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喝道:“第一场,甲子之战,开始。”
徐珑为了表达自己对陈景元的敬意,将手中兵器放在擂台边缘,赤手空拳。
陈景元见此情形,眨眨眼睛,心中寻思道:一则,论辈分,自己是她的长辈,二则,自己是男人,对阵一个身体单薄的女孩子,对方既然放下了兵器,自己又怎么好意思使用兵器呢?于是乎,解下腰间的长剑与短刀,同样放在擂台的边缘。
“请表叔赐教,晚辈得罪了。”徐珑拱手说道,之后,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挥舞双拳,迎面打来。
陈景元闪身躲过,二人闪展腾挪,斗在一处。
三五个回合后,徐珑扬手一拳,正中陈景元的右眼,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陈景元捂住右眼,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哼哼。
“表叔,您没事吧?”徐珑关切地问道。
陈景元蹲在地上,右手捂着右眼,挥舞着左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一时大意了。”
“对不住了。”徐珑一脸的歉意。
陈景元站起身,松开右手,露出一个乌黑的眼圈,多少有些狼狈。
徐珑抿着嘴,没好意思笑。
“再来。”陈景元说道。
两人再一次斗在一处,三五个回合后,徐珑扬手又是一拳,正中陈景元的左眼,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陈景元捂住左眼,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哼哼。
“表叔,你没事吧?”徐珑关切地问道。
陈景元蹲在地上,左手捂着左眼,挥舞着右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一时大意了。”
“对不住了。”徐珑一脸的歉意。
陈景元站起身,松开左手,露出一对乌黑的熊猫眼,看上去,十分地狼狈。
徐珑背过身去,用袖子遮住嘴,肩膀一耸一耸。努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
“你笑什么?”陈景元一脸无奈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徐珑转回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嘴里说道:“表叔不愧是名家高徒,见我是晚辈,又是一介女流,诚心让我两招,对不对,这份情谊,珑儿记下了。”
“……”陈景元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这拳脚的功夫,十分地扎实,平日里,应该没少下功夫吧。”
“我三岁开始跟着爹爹练拳。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无一日停歇,时至今日,整整坚持了一十二年。“徐珑的言语中藏着三分谦虚,三分隐忍,三分心酸,一分骄傲。
陈景元点点头,感慨道:“不容易。十年苦练无人晓,一朝成名天下知。”
“表叔过奖了。”徐珑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看得出,她是一个十分质朴的姑娘。
“轮真实实力,我是斗不过你的。”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半个月前,我师父教了我一个讨巧的招术,也不知灵不灵,若有得罪之处,望你多多包涵。”
徐珑眨眨眼睛,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望着他,显然,她不太相信陈景元的话。
“得罪了。”陈景元说罢,身形一闪,双脚原地旋转了三圈,徐珑瞪大眼睛,与陈景元面对面,愣是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觉耳畔恶风扑面,陈景元已经闪到了她的身后,抬起左臂,用肘部轻轻一磕徐珑的后脖颈。
小姑娘只觉身子一麻,脑袋“嗡”了一声,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好半天,没爬起来。
曲氏大长老走到徐珑的面前,观察了一阵,大声宣布道:“第一场,静安堂,陈景元胜。”之后,一位长相妩媚的狐女,手中托着一只托盘,走到大长老的面前。
大长老从托盘中取出一个金灿灿的元宝,上面刻着一个硕大的“乾”字。
“请少侠下台休息片刻,待八场比赛完成之后,对阵‘乙丑之战’的胜利者。”大长老将金元宝送出,对陈景元说道。
“多谢。”陈景元接过金元宝,放入怀中。转回身,伸手去搀扶瘫坐在地上的徐珑。
徐珑始终低着头,头发有些散乱,遮住了眼睛。
陈景元一下子,没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于是蹲下身,小声地问道:“你没事吧。”
徐珑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
“你别哭啊。”陈景元有些慌了神。
“为什么?为什么?”徐珑哭得梨花带雨。
“什么为什么?”陈景元一脸的懵逼。
徐珑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道:“为什么我苦练了十年,却败给了你用半个月练熟的招式?”
“这个……”陈景元陷入了沉默。
“不是说天道酬勤嘛?不是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嘛?”徐珑的情绪有点崩溃,嘴里不停地说道:“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你别这样,其实,这个事,十分地公平。”陈景元缓缓地说道:“我刚才用的那一招,名叫‘乌龙摆尾’,乃是我师爷——苏各空,在六十年前自创的一个招式。后来传给我师父,我师父沉淀了三十年,期间经过了不断地改进,修正,最终,又传给了我。你看到的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个招式。你看不到的,是两代人,一个甲子的打磨。”
徐珑听闻此言,登时愣住了,良久才说:“如此说来,我输得一点也不冤。”
徐珑垂头丧气地从擂台上跳下来,她的父亲徐不工早已立在擂台边缘,等待自己的女儿。
徐珑看到父亲,委屈劲儿又一次上来了,扑到爹爹的怀抱中,放声大哭起来。
徐不工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不住地安慰道:“爹爹对不住你,爹爹对不住你,常言道:名师出高徒,爹爹不是什么名师,自然没办法教我女儿学习高明的招式。让我的女儿受委屈了。”
“爹爹,您别这么说。”徐珑搂着徐不工的脖颈儿,放声大哭。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说道:“接下来,进行第二场比试,城隍庙刘雨楼对阵巳龙山柳泽玉。”
133、
擂台之上,刘雨楼与柳泽玉面对面地站好,各自打量对方。
刘雨楼的眼中,只见柳泽玉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姣好,长发及腰,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裙,赤着脚,足白如玉。这个女人深通穿衣打扮之道,看似随意的穿着,却很好的将妇人的白颈,丰乳,翘臀,长腿展现出来。脸上画着淡妆,强化了五官的美感,淡化了一些不太尽如人意的部位。
柳泽玉的眼中,只见刘雨楼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朴素的道袍,长得白白净净的,喜怒不形于色,从长相神态,可以看出祖上生活的艰辛,与这一代自强不息,拼搏进取的努力。
“在下柳泽玉,乃是巳龙山的山主。”柳泽玉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
“在下刘雨楼,乃是城隍庙杜道长门下弟子。”刘雨楼一脸平和地说道。
柳泽玉开口说道:“得了擂主,可以拿到黄金百两,这笔钱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小道士,你来参加比赛,是为了这笔黄金嘛?”
刘雨楼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前者,胭脂林曲氏少族长逼得我四师叔自断手指,这件事,乃是我们城隍庙的奇耻大辱。四师叔已经闭关多日,不与外人接触。二师伯与我师父此次出马,就是为了替四师叔赢回三根断指,这个事情,关乎城隍庙的脸面。”
柳泽玉继续问道:“小道士,若是你得了擂主,拿到那三根断指,你能得到什么?”
刘雨楼谨小慎微地说道:“这一次来,二师伯与我师父志在必得,我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晚辈,不敢奢望擂主,涨些见识,积累一些经验就好。”
“小道士,我且问你,你在城隍庙供职,一个月能拿多少饷银?”柳泽玉问道。
刘雨楼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一两银子。”
“一年只有十二两银子,这般微薄的收入。如何在望舒县立足,又如何娶妻生子,养一家老小?”柳泽玉咂舌道。
“废话连篇,看剑。”刘雨楼忽然间变了嘴脸,从背后抽出长剑,迎面便刺,柳泽玉从腰间抽出双刀,十字交叉,压在小道士的长剑之上,四目相对,蛇妖的双目微微放光,张开裂到耳根的嘴巴,吐着长长的红舌,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喷了出来。
刘雨楼向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护住口鼻,躲过了毒烟,却没有躲过蛇妖双眼射出的幻术。
小道士微微一愣,眼前的擂台登时变了样子,化作一间挂满红灯笼的屋子。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张大床,柳泽玉脱了藏青色的长裙,只穿着翠绿色的肚兜,坐在床榻之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想做什么?”刘雨楼的神志有些模糊。
柳泽玉一把将小道士揽入怀中,一脸爱怜地说道:“做道士,一定很清贫吧。吃得简单,穿得朴素,住的简陋,来来来,让姐姐好好地爱惜你一下,如何?”说罢,双手捧住小道士的脸,亲吻他的嘴唇,将长长的舌头,伸入他的口中。
刘雨楼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任由蛇妖的摆布。
“你喜欢我吗?”柳泽玉一双媚眼,勾人魂魄。
“我……我不知道。”刘雨楼的神志有些模糊。
“没事,我自己有办法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柳泽玉说罢,抽出一把匕首,在小道士的左心窝剜了一个大洞,伸手进去,竟然掏出了刘雨楼的心脏。托在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对你是不是真心?”刘雨楼笑吟吟问道。
“算是吧。”柳泽玉一脸矜持地答道。
“那……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刘雨楼问道。
柳泽玉娇嗔道:“还用你说,当然是真心喽。”
“我不信。我要自己亲眼看到。”刘雨楼说着,一把夺过柳泽玉手中的匕首,扯开她的肚兜,一刀下去,在她的左乳处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之后,伸手进去,将柳泽玉的五脏六腑统统掏了出来。
开始时,柳泽玉的表情还算镇定,到了后来,见刘雨楼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有些慌张了,嘴里说道:“你要做什么,快点停手。”
刘雨楼哪里肯听她的话,还在不停地“搜肠刮肚”。柳泽玉彻底地慌了神,不住地咒骂,哀求,求刘雨楼放过自己。
刘雨楼伸出血淋淋的一双手,在柳泽玉的肚兜上擦抹血迹,不住地冷笑,笑着笑着,一对獠牙长出唇外,后来,头顶之上,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犄角。
柳泽玉惊恐万状,不住地后退,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刘雨楼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撕扯,最终扯下一张人皮脸罩,露出面目狰狞的一张罗刹脸。跳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柳泽玉的肩膀,“吭哧,吭哧”地撕咬她的脖颈儿。
柳泽玉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拼了命地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罗刹鬼的魔爪,顾不得许多,转身就逃,没跑两步,一脚蹬空,从擂台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倒在地。
眼前的幻术彻底消失,柳泽玉发现自己躺在擂台下的空地之上,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她的对手,小道士刘雨楼背着双手,立在擂台的边缘,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
柳泽玉这才明白,自己的幻术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
刘雨楼从曲氏大长老那里得到一个刻着“坤”字的金元宝,揣入怀中,纵身一跃,跳下擂台,缓缓地走到柳泽玉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等着瞧,有朝一日,我当了城隍庙的庙主,掌控了整个望舒县鬼狐届的资源,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做我的情人。替我生一大堆的小道士。”说罢,用藏着袖中的手指,在柳泽玉的屁股上,重重的拧了一下。
134、
柳泽玉一声娇嗔,眼神望向刘雨楼,哪知小道长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柳泽玉用手轻轻抚摸被他拧过的地方,望着刘雨楼的背影,三分愤怒,三分迷茫,三分娇羞,还有一分莫名其妙地期待。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大声说道:“接下来,进行淘汰赛的第三场,‘丙寅之战’,与静安堂苏冉对阵巳龙山柳采君。”
柳采君看上去,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少妇,神色自若,穿着得体,只见她迈步走到擂台的跟前,双手背在身后,从她的袖子源源不断地涌出各种色彩斑斓的小蛇,一个个吐着长长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叫声,甚是恐怖。
小蛇们纷纷涌向柳采君的脚下,汇聚成一座造型别致的“蛇座”,簇拥着它们的女王,凭空长高了六尺有余,柳采君自己没费一点力气,便轻松上了擂台。
苏冉立在擂台的另一端,见到对手上台的这般阵势,不由得一阵冷笑,嘴里说道:“上个擂台,都有这么大的排场,也不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师父,小心啊!”陈景元立在一旁,缓缓说道。
“在这里好好看着,看师父在实战中是如何运用招式的。”苏冉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一次现身,已经出现在擂台之上。
柳采君将苏冉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将眼光留在她头顶的一枚金钗之上。
“请问姐姐,你头上的这支金钗,从何处买来?”柳采君问道:“看上去,做工十分的精致。”
“怎么,你喜欢吗?”苏冉用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
柳采君点点头,嘴里说道:“很喜欢,我也想去买一支。”
苏冉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的头颅的形状是三角的,带上这样的金钗,十分地不协调。”
柳采君听闻此言,脸色登时一沉,从腰间抽出一对峨嵋刺,握在手中,怒道:“请赐教。”
“对付你这样的小角色,我就不用出兵器了。”苏冉大大咧咧地说道。赤手空拳与柳采君对战。
“好好好,今日让我领教高人的手段。”柳采君气得脸色发白,挥舞着手中兵器,迎面便刺。
苏冉不躲不闪,任凭她的兵器奔着自己的咽喉刺来。
“得手了。”柳采君心中暗喜,可是,没想到峨眉刺穿身而过,好像刺在空气之上。苏冉看上去毫发无伤,倒是她自己,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原来,你没有肉身。”柳采君恍然。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苏冉笑道。
柳采君不甘心,挥舞着手中兵器,左右开弓,连连使出杀招,却是丝毫奈何不了对手,累得她气喘吁吁,不知所措。
“就这么点本事?”苏冉双手叉腰,讥笑对手。
柳采君咬牙切齿,一扬手,从袖中飞出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张着沾满毒液的利齿,直奔苏冉的咽喉咬去。
苏冉一扬手,左手掌心出现一个茶碗大小的黑洞,黑洞的中心,有无数数不清的漩涡。
那只小蛇不偏不倚,正好飞进了黑洞之中,登时消失不见。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手段?”苏冉笑道。
柳采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被苏冉这么一说,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没有肉身,我没办法伤到你,可是,同样的,你没有肉身,也没办法伤到我,对不对?”
