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古神话小说《山海传说•洪荒之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阵阵哀嚎从半空中传来,紧接着掉下了几十个用苇绳五花大绑的鬼魂,俱已经被两边的石壁撞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那白虎神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过去,纵身一跃跳到近前,张开血盆大口,只几下便把绑缚的鬼魂全部生吞入腹。
  “咦,归来的鬼魂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一个声音从上面隐隐传来。
  “你确定吗?”另一个声音问道。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没有数错过!”刚才的声音回应道。
  “算了,大不了跟大神汇报时,把喂白虎的鬼魂多报一个就是了!”第二个声音又说道。
  祁昆心里暗笑道:“原来神明也会扯谎,还真是颠覆三观呀!”
  “傻笑什么?还不快趁机逃命!”宝儿在祁昆耳边小声提醒道。
  “对呀!”祁昆猛然回过神儿来,猛抽了驺吾一把。
  那驺吾一疼,也从呆傻中清醒过来,逃命似的朝着山谷外飞奔而去,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停了下来。
  祁昆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透了,阵阵阴风袭来,冻得他直哆嗦。
  不过,与重逢的喜悦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祁昆带着宝儿一起找到了自己的小船,然后顺着原路朝阳华山而去了。
  第一二六章 无家可归

  思幽和谯晗在穷桑树上休整到天光微亮。
  谯晗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穿越西海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再等下去恐怕宝儿的肉身便保不住了!”
  “可我也是第一次驱使神鸟飞这么远的距离,要恢复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思幽回道。
  “大哥他们已经走了,又带走了两匹圣兽,我看不如把银船留在这里,咱们轻装上阵,早日赶回太一宫!”谯晗建议道。
  思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好,银船本是神物,这穷桑也是神树,正当其所!”
  二人主意一定,便立刻弃船朝阳华山而去。
  青鸾扇动双翼,周身萦绕着点点蓝光飞过,犹如一条横空掠过的极光,留下了一条粼粼的光迹。
  随着天光渐亮,空气变得温润和暖,脚下的大地也清晰起来。
  谯晗向下瞭望,一切的细节都因为距离而模糊不清,疾驰的大地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布,不断变化着色彩。
  忽而是黄色的大漠,忽而是绿色的丛林,忽而是褶皱遍布的山岭,忽而是波澜不惊的湖泽,大神们看似随意的点染,构成了一幅无与伦比的壮美图卷。
  奔腾的黄河穿梭在不同的地势间,把无数的支流汇穿在一起,像一条蜿蜒的蛟龙。
  思幽坐在后面看护着宝儿的肉身,此刻的她正望着前面的谯晗出神,对脚下的美景全然没有反应。
  迎风而立的谯晗温文尔雅、目光深邃,自带一种超凡脱俗的仙韵,让同样不染凡尘的思幽春心萌动。
  在思幽的记忆中,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小时候,一个人躲在漆黑的洞窟里,倾听着外面肆虐呼啸的风雪,独自瑟瑟发抖的感觉犹未褪去。
  那时候的她最盼望的便是春天,因为只有春天师父才会出现,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虽然师父总是来去匆匆,又对自己极其严格,却依然是她幼小心灵的唯一寄托。
  自从追踪鬼车以来,思幽就再也没有回过天柜山了,也没有再见过师父,师父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定格为一袭白衫、衣袂飘然的样子。
  第一眼见到谯晗时,思幽的心里便莫名升起一种亲切感,觉得他像极了青年时代的师父,让她感到很踏实,但她并不敢把心中的爱恋说出来,不是放不开少女那特有的矜持,而是一个深埋内心的秘密让她对这段感情望而却步。
  在芍药花海的那天夜里,思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在萧瑟的秋风中,自己和谯晗形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
  这个梦十分短暂,也没有更明确的寓意,却好像在提醒着自己,她和面前这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晚,思幽之所以没有说破自己的梦境,是因为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和渴望,虽然榆罔哥哥说狏狼的幽雾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未来的预示,但凡事都有例外,毕竟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直到宝儿身陨玄丹山,祁昆自责着说出自己当晚的梦境时,思幽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了,只剩下一种隐忍的渴望。
  谯晗对思幽的感情则比较简单。第一次见面时,他便被这个不着尘相的女孩深深吸引,只是思幽孤傲而又神秘的特质让他把不准脉,不知道该如何迈出第一步。
  现在有了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谯晗的心中却早已顾不得那些儿女情长,此刻的他满脑袋都是太一宫破败的景象,离家越近,芍药海中的梦境就越发变得真实起来,使他萌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潜意识里竟然有种不敢回家的微念。
  谯晗心乱如麻,只希望那梦境真的只是梦境。
  渐渐地,太阳暗了下去,刚刚被压下去的春寒再度袭来。
  思幽轻声问道:“是不是快到了?”
  谯晗点头回道:“是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思幽又问道。
  “我……”谯晗欲言又止,转而说道,“离家时总是思念,马上要到门口了,心却虚慌得厉害!”
  “呵呵呵……”思幽轻轻地笑了起来,问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谯晗一愣,猛然回头正和思幽四目相对,看着那一双明眸,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饱含着真诚和清纯。
  谯晗不禁脸色一红,忙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是,我只是不确定……”而后便迅速地转回了脑袋。
  思幽注视着谯晗的背影许久,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她默默地说道:“有时候,我真有点儿羡慕宝儿姐姐,人生得一知己,虽死也无憾矣!”
  谯晗不禁脸涨得通红,但依然没有回头。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思幽,我……你……只是……”便说不下去了。
  思幽抬头问道:“只是什么?”
  谯晗转而回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为什么?”思幽话语中掩饰不住惊讶之情。
  谯晗把自己的梦境和心中的隐忧和盘托出,但是依然没有回头,一直背对着思幽,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得轻松些。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谯晗身后缓缓拢过来,思幽把自己的脸庞轻轻贴在谯晗瘦削的背脊上,柔声说道:“在我看来,就算梦境是真的,也不能阻挡返家的愿望,就算是再怎么破败,那终究是自己的‘家’呀!”
  谯晗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他缓缓回头,只见思幽的双眸中不知何时竟充满了泪水,便抓着思幽的纤手问道:“妹妹,你……”
  思幽的嘴角很艰难地向上翘了翘,算是勉强挤出了一点儿笑意,而后转过身去,一边揩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有些伤情罢了!”
