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晚秋-两宋繁华往事(第一部 最爱东京)我用心写 你认真读

  (1)
  公元1126年1月19日,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北宋,东京府。
  风大。雪大。
  风雪间,天地茫茫。
  京城,全无往日喧嚣,街上行人寥寥,车马稀少。
  皇宫里,皇帝寝宫外,很多人进进出出,乱哄哄地忙着。几乎每个人都哭丧着脸,表情僵硬而木讷。徽宗皇帝,正斜躺在御榻上,盖着几层被子。这年他44岁,正应年富力强。可此刻,他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显得虚弱、憔悴。他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显然,他在等人。
  太子,赵桓。
  这年,赵桓26岁,被立为太子十一年了。
  当太子,被大臣们簇拥着进入寝宫时,徽宗挣扎着坐正了身子。在太子跪下行礼时,旁边的宦官将早已备好的御袍,披在了他的身上。赵恒,惊的站了起来,一把扯掉了御袍,赶紧跪下向父皇请罪。旁边的宦官,再次将御袍披在他的身上。太子吓的大哭,一边哭一边躲。
  徽宗,终于说话了。他让太子披上御袍。声音有些微弱,但语气很坚定。显然,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他说,如果太子拒绝,就是不孝。这是很重的话了。即便如此,太子也不就范。边哭边说,披上才是更加不孝。父子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皇帝宝座,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人为之出生入死,甚至不惜父子相残、兄弟相杀,如今却似烫手的山芋。父亲极力地想甩手,儿子却死活不愿接。
  这咄咄怪事,其实并不奇怪。十余万金兵铁骑,正分东西两路大举南下,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东京城已危若累卵。
  徽宗,有些不耐烦了,他朝宰相摆了摆手。宰相明白皇帝的心思,不再顾虑太子的反应,让几个力壮的宦官,架着太子就往外走。目的地是福宁殿。新皇登基大典,将在那里举行。
  太子,一路走、一路哭、一路嚎,还一度晕了过去。随行的太医,赶紧上来又是摁、又是捏。太子醒来,众人继续往福宁殿走。直到,他被强行摁在御座上,宰相带着群臣山呼万岁。
  太子成了皇帝,北宋的第九位皇帝,宋钦宗。
  宋徽宗,赵佶,则成了太上皇。
  福宁殿的嘈杂,赵佶听不到一丝一毫。他终于清静了,多日来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似乎终结了。卸下了这副担子,他就可以走了,离开东京城。
  窗外的北风刮得更紧了。随着这风声,他的思绪开始飘荡,离开了这糟心的现实,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过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浮现。他脸上的表情,时而陶醉、时而落寞,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2)
  赵佶想起了一个女人。令他刻骨铭心的女人。
  作为皇帝,他自幼长在深宫,见惯人间绝色。对于女人,他是有免疫力的。可这个女人不同,重新拓宽了他对女人的认识,也拔高了他对美的理解。她仿佛不是来自凡间,而是从天而降。
  初次见面,是在十多年前。他记忆深刻。
  那是个暮夏的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着皇宫大内。凉风习习。他一身便服,坐上改装过的舆车,从左掖门悄悄地出宫而去。这次出行,他期待已久。不过,他并不知道将要见到谁。他不想去问,这是一种情趣。
  车穿过御街,再往南穿过东、西两座教坊,便是龙津桥。桥的两边都是民宅区,人气很旺,酒肆茶楼林立。进入晚间,更有夜市开张,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是东京城的一处热闹所在。
  再往东去,过了麦秸巷、状元楼,嘈杂声渐渐平息,渐入一片幽静所在。这里东京城的高端风月场所,多是独门独院的小楼,乍一看和民宅无异。区别在于门楼下挂的灯笼。这里的灯笼有主要两种,鱼头灯和兔头灯。鱼头灯笼,表示已有客人,不再接客;兔头灯,则表示空闲,可以接待客人。
  这条路,徽宗已走过多次。这些宅院,他也进过多间。初来这里时,他还有心看看街边的风景。现在,早已熟门熟路,坐在车里,甚至不用掀车帘,仅凭着车的转向和外面的声响,就能大体判断出所在的方位。