“看好了,别眨眼睛。”苏冉扬起右手,掌心又一次出现一个茶碗大小的黑洞,黑洞的中心,射出无数的毒针、飞镖。
柳采君吃了一惊,左躲右闪,连连避让,躲不开的,就用手中的峨眉双刺去挡,一阵“叮叮当当”之后,终于挡下了这一波进攻。
刚刚松一口气,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苏冉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
柳采君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见从苏冉的前胸衣服缝隙中,伸出了无数只形同枯槁的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手臂,衣领,腰带。
柳采君整个人身被拽进了苏冉的体内。
苏冉的身型一下子变大了一倍,整个身躯好像装了猎物的麻袋一样,不住的扭曲变形,台下的观众可以听到柳采君在苏冉的身躯里叫喊,哀求的声音,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悄无声息。
苏冉的身型变化成原来的模样,回过头,望不远处的曲氏大长老。
大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恐惧,忙唤过擂台边缘的狐女,将一只刻着“巽”字的金元宝,双手捧着,送到苏冉的面前。
苏冉一声冷笑,一抬手,手心的黑洞中,伸出一只白骨小手,将金元宝接了过去。
大长老对着台下大声喊道:“第三场比赛,静安堂苏冉胜。”
苏冉身型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台下的座位前,陈景元见师父平安归来,凑到身前,赔个笑脸,缓缓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把那个巳龙山的狐妖吃进肚子里了吗?”
苏冉嫌弃地望了一眼徒弟,嘴里说道:“没有。”说罢,一扬手,变戏法一般将柳采君从袖子里甩了出来。
柳采君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一眼瞧见了苏冉,眼中登时写满了恐惧。
“你走吧。”苏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柳采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苏冉拱拱手,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她又转身回来了。
“怎么,不服气吗?”苏冉笑道。
柳采君欲言又止,纠结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敢问,你可认识一个叫苏采苓的女子?”
苏冉听了“苏采苓”这三个字,忽然间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惨白。
坐在一旁的赵半衣听到这个名字,当时就愣住了。
“你从哪里听到这名字的?”苏冉颤抖着声音问道。
柳采君一声叹息,缓缓说道:“若干年前,我曾经亲眼目睹了一场厮杀,八个城隍庙的道士,围攻一个同样穿着道袍的男人,那一场恶战,血 流 成 和,八个城隍庙的道士最后全死了,那个与他们对战的男人,最后倒在血泊之中,嘴里一直喊着‘苏采苓’这个名字。”
陈景元立在一旁,见师父面色惨白,师叔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这个苏采苓是谁?”
苏冉泪流满面,哽咽道:“苏采苓是我的闺名,这个名字,只有我那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师哥才会这么喊我。”
135、
赵半衣一把抓住柳采君的手腕,面色凝重地说道:“你可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若是诳了我们,后果不是你能轻易承受的。”
柳采君望了赵半衣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说道:“我只是巳龙山修行多年的一条白蛇,刚刚得了人身,你们人类的那些尔虞我诈,我还没有学来。”
苏冉拨开赵半衣,抓住柳采君的双手,嘴里说道:“你说,你把当时你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说与我听。”
柳采君缓缓说道:“当时,我正在山洞中修炼,听到山脚的小路旁有人争吵,我山洞中出来,躲在树后,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一个小道士说道:‘耿百刃,你可真心想加入我们?’
那个耿百刃答道:当然,这半年来,我为你们师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都是为了演戏吗?
另一个小道士说道:凡事都有代价,我们师父给了你三条路,要你证明自己的真心。可是你却丝毫不知珍惜,一次次地拒绝我们师父的好意。
那个耿百刃为自己辩解道:你们师父让我交出我的独门法术,我是万万做不到的,当初学艺的时候,我在师父的面前发了毒誓,不会将他老人家的法术外传他人。
一个小道士说道:好好好,这一条,我们不与你争论,我们师父爱惜你的才华,想把他的亲妹妹下嫁给你,你为何要拒绝呢?是嫌弃她有过一次婚史吗?还是嫌弃她的右腿略有残疾?
那个耿百刃说道:我与小师妹青梅竹马,从小便有婚约在身,我不能为了讨好你们的师父,把多年前便订好的一段姻缘轻易放弃。
一个小道士说道:姓耿的,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闹哪般?当初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我们师父收留你,我们师父看你可怜,这才好心收留了你,你有点不识抬举了。你要明白,你必须要舍得,才能进入我们这个圈子。
那个耿百刃怒道:我凭本事吃饭,你们凭什么这般挤兑我?这大半年,我替你们的师父,做了多少事情,抓了多少的鬼怪?
一个小道士说道:你这个人,真是榆木脑袋,冥顽不灵,这世上的鬼怪多如牛毛,凭你一个人,抓的完吗?你只会做事,不会做人,你这样的人,没办法融入我们的圈子的。
耿百刃说道:你们把我带到这座巳龙山,到底为了什么?
为首的小道士说道:今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证明你想加入我们的真心。
耿百刃说道:怎么证明?
那个小道士说道:我们师父只看重两样品质,第一,忠诚,第二,盲从。你埋伏在巳龙山的官道旁,待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从这经过,你就把她掠走,送给巳龙山的大头目,也就是那个蜈蚣精赵德泰。做完这件事,你就是我们师父信得过的人。
耿百刃听罢,眉头紧锁,开口说道:城隍庙的道士以降妖捉鬼为己任,按理说,你们应该是人类的保护神,防止妖魔鬼怪危害人类的,为何却要将无辜的少女献给山中的妖怪,这是什么道理?
为首的小道士说道:你这个人,说你是榆木脑袋,一点都不冤枉。若是你将世间的对错,看得那么重要,我劝你还是滚回苏各空那个老匹夫的身边吧。捉妖不需要成本吗?妖怪本来就是要吃人的,妖怪一个月要吃掉三个人,我们派一队人去抓他,死了七八个人,把这个妖怪抓住了,代价是不是有点大?现在,我们一个月送他一个人,他吃掉之后,我们是不是都相安无事了?再者说来,你不能对老百姓太好了。不然没有好结果的,妖怪还没有出来作恶,你就把妖怪都收了,他们会念你的好吗?不会的,老百姓都是吃了亏之后,才会想起寻求我们的庇护,因此,我们这些道士与妖怪的关系,是唇亡齿寒的,没有了妖怪,我们也不会存在太久的,所以,师父说,我们应该对这些妖怪好一些。
那个耿百刃听罢大怒,一脸愤怒地说道:罢了,罢了,从前是我鬼迷心窍,一门心思地想加入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些人,披着伪善的外衣,却是一群衣冠禽兽。这件袍子,我不穿也罢。
说罢,那个耿百刃便将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那八个道士见状,纷纷抽出背后的长剑,将耿百刃团团围着。
耿百刃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日起,我不再羡慕你们身后的平台,手中的资源。咱们一拍两散,你们走你们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
为首的小道士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耿百刃啊耿百刃,你这个人,真是蠢到了极致,你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不上船,还想全身而退吗?别做梦了。
八个小道士一拥而上,与那个耿百刃斗在了一处。”
说到此处,柳采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地恐惧。
“接着说啊,后来呢?”苏冉急不可待地问道。
“那是我见过最为惨烈的一场对战。”柳采君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耿百刃使的招数跟你的一模一样,也是手心出现个黑洞,那些小道士的兵器、暗器都被他吸进那个黑洞之中。斗到后来,那个耿百刃身受重伤,肚子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青色的肠子都流出来,他用袍子兜住肠子,咬着牙继续作战,当他把最后一个小道士打倒在地,自己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喊:采苓,苏采苓,我对不住你。”
苏冉听到此处,掩面而泣,悲痛欲绝。
陈景元跟了师父这么久,第一次见她哭得这般伤心。
“师姐,别这样。”赵半衣红着眼圈,不住地解劝道。
苏冉泪眼婆娑,哽咽着对赵半衣说道:“那个时候,师哥不听我的规劝,一门心思地想要加入城隍庙,他说,在城隍庙做个三年五载,就能赚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娶我过门。师哥在那个地方做了半年,十分地不开心,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长吁短叹。我对他说,不开心,就离开那里吧。我们节省一些,日子终究会越过越好的。
师哥说,我多受些委屈,采苓就可以少受些委屈。不碍事的。
那一天晚上,师哥兴冲冲地跑来找我,对我说,今天晚上,城隍庙的那群人,要对他进行终极考核,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独立地接任务了。他说要给我买一套凤冠霞帔,在我出嫁的那一天,把我打扮成最漂亮的新娘。
那一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哥。这么多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曾潜入城隍庙,杀了十几个小道士,也没有问出师哥的下落。”
“所以,在师哥失踪的半年之后。”赵半衣一声长叹,无奈地对苏冉说道:“你终究没有绕过这个坎,用一把匕首了结了自己。”
136、
“原来,世上最痴情的女子,就是我的老师。”一旁的陈景元无比感慨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多情多累,情深不寿。”
苏冉不理陈景元,对赵半衣说道:“那半年,我用了能用到的所有手段,想要寻觅到师哥的踪迹,结果,那个承诺要娶我的人,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到半点痕迹。
半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一点,也许,师哥,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整个人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我卧床不起,六天水米没沾唇,第七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见他一面,问个清楚,阳间不能相见,我便去阴间寻他。
我去了阴曹地府,见到了阎罗王大人,他听完我的叙述,感慨了一阵,命令手下的判官翻阅生死薄,帮我查找师哥的下落。那判官查阅了十万八千人的生死薄,竟然没找到师哥的去处。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师哥还在人间,最起码,师哥的魂魄还在人间。没有来阴曹地府。
我听了这话,想要返回人间,再一次寻觅师哥的下落,可是,我已经走不了了,我被牛头马面押着,去了枉死城,在那里,我要度过一千三百年的刑期,用了偿还虐 杀十三个小道士的罪责。”
“后来呢?”赵半衣追问道。
“后来,我越狱了。”苏冉说道:“若是真的服刑结束,人间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年,我去哪里寻我的师哥。”
“……”赵半衣一时无语,良久才说:“师姐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苏冉一脸坦然地说道:“被抓回去,要在枉死城服刑两千六百年。”
这些事情,赵半衣也是第一次听师姐说起,听得他目瞪口呆。
苏冉继续说道:“我回到人间三年了,这三年,我想尽办法,寻觅师哥的踪迹,可是,求不得啊,求不得,太难受了。”
“你可知道,你为何寻不到你师哥的踪迹吗?”一旁的柳采君忽然开口说道。
“为何?”苏冉一把抓着柳采君的手臂,好似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听完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就彻底明白了。”柳采君说道:“当日,我见那个耿百刃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我敬重他以一敌八,勇不可挡的气概,想过去把他救回山洞,替他疗伤。哪知道,这个时候,山间的小路上,又来了一个蒙着面的黑袍道士。那个道士走到近前,看着满地的尸骸,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八个,做得不错,这般厉害的耿百刃,竟然伤成这样,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他又走到耿百刃的面前,蹲下身,微微笑道:你做得也不错,帮我料理了八个吃闲饭的废物。
那个耿百刃,看到这个黑袍道士,十分地惊恐,挣扎着向后逃。
那个黑袍道士嘴里说道: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锤头,一根三寸长的银钉,银钉对准耿百刃的右脚踝,一下子戳了下去,之后,举起小锤头,一下一下地敲击钉子帽。
那个耿百刃真是一条硬汉,从头到尾,竟然一声不吭。
那个黑袍道士惊喜道:厉害,厉害,我就欣赏你这宁死不屈的劲头。
说罢,又拿出三根银钉,分别钉在了耿百刃的左脚踝和两只手腕上,一边钉,一边和声细语地说道:忍不住了,你就开口求我,我的心一软,就会放过你的。
耿百刃被四根银钉钉在地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嘴里说道:采苓,采苓。咱们只要来世再做夫妻了。
那个黑袍道士笑道:来世,别做梦了。你知道这个银钉叫什么名字吗?这叫摄魂钉,钉满九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耿百刃艰难地回过头,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黑袍道士笑道:我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耿百刃的四肢不住地向外冒着血,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道理?
