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有点渣 长篇小说《当归》连载

  你们觉得光明渣么?
  谢谢回复,确实父亲是伟岸的。但父亲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是人就有缺点,他的缺点也很明显。他可能是朱自清笔下的背影,也是龙应台笔下的告别,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很不快乐,但他总是很上进,他望子成龙的同时,也望他自己,最后的穷途末路,他依然关注着子女,关注着未来,父亲的渣是无奈的。
  中元节时,我曾写过一篇父亲,与大家分享一下

  象极了父亲


  是非


  这一年,我都在城市对着城市搬家。

  这已是我人生中第多少次了?


  看到我不肯丢弃的,包括银行回单,一样样的,都留着,可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想起二年前弟弟收拾父亲遗物,父亲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一样样的,分门别类,并每样作了备注。

  不禁惊觉,此刻的我,象极了父親。

  父亲是个完美主义者。他能做的,绝不假手于人。他几乎很少教授我们做事,我印象中,他常说的,笨蛋,太笨蛋了。


  他是如何生活的?他每天干什么?我一无所知。小时候他在他工作单位据守,我在我母亲单位生活。


  所以,如今我眼前这一切,这些习惯,不是他教的。

  只能解释是遗传。

  我遗传了他的恋旧,他的记录习惯,他对文字的热情,他对困境的不屈,还有他那。

  坏脾气。

  今天琢磨着怎么打一顿儿子让他长记性,这一点我改进了父亲的表达方式。


  我只是想让儿子知道有些事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得改变。我不想他将来受到别人的教训。


  父亲常常因为坏脾气而暴揍我们。

  这么想时,心里有些惘然,儿子在我企图想谆谆教诲式的感动他时,而变得狂燥带有攻击性,我才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也许,今天的我,得益于他的不打不成材的理论。


  所有的野蛮生长,都充满了无知与狂燥。

  年岁越大,理解父亲,不是因为自己成长,而是发现我们根本不了解父亲这个人。他的正直,他的勇敢,他的自律,还有他的慈悲。

  这份慈悲倒映在自己的岁月里,岁月几经辗转,回头看他悲情的一生,因为慈悲,所以懂得。


  我们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天命不可违。

  基因对于人类来说,始终是个谜题。这几天看到少年的自己,干净而倔强,想必父亲也是不了解我,也或许太了解我了,温室里不成材的环境,让他焦灼。他太知我心里的小恶魔,是怎么生长了。他在他的一生里,找到答案,但对我们关闭。


  人们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实际上,是在养育过程里,发现自己曾渴盼的,往往是南墙,一如我曾那么盼望父亲的温柔以待。


  从我儿子成长中,论证了温柔的杀伤。他不知恩情之重,而恃宠而骄。


  今天,一地的过往等我收拾,我的个性,我的认知,我的状态,如我父亲的翻版,这种相似,让我对命运充满了敬畏,所谓努力,不过是给自己打气,每个人的命理都已注定,我和父亲只有传承,却无相交,这也是命中注定。


  记得小时候学过木兰替父从军,表面上看是战争,实际上是一脉相承,许多愿望,终归是可实现的,我们都是在命运的跑道上,接力而行。2020.8.28



  第六十五集
  男人的糖

  这一年春节,陈唐邀请连翘他们去海城过年。
  陈唐将他们安顿在了一栋别墅里,他说公司有事,然后人就不见了。
  这是一栋老式别墅,一些陈旧的家具上,全都是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住了。
  第二天,林度起来到她的房间,环顾四周,我爸呢?
  你爸他,一早去了公司呢,这几天爸爸公司要清算,他得住在公司,不能常回家,爸爸得挣钱啊,否则我们怎么过好年呢?连翘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其实她心里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不息。
  她蹲下来跟林度说,林度,今天你是值日生,我呢,是副值日生,你看我们要干些什么才能让这个家干净起来呢?
  林度一听,可以角色扮演啊,马上兴奋了起来,将小书包扔到沙发上,说,今天我俩值日对吧, 我值日班长,我来分配,咦?没工具啊,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先要去超市采购吧,妈妈,我列个清单呵!
  拿着林度写的,充斥着拼音的购物清单,连翘极力忍住笑,煞有介事地带着林度,开上从小武那里借来的车,去了超市采购日用品。
  这翻大扫除,连翘和林度是花了四天才完成的,这些日子,陈唐都不见踪影。连翘三翻两次将陈唐电话拨了一半就放下了,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连翘的愤怒还是理性的,她不想在电话里吵架,她现在只能有一件事可做,就是坐在这里等,等那个给她爱情的男人回来。
  过年前几天,陈唐来了,在外面酒足饭饱的他半躺在沙发上说他不可能把他老婆一个人扔在家,他得回去陪她。
  陈唐这么直白的表达,连翘顿时觉得五雷轰顶,问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我们平时相隔千里,如今还有孩子呢,不是说好过来一起过年么,你不陪我们?”
  林连翘看着陈唐,她答出来的话显得那么轻描淡写,你去吧,没事,我和孩子过。
  连翘总是那样善解人意,那样心甘情愿到,被男人无视到甚至有些傲慢,陈唐那句我不能拆一个家再建一个家的话当时掷地有声,他根本不会顾及连翘任何感受。
  连翘的疑惑于陈唐既然没有准备好,为什么还要邀她和林度来过年呢?这个年是什么意思呢?她看到了坦然自若的陈唐来去自由的样子,好象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她疑惑,但她不问。
  这个年,表面上,连翘跟没事人儿一样,带着林度,搬着这久不住人的家里沉重的家具,清理阳台上的废墟,换掉已坏了的客厅顶灯,不管怎么样,要过个清楚干净的年,连翘打扮房间时跟自己说。
  这个有男人,又没有男人的年,连翘努力过得认真而丰盛,心却咕咕血流不止。
  她的手掌刚因搬重物擦破了皮,殷红的血渗透了纱布。六岁的林度还不懂团圆的意思,他将红红的灯笼当玩具,玩得非常开心,他也卖力地帮妈妈搬垃圾,几次都栽在地上,笑着爬起来继续拉笨重的砖块。
  连翘突然觉得她自己的下作来,难道就是为了孩子吗?她的林度要到了什么?她以为她可以相信陈唐给他们作了安排,原来在陈唐这里,和六年前是没有区别的啊!她不仅没有得到爱,这下更没有了尊严。
  连翘满含屈辱地哄睡了孩子,此时房子寂静一片,这种寂静一直持续着,连带着孩子二十天寒假。
  连翘觉得是她带着他们的孩子,好象一对叫化子,来乞讨爱,摆在她面前的碗,空空如也。
  二十天的寒假,屈指可数的三天陪伴,男人象恩赐给连翘,连翘的感恩载德,让这酒足欲饱的男人,回去当了深情丈夫,一别无影,这二十天原本她盼了十几年的可相守的日子,依旧只有孩子和连翘二个人。连翘坐在阳台上,她发生了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她一生都在寻找鬃,不管是在原生家庭里,还是在人生路上,她都在向别人乞讨着爱,这份卑微向度打垮了她,也同时将她打醒了,陈唐这里根本没有爱。
  明明自己能活得风声水起,明明以为爱大如天,到头来,是什么让她活得象个可怜的女乞丐乞求出轨的丈夫回来般凄惶?是哪里出了差错?是什么让这样的女子过得这般可悲又可怜?!
  所有以真爱为名的男女都是自欺欺人,那些享受着这种残缺的爱的一方,莫不是沾沾自喜于占了别人的便宜,年过四十的连翘,在这个海城多年不见的冷峻里,明白来得那么迟。
  春节前一天,连翘让林度在家写作业。她一个人开着车行走在这个让她欲罢不能的海城,从少年时的来,到青年时的退,再到中年时的返,海城的变化如此惊人,初来时候的满城待建的荒芜,如今高楼林立,俨然是大都市模样。
  只是这些成果都不是给她准备的,也确实,她的生活与战场不是都在北京么,十多年前的选择,便是今天的选择,她逃跑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这次挤了进来,她以为可以看到春暖花开,原来在这个都市里,是根本不存在春天这一说,因为它一直就是花团锦簇的。
  连翘进了海鲜市场,她买了一些上好的海鲜鱼翅,再添一些水果,要送给小武当礼物,感谢小武在这段时间的陪伴,他们外出时,都用的是小武家的车。
  小武不在家,只有小武爱人春红在。
  春红千恩万谢地接了礼物,将连翘让进了里屋。
  连翘看到春红家的照片墙上,居然有陈唐的照片,不觉往前凑了凑,居然是陈唐是新郎的照片,旁边站着的一个高个子的女子是新娘,拉着新娘长长的头纱的小孩子,一男孩一女孩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看就是双胞胎,照片上显示这是一个新式婚礼,陈唐表情严肃,女人笑颜如花。
  呀,这个照片呀,是我们女儿和儿子做的花童,这是唐哥结婚现场啊,嗯,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陈唐四年前结婚?连翘大惊。
  对呀!他和齐宣结婚啊!
  陈唐的孩子不是都二十好几了么?还结什么婚?
  呀!离了,唐哥跟原来的那个老婆辛姐离了,和这个齐宣结婚了呀,你不知道啊!春红说。
  为什么离了婚?连翘咬着牙,极力地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不离不行啊,这个齐宣很利害的,听说那时候她就都跟了唐哥十多年了,后来怀孕了,唐哥本来是不肯的。但齐宣四处闹啊,哟,还上帝王大厦楼顶要跳下去的,寻死觅活的,在陈唐家小区门口挂条幅,去政府告状,接二连三的告,唐哥的商会副秘书长就这么给告掉了,简直太折腾了!最后,她还真就跟唐哥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唐哥现在啊,生意大不如从前了,离婚时,辛姐分走了大部分财产,唐哥的公司几乎全是辛姐名下的。实际上,唐哥和过去比,现在几乎是一无所有,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比我们好过得多咧!我听小武说,他时不时还会去辛姐那里过夜的,他们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在,有牵绊哪!而且你想,从别人手上抢来的婚姻能有多愉快啊,这个中滋味也只有齐宣细品去了。我想,唐哥这婚离得也是迫不得已吧。
  连翘淡淡笑着,她觉得心上的血一下子被抽干了,原来所谓爱情,不过是一张破残的网。
  假意来谈爱的,都是男人即兴抓出的糖。
  这糖他自己是从来不吃的。
  女人便象幼稚园的孩童一样,蜂涌而上。
  往往,那个抱着大腿不放的,亦或是,抓挠的最凶的那个,让那男的头破血流的
  拿到了糖。
  于是,这本就没糖的男的,还佯装从荷包里掏呀掏,对那些准备四散的女子示好
  还有糖呀,别走呀!
  林连翘这个等着拿糖的女子,和那个哭着闹着要到糖的女子,谁输了?
  这才知道,陈唐哪里是怠慢,人们曾经嘲笑这些左拥右抱的男子,可安排出的是一三五,二四六来,这个陈唐大约在这样的日子里,是劈成几块都不够用的,他哪里来的时间呀,他根本脱不开身来。
  原来,女人的直觉如此惊人,人生每一步的选择都是准确的,六年前的当机立断,转身离去是如此正确,你用六年时间以为时光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峰回路转,其实不过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罢了。这个叫陈唐的男子也是诚实的,不爱就是不爱,这是恒古不变的。在这一刻里,让连翘深感难堪,她难堪于多少年过去了,她居然还会去想一个完满的梦,这颗糖她明明是丢了呀,怎么还会想再捡回呢?太恶心了。

