伤过一次了,还会再来一次吗?我这次是认真的。
连翘说,容我想想。
连翘发现一个家庭某个人的失败,最终都会成为整个家庭的麻烦,这个打小缺乏系统教育的当归,便成为了全家人发展的绊脚石,连翘面对这个小弟弟,她几乎是精疲力竭,可她却不能坐视不管。他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的资源是互通的,不管是紫苏的上学,翠莲赌博,还是防风的被抓,包括林度的出世,他们互相帮衬,互相牵连,谁也脱不了干系。
多年后林度曾问连翘,我为什么还要管舅舅呢?连翘说,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手足,手足没了,我们就残废了,就不健全。一个不健全的人,在这个物竞天择的人世,谈何竞争和拥有?
此刻连翘对紫苏这种利用弟弟,而后又无情抛弃的自私自利行为尤为愤怒,她曾经用一娘九子,九子九个样的故事来宽慰自己,但真面对这么个冷血的姐姐,和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她也彻底失望了。他们姐妹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有,就彼此失了音讯。
摆在连翘面前的现状是不容乐观的,正处在创业初期的公司还在生死存亡间挣扎,年过三十的林当归急需成家,而他们的家面临的却是一点底都没有的,房子还是三十年前的,当时红极一时的红砖房,一到下雨便外面下大雨,里面落下雨,防风的房子是二层的,稍现代一些,住着防风尚可,要是都住进去,又嫌挤。这个时候当归提出又要结婚,相对于家中其它人,除了冷血的紫苏,只有连翘是立着了。她不能坐视不管,而且也没有办法不管。
那个晚上,她单独约了林当归去了梨园一个烧烤店。
包厢里,林连翘取出了一瓶茅台酒。
她说,林当归,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这么混下去了,回去后,结了婚好好生活,以后不要手掌朝上,向任何人要钱,我们真跟你耗不起了,我们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孩子要养!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们在外面都不容易,财富的积累都很有限,希望你能珍惜生活,珍惜别人对你的好,我们不能无休无止的不断破坏这种平衡,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帮你了!
林当归喝了面前的酒说,姐,你帮我我心领了,这次我林当归一定在老家好好生活,再也不给你们丢脸了,我也三十了,我再也晃不起了!
最终连翘决定将北京的第一套房子卖了,给弟弟当归翻建老家房子结婚去。
翠莲听了连翘的决定,直念佛,连翘啊,你这就是救了当归啊,说着,流下泪来,这个林光明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都砸在了连翘你的身上啊!
连翘这个时候想起父亲,心情是复杂的。她在这个年纪,尤其有了林度后,她觉得她学会了宽容,她甚至理解了父亲的种种不是,难怪人们说唯有做了父母,方能理解父母的心,谁遇到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儿子,再有能力的人都会被拖垮的,父亲大约在当年那个时候,也是确实无能为力了才逃的吧?
上次拔打父亲的电话时停机的电话号码,连翘一直写在日记本里,她后来打过好多次这个电话,一直是停机状态,也就没有再打。没有人知道父亲光明的下落,包括小叔常胜。
常胜有时候给连翘打电话都会哭,我哥你爸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也没人知道,你姆嬷临死前,说你爸苦得很,要我们多照顾一些,现在过年去给你姆嬷坟上上火把,我都不知道跟她怎么交待呀?
连翘总安慰小叔常胜说,别人不是说他过得很好吗,说他又成家了,还生了个孩子呢!说明有人照顾他,只要他过得好就好。
常胜说,这都是人们在传,谁也没有亲见,但愿能如此啊,那样我们也心安。
有时候一个人想家人都是瞬间的事,今天被母亲勾起来父亲这个话题,让连翘愁肠百结,我这个父亲,我的兄弟们,想起来为什么总那么揪心呢?
她掏出笔记本,找到了那个拔过多次的电话号码,这次,居然通了!
