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曹氏的男人风光,女人也不简单。
曹彬的女儿,是真宗的曹贤妃。所以,曹彬还是真宗的岳父。不过,曹氏女人中更大的荣耀,还在于后来人。比如,曹皇后。
可惜,她的荣耀之路无比艰辛。如果,她在19岁被立为皇后时,能够预知后面的人生将会经历什么,不知道她还愿不愿做这个皇后?
当然,对曹氏来说,她没得选。以她的家族之盛,嫁入皇宫,位列中宫,在大臣们看来,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仁宗的心结,她更是无能无力。
当年,迎立郭氏为后,是太后刘娥做主,仁宗就很不情愿。今日,迎立曹氏为后,是大臣们力荐,他更不情愿。当年太后临朝,他迫不得已,如今已亲政,依然迫不得已。憋屈,更加憋屈。
原本,强扭的瓜就不甜。何况,曹氏还姿色平平。
后世史书,对曹氏赞不绝口,但都不讳言其姿色一般。可见其应该确实很一般。再考虑古人为尊者讳的传统,实际上可能就是相貌丑陋了。仁宗心结在前,曹氏相貌丑陋在后,这就注定是条艰难的路。
尽管,曹后端庄大方、熟读经史,善飞白书,性情慈爱,生性节俭,处事谨慎又不失敢作敢为。飞白书,是书法的一种,据说是在书写时,让笔头不完全出墨,出现枯笔,使得笔划中留有拖丝或留白的现象。字看起来有飞动之感,故称飞白。
可惜,所有的这些,仁宗都看不上。
人与人之间,无论发生多少在旁人看来不合逻辑的事,最强悍的解释,三个字足矣。我喜欢。反之,四个字足矣。我不喜欢。
仁宗对曹皇后,即是如此。有例为证。
一日,宫中忽有卫士作乱,他们乘着夜色,直奔仁宗的寝宫。当时,曹皇后正侍奉在侧。仁宗想出去看情况,被皇后劝阻。电光火石间,她下令做了做三件事。派人通知禁军火速入宫平叛;派宦官手提水桶跟在乱兵后面,叛兵点火、随即扑灭;派出去的宦官,都剪去头发,作为论功行赏的证据。叛兵迅速被平。
真是,将门虎女。逢大事,有静气,有韬略。
都说,眼见为实。这些事,就发生在仁宗的眼皮底下。如此,仁宗该对皇后另眼相看了吧。恰恰相反。他固执地觉得,这一切都是曹皇后在背后策划捣鬼,是为了邀功而故意设的局。不仅没有封赏,还要废掉皇后之位。
这真是让人无语啊。
什么是心结?这就是心结。普天之下,最难解的结。
后来,还是靠着大臣们的力劝,而仁宗又确实拿不出证据,只好悻悻作罢。不过,他仍不甘心,还是借这个机会,把心爱的张美人,晋封为贵妃。这就是不讲理了。
仁宗绝非昏庸之人。而这些所有的不合逻辑,或许只有用爱情来解释了。爱情就是不讲理。
爱情面前,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天壤之别。
(194)
那就说说,仁宗爱的人吧。张贵妃。
张氏八岁进宫,长成之后,美艳动人、姿容出众、舞姿优美。仁宗为之倾倒,只是刘太后当政,没能立为皇后。郭后被废,仁宗念兹在兹的,就是立张氏为后,又被大臣所阻。
或许,正是出于对爱人的补偿心理。仁宗对张氏,真是百依百顺,恩宠无以复加。
皇帝追封皇后、贵妃的家人,是为皇家成例。但仁宗追封张氏先人,却是追赠三世,前所未有。不但张氏父亲的祖上,连母亲的祖上,也一并追赠。
即便如此,张氏犹不满意。她还想给伯父争个高官。一日,仁宗上朝,张氏小鸟依人般送到寝宫门前,一边轻抚其背、一边撒娇,要仁宗不要忘了伯父之事。仁宗心都化了,连连称是。
可惜,这次遇到了大钉子。
包拯。铁面无私、不惧权贵的包青天。
仁宗刚起个头,包拯就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旁敲侧击、引经据典,横竖就两个字,不行。话到激动处,吐沫都飞到了仁宗脸上。仁宗默默地擦干脸,把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这可能,是仁宗唯一没替张氏办成的事。
包拯,实在惹不起。曹皇后,就随便“欺负”了。
一日,张氏再提要求。正值春光明媚,她想出城踏青。仁宗一听,好啊,举双手赞成。不过,张氏想借皇后的车驾出行。
这个要求,简直离谱,换个人,直接杀头都不过分。
仁宗,居然同意了。而且,让张氏自己去和皇后借。
得意洋洋的张贵妃,直奔皇后寝宫。
曹皇后,会怎么做?
