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晚秋-两宋繁华往事(第一部 最爱东京)我用心写 你认真读

  (286)
  死去的人,一切清零。
  活着的人,还在计算得失。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大赢家莫过没藏兄妹了。
  不过,此时还远未到庆功的时候。
  刚杀完野利氏,没藏黑云就接到了哥哥的通知,元昊已死,让她火速带领谅祚赶赴离宫。事实上,她早已备好了车驾,即刻启程。同时,派快马先行,到离宫报告已杀野利氏母子。
  没藏峨博闻之大喜。他派人传天子诏书,召朝廷大臣、王公贵族、部落首领,即刻到离宫议事。是永享荣华富贵,还是诛灭九族,就看这步了。
  当大家赶到离宫时,大殿的御坐上空空如也。大殿外,甲士林立,个个持刀而立,面无表情、目光冷峻。一路上,看到兴庆府和离宫突然戒备森严,大家心里已经在犯嘀咕。此刻众人更是疑惑不已。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之际,没藏峨博登场表演了。
  他是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见,没藏峨博一身孝服,在侍卫的搀扶下走进大殿。众人一片愕然之声。还没待别人发问,没藏峨博已嚎啕大哭道,先皇龙驭升天了。大殿一片哗然。
  有人大声发问,有人低头私语,有人沉默不言。
  这是非常时刻,所有的人反应几乎都是下意识的。而这种下意识,恰恰就是政治素养高低的体现。这种素养,虽然有后天的历练,但更多的可能还是天分。
  没藏峨博,将太子如何对父皇不满,如何买通离宫侍卫,如何丧尽天良行刺父皇,一一道来。众人的反应,还是各不相同。不过,喊杀声已大有人在。
  这时,没藏峨博,再拿出重磅炸弹。他示意侍卫,将太子和野利皇后的首级,展示给众人。当然,还有太子身边随从的人证。这些人,早就被没藏峨博收买,当然知道该说什么。
  至此,野利母子密谋,太子行刺、元昊身死,国相缉拿凶手、为国立功,一个完美的闭环。大殿之上,已经有人在为没藏峨博高唱赞歌。当然,也有人怒目而视,愤懑之情喷薄欲出。
  这一切不过是上半场。主要是让群臣接受皇帝已死、野利母子已被诛的事实。没藏基本控制了局势。真正难的,是下半场。
  没藏峨博,当众宣读先帝遗诏,立李谅祚为嗣皇帝。
  这下,彻底炸了锅。有几个大臣,公然跳了出来。他们声称,元昊在世时,就对太子不满,心仪的接班人是其侄子。现在,应该按照先皇遗愿,立其侄子为帝。至于遗诏,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不足信,毕竟先皇临终只有没藏在场,如何让人信服?
  这几个人,素与没藏峨博不合,是政坛死敌。他们也是在抓住最后的机会反击。他们自然知道,这是生死之际,错过这次机会,就将彻底沦为鱼肉。
  没藏峨博,把心一横,立刻喊杀。最好的理由,当然是诬陷为太子一党,是太子行刺的同谋。殿下的武士,如狼似虎冲了进来。这几位大臣,血洒御阶,身首异处。大殿安静了下来。
  很快,便有大臣跪请国相,速接嗣皇帝到离宫继位。附和者有之。渐渐地,大殿之上皆是附和之声。莫藏峨博,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这时,没藏黑云抱着李谅祚,从御座的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母子二人坐定。没藏峨博带领众臣山呼万岁。
  李元昊的时代,彻底结束。
  (287)
  公元1048年
  兴庆府外离宫,襁褓中的李谅祚继位为帝。
  这是西夏第二任皇帝,史称夏毅宗。
  此刻,西夏的开国帝王,李谅祚以后穷尽一生去想象,却也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李元昊,还躺在寝宫的御榻上,身体早已僵硬。身上的血衣还没换下,血块早已凝结变成了黑色。别说大殿上的欢呼声,即便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他彻底没有了关系。
  他被众人遗忘了。尽管他曾经如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太阳一般。这不奇怪,每天的太阳都会落下去的。尽管还会再升起,但那已是一个新的太阳。对西夏帝国来说,新太阳就是李谅祚。
  作为开国帝王,元昊应该想过身后事的。只是,他绝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要知道,他的身体依然健硕、斗志依旧昂扬,跨上骏马、奔跑如飞,醇酒美妇、千杯不醉。要知道,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他要率军,饮马渭水、直入长安;他要率军,行舟汴河、跃马东京;他要一统华夏,成为中原的天子。他要登上东京皇宫的宣德楼,接受万民欢呼。
  他也绝没有想到,人生会以如此方式谢幕。砍掉俘虏的鼻子,这是党项人千百年的传统。征战多年,被他砍掉鼻子的人,又何止千万?而他,竟也遭此羞辱。而这份羞辱,竟然来自亲生儿子,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太子。都说,人死之后,魂魄会绕梁许久。不知道,看到一脸血污的自己,他会不会觉得荒唐?
  李元昊,享年46岁。从1032年继位算起,在位16年;从1038年登基称帝算起,为帝11年。
  这是个说不尽的人。
  元人一统天下后,分别给辽、金、两宋修史,唯独没有给西夏修史。夏史因此语焉不详,支离破碎。尽管如此,关于李元昊的记载依然是最详尽的。不夸张的说,一部西夏史,元昊个人独占一半,甚至更多。
  那么,李元昊,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说他雄才大略,一代雄主,可以。
  说他残忍暴虐,嗜血嗜杀,亦可以。
  说他文治武功,功耀千秋,可以。
  说他不惜民力,好大喜功,亦可以。
  说他知兵善战,用兵入神,可以。
  说他纵情酒色,昏聩狂妄,亦可以。
  说他求贤若渴,爱才如命,可以。
  说他六亲不认,众叛亲离,亦可以。
  他的脸上,被各种油彩涂抹,不仅不均匀,还异常的杂乱,根本就是个花脸。或者说,他原本就有千张脸。不同的时期、面对不同的情势、面对不同的人,展现不同的脸。
  这样的人,誉满天下,必又谤满天下。称赞他的人,把他捧上天,无数的假设都能用在他的身上;贬低他的人,把他踹入地,再加上一万只脚。
  说到底,这样的人,不是用来评价的,也无从评价。所有对他的评价,除了招来是非和争议,几乎没有可能得到多数的认同。
  这样的人,只能交还给历史。
  我们知道,在千年前的西北大地上,有这样一位党项族的首领,虽偏居一隅,却有图霸天下之心。虽小国寡民,却有勇有谋,有百战百胜之威。虽只活了46年,却留下了后人难以企及的人生高度。他创立的新帝国,在强敌环伺下,傲然屹立了近两百年。
  李元昊,不世出之人。
  (288)
  西夏帝国,挥别了李元昊,进入了新时代。
  这个新时代,打的是李谅祚的名义,实际上却是没藏兄妹的天下。这对来自凉州的吐蕃兄妹,妹妹是皇太后,每天抱着皇帝坐朝听政,俨然女主君临天下;哥哥是国相,牢牢把持着内政外交,飞扬跋扈,权势熏天。
  这对兄妹,注定是有故事的人,后面的故事依然精彩。
  西夏帝国,才刚上路,后面的路还很长。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哀怨、很多嗟叹。
  不过,我们先要暂别西夏,回到东京。
  回到,公元1118年东京的集英殿。