连翘心狂跳不已,父亲电话居然通了,这真是一个怪事,她大概也有几年没有再拔这个电话号码了。
电话那头,真的是父亲。
几年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有些语调不清。
连翘说,爸爸,我是老二连翘呀!你过得好吗?现在可方便?我来看看你吧,我有儿子了,我想带给您看看,他姓林!我现在就买票过来!连翘急切想去当面向父亲解释为什么她儿子姓林。
父亲在电话那头很冷漠,不要来,你千万不要来,我现在有些不方便,等我方便了,我来看你们,你们莫来这里!说着就挂了电话。
这样的对话,在电话里显得那么让人难以理解,连翘想向父亲解释林度的机会都没有,想起人们都传说父亲有了新的家庭,是因为这个不方便吗?这种冷漠象极了连翘小时候,在家庭里所受到的冷遇,那时候她的一切在这个家里是多么无足轻重啊,现在,她的儿子也是如此无足轻重的,这让连翘想去理解父亲的心也有些冷了。
他们互不通气的不沟通不联系,让这一家人都处在各自猜疑的状态,一个家庭失去信任的同时,也失去了归依,光明如此,连翘紫苏也如此。
连翘的第一套房子挂出去后,三个月就卖了出去,较当年买房时的价值,她这套房价格翻了二倍。她一次性给了林当归四十万去翻建房子,再留十万给妈妈,说留给当归结婚当彩礼用。余下的已经不多了,她得留着,她和薛磊的公司现在生死存亡间,万一失败了,他们还有点本钱东山再起。
当归拿着这四十万,迅速回家了。
他将院子里,当年父亲留给他那套房子作了推倒重建。
光明留下的最早的那套红砖瓦房,当归把它夷为平地后,重新打桩建基,由原来的平房变成了三层小洋房。
这些建设不仅花光了连翘给的四十万,将母亲翠莲的退休金二十万也用进去了,小叔常胜说,盖这楼要不了这么多钱的。村里面都传说,林当归盖楼的同时,还约人来这在建房内开赌局玩牌的,当归在连翘面前死活不承认,连翘也没在家,也无处对证。
好歹这房子终于落成了。
新的房子按当时市面上流行的建筑风格落成,四面瓷砖到顶,里面的家俱厨柜也很时髦,一下子将林防风的家比下去,林防风那栋一层半的楼房,就显得矮小而陈旧了,幸而防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防风现在没有书可教,他很少出门,他大量时间放在了水墨画的习作上,有毛笔基础的防风,他的画冷峻深远,用墨深厚苍翠,让人见而忘俗。画画累了,防风有时候周末会去村口棋牌室和大家下下象棋,大家遇到了,也会叫一声林老师,防风都很礼貌地点一下头,或是作个揖。
表面上,日子在防风那里风平浪静得很,偶尔他会寄二幅画给连翘,让连翘送到宋庄崔波处题字,崔波往往拿着防风的画,良久象是自言自语,防风,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房子盖好后,当归果然娶了叶青。
这场二婚的婚礼,当归自己依旧办得热闹非凡。新娘叶青较以前的孙艳,好看且年轻,人们都说别看林当归是个浪子,但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好看。
人们都说,林当归能娶这么好的媳妇,全归功于盖那么好的楼,现在当归肯定好好过日子收心了吧。
第二年怀孕了的叶青,让翠莲喜得合不拢嘴,儿子当归终于也归了真,她要回去带孙子去,正好林度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
不经意间,母亲在北京已经六年了。送翠莲走的时候,连翘心里也很是不舍,但看着翠莲欢喜的样子,她也不忍心留母亲,毕竟,老家始终是一个女人的归属,她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而且马上要有孙子了,翠莲觉得生活这个接力棒接得好,刚带完了女儿的孩子,回去接着带自己的孙子,人生还是圆满的。
敬请关注 第六十三集 林度的要真相
第六十三集
林度要真相
送走了母亲,连翘回到自己家中,儿子林度和来家玩的小朋友们玩得不亦乐乎,母亲和当归回去了,连翘的家一下子显得空了,这个房子就变得尤为大而且空旷,她和她的林度,是该面对他们自己的生活了。
生活并没有因为母亲和当归的离去而稍作停息,她的工作更忙碌了,为了准备母亲翠莲回老家帮衬林当归,连翘于一年前就请了保姆张姐入住了家里,和林度一个房间,这个张姐53岁,是一个东北人,她退休前是搞统计的,她的丈夫在她四十五岁的时候离世,而她为了治丈夫的病,卖了唯一的住房,但丈夫还是撤手人寰了。张姐有时候也有些恨,为什么,明明知道癌症治不好,这么爱她的丈夫却并没有阻止她卖房,现在让她人财两空,使得她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
张姐做家政这一行已经八年了,做事谨慎而认真。她每天负责接送林度,做好家务,并给林度做饭,带林度睡觉。她有足够的经验和办法来带林度和照顾连翘他们的家,让林连翘全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那天,母亲翠莲给林度洗完了澡。
林度趁阿姨和外婆去收拾洗手间了,悄悄地打开了母亲林连翘的房门,看到在床上看书的林连翘,他说,妈妈,我可以进你的被窝里暖暖么?
