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工人子弟的人生经历(兼谈机关生涯)

  快过年了,一天在办公室,大家围着火盆,一边烤火,一边聊天。所长对会计说:“马上要过年了,把年终奖造一下。”会计就说:“好的,怎么造?”所长说:“每个人500元标准,按实际月份来造。”出纳也是今年才到所里来的,不过他是年初到的。
  不一会儿,会计造好工资表。所长看完后签好字,就交给出纳。出纳拿到工资表看了一下,马上笑着说: “这个数字好,1998,要久久发!”所长又拿回去,看了一下,高兴地说:“造的好,造的好,今年1998年,大家都要发!”大家都很高兴。
  随后,大家陆续签字领钱。由于我来财政所的时间短,才领了几十元。
  介绍一下所里人员基本情况。
  所长实际是副所长,主持工作,马上40岁了,好像是北乡比较远的某乡人。她哥哥是地区某局副局长,丈夫是本乡常务副乡长。
  会计是当地人,四十岁左右。丈夫是志愿兵,还在部队。当时,城市兵当了几年义务兵,回来就有工作分配。农村兵当了义务兵后,至少还要当若干年志愿兵后才能分配工作。当时当兵很抢手,要找关系才可能当到。城市户口不用说。农村户口也很想当兵,进部队争取当志愿兵,有文化的还可考军校,从部队考军校比地方更容易。那怕争不到志愿兵,仅仅是义务兵,也可以学技术,比方说学开车就是部队中非常抢手的技术。没学到技术,回家当个村组干部也容易些,甚至还有机会到乡政府当临时工,比方说联防队员等等。
  有一次下村去收欠款,碰巧遇见高中同学阿兵,挺高兴的,与他聊起来。他高中成绩一般,当然高考就没有考试上学校。回家后不久,当兵入伍。那时在部队士兵中,高中毕业生不多,领导觉得他不错,就推荐他去考军校,结果还让他考上了。这时,他正在军校学习。目前,他仍在某部队担任大校。
  出纳二十岁左右,父亲县里某局副局长,与所长哥哥一个系统,不过该系统不是条管的,也就是只管业务不管人事。拨款员二十来岁,北乡人,家里好像与一个小领导有什么关系。
  记得,也是在过年前,不知是哪一天,出纳没叫我签字,就给了我几百元(好像是三百元还是多少,记不清了),说是县局发的农税奖。
  记不清是过年之前,还是过年之后,所里还给我补发了97年的工资。因为我是12月份正式到财政所上班的,所以12月份工资是足额的。实际上,我是7月份就到县里报到,县里种种原因很晚才分配。县财政局不知是以什么理由,好像定我是10月份左右上班。但是我没有实际参加工作,所以之前月份就只补发了基本工资。
  过年前还到乡政府领了每月120元的下乡补贴。有钱领,心情是挺爽的。当然所里还发一点年货给大家。
  过年了,虽然,父母企业已经彻底关门了,但是之前已经停产多时,大家早已心有准备。幸好我已经正式参加工作,虽说是乡下,但是在财政所,还不错,家里也挺高兴的。
  那时候在乡下上班,过年是真舒服。在家一直玩到初八才去上班。初八上午到了乡政府,大家一起放了串鞭炮,开了个会,吃了午饭,就回家了。然后,过了元宵才正式上班。从财政所调走后,就再没有享受过这样舒服的春节假期了。
  当然在父母的教导下,春节期间去了所长家拜年,并向所长提出岗位安排的事情。
  过年后回到所里上班,有一天,所长对我说,让我担任农税会计,并且给我一本空白帐本,和一些资料。我很高兴,终于有正式岗位了。等我满腔热血地去准备,才发现这个农税会计纯粹是虚的,根本没有什么事。
  不过,也具体分配我一项工作:代征屠宰税。工作主要内容就是:
  一、第一步先从国税专管员、地税专管员领屠宰税税票,第二步再将税票发给各村屠宰税代征员(都是各村会计),第三步村会计将已开具税票的存根及相应的税金交给我,第四步我再上交给国税专管员、地税专管员。
  二、第一步先从国税专管员、地税专管员领屠宰税代征手续费,第二步根据各村会计实际代征税金发放给他们相应的手续费。
  三、偶尔自己也直接开据屠宰税税票,不过所得到的代征手续费要上交财政所。
  第一项和第二项说起来复杂,做起来简单。其实每个月我只要和国税专管员、地税专管员和村会计交接一次就可以了:到税务专管员那里领新税票、缴旧税票、领手续费;到村会计那里发新税票、收旧税票、发手续费。如果他们9个人能在一天内聚齐,和我办交接,一天内就可以搞定。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要分散在好几天。
  而自己开据屠宰税税票次数也不多,一年好像就一二十次,不过主要是在晚上叫我开税票。因为他们凭税票才能把猪运往外地。
  为什么国税专管员、地税专管员不自己直接征收,或者直接与村会计交接?