  徽宗,终于出现了。
  大殿上,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山呼万岁声。
  柔福公主见到父皇来了,喜上眉梢。孩子就是孩子,喜怒总能随意的切换。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又是搀扶,又是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父皇的身旁。柔福的母亲,王贵妃一直紧绷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当然,蔡京也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徽宗虽然来的晚,但总算没有错过吉时。待皇帝落座后,整个宴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开始进行。鼓乐声中,徽宗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比较僵硬。
  爱女的生辰,他当然没有忘记。来的路上,已有宦官向他报告了群臣们的一些议论,甚至还有人在谈论地道。他很不高兴。这些大臣们,平日里自己莺莺燕燕,对于皇帝倒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清规戒律。更重要的是,他被冤枉了。他还真没有像大臣们,包括蔡京所想的,去会了红颜知己。
  他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放在今天,多数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当年的大宋,他更是一个绝密的存在。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就是,马植。
  徽宗之所以不在宫中,而是在宫外秘密召见他,就是因为他们君臣要谈的,是头等的军国大事。徽宗知道,登基十八年了,很多人私下里议论他,言下之意, 不过守成之主,甚至是平庸之主。
  殊不知,他正在办的这件大事,惊天动地。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就可以收回幽云十六州。这是太祖太宗,都没有完成的千古功业,更是大宋一百多年来,无数人的共同梦想。
  说起来,这件事已经秘密着手好几年了。今日君臣相见,已商定将迈出实质性的一步,正式派出使节。虽然已做完了决定,但对这件事的走向,他内心里始终有一丝不安。
  看出父皇有些走神,旁边的柔福公主,卖力地逗父亲开心。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父亲正在思考的这件事,将会给她的人生,甚至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不仅她想不到,事实上包括王贵妃、蔡京,直至这大殿上,所有觥筹交错的大臣们,谁也想不到。
  这件事,史称,宋金海上之盟。
  天色渐晚,宴会结束,皇宫归于了平静。
  月光下,东京城,如沉睡的婴儿,安宁、祥和。
  不远处,历史的滔天巨浪,正在聚集。就在不远的将来,将会摧毁这所有的一切。是的,是一切。