  谯晗说道:“妹妹不必强颜欢笑,都是我不好,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思幽说道:“不,这和你无关,一个从小就没有‘家’的人,自然会对这个字眼比较敏感,但一个人缺少某些东西,并不是别人的错,自然也不能抱怨拥有这些东西的人!”
  谯晗说道:“但一个人如果曾经拥有很多,却一朝尽失,岂不是比一开始就没有的人更加可怜!”
  思幽说道:“曾经拥有便不会尽失,至少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也不会磨灭的!”
  谯晗问道:“什么?”
  思幽回道:“美好的记忆!”
  谯晗摇头道:“曾经越是美好,我现在就越是痛苦!”
  思幽说道:“至少你还有一片故土可以依恋,不像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谯晗说道:“依恋的不是故土,而是故土上的亲人,没有了亲人的故土,还有什么意义?”
  思幽说道:“总好过我生而无依、死又无归!”
  谯晗沉默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许思幽是对的,故土其实是一片归宿,就算是有一天面目全非,也是叶落归根的终点。
  眼看着太阳几乎完全暗了下去,就像一个血色的圆盘挂在遥远的东天,青鸾也开始缓慢下降,显然阳华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谯晗的心越收越紧,他甚至已经不敢去瞟一眼脚下的世界。
  思幽安慰道:“现实总要去面对,逃避终归不是办法!”
  谯晗微微颔首,但仍旧低着头,说道:“就算是噩梦成真,我也宁愿把醒来的那一刻拖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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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鸟穿过飘渺的云雾,最后缓缓落在了莲花金顶上,呈现在两个年轻人面前的,却是比噩梦更加残酷的现实。
  在残阳的映照下,整个莲花金顶都成了一片废墟,不知是怎样强大的力量,把整个太一宫都摧毁了,好像是着了一场大火,到处都是熏黑的断壁残垣,堆积的朽木瓦砾。
  谯晗踉跄地跳下青鸾,欲哭无泪,他纵然是有过无数次的预想,在残酷现实的碾压下也无力相抗。
  曾经诗韵翩然的年轻仙士,像疯了似的到处乱跑,不时又停下来用手胡乱地扒拉着地上的屋梁和砖瓦,好像在寻找什么,嘴里还呼喊着一个个含混不清的名字。
  直到十指磨破了,鲜血和灰烬搅合在一起,嗓子喊哑了,再也发不出声音,谯晗绝望了,他知道不会再有人回应他了。
  最后,犹如失魂落魄了一般,谯晗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思幽被谯晗疯狂的举动惊呆了,直到看着他坐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思幽轻轻俯下身去,用手去扶谯晗的肩膀,谁知谯晗竟一头扎到她的怀里,任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流而下。
  思幽不禁微微一怔,之后便释然地把谯晗揽在怀中,让这个曾经的翩翩公子依靠在自己柔软的胸膛上。
  “我现在也像妹妹一样,无家可归了!”谯晗有气无力地泣道,就像一只受伤无依的婴儿!
  思幽说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你的!”
  谯晗抬头看着眼前的残墟,在太阳仅剩的一点余晖中,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场,掩盖了昔日所有的辉煌。
  谯晗喃喃道:“是呀,我还有你,还有祁昆,还有榆罔、还有……”
  他突然挺起了身子,说道:“宝儿呢,我们要保护好她!”
  思幽安慰道:“她没事,我已经把她护住了!”
  谯晗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们这就去找冰玉寒床!”
  第一二七章 七星莲火

  谯晗和思幽乘青鸾回到了阳华山,却只看到了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太一宫,好在这世上还有生死与共的兄弟值得牵挂,有陪伴身边的红颜知己可以依靠,才把他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顷刻间,几个年轻人成为谯晗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羁绊,也是他活在这个世界的全部寄托。
  谯晗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好好保护宝儿的肉身,虽然祁昆能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他却一定要坚守自己的承诺。
  谯晗和思幽合力把宝儿的肉身搬到了炼丹室的位置,抟炼丹药是修士们的一项重要功课,太一宫的炼丹室修建也十分讲究。
  丹室选址在山顶最聚灵气的地方,四面与其他宫殿都不相连,八门八面、方位精准,大殿正中央是同为八卦形的丹炉,丹炉的火门与宫殿的八个门户一一对应,以在炼丹过程中汲取各方灵气。
  不过此刻,当初的建筑早已经成了一堆瓦砾,只大约还能看出它八卦形的房基。
  谯晗清理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把废墟挖开了一个豁口,在横七竖八的炭木和瓦砾下找到了“冰玉寒床”。
  冰洁剔透的寒床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清凉滑润、寒气袭袭。
  谯晗小心地把宝儿的肉身搬到寒床上,说道:“这玉床是至阴之物,父亲当年修炼有时会用到强盛的阳炎之材,于是踏遍千山万水寻着了这冰玉制成寒床,为的是避免被火毒反侵,我想有这样的寒气围护,应该能极大地延长宝儿肉身的保存期限!”
  思幽说道:“只希望大神见怜,佑祁昆召回宝儿姐姐的芳魂,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谯晗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他起身到四周找了一抱干柴,生起了一堆火。
  虽然有周围堆积散落的瓦木遮挡,山顶的深夜仍然冷得像地窖一般,两个年轻人依靠在一起,用自己的温度暖着对方的心田。
  谯晗抬头看着天空,很快月亮便在他婆娑的泪眼中模糊了。
  他说道:“思幽,你知道吗?我从小便在阳华山里长大,这里的每一个生命,甚至是一草一木都像我的家人,熟悉而又亲切!在我的印象里,这片大地是那样的美好,承载着我所有的记忆,我从来不敢想象它有一天会被毁坏得这么彻底,把我仅存的幻想都打碎了。”
  “我能理解!”思幽轻轻答道。
  “从芍药花海那夜后,我曾经一度安慰自己,也许太一宫只是受到了敌人的攻击,遭受重创而已,毕竟这里还有我的叔父云中君,还有修为深厚的长老们,还有如云的高手,上万的弟子,谁知道不但他们没了,这山上的一切都没了,这是多么大的痛苦啊!我真的是……真的是……”谯晗哽咽了,他说不下去,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语言能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思幽默默地听着,她知道此事对谯晗的打击很大,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还有什么痛苦是比看着养育自己的故土在眼前被彻底毁灭,自己十几年积淀下来的美好记忆被生生剥离,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呢?