  先将屠宰税介绍一下。单位和个人在宰杀、收购猪、牛、羊应缴纳屠宰税,它是按头来征收的,生猪每头12元,这是由地税局负责征收。与此同时,国税局也相应按头征收增值税,不过由于和屠宰税同时征收,老百姓也把此时征收的增值税一起统称屠宰税。
  由于宰杀、收购生猪地点遍布全乡各村,时间也不能固定,并且税额很小,一头才几十块钱,数量也不多,所以由各村会计代替征收,这样方便,征收成本也低。为了鼓励村会计征收,所以给几个点的手续费。(收税也是要讲究成本的,比方说税务人员数量、工资及相关办公交通等费用,由于我国地域辽阔,经济不发达,制度不完善,和西方发达国家相比,税收成本要高许多,这也是税务专家们一个研究课题方向。)
  为什么要由财政所过一道手?那是因为国、地税专管员并不常驻乡里,一个月仅来几天。而财政所是常驻乡里,这样与村会计方便交接。
  为什么要一个月交接一次,而不是几个月或者一年交接一次,那样更方便。那是因为,按照规定,开了税票收了税款,就要立即缴入银行,防止经办人员挪用税款、乱开税票。由于在乡村,交通不方便,税款不大,一个月已经是够长的。当然空白税票也不能长期放在村会计,万一他们乱开税票。所以给他们空白税票,也是根据实际开具量,大致算好数量给他们的。
  既然说了屠宰税,顺便也简单给大家说一下税收和农业税一些基础知识。
  税收指政府为了维持其运转以及为社会提供公共服务,对个人和法人强制和无偿征收实物或货币的总称。也就是政府要养一批官员、军队,建桥修路,扶贫赈灾等等,要花很多钱,因此向大家强制、无偿收钱或粮、布等货物,如果有人不交就要处罚他。
  农业税是最古老的税种,税这个字就是从农业税得来的。“税”在说文解字中的解释是:“租也,从禾从兑”,就是说,税字的一边是禾,一边是兑,税与禾、兑有关。禾就是田禾,农作物。兑在古文里有上缴公家的意思。由于中国是传统的农业国,最早征收税收的时候都是以粮食作为衡量的标准。所以,古代交税就是上缴粮食给公家,这也是税字的起源,相传始于夏朝。
  税收种类不同时期数量不一样,我国改革开放后大概二十种左右,趋势在减少。
  原本税收由税务局和财政局负责征收,后来由于中央政府税收少,不够用,1994年税制改革,省级以下分设国税局和地税局。国税局为中央直属机构,地税局为地方所属。这样按照征收机关分类,税收则分为国税、地税、农税。
  财政局负责征收的税种有四项,一般称为农业四税,分别为:农业税、农业特产税、耕地占用税、契税。
  农业税是国家对一切从事农业生产、有农业收入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一种税,民间俗称“公粮”或者“皇粮国税”。原本是国家主体税种,随着我们国家的发展,农业税所占税收的比例越来越小。1950年,农业税占当年财政收入的41%,是财政的重要支柱;1979年,降至5.5%;2003年,进一步降至1%。2000年,开始在安徽省份试点农村税费改革,然后在全国逐步推开。原定2008年完成,结果2005年就基本完成,所以06年就彻底取消农业税。
  农业特产税是国家对从事农业特产生产经营并取得收入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一项税收。依据农业税条例的有关规定开征的,是农业税的一部分,但与农业税有较大区别。农业特产税几乎涵盖了除粮、棉、油以外的其他农产品,主要包括:水果、苗木、蔬菜、、毛竹、水产品等。2006 年,国务院废止农业特产税。
  契税是指不动产(土地、房屋)产权发生转移变动时,新业主(产权承受人)缴纳的一次性税收。一般就是买卖房屋土地,买的人要交的税。
  耕地占用税是对占用耕地建房或从事其他非农业建设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税。就是你让耕地减少了,你就要交税。目的就保护农用耕地。
