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篇小说(很遥远的回忆)

  这一夜,李三辗转反侧,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穷人也能翻身做主人,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响起,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虽然他在心里很愿意相信杨帆的话,可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第二天一大早,杨帆就起床了,没吃饭就向他告辞。临走告诉他,过段时间有事的时候,会有人和他单线联系。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元,递给李三说道,“我身上就这么多银子了,李大哥,你收下吧!贴补点家用。还有,你既然答应跟着我干革命,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还以兄弟相称,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互相称呼同志。”

  ”互相同志称呼?好吧!你说啥就是啥,我听你的。不过,这钱我是真的不能再收了,上次收了你们的钱,我心里不安好久呢?这次真不能要了。”李三回答道,继尔又赶忙推辞着,把钱又还给杨帆。

  “那这样吧!这银元我们一人一块,现在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了,革命同志是不分彼此的,我的也就是你的。我看你生活挺困难的,这点钱虽然不多,但对你可能多少也有一点帮助。”杨帆说着,把银子又塞了回来。李三看杨帆很诚恳的样子,不收下怕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银子。和杨帆挥手告别,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

  两年过去了,从那以后,杨帆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什么人找他联系。李三在心里盼了两年多,也没有等到什么人来找他,他心里凉了半截,渐渐失望,不再去想这件事,也不再去期盼什么了。可今天竟意外的收到了 。李三那逐渐凉下来的心,对未来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很快过去了。这天,李三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随便吃了点昨天的剩饭,把金东家那俩个孩子托付给张小花,让她帮忙照看一天。小花爽快的答应道,“大哥,放心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李三向张小花挥手道别后,就起身上了路,到十公里以外的小镇上,去见一个人。

  两个时辰后,李三一个人来到离金家庄十公里以外的小镇上。到了小镇,李三左顾右看,街上人来人往,赶集的,做小买卖的,唱戏说书的,热热闹闹。在街上转了半天,李三也没看见信上要见他的那个人。

  “街上这么多人,这到哪里去找呢?我还是先去办别的事吧!”

  其实,李三今天到小镇上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到街上看看,找份事做,以此来养活自己和金东家那俩个可怜的孩子。想起前天,金继发找到他,让李三留下继续饲养金东家那条大黑牛,因为那条黑牛,除了李三,没人能训服得了。李三没答应金继发,不想给他做事。

  金继发恶狠狠的威胁道,“李三,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在金家庄呆下去了,不想呆了,卷铺盖,滚蛋。信不信,我找人做了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去是留,想想清楚。”说完,扬长而去。


  所以李三今天到小镇上,想找份事做,可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的,这一上午快要过去了,一点眉目都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说,还落下一肚子气。他去的几家店老板都狗眼看人低,不相信他,说着非常难听的话语,把他轰了出去。李三一个人在这个小镇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心里 没着没落的,象只风筝一样,不知飘向何处。这些年,他心里已经把金东夫妇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他们的被害,李三心里很难受,那种难受不亚于当初失去最亲的亲人时的痛苦。他恨金继发,恨他勾土匪害死了待他亲如兄弟的金东和嫂子玉娥。这也是他心里不想给金继发做事的原因,可金继发这时又给他开个条件,就是充许他带着金东家里那俩个可怜的孩子,仍旧住在金东原来的老屋里。既使这样,他还是不愿给金继发做事。所以,他要尽快找份事做,他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他想尽快从金继发那里离开。

  李三在街上正走着,忽然,他耳边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喊叫声,“算命、测字,阴阳、八卦,不准不要钱。““指点迷人道路,提醒久困英雄”

  “算命啦!测字,风水八卦,不准不要钱。”这个声音反复的在那里响起,且一声比一声高,对此李三并不感兴趣,他知道这不过是位江湖艺人,为了生计的一份职业罢了。他加快步子正想要离开时,只听那人叫道,“老乡,老乡请留步。”