  敬请关注 第六十六集 绝望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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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集
  绝望的修行
  是夜,林度睡了,连翘轻手轻脚地开门去了阳台。
  阳台之外,万家灯火。
  她来了。
  她为团圆而来。
  带着她和陈唐的孩子,象个凯旋的将军一样,邀功而来。
  停顿在这个万家灯火的城市,而陈唐的“将军们”成排的立在这个城市的东西南北,林连翘是哪个山头的?她属于那个方向的?
  绝望的林连翘忙去捂儿子的双眼,她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没关系,她的儿子不能,她要保护儿子。
  与陈唐的相识超过了二十年,二十年来,林连翘没有一天不想念这个城市,人们说一座城即是一个人,这个叫陈唐的男人,是如何营造了那样的深情,让林连翘为陈唐守住年幼无知的自己,身体如此诚实,因为有一个人住在里头,它便保持着那样的赤诚,那样的静默,那样的等待,而毫无愧色。
  二十年才得以归来的城市,此刻就在眼前,又能证明什么?
  这二十年所有的努力,在最后一年里,青筋暴裂,干涸枯竭。
  这个春节的连翘,虽然身处海城,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可不知怎么,她觉得格外冷,冷得直打哆嗦,她无数次问林度,没有了父亲,你会怎样?
  小小的林度总是脆声回复,我有爸爸呀!
  她与孩子的答案总不一致。
  因为林度而心生慈悲的连翘,以孩子为名义的屈就,更显得羞辱难当。
  过完年回来的陈唐,面对的是林连翘一脸寒霜。
  连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就象一堆积木一样,这会儿在她这里拼成的形状,漏洞百出。
  陈唐,你不是说不能拆了一个家再建一个家吗?连翘看着陈唐,那张现在多肉的脸上,已经开始出油了。
  你在这个城市安了多少个家?连翘问得直接。
  这是你该问的吗?你管得着吗?陈唐一脸不屑。
  你真可笑,陈唐,既然从来不爱,为什么还要继续?连翘眼泪又漫了上来。
  连翘,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的情况你六年前就了解。陈唐说。这个坐在连翘面前的男子,表情如此淡定,让林连翘根本看不懂。
  陈唐坐了下来,说为了林度,我们都不能反目的。
  连翘问,为了林度?那我问你,陈唐,我和林度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我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重要的孩子的。陈唐说,表情依旧是很淡定,你一直就知道。说完,他起身去了厨房。
  这对男女二十年的最后一天,陈唐的一句我有心爱的女人和重要的孩子,让时光就这么停了摆,连翘站在陈唐面前,成了一道空气,这空气稀薄得,只有陈唐一个人能呼吸。
  陈唐说,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幸福吗,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幸福,对吧?
  林连翘无言以对。她的理屈词穷,她的自以为是,都在这样的一位男子面前显了原形,此刻,连翘觉得自己仿佛从高楼之上倾身而下,四肢在四分五裂,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也在这个绝望的时刻,细品她自己,这个努力了二十年的梦与理想,最后揭开盖子来,竟只是一泡蚊子屎么?
  谁在跟她开这个玩笑?是原本就是一泡蚊子屎呢,还是后来放进去的?这昭然若揭的答案流落在心头,心一整天就坠痛着,痛得只要稍作呼吸,便牵扯到了全身,抽搐,且不能动。
  这让林连翘受到了惊吓,这个贸然而归的六年,她是在自取其辱的呀!她曾经标榜自己是个妖精样的女人,她的雌雄同体的玩笑,居然是真的!她半点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那只梦中的蝴蝶呀,明明被食掉的蝴蝶,怎么还对蜘蛛抱着那样的幻想?这是林连翘的错,怎么能怪陈唐呢?
  在这一刻,她用头抵着阳台栏杆,不能动,她低头看到十七岁时自己割开的右腕,那被医生缝得乱七八糟的刀口,如今丑陋地展现在面前。连翘突然无声地笑了,幸而她知道死亡根本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她不会自杀,虽然昨天的新闻里,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儿子,用绳子相互捆着跳河自杀,绝不生还,那是何等的绝望呵,连翘感同身受,但她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她的林度,此刻睡着了,那才是她的全部。
  所以,绝望,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修行,生活不能完全不由得自己时,女人总是会拿个套子装自己,全须全影儿,一点不剩,全套进去。
  岁月便封在套子外,那个在套子外度岁月的男人陈唐,多少是放浪而苍白的。那些鲜活过的生命,在中年男人那里,慵肿而狰狞。
  原来放手,莫过于认清他人的从来就不爱。既然不爱,何故又滥作纠缠?她的愤怒不仅仅是针对陈唐的,她也针对她自己。
  这让林连翘恨泪横飞的绝情,并不是因为有了其他人存在,而是这样的陈唐,让她的青春全碎了。
  儿子怎么办?一下子失去了根基的林度,在林连翘面前成了个难题。她也突然发现,母亲翠莲说对了很多东西,但有一点错了,她只是说女人给自己生个孩子,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可能至此一生,从传统意义上便没有祖坟,没有来处,那他去哪里安生?
  这悄然的六年,她一直在享受着林度带给她的充实和希望,但林度呢?没有地方安放的林度,因为林连翘自己这份执念,眼看着要失去归依,而她却无能为力。
  林连翘感觉自己象极了一只衔着小猫仔的母猫,飞奔在大片大片屋脊上,屋脊下的万家灯火,都容不下她。
  客厅里,玩着恐龙排队游戏的林度,突然说,你们大人每天都假装很开心。
  为什么?连翘暗自心惊。
  我知道妈妈你不开心,这个爸爸并没和我们一起,其实没有这么多事,我觉得我只是想知道我爸是谁,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回不回来,不关我的事啊!那是他的事。林度说。
  连翘暗叫一声惭愧,她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学生看得明白呵!
  陈唐他家外有家,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为此去假装开心,有什么必要?
  那我们走?连翘看着林度。
  走吧!浪迹天涯去!林度挥挥小手,小脸放光。
  谁教你这些词的?连翘哭笑不得。
  抖音上的呵!林度大笑。
  她得走了。
  连翘给陈唐微信说,以后各自安好,请不用再来找我们,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再换手机,更不想给林度换学校。

  敬请关注 第六十七集 黯然回家

  连翘的幡然醒悟痛彻,如果没有天上云中雨的犀利回复,便没有这一集这么快上线,感谢。
  只是连翘能回家吗?可以回家吗?
  ∵
  ∨
  第六十七集
  黯然回家