来吧!小伙子!林连翘忙扔了书,向林度伸开了怀抱。
哎呀,好香呀,妈妈!林度开心地大叫起来。
连翘这才发现,自林度出生以来,除了吃奶那几个月,林度却并没有和自己睡过一张床。母亲翠莲总怕连翘睡不好,阿姨更是尽心照顾林度,生怕孩子吵着了连翘,他们总是抱走林度,让连翘一个人安心睡觉。
母亲的被窝这个新发现,让林度兴奋不已,从此到晚上,无论是谁用棒棒糖呀,小汽车呀,都不能将林度吸引走。
而林度也喜欢每个早上和母亲一起去学校。
自从林度五岁上学前班开始,林连翘便订了不成文的规定,由她早上送林度上学,她要用仅有的早晨时间和儿子有个亲密接触。
连翘买的房子是学区房,小区后面就是幼儿园和小学。
她喜欢牵着林度的小手,穿过院子送林度上学,那时候林度的小手象只小橡皮球一样,软乎乎的,很有弹性。这样的母子互动,落在朝霞里,是林度跨着根竹杆在前面奔跑着,林连翘在后面踩着高跟鞋,亦步亦趋。偶尔遇见同学家长,互相问个早,而后有说有笑地双双送过院子去,岁月静好,足够让连翘忘记过往种种了。
林连翘总是让林度多叫小朋友来家里玩,有时候难得出差回来得早,而且第二天还可以在家休息的。她喜欢站在院子的足球场外,看林度和院子里的大叔们踢球。她想的所有的参与,无不是希望生活真能忽略掉某种遗憾,她从来就自诩为雌雄同体,她希望她能替代某个角色,而让林度生而无憾。
只要工作上能喘一口气来,林连翘都尽量不缺席林度的生活,虽然她的这个工作的强度是越来越大了。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率越来越高,薛磊和连翘公司的手游黄金捕鱼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登上了各应用商店榜首。这是连翘所没有想到的。融资方要求按上市的方式操作整个产品线,除了捕鱼游戏外,他们又开发了消消乐等一系列畅销产品,由薛磊亲自负责。同年九月,公司由另一家公司全盘收购,薛磊带着连翘这一原班人马纳入对方公司北京分部,单独财务核算,由连翘代表产品方出任了CEO。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连翘根本无法停顿下来,这段时间每次回到家都下半夜,真是累瘫掉了。
这个周末连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外面很是热闹,满屋的欢声笑语,将连翘吵醒了。
六岁的林度已经上一年级了,这会儿他正在兴高采烈地向张姐描述,昨天,也就是周五他带领大家朗读了。张姐在一个劲地表扬林度。
林连翘安静地听着儿子跟阿姨吹牛,想起他刚上一年级时,刚开始那几路歪歪扭扭的字,到了冬天,一面面整齐的字让人惊叹,如今已经能带领大家朗读了,他的成长是如此惊人么?
母亲翠莲走后的第一个周末,连翘刻意没去办公室加班,她要陪林度。
见到妈妈难得一见的在家陪自己玩,林度那叫个兴奋,他把所有的玩具全搬出来,客厅速度就放满了各类小车,大车,恐龙和恐龙蛋,包括一些毛公仔,连翘坐在玩具中间,她都很好奇这些玩具什么时候买的?家里怎么这么多玩具?只见林度如数家珍的,这是彼得,这是托尼,这是粉月,这是天猫,这是肥仔,这是象顿,这是牛顿,这是。。。。原来他的每一个玩具都是有名字,有生命的。
妈妈,你要能天天陪我就好了。林度将连翘的腿当作枕头枕在头下。
我得上班呀,否则谁挣钱呀?
乐乐家他妈妈就不用挣钱,他爸爸挣钱呢。
连翘看看林度,这个六岁小男孩已经不满意说舅舅林当归就是爸爸这个搪塞词了。
阿姨都告诉我了,舅舅是你弟弟,你弟弟又不是我爸爸。林度说。
林连翘发现这个问题越来越棘手在于,林度的问题越来越刁钻而难回答。
他会突然发问,妈妈,我昨天去明明家了,他们家有很大的全家福,我们怎么没有?
或是有一天,他指着墙上说,我看到小然家,这里挂的是结婚照,小然说那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小然还没有出生,也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小的时候拍的,我们家怎么没有?
