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冲动是魔鬼
东吴自孙权老板死后,公司高层动荡不安,直到孙綝被杀后,才进入暂时稳定期,公司管理层内斗消耗着公司实力,东吴公司综合实力已大不如前。再转眼看看曹魏,它也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公司却没走下坡路的意思。
曹魏公司这几年在司马氏掌控下,虽有内斗,但一直以司马氏获胜而告终,他没有东吴那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血腥暴力屠杀两任总经理。曹魏公司人心绝大多数一直顺着司马家的,曹魏公司人口、地盘都大,即便偶尔的失血,加强一下营养很快恢复体力,恢复后的曹魏似乎比以前更强壮。
扬州三次失败让曹魏的凝聚力彻底以司马家为核心而构筑了!
曹家彻底成为龙套!
曹家小老板曹髦很想扭转这种臣大于君的局面,西汉贾谊曾叙述这种局面犹如"一胫之大几如腰、一指之大几如股",把这种状况形象地比喻成患水肿的病人,其腿肿的比腰粗,手指肿的比大腿还壮。其实曹魏的情况是四肢和躯干正常,只有脖颈水肿的厉害,已经发展到脖颈远比头更大的险情,水肿的脖颈是司马昭,头是曹髦!
试想曹髦仅想瘦下脖颈何其难也!
四肢水肿可以用泄水之药治疗,真不行,用针可以放水。脖颈水肿,如药剂不生效,颈部神经血管那么丰富,是不敢用针戳的,这种水肿如庞大的瘿瘤,裹覆颈上,死死缠住,试想曹髦这个头头有多难受啊!
曹髦内心在东吴孙亮密谋废掉孙綝失败后,有些绝望,他想他这一辈子或许命中注定是一位有名无实的老板,一个和周赧王、汉献帝比肩的老板!
自己没有独立团队、没有贴心的跟班、甚至没有自由的一片蓝天。只有案上那一卷卷书籍和自己脑海中想冲出牢笼的梦想!
书籍不能成为人,冲出去的思想也不能化成武器!
现实总是在每一天早晨醒来而变的异常残酷!哪怕夜里流下晶莹的泪珠,太阳依然晨起夜落,月亮还是昼伏夜出,他们感受不到曹髦的痛苦,也不会因为曹髦的苦恼而改变行径!
补18楼:
孙休手一挥,手下人押孙綝出去,砍了!
账面上孙綝好像是为滕胤、吕据等人的死买单了,其实更像是为孙休掌权做了一个肉质的上马石!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有些人失败的结局却是某些人成功的开始!
公司用孙綝的首级号令其马仔,下发文书:"与孙綝同谋的一律赦免。"
大家高呼万岁,看似铁的团队,因孙綝的死亡变得一盘散沙,原来大家只认得大活人孙綝,如今谁也不会听命于死人孙綝!孙綝亲兄弟是不在赦免名单中,灭三族。
还有孙峻,因参与杀害小老虎姐,虽死却被剖棺,还好没有戮尸,只是换了个小号棺材,以普通员工身份重新垒了个小坟,虽浪费些人力,却为公司节约了土地。
孙休又下令为诸葛恪,滕胤、吕据等人平反,牵涉三位而遭流放的人,一律召回,公司继续任用!有人见公司风向大变,准备顺水推舟,建议为诸葛恪立功劳碑。孙休打住了,说:"大夏天去做外业,死了那么多人,一点便宜没占到,他的能力何在?作为托孤大高管,死在孙峻那无名小子手里,丝毫看不出他的智慧。这种人值得称赞吗?"分析比较中肯,骄傲的诸葛恪再也没想到后来人这样评价他,地下有知,可以暝目也!
唯有夜里的梦让人陶醉!
一大群人在自己面前下跪,山呼万岁,享受着那万邦来朝、唯我独尊的喜悦!
可是那是梦境!
记得才当老板是如何兴奋,惭惭无奈、焦虑、愤怒,好像满头乌发的人渐渐掉落成了葫芦头!
所有的一切在孙休铲除孙綝后,曹髦黑夜的人生迎来了微弱的曙光,他决定用这一丝曙光寻找艳阳!
权力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有的人拼死追求,有的人拼命不放!
公元259年,就是东吴孙綝死后的第二年,曹魏甘露四年,这一年好像神仙施了法术似的,天上的龙经常被人在井中看见,曹魏下面的宁陵、顿丘、冠军、阳夏这些极小的分公司屡屡向总部上报:见龙了。以前只听司马昭老家温县出现过,如今遍地开花了。
谁见到了?曹髦和公司高层都没见到。那些上报人见到过龙没有?谁也不知道,他们完全可以把蛇说成龙,因为龙只是个传说,在当时没有摄像机取证的情况下,只要三人成虎便能让假消息变作真消息,如此以讹传讹,讹到公司高层,老板和总经理高兴了,大笔一挥,弄些资金,小公司项目就有着落了。
这一切只是假设!更真实的想法再后面。
这些小公司希望传播这些虚无缥缈的消息,为了制造公司祥瑞,从而拍拍领导马屁,也是在告诉全天下人,看咱们公司司马总经理治理的多好?龙都不想呆天上了,要尝人间烟火了。
其实制造这种祥瑞背后主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司马昭和他的马仔们,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效仿当年曹丕"黄龙见谯"出老板的符瑞。
青龙早已在司马氏老家温县出现过,这一次他们假借其他地方,也旨在告诉公司上下,大家做好准备,公司将来要换老板了!