黑袍道士笑道:没有靠山的才华,一文不值。
耿百刃趴在地上,寻思了许久,开口说道:放我一条生路,我把我师父的独门秘籍送给你。
黑袍道士笑道:到了今日,你还不明白吗?我才不稀罕你那不上台面的狗屁法术。
说罢,又取出四根钢钉,分别钉在了耿百刃的双肩与腰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黑风闪过,一只硕大无比的黑头蜈蚣出现在黑袍道士的面前,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黑脸大汉,他对着黑袍道士躬身施礼道:大哥,你又给兄弟送吃的来了?
黑袍道士笑道:赵德泰,今日让你尝尝我这几个小徒弟的滋味吧。
那个黑脸大汉笑道:多谢大哥。
说罢,摇身一变,重新化作一只巨大的黑头蜈蚣,张着血盆大口,一阵风卷残云,将地上的八个小道士的尸体一股脑地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黑袍道士问道:吃饱了吗?
黑头蜈蚣望着趴在地上的耿百刃,嘴里流出绿色的口水,笑嘻嘻地说道:还差一点,吃了这个人,就十成饱了。
黑袍道士望着耿百刃,自言自语道:杀了你吧,有点可惜,留着你吧,是个祸害。该怎么处置呢?
他寻思了一阵,从怀中摸出一只紫漆葫芦,打开盖子,念了几句口诀,那个耿百刃的魂魄飘飘忽忽,离开了他的肉身,飞尽了紫漆葫芦中。之后,在黑袍道士的默许下,黑头蜈蚣三五口,撕烂了耿百刃的肉身,吞进了肚子里。”
苏冉听罢,沉吟了许久,站起身,整理衣衫,跪倒在地,哽咽道:“多谢女仙,将当年所见所闻告知于我,解我多年疑惑,女仙在上,受我一拜。”说罢,趴在地上,给柳采君磕了三个头。
赵半衣与陈景元见状,跟着跪倒在地,磕头行礼。
“折煞我也,折煞我也。”柳采君赶忙伸手,将苏冉搀扶起来。
苏冉一伸手,从脑后抽出那只金钗,双手捧着,送到柳采君的面前,一脸真诚地说道:“这支金钗,请女仙务必收下,日后,若是有用到苏某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137、
柳采君听罢,接过苏冉手中的金钗,万分感慨道:“苏姐姐快意果决,颇有燕赵慷慨悲歌之风,真是了不起的奇女子。耿师兄之幸也,难怪临死都念念不忘。”
苏冉听罢,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赵半衣立在一旁,也是感慨万千,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吟诵道:“忘川河畔奈何桥,三生石旁问三生,不饮孟婆登彼岸,张望千年几回还,沧海巫云懒回顾,曼珠沙华不见卿。”
苏冉开口问柳采君:“女仙,可看清那个蒙面黑袍道士的面目?”
柳采君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没有看清。”
苏冉咬咬牙,冷笑道:“不碍事,回头,我去会一会那个蜈蚣精——赵德泰,他一定知道黑袍道士的真面目。”
柳采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凭您的手段,想从赵德泰的口中得到消息,是很容易的事情。”
说话间,擂台上的曲氏大长老大声宣布道:“接下来,进行淘汰赛的第三场——丙寅之战,城隍庙三当家——杜秋泽对阵桃园捉鬼人——徐不工。”
此言一出,台下嘘声一片,那些鬼狐精灵对登台的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杜秋泽抱着肩膀,立在擂台之上,一脸的高傲。
徐不工站在他的对面,气势上矮了三分,躬身施礼道:“三当家,最近身体可好?”
杜秋泽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徐掌柜,最近的桃木生意怎么样?”
徐不工的脸微微一红,略带讨好地说道:“托城隍庙诸位道爷的福,小人的日子,还能勉强维持。”
杜秋泽笑道:“回头我跟账房打个招呼,给你涨几分工钱,老百姓讨生活,十分地不易,能帮衬就帮衬几分。”
徐不工对杜秋泽这般高高在上,略带施舍的语气十分的反感,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陪个笑脸,开口说道:“多谢三当家的好意,徐某心领了,可是,这个做生意,乃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双方都合适,这个合作关系才能持续下去,若是一方吃亏,另一方占了便宜,只怕不会长久,因此,原来多少工钱,还是多少工钱,现在这样,挺好的。”
“既然如何,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杜秋泽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原本,这种不入流的擂台赛,我是万万不会参加的,面对一群不入流的小角色,赢了吧,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小心输个一招半式,从今以后,怎么在望舒县的地面混。没办法,我四弟宫长安自己惹出的乱子,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必须要出面替他摆平。因此,你也打起精神来,陪我走上三五个回合。”
徐不工怒火中烧,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讪笑道:“小人一定不让三当家扫兴就是。”
“如此甚好。”杜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不工一伸手,从随身的褡裢中摸出六个桃木雕刻而成的人偶,一字排开,摆在擂台之上,口中念个咒语,一阵烟雾散去,擂台之上出现六个身高八尺的金甲武士,各拿兵器,奔着杜秋泽而来。
杜秋泽微微一笑,嘴里道一句:“来得好。”说罢,纵身一跃,跳进了金甲武士的包围圈,伸出两根食指,左右开弓,分别戳中了桃木武士的太阳穴,眼窝,咽喉,小腹,丹田,眨眼之间,六个桃木武士倒下了五个,还是一个,杜秋泽闪身跳到桃木武士的侧面,伸出右手,轻轻一弹,没见他如何用力气,那个桃木武士的头颅竟然被弹得粉碎,一时间木屑四溅,看得台下的一众鬼狐精灵瞠目结舌,大气也不敢出。
“徐掌柜,拿出一些真本领,如何?”杜秋泽略带讥讽地说道。
徐不工的脸涨成了酱紫色,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长剑,握在手里,咬着牙说道:“请三当家指教。”
“好说。”杜秋泽仍旧赤手空拳,与徐不工斗在一处,三五个回合之后,杜秋泽故技重施,瞅准机会,一指头弹在桃木剑的中段,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桃木剑折为两段。
杜秋泽向后退了两步,抱拳说道:“徐掌柜,承让了。”
徐不工望着手中的断剑,有些恼羞成怒,将断剑忘地上一丢,赤手空拳,冲上来,又与杜秋泽斗在一处。
三五个回合之后,杜秋泽在徐不工的肋下,轻轻戳了一下,徐不工只觉身子一麻,险些摔到在地。
杜秋泽立在擂台之上,沉着脸,不悦地说道:“徐掌柜,凡事讲究适可而止。”
徐不工也知自己的实力与杜秋泽差得太远,刚要投降,一抬眼,却见擂台之下,自己的女儿——徐珑,正用一种期待、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
徐不工只觉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他觉得,不应该在女儿面前,丢了当爹爹的颜面,于是乎,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臂,对杜秋泽说道:“我还没有被打倒,再来。”
杜秋泽听闻此言,眉毛登时立了起来,嘴角挤出来四个字:“自寻死路。”话不多说,两个人再一次斗在一处,三个回合后,杜秋泽从袖中摸出一根三寸多长的银钉,对准徐不工的右肩,一下子戳了下去,银钉穿肩而过,钉子尖儿从徐不工的后肩露了出来。
徐不工一声惨叫,栽倒在地,捂着肩膀,痛苦不堪。
杜秋泽立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一脸鄙视地说道:“你们这些出身底层的蠢材,何时知晓进退的分寸,也就能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了。”
曲氏大长老查验过徐不工的伤势,大声宣布:“第三场,城隍庙杜三当家胜。”说罢,将一枚刻着“震”字的金元宝送到杜秋泽的手中。
徐珑冲上擂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爹爹包扎伤口。望向杜秋泽的眼中,写满了仇恨。
台下,柳采君一脸惊愕地说道:“那个杜秋泽使用的银钉,与当初黑袍道士钉死耿百刃的银钉,一模一样。”
苏冉咬着银牙,恶狠狠地说道:“这个道士杀了我的师哥,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胭脂林的。”
138、
苏冉说罢,抽出兵器,就要找杜秋泽拼命。却被赵半衣一把抓住,开口解劝道:“师姐,师姐,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苏冉怒道:“为何?”