  即便能说上几句什么,也是苍白无力的,她能做的只是离这个饱受创伤的男人近一点儿,用自己全部的爱去捂热他冰凉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进入了梦乡,或许是近来赶路确实累了,直到太阳穿过断壁残垣透射过来,谯晗才睁开了红肿的眼睛。
  地上的火早已经熄灭了,他瞥见思幽正站在冰玉寒床前看着什么,便起身走了过去。
  却只见宝儿肉身周围笼起了一层寒雾、脸色煞白,好像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
  谯晗眉头紧锁,“呀!”地大叫了一声。
  思幽回头问道:“这是不是有问题?”
  谯晗说道:“都怪我思虑不周,我早应该想到的!父亲为避阳炎侵体才造此寒床,宝儿现在只是一具肉身,又怎么能在没有阳气的情况下躲过阴寒的侵蚀呢!”
  “你是说宝儿姐姐的躯体因抵不住阴寒被冻僵了?”思幽问道。
  “都是我的想当然误了大事,如果宝儿的肉身保不住,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祁昆,只有以死谢罪了!”谯晗双手抱头自责道。
  “你当初不是说可以配以天材地宝吗?”思幽提醒道。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可现在阳华山被毁,满山的灵材也都化为灰烬,断了这条后路,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可以搏一把,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自大,不过是蝼蚁之力,却欺心要与天争!”谯晗懊悔地说道。
  “能力不足不是弱者,被现实击垮的才是弱者!”思幽在一旁说道。
  谯晗闻言心头一震,自语道:“是呀!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迎难敢上的魄力却依然比不上祁昆之万一,或许是以前过得太顺了吧,不论生活还是修炼,遇到困难总有长辈庇护,所以我才经不住挫败的考验。”
  思幽说道:“祁昆出身贫寒,没有学习的机会,自然不知道有些事情的难度是超乎他想象的,但也正因为不知道,才使他敢于挑战一切!”
  谯晗猛然站起身来,抽出流雯剑,朝晖中划过一道七色光芒。
  思幽问道:“谯晗,你……”
  谯晗说道:“我也要搏一把!”
  说着他仗剑而立、踏罡步斗、口念咒言,最后把剑一指,从剑尖上飞出七朵金色的莲花。
  那莲花小巧精致,慢慢飘到宝儿肉身的周围,几经调整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然后依次泛起点点柔光,就像被顺次点燃的七盏小灯。
  谯晗继续调动真气,把金莲烧得更亮,淡淡的光晕逐渐笼罩了整个冰玉寒床,宝儿的肉身也在暖光中逐渐恢复了正常。
  不觉间就过了一个时辰,谯晗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收起剑来平息了一下有些吃力地气息。
  随着谯晗收了真气,那金莲的光辉也随之慢慢暗下来,但仍然亮着,好像风中摇曳的灯火。
  谯晗说道:“这是七星莲火阵,我以后每天三祭此阵,只要保莲火不灭,宝儿的肉身便可延续!”
  思幽心中一动,她隐约觉得谯晗的话好像没有说完,而且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隐情。
  思幽说道:“那我去山下找些吃的,你先休息休息!”
  就这样,一连过了两个多月,谯晗每天用真气滋养着莲火,调和冰玉的至阴之气,思幽则不时到山下找些食物,日子过得倒也安乐。
  可让思幽不解的是谯晗不知怎么了,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本来刚拉近的距离又疏远了不少。
  时间已然到了初夏时节,虽然大火把山上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但生命是顽强的,火后余生的草木已经又零星地冒了出来,相信再过一些年,阳华山一定可以恢复当初的富饶和繁荣。
  不过目前可以采来吃的东西并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幽出外寻找食物的距离也越发遥远了。
  这一天,思幽在一处向阳的坡地上发现了一小片树莓,一簇簇果实在黑色的灰烬堆里显得十分红艳,就像一串串珊瑚珠。
  思幽小心翼翼地采了很多,用前襟兜着赶了回来,就在她兴高采烈地想象着可以和谯晗一起享用美食的时候,却发现谯晗正倒在冰玉寒床前不省人事。
  思幽急赶到跟前,把谯晗半扶起来,发现他的体温很低,四肢也是冰凉的。她明白了一切,不禁泪如泉涌,一边轻喊着:“你这个笨蛋!”一边把谯晗紧紧抱在怀里,并把自己的元力激发到最强,温暖着他冻僵的躯体。
  大概一个时辰以后,谯晗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思幽又怨又怜的目光,感到阵阵袭来的暖意,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冰玉的至阴寒气会在你体内不断积聚,甚至最终封冻你的心脉?”思幽问道
  谯晗虚弱地回道:“那莲火本是我的真元凝聚而成!”
  “你这是连命也不要了吗!”思幽责问道。
  “如果宝儿的肉身保不住,难以想象祁昆还怎么活!”谯晗回道。
  “你只知道宝儿死了,祁昆会伤心,知不知道你要是……要是有什么事……也会有人伤心欲绝的!”思幽说道。
  “我真得不想身边的任何人伤心!”谯晗痛苦地回道。
  思幽叹道:“所以近些天来,你一直在故意疏远我!”
  谯晗勉强露出一点儿笑容,回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未来押在我的身上!”
  思幽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呢?你又凭什么为我安排未来?”
  谯晗回道:“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自已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思幽十分气愤地说道:“如果你这么讨厌我,就直说好了!等祁昆回来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谯晗说道:“思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思幽回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很伤心,也很失望!”
  谯晗闭目不言,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思幽看着面前这个虚弱的男人,忽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怜,什么梦境,什么预示,什么宿命,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缓和了语气,像自言自语,又像对着谯晗,说道:“有一个女孩,她的世界一直是灰色的,从小便孤苦无依,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关心,更没有人依靠。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时,心总是跳的厉害。渐渐的,她明白了,这就是爱,这就是心头那种无可替代的归属感。谯晗,你我相遇,一定是大神女娲的恩赐,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我的幸福,你明白吗?”