  2020年3月2日夜
  完稿于香港湾仔跑马地

  欲知后事如何,我们继续两宋繁华往事,第二部,路的尽头。

  (288)
  西夏帝国,挥别了李元昊,进入了新时代。
  这个新时代,打的是李谅祚的名义,实际上却是没藏兄妹的天下。这对来自凉州的吐蕃兄妹,妹妹是皇太后,每天抱着皇帝坐朝听政,俨然女主君临天下;哥哥是国相,牢牢把持着内政外交,飞扬跋扈,权势熏天。
  这对兄妹,注定是有故事的人,后面的故事依然精彩。
  西夏帝国,才刚上路,后面的路还很长。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哀怨、很多嗟叹。
  不过,我们先要暂别西夏,回到东京。
  回到,公元1118年东京的集英殿。

  徽宗,终于出现了。
  大殿上,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山呼万岁声。
  柔福公主见到父皇来了,喜上眉梢。孩子就是孩子,喜怒总能随意的切换。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又是搀扶,又是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父皇的身旁。柔福的母亲,王贵妃一直紧绷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当然,蔡京也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徽宗虽然来的晚,但总算没有错过吉时。待皇帝落座后,整个宴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开始进行。鼓乐声中,徽宗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比较僵硬。
  爱女的生辰,他当然没有忘记。来的路上,已有宦官向他报告了群臣们的一些议论,甚至还有人在谈论地道。他很不高兴。这些大臣们,平日里自己莺莺燕燕,对于皇帝倒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清规戒律。更重要的是,他被冤枉了。他还真没有像大臣们,包括蔡京所想的,去会了红颜知己。
  他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放在今天,多数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当年的大宋,他更是一个绝密的存在。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就是,马植。
  徽宗之所以不在宫中,而是在宫外秘密召见他,就是因为他们君臣要谈的,是头等的军国大事。徽宗知道,登基十八年了,很多人私下里议论他,言下之意, 不过守成之主,甚至是平庸之主。
  殊不知,他正在办的这件大事,惊天动地。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就可以收回幽云十六州。这是太祖太宗,都没有完成的千古功业,更是大宋一百多年来,无数人的共同梦想。
  说起来,这件事已经秘密着手好几年了。今日君臣相见,已商定将迈出实质性的一步,正式派出使节。虽然已做完了决定,但对这件事的走向,他内心里始终有一丝不安。
  看出父皇有些走神,旁边的柔福公主,卖力地逗父亲开心。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父亲正在思考的这件事,将会给她的人生,甚至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不仅她想不到,事实上包括王贵妃、蔡京,直至这大殿上,所有觥筹交错的大臣们,谁也想不到。
  这件事,史称,宋金海上之盟。
  天色渐晚,宴会结束,皇宫归于了平静。
  月光下,东京城,如沉睡的婴儿,安宁、祥和。
  不远处,历史的滔天巨浪,正在聚集。就在不远的将来,将会摧毁这所有的一切。是的,是一切。


  2020年3月2日夜
  完稿于香港湾仔跑马地

  欲知后事如何,我们继续两宋繁华往事,第二部,路的尽头。

  哈哈哈。
  首先,感谢朋友们,感谢陪伴和鼓励。
  人,终究是社会动物,需要认同。有了认同,才会有存在感,也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有人私下问过我,为何从公元1118年开始写。
  说起来,这和我2018年搬的房子有关。
  新家对面是一片坟场,是香港最老的公墓,最早可追溯到1847年。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一排排的墓碑。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见。
  在很多个夜晚,我就这样看着这些墓碑,想象着他们曾经的人生,和我们一样鲜活,一样喜怒哀乐。
  那么,由此上溯1千年,那又是怎样的岁月?
  1千年前,是北宋初期,不太好玩。如再快进100年,是徽宗时期。这是个有意思的人,就从他开始了。
  我会接着往下写,因为有大家的鼓励,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人生在世,就是两件事,求人和求己。求人,从来不易。求己,惟在坚持。
  我会坚持走下去。
  再次感谢朋友们!
  哈哈哈。
  感谢大家的支持 。
  稍后继续更新!
  两宋繁华往事
  ---第二部 路的尽头

  楔子

  曾经有人说过,这世间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这天下的路多了,也就有千姿百态。有的路宽,有的路窄,有的路是康庄大道,有的路是泥泞小径。
  路上的人,也形态各异。有人驷马高车,有人蹇驴瘦马,有人徒步而行。有人行色匆匆,有人闲庭信步,有人步履蹒跚。有人悠然自得,在望风景;有人不知不觉,成了风景。有人事不关己,在看热闹,有人卑微窘迫,成了热闹。
  有的人,生下来,就在某条路上,不急不缓,徐徐行之,犹是赢家;有的人,穷尽一生,挤上某条路,刚上路,却翻了车,悔不当初。原以为路是可以选的,到头来才发现,是天注定的。
  有人喜欢走新路,有人喜欢走老路。有人走在老路上,偏说这就是新路;有人走在新路上,却说这是条老路。
  是路,就有尽头。
  站在路尽头,有人喜,有人忧。喜的人少,忧的人多。
  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身后有余时,忘了缩手,眼前无路时,才想回头?
  可,人生哪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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