  在我们偏僻的山乡,房屋土地交易几乎没有。农民的房屋,一般不准交易,并且也由于没土地证、房产证,就是交易也没有契税。占用耕地现象也基本上没有。农民建房,一般不会同意建在耕地上的。所以这两种税,在财政所基本上都不会发生。
  由于我乡是山区,树木和毛竹比较多,我乡农业特产税也就是向这两种征收,所以财政所主要负责的是农业税和农业特产税两个税种。
  春节也过了,岗位也定了。虽然事少,但毕竟也有岗位名称——农税会计,也有专属工作——负责屠宰税,有名有位。那就完全正式上班了,周一早晨坐车到乡里,开始一周工作生活,白天在乡政府,晚上经常和胖子阿文在一起,周末坐车回家。
  胖子父母是农民,阿文父母是县城街道企业工人。我们三人家境差不多。他们也是家里没有背景,听天由命,被随机分到Y乡,去年刚分来时,柏油马路还没有完全修好。胖子住在乡医院,全院共有四个人,另外三人都是本地人,只得自己一个人烧饭吃。
  通过他们还认识了阿天,阿天也在中学教书。他家在县城附近的乡镇,父母种田,家境还可以,比胖子要好一些,师范毕业,中专生。他是南乡人,离Y乡不太远,了解Y乡情况,知道分不到好地方,就主动要求到Y乡中学的。
  过了一段时间,乡党政办也将房屋落实下来。在乡政府办公大楼后面的一排平房。我房屋在所长隔壁,前门后窗,南北通透,面积挺大的,大概有二、三十平方米,但是很脏,还有不少垃圾废物。阿文知道后,叫了一些学生,和我一起打扫房间。扔掉废物、扫除垃圾、除尘、抹窗户,地特别脏,拎了许多桶水来洗地,终于打扫干净。把生活用品搬进去,心里十分高兴,终于第一次有了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但是,不久,乡党政办主任又通知我,让我换房间。还是在所长隔壁,不过从西边换到东边。新房间很小,不到十平方米,门还是朝北,但是后面被墙封了,窗户也就开在北边。我到乡政府上班也有几个月,从来没有看见有人进出这个房间。于是不同意搬。
  党政办主任和我说了几次,我就问他:“从我报到以来几个月,从来没有看见有人进出这个房间。你为什么不早点安排给我,你早点安排给我,我不但高高兴兴地搬进去,还要感谢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把房间打扫干净,你就叫我搬,哪有这回事?”主任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是说有干部要调过来,要安排房间,所以要我搬。这样没谈妥,我也没有搬。
  因为经常和胖子、阿文、阿天在一起,和他们提起这事,他们也很气愤,胖子、阿文与主任都有过节。胖子刚来没有地方吃饭,就通过乡医院向乡政府打招呼,在乡食堂吃饭,吃了一段时间,主任就不让他搭伙,只好自己买菜烧饭。而阿文刚来没有地方住,刚好有个高中同学是乡政府干部。那段时间,同学没有在乡政府上班,于是将宿舍让阿文住。结果没住多久,主任不同意,又将阿文赶出去。其实乡医院、乡中学都归乡政府管,这样做也过分一些。
  于是,大家商量好,陪我一起找主任理论。刚好在半路上遇见主任,于是和他理论起来。说了几句,主任感觉情况不妙,可能以为我们要揍他,就溜走了。
  这次理论时间太短,没有说出结果。于是我们就到乡政府找,但是没有找到他。到了吃中饭时间,还没有找到。由于食堂归他管,他天天吃饭时间都要到食堂。我们就站在食堂门口,可是他一直没敢露头。
  过了几天,一天傍晚,乡里的一把手——党委书记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叫我搬宿舍。我就和他理论起来,他也没有说倒我。因为,我咬住一件事,明明那小房间没有人住,党政办主任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安排那个小房间。当然,我没有说书记不对,而是盯着党政办主任说。