一场宫廷狗血戏,眼看就要上演。
(195)
结果却是,风轻云淡。
听完张贵妃所请,曹皇后二话没说,当即同意。临别之际,她不仅亲自送出门外,还殷殷嘱托张氏,外出注意安全。
什么叫屈辱?什么叫修养?什么叫忍耐?
有时候,弱女子比大男人,反而更有体会,也做得更好。
算起来,曹皇后不过年长张贵妃8岁。论门第、论学识、论涵养,论人生的修炼,她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说到修炼,曹皇后有个弟弟,据说就是八仙过海里“曹国舅”的原型。
难怪如此,这胸怀、格局、忍耐,岂是常人所能修炼的。
张贵妃,是修不了仙的,她短命,30岁便去世了。
仁宗宠了她大半辈子。这最后的恩宠,更甚。他为张氏辍朝七日、自制挽词,更直接追封她为皇后,身着皇后冠服、以皇后礼仪下葬。要知道,宫中还有曹皇后,这显然与礼制大大不符。
仁宗是不管不顾了。他追封张氏父亲为王。而张氏的伯父,也最终拿下了包拯所拦下的高官。
能给的,仁宗都给了;不能给的,仁宗也争下来给了。
单从女人的角度,张氏几乎拿到想要的一切。就连皇后的位子,她也在阴间坐上了。可以说,人生无憾。
如果只论仁宗和张氏两人,他们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让人艳羡。可是,他们生前死后,所有秀出的恩爱,都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了一个人。曹皇后。
而曹氏,选择了承受,承受了所有的这一切。
曹皇后令人尊敬。
(196)
张贵妃死了。曹皇后似乎少了个对手。可她无意争宠,表面上依旧过着风轻云淡的日子。而内心里,她则整日忧心忡忡。
因为,仁宗已年过四旬,却依旧膝下无子。
帝国传承,江山万年,继承人是重中之重。身为后宫之主,曹氏自然责无旁贷,又焉能不心烦?
说起来,她也有个养子。赵宗实。
在高氏被立为皇后次年,3岁的赵宗实就被接入宫中,由她抚养。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江山社稷。
当时,仁宗已25岁,有过三个皇子,却都先后夭折。仁宗有点没信心了,便找来个备胎。
赵宗实,真宗四弟的孙子,仁宗堂兄的儿子。
因为是备胎,赵宗实并没有名分。过了几年,在仁宗又生下亲儿子后,赵宗实便又回到了父亲的王府。在这几年里,曹氏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赵宗实身上。母子二人,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可惜,没过几年,亲儿子再度夭折,仁宗再度无子。此后二十多年,尽管仁宗始终没放弃、一直在努力,但除了女儿,他再无收获。虽然,仁宗还不死心,但大臣们不干了,天天劝诫。于是,30岁的赵宗实终于又回到了皇宫,被正式立为皇子,并改名赵曙。
次年,仁宗驾崩。赵曙继位,是为宋英宗。
曹氏被尊为皇太后。时年48岁。距离她19岁被立为皇后,时光已过去近30年。
在旁人看来,这是母仪天下、荣华富贵的30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熬”;如果是两个字,那就是“苦熬”。
人前,仪态万千、母仪天下;人后,独守空房、郁郁寡欢。这是“苦”。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被挑衅,被羞辱,被栽赃。一忍再忍。这是“熬”。
好在,她终于过来了。不过,再回头想想,她与仁宗这几十年的夫妻,总让人觉得心里堵得慌。
(197)
仁宗是个好皇帝,千古传颂。
关于他的评价,从来都充满了溢美之词,加上他治下的大宋,繁华似锦,名臣辈出,几乎创造了让后世沉迷的神话。在很多人心中,宋仁宗就是好皇帝的典型代表。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他对曹皇后的寡情。仁宗把“仁爱”几乎给了所有的人,唯独漏掉了曹皇后。即便,他亲手废了郭氏的皇后名位,但后来还是温情脉脉。唯独对曹皇后,这个陪伴他近30年的女人,他一生刻薄。
难道,仅仅是因为曹皇后相貌平平?作为皇帝,他不缺绝色,也更应该知道,皇后是天下女子的榜样,岂能仅以容貌来论?这解释不通。
翻遍史书,有个历史的细节,或许能提供一种解释。
据说,仁宗晚年曾患重病,在神志不清时,竟大喊曹皇后和张茂则要谋害朕。
张茂则,宫中宦官。世人传闻,曹皇后和张茂则有私情。
张茂则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地方悬梁自尽。被人劝阻。劝他的人说,你若死了,不仅是畏罪自杀,还将置皇后于绝地?张茂则恍然大悟。
那么,仁宗是确实掌握了什么,还仅仅是病中的胡话?没有答案。我们只知道,事后仁宗并没有追究曹皇后和张茂则。
那么,曹皇后和张茂则究竟有无私情?