甚至有一天,他哭着回来说,妈妈,小胜好几天没来上学,他今天戴着个黑套套来了,他告诉我说,他爸爸死了,小胜没有爸爸了!
人家爸爸死了你哭啥?连翘拍了拍他的头。
多可怜啊!小胜没有爸爸了,跟我一样!林度哭得更伤心了。
连翘发现,这个问题怎么绕都绕不过去了,爸爸没有了,爸爸死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怕是一次空穴来风,都让他伤心成这样,她不能乱编理由,因为她不知道林度的底线在哪儿,她生了他,保护他是她的天职。
这六年,虽然她每天都忙得要死,但她觉得林度给她带来无限欢乐,让她对养育充满了敬畏,一个小生命在产生,至长大,他在不同的阶段,需求也那么不同,林度让林连翘当了母亲,那时候林度只需要妈妈抱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足够了,再大一些后成为一个她的小玩伴和小跟班,让林连翘去感知世界,了解父母,甚至教林连翘做人,如今,这个小孩在群体生活中云发现不同,他在向她要真相,真相是什么?
真相不是逃跑,不是用一转身离开,用一辈子去忘记就能解决。这个真相是林度的,他有权知晓,他是怎么来的,来的时候,是不是受欢迎,在他长得不是那么象母亲时,他想要知道,他长得象谁?这不应该是一个谜题。
这么想的时候,林连翘才发现,这沉默着的六年,尘封在心灵深处的陈唐浮上来时,毛茸茸的,也是活生生的。
当年她是怎么说服自己,只是给自己生个孩子的?她甚至曾经想过,将陈唐放在自己家的那几件外套,万一有必要,她可以去八宝山买块墓地,建一个陈唐的衣冠塚,而后给儿子林度讲一个凄美的父亲离开的故事。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林连翘作为成人的自说自话,在林度的想象中,父亲不能不成形。
林连翘决定在林度七岁来临之际,前往海城一趟。在前行的那一夜,林连翘想了很多,她想象过与陈唐再度见面的场景,是相忘于江湖了呢,还是记忆犹新?这个占据过她十几年内心的人,如今沉在心灵深处,再浮出来,依旧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这一点,让林连翘感到了异样。这个异样在提醒她,六年过去了,为什么她活得象是铜墙铁壁一样,她没有爱情,也没有欲望,她象个苦行僧一样,原来这个世上,唯有丧心病狂地去爱着一个人,才能做到如此的天人合一的。这种天人合一,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幸福,是因为有林度在身边的日子,仿佛一切都近在眼前。甚至空气里都漂浮着陈唐的气息,她靠着这点虚无的气息便存活至今。
她在极力地恢复理智,这个理智在告诉她只是想林度知道自己是有父亲的,不是吗?这个决定显得就有些理所当然起来,我不能为我自己,我明明也是为了我自己。林连翘在这一点上,有些无奈。
连翘的海城之行,她是带着林度的。
五一小长假,她说她带林度出去玩,她让张阿姨也一起同行。
连翘带林度和翠莲他们去过东北,去过四川,甚至新马泰,夏威夷,却从没有带林度来过海城的。
这个深埋在她心深处的海城,经过四小时的空中飞行,落在眼里,眼前一片潮湿与干热,满城的椰树随风飘扬。
林连翘将电话打给了小武,当年总跟在陈唐身边的小年轻,现在已经是二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们约在了黄金大酒店的旋转餐厅。
敬请关注第六十四集 父子相见
@风花雪月的绽放 2020-10-08 08:11:35
其父挺有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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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因为过于有责任,男人总比女人活得苦累。
第六十四集
父子相见
连翘出现在黄金餐厅时,靠窗坐着的不仅有小武,陈唐,也在,这是连翘所没有想到的。
连翘心跳得很利害,她极力保持着平静,她坐在了陈唐对面。
看眼前的陈唐,六年不见,他明显发福了,头发一看就是黑染过,曾经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也圆润到看到了双下巴,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的形象直接刷新了连翘心中的陈唐,这个感觉让连翘感到了陌生,而且有些不适。
连翘,陈唐先开口了,昨天小武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好象突然从世界上就这么消失了啊,连翘,以前不管怎么说,一个月都能见个一二面,吃个饭,喝个酒,你现在好吗,在哪里发财?小武拿了一盘吃的,坐下来说。
连翘笑着看眼前的小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当年她和陈唐,几乎就是一个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
趁小武去取餐时,陈唐压低声音,急促地问,为什么来海城了?为什么约了小武,却对我避而不见?连翘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么?为什么搬家?这么多年找你,我才知道有多可怕,一旦电话换掉,公司不再,我们连共同的朋友都没有!你在哪,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十年前,你尚不换电话,可这次,你居然连电话都换掉了!你知道我试过多少个电话么?一直熬到我都快要死心了,我都要当你死了,你现在出现了,什么意思?!