  谯晗看着思幽清澈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二八章 报恩

  思幽勇敢地敞开心扉,迈出了自己爱情上的第一步。
  在之后的日子里,谯晗依旧每天用真气维持着七星莲火,只不过随着仲夏的来临,天气由寒转暖、又由暖转热,谯晗催动法阵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再加上思幽在一旁协助,危机总算暂时被控制住了。
  思幽仍然每天到山里寻找食物,随着时节的转换,食物也变得丰富起来,然而好景不长,一天思幽慌慌张张地赶回来,脸色非常不好。
  “出了什么事?”谯晗急问道。
  思幽回道:“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谯晗闻言说道:“怎么会呢?阳华山上恐怕连活物都很少了吧!”
  思幽说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不过近来还是警惕点儿好!”
  就这样,思幽和谯晗小心地守了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这一天,思幽说道:“我们的食物储备不多了,我去寻一些吧!”
  谯晗握着思幽的手,说道:“这些天让你跟随我受苦了!”
  思幽轻轻一笑,说道:“这段时间是我今生最快乐的日子!”
  望着思幽远去的背影,谯晗忽感到心中热热的,他忽然悟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朱谯晗呀朱谯晗!其实命运待你不薄,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时候,还有爱情和友情陪伴你度过难关,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是啊!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的生离死别,人为什么会怕呢?
  其实不是怕,是惋惜和不舍。舍不得曾经的美好随之逝去,舍不得熟悉的音容从此消失。
  谯晗是不幸的,不幸就在于他昔日经历的美好、曾经珍视的音容突然间都被毁灭了。他又是幸运的,幸运就在于经受离别之痛时,他的心灵上已经有了坚实的依靠,让自已在失去和获得间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
  谯晗调动真气再一次催动莲火,完事后他感到十分疲乏,于是便盘膝打坐、闭目蓄神,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怎么,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谯晗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发现思幽并没有回来。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想道:“思幽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出事了?”
  谯晗想到思幽前几天说的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心不禁砰砰跳得厉害。
  “我要去找她!”谯晗一边想着,一边在冰玉寒床前布下了一个结印,把宝儿的肉身围护起来,而后提着剑匆匆朝山下走去。
  谯晗沿着东门向下找寻,火劫之后的阳华山到处是不毛之地,裸露的岩石好像一片片秃疮。
  尽管如此要在这深山里找人,仍然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这是因为阳华自古以来便险峰林立、山势奇崛,就算是植被稀疏,视野也并不开阔。
  可巧的是,谯晗刚刚下山没走多远,便迎头碰上了从山下匆匆返回的思幽,思幽显然也看到了谯晗,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谯晗问道:“思幽,你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
  思幽回道:“我迷路了,我……”
  思幽的话还没有说完,谯晗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思幽的手,边急匆匆地往回赶,边说道:“有人冲破了我的结印,宝儿有危险!”
  思幽闻言不敢怠慢,和谯晗一起赶回了山顶。
  两人悄悄靠近炼丹室的废墟,从横七竖八的椽木罅隙往里看了一眼,都不禁大惊失色。
  太阳已经暗了下去,月光挥洒在冰玉寒床上,笼罩着宝儿肉身的七朵莲火,泛着柔和的光晕。
  恐怖是在寒床前卧着一头磐石似的巨兽,两只眼睛泛着蓝色的光芒,正张着血盆大口欲吞吃寒床上的宝儿。
  谯晗气往上撞,一脚踢开面前碍事的断木残墟,挥动流雯剑照着巨兽的天灵盖劈头便砍。
  那巨兽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扰,猛然站了起来,往旁边一躲,流雯剑的剑光擦着它庞大的身躯一扫而过。
  谯晗见势上前一步,手腕外翻、剑锋一转,复又从下往上朝着巨兽的脖子挑来。
  那巨兽向后一退,再次躲过了这一剑,只是它身躯笨重,在巨大的惯性下撞到了身后的断壁。
  那断壁怎么经得住这么巨大的力量,在冲撞之下轰然倒塌,谯晗急忙往旁边躲避。
  谁知这残壁的地基都连在一起,连锁反应下,冰玉寒床后的一堵墙也跟着倒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在宝儿的肉身上。
  谯晗大叫一声,想到跟前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巨兽却窜到了寒床和断壁之间,倒塌的墙壁一下子全都压了它厚实的身躯上,灰尘和碎砖石粉把它笼罩了起来。
  谯晗并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大喝道:“畜生,离宝儿远一点儿!”
  说着把流雯剑祭在空中,口念咒诀,像一道飞行的虹彩一般朝着巨兽刺去。
  那巨兽刚刚立稳脚跟,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一道虹光朝着自己扑来,躲闪不及,发出一声凄厉似婴孩啼哭的叫声。
  就在流雯剑即将落下来的瞬间,一道青光不知从何处而来,把流雯剑一下子卷到了旁边。
  谯晗转头观看,竟然是思幽。
  他横眉问道:“思幽,你……”
  思幽说道:“谯晗,你没有发现这犀渠一直在保护宝儿吗?”
  一句话使谯晗冷静下来,刚才他脑袋发热,一心认定这巨兽要伤害宝儿的肉身,竟然连面前是只什么动物都没看清楚。
  思幽的言语把他从极度的愤怒中拉了回来,他定睛观看,面前确是一匹犀渠,正在谨慎地看着自己。
  谯晗马上怒道:“哼,凶兽向来以人为食,又怎么会救人?”
  思幽说道:“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这只犀渠对你的攻击只是躲闪,而且绕来绕去确实在护着宝儿!”
  谯晗忽然觉得思幽的话有些耳熟,这不是宝儿曾经说过的吗?当初宝儿在熊耳山出手制止自己杀死一匹犀渠幼崽时,也是说了类似的言语。
  谯晗心头一震,思想道:“难道自己真得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难道这凶兽也能懂得‘恩义’二字?”
  “不,我不信!”谯晗自言自语道。
  “你为什么不信?我是来报恩的!”犀渠竟然开口说话。
  “报恩?”思幽奇道。
  “这昏迷的姑娘曾经救过我,我自然要报答她!”犀渠回道。
  谯晗恍然道:“你果然是熊耳山的那头幼兽?”
  犀渠答道:“是的!”
  谯晗问道:“汝本异类,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犀渠回道:“我的内丹就在恩人的身边,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我又怎么会把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吐出体外!”
  谯晗和思幽闻言定睛观看,果然一颗蓝色的珠子正游走在七盏莲灯之间,每到一盏灯前,那盏灯的光亮便会加强一些,只是这珠子很小,刚才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谯晗收回了流雯剑,拿在手里,说道:“你怎么会在阳华山上?太一宫被毁是不是又与你们有关系?”