有个案例,或许能提供一些解释。
早年间,曹皇后有个侍女和宫中卫士私通。曹氏获悉后,欲治宫女死罪。宫女便跑去张贵妃那里哭诉求情。张贵妃面子大,仁宗居然同意放过宫女。曹氏得知后,身着皇后盛装拜见仁宗,坚持要仁宗按法度严办宫女、维护宫中制度,否则长跪不起。仁宗最终被曹氏折服,赐死了宫女。
一个对宫中制度如此坚守的皇后,会与宦官有私情吗?
逻辑上说不通。
那么,仁宗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又做何解释?很大的可能,还是有人对皇后的诋毁。而仁宗,居然听进去了。他之所以没有追究,还是没有实据。
不过,男女之间,这种事情只要听进去了,就会在心里留下阴影。仁宗对曹氏的寡情,多少与此有关。
反过来说,曹氏18岁入宫,19岁为后,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华,却始终得不到仁宗的好脸色。她心中苦闷,或与身边宦官有些情感上的交流,岂不又是人之常情?
人,终究是需要情感寄托的。无论多么崇高的说辞,都不能否认或者回避这人性最基本的需求。
仁宗无情,曹氏有义。作为皇后,作为妻子,曹氏都无愧于仁宗。倒是这个千古仁宗皇帝,有些愧对曹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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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的寡情,让曹氏近30年皇后生涯,坎坷难熬。不过,成了太后,她终于苦尽甘来。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早年的养育之情,让英宗对曹氏极为孝顺。
可惜,好景不长。
英宗继位不久,就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以至于完全无法理政。曹太后,被推到了前台,临朝听政。她成为刘娥之后,大宋第二位临朝听政的太后。
不过,虽然经历过刘娥权倾天下的时代,见证过刘娥无限的风光,曹太后却丝毫没有效仿之意。如果说,刘娥是真正的女主,那曹太后更似一种皇家的象征。
曹氏坚持将临朝听政的地方,设在皇宫的一处偏殿。对朝中大小奏报,她也很少发表看法,多是尊重大臣们的意见。英宗病情略有好转,她便马上撤帘归政,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恋栈。
她和刘娥,截然不同。
是她没有政治能力、缺乏政治手腕吗?以她的家世、学识,包括前文所说的关键时刻的决断力,她完全有能力。她所缺的,欲望和野心而已。
一个人,站在了权力的最巅峰,却选择急流勇退。何其难也。很多人可能不以为然,觉得这没什么。说句不客气的,那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掌握过权力,没有真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都说毒品让人欲罢不能,与权力比起来,毒品就是棒棒糖。权力,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毒品。
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对他人身体、时间,意志、精神的掌控,权力越大,掌控的人越多、掌控度越强。权力的巅峰,就是掌握天下人。一言一行,都让天下人侧目;一举一动,都是天下人的方向。最高权力,是一种终极的主宰。
曹太后,面对最高权力,说走就走、毫不留恋。后人称赞她高风亮节,也绝非溢美之词。
虽然归政英宗,但曹太后并没有就此安心。因为英宗的身体时好时坏。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英宗或许难保长久。知子莫如母,哪怕是养母。曹太后知道,英宗这些年的病根所在。
那究竟是什么,让三十多岁,正当盛年的英宗衰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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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得的是心病。
心病来源于皇位。天下人都知道,英宗的皇位来的有些侥幸。
正如前文所说,宋真宗是宋太宗第三子,英宗的祖父是宋太宗的第四子,也就是真宗的四弟。英宗的父亲赵允让是祖父的第三子。在父亲生的22个儿子中,英宗不过排行十三。这么算下来,我们就知道英宗离皇位有多远,他能当上皇帝又是多幸运。
很多人都认为,英宗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的。不过,他们要是知道这馅饼有多大,砸在身上有多疼,就未必会羡慕了。
算起来,英宗的皇位之路,从他父亲赵允让就起步了。当年,真宗也是在位多年,膝下无子,在大臣们的劝诫下,为了江山社稷,就把侄儿赵允让接到宫中抚养,算是备胎。民间的说法叫做招弟。
赵允让不负重托。在刘娥的移花接木下,真宗终于有了唯一的亲儿子,就是宋仁宗。弟弟招来了,备胎就没用了。据说,赵允让被叔父宋真宗,鼓乐齐鸣、风风光光地送回了王府。也就是说,英宗的父亲,曾经与皇位就差一个身位,擦肩而过。
仁宗继位后,对曾经的备胎、堂兄赵允让,又是封官、又是加爵,很是恩宠。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羡慕。他不仅儿子稀少,还全部夭折,而堂兄则生了22个儿子,能不羡慕?