赵半衣开口说道:“第一,那个害死师哥的蒙面道士使用银钉做兵器,并不代表着使用银钉的杜秋泽就是那个凶手,也许,银钉是城隍庙道士的标配武器呢?第二,此时,你上去与杜秋泽拼命,会有一大堆的人站出来劝架,阻拦,你想报仇,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反的,若是你耐心等待,待十六进八的淘汰赛结束之后,八强赛第一场是元儿对阵那个刘雨楼,第二场便是师姐对阵杜秋泽。擂台之上,凭本事说话,师姐想怎样,便怎样,没人会站出来横拦竖挡,可以快意恩仇的。”
苏冉听了赵半衣的话,寻思了一阵,长出了一口恶气,开口说道:“师弟言之有理,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这一时。”说罢,收起兵器,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曲氏大长老站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大声喊道:“接下来,进行第四场比试,丁卯之战,城隍庙叶攸安对阵胭脂林花氏少族长——花一村。”
花一村立在擂台的一端,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六尺,在一众狐妖之中,算是难得的高个子,身体消瘦,有些驼背,五官长得还算周正,脸色惨白,面无血色,看上去,有些纵欲过度。
花一村将叶攸安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拱拱手,开口说道:“姑娘,你好。”
叶攸安本是男装打扮,听他这般说,略感吃惊,开口问道:“你为何喊我姑娘?”
花一村笑道:“你若是男人,胸肌未免过于发达。”
叶攸安听闻此言,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用双臂护在前胸。
花一村笑眯眯地说道:“看一个团体有没有发展前途,看看团体中女人的长相,就可以做出预判。”
叶攸安好奇地问道:“此话怎讲?”
花一村说道:“美女是稀缺资源,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向最好的地方流动,所以,皇宫中的好看女人多如牛毛。你这个小姑娘,长得齿白唇红,柳眉杏眼,身段婀娜,举止优雅,出现在城隍庙中,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为什么呢?因为那是望舒县人才最多的地方,相比之下,我们胭脂林就差得远,这里的狐女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豺狼虎豹,反正没几个顺眼的,我娶了六个老婆,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哎,真是悲哀,真是悲哀。”
“……”叶攸安一头雾水。
花一村凑到叶攸安的身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愿不愿意做我的七姨太?”
“什么?”叶攸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女人都是在乎名份的。”花一村说道:“我让你做大老婆,从前的那六个老婆都与你叫姐姐,如何?”
“去你的。”叶攸安飞起一脚,正中花一村的腰间,将他踹了一个跟头,叶攸安冲过去,跳起来,对着花一村的后背、腰腿就是一阵猛踩。
花一村趴在擂台之上,不住的惨叫。
看得台下一众鬼狐精灵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赵半衣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心有余悸地说道:“元儿,你千万记住,将来讨老婆,千万不能娶如此彪悍的女孩,太生猛了。”
“师叔说得有理。”陈景元望着台上的叶攸安,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叶攸安踩了一阵,怒火渐消。向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花一村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又自己替自己接上脱臼的左臂,含情脉脉地望着叶攸安,嘴里说道:“你这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性格,我太喜欢了。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你脑子有病吗?”叶攸安怒道。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病了,得了无药可救的相思病。”花一村捂着胸口,无比肉麻地说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叶攸安忽然间问道。
“当然!”花一村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去死?”叶攸安反守为攻。
“…… ”花一村一时语塞。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渣男。”叶攸安飞起一脚,正中花一村的左腮帮。
花一村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挣扎着坐起来,手捂住腮帮,一脸陶醉道:“你的鞋底是香的,你的小白脚一定分外诱人,让我看看吧,若是让我看一眼你的三寸金莲,我死也甘心。”
“气死我了。”叶攸安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之上,可是,这一脚下去,感觉怪怪的,好似踢中了面团,软绵绵的,寻不到着力点。她想往后撤脚,却撤不回来了,半条腿好似踢到了烂泥巴中。
叶攸安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花一村躺在地上,笑吟吟地望着她,叶大小姐一看他那欠抽的表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打,巴掌落在花一村的脸上,黏糊糊的,赶忙缩手,却已经来不及了,手掌粘在花一村的脸上,无论如何,也拽不回来了。
叶攸安的处境,登时变得十分尴尬,一只胳膊,一条腿粘在花一村的身上,她倾斜着身子,想站站不起,想坐却又坐不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花一村的半边身躯好似燃化的蜡油一般,软塌塌的,流了一地,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水珠,这些水珠在地上不住的旋转、汇聚,越聚越大,最终,形成一片水盆大小的水渍。水渍的表面渐起波纹,一个脸色惨白的头颅从水中冒了出来,不是花一村,却又是谁,他小心翼翼地从水渍之中爬了出来,坐在擂台上,喘了一阵粗气。
叶攸安的身躯还困着花一村的半个身躯中,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
花一村冲着她嘿嘿的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峨嵋刺,握在手里,一步步走到叶攸安的近前,刺尖顶住她的咽喉处,冷冷说道:“别动。”
“你想做什么?”叶攸安有些惊恐地问道。
花一村不理她,弯下腰,除去叶大小姐的一只鞋子,低下头,端详了许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口说道:“这是我长这么大,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只小白脚。”
139、
“你到底比不比?”一个鸡蛋从台下飞了上来,不偏不倚,正中花一村的脸颊,蛋清与蛋黄流得满身都是。花一村用手抹了一把,凑到鼻子旁闻了闻,是个臭鸡蛋。
他转回身,向台下观瞧,却见台下站在一个身体单薄的少年,正是在第一场比赛胜出的那个陈景元。
花一村走到擂台的边缘,指着陈景元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为何要用臭鸡蛋丢我?”
陈景元双手叉腰,一脸的愤愤不平,大声说道:“老子来这里,是为了看比赛,不是为了看变太,你对一个小道士的脚,如此着迷,是不是有病?”
“老子乐意,你管不着!”花一村理直气壮。话音未了,又飞上来一块石头,正中狐妖的左眼,登时打了个乌眼青。丢石头的人,却是城隍庙的刘雨楼。
“你喜欢看道士的脚,道爷的脚借给你,让你一次看个够。”刘雨楼破口大骂道。
花一村以一敌二,在对骂中败下阵来。
台下的鬼狐精灵开始鼓噪起来,纷纷怒道:“到底比不比?”
叶攸安借此机会,摆脱了束缚,对着台下的陈景元投去妩媚的一笑,没理刘雨楼,她对着花一村喊道:“再来比试。”
花一村听到叶攸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她摆脱了自己的法术,略感失望,对着曲氏大长老说道:“曲伯伯,找帮手拖延时间,算不算作弊?”
“这个!”大长老略一迟疑,眼光投向台下观阵的曲游苫。曲游苫冲他使个眼色,示意比赛继续进行。
大长老对着花一村一脸的嫌弃,开口说道:“比试就比试,你看人家的脚做什么?口头警告一次,再做这般无理取闹的事情,直接判你输。”
“……”花一村一时无语。
陈景元回到苏冉和赵半衣的身边。苏冉的眼光自始至终不离杜秋泽的身上,脸上写满了愤怒,根本没有在意陈景元的所作所为。倒是赵半衣手托着下巴,捻着胡须,看出了一点端倪。
“你小子不会看上那个姓叶的小姑娘了吧!”赵半衣小声地问道。
“哪有的事情。”陈景元矢口否认道。
“……”赵半衣不再说话。
擂台之上,花一村与叶攸安的比试继续进行。
“刚才,若不是那两个小子捣乱,你已经输了。”花一村说道。
叶攸安反驳道:“刚才,若不是那两个小子冲你丢臭鸡蛋,你已经死了。”叶攸安说道:“我爹爹怎会让你伤我半分,我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们花氏会被灭族的。”
花一村听罢,满腹狐疑地问道:“你的爹爹是谁?”
叶攸安朝着台下努努嘴。花一村顺势望去,却见城隍庙的二当家脸色铁青的望着他,手腕上的手串已经被扯断了绳子,二当家的手中捏着一把念珠,随时准备当暗器丢出来。
“你是叶文青的女儿?”花一村惊愕道。
“然也。”叶攸安大大咧咧地承认。
“……”花一村沉默不语。
叶攸安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双手握住剑柄,口中念个咒语,对准花一村,丢出了短剑。
花一村见那短剑来势汹汹,一闪身,短剑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花一村站稳身形,刚要说话,只觉身后恶风不善,猛一回头,只见那把短剑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又飞了回来,狐妖大惊,一缩脖子,再一次躲了过去。
那短剑好似长了翅膀的飞鸟,不停地在狐妖的身边飞来飞去,每一剑都刺向他的要害。
任凭他如何躲闪,也摆脱不了飞剑的追踪。
花一村见此情形,并不慌张,奔着叶攸安迎面跑来。
叶大小姐知道他的意图,从腰间抽出那只短棒,双手一拧,登时变成一根八尺有余的长棍,对准狐妖的咽喉处,捅了过来。
狐妖闪身躲过,飞剑迎面而来。叶大小姐用棍头轻轻一拨,那把飞剑登时改变方向,又奔着花一村飞去。
花一村再一次闪身躲过,哪知道,叶大小姐的长棍一记横扫,正中花一村的膝盖,狐妖“哎呦”一声,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飞剑紧随其后,不偏不倚,正中花一村的后背。
叶攸安大喜,正要上前去补一棍,哪知道,花一村的身体化作一团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狐臭之味。呛得叶大小姐直捂鼻子。
待烟雾散去,花一村的身躯消失不见,散落在地上的,却是一缕淡黄色的狐狸尾巴。紧要关头,花一村舍尾求生。
叶攸安见状,戒备心起,猛一回头,却见花一村哭丧着脸,立在她的身后,嘴里嘟囔道:“一百年道行,就这么没了。”
“……”叶攸安不语,静观其变。
花一村不服气地说道:“论真实实力,你比不过我的。可是,你是叶文青的女儿,我斗不过你手中的这些法宝。”
“接着再来比试。”叶攸安说道。
“算了,不比了。”花一村有些沮丧地说道:“曲游苫想要召集望舒县方圆百里之内的高手,全力阻击你们城隍庙,可是,在我看来,没有人,有实力与你们对抗。算了,算了,不比了。”说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狐狸尾巴,转身要走,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叶攸安说道:“我刚才对你说的,做我七姨太的事情,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你认真考虑一下。”说罢,纵身跳下了擂台。
“…… ”叶攸安一时无语。
曲氏大长老将一只刻着“坎”字的金元宝递到叶攸安的手中,对着台下大声说道:“这一场比试,城隍庙——叶攸安胜。”
140、
第六场比试乃是“己巳之战”,由胡氏少族长——胡念娇对阵蒙面黑衣人。
对战双方立在擂台之上,四目相对,胡念娇望了一眼黑衣人身上穿的那件袍子,认出那是当初自己爹爹送给曲游拓的礼物,于是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胡念娇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你不怕被你们族长发现,杀你的头吗?”
黑衣人仍旧沉默不语。
胡念娇不死心,开口又说:“你明明知道,斗不过城隍庙的那群道士,为何还有回来参加比赛,他们总共来了四个人,三个人已经进入了八强,还有一个没有比赛,却是实力最强的叶文青。没有机会当擂主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万一被曲游苫发现你还没有死,你就惨了。”
“我且问你,既然你也知道城隍庙道士的手段,为何还要参加比赛?直接弃权也就算了。”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好似上了年纪的妇人。
胡念娇听声音,不似曲游拓,登时戒备心起,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有这件袍子?曲游拓现在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管我是谁,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还有参赛?”