  犀渠反驳道:“你心中既然已经认定了我就是这场灾难的参与者,又何必多此一问!”
  谯晗怒道:“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如此残忍?”
  思幽说道:“它只不过是一匹幼兽,就算有几天修为,又怎么可能做下如此惊天大案!”
  谯晗说道:“它是没这本事,但它还有父母、同族,还有教导它们的幕后黑手!上次众妖兽围攻莲花顶,我可是见识了的,要不是大神护佑,陵光门突现‘无极’,说不定我也早已成了它们的口中食、牙下鬼!”
  思幽伸手轻轻握住谯晗的手腕,慢慢地把他手中的利剑压了下去,转向犀渠柔声问道:“你的父母呢?”
  小犀渠听到“父母”二字,悲痛难以自已,又发出一声哭嚎,好像一个失去父母的婴孩一般哀婉凄凉,然后缓缓地讲述了自己的伤心往事。
  …… ……
  小犀渠出生在厘山一个普通的山洞里,如同自己的父母一般靠着尖牙利齿猎取食物,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填饱肚子,然后在奇峰怪石间撒欢儿奔跑。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也许它一辈子都只是一头普通的凶兽,然而随着一个神秘人物的出现,改变了这个犀渠家庭未来的命运。
  有一天,一个身披黑斗篷、头戴兜帽的不速之客闯到了它们栖身的山洞,在它们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便张手撒出一面大网,把它们罩在了下面。
  父亲一边吼叫着一边在网下横冲直撞,想要挣破束缚,母亲则用庞大的身躯护住了幼小的它。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来帮你们的?”那黑衣人说道。
  父亲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物。
  “哦,我忘了你们还不会说话!”黑衣人说着抛出三粒丹丸,接着说道,“把它吃了吧!”
  本来犀渠一家是不相信这个陌生人的,但它们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意外的是随着丹药下腹,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逐渐弥散全身,一股气流冲动着喉结,犀渠一家发现自己居然能口吐人言了。
  要知道这是一个兽类即便修行千年也不见得能做到的。
  父亲问道:“你是哪里的圣人,为什么要教我们?”
  神秘人回道:“我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帮你们自有帮你们的道理,刚才给你们服用的是我潜心炼制的金丹,只要以后你们按照我传授的修炼法门每日运功,便可以金丹为核,凝聚成宝贵的内丹,待功法大成之日,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玄门修士了!”
  第一二九章 异化

  犀渠本是厘山里特有的一种凶兽,它们在密林中潜伏待机,吞食过往的活物,自然也包括人类。
  但其实在它们心中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在犀渠的眼里,人类和一头幼鹿,或者一只羬羊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它们填饱肚子的食物而已。
  直到后来,事情发生了转变。
  人类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自称修士的人,他们身怀绝技,能施咒炼器,甚至操纵自然之力。
  修士们四处巡查,专以杀死各种与人为害的凶兽为己任,犀渠们也便跟着遭了秧。
  虽然不知道神秘人的来历,但还有什么是比事实更具有说服力的呢?
  犀渠们感受着神秘人为大家带来的进步,也对这个兽族的大恩人愈发敬重起来。
  眼看着犀渠们修炼的日渐纯熟,神秘人便不经常出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渐渐地,神秘人成了厘山犀渠兽群中的一个传说。
  直到去年,神秘人再次出现了。
  那是一个无风的仲夏之夜,明月高悬,神秘人站在林中的一块高岩上,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披风,脸庞半遮在兜帽下,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诡异。
  他对前来朝拜的犀渠们,问道:“我的老友们,你们最近过的好吗?”
  犀渠们回应道:“承蒙您的大恩,我们近些年来生活无忧!”
  神秘人接下来却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你们的强盛已经召来了灾祸,敌人将不择手段对这里展开围剿,你们的家园也即将在战火中毁灭!”
  一句话在犀渠中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是谁?”
  “为什么?”
  “怎么回事?”
  ……
  神秘人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阳华山上的修士们,出师时都要巡游天下,猎杀群兽,美其名曰‘护佑万民’,但其实这只是他们的托辞,用来掩盖他们利用兽类鲜血成就自身修为的丑恶行径!”
  犀渠们说道:“果然是的,以前我们蒙昧未开,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姐妹不计其数!”
  神秘人又说道:“如今,你们的强大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犀渠们闻言又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太一正教的修士们要来?”
  “我们该怎么办?”
  ……
  这时,神秘人突然提高一个调门喊道:“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几百年来,我教导的兽群遍布天下!我已经居中做好了联络,大家联合起来,先一步摧毁太一宫,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利!”
  犀渠们躁动起来,嚷嚷着,
  “对,杀了这些刽子手!”
  “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为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
  神秘人最后高举着拳头,说道:“你们是天下最优秀的族群,是大神在这个世上最成功的作品!却一直过着任人宰割的日子,看着修士们在自己生存的土地上横行。现在反攻的时候到了,你们将作为一股崭新的力量在山海大陆崛起!虽然这期间伴随着血和火的试炼,但我相信未来一定属于兽族!”
  神秘人一席话只说得犀渠们心潮澎湃,山林里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应和声。
  …… ……
  “随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小犀渠说道,“天下群兽围攻了太一正教!”
  谯晗怒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在你们的恶行之下吗?”
  “这场灾难的起因完全要归咎于你们,我们只是被动反抗而已!”小犀渠辩驳道。
  “哼,天下凶兽,嗜血成性,人人得而诛之!”谯晗恨恨地说道。
  “天生万物,生灵皆可取而用之!我们猎食只是生存的本能,并没有只针对人类,而你们却要我们断种绝代,要说取用无度,人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犀渠反驳道。
  “人类乃万物之长,岂可与你们这些披毛戴甲之物相提并论!”谯晗说道。
  “万物之长不过是人类的自封,你们和其他生灵又有什么不同,况且人类的出现比兽类要晚得多呢!”小犀渠也毫不示弱。
  谯晗还想搭话,却被思幽拦住,她转头说道:“我想,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吵架吧,而且你的故事应该还没有讲完!”