  只是到了那些记忆深刻的地方,他还是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张望。看起亮的是鱼头灯,不免有些失落,看到亮的是兔头灯,内心就多了几分躁动。每次车速稍缓时,他都以为车会停下。可,每次车都继续向前。他有些懊恼,但很快又重新燃起希望。几次三番,弄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一番左转右转,车拐进一条小巷里。巷子很安静,有节奏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在青石上滚动的声音,非常地清晰。渐入巷子深处,车慢慢停了下来。
  徽宗下了车,四下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来过这个地方。眼前的小院并没有挂任何灯笼,这让他有些疑惑。随行的宦官,赶紧解释,这女子从不挂灯,只接待有缘人;无缘之人,纵使千金也难睹芳颜。今晚他们的拜访,也是匿名而来,最终能否如愿,也未可知。一席话,让徽宗心痒痒、也更加好奇。
  扣了门环不久,一位妇人打开了门。这妇人约莫四十左右,虽在灯光下,光线不是很明亮,但看上去依然有些风韵,年轻时也定是个大美人。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矫揉造作,言谈举止之间,非常得体,既不是很热情,又绝不显得冷淡,让人亲近而舒服。
  徽宗走在最后,仔细留意这小院。院落不大,收拾的非常利落,院子的四周种了很多花木。虽看不清花的样子,但阵阵的幽香还是令人心情愉悦。至少,有桂花无疑。
  穿过院落,来到一座三层的小楼,那妇人领着进入客厅,请徽宗稍坐,便转身上楼。稍后,有使女过来奉茶,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四周一片寂静,院子里夏虫的鸣叫声,清晰可闻。这般情境不似寻花问柳,倒像是到朋友家拜访。
  (3)
  徽宗开始打量这客厅。
  房间并不大,但布置的很雅致。屋子里的几件家具,虽然说不上多么名贵,但也是精挑细选的无疑。在客厅南面的墙上,挂着一些字画。这让徽宗有了兴趣。
  一幅秋水伊人图,吸引了徽宗的目光。画面上,秋水茫茫,水光接天,一舟自横,有位佳人立于船头,斜撑一把油伞,目光望向远方,脸上写满了惆怅和忧伤。画的右下角,刻有一方印记,秋水堂主。
  论起书画,徽宗是行家,也是大家,更是鉴赏家。秋水堂主,他未曾闻名。不过,这幅画的布局、意境和绘画的功底,即便算不是顶尖,亦在中上。
  看着画,他开始琢磨起了题画诗,想了几句,不是很满意,又来回踱步开始重新构思。这时,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一前一后、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他等的人来了。
  他很好奇。虽略作矜持,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的身体,甚至打了个激灵。作为皇帝,他阅尽人间美色,无论环肥燕瘦、软玉温香,即便艳若桃李、国色天香,也是不在话下。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楼梯上的佳人,正值妙龄,一袭乳白色的纱衣,右手执团扇,左手扶楼梯。伴随着下楼的脚步,玲珑的身材,风摆杨柳,仪态万千。再近些看,高高盘起的发髻,白皙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如水的眼睛,一抹红唇,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每一样,都如此地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真正的完美。
  他就这样看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身份,忘记了一切,一脸的痴态。直到,女子走到跟前行完礼,他也没有回过神来。旁边宦官,眼见徽宗失态,只好从后面使劲地拉他衣袖。
  徽宗这才反应过来,他拱手向姑娘还了个礼。只是,身体有些僵硬,动作略显滑稽。语言的功能,也暂时失去了,喉咙似乎被堵上了,说不出话来,有些窘迫。姑娘见他如此痴态,不禁掩面失笑。这一笑,千娇百媚生,更是令徽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落座后,徽宗连喝了几口茶,才渐渐恢复了思考,也找到了自己的角色。他自称商人赵乙,来东京行商,仰慕姑娘许久,特地前来拜会,只是不知姑娘芳名?