胡念娇单手叉腰,挠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说道:“机会难得,方圆百里的高手汇聚胭脂林,乃是绝佳的学习机会,胜利与失败都是一种经历。重要的是体验其中的过程。我爹爹说,我还年轻,晋级了,也不能骄傲,失败了也用气馁。”
“你这个小妮子,心态倒是十分地平和。”黑衣人点头称赞道。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胡念娇说道:“你是谁?为何有这件袍子?曲游拓在何处?”
“曲游拓现在十分的安全。”黑衣人说道:“他躲在我的道观中学习法术。我叫黄如英,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胡念娇听闻此言,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说道:“难得说,那个法术高强,有求必应的黄大奶奶就是你?”
“低调,低调一些。”黄如英向左右瞧了瞧,小声地说道。
胡念娇好奇地问道:“您老人家参加这个擂台赛,我真没有想到。论地位,黄大仙庙与城隍庙齐名,各有千秋,论身份,你与城隍庙的大当家周之秋同辈。这个擂主,只要您想得到,没有人能与您竞争。可是,晚辈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讲!”黄如英说道。
“您为何要蒙面呢?”胡念娇问道。
“叶文青不蒙面,有人愿意跟他交手吗?”黄如英反问道。
“原来如此。”胡念娇恍然大悟,开口说道:“原来,您老人家来这里,是找人打架的?”
“我算了算比赛进程,打败了你之后,我会与那个叫叶攸安的小姑娘交手,打败了她,接下来,我就有五成的机会与叶文青交手——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找他算一笔旧账。”
“……”胡念娇听罢,有些沮丧地说道:“按您的说法,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喽?”
黄如英笑道:“方才,你自己都说了,输赢不重要,体验过程最重要。”
胡念娇一脸无奈地说道:“话虽如此,胜利总是比失败让人畅快淋漓。”
黄如英开口问道:“拓儿给我的这件袍子,原来是你送给他的?”
“是我爹爹送给他的,这是我们胡氏的宝贝。”胡念娇说道。
“这件袍子的威力,你很清楚?”黄如英问道。
“这件袍子的袖子里,有一把特殊的链子刀,套住人的头颅,轻轻一拽拉链,刀片就能让人身首异处。不过,对付我却是没有作用的。”胡念娇得意地说道。
“为何?”黄如英问道。
“你瞧。”胡念娇翻开自己的衣领,让黄如英看,只见她的脖颈儿上套着一个纯钢打造的项圈,很好的保护了脖颈儿。
“原来早有准备。”黄如英笑道。
“昨日,我看您用这件袍子,要了三个怪物的性命,因此,我也做了一些准备。”胡念娇得意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是将来可以成仙的大人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开杀戒,不会影响前途吗?”
“杀恶人既是行善。”黄如英说道:“能成仙自然最好,若是成不了仙,在人间快意恩仇,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原来大名鼎鼎的黄大奶奶如何地随性洒脱。”胡念娇吹捧道。
黄如英笑道:“拍马屁是没有用的。”
“教我几招如何?”胡念娇讨好道。
“可以。”黄如英笑道:“看好了。”说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对准胡念娇的头顶轻轻一指。胡念娇抬头一看,只见一块硕大无比的青石板从天而降。
“我的妈呀!”胡念娇想要闪身躲过,可是那块石头过于庞大,躲不利落的话,容易将自己砸个半死。
于是,心一横,咬紧牙关,高举双手,去托那块青石板。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托住了。
“看不出,小小年纪,如此神力。”黄如英称赞了两句,又运用“搬山术”,凭空落下来一个百十斤的石凳,重重的落在青石板上。
胡念娇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可是,最终,她还是挺了下来。
“不错嘛!”黄如英称赞道,她又凭空搬来一只几十斤的石狮子,砸在石凳之上。观察了一阵,发现胡念娇还能坚持,大为赞赏,又凭空搬来一口石头锅,砸在青石板上。
胡念娇额头青筋暴涨,汗流如注,四肢不住地抖动,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
黄如英问道:“投降吗?”
“不想这么快就投降。”胡念娇紧咬牙关。
黄如英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金瓜子,一颗一颗地往青石板上放,嘴里说道:“一颗,两颗,三颗……”放到第九颗地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胡念娇脚下的木板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重量,压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胡念娇整个身子坠入窟窿之中。
眼见着那些巨大的石头一起坠入窟窿之中,就要把胡念娇砸成肉饼……
141、
胡念娇把眼一闭,心头一凉,嘴里说道:“我命休矣。”
可是,等了一阵,不见头顶的石头落下来。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眼观瞧,只见黄如英立在擂台之上,伸出右臂,摊开五指,口中念念有词,而在她面前的石板,石凳,石锅,石狮子,还有九个金瓜子,统统悬在了半空中。
胡念娇小心翼翼地问道:“黄大奶奶,您不想杀我?”
黄如英没有说话,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从擂台的窟窿中钻出来。
胡念娇读懂了黄如英的意思,颤抖着双手,扒住窟窿的边缘,爬了上来。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忍不住回头一瞧,只见一大堆的石器统统坠入窟窿之中,激起一阵尘土飞杨。
胡念娇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望着黄如英。
只见她在空中抓了几把,将九个金瓜子抓在手中,重新揣入怀中。
胡念娇整理一下衣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黄大奶奶手下留情。饶我一条性命。”
黄如英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不可向外人泄露我的身份。”
“不敢,不敢。”胡念娇忙不迭地说道。
曲氏大长老此时做出裁判,这一场比赛蒙面黑衣人取胜。
黄如英得到一个刻着“离”字的金元宝,离开了擂台。
曲氏的一队狐兵冲上擂台,抢修被损坏的地方,开始时,有两个狐兵跳进窟窿,把里面的石凳、石锅、石狮子搬走,可是,待他们想要把石板搬走时,却是费尽周折,那块石板足足有好几百斤,两个狐兵唤来帮手,七八个狐兵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挪动石板,最终只能被迫放弃了,找来一堆木板,将窟窿填平,四周钉了钉子。
第七场比赛,乃是“庚午”之战,城隍庙的二当家——叶文青对阵祝氏老族长的义女——祝英。
叶文青迈步走到擂台之上,面无表情,背着双手,等待对手的上台。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祝英的出现。
曲氏大长老差手下狐兵去催促,狐兵打探一番,得回来的消息是——祝头目早晨吃坏了肚子,已经跑了无数趟茅厕,现在两腿发软,莫说比赛,就是站立都站不稳了。
曲氏大长老找曲游苫商量了一下,对着擂台下的鬼狐精灵大声宣布:“这一场比试,祝英主动弃权,城隍庙叶文青自动胜出。”说罢,将一个刻着“艮”字的金元宝,双手捧着,交到叶文青的手中。
台下一片哗然,群鬼众妖说什么的都有。
“城隍庙总共来了四个人,全部晋级八强了。实力强悍啊!”
“这个祝英也是过于的胆小,连上台比试的勇气都没有,自动弃权了,真是太丢人啦。”
“自动弃权才是正道,为了所谓的勇敢,上台比试,丢了性命,找谁哭诉去呢?”
“这个叶文青从来到胭脂林的那一刻,竟然一场也没与人比试,就顺利进入了八强。这个事,过于的奇葩。”
“这个有什么奇葩。老虎走进了树林,豺狼虎豹自然退避三舍,獐狍野鹿自然逃之夭夭。实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你的前面,一片坦途。”
曲氏大长老待台下安静之后,大声宣布:“接下来,开始十六进八的最后一场比试,‘辛未’之战,静安堂赵半衣对阵女鬼粉骷髅。”
赵半衣迈步来到擂台之上,刚刚站稳,眼中一阵妖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胭脂的香气与尸体腐烂的臭味混合的味道。
赵半衣闻了闻,忙用袖子捂住了鼻子,胸口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对面,对着赵半衣微微一笑,嗲声嗲气地说道:“情哥哥,让你久等了。”
赵半衣笑道:“没事。”
粉骷髅妩媚地一笑,开口问道:“情哥哥,今年多大年纪了?”
赵半衣答道:“三十有六。”
粉骷髅又问:“可曾婚娶?”
赵半衣答道:“未曾。”
粉骷髅冲赵半衣抛个媚眼,扭捏道:“哥哥看我,可相得中吗?”
赵半衣笑道:“你样样都好,就是年龄有点老。”
粉骷髅不悦:“你这个哥哥,说话真是直来直去,哪能当面说人家长得老?再者说来,我也不老啊。我今年年方二八!”
“你年方二八?”赵半衣笑出了声。
“年方二八零几个月。”粉骷髅补充道。
“零几个月?”赵半衣追问道。
粉骷髅忸怩道:“人家今年十六岁零一千三百个月。”
“……”赵半衣一时无语。
“让我来瞧瞧,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粉骷髅说着,向着赵半衣走近了几步,笑眯眯地望向他的双眼。
赵半衣不慌不忙地说道:“听闻前辈擅长使用幻术,能窥破人心最隐秘的欲望。今日,前辈瞧瞧我,我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又是什么呢?”说罢,瞪大双眼,与粉骷髅四目相对。
粉骷髅一声冷笑,伸出左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抹,两颗眼球滚落在地,鼻子掉了,一对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嘴唇脱落,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一只黑色的蝎子从她的右眼眶中慢慢爬了出来。一只银光闪闪的小蛇从她的左眼眶钻了出来,昂着头,吐着血红色的芯子,虎视眈眈地望向对面的赵半衣。
142、
四周变得黑漆漆的,粉骷髅从腰间摸出一只蜡烛,迎风一摇,一团蓝色的火焰,照亮了眼前的一条鹅卵石小路。
粉骷髅高举蜡烛,努力向小路的尽头望去,影影绰绰,看到一间破败的义庄。义庄的大门口,挂在两盏破旧的灯笼,闪着微弱的灯光。
粉骷髅迈步走到小路的尽头,在义庄门前止住脚步。伸手拍打门环,破门发出“吱扭”一声怪响,一个六旬老翁探出身子,将粉骷髅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你是新来报到的吗?”
“什么?”粉骷髅不明所以。
老翁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开口说道:“进来吧。”
粉骷髅随老翁进了义庄,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义庄的院内,停放着几百口棺材,义庄的上空,黑气冲天,秃鹫盘旋,乌鸦成群结队,落在四周的槐树枝头,虎视眈眈地望着粉骷髅的到来。
即便是离世上百年的粉骷髅,来到此处,也觉得阴森恐怖,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起一阵想要逃走的冲动。
“这是什么地方?”粉骷髅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翁说道:“这里是半衣大人的心头义庄。”
“这个地方,为何有这么多的棺材,棺材之中都是些什么人?”粉骷髅问道。
老翁笑道:“这个地方,乃是半衣大人半生中经历的逝者,棺材头上带红花的,乃是半衣大人的至亲朋友,棺材头上不带花的,都是被半衣大人亲手杀死的人。”
粉骷髅听了老翁的话,放眼望去,却见几百口棺材中,带红花的只有寥寥几口,余下的统统没有花。看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咂舌道:“真想不到,这个中年乞丐,手中沾满了鲜血。”
“来来来。你初来乍到,我给你逐个介绍一下,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你总要知道半衣大人尊重哪些亡灵,厌恶哪些亡灵。”老翁说罢,走到天字第一号棺材前,止住脚步,对粉骷髅说道:“这里住的半衣大人的生母,你是万万不可得罪的,这位老太太出身大户人家,修养是极好的,只是可惜,在半衣大人六岁的时候,就因病离世了。”
“少年丧母,可惜了。”粉骷髅说着,迈步走到天子第二号棺材前,探头向里面观看,却是空荡荡的,好奇地问道:“这口棺材,为何是空的?”