  小犀渠闻言目光暗淡,说道:“父亲跟随征讨大军去了阳华山,只留下我和母亲在家里等待。一天夜里,母亲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父亲满身是血站在她的面前,醒来后便带着我去阳华山探听消息,不想途中在熊耳山与你们不期而遇,最后还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和母亲的性命!”小犀渠一边说,一边感激地看着宝儿。
  “那后来呢?”思幽接着问道。
  “我和母亲继续赶路,一个月后便来到了这里,看到的竟是如此一片废墟!”小犀渠说道。
  “什么!难道我们离开阳华山不久,太一宫便遭此大难吗?”谯晗失声说道。
  小犀渠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被毁的,因为我第一次到来时,它就已经是这样了!”
  谯晗沉默了,按照小犀渠的话,太一宫遭难应该就在自己离开一个多月后,短短的几十天难道敌人就再整旗鼓、卷土重来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小犀渠继续讲道:“我和母亲找遍了这片大山,也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甚至连一个活物也没有!可母亲坚信父亲还活着,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我们,于是她带着我向北穿过一大片丘陵,来到黄河岸边。我们顺着黄河逆流而上,一直到了盐贩泽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就在我们认为找错了方向准备返回时,却见一根圆木随河水从上游漂流而下,上面俯卧着一个恐怖的怪物。”
  “恐怖?你们不就是怪物吗?怎么也会害怕同类!”谯晗讥讽道。
  “因为那怪物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原本存在的生命,它浑身长满了疮疤,关节处的骨头像荆棘一样刺破皮肤伸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狰狞!”小犀渠说道,“母亲和我还来不及躲藏,便被怪物发现了,他像疯了一样朝着我们划过来,母亲带着我一路奔逃,一直逃到虫尾山的黄泽附近才停了下来,因为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母亲和我在黄泽岸边的一块礁石后休息,天上的冷月没有一点儿温度,我偎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很快便睡着了,谁知却发生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可是被那怪物追上来了?”思幽问道。
  “远不止于此,睡梦中的我被母亲歇斯底里地吼叫声惊醒,只见母亲正护在我的前面瑟瑟发抖。在她的对面,白天那个怪物正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母亲也愈发紧张起来,做好了生死一搏的最后准备!谁知,走近的怪物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我们仗着胆子走到近前,发现他竟是我失踪的父亲。”犀渠说道,或许比起看见其它怪物,看见变异到面目全非的至亲要更加的让他不寒而栗!
  “你父亲?”思幽难掩吃惊。
  “嗯!”小犀渠点头应声,接着说道,“父亲好像是中了毒,看上去痛苦万分,母亲不顾自身安危用内丹为父亲驱毒,一直到七天之后,父亲才慢慢醒来!”
  “那真相是什么?”思幽忙问道。
  小犀渠说道:“那一日,天下群兽围攻了莲花金顶,却损失惨重!大家在逃命过程中逐渐分散开来,父亲夹杂在一队兽群中朝着东方溃逃,一直跑到墦冢林谷。兽群不顾一切沿谷水南下,准备渡过洛水,可就在大家涉到洛水中间时,河水突然暴涨,把大家卷在了水下的暗流中。兽群在水中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醒来时却到了一个河网纵横的荒芜之地。”
  “这么说,是有人袭击了溃逃的兽群!”思幽说道。
  “是神秘人!因为当大家醒来时,神秘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分发给群兽每人一枚丹药,说是自己专门炼制的,可以在短时间治愈大家的伤。由于长久以来的信任,群兽谁都没有怀疑便吃了下去。之后的每一天,神秘人都会准时出现为大家分发丹药。一个月后,果然大家不仅战后的创伤痊愈了,自身的实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新的灾难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小犀渠接着说道。
  “什么灾难?”思幽隐隐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道。
  “首先,是一只獙(bi)獙,它的翅膀变了形,一根根骨头刺破皮肤露了出来,好像是挥舞的利爪,浑身都长满了脓包。神秘人说他可能得了什么怪病,便把他隔离了起来,可没想到不久后更多的异变者开始出现,也都被一一隔离起来。父亲心中产生了怀疑,一天夜里,它悄悄潜到隔离区外,却发现了令他万分恐惧的事情。”小犀渠边说边瞪大了双眼,好像这恐怖的一幕就在眼前一样。
  它用几乎颤抖地声音说道,“那些被隔离的同伴,不但变异的面目全非,而且都直立了起来,浑身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完全变成了没有思维的妖物!”
  第一三〇章 太一洞

  “父亲发现群兽被异化为妖,知道大家都上了当,便潜逃了出来。他顺着河流一路向前,就在药毒发作、奄奄一息时,辛运地遇到母亲和我。母亲用内丹压制住父亲体内的毒性,这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小犀渠最后说道。
  “既如此,你的父母呢?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思幽问道。
  小犀渠悲伤地回道:“我们来到阳华山,本想这里灵气汇聚,应该能很好的疗伤,谁知那毒性太烈,阳华山又遭受重创、灵气不再,母亲不久后便被剧毒反噬,和父亲相继去世了!”
  思幽说道:“所以你便留在了阳华山上?”
  小犀渠回道:“是的,我就住在半山腰的岩洞旁,因为那里时常有雾气缭绕,比较好隐藏行踪。几天前,我发现了在山上找寻食物的你,经过几次跟踪,发现你竟和我曾经的恩人在一起,今天看你们不在,我便想着上前用内丹为她续命!”
  思幽说道:“这么说,我今天被困的地方便是你的栖息地!”
  谯晗问道:“被困?你不是迷路了吗?”
  思幽回道:“我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不过并不是认不得,而是看不见,因为我被突然冒出来的云雾包围了,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才又消散了去!”
  “那雾气十分奇怪,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散去,我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它是从一个山洞里冒出来的!”小犀渠补充道。
  谯晗闻言心中一动,说道:“思幽,你看护好宝儿,我要去探个究竟!”
  “你是什么意思?”思幽拉住他问道。
  “我还不确定,等回来告诉你!”谯晗说着便急匆匆朝山下赶去。
  谯晗一路狂奔,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很快便来到一个像蜂巢一样的岩洞前。
  阴冷的月光下,黑漆漆的洞口愈发显得神秘而深邃,洞口的四周雕琢着荷瓣一样的花纹,使整个山洞好像附在岩壁上的一朵莲花,而洞口便是莲花的蓬心所在。
  谯晗四下打量了一番, “太一洞”三个刻字在月光下依稀可辨,一共八个入口一模一样,该进哪一个呢?