  李三回过头来,看见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高大威武的汉子。汉子高大威武的身上,略带亲切的神情。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笑眯眯的看着李三,手里扛着一个算命八卦的招牌。李三眼前忽然一亮,不知怎的,他觉得眼前的汉子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在哪里见过呢?李三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先生是在叫我吗?”李三看着眼前的汉子,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他清秀的脸上闪现一丝疑惑,两脚定在哪里,心里想着要不要走开,站在哪里犹豫着。

  “老乡,算命吗?不准不要钱。”汉子仍旧笑眯眯的,并且走到李三身边。

  “哦!我、我不算命,穷人再算也是穷命。”李三摆着手,赶忙应道,他心里在想,自己的命运自己早就算好了,穷命人,有啥好算的。再说自己口袋里又没多少钱,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俩孩子买支糖葫芦吃呢?

  “我和老乡有缘,看着有种亲切感,走,我们到那边坐下,我给老乡算一算,要不了几个钱。”汉子似乎看出李三心里的想法,不由分说,硬拉着李三走到街边一张小桌前的凳子上,按着他肩膀坐下。亲热地对李三说道,“看老乡面相清秀,肤白,脸型柔和。特别是这双修长的眉毛,眉型柔和,眉尾纤淡。眼型柔和自然,目光温柔,鼻型精巧协调。看你浑身上下透着温柔、聪慧,多才多艺,再配上你的男子汉气质、神气。如若把握好机会,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先生,别胡址了,你想做生意,这我理解。你说我有什么?什么?机会?在哪呢?我穷人穷命,能有啥机会?”李三有点不悦,心里在责怪此人,眈误他时间,面上又不好发作,坐在哪里,左右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汉子仍旧笑呵呵的,“老乡,此言差矣。此时,你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对未来很迷茫,不知作何选择。观看你眉目间散发一股英气,日后定有出头之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能报下你的生辰八字吗?”李三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和蔼可亲的样子。又听着他说的这么玄乎,心里有点兴奋起来,一下来了兴致,不知怎的,他感到浑身轻松了很多。飘忽不定的心一下安定下来了。就像是一艘飘泊的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他觉得此人好像是自己的知音,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似的,彼此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李三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侃侃而谈。先生从他的长相谈到生辰八字,又从生辰八字谈到他的姓名,从姓名忽然又谈到当前劳苦大众的生活处境。最后给他提个建议,让他把他名字后的三改成山,并作了一番解释。说他命里缺土,说这个山字五行属土,在名字里寓意是踏实稳重,安稳如山,背后有依靠等含义。这个依靠嘛!就是、就是,说着说着,忽然先生语气变得神秘起来,小声对他耳语,如此这般,如何如何,只有这样,才能有出头之日。

  李三似懂非懂地听着先生的话,眼前这个人很像另一个人。像谁呢?这,这,眼前的这个汉子不会就是他今天要见的人吧!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似乎豁然开朗了。



  两年前的那天,杨帆和他分别前,曾经拿出一张画像对他说,“这画像上人叫韩健,人们都喊他韩先生,过段时间,有事情的时候,他会设法和你单线联系的。这位先生的言谈举止很像杨帆,并且此人的相貌是这样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对啦!画像?李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拍大腿,指着算命先生,“你?你是……我知道你是谁了。”

  嘘!先生站起身,小声对李三做了个禁言的动作,会意的一笑,“李山同志,可见到你了。”

  “是啊是啊!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原来你就是韩先生。”李三喜出望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啥看见韩先生这么面熟,心想,原来他就是画像中的人,自己早就盼望着要见的人。