  去哪里?林连翘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她的家。
  原来人在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在这场打击面前,本能让林连翘想父亲。
  这一身鲜血淋漓,无处安身的状态,除了回家,大约也是无处可逃的。
  连翘必须要回家。
  连翘买了回省城的机票,这个时候她想回家,她也同时想到了家里的情况,大家大概是无法理解今天林连翘面临的困境。
  父亲一定要接纳我们呀,林连翘无声对自己说,她犹记得那年父亲提着一瓶劲酒,风度翩翩要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她犹记得父亲让她一定要生个孩子,好好生活的话。如今,她带着林度来了。
  连翘心里知道其实也是一种徒劳的挣扎,她只是不想这么快返京。
  京城是个战场,经年累月的的永远处在备战状态中,她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那么苍白无力,了无生趣,毫无斗志,她不敢就这么回去京城,这个千孔百疮的自己,怎么挡得住京城那片刀光剑影?
  飞机在省城落地,连翘打开手机,她给她的父亲光明拔了电话,电话这次接通了。
  爸爸,我到了省城,你在哪里,我去看你?
  连翘这个时候想父亲,她极力地回顾许多年前父亲那次给她的告诫,如今的一败涂地,她其实什么也不想说,就想看看这个给了她生命的人,或者是,就想踡在他脚下,就象是一只挨打的猫或是小狗,安静地踡一小会儿也行。
  光明接电话时听说连翘要来看他,他忙说,千万莫来千万莫来,我现在不在省城,过段时间我去北京看你,你过好就行了,不用见面!这翻生硬的拒绝,对今天的林连翘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为致命的呢?
  连翘愣在那里,父亲究竟在一个人的一生中究竟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仅是养育吗?他们是没有情感需求的吗?父亲光明冷淡得象个陌生的人,见个面都成了一种奢望吗?他也是不相信有人会想念他的吗?连翘突然觉得自己的自私,她这个逃跑的失败者,是要求一个温暖的抱抱,对吗?可爸爸那里是没有的。她得接受这个现实。
  她也突然想起,她从来没有在父亲那里获得过温暖与拥抱的,不管是出生,还是被送人,还是在青年时期最无助的自己,父亲几乎从来没有接纳过她的,她是如此孤独,这份孤独让她一下子丧失了去求助的本能,她总是在万念俱灰里,象只千足虫那样,断足疗伤,而后又长出新的铠甲,一直是这样的自生自灭。
  有一种绝望叫做心死,连翘这个时候觉得她的父亲从来扮演的就是不负责任,不近人情,弃发妻,临阵脱逃,是十足的渣男典范,父亲林光明在这一刻的无能为力,让林连翘觉得她不应该再想着他仅是父亲这个单纯的角色了,以后她也不会再找他林光明了。
  人过四十,身心疲惫时,才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原来原生家庭最终是会抛弃自己的,林连翘没有自己的家,所以一切才显得那么薄凉而伤情。
  直到林度推他,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她才恢复了意识。
  啊,没什么,儿子,我只是突然头有点疼,疼到流眼泪了。
  那你蹲下来,我帮你揉一揉太阳穴就好了。林度望着母亲说。
  被儿子揉过太阳穴的连翘,觉得自己真的好多了。我们取暖的方法有很多,尤其在绝望透顶的时候,总还有一双小手,在我们的生命中,轻轻揉搓的。连翘觉得她不应该哭,她可能确实打扰了父亲了,人们一直在传说的,父亲娶小生小,生活如意,大约是真的了,他再也不需要连翘他们了,以后也不能再打扰他了。
  连翘站在当归的家门前,这栋楼豪华而耀眼,外墙全套浅绿磁砖直到顶,欧式栏杆,深绿装饰,里面雕刻式吊顶,线条流动而优美。实木楼梯,一应俱全的实木家具,沙发宽大而豪华,明明盖楼的钱都是她和母亲出的,当归居然盖得如此富丽堂皇,这让连翘感到了有些不适。
  连翘实在忍不住了,说,当归,你这家俱我自己都没有,你搞得这么好啊!有些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花?当归一听不高兴了,扭头就走,临走扔下一句话,这是我的家,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原来人性如此恶劣,在获得了帮助成功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感恩,而是对不劳而获得逞后的得意与窃喜呀!
  连翘气坏了,说,你这什么态度啊,这么做事是不是太过分了,以后少联系了!
  当归走得老远回一句,不来往才好!
  连翘气鼓鼓地转身进了防风的家。
  防风的家还是过去的样子,简朴,还保持着十几年前的式样。那几个没有人住的房间,充满了灰尘,里面堆着的好多都是没有拆开的京东快递箱子和盒子。
  防风呵,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吃的,你怎么拆都没拆啊?连翘叫道。这些年每到过年过节,她总是从网上给防风买吃的,穿的,日用品,这个对生活要求极低的林防风,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我衣服又没破,还能穿,为什么要换呢?你们太浪费了!防风说,他指着一地的快递,连翘,你看看你这几年,瞎买了多少东西,你这才叫暴殄天物呢!在物质丰富时,我们要从俭,一味追求浮华的生活与享受,势必一败涂地的。你看你资助当归盖这么大的楼,这里没有一砖一瓦是林当归自己的劳动所得,没有一寸土地是他一手创造的,只怕,你这样做,会给林当归引来更大的灾祸的!德不配位,和财不配德,是一个道理。防风说完,就骑上他的电动车出门去了。
  这个家活得最明白的防风,却不被众人所理解,这翻话让连翘心惊肉跳,她是真再也经不起这个家的任何风浪了。
  林度一放下行李,便去后院找东西玩,打小林度每年都会跟着外婆回到这里,这里他比北京还要熟悉,他从那间没有拆除的柴火房里找到了他四岁时候的球,又找到了一条钓鱼杆,他要去后面池塘钓龙虾,隔壁赵老四的儿子刚一岁,林度引着玩,居然让人家小孩子叫他爸爸,那个小娃儿真的就跟在林度后面,爸爸爸叫不停,逗得大人哈哈大笑。
  连续几天防风用电动车载着连翘母子出了村子转悠。村子外面,已经很少见到农人干活,连翘少年时,经常见到的背着犁耙,牵着牛的农人形象是万万不能再见到,而三五步就有一二栋农村住房在原先的稻田中正在建设,或是已经建好了,立在那里,不远处,是一排排初起的高楼,很突兀地立在农田远处。
  防风说,你看现在怎么得了,我们的万顷农田,在这几年以如此快的速度被摧毁,盖成了一栋栋大小楼,农民自己盖,外来的商人也盖,不出几年,我们这里就将家不成家了。防风用手机拍着眼前的景象,痛心疾首。
  防风我理解你,我们私下聊聊可以,你再不要对外发表什么意见呵,你要知道,象这些事情,我们一介平头百姓是管不了的。连翘忙说。
  呵呵,我现在是一监居人士,连县城都出不了,还怎么管,只是看着很心疼,唉!防风说。
  转眼就到了林度要开学的日子了,连翘作别了家人,又带着儿子回京了,生活从来就冷峻得很,从来不会因为变故而稍作停顿,连翘得去上班,林度得去上学。
  翠莲当归他们也一样,他们也过他们的朝九晚五,谁也不关心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翠莲从北京回老家,她的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每天下午出去打麻将,有时候晚上回来做饭,有时候晚饭是当归做,叶青现在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个新的生命的降临,门口的院围墙,当归都在准备要重新砌起来,将赵家人圈到围墙外面去,一切看上去有在积极向上的趋势,让大家对这一家人又充满了希望。
  一天早上,当归在买菜的时候遇到宋文峰,这个当归少年时候一起玩,又同时被抓进派出所过的玩伴,如今已经是二个孩子的父亲,他自己开了一个棋牌室,日子在当地,倒也过得去。
  宋文峰说,当归呵,你这刚盖了新楼,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那还用提,现在手头上荒得很,马上孩子要问世了,愁啊!当归说。
  这还不简单,走,去我家,点几炮就有了!宋文峰笑道。
  算了,十赌九输,我也看透了,再也不去了,等孩子出世了,看再找个什么事混日子呗!当归说。
  宋文峰左右看看,凑近当归,说,不过,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咱们这里有一个新的玩法特别来钱,一夜可暴富的,地下钱庄开的,非常隐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这棋牌室挣不了几个钱,我时不时就去那里将钱回个炉,否则我这有二孩子,怎么养活啊!宋文峰将电动车停好,掏出一包大中华烟,直接一包都塞给了林当归。
  我现在已经洗手不干了,媳妇要生孩子,算了,没那个发财命。当归说。他接了宋文峰的烟揣进了裤兜,另点了一只自己的烟。
  呀,这都不象林当归说的话呵!你想,一夜输赢一百万,见过这阵势不?赢一把就走人,不再在那里出现了,你说过瘾不过瘾?
  当归寻思着,盖房的钱都是二姐连翘的钱,母亲翠莲的退休金也掏干了,叶青和他都没有班上,这孩子说生出来就生出来了,如果用这生孩子的钱去博一把,留一笔大钱在手上,从此再也不上牌桌了,也是件好事呢?不就是一个晚上吗?他就不信,他的手气那么背,万一真的赢了呢?
  当归菜也没有买,就跟着宋文峰去了。这一天下来,当归果然赢到了二万块,当归兴奋得不行,回来就把这二万交给叶青,他说,你先收着钱,我以后靠自己挣钱,肯定会好的。
  多年赌博的当归知道,见好就收手,是最明智的做法,何况下个月叶青就要生了,他赢了这次,还真就没有再去那个地下钱庄了。
  叶青快要临产了,当归天天在家小心伺候着叶青,他准备了所有待产的物品,包括向宋文峰借来了一台车,他和翠莲开始倒计时预产期。半夜发作的叶青,被当归送进了医院。
  叶青生的是个男孩。
  当归和翠莲还有常胜一家都守在了医院外,一听到孩子落地了,一大家子人高兴得不行,大家四散而去报喜去了。

  敬请关注第六十八集 光明望乡

  家庭并没有温暖可依,孤立无足的连翘回京了,可树欲静,风不止,她所帮助的当归翠莲他们,生了孩子,有了后的家庭,看着一切因有后而要好转起来的,能好起来吗?