连翘正准备说话,突然林度从电梯口蹦了出来,哎呀,妈妈!怎么你也在这里?我们刚才在万绿园玩呢,你不是说你谈完事就来么,万绿园那里好大呀,好多人放风筝,我的风筝飞上天了,那个保安叔叔说这里有个旋转餐厅,很高很高,我可以看到我那个飞走的风筝呢!这真是一个旋转餐厅吗?真在转么?林度跑进来四处张望,哇,这里好多水母也!
林度根本顾不上连翘,直奔那面鱼墙上去了,那里是一道环型透明玻璃墙,里面除了养有观赏鱼外,还有一群群五颜六色的水母正在一闪一闪的上下游动,煞是好看。
连翘没有想到林度会冲上来,她赶紧站起来说,抱歉,我还有事,你们吃,我得先走了。小武,陈总,我 临时还有事,我们该天再约。
连翘快步走过去,伸过手去牵着林度,逃也似的出了旋转餐厅,到了电梯口,从电梯门上的反照下,连翘看到呆若木鸡的陈唐坐在那里,一脸错愕。她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今天发生的一切将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连翘突然觉得此行多此一举,毫无意义,她不能因为林度需要一个父亲,就慌了手脚。六年都过去了,陈唐可还是那个陈唐?林连翘竭力梳理自己的情绪,这个情绪忽明忽暗,她是想过那些狗血剧情,多年后带着孩子归来的女人,从此与男主花好月圆,这是什么人才编得出来的讨好观众的烂剧情呵!她和陈唐的花好月圆,停留在那年陈唐迫她打掉孩子的那一夜。
可,除了那一夜,连翘得承认,这么多年,那个常常笑着,温暖看她的陈唐也曾是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梦里,那些午夜梦回时分,这个占据在自己梦里的男子,何尝不是一款深情?那只能是梦。连翘多么害怕事实呀!一个可以给林度的事实,会是连翘的事实么?连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六年都囫囵过来了,她不想陷落,也不想去揭开真相。妈妈翠莲说了,儿子是自己的儿子,其它都是次要的,连翘想。
电梯正要合上时,一只手伸了进来,陈唐一个跨步进了电梯,他死死盯着林度,林度赶紧钻到了妈妈身后,将脑袋帖着连翘的腰。
林度的眉目之间完全就是陈唐的再生,陈唐盯着林度,连翘在这一刻崩溃了。
连翘让张姐将林度带回到了酒店房间,并嘱咐张阿姨直接电话订餐,不要下楼了。
酒店大堂咖啡厅。
连翘和陈唐。
还是来杯卡布奇诺?陈唐问。
连翘没说话,她确实爱喝这种咖啡,陈唐没记错。
孩子叫什么?陈唐小心地问道。
林度。连翘极力平静地看着陈唐。
哦,姓林....林度,好名字。陈唐说,这些年,你辛苦了,连翘。陈唐说着,伸过手来握住了连翘的手。
你什么意思呵?我养我自己的孩子,辛不辛苦关你什么事?连翘迅速抽出手来,说。
连翘,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动不动跟个炸了毛的鸡一样,哈哈哈!陈唐哈哈大笑,这大笑一下子缓解了他们这六年间的尴尬与停滞,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他们推杯换盏,妙语连珠。陈唐说,我说过,我们十年不见,依旧还是这样,对吧?