或许,在仁宗的心里,还有一丝疑问,莫非赵允让才是天命所归,而他不过是打酱油的?要不如何解释生儿子的问题呢?
正因为有父亲当年的经验,仁宗有学有样,也要选备胎。或许考虑到了堂兄的备胎经历,仁宗将赵允让的众多儿子们作为了备选对象。
赵允让兴奋异常,内心翻江倒海,难以平静。当年擦肩而过的帝位,竟然又有了重新回来的可能。他提前做足了功课,对宠爱的几个儿子还开了小灶,各种注意事项反复叮嘱。
那日,王府正厅,赵允让的儿子们排成一长排,接受命运的选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砰砰跳,虽然只是备胎,但毕竟有机会登上皇位,能不激动?
或许是太重视了,太在意结果了,孩子们动作变形、笑容僵硬、答非所问,表现的都很一般。欲速则不达啊。选人的宦官不停地摇头,眼看天色已晚,只能准备空手而归了。
这时候,宦官的心里也是忐忑的,毕竟没有完成任务。赵允让,则在一旁不停地念叨,看看吧、再看看吧。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底气越不足、越说越落寞。
这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孩子的声音。莫非还有孩子没看到?一旁的赵允让,也似乎想起了啥,赶紧向宦官抱歉,还真忘了一个。两人来到隔壁,屏风后面,一个孩子正坐在地上玩泥巴。就一眼,宦官便相中了这孩子。
这孩子,就是赵宗实、后来的宋英宗。
当然,赵宗实是后来仁宗赐的名字,至于这孩子当时叫啥,根本不可考。悲观地估计,赵允让那么多儿子,选备胎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能给这孩子忘了,估计他在王府也是无足轻重。包括赵宗实的生母,历史压根就没有记载。
什么是命?这就是命!
(200)
什么是贵人?未必都是高高在上之人。贵人之贵,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他对你命运改变之大。
这个宦官,就是赵宗实的贵人。这也是个小角色,历史也没有记载他的名字。这件事,成为了这个小角色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他逢人就说,当年是如何看出这孩子多么与众不同、多么有帝王之像。那些听众,也是不断地点头称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三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呢?或许,他只是赶在最后,抱一个孩子回去交差罢了。
历史,充满偶然。
很多所谓的必然,不过后人的说辞罢了。
就这样,赵宗实被送到宫中养育。所以说,赵宗实和父亲是两代备胎。只不过,父亲没结果,而他转正了。
只不过,转正之路,实在过于艰辛了。
入宫没几年,仁宗就生出了亲儿子,赵宗实也被风风光光地送回了王府,与真宗当年的旧事,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没过几年,仁宗这个亲儿子又夭折了。
后来的故事,就变成了皇帝和大臣们的攻防战。大臣们反复劝仁宗把赵宗实接回宫里,封皇子、甚至是太子,仁宗则是找各种理由拖延。双方互不相让,反复的拉锯。赵宗实就是他们拉锯的焦点。
赵宗实,就这样被希望反复地刺激、被失望反复地打击,来回交替很多年、很多次。可以想见,他的备胎生涯是如何的艰难。除此之外,甚至还有恐惧。历史上有先例的。
据说,当年刘备无子,便立了刘封为养子。后来生下了刘禅,他忌惮刘封文武双全,怕刘禅难以驾驭,便在诸葛亮的建议下,找个借口赐死了刘封。既然有先例,谁能保证仁宗不循先例呢?
何况,还有个秘密,一直压着赵宗实喘不上气。
据说,仁宗有次突发重病、气若游丝,朝中以宰相为首的大臣便准备拥立赵宗实继位,甚至连诏书都准备好了。只是,仁宗又缓过来了,此事作罢。但此事非同小可,实与谋反无异。虽然,仁宗并未追究此事,但赵宗实却不敢释怀,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人世间有一种痛苦,叫做似乎触手可及,却又远隔万里。
几十年的渴望、紧张,焦虑、恐惧,让赵宗实活的狼狈不堪。他苦苦支撑着。在这些年难熬的时光里,他一定有过抱怨,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尽管在外人看来,那是莫大的机遇和荣耀,毕竟是皇帝的备胎。
正应了那句话,风光的背后,不是肮脏就是沧桑。赵宗实没有肮脏,只有沧桑。
当仁宗真的驾崩,大臣们拥立他登基的时候,他变得言行失措,举止乖张。甚至有人悄悄说,莫非太子疯了。不是疯了,而是错乱了。他先是难辨真假,不知仁宗这次是否还能活过来?等真的确认无疑后,压在他心头几十年的巨石消失了,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他又无法适应这种变化。
人的精神也是会被体制化的,一旦接受了长期的紧张状态,瞬间解压反而觉得受不了,至少会觉得很不真实。英宗就是这样。这巨大的反差,让英宗的精神出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