  这句话,有着明显的逻辑错误。
  女子听完,略带娇羞、又有些调皮的反问,既然不知名讳,又怎能仰慕?其实,行礼时她已说过名字,只是徽宗神游天外,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
  不错,女子正是李师师。东京城内风月场的头牌。
  (4)

  据说,师师是东京人。她原本姓王,父亲叫王寅,在京城东二厢永庆坊经营染坊。虽是小本生意,挣点辛苦钱,一家人倒也衣食无忧、其乐融融。天有不测风云,师师四岁时,父亲惹了官司,死在狱中。母亲不知所终。家散了。她也再没有了家。
  可怜的小师师,被寄养在寺庙中,这才有师师这个名字。其间的心酸,就不用说了。师师也从未与人提起过。一个被遗弃在世间的小女孩,还能有更好的归宿吗?果然,稍长后,她就辗转到了娼门。
  风月场,就是名利场。这里最世俗、也最直接,也可以说最真实。这里就信奉两样东西,色艺和钱财。有了任何一样,就能看到笑脸。千万张不同的笑脸。
  师师就生活在笑脸中。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她聪慧可人,才艺俱佳。尤其是天生一副好嗓子,可谓天籁之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幸运?未及二八年华,师师已是人风流、歌婉转,在京城小有名气。
  而真正让她出名的,是张先。
  张先,北宋著名词人,精通音律。这是个有福之人,一生做官、治学、填词,富贵风流且高寿,终年88岁。
  张先与苏轼颇为交好,两人常觥筹交错、诗歌唱和。
  据说,张先八十岁时,新娶一房小妾,年方十八。大婚之日,张先看着红粉佳人,心潮澎湃,赋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苏轼当时正在席上,即兴和诗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一时传为美谈。
  要说东坡先生,才是真风流,调侃老友的段子诗,也能千古传颂,其中的“一数梨花压海棠”,更是千古佳句。
  不过,纵是小妾年轻貌美,还是没能留住张先的心。八十五岁的白发老翁,遇到了更为心动的人。正值妙龄的李师师。初见面,即惊为天人。
  张先,一生填词无数,是婉约派的杰出代表,青楼歌坊,多传唱着他的词作。年轻的师师,让垂垂老矣的张先,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泽,才思如泉涌。他甚至,专门为师师创作了新词牌《师师令》。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师师陪伴在他左右。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有福之人。而师师在张先的调教下,才艺也更上层楼。
  据说,当年的东京城,高楼凭栏处,一个妙龄少女、一个白发老翁,红颜白发、白发红颜,一人歌唱、一人击节。人为天上人、曲为天上曲,引得无数人驻足观赏,为之喝彩。
  有了张先的加持,李师师名满京华。
  引得天下才子,趋之如骛。
  这其中,便有秦观,秦少游。
  (4)

  据说,师师是东京人。她原本姓王,父亲叫王寅,在京城东二厢永庆坊经营染坊。虽是小本生意,挣点辛苦钱,一家人倒也衣食无忧、其乐融融。天有不测风云,师师四岁时,父亲惹了官司,死在狱中。母亲不知所终。家散了。她也再没有了家。
  可怜的小师师,被寄养在寺庙中,这才有师师这个名字。其间的心酸,就不用说了。师师也从未与人提起过。一个被遗弃在世间的小女孩,还能有更好的归宿吗?果然,稍长后,她就辗转到了娼门。
  风月场,就是名利场。这里最世俗、也最直接,也可以说最真实。这里就信奉两样东西,色艺和钱财。有了任何一样,就能看到笑脸。千万张不同的笑脸。
  师师就生活在笑脸中。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她聪慧可人,才艺俱佳。尤其是天生一副好嗓子,可谓天籁之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幸运?未及二八年华,师师已是人风流、歌婉转,在京城小有名气。
  而真正让她出名的,是张先。
  张先,北宋著名词人,精通音律。这是个有福之人,一生做官、治学、填词,富贵风流且高寿,终年88岁。
  张先与苏轼颇为交好,两人常觥筹交错、诗歌唱和。
  据说,张先八十岁时,新娶一房小妾,年方十八。大婚之日,张先看着红粉佳人,心潮澎湃,赋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苏轼当时正在席上,即兴和诗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一时传为美谈。
  要说东坡先生,才是真风流,调侃老友的段子诗,也能千古传颂,其中的“一数梨花压海棠”,更是千古佳句。
  不过,纵是小妾年轻貌美,还是没能留住张先的心。八十五岁的白发老翁,遇到了更为心动的人。正值妙龄的李师师。初见面,即惊为天人。
  张先,一生填词无数,是婉约派的杰出代表,青楼歌坊,多传唱着他的词作。年轻的师师,让垂垂老矣的张先,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泽,才思如泉涌。他甚至,专门为师师创作了新词牌《师师令》。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师师陪伴在他左右。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有福之人。而师师在张先的调教下,才艺也更上层楼。
  据说,当年的东京城,高楼凭栏处,一个妙龄少女、一个白发老翁,红颜白发、白发红颜,一人歌唱、一人击节。人为天上人、曲为天上曲,引得无数人驻足观赏,为之喝彩。