这种玄乎的消息很快传遍公司上下,公司高管开始恭贺曹髦,说:"老板,这是吉兆啊!龙不去东吴、不去蜀汉,偏偏爱上我们曹魏,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曹髦并不吃这种马屁,撂了一句:"龙象征着老板,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老是窝在井里,这是什么龙,这简直就是泥鳅!"
司马昭闻听,这小子果然不听话,纯粹和我唱反调!
曹髦嘴上说罢,觉得不过瘾,为了将反调唱的像高音喇叭一样,他决定写一首诗,来表达一下龙在井里的心情,诗曰:
伤哉龙受困,不能逞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在乾田。
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如然。
诗篇传出,司马昭更是气的面如金纸,怒道:"这小子想法太多,诗中带刺,自以为龙,我为鳅鳝,真是岂有此理!"
曹髦对《易经》烂熟于心,自然知道潜龙勿用的道理,但他却不知道如何隐忍,如何像孙休那样等待时机。曹髦性急不掩饰,这也是曹髦的人生酿成一场悲剧的重要原因。
曹魏公司经过司马氏父兄三代经营,公司经营权已被司马昭牢牢掌控,这一点东吴的孙綝是无法比拟的,孙綝当总经理才两三年,东吴公司很多人只是嘴上屈服孙綝,心里并不服从,孙綝一死,树倒猢狲散。而司马家就不是如此的简单,试想即便司马昭突然暴死,曹魏高管们也不一定听命于曹髦,他们还会在司马家寻找经理人,也许是司马孚、司马望,更大可能是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
曹髦的对手不仅仅是司马昭一个人,而是司马家,甚至是吃着公司的饭,而为司马家效命的高管群体,也怪不得他们,每个人总是只认得给他饭碗的人,而不考虑粮食从哪儿来!
曹髦面临的困难就是当年东汉公司刘协的困难,而制造困难的人也是和自己曾祖曹操一样的司马昭!
曹髦《潜龙诗》写的悲愤,让自己悲伤的人生多了一份悲哀!
也让对手司马昭在小心的同时多了份谨慎,司马昭显然不会再用文字上去压倒老板,他的文才不足以匹配曹髦,他想:"斗笔有什么用,又不是参加诗歌大赛。"他选择继续调动人事,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冲突做好准备。
将荆州分公司划成二块,将多谋善断的王基从事故多发的扬州调出,与勇猛的州泰分治荆州,又将心腹石苞调到三次作乱的扬州,陈骞调到豫州。
安排好这些重要的人事后,曹魏公司的高管们又开始玩上次没有过关的游戏-劝进司马昭,继续上书让他当副董事长。
高管们丝毫不去考虑曹髦老板的感受,他们好像更需要新人新气象,既便司马昭年长曹髦三十岁,高管们似乎觉得司马昭更年轻,而曹髦却是一个老不中用的吃闲饭人。
当一波一波劝进的材料如雪花一样飞来,曹髦再也忍受不住了,公元260年的一个夏天,曹髦坐在老板办公室里,侍坐的有王经、王沈、王业。
王经是个老熟人,不用介绍了,王业这个人史上也没有留下多少笔墨,只是和思想家王弼爸同名而已,还是简单介绍一下王沈。
王沈字处道,这是一个不花哨,很平常的名字,后来却被心存不轨的儿子王浚利用,最后也害了王家,此是后话。
王沈年少时父亲就去世了,寄养在堂叔王昶家,他以孝义名闻公司,字写的不错,很有文采。曾在曹爽手下做过事,曹爽下台后,停职失业了。
司马家见王沈是个人才,于是又重新给他安排工作,曹髦爱好文学,老王也爱好,从此成了老板的伴学,他天天和老板在一起学习、溜达,老板也就不把王沈当外人。
虽是夏天,洛阳却不热,老板办公室还有些凉意。曹髦今天不想谈《四书五经》、《老子》、《庄子》,天天谈,有点腻,今天他要谈的是如何潜龙变飞龙。
曹髦看着三人,脸色有些阴沉,自去年写罢《潜龙诗》后,老板脸色再也没有晒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了,神色一直凝重,好像讨不来账而等米下锅的人,更像雨雪后上了冻的原野。
三人见老板没发话,也不敢先发话,他们静静地如三棵室内的盆景。曹髦率先打破寂静,声音不大,却如同原子弹的威力!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坐受侮辱,我想和你们去讨伐他!"曹髦道。
此言一出,王沈、王业脊背就像放了一块冰疙瘩,双腿瞬间不由自主地像筛糠一般!
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只有王经异常冷静,他自陇西调到老板身边后,经过五年的相处,他太清楚这个少年老板的想法,虽然暗地里提醒他多看《老子》,以此磨磨老板急躁的性格,可效果却一直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他就知道老板有忍不住的这一天,如今说出来,他的心里会更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