  最后,书记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左手伸向电话机,握着话筒没有提起,眼睛看着我说:“要不,我就跟XXX(县财政局长)说,看他怎么处理。”我看着红色电话机,心里想到这份工作,想到父母交待,想到万一打给局长,不知后果如何,只能服软。最后只好说,我把房间钥匙给你,由你处理。
  后来,我乖乖地搬到小房间。小房间里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椅子,两张办公桌,就没有多少空位了。
  我房间东边住了一位乡领导,上海下放女知青,丈夫是乡中心小学校长,好像县城没有房子,就住在乡政府。有一次到她的房间,发现我的房间后面一大半隔开是给她用的。
  几天后,大房间也住进了一对夫妻。在此次事件中,虽然我天天在财政所上班,但是所长没有跟我提起房间一事,我也没有向她说相关情况。
  在财政所除了收屠宰税外,就是跟着所长下村征收农业税欠款。我也没有什么任务,就是跟着他们。用我们这儿的土话,就是“打哦吼”。
  “打哦吼”的来源,大概就是以前人们要去打猎或者做什么事,哪怕有些人做不了什么事,但是也要多叫这些人,这些人可以发出呼喊声:“哦……哦……吼……吼”,壮壮声势,或者打打下手、搬搬东西之类。
  我的工作也是如此。跟着他们,碰到不肯交税的,一直纠缠的,就一起搭一句腔,遇到要搬东西,搭个手一起搬。
  南乡历史上一直是白区,老百姓老实,都说皇粮国税要交的。碰到不肯交的,那只是赖,只是躲,不断诉苦哀求,从没遇见暴力抗税,暴力拒交其他款项。最多,也是搬东西时,发生拉扯,或者拉着人或者拉着东西,不肯让人搬走。
  北乡的几个乡镇则不同,历史上曾经闹过红军。那里的人相对讲蛮劲,发生过财税人员收税被打现象。
  一天,收到税务局给我的屠宰税代征手续费,这是我个人开具税票所得的手续费。但是,当初所长交待我这项工作时,就说过所得的手续费要全部上交财政所。于是,我将120元钱交给出纳,出纳将钱收下,当时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场。
  过了几天,所长问起手续费的事,我说已交给出纳,但出纳矢口否认,不承让收到我交的手续费。后来还理论过几次。
  最后,所长把我、出纳一起叫到办公室,当她面把这件事讲清楚。我先把当天交钱的情况如实讲述。但是,出纳说:他就是没有收到过手续费,他做出纳这么久,有没有收钱,记得很清楚。我就与他争辩,他就说:他收到钱,一定会当场开具收据,没收钱就不会开收据。我一没有收据,二没有证人。越争论,出纳越占上风,非常得意,语出不逊。
  当时父母企业早已破产倒闭,120元对我来说,是笔大资金。越争越没希望,加上又被出纳言语刺激,气急败坏之下,先动起手来,出纳也不甘示弱,于是两人打成一团。所长在旁大呼住手,也没人理睬。
  打闹声、呼喊声传到外面,很快,就有人来到办公室门口。常务副乡长也很快来到办公室,迅速把我俩分开。这时文书跑进来,一进来就训斥我。常务副乡长一听,马上就大声把文书赶出去(我与文书没什么交往,没有恩怨,可能文书与出纳一样都是官僚背景吧。对常务副乡长这一举动,我暗暗感激)
  过了几天,所长找到我,宣布对该事件处理决定:由于我首先动手打人,并且在她叫停也不住手,给予罚款100元,上交财政所。对于手续费,她没有提及,也没有叫我再交了。
  当时乡政府年轻人不多,平时待在乡里的就是党政办的文书、团委书记,另外,计生办还有两个女孩子,他们都是中专生。文书是地区艺术学校的,不是完全凭文化成绩进去的,曾经表演过跳绳,那真是跳得快。他有个姑父在县里当副县长,所以分在乡政府,是行政编。团委书记和另外两个女孩背景一般,当然分配工作都找了人。