老翁说道:“按照情理,这里应该住着半衣大人的父亲,只是可惜,这位老员外在发妻离世不足百日,就续弦,迎娶了一位新人过门,给半衣大人找了一位后妈。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半衣大人一直拒绝老员外的魂魄住进这座义庄。”
粉骷髅走到第三口棺材前,发现这口棺材前,没有红花,向棺材中观瞧,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于是开口问道:“这个女人是谁?棺材头上没有红花,难道说,这个女人被赵半衣杀了?”
老翁答道:“这个女人乃是半衣大人的后母,后母过门后,当着老员外的面,对半衣大人出奇的好,后来,她自己怀孕,产下一子,仍然对半衣大人很好,有一次,半衣大人得了风寒,他的后母熬了一碗参汤,送到半衣大人的床前,喂他喝下,因为这碗参汤,一场普通的风寒,拖拖拉拉,治了大半年才算痊愈。这个女人负责半衣大人的饮食,变着花样地给半衣大人做菜,只是,每次吃完后母做的饭菜,半衣大人都会感到身体不适,直到有一次,后母做了羊肝,竹笋,送到半衣大人的面前。后母的孩子吵闹着要吃,却被后母大声呵斥,半衣大人这才起了疑心,谎称胃疼,没吃后母做的菜,饭后,他端着羊肝与竹笋去喂狗,先为了羊肝,狗儿没有问题,再喂竹笋,狗儿竟然中毒而亡。半衣大人这才明白,后母每一日都会做一些相克的食物给他吃。半衣大人将这件事说与父亲听,却被父亲大声训斥,半衣大人心灰意冷,离开家,投入到苏各空的门下,学习道法,一年之后,家中传来噩耗,父亲暴毙而亡,半衣大人回家奔丧,询问家奴,家奴支支吾吾,不敢多说,只是说,老员外吃过夫人做的菜,腹中绞痛,不治身亡。
半衣大人明白了一切,当天夜里将他的后母连同后母的情夫一起塞进了水井之中。”
粉骷髅点点头,走到第四口棺材前,向里面望了望,开口问道:“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143、
老翁答道:“这个女人,乃是半衣大人的发妻。”
“她又是如何死的?”粉骷髅问道。
老翁答道:“当初,这个女人得了肺痨,寻到苏各空的门前求医问药。半衣大人对她一见倾心。每一日殷勤伺候,希望得到女人的芳心。苏各空说这个女人命犯桃花,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对她的病并不十分上心,敷衍了几日,表明自己无能为力,让女人另请高明。女人伤心欲绝。
半衣大人动了真情,当着师父的面,用女人的药碗喝了水。没几日,他也得上了肺痨。
苏各空心疼徒弟,这才拿出看家的本领,治好了女人的病。
女人大为感动,顺势嫁给了半衣大人。两人婚后的生活,还算和睦。
后来,半衣大人结识了一位朋友,两人意气相投,结拜为异姓兄弟,他这位兄弟一年倒有半年时间,吃住在半衣大人的家中。
直到有一天,半衣大人的结拜兄弟拿起桌上的梨子,吃了一口,嘴里说:真酸。
半衣大人的老婆好奇地问道:有多酸。拿过那半个梨子,吃了一口,咂舌道:的确很酸。之后,将梨子扔掉了。
半衣大人看在眼中,什么都没有说,过来几日,半衣大人端了一碗面条,吃了几口,对他老婆说:这个面条,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老婆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吃过了,我才不要尝。
那一刻,半衣大人明白了一切。
又过了几日,半衣大人假意出门,半夜突然回到家中。拍打房门,好半天,那个女人才把房门打开,神色慌张,衣衫不整。
半衣大人进了屋,发现桌上有吃剩的酒菜,两双筷子,两只酒杯。回头看他的老婆,眼睛不住的望向衣柜。
半衣大人用一把锁头锁住了衣柜,点燃了一床棉被,丢在衣柜的上面,回头问女人:这间屋子马上就要被大火吞噬,你要不要跟我离开?
那个女人脸色惨白的说道:你知道他藏在衣柜里面?
半衣大人问道:你们背着我做的好事!
女人苦笑一声:要有共同的爱好,才能成为朋友。你活得那般无趣,他为何会与你结拜,还不是因为我?
半衣大人一脸绝望地问道:你忘记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了吗?
女人答道:所以,我才选择嫁给你,可是,我对你好只为恩情,对衣柜中的他却是恩爱。你要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后来,赵半衣将这对奸夫淫妇都杀了吗?”粉骷髅说着,望向棺材,发现第五口棺材中睡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对第四口棺材中的女人,倒是十分的般配,可是,这两口棺材的前面,都有红花。大为惊讶道:“赵半衣没有杀他们?”
“没有。”老翁答道:“半衣大人选择了成全。扑灭了火,独自一人离开了。”
“那……后来这一对男女怎么死的?”粉骷髅问道。
老翁答道:“后来,女人的肺痨病复发了,她的情郎也被染上了这个病。两个人走投无路,又去求半衣大人的师父——苏各空。老先生对他们说,你们两个,我只能救一个,你们自己决定吧。当天晚上,男人用绳子勒死了女人,女人临死前做了一桌酒菜,里面下了毒,男人杀了她之后,一个人自斟自饮,最终也是气绝身亡。”
粉骷髅听罢,感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老翁继续说道:“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他们来到你们的身边,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之后,便匆匆离开。半衣大人经历此役,整个人都变了。”
粉骷髅望向第六口棺材,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仔细端详了一阵,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好似从哪里见过,思索一阵,猛地想起:这个女人不是那静安堂的苏冉吗!
144、
于是,粉骷髅对老翁说道:“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赵半衣的师姐,名叫苏冉。”
“你说得没错。”老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半衣大人的后母过门之后,不允许府里的下人给他提供食物,半衣大人只能从那个女人的手中获取食物,有一阵,吃了后母做的饭菜,半衣大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双眼刺痛,他跑去找老员外,说后母要害死他。老员外不信半衣大人的话,把他好一阵训斥。
半衣大人伤心欲绝,一个人离开家,跑到母亲的坟前,放声大哭,过了良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坟前经过,望了半衣大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中毒了,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只怕这双眼睛要保不住了……你随我来吧。’
那个少女便是苏冉,她带着半衣大人回到家,来到苏各空的面前,央求爹爹给他看病。
苏老先生看过半衣大人的眼睛,皱着眉头说道:造孽啊!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我慢慢地给你看眼睛。
于是,苏冉带着半衣大人来到一间厢房,给了他一个床位,一套被褥,又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面。
半衣大人总是说,那碗面条的味道,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半衣大人的眼睛痊愈之后,就住在苏家,跟着苏老先生学习医术与法术,后来,便遇到了他那得肺痨的发妻。
半衣大人执意要娶她为妻,因为此事,与师父苏各空还闹了一点不愉快。那个时候,半衣大人的家道已经中落,师父又不看好这门婚事的前景,拒绝给他出资娶妻。
半衣大人连一间能够娶妻的土坯房子都没有。又是他的师姐,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爹爹老糊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喜欢那个姑娘,就把她娶过门,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说罢,从手中撸下来一个佩戴多年的金镯子,塞到半衣大人的手中,对他说:师姐也是个穷光蛋,哈哈,你别笑话师姐寒酸就好,拿这个小玩意儿,在城边置个小院,好好地过日子吧。
半衣大人哭的稀里哗啦。
后来,半衣大人遭遇了婚变,伤心欲绝,打算离开望舒县,出去闯荡一下,苏冉送了他一程又一程,眼中写满了不舍,对半衣大人说道:师弟,你有千般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出去闯荡江湖,逢场作戏即可,不可动了真感情,该凶狠的时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半衣大人流着眼泪对苏冉说道:师姐,您的话,我谨记在心,不混出个样子,我不会回来的。
半衣大人加入了丐帮,从最底层的一袋弟子做起,他杀了一个人,变成了二袋弟子,杀了两个人,变成了三袋弟子,杀了四个人,变成了四袋弟子,杀了八个人,变成了五袋弟子,杀了十六个人,变成了六袋弟子,杀了三十二个人,变成了七袋弟子,杀了六十四个人,变成了八点弟子,杀了一百二十八个人,变成了九袋副帮主。”
粉骷髅放眼望去,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薄皮棺材,嘴里说道:“原来,赵半衣就是踩着这些人的尸骸,登上高位的!”
老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自己掂量一下,凭你的实力,是不是半衣大人的对手!”
“……”粉骷髅沉默不语,良久才说:“这个赵半衣看上去和和气气,却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算了,我还是不要与他硬碰硬的好。”说罢,转身就走。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老翁问道。
粉骷髅答道:“比不过,比不过,我还是走吧。”
老翁笑道:“你这个女鬼,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粉骷髅愕然道。
老翁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窥探他人内心的隐私,乃是行走江湖的大忌,你不请自来,看到了半衣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难道说,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粉骷髅听罢,登时警觉,连忙向四周望了望,怕中了埋伏,可是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并不见有什么危险,于是放下心来,冷笑道:“姑奶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
老翁笑道:“你想没想过,这座义庄,几百具尸体,并不是每个鬼都是善男信女,其中不乏凶骸恶鬼,半衣大人为何如何放心得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看守此地呢?”
粉骷髅再一次将老翁上下打量一番,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想怎样?”
老翁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冷笑,开始时,笑得无声无息,到后来,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粉骷髅浑身发毛,一股莫名的恐惧用上心头,怒道:“你笑什么?”
老翁不笑了,眼神阴郁地望着粉骷髅,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缓缓地张开嘴,越张越大,露出一嘴的獠牙,老翁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嘴唇轻轻划了几下,老翁的嘴裂成一朵恐怖的食人花模样。
老翁纵身一跃,一下子将粉骷髅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将女鬼生吞活剥……
粉骷髅想要逃出自己设置的幻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擂台之上,赵半衣依旧与粉骷髅四目相对,仅仅过去一刹那的工夫,粉骷髅的眼中,流下两滴血泪,无比痛苦地望向赵半衣,眼中写满了哀求。
赵半衣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放你离开。”说罢,伸出右手,捏住对手的骷髅头,使出三成的力道,将粉骷髅的头颅,捏个粉碎。
一堆白森森的骨头,散落了一地。
比试眨眼之间就结束了,台下的鬼怪精灵看得目瞪口呆,良久,台下发出惊人的欢呼叫好之声。
“高手,高手,一招毙命。”
“这个静安堂的乞丐,比城隍庙的道士要强太多。”
“干掉那些臭道士,我们以后都去静安堂烧香磕头。”
曲氏大长老也是一脸的惊讶,将最后一枚刻着“兑”字的金元宝送到赵半衣的手中,大声对台下宣布:“最后一场十六进八的比试,静安堂赵半衣胜。大家休息片刻,一盏茶之后,八强比试正式开始,第一场由静安堂陈景元对阵城隍庙刘雨楼。”
145、
赵半衣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陈景元双手捧着一碗茶,送到他的面前,一脸献媚地说道:“师叔,请吃茶。”
“好!”赵半衣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随手放在身旁的茶几之上。
陈景元绕道赵半衣的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好一阵忙碌,手上功夫不停,嘴上却说:“师叔,您方才用了什么高明的法术,为何那个粉骷髅一动也不动,愣在原地,任凭您捏碎了她的头颅?”