  第六十八集
  光明望乡
  再次挂断了女儿连翘的电话,光明呆坐在床头。他其实多想见一见这孩子呀!他们距上次喝茅台后,都快十年了。
  可他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呢?他的腿瘸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上一家租房的房东说他年纪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死在他屋里,别把他房子给弄脏了,合同到期就再也不肯租给他住,他被迫又去找地方住。
  如今,租房越来越难了,有楼房的房东一看他的身份证,又瘸着一条腿,基本就不答应出租,好不容易在离城区十里外的群租房里,租到了房。
  这个地方的住房条件比上一家更恶劣。上一家还是在楼房里,至少四周不透风,这个新租的房子是在群租房里的平房,房顶上只盖着石棉瓦,四周裂缝呲牙的,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冷得出奇。
  现在这个小房子放了一张小床和一把椅子,一个小桌子,一个布柜子后,地方就很有限了,什么都没有,他怎么能让女儿来呢?连翘这些年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要来看他了或是让他去北京,这个女儿还是有孝心的,他从来没有看好过连翘,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活着简直就是一个负累,不管是对自己的家庭,还是对连翘未来的家庭。光明总想着连翘会养不活自己的,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呢?大概也只能是打点零工,勉强糊口,条件能好到哪里去呢?她又不是紫苏。
  想到紫苏的时候,光明心便烦燥起来了,紫苏又能怎么样?紫苏的狠,紫苏的冷血让光明有些吃不消,他曾经想到的所的荣耀,就算有了,大约与他林光明也没有关系了吧。
  他觉得当务之急,他得好好治病,他的腿如果好了,一切都就好办了,光明觉得要活着不给人添麻烦才行。他若现在就答应见连翘,无形中就要给女儿添很多麻烦,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穿好他的大衣,就出门了。
  他想去看看他的退休工资有没有到帐,前段时间他把周兵的药停了,因为光明觉得他的腿现在就算上了仪器也没有感觉了,他有些怀疑周兵给他的这个药的成分,其实并没有治疗的作用,大概也就是一些维生素之类的,吃不死人的东西,他提出要检验药物成分时,周兵就再没来了,光明更觉得周兵的药有诈,想到这些年花了他这么多的钱,腿却并没有好,这个周兵其实就是一个骗子。想到这里,光明就觉得很生气。
  他打算好好去看看中医,重新理疗。每月老家的退休金刚好够二次理疗和吃饭,所以,退休金对光明还是很关键的。
  取了退休金回来,天已经黑了。
  光明洗潄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不知道是这些天想着连翘的电话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晚上他又梦到老家,梦到翠莲,他梦到翠莲居然出了车祸,梦只听到呯的一声,翠莲就被撞飞了,鲜血淋漓,光明惊得一身冷汗,醒了。
  醒来天刚蒙蒙亮。

  这几年怎么那么容易梦到老家呢?光明觉得他总在自己家的小槐树前转悠,有时候转悠一个晚上,只是这次他怎么会梦到这个前妻呢?是不是她真的有什么不好呀?这个和他作了少年夫妻的女人,除了爱赌博外,真没有什么大毛病,她可不能出什么事呀!
  凌晨,他给弟弟常胜家打电话,兄弟一接电话,光明就哭了。
  光明问你大嫂翠莲是不是不好了呀,我刚梦到她出了车祸!
  接到哥哥的电话,常胜一下子睡意全无,马上坐了起来,哥!
  为了要接大哥打来的电话,常胜家虽说盖了三次房子,可他的电话一直是原号码移机,从来没有换过。
  哥呵,你总算给我打电话来了,常胜也哭了。
  这二个年龄相隔十七岁的兄弟俩就在电话两头哭得稀里哗拉的。
  常胜告诉哥哥不用担心,翠莲大嫂现和当归在一起住,挺好的。当归现在学好了,有出息了,将原来的平房翻建成了三层小洋楼,也结婚了,媳妇怀上了,来年就会生个孙子,家里越来越好,哥呵,我听街上米国哥他们说,你现在在外面成家了,我又有一个小侄子了是吗?
  谁说的?!光明一听吓了一跳,谁这么造谣啊?我上哪儿成家去啊?常胜,你怎么听他们瞎说八道呢?我怎么会在外面结婚生子呢?我是一直巴巴地望着你两个侄子,哪怕有一个能立起来,我这一世也没白活呵!光明生气的说。
  哦,哥,你若在外面没有成家,就回家吧,大家彼此有个照应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听说当归盖房了,让光明有些兴奋起来,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终于有希望了?他详细地问了老家的现状,问到防风时,光明说,那他以后养老怎么办呀?又不找个人结婚,现在又没有工作?
  常胜说,哥呵,防风就在家呆着吧,只要公安局不来找他,我们就烧高香了。以后有我们吃的自然就有防风的,你放心。
  这翻电话打完,光明了无睡意。
  儿子当归从赌博卖地基到盖房,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光明又开始有了新的盘算,其实能回去,也是一个挺好的选择呵,他这段时间彩票照样在买,中奖这个事,得慢慢来,急不得。如果当归成器了,以后跟着小儿子当归过,应该还行吧,小儿子脑瓜子灵,如果能学好,也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想着能回老家,光明这段时间生活更为有劲头儿了,听说翠莲并没有找人再嫁,光明从常胜处找来翠莲的电话,他打了好几次,翠莲的电话都没打通。
  光明都想好了,如果要回老家,就和翠莲破镜重圆,这样他的家就还是圆满的。光明每天都在为回老家做准备,这样他的吃饭买药,每天的开销他更为精细打算了,以前老家按月发来的退休金光明都存着,最近二年每月都会花掉退休金,从现在起,他想着每月再存一千,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到时候等当归孩子出生,不管男女他都要准备一份大礼。
  要还给连翘的钱已经存够五万了,这个得单独放好,不能混在一起,光明要找个机会把连翘的钱还给连翘,这个是不能动的。光明一个人在昏暗的小屋子里,摆弄着他的存折,反复用一个个信封装好。
  定好了这个目标,光明开始每天都给翠莲的电话打电话,他觉得他要象一个小伙子追求姑娘那样,来重新追求翠莲,一定要让翠莲答应他这个要求的,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是有必要去佐证这个俗语的。他有信心,翠莲他还是有把握的,她心里怎么着,也是有他这个原配的,不然,她怎么不找人呢?
  翠莲电话没有打通,常胜在一个下午给光明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常胜很兴奋地说,哥恭喜你呀,你有孙子了!
  接到电话的光明,恨不得亲见。他觉得人生真是很奇妙,孙子这个词,他是盼了很久的。他在多年前就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告诉他,他的儿子他是指望不上的,指望孙子还差不多呢。
  没想到,孙子来了。
  过去他想的是六十而立,去城里光宗耀祖,但现在他不是这么想了,原来含饴弄孙才是人生第一大快事,他迫切地想要回去,回去老家,老家里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故事都那么值得人回味,他想念他的院子,他想回家的心在这一声报喜中,更加浓烈了。
  光明让常胜来一趟省城。他们约在了一个小餐厅见面。这是光明头一次主动约家人见面,有了孙子的光明,他觉得有了希望,有了希望的人,就不再等奇迹了,他不再担心自己的样子会不会让人看不起,也不再操心自己的腿了,他得站起来。
  十多年没见面的兄弟俩,相对而泣。
  兄弟,你也老了。光明看到已经有白发的小兄弟感慨万千。
  哥,我都马上五十了,怎么不老呢,哥,您,辛苦了,我都要不认得您了,哥,常胜一声哥叫得自己眼泪横流,常胜心中,伟岸而挺拔的哥哥,如今佝偻而瘦弱,头发也快掉光了,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常胜抓着哥哥的手,说,您腿不要紧吧,您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呢?
  我好得很,兄弟,我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我孙子,我这里有十二万,你捎回去交给当归媳妇,光明说着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我这做爷爷的,给孙子的见面礼!
  咋不叫当归来取呢,那多好!常胜说。
  这可不能交给当归啊,千万记得,当归我还是信不过他,他不会过日子,我孩子我知道,这也就但愿当归媳妇能当个家啊!
  光明将这个装着十二万的布包郑重地交给了常胜,也将他这余生的希望交了出去。
  月子里的叶青坐在床上接到这笔钱,她感慨万千,心情复杂得很。虽然儿子都生了,她对当归也是有很多怨气的。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好的彩礼十万,当归临到去接她,才付给她妈三万,那七万就不知去向,她为这事和当归闹过多回。这末见面的公公带回的十二万,也让她平复了些怨念,至少她觉得这个家庭,还是重视她这个媳妇的。
  小孩子满了月后,叶青就自己带着这十二万去银行存了,并告诉当归,这笔钱不要乱花了,专门要用到儿子身上,当归不断点头,这肯定要花在儿子身上,这可是亲爷爷的钱。

  敬请关注第六十九集 少来夫妻老来伴

  当归生子,给了光明无限希望,这份希望能是光吗?光明能回去吗?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望乡的光明,在离开家乡时,想到过这一天吗?
  第六十九集
  少年夫妻老来伴

  光明给的这十二万虽然被叶青存着,可当归每天都在琢磨着这笔钱的用法。
  想着想着,当归便心痒了,上次在钱庄他才押了五千块钱,就赢了二万,这十二万,如果投下去,我儿以后就衣食无忧呀!当归越是这么想,越觉得热血沸腾,挣一笔大钱的梦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决定偷出那张卡,这么想的时候,他便付出了行动。
  趁叶青去洗手间洗澡时,他拿走了那张卡,并放了另一张同色的卡在叶青的抽屉里。
  当归拿走这笔钱时,他是看得见曙光的。他想为了他儿子将来要过上好日子,他也要去博这一把,以后再不赌了。
  当归盘算好,等儿子断奶了,拿一笔钱出来和叶青去开个美容院,他朋友那么多,不愁没生意做。
  当归再次走进地下钱庄,已是夏天了。
  哎呀,林总,这是去哪儿发财了,这么久不来?钱庄总经理徐汉迎了出来,这是一个矮胖的汉子,脖子上套着条金链子,尤为耀眼,此时一脸笑,很是热情。
  第一把下注,当归又有了进帐,他暗笑了,这个钱庄碰到我,怕是要破产了。
  一连三把,当归不仅本回了,还净赚了五万。他将烟掐了,和徐汉说了一声,就走出了钱庄那个很隐敝的小门。
  门后的徐汉看着远去的林当归,点燃了一只烟,问手下,他家的楼是上下三层吧,现在市值多少?
  手下说,我查过了,差不多在八十万左右。
  嗯,很好,走,继续。
  当归怀揣着17万返回了家,他拿出五万给了叶青,说是给儿子买奶粉的。一出月子,叶青的奶水就不足了,他们要给儿子喝进口奶粉,前几年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太吓人了,当归要保证儿子的安全。
  收了钱的叶青喜滋滋地喂孩子去了,她根本不知道她藏匿在抽屉里的那张卡,早就不是自己的卡了。