这么多年,连翘以繁重的工作,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来占据所有的时间段,她用积累财富的方式来化解来自内心的呼唤,这个呼唤其实无时无刻不在。
他们的相见,连翘那么坚定的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如自己一样想念着,她相信陈唐说的他找她,她觉得陈唐不可能不找她,他们有那么和谐愉悦的过往。
今天连翘以儿子的名义坐在陈唐面前,如果说是因为林度需要父亲,在促使连翘让自己对陈唐迅速升温,不如说是林连翘以为自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连翘与自己的和解从来就那么自以为是。
她的自以为是促使她放低了所有防线,一切都以她以为的好往前推进,有时候女人的自以为是,是很迷人的。她极容易让男性以歪就歪,甚至理所当然,男人们常说反正是你这么想的。
你吓着孩子了,小武在,我们不方便,我们再约个时间吧。连翘说。
也行,我去北京找你们,等我。陈唐说。
天天早上送林度的连翘,现在也越来越多的时间替代张阿姨,下午放学去小学门口接林度,每次见到林度见到自己那样意外,那样惊喜,连翘便觉得幸福。这世上没有哪种幸福这么让人身心愉悦的,她的孩子那么欢喜她的出现,她所受到的欢迎与热爱,是那么纯粹而真实,连翘沐浴在这样的荣光里,看着林度追着小朋友跑,有时会告诉同学和老师,看呀,这是我妈妈!那么自豪,连翘也很骄傲。
一周后的星期五,陈唐出现在连翘的家中时,张阿姨去接林度放学去了,陈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墙上橱柜里每帧照片,他站在林度100天的照片面前迟迟不肯离开。
这个照片跟我家萍萍,林度的姐姐二十四年前一模一样。陈唐这么说的时候,眼眶都有些湿了。
这时候,有开门声响。哦,他们回来了,林度放学了,连翘说。
妈妈!我今天得了两个星星!你看!林度冲到了连翘面前,一手举着一个纸叠的星星,回头他便看到了家里多了一个人。
林度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盯着陈唐。
这二双相似度如此之高的眼睛,互相盯着,时光仿佛就此停止了一般。
陈唐蹲了下来,你是林度?他向林度伸出手去。
林度一下子闪到了母亲连翘身后,半天,从一侧探出头来,
你是谁呀?我上次见过你,你来我家干嘛?
陈唐求助地望向连翘。
连翘也蹲下身来,林度,你不是问过很多遍么?别人有爸爸,你的爸爸去哪儿了?现在,他就在你面前!
林度看看陈唐,看看连翘,一头钻进连翘的怀里,哭了,眼泪一串串地落进连翘的身上,温热而伤心。
陈唐走过来抱着他们俩说,爸爸回来了,林度,爸爸对不起你呀!
林度越发放声大哭起来,那般委屈,那般伤心,让连翘的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把林度的手轻轻从自己的衣角上拿下来,放进了陈唐的手里,陈唐一把抱过了林度,林度林度,不哭啊,爸爸回来了,爸爸已经回来了!
这个晚上林度睡在陈唐和连翘中间,这是林度长这么大,睡在有三个人的床上,林度一直在指手画脚的跟陈唐讲着什么,笑个不停。
第三天周末,是张阿姨休息日,陈唐围上了围裙,他说他要亲自给连翘他们做饭,他要让儿子吃上爸爸做的饭。
连翘也有好多年没有吃陈唐做的饭了。这个对吃一直有研究的男人,围上围裙后,就是大厨级别了,他不让连翘帮他准备食材,从采购到备料,他从早晨九点就开始忙乎了。
饭桌上。
举着可乐的林度,和陈唐碰杯,和连翘碰杯。他说他要邀小胜来家里吃饭,他要告诉小胜他林度的爸爸回来了,以后小胜可以天天来家,吃我爸爸做的饭,这样,小胜以后就有爸爸了。
陈唐说,儿子,我要上班挣钱呀,大部分时间,还是张阿姨做饭,我有空就做好不好?
那也行!骄傲的林度,将可乐一饮而尽。
周一,陈唐和连翘送儿子去了学校,林度和爸爸妈妈说再见时,声音很大,唯恐别人听不到。
临离北京的陈唐拿出一张银行卡,对连翘说,这里是五十万,是给林度的,你先收着,养林度,我也有责任,读书教育,生活费用都不少,我该承担我能承担的责任。
接了银行卡的连翘,她解读这个银行卡的信息,是陈唐要来负责了。这让她觉得这些年,所有的过往既往不咎,她甚至又想到了真爱无敌,更相信陈唐说的,不管过多少年,他们都不会变,她甚至感觉到他们的三口之家的生活,现在触手可及了。
连翘觉得男人安排好的一切,一定是最好的,她便由他安排去。这二年的时光就在陈唐的来去间完美对接,陈唐专程来给林度过生日,甚至520时,出现在连翘北京公司楼下,象个小年轻那样,捧着鲜花等她下班。
这失而复得的爱情,甜蜜又浓郁,在这花团锦簇的北京春天里,人到中年的林连翘象个初恋的女孩子一般,就这么傻笑着,轻快地穿梭在东西城上班,她觉得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敬请关注第六十五集 男人的糖
哈哈哈,你们都没回复,我以为你们不爱看,没引起共鸣,对自己写作能力都有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