  出纳很少在乡里过夜。拨款员又常驻Z村。
  每天上班,先到所里晃一下,如果所里没有事,就到党政办。每天上午,党政办是最热闹的,大家都会到党政办聊天。
  团委书记说过:一天不去党政办,总感觉会漏点什么重要信息。聊到差不多,人们就陆续离开,各干各的。有的时候,碰到没事,大家会聊到吃中饭时才离开。
  那时候,要求不严,只要不离开乡里,有事能立刻找到,就可以了。手机还很少见,全乡好像就乡长、书记有,据说是公款买的。许多人都买了传呼机,俗称BP机或Call机,别在腰带上。要找人,就打电话给传呼台,传呼台就把相关信息发到传呼机。看到传呼机上信息,就立即回电话。先是数字传呼机,只是显示打电话人的电话号码和个别数字信息。后来有了中文传呼机,还能显示中文。当时有人考试舞弊,就带中文传呼机,外面就将答案发在传呼机上。
  传呼机比较贵,记得98年,传呼机开始走下坡路,乡邮电所搞活动,好像五百元左右。当时乡干部大部分早已买了,乡中学老师原先很少有人买,这次被乡邮电所长一忽悠,阿文等一些老师就买了一批,大家腰上都挂了个传呼机。惹得一些乡干部看到后说:老师好像也不穷,个个腰上都能别着传呼机。
  不过,我没舍得买。一方面,买要花很多钱;另一方面,接到传呼,还要找电话亭回电话,又要花钱。
  胖子也没有买,他皮鱼一条,比我可穷太多了。他父母种田,六十多岁。我去过他家,真是家徒四壁,太穷了。
  他在卫生院上班,财政只拨付30%的基本工资,其他工资和福利要靠卫生院自己赚。而老百姓生病能不看医生就不看医生,要看一般是到小诊所,便宜。如果看不好则去县医院。乡医院不上不下,效益不怎么样。他实际工资比我低一大截。
  其实阿文比胖子好不了多少,老师工资也不高。阿文父母在县城街道企业上班,工资也很低。后来企业破产,家境就更困难了。他曾说:“以前解,全家都有工作,就我一个人没有工作。等我有了工作,全家人都没有工作了。”不过他外表比较光鲜,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发亮。一问,原来是打了水摩丝,用梳子沾着水梳头,看起来发亮。
  阿天也没有买。
  那时候,白天,我一般都在乡政府里面。到了晚上,有时候会和胖子、阿文、阿天一起玩,也就是聊天、打扑克牌。
  计生办去得比较多,偶尔是和大家一起看电视。至今还记着当初看的一部电视剧是《真空爱情记录》,据说是中国第一部偶像电视剧,主要讲述一群高三学生在高考之后面临的生活和情感,陆续走向成熟的故事,有不同的教师形象和中国蓝领的出现。记得是陈龙主演,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百度后发现保剑锋、马伊琍也是主演,剧情马马虎虎,不过片尾曲酒井美子演唱的《最爱》非常好听,一直都记得。
  去计生办更多的原因是:计生办有全乡唯一的电脑。当时电脑可是宝贝,有专门的微机房,进去还要换鞋。我特意和管电脑的计生办副主任搞好关系。因工作关系,得过一两包烟,我都以自己不会抽烟的借口,把烟送给他。时间长了,他有时候也就让我玩一会儿电脑。计生办副主任看到我确实懂电脑,也就稍微放心些。平时操作电脑都是一名女孩子,乡里有时打印材料,女孩子没空,我也帮忙一起打印,借此机会可以多玩一会电脑。
  有时,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虽然,分配到乡下,但是,我根本没有长期待在乡下的打算,连户口和粮油关系也没有迁到Y乡,揣在口袋里(当时,管理比较严,户口和粮油关系必须跟到个人关系走)。
  出去打工是不可能的。办调动,也没有关系,那位亲戚能量有限,不能指望。至于公务员考试,当时根本不知道有这玩意。第一次知道还是2002年。百度一下,国家机关公务员考试2002年开始采取网上报名的办法,2003年公务员改革时确定公务员逢进必考。