  光明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明正言顺的回家,儿子当归有房子了,以后他不用再愁住房问题了,他找个什么理由呢?
  光明想来想去,他觉得他还得是找翠莲。
  他怀疑翠莲是有意不接他的电话,他开始发消息,以他的水平,他的信是极富感染力的。他要感动翠莲,一定要。
  翠莲并不知道光明给她打了电话,而且她的眼睛已经老花得利害,手机屏上的信息字太小,她也从不会去看。她的耳朵也不太好,所以很多时候,她去玩,或是在做什么,她都没有带手机。
  翠莲是在一个下雨的晚上接到了光明的电话。那天因为落雨,翠莲没有出去打麻将,她看电视时,声音总是放得很大,以至光明电话响了十多次,终于在翠莲准备关电话时,看到了闪动着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声翠莲,显得很遥远,但却足够熟悉,翠莲听了心头一哆嗦,她太不敢相信这是光明的声音了。
  但是确实是光明。
  光明说,翠莲哪,我想你啊!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也不接我电话?
  翠莲心一酸,眼泪便下来了,我怎么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我怎么想到你会想起我?
  我怎么不会想起你来?翠莲,我俩是幼时···························夫妻,我俩共同生儿育女了呀!这翻情真意切的话,让两个年近古稀的男女,泣不成声。
  自从签了那张离婚协议后的翠莲,本来就已经死去的心,在这一声呼唤里,萌动了起来,她想起他们共同去建房,曾经多少次在半夜里商讨儿女大计,这个男人,其实在早些年,也是多么认真努力地为这个家精打细算过呢?
  那时候他俩去给紫苏送电扇,为防风跑指标,甚至因为她的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户口问题,光明不知跑过多少夜路,才办成了这个户口。
  四个子女成人,也都是他俩奔忙在各个人生十字路口。翠莲在电话这头垂泪伤心的是,真如光明说的,如果不是自己迷上了打牌,一切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呢?
  翠莲,以前的事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有孙子了,我们有后了,老大防风生他的时候我们当时是有思想准备,防风他就不是一个凡人,当归现在成器了,以后我俩带孙子,你要想打牌你去打,只是晚上就莫出去玩了,天黑路不好走。我们把晚年生活搞好,我们年轻的时候就没输给别人,我们老了,虽然经历这么多,我们一样输不了,你说呢?光明说。
  翠莲放下电话,赶紧去找当归,当归,起来,别睡了,你爸刚给我打电话了!

  一个星期后,当归决定带上媳妇叶青和儿子,与母亲翠莲一起去省城看父亲光明。
  为了见面这一天,光明将所有的衣服都找出来对比了一翻,他得穿得象个样子,被子也换新的了,床虽小,他也铺得平坦而干净,小桌子小椅子摆好,地上扫了好几遍,这几天他特意去针炙处还扒了一次火罐,他跟那个戴眼镜的老年大夫说,他爱人要来看他了,他孙子也要来呢。
  大夫一个劲地说,那感情好,真没想到你家这么大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孤老呢。
  那怎么会,我可有好几个子女,他们都忙,老大在申城,老二在北京,做手机游戏公司的,都做到总裁级别啦,那可不一般的忙,有时候过年都没有办法回家,唉!
  这是光明第一次跟外人说自己的事,这么说的时候,他也象普通人家的老人那样,咂巴咂巴嘴,一副又满足,又无奈的表情。
  光明去车站接翠莲他们时,他就站在车站出口处。
  当归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老头儿居然是他的爸爸,原来乌黑的头发几乎脱光了,连同曾经乌黑的眉毛都没有了,脸上大大小小的老年斑,在告诉人们,人近古稀的艰难。他佝偻着腰,低着头站在出口处,那么安静,那么瘦小,听到儿子叫了一声爸爸才猛地抬起了头,戴着眼镜的老头儿林光明,咧开嘴笑了。
  光明看到眼前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奶孩儿站在他面前,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精致又好看,另一个胖实的,红润的妇人便是翠莲了。
  光明迎了上去,当归吧?嗯,你们来了,翠,翠莲,你还是老样子啊,没怎么变!走,我请你们吃饭!
  翠莲一时还没有认出眼前的瘦弱老头儿是她的前老伴儿,一声翠莲叫得她眼泪横飞,是我,是我呵,怎么会是老样子,我们,都老了。
  餐桌上,光明不断给翠莲夹菜,翠莲说,你自己吃呀,你看你,太瘦了,光明。
  一声光明叫得林光明心头一酸,他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名字了,前些年尊重些,叫他林伯的多,现在大都是那个老头儿,或是老林头的。当归夫妻忙着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这个饭吃得匆忙而热闹。
  临到最后,当归轻轻碰了碰叶青的胳膊,叶青说,爸,我是叶青,抱着孩子的叶青略带羞涩地说,您这孙子还没有名字呢,当归说,他的名字一定得等爷爷来取,您看他叫什么好呢?
  哦!光明一下子舒展了他所有的皱纹,翠莲呀,你看看这孙子,长得跟我们家当归小时候一模一样呵!
  可不,当初咱们孙子抱出医院时,很多护士都跑出来看呢,说好些年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子了,翠莲喜气洋洋的说。提起这孙子,他们的话题就多了。
  光明拿着根筷子沾了沾杯里的水,略一沉吟,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惊宵。
  林惊宵,就叫林惊宵吧!但愿我们家孩子,一飞出林,气盖云宵,我们林家,一定会重整旗鼓的!林光明说完看着林当归,询问地看着当归。
  林当归默念了一下惊宵,说,好,爸,听您的了,我这一代没给您争气,但愿下一代,惊宵可以!
  当归他们随着光明到了光明的出租屋。
  一进父亲的家门,当归就暗自一惊,光明居然住得如此寒碜,他说爸,这么多年你就住这里?太遭罪了,你还是回去吧!
  光明说我在这里暂时不回,我再等等,再等等呵!
  他说,爸爸,你这身体要调养,我的意见是你回老家去,你若现在实在不愿意回老家去,让妈在这里照顾你些日子,现在我们一家算是团圆了呵,一切会好起来的。你放心!这个家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回家,我们肯定等你。
  当归夫妇走后,翠莲开始打量着光明的小出租房,她看到墙角一个袋里露出的一些花色女式衣服,她有些不舒服,光明,这衣服是谁的啊?
  光明叹了口气,以前没中风的时候,也是有个女人的,中风后,她就走了,我寻思,她会来拿去,所以就把她衣服放在这里,万一人家来拿好还给她。
  哦,别人走了你才想起我来啊!翠莲酸酸地说。
  翠莲,我们俩是什么感情?他们能比吗?就论我们俩有孙子,他们就比不了,你说是不是?光明说。
  那倒也是。翠莲笑了。
  翠莲自己去菜市场买了做饭的煤气炉和锅碗,拾掇出一小块地方当厨房。
  其实进了省城,翠莲第一眼看到光明这个弱不经风的样子时,她便彻底原谅他了,不管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但苍老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这个老去的光明,激发了翠莲内心里最强大的母爱,亦或是最传统的思想,少年夫妻老来伴,翠莲觉得她有责任照顾这个风烛残年的人,虽然他们年龄几乎差不多大,但以她的身体素质,她觉得她比现在的光明身体要好得多,她希望光明在她的照顾下,能好起来。
  翠莲每天都陪着光明去针炙,晚上给光明炖汤,眼见着光明脸上有了些光泽,她才有了一丝欣慰。
  有了翠莲的日子,光明觉得离他回老家的日子更近了,他仔细琢磨着儿子的话,他觉得如果能在今年过年或是明年夏天他和翠莲一起回家,也是一件大事,漂泊大半生,因为儿子而归去,不丢人。
  他带着翠莲去了助听器店,精心为她配了一副耳机助听器,并亲自给她戴上。
  翠莲,听到我说话了?光明盯着翠莲问。
  听到听到,翠莲频频点头,泪流满面,她从年轻时耳朵就有些不听使唤,这么清晰的声音,她也是头一次听到。
  在回家的路上,光明甚至跟翠莲说,回家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再去领个结婚证儿,好好的过我们的后几十年,我得好好待你了。
  翠莲听了,不断点头,人到老年,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一个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是孩子的母亲,没有任何一种复合能有那么地理直气壮的了。翠莲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也只是希望能和光明快快回去,把日子过好给别人看,也过给自己看。