赵半衣并不隐瞒,开口答道:“那个女鬼使用幻术,潜入了我的心中,遇到了我的心魔,被吃掉了魂魄。”
陈景元咂舌道:“师叔的心魔这般神武,一招致命。”
“你想学吗?”赵半衣反问道。
“难学吗?”陈景元有点动心。
“难倒是不难,就是有点麻烦。”赵半衣说道:“隔三差五,就要杀个人,供养心魔,不然的话,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心魔吃掉。怎么样,还要不要学?”
陈景元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师叔,我觉得,这个学艺的事情,非同小可,我还是等擂台赛结束,征求一下我师父她老人家的意思。到时候,再答复您。”
苏冉在一旁,冷冷说道:“这个时候,想起把你师父摆出来了?我一脚踢死你。”
陈景元吓得向旁边挪了挪身子。
“哈哈,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赵半衣站起身,冲陈景元招招手,说道:“随我来一下。”
“干什么?”陈景元问道。
“尿急,陪我去尿尿。”赵半衣随手提了提裤子。
“好嘞!”陈景元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叔的身后,两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密林。
尿尿的时候,一只蝴蝶从两人的身前飞过,陈景元扭动身躯,嘴里喊着:“水遁,呲蝶之术。”一股水柱飞起,蝴蝶被射了一个踉跄。仓皇而逃。
陈景元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对身边的赵半衣说道:“师叔,我厉害吗?”
赵半衣不说话,低下头,望着自己胯下一滴一滴缓慢坠落的尿珠,莫名其妙地有些伤感。
“一会儿的比试,你有几分赢的把握?”赵半衣提好裤子,开口问道。
陈景元寻思了一阵,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叔,我觉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输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为何这么说?”赵半衣饶有兴趣地问道。
陈景元答道:“总共八个名额,城隍庙占了一半,余下的四个名额,咱们静安堂三个人入围,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不论比试的结果如何,咱们能得到两个好处。”
“哪两个?”赵半衣问道。
“第一,望舒县的鬼狐精灵会形成一个共识,能与城隍庙分庭抗礼的,只有咱们静安堂,这个名声算是打响了。第二,比试结束之后,静安堂会与胭脂林曲氏成为盟友,他们有了像我师父、您这样的顶尖高手做外援。而我们,也会得到几千狐兵的支持。实力大增。”
赵半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你这个孩子,虽说不学无术,却有三分谋略。”
“嘿嘿,你抬举我了。”陈景元笑道。
“我问你能不能赢下城隍庙的刘雨楼,你却跟我绕来绕去,不回答我的问题。”赵半衣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心里没有必胜的把握喽。”
“嘿嘿,在老江湖的面前,什么样的花招也蒙混不过去。”陈景元讪笑道:“我看过那个刘雨楼的前几场比试,剑法、道术都在我之上,我想赢他,只怕有些难度。”
赵半衣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个孩子的水平的确在你之上,可是,若说真实水平有多高?在我看来,其实也没多高,处处都是破绽。”
“您老人家是顶尖高手,看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漏洞百出。”陈景元说道。
赵半衣不动声色地说道:“一会儿上台比试,你若是输了,你的那个小心上人,会不会为你伤心难过?”
“……”陈景元一时间没敢搭腔。
“为何不为自己辩解?”赵半衣问道。
“您老人家是我的师叔,我怎敢轻易骗您。”陈景元答道。
“你真的喜欢她?”赵半衣问道。
“我想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陈景元一脸动情地说道。
赵半衣说道:“你比试之后,你师父就要上擂台与城隍庙的杜秋泽比试,以我的推测,会有其中一个下不来擂台,这场比试之后,静安堂与城隍庙会变成死敌。将来有一日,需要在你师父与那个小姑娘之间,做出取舍,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陈景元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你会选择那个小姑娘,离开静安堂,去做城隍庙叶文青的上门女婿吗?”赵半衣咄咄逼人地问道:“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你的师父,与那个小姑娘老死不相往来吗?”
“师叔,这个问题太难了。”陈景元双手捂住脸,十分痛苦地说道:“必须要在恩与情之间做出取舍吗?”
赵半衣眼睛望着远方,呆呆地出神,许久才说:“也许,这就是人生吧。你得到多少快乐,就要承受多少痛苦。”
“师叔。”陈景元一脸幽怨地说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陪你一起尿尿了。本来挺好的心情,一下子全没有了。”
“师叔唤你来,自有师叔的道理。”赵半衣说道:“你师父,我师姐,是个顶好的女人,可是,论教徒弟,传授本领,真的不是她的专长,你上擂台之前,她什么都不会交待你,但是,一旦你输了,一顿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陈景元讪笑道:“师叔真的很了解我的师父。”
“师叔教给你,如何对付那个刘雨楼。”赵半衣凑到陈景元地耳边,小声说道:“第一,你要……第二,你要……第三,你要……”说罢,将一颗黑黝黝的珠子塞到陈景元的手中,传授给他一句咒语,最后说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景元单腿跪地,情绪有些激动:“多谢师叔的栽培。”
赵半衣手捻着胡须,缓缓说道:“我要看你小子的选择,我要看你将来到底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看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自己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你。”
146、
擂台之上,曲氏大长老大声宣布:“接下来,进行八强赛的第一场比试,由静安堂的陈景元对阵城隍庙的刘雨楼。”
陈景元与刘雨楼面对面站着,相隔不到八尺远。
陈景元躬身施礼,十分客气地说道:“请赐教。”
刘雨楼还礼,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方才上擂台之前,叶师姐已经对我交待过了,你是她大表姐的二舅的三姨的四叔的五姑父家的六表哥,你尽可以放心,一会儿动起手来,我会手下留情的。”
陈景元笑道:“多谢,多谢。”
两个人各自抽出兵器,摆出对阵的架势。
陈景元的脑中闪现师叔赵半衣的话:“元儿,你要记住,打垮那个小道士,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找到他招式中的破绽,一击制胜。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习惯,也会产生独特的漏洞与弱点。我从前看过他三次比试,与对手比试时,使得都是城隍庙的三十六路天罡剑法。第十六招‘仙人指路’,他在使用这一招的时候,身体倾斜的角度比一般人要大许多,这样使剑招,固然飘逸洒脱,但是下盘就会变得极度不稳,遇到真正的高手,攻他下盘,胜负立分。当然,你不是真正的高手,在他的眼里,你的剑术是比不上他的。因此,你要拼尽全力的迎合他对你的认知,你要掌握‘示弱’的力量,前十五招只防御,不进攻,让他的心理产生优越感与轻敌思想。等到第十六招,一举把他拿下。”
比试正式开始,刘雨楼一如既往地使出三十六路天罡剑法。陈景元遵照师叔的指点,只防御,不进攻,营造一种没有还手之力的假象。刘雨楼求胜心切,果然上当,手中长剑舞动如飞,招招致命。全然忘记了叶攸安之前的嘱托。逼得陈景元在擂台之上节节退后。
陈景元用手中兵器护住自己的要害,全神贯注地对付刘雨楼的招数,他耐心地等待,直到刘雨楼将天罡剑使到了第十六招——仙人指路,只见他左脚腾空,右手长剑刺出,身体倾斜,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右脚脚尖处。
“就是这一招。”陈景元身形一闪,躲过长剑,从腰间抽出匕首,随手甩了出去,飞向刘雨楼的右脚踝。
刘雨楼身体倾斜,浑身的肌肉处在紧绷状态,万万没想到,陈景元会使出这一招,他拼尽全力,多年的苦功在此时发挥了效果,身体拼了命得向后仰,平着飞了出去,虽说最终躲过了这一匕首,但是重重的摔在擂台之上,长剑脱手,狼狈不堪。
陈景元大喜,想要冲过去,补上一剑,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实际功夫不如刘雨楼,贸然冲过去,也未必能够得逞,眼珠一转,登时有了更好的主意。
于是乎,他将手中长剑还鞘,双手背着身后,下巴微微昂起,傲然而立,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冷冷地望着刘雨楼。
台下忽然间掀起一阵叫好、喝彩之声。
“静安堂的人真厉害。”
“城隍庙的小道士太菜了。”
“你们瞧瞧那个小道士四脚朝天的样子,像不像缩头乌龟。”
“哈哈哈,像……真像……”
刘雨楼从地上爬起来,羞得面红耳赤。他偷眼望台下的师父,只见杜秋泽的脸色变得铁青。
刘雨楼捡起地上的长剑,用剑尖指着陈景元的前胸,恼羞成怒地说道:“姓陈的,咱们再来比试。”
陈景元心中暗想:还要比试,再比试,老子会一败涂地,我才没有那样蠢。
于是,陈景元的双手始终背在身后,任凭刘雨楼如何挑衅,陈景元只是笑而不语。
如此一来,搞得刘雨楼既尴尬又被动,他的手一扬,长剑出手,不偏不倚,正中擂台的一角,这手工夫一显,台下懂局的纷纷叫好。
“这个小道士,在剑术上,最少下了十年苦功。”
“十年苦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个陈景元逼得栽了跟头。”台下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刘雨楼不去听台下的议论,对陈景元说道:“剑术,我输给了你,咱们再来比试一下法术,如何?”
“等一等,我有两句话要说。”陈景元的脑中闪现师叔对他说得话——第二招,离间刘雨楼与杜秋泽的关系,摧毁他的自信心。
“你想说什么?”刘雨楼问道。
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你在城隍庙是混不出名堂的。”
“你说什么?”刘雨楼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偏偏是这句话,却击中他的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听我慢慢地给你分析,你自己品一品,我的话有没有道理。”陈景元按照赵半衣教他的话,侃侃而谈:“你在城隍庙混得好不好,我给你几条验证的标准,你自己研究一下。第一,你师父是不是把你当自己人,这个不能听他嘴上怎么说,要看他是不是真心对你,我问你,你师父的那些师哥,师弟,也就是城隍庙的大当家,二当家,四当家,他们见到你,是长辈见到了晚辈。还是上司见到了下属?”
“这个……”刘雨楼陷入了深思,良久,缓缓地说道:“那些人见到我,向来是不苟言笑的。”
陈景元又问:“你师父是不是有个瘸腿的妹妹,她被夫家休了之后,又找到新的婆家了吗?”
刘雨楼想了想,缓缓说道:“找到了新的婆家,那个女人嫁给我们城隍庙一个很不起眼的中年道士。”
“你师父,怎么对待他的这个妹夫?”陈景元问道。
“他……负责城隍庙的粮食采购,在东城繁华处,购置了两套房产。”刘雨楼小声地答道。
陈景元又问:“平日里,你师父可曾指点过你的剑术?我这样的人,都能发现你的剑法漏洞,你师父那么高的水平,真的看不出来吗?”