  有了张先的加持,李师师名满京华。
  引得天下才子,趋之如骛。
  这其中,便有秦观,秦少游。
  (5)
  提到秦观,很多人可能会想到苏小妹。
  可惜,苏小妹查无此人。苏轼只有三个姐姐,并无小妹。
  不过,秦观一生与苏轼结缘,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是苏门四学士之一。
  秦观,江苏高邮人,少时聪颖,博览群书,抱负远大。不过,其仕途之路并不顺遂,两次科考,两次落榜。转眼,已过而立之年,两鬓渐生白发。这时,苏轼恰好来到徐州为官。秦观仰慕苏轼已久,自家乡到徐州登门拜访。
  彼时,苏轼早已名满天下,而秦观则默默无闻。不过,东坡性格豪爽,礼贤下士,愉快地与秦观会面。两人促膝长谈,苏轼惊叹秦观之才,秦观仰慕苏轼之名,师生情分就此定下。在苏轼的鼓励下,秦观三进京城,终于高中进士,时年36岁。由此,踏入了仕途。
  这是公元1085年,是个特殊的年份,神宗驾崩、哲宗继位。太皇太后临朝听政,王安石新法俱废,司马光、苏轼等旧党人士陆续回京主政。秦观作为旧党领袖苏轼的学生,初入仕途,便赶上了好时候。
  这是秦观一生中,最为快意的日子。有了苏轼的力捧,再加上本人才情,秦观很快便名满天下。
  人生得意,岂能无红颜相伴?李师师,走进了秦观的生活。
  我们无法知道,他们是在怎样的时间、怎样的场合,初次相见。我们只知道,才子、佳人,从来都是相互吸引。甚至,无需太多理由。
  或许,他们是在晏几道的引荐下相识的。
  晏几道,前朝宰相晏殊的第七子。父子二人,在文学上造诣都很高,后人称为“二晏”。与秦观不同,晏几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父亲是宰相,六个哥哥也都出仕为官。出生高贵,才情出挑,少年时,晏几道就是闻名京城的公子哥。
  只是,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又被新旧党争所累,人生有了很多起伏,尝尽世态炎凉。不过,正因为如此,他的词,却作的越发的精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皆是千古名句。
  无疑,晏几道与李师师是老相识。
  关于师师的美,晏几道曾用一首词来形容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如此绝妙佳人,秦观岂能不见?
  据说,师师对秦观一往情深。
  虽然,在这东京城里,秦观除了才名,既非王侯将相、公子王孙,更无万贯家财。但他,就是入了师师的眼。
  爱一个人,理由千条万条。最强悍的理由,永远只有三个字。
  我愿意。
  对师师来说,她的笑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她的艺,也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她用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成了京城的头牌。这也才有了小小的自由。为了这小小的自由,她坚定而执着地坚守。
  如果说对张先,她是出于感激;那对秦观,便是人生的初恋。为了这个人,师师苦等了很多年。是的,青楼女子也有初恋。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一对神仙眷属。这原本,就是天作之和。可惜,这两个都是命苦之人。他们的快乐时光,仿佛是跟命运借来的一般。
  朝局的波折,打破了师师小楼的宁静。
  随着太皇太后去世,哲宗亲政,新党卷土重来,旧党全部被撵出京城。在送别老师不久,秦观也接到了贬谪的诏书。
  在师师的小楼,两人最后告别。
  这晚,正是七夕。这原本是个重逢的日子。
  师师坚持要跟秦观一起走。她要给自己赎身。这时,秦观早已过不惑之年,除了空有虚名,身无长物。师师此话更让他不堪。加之,在朝中数年,他领教了仕途凶险。此去山高水长,何年何月是尽头,根本不敢想。
  他断然拒绝了师师。也只有如此。
  几番梨花带雨、几番寸断肝肠。一夜无眠。
  黎明。行前,他留下了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他留给了师师,也留给了历史,留给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甚至,成为了这个民族的集体记忆。
  千百年来,这首词,被无数人传唱。那些有缘的人、无缘的人,特别是有缘无分的人,在心中默念千遍万遍,满含热泪。
  李师师,唱了一遍又一遍。
  秦观向南而去。
  自从,他们山水相隔,只有鸿雁传书。
  在颠沛流离中,秦观度过了七年的时光。哲宗驾崩,徽宗继位,他和恩师都接到了回京的诏书。那一刻,他满心欢喜,偌大的东京城,他最想见的只有一人。而东京城内的师师,也早已将小楼里外收拾一新。
  眼见重逢在即。可惜,与东坡一样,秦观也没能再回到东京,路过广西藤州时,驾鹤西去。自此,人间再无秦少游。
  听闻秦观去世,苏轼感慨悲伤道,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一年后,苏轼也病故。
  小楼一别,秦观和师师,人生再无相见。
  不知,七年相思路,即到重逢日的师师,听闻噩耗,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恨天不公、叹己命苦。
  或许,唯有吟诵,唯有歌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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