  韩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他是共产党的联络员,利用算命先生这个身份,只是用来找个事做,这个身份只是个幌子,好便于联络。他这个地方是个联络点,以后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可以和他联络。说通过这一段时间对李三的观察,觉得他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人,没有把心里的秘密泄露出去。说现在地下革命斗争很严峻,内部有时会出现一些贪生怕死,意志薄弱的人叛变革命。要时刻懂得保护好自己,严守纪律。最后还交待他,让他暂时还住在金继发家里,不要离开,暗中留意他的活动轨迹,以便于找机会消灭这股作恶多端的土匪。
  天快黑的时候,李山才从小镇上回到金家庄。一路上,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接着扩散成满面春风。以至于眼睛,㞒毛都在微笑。一双明亮的眼睛映衬着满面红光,显得格外欢悦。

  李山一阵阵的兴奋着,心里对韩健的感激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兴冲冲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只手拿着给孩子们买的几棵糖葫芦,另一只手插入口袋里,口袋里面有一把碎银子,是刚才和韩健分手的时候,韩健硬塞给他的。李山推让着,坚决不要,可韩健说,这钱是给他的活动经费。让他收下,生活困难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今天,他是收获满满,韩健说,让李山暂时还住在金家庄里,别离开,这样,就能暗中掌握一些金继发的活动轨迹,以便向韩健提供情报。等找时机,把这伙无恶不作的土匪消灭掉后,再离开金家庄,到时候去参加游击队,如果想要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只有一条路,就是跟着共产党干革命。

  回到破庙里,换了件衣服,李山拉开庙门走出来,他手里拿着几棵糖葫芦,想起两个孩子,李山迈开步子,向张小花家中走去。到了张小花家门外,他站住了,心里犹豫着,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呢?“我这是怕什么呢?还是进去吧!”李山倒不是怕,相反,他很愿意见到张小花,和她呆在一起,每次看见她,李山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又兴奋又紧张,脸红心跳,这是怎么回事呢?该不会是自己喜欢上张小花了吧!

  “李叔,李叔,你回来了。”正想着心事的李山,被一个孩子的叫声打断了。三个孩子在捉迷藏玩,铁蛋跑出门外,看见李山喊道。他这一喊,金东家那俩孩子也跑出来,三个孩子围着李山,抱着他的大腿,喊着叔叔,叽叽喳喳的笑着、叫着,开心极了。看起来,三个孩子和李山都挺有缘的。

  李山笑哈哈的,“孩子们,看,叔叔给你们带什么东西来了。哈哈,糖葫芦。”说着,把背在身后的手举的高高的,逗三个孩子玩儿,“快来,看谁先够到,我就给谁。”

  “糖葫芦,我要吃,嘻嘻,绐我,给我,嗯哼哼,我够、够、够。”

  “我够不到,李叔。”

  “我也够不到。”三个孩子踮起脚尖,又蹦又跳,急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最小的那个孩子差点快急哭了,半天,孩子们也没有够到一棵糖葫芦。

  “哈哈哈,来够啊?”李山今天心情好,他开心的哈哈笑着逗孩子们玩,感觉自己胸腔里积压的烦闷,随着笑声一下都消散了,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笑过后,李山把手里的糖葫芦给孩子们一人分一棵,手里还剩下一棵。

  “谢谢叔叔。”孩子们拿着糖葫芦,高高兴兴跑到一边玩去了。

  “这么热闹,李三,这么大的人了,咋还像个孩子呢?”张小花靠在门边,看着几个人疯闹,心里甜蜜蜜的。不知怎地,此时,她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恍惚间,以前和夫君刘瑞琪一家三口嘻笑玩耍的快乐场景浮现在眼前。

  “嘿嘿,小花姐,你都看到啦!我、我逗孩子们玩儿。这里还有一棵糖葫芦,给你尝尝。”李山看见张小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过去,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张小花面前。

  “这么大的人了,还吃糖葫芦?”张小花笑着从李山手里接过糖葫芦,问道,“哎!你吃饭没有?没吃饭,厨房锅里还有小米粥。”

  “我、我不饿。”李山赶忙回答道。

  “走那么远的路,咋能不饿呢?快进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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