  敬请关注 第七十集

  光明终于可以回去了,家乡还好吗?一切如旧吗?
  第七十集
  赌徒林当归

  父母团聚,让林当归更为紧张地要去搞钱放在手上,他不仅得养儿子,他未来还有父母亲要养,这是他做儿子的责任,而且他哥防风现在孤身一人,防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班,如果继续这个状态下去,以后退休金都拿不到手,将来也得靠自己来养的,他林当归的负担该有多重,他得去搞钱。
  林当归对金钱的理解,一直就是在牌桌上几个筹码的来去,他几乎从未正经工作过,唯有那一年在黄明洋处的工作经历,也被紫苏否定得一钱不值。所以当归还是觉得他必须要回到牌桌上去。
  林当归再次找到徐汉那里,他已经从省城回来股有几天了。
  徐汉从里面迎了出来,依然是一脸职业性的笑,热情而做作。
  林当归坐在牌椅上,这次他连下了三把,这一天,他不仅将他带来的十二万给输掉了,还欠了十万。
  徐汉这个时候洽到好处的从里屋出来说,当归啊,不用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缓一缓再来。
  当归想也是,赌桌上人不可能总是赢的,也有输的时候呀!
  林当归回到家中,孩子哭得不行。新手妈妈叶青,手忙脚乱地给惊宵泡奶,大概是太烫了,孩子喝了一口,就哭了。
  你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呀!当归忙接过奶瓶,重新泡奶粉,你得用这个温奶器里的水,怎么能直接从开水瓶里倒呢?当归说。
  自叶青怀孕起,家里里里外外照顾的事一直是当归亲历亲为,在这一段婚姻里,他尽力弥补他上一段婚姻的缺憾,他尽量迁就着叶青,他让他母亲照顾叶青时,不能说重话。孩子出世了,他自己给小惊宵洗澡换衣服喂奶,孩子出生到现在,已经十个月了,晚上还是他起夜给孩子冲奶泡奶,以至叶青一个人在家时,都照顾不了惊宵。
  安顿好了惊宵,当归去做饭,叶青大约也知道自己错了,忙着收拾房间,拖地,夫妻俩忙乎了一阵子,终于吃上了饭。
  上次给你的五万还在家吧,你拿给我一下,我和宋文峰搞了一个小工程,要用钱去签合同,过一个月就还回来了。当归放下碗筷,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叶青想都没想,就去拿了,她觉得这二次当归有钱就拿回来,说明当归是真的学好了的,不管做什么,只要家里有进帐就行,现在外面不论做什么,都是讲投入,她相信当归,过不了几天肯定会将钱再还给她的。
  饭后的林当归拿了钱迅速去了徐汉那里。
  这样连续战斗了几个星期,当债务达到了八十八万时,林当归的后脊梁上开始大量冒汗了。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有翻本的可能了,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金额,如果说过去十万算是一个大额的话,当下的林当归就要万劫不复了。
  他去找宋文峰,宋文峰一听林当归欠了这么多帐,也一下子呆了。
  林当归!我不是告诉你就干一晚上就走嘛?!你,当归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宋文峰直跺脚,我从来就不赌第二把,这个就算有万贯家财都顶不住的!
  你怎么不早说?林当归怒道。
  喂,林当归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打小就认识,对吧?你看你,做事都不用脑子的毛病从来不改啊,唉,你看我们俩,一起坐过牢,一起偷过东西,但我现在比你过得好吧,为什么,想想?宋文峰说完,就进了他的棋牌室,把林当归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林当归一个人在路上狂走着,他还能找谁?母亲手头上是早没有钱了,父亲那副病歪歪的样子,他上次已经拿出来了十二万,手头上大概已经空了吧,如果他有钱,他不可能想回来的。小叔常胜家他早年借多了,也借干了,小叔家也有三个小孩在读书,到如今还欠小叔三万他还没有还,他也没打算还,肯定再也借不出款了。连翘是卖了房子给他钱回来建房子的,上周才看到新闻,她的游戏公司拆分,已经从三板退市了,能好到哪里?上次回家看到自己房子建成这样,觉得花销太大,她都是生气甩袖而去的,当时当归一气之下,将连翘都在微信上拉黑了,怎么再找她呢,开不了口呀。
  他有朋友,可是这些朋友都是酒肉朋友,而且个个都是长年缺钱的主儿,常上牌桌上打秋风,输钱了就到处东躲西藏的,没一个靠得住的。
  他觉得他只能去找紫苏了。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再找紫苏夫妻帮忙,但现在这个八十八万的窟窿怎么办?也只有紫苏有这个实力能帮忙的。
  电话打过去,当归叫了一声大姐,就哭了。
  姐啊,这次一定要救我啊,我这里和别人做工程,亏了100万,这下子怎么办,你能不能先借我,我到年底就还给你!
  紫苏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林当归!你做工程,骗鬼哪!是不是又是赌债?!
  不是,不是,姐!林当归语无伦次,真的是做工程!
  你当别人的钱都是好骗的吗?你这个不上进的家伙,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不要说我现在医院出了医疗事故,要赔人家四百万,正在打官司,就算我真有钱,我也不会借给你,象你这种货色,会还人钱啊,连翘的钱你还了吗?小叔的钱你还了么?!你真他妈不要脸,跟你这种人一个姓,一个家里,真是家门不幸,太丢脸了!我再重申一次,你们不许再联系我,不许给我打电话,我恨你们这群废物!你不想活人,我还得在外活人做人!
  被挂掉了的电话轰的一下,震得林当归脑袋都疼,林当归一下子瘫坐在马路牙子上,他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并不很生气,紫苏不可能帮他,也不可能帮这个家的,他也只是怀着侥幸的心打电话,但现在怎么办?谁能帮帮他?他觉得小学里学的那个课文放羊孩子狼来的故事,那放羊的孩子,活脱脱地,说的就是他林当归呀!这次,狼真的来了。
  他害怕极了。这个时候想起徐汉的样子,林当归心里一阵发冷。
  徐汉这个男的不是郑云华,郑云华毕竟是在同一个村里的,怎么着也会碍着老家情面,不敢把他怎么样,这个徐汉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在这光天化日下开黑赌场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荐儿。
  当归不敢跑,他还有儿子惊宵,他得想办法。
  徐汉那天是在路上拦住林当归的,当归呀,大半个月了,你怎么不来看看我呢?他依旧是那么笑容满面。
  我,我在筹钱还你啊,你莫着急,林当归说。
  照理你还钱,是很轻松的呀,你有两个姐,都在大城市里的,据说可都是社会精英,现在你还有一栋这么大的房子,太容易了吧,当归,我那里可不是常人能去的,我也是看到你林当归在这十里八乡,可也算是有头有面儿的,我才让你进去的呵。
  当归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再容我几天,好吗?
  徐汉依旧笑了,我当然会容你的啊,将债务清了,我们好继续玩啊,我可是把你当兄弟,对吧!徐汉说着拍了拍当归的肩。
  听当归说要卖房,抱着孩子的叶青跳了起来,林当归,你疯了吗?!
  当归说,我欠的这债,没法还呀,你说怎么办?否则他们肯定会上门来的。
  你欠多少啊,不要卖房,我们才住不到三年,我不同意,你这样吧,你把爸给的这十二万拿去先应个急,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呀!
  当归一动没动。
  你去拿呀,在第二个抽屉里,叶青说着将睡着的林惊宵放进了小床。
  见当归没动,叶青往房间里走去。
  林当归一把拉住了叶青,叶青呀,那钱,我都拿去了,这次这么大的窟隆,我也是用这个钱做的本呀!那个卡已经没有了!
  叶青大惊失色,赶紧跑进房里,那张卡,果然不是她的卡,她的卡是建行的,这张卡,只是同色的,工商银行的卡。
  叶青看着林当归,嗷~~的一声冲过去,对着林当归又抓又挠,林当归,你不是人,你就不是人啊!
  被叶青拉扯得站都站不稳的林当归,被撕扯得不耐烦了,当时就给了叶青一巴掌,这个曾经发誓,再也不打老婆的男人,又开始动手了,人们说动手打女人,只有0和1的区别,这以后,只要叶青稍一提钱的事,林当归便是一翻拳打脚踢,常将才刚一岁的惊宵吓得大哭不止。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徐汉带着人一趟一趟地来看当归的房子,他们要么摇摇头说,太贵了,要么没看上这个地方,最后一个人站在后院,他说他倒可以出100万,但他要求连同防风的,这整个后院都得归他。
  当归说那不行,后院还有我哥一半呢,那人一看行不通,就摇着头走了。
  徐汉后来的脸色就不大好了,但当归可不敢找防风,他知道防风半点也瞧不上他,称他败家子,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半句话的。
  当归送走了徐汉,去后院转来转去,他也觉得买了房人心真是黑,这么大的个院子他想100万收走,不是一般的黑,他看到防风的家里拉着窗帘,他这个被人称作为神仙的哥哥,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这天早上,公安局开了四辆警车到了防风家。将防风带走了,这次没有给防风戴手铐,防风只是说,我跟你们走,容我把门锁好总可以吧?
  来人站在警车边点点头,没说什么。防风将门窗都关好,锁严,就直接上了警车去了。
  当归一直跟在后面问,我哥又怎么了,你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有没有事到局里再说。来人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会抓错人过?
  当归站在村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们林家,这一家人到底怎么了?
  林当归前脚刚进屋,后脚徐汉又来了,那个要买整个院子的人也来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徐汉问,我这个月小弟们的工资还等着发哪!
  你容我二天,徐哥。当归说。
  林当归去找了村里负责土地规划的副村长,他模仿了防风的签字,将防风的后院地都办到了自己名下,也并没有引起村长的怀疑。
  林防风拿到了村里的证明文件,他将他的房子和所有的地全作了转卖,仅留下了防风的一层半的旧房子和半个前院。
  防风的三层楼房及所有的院落,以100万卖给了徐汉找来的买家,还了徐汉的赌债88万,林当归说把余下的十二万交给叶青,他说,以后叶青管钱,他以后永远不再赌了。
  他们在这才盖不到三年的新房里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可谓是凄惨无比。叶青没有去买年货,也不许当归去买。
  没有鞭炮,也没有对联,年夜饭,还是小叔送过来的,但夫妻俩一口都没有吃。
  叶青是一边收拾一边哭,这以后怎么办,我的惊宵怎么办?因为买房的买主年前付了首付,说年后全款到,他们就得搬了。
  住在省城的林光明和翠莲,还沉醉在住进这栋楼房的梦里。翠莲说,儿子说了,我们住一楼,你腿脚不方便,免得爬楼。
  光明说,要知道盖了三层,就应该安个电梯呀!
  翠莲说,没见过家庭用的还安电梯,何况,你儿子当归哪有这本事!
  光明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现在有家庭用的专用电梯,以后我们俩攒钱安装一个好了,要不了几个多少钱。