  因此,想离开乡下,只有靠考研究生了。大四那年在学校时曾经考过一次,英语成绩糟糕,专业课分数不够高,结果不用想,没有考上。
  毕业后,既然已经改行,就不想再考本专业了。虽然从事财政工作,但是,这块专业知识之前没接触过,短期想通过自学考财会专业研究生是不可能的。计算机,学校学过好几门专业课,成绩还马马虎虎。考虑一番后,便决定考计算机研究生。
  买了一堆书,准备考研。刚开始,还能静下心看书,没过多久,工作呀、胖子他们呀,受到干拢,就静不下心看书。又下决心,又被干扰,不断反复。痛恨自己,又没用。十分怀念高中三年学习精神,可惜回不到那个时候!
  时间一长,知道自己不可能马上考到研究生。只好做好长期待在乡下的准备,便把户口、粮油关系迁到Y乡。
  一天上午,地税专管员来到办公室。见到我,一迭税票就飞到办公桌上,与我办理税票交接。我看他好像比较急,便没有仔细清点票据数量,随便看了一下,就办理了交接。
  晚上,坐在自己的小房间,对自己的票据进行清点。突然发现少了一本,顿时有点紧张。于是,将票据仔仔细细地全部清点一遍,发现还是少一本。与登记册上号码核对,发现是今天从地税专管员领的票据中少了一本。
  心中大惧,那是吓得厉害。因为少了一本票据,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内心平息下来。分析了一番,应该是地税专管员少给我一本。就想,如果向他直说,他会不会承让?特别是想起出纳那桩事。现想想他平时为人,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于是就想,他会不会已经使用过那本票据,如果他已经使用了一部分,我拿到证据,他就会乖乖承认。于是,就让自己静下心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就借口查看是否缴税,到乡里有关商户去查看税票。商户们也不怀疑,拿出税票让我查看。当看到税票号码离那本税票越来越近,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可惜,离那本税票仅差几个号码,便没有了,只好失望而归。
  回去以后,再想有什么办法,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解决方案。心想,要不到他局里,找他的局领导。于是,找了个机会到县城。到了县城,直接来到税务分局,刚好他的局长在办公室。找到他,便将情况给他说了,也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他的局长挺客气的,答复我,会好好了解情况。
  过了几天,地税专管员来了,一见我,就说:“你挺厉害的,知道找到我的局长。”然后,在登记册上修改,删掉那本税票。内心终于放松下来。
  到了夏季,连续下了几天大雨,一天早上,雨停了,有点要天睛的样子。中午,又开始下起大雨。到了下午,后院开始涨水。
  乡政府紧急通知全部在乡干部立即到会议室集合。等大家到了差不多,乡领导简单介绍情况:接到通知,全乡已经涨起大水,情况非常危急。然后把所有干部分成七组,一组留驻乡政府,就地抗洪抢险,其他六组分别由一名副科级领导带队立即赶赴各村进行抗洪抢险。我被派到里面村子里去抗洪。会上还宣布工作纪律,会议结束后,只给大家极短时间准备,然后立即出发。
  我就住在后院,看到天上一直下着大雨,后院的水位越来越高,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房间,房间肯定要被水淹了,不知大水会淹到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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