  这是八卦易算之术,八个入口只有一个是正途,而且会随着外界条件和时节的变化不断轮换,如果选错了便是错之毫厘、谬以千里。
  谯晗望着洞口苦苦思索,忽然缕缕轻雾从艮位的洞口扑面而来,他精神为之一振,整了整衣冠,昂首走进太一正教这个最神圣和隐秘的洞天中。
  太一洞内湿润而不阴寒、曲折而不闭塞,到处都是沉积形成的钟乳。像顶天立地的玉柱,像倒悬空中的雨云,像波涌连天的浪涛,像层层叠叠的宝塔,像直指天心的石笋,还有在其间淙淙潺潺的溪水,时而隐身潜行,时而湍急如瀑,流淌在流光溢彩的奇石间,真个是超凡脱尘、福地洞天。
  谯晗也是第一次进到太一洞里,但他清醒地知道,这瑰丽神奇之后暗藏着重重杀机,历代掌教为了保护神迹,在这里布下层层结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谯晗小心翼翼地朝深处走,只顾着脚下的路,完全没有注意两侧越来越密的钟乳,等到发现时,他已经置身于一片钟乳石林中。
  谯晗在石林中穿梭了近两个时辰,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儿,这溶洞再怎么宽敞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石林。
  莫非这石林不是天然形成的!
  谯晗又认真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果然这看似随意的钟乳石却是按照九宫八卦的格局安排。
  谯晗自小在阳华山长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这种阵法排列,自然是难不倒他的,他很快便找到了大阵的阵眼,从而锁定了方位,判定了八门的所在。
  在生门的位置,谯晗找到一个隐蔽的山隙,仅能容下一人侧身通过,他在山隙中穿行了大约半个时辰,面前豁然开朗起来。
  山隙的尽头是一个断崖,就像从岩壁上探出去的平台,平台的外侧与五座长桥相接,长桥的另一端呈放射状伸向远方的雾气中。
  谯晗小心翼翼地踏上正中间的长桥,一步步走进了前方的雾气中。
  弥天大雾很快遮挡了他的视线,阴冷的气流从各个方向袭来,冻僵了他的手脚,麻木了他的思维,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始终不见尽头。
  谯晗闭目念咒,一阵强风刮过,吹散了眼前的大雾,不过面前的景象却更让他吃惊,竟是一片无垠的沙漠。
  谯晗突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强大的结界里。
  是什么时候呢?
  他也不太清楚,但显然面前不是真实的世界,因为洞里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一个世界呢?
  可这个世界又那么真实,烈日灼烧、风沙肆虐,都切切实实地落到他的身上。
  谯晗知道自己如果继续走下去,就会耗尽体内的水分,直到倒地不起,成为一具干尸。他盘坐在沙地上,凝心敛息、打开天眼,想要寻找这个世界的破绽,终然是一无所获。
  谯晗不由得叹气道:“真是技到用时方悔迟!看来只有修炼到‘慧眼’甚至更高层次,才有可能识破这个世界!”
  谯晗颓然地坐在地上无计可施,不觉间四周升起了蒙蒙雾气,等到他注意时,雾气已经聚成了波涛汹涌的云海,在日轮下闪着七彩的光芒,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四周。
  谯晗眼前一亮,高声呼喊道:“叔父,是你吗?”
  “晗儿,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云中君的声音缓缓传来。
  “您在哪?为什么不现身见我呢?”谯晗焦急地问道。
  “晗儿,这是我最后一点儿真元,如果你再来晚一些,别说是见面,就算是这点儿信息我也不能传给你了!”云中君回答道。
  “您说什么,您已经不在了吗?”谯晗拖着哭腔问道。
  “晗儿,不必悲伤,人总有一死!我等修仙之人,虽比旁人长寿,却也会有老去的一天,没什么可悲的!”云中君劝道。
  “可功德圆满的先辈们不是已经羽化成仙了吗?”谯晗说道。
  “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所谓羽化成仙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根本没有人实现过!”云中君说道。
  “您是说,我辈的努力只是自欺欺人吗?”谯晗震惊道。
  “或许吧,我也是到了这太一洞才明白的!”云中君回答道。
  “明白什么?”谯晗又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云中君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晗儿,上次浩劫之后,掌教东君并没有到太一洞疗伤,而是遇难仙逝了,莫怪叔父当时没有告诉你真相!”
  谯晗的心猛然一沉,嘴唇在微微抖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孩子,现实总是残酷的,唯有坚强面对才能驱逐心魔,找到希望!”云中君劝道。
  “侄儿还好!”谯晗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
  云中君叹道:“那一日,在陵光门前,我便觉察到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实力强大,若不是‘无极’的出现,太一宫当时就不保了!战后,我预感到太一宫定然朝不保夕,于是和苍舒长老秘密商议,送你和祁昆一起下山,为地是给正教留下一点儿血脉!”
  “不是还有‘仙宗’吗?大神怎么会眼看着自己的信徒遭难而不顾呢?”谯晗再次问道。
  “晗儿,敌人的强大远远超乎想象,是近乎于神的存在。他再来之时,用结界封锁了莲花金顶,漫天的黑潮断绝了太一宫和外界的所有联系,而后天火降下,把这里烧成了一片废墟!”
  谯晗听着叔父的话,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被围困的太一宫在重重黑云中像一座孤岛,火焰像流星雨一般从天上奔泻而下,火光中尽是哭号之声。
  这场面竟似有几分相熟!
  是了,当时墨龙便是用黑云遮蔽了天空,像石壁一样坚硬的乌云,把他们的小船困在江面上的狭小区域里,使他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就算这样,太一宫也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啊!”谯晗自语道。
  “确实,我教一千多年以来培养弟子无数,如果联合起来应该尚可自保。”云中君说道,“怎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提前在教众的饮食中下了毒,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
  “是谁?”谯晗急问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整个结界内部,都被强大的法阵分割,到处一片混乱,根本无从调查!”云中君说道,“我孤注一掷和邪魔相抗,在层层法阵间打开一个缺口,逃到太一洞中,在大神神迹的庇护下才逃过一劫,却也真元耗尽。”
  谯晗闻言顿感五内如焚、悲从中来。
  “离世之际我把仅剩的一点儿真元存留于此,就是希望等你归来!可谁知在等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却发现了太一正教一千多年来隐藏最深的一个秘密!”云中君接着说道。
  “什么秘密?”谯晗急问道。
  “时间来不及了,真相就在这太一洞中!”云中君突然急匆匆地说道,“晗儿,我将用最后一点儿真元帮你突破结界的束缚,直接把你送到太一洞的核心所在,那里有修仙途的终极,你自己看吧!记住,不管真相如何,你都要坦然面对,玄门的未来就靠你了!”