  敬请关注 第七十一集 男女反目

  林当归让林家彻底倾家荡产了。
  这个奋斗了七十年林姓家族可以说全归了零,生活就象是一颗颗多迷诺骨牌,一个倒了,成片便倒了,倒了个干净么?
  第七十一集
  男女反目

  老家,林光明与林当归所发生的事情可谓是天翻地覆,可连翘却一点也不知情。
  从老家归来,连翘觉得自己最后一点活力都被榨干了。自从出资给当归建了房后,连翘觉得不管该不该她负的责任,她都做完了。她对这次当归的态度并不很在意,不联系也是最好的安排。
  她自己生活都是一地鸡毛,从现在开始,她要活回她自己,她要专心考虑养林度,如果故事如此终结,林连翘觉得这也算是一个结局,她要心无旁骛,真正做个雌雄同体的人。
  从老家赶回北京上班,连翘就马不停蹄安排儿子林度上学,回家过年的张阿姨并没有及时回北京,连翘还得早上送林度上学,晚上提前下班去接林度放学。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早晨,连翘目送林度进了学校,转过身在学校门口碰到了陈唐。
  陈唐站在校园转角处,冷冷地看着连翘。
  我们谈谈。陈唐等林度完全进了学校,对连翘说。
  咖啡厅里,林连翘看着眼前的咖啡卡布基诺,说,服务员,麻烦换一杯白开水,我不喜欢喝卡布基诺。
  陈唐说,这不是你最爱喝的吗?
  早就不爱了,九年前就不爱了。林连翘说。
  连翘,这不是解决事情的态度,我们不能这么任性的,我们还有林度。陈唐忍耐地说,他伸出手来去摸连翘的手。
  连翘象是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她盯着陈唐说,那是我的林度,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也是我的林度!陈唐抬高了声音说,他是我陈家的血脉,他得留下,你可以走,不拦你!
  这种不容分说的口气彻底激怒了林连翘。
  你也配!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可以不要了。林连翘盯着陈唐,咬着牙轻轻地说,陈唐,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的儿子,不需要所谓的父亲,也不需要这种无耻的存在!
  陈唐显然一下子被林连翘的措词给惊着了,他一直以为林连翘温婉而听话,她那么爱他,这一点他从不置疑的。林连翘这一翻冷酷而绝情的话,让陈唐竟不知如何接话。
  陈唐看着林连翘,叹了一口气说,
  林连翘你要冷静,有些东西你改变不了,林度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我不会放手的!
  呵呵,看样子,那些女的,都生的是女孩呵?林连翘看着陈唐,哈哈大笑,她说,你这三妻四妾的都没生出个儿子来?是你家皇位要林度继承么?
  连翘不要这么刻薄,我们好好相处不好吗?
  可以。恢复到九年前,老死不相往来。或是更远一些,二十年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陈唐这个人,你也不知道林连翘是谁,这世上,压根就不存在我们俩个。连翘说。
  你不要这么幼稚好吗?要面对现实!只要我找到了你们,我就不会放手,找到儿子这三年来,我们一直相处得不错,对不对?林度是我的儿子,这是你切割不了的。
  哈哈,你不就缺个儿子嘛,对你这种男的,可不是小CASE,找个人生去,我说正经的!连翘在鼻子里笑道。
  连翘,你原来不这样呵!陈唐皱着眉说。
  我他妈的原来什么样儿啊?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让你如此侮辱我?!林度咬牙切齿地说,陈唐,不要再纠缠林度,我警告你,不要将你这乱七八糟的生活影响我的儿子,我们不希罕!
  林连翘,不要给脸不要脸呵!陈唐冷冷地说。
  转身离开的林连翘,她一回到家便将智能门锁的密码改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家,这种一刀两断的感觉,让她备觉放松,也让她深感不安,因为她知道,她和儿子林度,将要面临的,几乎算是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的输赢直接会导致林连翘未来的生活,她生了林度,她就要为林度摆平所有的不公,她更不能失去林度,这个世上,她再也不信任任何人能给她带来幸福了。
  在这一刻里,林连翘才发现,男女关系的破裂,无论是何种形式,不管是婚姻内外,实质都是一样的。如果说一纸婚书是拿来切割财产的,可能我们的失去可以通过财产来弥补,那么真正的破裂却是一样的,它并不会因为没有婚姻这套外衣便会更好的切割与分离。反倒他们更痛苦地来证明对彼此的爱与不爱的纷争。
  过了中年的林连翘回望这段感情,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荒唐,一只蝴蝶爱着的蜘蛛,从物种学来说,不可能会爱上蝴蝶的,而她林连翘只是一只蝴蝶。要说爱,这蜘蛛可能也只是爱过曾经花枝招展的自己的肉身,这个作为美餐的肉身挂在作为蜘蛛的陈唐他的网里,凭添了他捕杀的乐趣吧?
  而她,大约也不知道情为何物,长达二十年来,其实她与陈唐最多只算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关系,更残酷点来说,她只是一个与陈唐有性关系的女人之一。也或是陈唐擅长于与女性打交道,这可以打动所有人的方式,误打开了在人生路上,过于凉薄的连翘,而连翘却并不知情。再或是,在芸芸众生中,唯一有连翘,只是需要一份爱,一份独享的爱,这是区别于围绕于陈唐身边的女性吧?她曾认真想过的,不管陈唐贵为上市公司股东,还是流落街头的商贩,在连翘眼里是一样的,她说只爱陈唐这个人。而这情怀,陈唐并不懂。陈唐说,他的女人就象动物世界里的黄花鱼群,越来越多了,这种自鸣得意,宣示着男性的领地性,而连翘不是这个领地里的。所以,今天的林连翘对于陈唐来说,也是很棘手,一个不能用金钱来收买的灵魂,往往是无敌的。
  过完了正月十五,张阿姨打电话来说,她来不了了,她女儿怀孕就要生了,可巧女儿的婆婆这个月生病,没法伺候月子,她得给女儿带孩子,她今年不能来带林度,让连翘再找个阿姨。
  这临时去哪里找阿姨呢?林连翘头一次有一种被生活弄得焦头烂额的。她得去给林度办转学手续,她要将林度转到西城去念书,他们必须要再次消失,连翘觉得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这是陈唐第四次来北京了,他不知怎么做到的,居然去学校向老师告了假,提前将林度从学校接走,晚上送林度回连翘小区,陈唐给林连翘发了微信来接林度,他说他要给林度转学至海城读书,让她将他们的户口本拿出来配合一下。
  林连翘怒火中烧,若再这么继续下去,连翘有可能失去林度,她知道,她得加快行动。
  林度必须转学,这是当务之急的事。
  她简短地和薛磊说了一下林度转学的事,薛磊叹了口气,连翘呵,九年前你就是踩着雷过来的啊,这个爆炸点始终存在的,你早应该明白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连翘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薛磊,我的命很不好,真是很不好,我奶奶说我是苦人天赐,这苦人真是一点也不假啊,奶奶说我们的生活是创造困难都得上,你看,这不,我的日子,四处是坑,还带自己挖的,可以上奇葩说了啊!连翘把头埋在臂弯里,眼泪大颗颗落进了臂弯里,胳膊不一会就温湿了。
  薛磊拍拍连翘的肩,喂,连翘,你可是无中生有型的,你是最棒的,怎么能哭呢,这不象是你啊,没事,肯定有办法,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薛磊想的办法很快就被实施了,他说他的孩子还小,而且他爱人的房产在中关村一小的学区内,他们不缺学区名额。
  而他奶奶有一套房在海淀新城小学附近,也属于近几年的名校学区范围,可以借薛磊奶奶名下的房子的名额送林度上学。
  连翘和薛磊奶奶签好了租房与借读名额合同,半个月后,她便办好了林度的学校接收手续,连翘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送林度上学返回公寓时,她被一个房屋中介拦下来了。
  中介经理柴杰是甘肃人,他带着一沓房屋材料,微笑地询问是否就住在附近,听说连翘是租住的房子,他说如果想要真正解决读书问题,连翘还是需要买房的,这些年,因为借读名额的官司层出不穷。今年的择优录取情况,是从有自己的房产开始录的。
  二十出头的章斌,做事十分认真。他将目标房源各个房子的优劣势都做了出来
  全部做了横向对比,并形成了文档,
  这一片房子几乎都是九十年代初建起来的旧小区,每个房子又窄又小,拥有一套学区房的愿望一旦强烈起来,人就象着了魔一样,连翘这段时间看房,她除了接送林度外,几乎都在看房。
  西城的房价已经飚升至七万,这是连翘所没有想到的。这几年的房价是坐火箭的速度呀!想起买第一套房时,她的工资8000块一个月,所以她买4200元一个平方的房子,很轻松,年底就还完了所有的债务,可如今,人们的工资能达到象连翘这样三四万的十分稀少,但房价却毫不讲理的达到了七八万,象中关村小学,清华附小等知名校府附近的社区甚至过了十万,人们现在想要买房都是倾全家之力,也未必能凑齐首付,如今以连翘现在的实力,首付都不能说拿出来就拿得出来的,她需要抛售了一部分股票才能凑齐30%首付。
  连翘和柴杰跑了三个月,才订上了一套二居室的,2000年初的小区,较九十年代的老楼,还算是新小区。准备签合同的当天,网上官方消息公布,外地户口,不能在北京拥有第二套住房,下周一正式执行,以网签为准。也就是说她订的这套房,她没有资格买。
  这下子林连翘和柴杰都一下子傻眼了。
  柴杰说,如果我们还要买学区房,现在只能连环操作了,就是卖掉你朝阳的房子,再订海淀的房子,这样幸许可以买到房。也就是说如果想在海淀这边买房子,她必须要将朝阳区的房子卖掉,腾出购房资格来才能买。
  连翘从来没有如此感到被动过,她得马上应对这个突发情况,她马上联系了九年前帮她买房的中介章斌。
  连翘将朝阳房子挂上房屋中介网站,将钥匙交给了章斌,让他们带看房。
  大会议室里,公司高层的会议。
  薛磊说我们想要从这家游戏公司剥离出来,我们投资新的项目,以他的技术为核心,薛磊想全心研发VR虚拟现实技术,通过计算机仿真技术,完成一种交互式的三维动态视景,将现实与虚拟结合起来。解决医疗,教学方面的实践问题。他说,他上个月在硅谷参观了好多家这样的公司,这个技术在国外已经趋于成熟了。当前国内仅有部分应用在游戏中,但规模不大。
  薛磊的技术是毋庸置疑的,但资金怎么解决?薛磊说,他可以卖掉自己名下二套房,还加上手上的部分资金作启动资金完全没有问题,连翘笑了笑,得,我正好不用买房了,等我卖了房也入一股吧。
  她说正好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一些个人的事,这时候全身而退,正好处理完这些事,而后我们可全身心重新创业了。
  他们接下来是作公司清算,各人的股票与分红,以及各类成本核算,足足花了三个月才从母公司里全身而退。
  这是一段真空状态,薛磊利用这段时间去了美国。连翘每天接送林度,做饭,带孩子,完全是一个煮妇状态。
  在京城二十年,连翘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她借机停下来,静待薛磊的消息。
  敬请关注 第七十二集 一封法院来信