刘雨楼的脸,登时变得很难看,嘴里说道:“我师父平日里政务繁忙,没时间指点我的剑术,他老人家总是说,要靠我自己努力,才能达到剑术的至高境界。”
陈景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若是努力有用,那些卖苦力的劳工,种田的农民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群体,因为他们是最卖力气,最能吃苦的一群人,努力的作用其实是微乎其微的,要想超越自我,最大的捷径就是长辈的提携。给你一种新的思维,跳出从前的误区,这样,你才能快速的成长,少走弯路。你师父,根本就没把当成心腹看待。”
“你……你胡说八道。”刘雨楼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有些颤抖,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陈景元的话,还是深入了他的内心。
“若想出人头地,有三个途径。”陈景元侃侃而谈:“第一,盖世才华,这件事,除了你,别人都办不成。你可以做人上人,第二,血缘亲属,我且问你,城隍庙若是有好事,那些当家的,是先想着安排叶大小姐,还是先安排你?第三,利益输出,如果,你能源源不断地给你师父带来好处,我想,你师父会选择提携你的,除此之外,你永无出头之日。这个现实,你要及早认清,不然的话,蹉跎了岁月,挥霍了人生,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刘雨楼忽然间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说罢,张着双臂,来抓陈景元的衣领。
陈景元察言观色,知道他方寸已乱,向后退了一步,取出师叔给他的那颗珠子,往地上一丢,嘴里说道:“到此为止吧。”一声咒语之后,烟雾中,一条通体乌黑的五爪飞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飞向了刘雨楼。
147、
刘雨楼大骇,眼见着那条黑龙身长一丈有余,张牙舞爪,龙头好似磨盘一般大小,一张嘴就能将自己囫囵吞入腹中。
小道士顾不上许多,转身便逃,那条黑龙在后面紧追不舍。逼得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擂台之上纵身跳下,落地时,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身后恶风不善,忍不住回头观瞧,那条黑龙已经冲到了近前。
刘雨楼把眼一闭,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时间黑烟滚滚,附近观战的妖怪们被黑烟呛到不住的咳嗽,纷纷躲避,待黑烟散去,一个通体乌黑,好似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刘雨楼立在众妖的面前。
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在脸上抹了一把,满手的锅底黑。
观战席在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刘雨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用袖子挡住脸,回到了城隍庙的座位。
“师父!”刘雨楼的声音好似蚂蚁,低着头,不敢看杜秋泽的双眼。
“丢人显眼的东西,一条虚张声势的黑龙,瞧把你吓成那个样子。”杜秋泽破口大骂:“你怎么不死在擂台之上?”
刘雨楼“扑通”一声跪地在地,哽咽着说道:“求师父责罚。”之后,屈辱的泪水流了下来。
“算了,我瞧着这孩子已经尽力了。”一旁的叶文青开口说道:“三弟,你就少说两句吧。擂台上那个叫陈景元的孩子,十分地不简单,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杜秋泽长出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对刘雨楼说道:“自己找个地方,把脸洗一洗。”
“遵命。”刘雨楼站起身,向胭脂林的深处走去。
“爹爹,那个陈景元,若是加入咱们城隍庙,您说说,他能在什么样的位置?”叶攸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三代弟子中,他能排进前三吧。”叶文青说道:“他比不过你的玉成师兄,也斗不过你。”
“哦!”叶攸安不再说话,心中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擂台之上,陈景元从曲氏大长老的手中接过那个青龙造型的小把件,纵身跳下擂台,跑到苏冉与赵半衣的面前,雀跃道:“师父,您看这个青龙把件,师叔,您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苏冉漠然地点点头,并不说话,双眼自始至终,不离杜秋泽的左右。
赵半衣从陈景元手中接过那个青龙的手把件,托住手中,掂量一下分量,点点头,称赞道:“干得不错。”之后,又将手把件还给了陈景元。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宣布:“接下来,第二场比试,由静安堂的苏冉对阵城隍庙的杜秋泽。”
话音未了,大长老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怒气冲冲的魂魄飘浮在擂台之上,不是苏冉却又是谁?
只见她手指着台下的杜秋泽破口大骂道:“贼道士,滚上台来。”
观战席中有好事的鬼怪模仿苏冉的声音,大声喊道:“贼道士,滚上台来。”
引起一阵哄笑。
于是乎,“贼道士,滚上台来。”的呵斥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杜秋泽的脸色阴沉,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上了擂台。
“杜秋泽,你可还记得我?”苏冉怒道。
“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杜秋泽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我的徒弟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死亡,我猜,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你为何要杀死我的师哥?”苏冉怒道。
“我没有杀他。”杜秋泽否认道。
“敢做不敢当,你是不是个男人?”苏冉怒道。
“我是不是个男人,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杜秋泽不动声色地说道:“今日,我再与你郑重其事地说一遍,我没有杀你的师哥,他是生是死,与我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你执意认为是我杀了你的师哥,我也没有办法。”
“当初,你派手下人将我师哥骗到了巳龙山,设计谋害了他。”苏冉强忍泪水,咬着牙说道:“师哥的肉身被巳龙山的赵德泰吃了,师哥的魂魄被你收进了葫芦中。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杜秋泽倒吸一口气,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个,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是听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苏冉怒道。
“没有,我不清楚。”杜秋泽再一次矢口否认。
“我杀了你这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苏冉彻底地愤怒了。
“与你这样不讲道理的疯婆子,也没办法讲理,咱们还是用兵器说话吧。”杜秋泽说罢,从背后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剑……
148、
陈景元坐在观战席,有些莫名的兴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搞得身边的赵半衣心烦意乱。
“你做什么?”赵半衣不耐烦地问道。
“我跟了师父这么久,很少见她老人家动手,今日之战,她应该会动真格的。”陈景元难掩脸上的期盼之情。
赵半衣听他这般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是一脸的神往,开口说道:“师姐得了师父的真传,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很期待这次比试,过了这么久,也不知师姐的功夫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陈景元听出了赵半衣的玄外之音,开口问道:“师叔在我师爷那里学到了几成真本事?”
赵半衣望了陈景元一眼,开口说道:“我的天资不好,只学到了师父的七成本事。”
“曲阳师叔呢?”陈景元又问。
赵半衣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他的天资略好于我,论学法术,他学得比我通透,只是,那个老狐狸对杀人的手段不太感兴趣,他更多地继承了师父的医术,因此,你的曲阳师叔,应该学到了师父的六成法术。”
“您的意思,我师父应该学到了师爷十成的本领了?”陈景元问道。
“不尽然。”赵半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师姐是女儿身,有些法术,并不适合她来学习,再说,师姐年轻的时候,对学习法术并不十分上心,她的心思,大多数放在百刃师兄的身上。师父的法术,教给师哥八成,另外的两成,师姐给补齐了,因此,百刃师兄是我们几个人中,最有本事的。”
“满招损,谦受益。”陈景元说道:“师伯过分依仗自己的功夫,最后结局凄惨。”
赵半衣漠然地望着陈景元,良久才说:“这样的话,千万别让你师父听到,不然的话,你会被逐出师门的。”
“……”陈景元吓得吐了吐舌头,没敢吭声。
擂台之上,杜秋泽手握长剑,直刺苏冉的心口。苏冉面无惧色,不躲不闪。
杜秋泽的长剑触到苏冉的魂魄,并无着力之处,穿胸而过。
苏冉放过了杜秋泽的长剑与人,待他只剩下左脚脚踝穿越自己魂魄的时候,口中念个拘鬼咒,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从擂台下面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杜秋泽的脚踝。
杜秋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怪手,从擂台下探了出来,只奔三当家的裤裆要害处抓去。
“好歹毒的婆子。”杜秋泽大叫一声,左脚尖点地,原地旋转了三圈,凭空跳起了五尺多高,躲过了那只“猴子偷桃”的怪手,顺便将那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也从地底拽了出来。鬼手的下面,竟然是一条绿油油的藤蔓,藤蔓的根部,连着一只灰白色的骷髅头,藤蔓从骷髅头的一只眼眶里长出来的。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断了鬼手的三根指头,摆脱了束缚。
苏冉面若冰霜,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在半空中斜刺里划了两道,擂台之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漩涡黑洞。
杜秋泽收起兵器,定睛观瞧,只见黑洞中出现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充满幽怨地望着他。
紧接着,一只地狱恶犬从黑洞里钻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直奔杜秋泽的咽喉咬去。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掉了恶犬的头颅,地狱恶犬身首异处,四腿不住地乱蹬,狗头落在擂台之上,不住地狂吠。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婆子,竟然将幽冥界的畜生放到人间界?”杜秋泽怒道。
“幽冥界的畜生对付人间界的畜生,正好棋逢对手。”苏冉说着,在黑洞的边缘又补了一刀,黑洞变大了许多,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从黑洞里爬了出来,望见杜秋泽,嘴角流出贪婪的口水。
杜秋泽斩杀了一阵,砍翻了几个恶鬼,可是,形态各异的恶鬼源源不断地从黑洞中钻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
杜秋泽见状,虚晃一招,向后退了两步,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纯金打造的关帝灵牌,托在手中,口中念个咒语,一时间金光四射,擂台之上,出现了一位座下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关公。
关帝爷将眯着的丹凤眼微微睁开,挥舞着手中青龙偃月刀,一路斩杀,恶鬼死伤无数,余下的恶鬼见势不妙,纷纷后退。
关帝爷发现了躲在恶鬼身后的苏冉,拍马舞刀,向她本来。
苏冉吃了一惊,随手在半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闪身,钻进了黑口子中,消失不见。
关帝爷扑了个空,一阵斩杀,将余下的恶鬼杀了个片甲不留,捣毁了那个黑洞,消失不见。
擂台上变得寂静无声,杜秋泽四下望了望,寻不到苏冉的身影。于是开口对曲氏大长老说道:“那个女鬼逃走了,这一场我赢了。”
曲氏大长老向杜秋泽的身后望了望,开口说道:“比试还没有结束,你回头看。”
杜秋泽听闻此言,暗道一声不好,猛一回头,只见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一寸长的黑口子,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刺了出来,杜秋泽没躲利索,被长剑划伤了手臂,鲜血流淌。
长剑的后面跟着一条女人的手臂,苏冉从黑口子里挤了出来,望了一眼受伤的杜秋泽,冷笑一声,又退后到黑口子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秋泽手捂着伤口,不住的转身,警觉地注视着擂台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条黑口子,一把长剑对着杜秋泽的头顶刺了下来,杜秋泽急忙躲避,但是躲过了头颅,却没躲过肩膀,左肩膀被长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杜秋泽怒不可遏,立在擂台的中央,破口大骂:“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现身,与我面对面的比试?”
话音未了,那只长剑又从擂台地下刺了出来,割伤了杜秋泽的左脚。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的边缘,开口说道:“三当家的,不行的话就认输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身上的血都流干了。”
杜秋泽恶狠狠地瞪了大长老一眼,大声说道:“疯婆子,你知道,当初你师哥,来我们城隍庙,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他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收留他,那个样子,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你知道什么是丧家之犬吗?有家的狗儿,尾巴向上骄傲的翘着,没主人的狗尾巴是夹在两个后腿之间的。你知道,那个样子,有多狼狈吗?哈哈……哈哈……”
杜秋泽的激将法奏效了,眨眼之间,怒目横眉的苏冉手持兵器,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