  第一三一章 金风玉露

  谯晗只身闯入太一正教的秘洞中,却被困在土狱结界难以脱身。
  这时,云中君残存的真元出现,向他简略讲述了太一宫被毁的经过,最后,云中君说道:“晗儿,你要守住心神,我这就送你破出结界!”
  谯晗闻言,赶紧闭气凝神,抱元守一。
  与此同时,云海开始奔腾翻滚,在中间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黑洞洞幽深莫测。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谯晗被拉进了漩涡的中心,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着自己往另一个世界疾驰,就像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永远也不能停止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谯晗感觉身子一震,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石洞里,洞底是圆形的,就像一间巨大的厅堂,无数根立柱挺在穹顶和地面之间,柱子中部都安置着火炬,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仍然亮着。
  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太阳形浮雕,谯晗望着那浮雕,仿佛看到了当年大神“太一”以此为台,为一圈圈簇拥着他的信徒传道解惑的盛况。
  谯晗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向着平台祭拜了三次,随后四处查看,终于在大厅的边缘发现了一间石室,里面阴暗潮湿、看不真切。
  谯晗点亮一盏莲火,发现石室四壁上竟然涂满了彩绘,他拨亮火焰,一点儿一点儿循序识读起来。
  彩绘以山海大陆的名山大川为背景,记录了许多太一教前辈游历天下、为民除害的往事。
  忽然谯晗惊住了,在整个画面的中央,绘制着一个伟岸的形象,只见他鸟面人身、白须皓首,一条虎尾甩在身后,正乘坐着一头健壮的黑熊,从彩云团簇的高峰上走来。
  在绘画的下面居然是五具尸骨,其中一人打坐正中,其他四人拥于左右,好像在偎依取暖的样子。
  这些是什么人?
  怎么会在太一洞中?
  谯晗边想边打量着四周,忽发现黑暗中的岩壁上似乎有隐隐刻痕,他急忙上前,逐字逐句地进行辨认。
  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大意是:
  “仙师太一在上,弟子望获俯伏叩首。自仙师授业以来,我辈皆心智渐开,行世间之大道,悟宇宙之玄机!今弟子清修逾二百八十九载,终难成正果,故托残体拜见仙师,求解心中之惑!”
  “望获!”谯晗心中一惊,他是太一宫第一代掌教,神通广大、威名赫赫,相传早已羽化仙体。
  谯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五具尸骨。
  “所谓羽化成仙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根本没有人实现过!”叔父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谯晗逐渐得出了一个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结论:这五具尸骨便是太一宫的五代掌教,他们根本没有成仙,而是在太一洞故去了。
  所谓的登仙只是一个谎言,太一正教一千多年来赖以存在的根基根本就是个骗局,所有的理想和教义也只是维护这个骗局的手段。
  也许第一代的玄门修士们并不知道这个真相,他们一生都在参悟和修炼,为实现人类的终极理想而奋斗,但一代代传承下来,不可能一直没有人参透。
  尤其是后代的修士们进到太一洞后,见到了前辈的尸骨和留言,他们肯定明白了修仙途的终点,只是没有人再愿意说破它。
  于是,修仙领袖们为了保住教派、笼络人心,不仅继续了这个谎言,并且把这里设为禁地,把这个秘密永远封锁在太一洞深处。
  谯晗看着面前的尸骨和刻字,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喘不上气来,脸也憋得通红。
  笑到最后,如玉的脸颊上竟然挂满了泪水,他瘫倒在地,自言自语道:
  “可笑啊!真是可笑!一个传承了一千多年的玄门宗派,一个让人类引以为荣的修仙圣地,一个让万众仰慕的崇高理想,到头来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 ……
  “可笑啊!真是可笑!巫师和修士们,竟然还为谁是修行的正途争论不休了一千多年!可笑的人啊!大神当初传道的目的难道是让你有一天能改天换地、永生不灭,成为与其比肩的存在吗?”
  …… ……
  “大神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而人类只是这个创造中的一个物种而已!只不过取得了一点儿成就,便要欺心做主宰者,这不是误解后的自作多情,就是昏头后的狂妄自大!”
  …… ……
  谯晗在太一洞里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又哭又笑,好像失去了理智。
  是啊!这么多年在心里铸就的神圣和敬仰,几乎在一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在长辈的谆谆教导中形成的价值大厦,只是顷刻间就全部崩塌倾覆,无论谁也难以轻轻松松地接受吧!
  更不要说,谯晗自小生长在修仙大派,一直以太一正教的教义为道德准则,以修士为人类进步的先驱,从来都是把能成为玄门弟子当作此生最大的荣耀。
  现在这一切突然就被否定了,自己的追求只不过是一个幻影,是一个谎言,是一个骗局!
  残酷的现实对谯晗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一直秉承的价值理念像太一宫一样骤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谯晗终于从精神恍惚中醒了过来。他想到了思幽、想到了榆罔,想到了祁昆和宝儿,他想到了自己的责任还没有尽完,于是机械地朝着洞外走去。
  谯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太一洞,失魂落魄地朝着山顶的方向爬。
  外面依然是晚上,月色却有些朦胧,谯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走,虽然脚下的道路无比熟悉,却一步蹬空从一面断崖上摔了下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谯晗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燃起了一团篝火,他闻到一种淡雅的幽香萦绕着自己,却原是思幽一手把他揽在怀中,此刻的她正在打着瞌睡,恬静的脸庞更加显得让人怜爱。
  谯晗清醒了很多,他从恋人无私的付出中又汲取了力量,新的思想支柱正从他破碎的价值废墟中建立起来。
  那是爱和大义,是一种能让柔弱者无限坚强起来的精神力量。
  谯晗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束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精神桎梏,随着原有观念的崩溃彻底解开了。
  望着思幽秀美的睡容,谯晗的心跳越来越快,恋人的温暖让他又感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在面前这个女孩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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