  林连翘的剥离干脆利索,一个不能用金钱收买的灵魂,是无敌的。但是她真能赢吗?
  第七十二集
  一封法院来信
  林连翘朝阳区的房子挂在网上六个月后,终于卖出了。
  就在连翘办理房产物业交接手续当天,陈唐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林连翘,你在搞什么鬼?你去哪儿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你吧!
  连翘冷冷地看着陈唐,一言不发。
  你不要以为巧合,我每周末都在这里转悠,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快就能全盘消失,果然还是可以遇见,对不对?我们还是有缘分的。陈唐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连翘说。
  原来去学校没有见到孩子的陈唐,打听到林度已经转学,他开始疯狂地给林连翘打电话,林连翘将他电话拉黑了,只要是来自于海城的电话,她一概拒接,最后凡是陌生电话,她再不接听了。
  于是他几乎每个周末都飞北京,蹲守在小区门口周边。
  连翘将合约交给章斌,轻声说你帮我去作一下交接吧,该我支付的费用,都核算好了,我一会去你们店里找你。
  林连翘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陈唐,我们已经全完了,你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好吗?你死心吧,陈唐,林度不会再见你了。
  你是执意要我们父子分离吗?陈唐快步上前,拦住了连翘的去路,冷着脸说。
  你们不是父子,没必要再纠缠了!
  我想过你会很绝情,没有想到你这么绝情!记得上次我从学校接走林度么,我们早就做亲子鉴定了,你看看!说着陈唐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就凭这一份报告,我也要争夺到林度的抚养权,不惜对簿公堂,要知道,真到了这一步,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连翘万万没有想到上次接林度提前放学,陈唐居然带林度去做了亲子鉴定!抬脚准备走的连翘立即停了下来,她盯着陈唐,怒不可遏道,
  你混蛋!不经我同意,你凭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你给我少来这一套,象你这种道德沦丧之徒不配拥有儿子,你不配!
  那好,我们法院见!我已经向律师咨询过,林度如今已经九岁了,他不再是二周岁以内的婴儿,必须随母居住,现在他可以变更抚养权,他可以认祖归宗的!我就要看看,你林连翘有多大的本事,斗得过我!陈唐将报告收进公文包里,转身离去。
  连翘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抖,这个从一开始就强势的男子,在此刻如此凶狠而冷血,她开始回顾他们的相识与相恋,种种蜘丝马迹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对自己无爱的男子,从来就是以征服为名义与她周旋的。一场曼妙的性爱,一个浪漫的约会,都不过是他的手段,而今,为了争夺林度,他的手段更恶劣而阴森了吗?
  夜里,吃过了晚饭,连翘陪着林度在房间里做作业,她看到林度的作业做得差不多了,一边帮林度收拾,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林度,你和你爸上次见面去过医院了吗?
  林度抬头看妈妈,嗫嚅着不肯说。
  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妈妈呀!
  可,爸爸说如果告诉你了,你肯定会很生气,他让我千万不要说,我不能说!
  林度,妈妈不生气,你们都去做什么了呀?是爸爸生病了吗?
  哦,不是的妈妈,爸爸没有生病。
  你们肯定抽血了吧?还是拔头发了?
  都有。妈妈,一点不疼,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跟爸爸出去了,你放心!我知道你们俩不好了。
  九岁的林度,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又不对自己的父亲失诺。
  哦,我知道了,你看看,妈妈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了呀,对吧,你先去洗漱,睡觉吧,明天一早要上学呢!连翘拍了拍儿子的头。
  人生多象是一堆多米诺骨牌呀,从父亲林光明对自己的忠告那一刻开始,陈唐这第一颗牌,八下的牌都在纷纷倾倒下,每个环节都不错过的倒了下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林连翘现在面临的更大的危机,是要保住儿子。她躺在床上,一动没动,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陈唐是有钱有势的,而且更为要命的是,他拥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在手,他以他的条件来夺林度,不是没有胜算的。
  整个暑期,林连翘和林度是在北京渡过的。进入四年级的林度,他需要全面补习奥数和英语,林连翘半点不敢松懈,北京海淀区的学校都是学霸云集,各类比拼不输任何一场战役,林连翘踡在西城微信家长群里,被感染的焦虑症,怒吼症一样也不少。
  九岁的林度面对着林连翘的焦虑,他也开始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反抗,他冲撞老师,撕作业本以示抗议,看着已经有些小叛逆的儿子,林连翘觉得自己真的是内外交困,无路可退。她不断地调整自己,在她伸手打了林度后,她吓坏了,她多么害怕自己象当年的父亲对自己那样,总是暴怒,甚至拳脚相向,打完了林度,她抱着儿子大哭,林度,你不能再这样对妈妈了,妈妈要受不了,我们是相依为命呀,你不能再这么不听话了!
  林度眼泪汪汪地看自己的妈妈,默不作声。这个样子让林连翘心都碎了,她知道,很多事情已成定局,受伤的林度,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这个时候的林连翘觉得自己对儿子的亏欠,而让她对陈唐充满了愤恨,为什么让生活滑向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
  暑期结束前夕,薛磊在微信上,跟连翘说原单位的秘书告诉我你有法院来信,必须要本人签收的信,你怎么换电话了?原来的电话停机?
  这是法院的送达书,抽出信件,连翘脑子一片空白。上面赫然写道,原告陈唐与被告林连翘婚外生有一子,时年九岁,因被告长期处在失业,并无固定住所的状态下,对孩子的成长有可能造成不利,故请求法院变更抚养权,由原告抚养孩子至十八岁,在抚养期间,被告有探视权。。。林连翘没有办法看完,而将信函揉成了一团,扔了出去,他妈的!她低吼道。
  晚上连翘在微信上,向身在美国的薛磊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法院情况,薛磊回说,事已至此,你只能应诉了吧。
  那是啊,怎么办呢,人生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啊!
  你不要着急,我帮你找一下律师吧,肯定能解决的。薛磊说。
  薛磊的小学同学肖正,是海淀区一个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他和连翘约在了燕山酒店大堂。
  肖正个子不高,眼睛亮晶晶的,很精神,他看了看法院的信函,此刻探究地看着林连翘,说,你们怎么到了这一步了?
  连翘惨然一笑,人生很多条路都不可逆转,就象我们都只能年轻一次一样。这个叫陈唐的,是一个惯犯,只是这么多段感情闹剧,我到现在才知情,也是太悲哀了。现在他要儿子,而且很可笑的是,他四处留情,居然只有我林连翘生的是儿子,他想让儿子跟他认祖归宗去。他视感情为儿戏,试想,我怎么能与这种人继续下去?我也不愿意我的儿子有这样的父亲,太可悲了!
  肖正仔细阅读着法院来函,良久从函件上抬起头来,说,
  嗯,你若要应诉,这里面有几个细节要把握:1、要调查男方有多段婚外情,有多个非婚生子女,且其他的都是女孩,男方并未抚养,很难尽到父亲责任;2、男方只是因为林度是个儿子,目的是想让林度认祖归宗,并不是想真实抚养;3、抚养权官司可能拖上一年半载,在这个过程中你儿子林度达到10周岁以上,法庭依法需要问他的意见,他希望跟母亲共同生活。
  肖律师将信函放回到桌上,你准备请我打这个官司吗?
  当然!连翘说。
  肖正再次拿起函件,用笔敲了敲桌面,说,若是这个官司能拖一年最好。到林度十岁,他也可以到法庭现场,那样解决起来更容易,法官会直接问他的意见。肖正说,其它的,我可以帮你作一个取证,调查一下陈唐的过往,这样你的胜算把握是很大的。
  要看陈唐会不会让官司拖到一年后了,连翘说,他已经提告了,我们得应诉。
  好,那我先着手准备吧,肖正说,你也不要着急,这样的案件每年很多,以你的条件,不会输的。
  和肖正签了律师代理协议,并支付了一半的佣金,连翘便离开了酒店,她要去接儿子林度放学了。

  敬请关注 第七十三集 末路光明

  倒掉的牌,已经不可逆转。连翘能赢官司吗?而父亲光明已经走到了人生末路,末路是一场怎么样的路?谁能预知?
  第七十三集所涉法律问题可能不太全面,若有不合适,请列位指出,编故事有时候,也是要有专业的,哈哈。
  笔误,第七十二集的法律问题。

  你们又不评论,又不吭声,我还以为都没看呢,所以就更更停停,看了要告诉我感想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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